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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飞刀朵朵     飘在大唐txt下载     飘在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2章 我是李治

    第272章我是李治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鸡鸣。

    杨悦醒来,天色早已大亮。伸个懒腰,一骨碌坐起身来。

    晨光透过山林,斜照在湖面上,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李治与阿难弟子不知何时早已起“床”,正站在水边洗脸。

    杨悦回头看了二人片刻,突然感觉哪里有些奇怪,愣了片刻才想明白,不由欣喜地大叫一声:“你,你怎么好了?”

    原来阿难弟子正悄然立在水边,只顾望着水中洗脸的李治发怔,一时忘记自己也在洗。想是河水冰冷,李治不住的抽着气,呼呼作响。大概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

    然而,阿难弟子明明脚臂皆断,怎会突然没事?

    “睡了一晚,大概自己长好了。”阿难弟子背对着杨悦,轻描淡写地道。

    自己长好?杨悦呵呵一笑。断臂怎么可能会自己长好,何况还是被接歪了的断臂。阿难弟子当然是在说笑,只是她说笑话的语气便如清晨里的冷气,能冻死人。

    “好冷”杨悦夸张地打了个冷颤,大笑。以为“雪人”不知何时又替阿难弟子接好骨头。

    “是啊,好冷不过才九月天气,怎会如此冷法,湖水都快结冰了。”李治哆嗦着双手,被水一冰,立时缩到嘴里不住呵气。

    见古人如此不通幽默,杨悦更加摇头大笑。

    便是阿难弟子也禁不住微微一笑,目光望向山顶方向,若有所思。

    杨悦笑完,却难掩心中好奇。她见阿难弟子洗脸,想起自己与这个阿难弟子也算相识已久,却从未见过她的面容,不知她到底长像如何。

    看到阿难弟子正要缓缓戴上罗幕帽,突发奇想,杨悦一个箭步蹿到阿难弟子身边,劈手夺过罗帽。

    阿难弟子出其不意,正要夺回,杨悦嘻嘻一笑,一个跳身转到她面前,却不由大为失望。

    “i服了u,难不成你长了一脸麻子,从不肯让人看到?”杨悦看到阿难弟子的“面容”,失望之下,不由撇嘴说道。

    原来阿难弟子不只戴了罗帽,而且还戴了面具。杨悦看到的只是一幅面具后面幽深的双眼。

    那双眼睛清澈如水,闪亮如星,断然是美女的双眼。然而如此妙目,间或一轮却凌厉如刀。

    “我发过誓若有人见到我的面容,必须死你若好奇到想死,我可以成全”阿难弟子眼中寒光一闪,冷嗖嗖地说道。

    “不会吧”杨悦再次夸张地打个冷颤,咂咂嘴说道,“难不成你刚才洗脸也戴着面具?”

    阿难弟子冷哼一声,不加理会。

    “难道你是阿拉伯人不成?”杨悦回头看一眼李治,再次歪缠笑道。

    “阿拉伯人是什么人?”听到杨悦的话,李治不由奇道。

    阿拉伯在这个时代叫做大食,杨悦一时胡邹,随口说走了嘴。

    “这个嘛,阿拉伯人是什么人且不说,但他们有一个风俗,却极为奇特,你不能不知。”

    “什么风俗?为何我必须知道?”李治奇道。

    “据我所知,阿拉伯女子贞洁,一生只准许丈夫看自己的容颜……”杨悦瞅着阿难弟子嘻嘻大笑。

    话中意味,李治不傻如何会听不明白,不由讪讪地看了一眼阿难弟子。阿难弟子眼中羞涩大闪,忙转身走开。

    杨悦看到大乐,更加起劲,转头向李治叫道:“喂,你刚才可看到陈娘子的面容?这个风俗是否不错。”

    李治讪讪不答,他自然看到了陈娘子的面容,乃是绝色的美人。只是……见杨悦打趣,陈娘子尴尬,李治笑了笑,并不答话。

    杨悦突然想起在西域“圣城”中看到的女子皆用白纱掩面,心道:难道这真是西域“圣城”的风俗?阿难弟子除了丈夫别人都不能看到面容?

    一时好奇心又起,向李治问道:“喂,我说得对不对,我问你话你怎不答……”

    见李治低头洗脸,依旧不答。以为他不知自己是在问他,不由不耐烦起来:“喂,喂,你叫什么名字,我在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回答”

    起先杨悦与雪人见面,只有二人面对面说话,从来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此时才感到没有名字叫,十分别扭。

    “你问我?”果然李治以为杨悦在跟阿难弟子说话,愕然抬起头来,看一眼阿难弟子,沉吟片刻说道,“我姓李,单名一个治字,排行第九,你叫我李九郎便是。”

    “李九郎?”杨悦暗道一声:“李九郎”听上去怎么像是“李二郎”的兄弟,乖乖,这不是差了辈份,因而摇头说道,“得,郎不郎的先免了,我还是叫你‘李九’吧。”

    郎啊郎的,杨悦来到大唐多时,却一直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杨悦只注意“李二郎”之事,反没注意到李九郎叫做“李治”。然而,便是听到李治之名,她大概也想不到眼前此人会是太子李治,因而浑不在意。

    反是阿难弟子听了,看看杨悦,眼中不由闪出一道古怪。

    李治见杨悦没有任何反应,反觉纳闷,突然想起宋公萧瑀说过,杨悦或许早已认识他,只是故意接近他,不由暗暗皱眉,想了想问道:“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我姓杨,排行第三,你叫我杨三便是。”杨悦想起当日在华山上骗李恪的话,随口答道。

    “杨三郎?”李治愕然,见杨悦不肯说出真实姓名,不由摇头。

    杨悦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李九,看你平日也像个斯文人,怎会是个山贼?当真是深藏不露。”

    “我?山贼?”李治苦笑一声,不知杨悦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说笑。

    “不过奇怪的是你这山贼怎么会被人追杀?”杨悦又笑道。

    她自然知道李治并非山贼。回想昨日光境,早已想到龙比格之所以不顾自己要挟,痛下杀手,乃是因为李治出言之故。而且众山贼劫持她时,曾说过不为劫财而是要劫人,前后一想,已知山贼定然是将自己错认作他人,而那人很显然便是李治……

    “你不也被追杀?”阿难弟子冷眼看着杨悦问话,不由冷声插嘴说道。

    “呵呵,本公子玉树临风,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人,被山贼盯上再正常不过。”杨悦呵呵笑道,“只是一个山贼也被贼瞄上并不多见啊。”

    不待说完,杨悦突然意思到什么,“啊”得大叫一声。

    李治?那些人要抓的是李治?

    “你是太子李治?”杨悦回视李治,不由暗骂自己愚蠢。

    这李九的眉目之间活脱脱一个李世民,自己怎么一向就没有注意到

    而且多次遇到“雪人”都是在承天门横街,一向以为他只是国子学的学生。怎么就想不到他是太子李治?

    想一想,在宫中混了许多时候,自己竟然从来没有遇到过太子,的确是邪门,否则怎会不知“雪人”便是李治。自己还一直当他是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便是刚才他自报家门说他是“李治”,自己竟然也不以为意,当真是愚蠢之致

    突然想起,太子李治曾经对自己逼婚,不由暗恨。心中怒骂一声“色魔”在杨悦心中一直认定太子李治不过是个娶自己小妈,又与自己大姨子、大姨子的女儿有一腿……不仅**,而且是个即好色又无情,,无能又软弱的家伙。

    幸亏没有告诉他自己便是隋国公主,当真是千幸万幸杨悦不由慨叹。

    然而,想起当日被太子逼婚之时,在承天门横街上曾遇到“雨人”,后来便有太子自动退婚之事,看来正是因为“雨人”见到自己心情极遭才会如此。如此说来,这个太子李治也并非极坏……

    李治见杨悦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儿又脸色放缓,面上简直是瞬息万变,早已惊呆。

    心下却松下一口气,知道杨悦并非事先知道自己是谁,更不可能会故意接近自己。便是那位黑衣女子“陈娘子”,起初他与李君羡等以为她是不怀好意跟踪自己之人,如今看来也并非如此。她即与“杨三郎”认识,自然不是坏人。

    “对不住,我不是有意要欺瞒你……”李治点了点头说道,“这次也是我连累了你。”

    杨悦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治,怎么也不能将举止斯文、教养有度的“雪人”与那个色魔太子联系到一起……

    “连累?”杨悦终于回过神来,干咳几声,眼中已是古怪大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有何表情,奇道,“据我所知太子好像在定州,你怎会到了此地?又怎会被人追杀?”

    “我本来北上迎接父皇,不成想在半咱遇到贼人伏击,才辗转到了这里。”李治苦笑道。

    “伏击?什么人胆敢伏击大唐皇太子?想要谋反不成?”杨悦不由皱眉。想到辽东之时,有人与杨万春暗中勾结,已知眼前这个太子李治千真万确,朝中定然有人想谋反。

    “是薛延陀的商队。”李治说道。

    “薛延陀?夷男有几个胆子敢向大唐挑战?”杨悦摇头说道。

    北方游牧民族多仰慕中原各色物品,过去只有中原人前去草原贩卖。近年来,草原上也有人终于学会经商,时常有一些人组成商队到中原以货易货。然而区区几伙商队,又怎么可能是大唐卫士的对手?更况是皇太子的卫率

    杨悦不用想也已明白其中大有问题。而且龙比格的突然出现,更加说明问题。

第273章 女儿心思

    第273章女儿心思

    “薛延陀有几个胆子敢向大唐挑战?”

    同样的疑问,在北平行宫中轰的一声炸开。

    此“北平”并非后世的北平。而是营州与幽州之间一个不算太大的地方。距离临渝关不远。

    北平行宫说是行宫,其实不过是大一点的宅院。是当年隋炀帝征辽之时,临时所建。

    李世民在临渝关与“太子”汇合之后,一路西行,已到达北平。待中刘洎、中书令马周、黄门侍郎褚遂良、吏部尚书杨师道等留守在定州、幽州的朝臣也已陆续汇聚于此。

    与杨悦一样,此时众臣面上无不惊讶。

    与杨悦不同,却是因为刚刚传来薛延陀突然进兵黄河之南的军情。

    “圣上在辽东之时,薛延陀一直不敢出兵,圣上班师之即,薛延陀怎么会突然发疯?”

    “高丽以重金贿赂薛延陀,请其趁圣上征辽之即,进兵灵、夏之地,夷男父子尚且不敢,此时怎会突然生出胆子来?”

    “幸亏圣上早有防范。”

    …….

    惊讶之余,众人又不由感到好笑。

    “此必是夷男已死。其子灼拔多半不能服众,不自量力向大唐挑战,大概是想转移注意力,意图耀兵,建尺寸之功,压制众部。”李世民扶着额头,摇头说道。

    果然紧接着传来了夷男病死的消息。谍报传来夷男嫡子灼拔自立为多弥可汗的消息。因其灼拔性情暴虐,多宠信弥小,诸酋长不服,又受人挑唆,竟然趁李世民征辽未归之即,向大唐挑战。

    不过,李世民早在出征辽东之前,已派执思失力前往灵州、夏州一代,防薛延陀进攻。因而灼拔的挑畔,到也不用放在心上。

    李世民反而因夷男不受高丽蛊惑,嘉其忠义。为夷男病死废朝数日,以示悼念。

    薛延陀的挑战并不放在李世民心上,如今令李世民最为头痛是太子李治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儿臣以为,灼拔突然进攻大唐,似有蹊跷。”待众臣退出之后,坐在李世民对面的“太子”开口言道。“太子”当然不是太子,而是蜀王李愔。

    李世民故意放出风声,令李愔假扮“太子”,传出太子北上迎接圣上归朝,并于临渝关外相会之事。然而秘密派出到太行山搜寻太子的卫队,至今没有找到。反而见到许多被冲散的太子卫率。令李世民大为恼火。

    李世民眉头紧锁,“唔”了一声。

    “九郎被薛延陀的商队袭击。而后便有薛延陀进兵之事,似乎太过巧合。”李愔又道。

    “你认为薛延陀进兵之事,朝中早已有人得到消息,因而袭击雉奴(李治小名)之人,才会假装是薛延陀的商队?”李世民沉吟道。

    “九郎当然不可能是被薛延陀的商队袭击,这个伪装近乎好笑。然而一眼便能识破之事谁会笨到如此地步?如今有薛延陀进兵之事,似乎恰好将九郎被薛延陀袭击之事变成可能。如若不是真乃薛延陀所为,只能说明此人定然早已知道薛延陀进兵之事。”李愔继续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儿臣请往夏州,去会会灼拔。”见父亲沉吟不语,李愔突然说道。

    “夏州有执思失力与乔师望在,不必担心。”李世民摇了摇头。

    “要不,儿臣请往太行山去寻九郎。”李愔目光闪动,转口说道。

    李世民看一眼李愔,头痛地道:“雉奴现在不知在何处,你还是乖乖待在朕身边。朕不想儿子们都去冒险……”

    李世民叹一口气,知道李愔找不找李治放在其次,定然是想去寻找杨悦。

    杨悦到底去了哪,李世民甚至一时无暇顾及。这些日子实在让他头痛。太子李治虽然不是他最满意的儿子,却是他最亲近的儿子。自从贞观十年长孙皇后去逝以来,李治便一直住在甘露殿,父子二人朝夕相处,除去辽东征战的这半年时光,可以说从未分开过。父子情份非他人可比。李治的失踪对他来说,比有人意图谋逆更令他心痛。

    意图谋逆之人会是谁?李世民稍皱眉头,心中一痛:朕的儿子中也许对他最是关心不够,才令他…

    “只要雉奴没事儿,朕可以原谅他……”李世民以手扶住额头,心中暗自祈祷。

    “儿……”李愔见李世民不肯,心下不甘。正待再次请求。

    一旁站立的徐充容突然出言说道:“圣上该吃药了,还是暂时休息片刻吧。”

    徐充容与武眉儿原本留在洛阳宫中。太子李治北上迎接李世民时,在中书令马周的建议下,将二人一起带上。幸亏二人比李治晚了几日,到是安全到达北平。

    李愔看一看徐充容,暂时住口,亲自将汤药端到李世民面前。李世民这些日子心神俱疲,患了风疾,头痛厉害。

    待李世民吃完药,李愔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见徐充容冲他微微摇头,沉吟片刻,暂时告退。

    武眉儿看到,眼珠在二人面上转来转去,嘴角渐渐浮起一抹怪笑。

    “臣妾给圣上弹支曲子吧。”徐充容扶李世民斜卧在御踏上,柔声说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微闭双目。

    琴若流水,叮咚响起。徐充容的琴技虽然比不上杨贵妃,但也已致通达心声的境界。李世民眼前却浮现出另外一个身影。

    “我要走了。”那人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只给李二郎留下一个字条,说要回老家去了。

    老家?你的老家会在哪儿?李二郎的家便是你的家,难不成你回了三原卫公府?还是去了西域,西天圣母那里?

    李世民心中感慨,不由长声叹息。

    “臣妾这里有一首词,念给圣上听如何?”是武眉儿的声音,脆生生地响起。

    “词?”李世民下意识地睁开眼看了看武眉儿,心中暗道:吟诗作赋到是“她”最为拿手的事情。

    看到武眉儿伏案飞笔,拿起刚刚“写完”的诗词,李世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临高阁,乱山平野烟光薄。烟光薄,栖鸦归後,暮天闻角。断香残酒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梧桐落,又还秋色,又还寂寞……”

    武眉儿如何会写诗词?李世民当然知道,这词大概又是“她”写过的。

    “又还秋色,又还寂寞……”李世民心中大痛。只觉得武眉儿的声调也越来越像那个人。

    李世民摇了摇头,有点感到自己魔症了。挥了挥手说道:“拿来让朕看看。”

    武眉儿听到,暗自欢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飞白书?”李世民接过手卷,却惊喜地看了看武眉儿,“半年不见,媚娘的字又有不少长进…….”

    “谢圣上夸赞。”武眉儿得意一笑,诗并非她的长项,写出来李世民也不会以为是她所作,她自然明白。但“飞白书”却是她下功夫练习的结果,这一点李世民也不得不称认。事实上,武眉儿在书法上的天赋宫中无人不叹。她之所以说做诗,实则不过是想让李世民看到自己的字……

    然而武眉儿大概万想不到,望着她的“飞白书”,却令李世民想起另外一人。晋阳公主,李世民的第十九个女儿。同李治一样,长孙皇后去世后,晋阳公主也一直住在甘露殿,由李世民亲自抚养。这个女儿最擅长的也是书法,尤其是模仿他的“飞白书”,维妙维肖,最是让他怜爱。然而,这个女儿却在去年病逝了。

    李世民心下大痛,只有做过父母的人才会懂得失去儿女的痛。

    看一眼武眉儿,十三四岁的一朵花朵。李世民心中更痛,如果晋阳公主还在,跟武眉儿年龄刚好相仿,也应该像她一样,如花儿一般……

    李世民回头看一眼徐充容,也是如花一般的年龄。她们两个足以做自己的儿女了,甚至比他的许多儿女还要小。

    难道朕真的老了?

    抚一抚额头,李世民感到头更加痛了,心理十分烦乱,挥手示意二人退下。

    将近黄昏,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北方的秋,便是一点点小雨,已十分寒冷。

    武眉儿与徐充容一起从李世民房中退出,看到蜀王李愔还在廊下转来转去。

    李愔看到二人已迎了上来。武眉儿不知怎么冲徐充容暧昧一笑。幸好徐充容并未注意到。她的眼中只看到雨,或者也看到眼前的那张面孔。

    “父皇歇息了?”李愔有些焦躁地问道。

    徐充容静静地点了点头。武眉儿却眨了眨圆圆的眼睛,弯眉一笑。

    “眉儿……嗯,武才人。我有一句话想问,不知可不可以?”武眉儿正瞅着二人,没想到李愔却转头向她说道。

    “蜀王可是要问有关隋国公主的事儿,蜀王不必客气,只要眉儿知道必当奉告。”武眉儿怔了一下,有点喜出望外道。从前她常随在杨悦身边,原本与李愔并不陌生。

    “眉儿以前跟过她,对她最是了解。”李愔不由一喜,连连点头说道。却并未注意到武眉儿听了他的话,嘴角微颤,眼中闪过一道怒意。或许这正是她不愿让人提起的事情。

    如今宫中无人不知,武眉儿不过是隋国公主的一个小婢,并非什么闺中密友。一个婢女的地位向来连ji女的地位都不如。武眉儿自认如今已甚得圣上欢心,却从未得到晋升,心中认定正是因为出身之故。虽然圣上喜欢她,但宫中还是在背后经常议论她的出身之事,便是萧才人对她也失了原来的亲昵,武眉儿常暗自嗟措,引以憾事。

    然而那抹不快只是在她心头一滑而过,李愔看到的只是她殷勤的笑脸。

    “她的老家在哪儿?你定然知道,她到底去了哪儿?”李愔急道。

    “老家?”武眉儿笑了,想了想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姊姊的老家在哪儿,但我第一次见到姊姊是在五台山,想来便在五台山附近。”

    想到第一次见到杨悦的样子,武眉儿不由笑得更加开心起来。她记的杨悦当时的落拓,如果不是夫人收留她做了义女,她哪会儿有今天。而如今自己也已是武府的义女,且入了宗谱,一点不比她差……

    想到此,武眉儿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回看一眼徐充容。

    徐充容一直注视着廊前细雨,细雨打在秋风吹落的落叶上,让她的思绪跑到了很久之前。

    那一年,她才十岁,从湖州进入皇宫,十分思念家乡。也是在一个秋风落叶的时候,天空中飘着细雨,她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哭泣。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大男孩儿走来,看到她在哭,便好奇的与她搭话,还用尽各种方式哄她开心……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大男孩是位皇子,她偷偷哭的地方是在咸池殿附近。虽然后来她也见到过那个大男孩,却很少有机会再说话。

    她知道自己是圣上的女人,也满心地爱着圣上。但那个大男孩的影子时常让她感到温暖。这足以令她愿意默默地为他做点什么。

    一转眼七八年过去了,那个大男孩已是英俊潇洒的亲王……

    “五台山?”李愔喃喃说道,“难道她去了五台山?难怪青龙、白虎将军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定是找错了地方。”

    “或许圣上会走并州回长安。”徐充容看了一眼有些急躁地李愔,徐徐言道。

    “走并州?”李愔心中一喜,“从幽州到并州定会路过五台山。”

    “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位父亲。只是我要走了,我要回老家去了,一个很远很神秘的地方。不过,或许你的女儿另有其人,是圣母搞错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和尚坐在白云悠悠的山端,一手拿着一个字条,一手拿着一块梅花方巾,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状若疯巅。

    “傻孩子,怎会有错。这块梅花方巾不会有错,是当年你母亲为你做的包巾。这个地方更不会有错,正是为父托付给那对老夫妇的地方……”

第274章 山神庙

    第274章山神庙

    杨悦并不知道薛延陀已向大唐进兵,也不知道戒言师父便在左近,更不知道自己家乡原来与李二郎的女儿有莫大关联……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左臂上的梅花方巾,不知何时不见。

    她已带了李治与阿难弟子斜走山脊,翻过南山,去寻自己“老家”。

    然而到了“老家”,杨悦却不由苦笑不得。

    她大肆吹嘘的“村庄”却是连一个人毛都没有。只除了在半山腰处有一个山神庙之外,看不到一座房屋。有的只是一片桦树林。

    深秋时节的桦树林,叶子鲜黄,比落日余辉还要鲜艳。

    杨悦不由为之傻眼,原来在大唐时代自己的“老家”还不存在

    “你不会说这儿便是你家吧。”阿难弟子一指半山坡上的山神庙,冷哼一声。

    杨悦早已领教这个阿难弟子不知为何对自己说起话来总是冰冷冷,便是取笑,也是冷笑,声调极不正常。

    被她讥讽,杨悦心下苦笑,却依然嘴硬:“是又怎样?”

    突然,李治在一旁“噫”的一声,道:“这个地方我来过。”

    原来那半山上的山神庙,正是他几天前曾经避过雨的地方。

    峰回路转,三人竟又回到山路上蜿蜒的山脉。

    “原来这里便是你家”李治也呵呵一笑道。

    杨悦不由气得直翻白眼,转头向李治凶巴巴地叫道:“拿来”

    “什么?”李治一怔,奇道。

    “钱”

    “什么钱?”

    “白让你住了一晚不成,拿房费来。”杨悦白他一眼。

    李治知道杨悦说笑,杨悦偏不依不饶。怎奈李治一向不带钱财在身上,哪有钱给杨悦。不只没钱给,而今他身无分文,日后生活都要依靠杨悦或者阿难弟子。

    “喂,你叫什么太子,我看你连乞丐都不如。”杨悦不由冲他大是撇嘴。

    李治听到却不着恼。他原本担心自己身份被杨悦知道,杨悦对他会像其他人一样突起变化。

    自从他变成太子的一年多来,身份骤然大变,周围的人对的态度也是大变。李治这些日子以来,不是被重臣们谆谆教导,就是有人对他亲热过度,或者慎小甚微……总之是身边知心朋友越来越少。连平日常一起玩耍的兄弟们对他也敬而远之起来。

    唯有杨悦这个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对他一向平行视之,因而他对杨悦这个朋友才越发珍惜。

    见杨悦得知他是太子,并未另眼相加,心中不由窃喜。那里想到杨悦实则对他心存恼意,不横眉冷对已是对前天遇到山贼之时他还曾存心相救报以感激。

    “这庙是山神的家,怎会是你家。”阿难弟子见李治被杨悦故意捉弄,在一旁冷声开解道。

    杨悦瞪她一眼,咕哝一句“女儿天生向外”,一指庙内的山神像,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是我祖公祖婆的家,便是我家。”

    三人自山脊处翻过山来,距离山神庙只不过半箭之地。已不知不觉走进山庙。庙中不知何方山神,供奉的正是一男一女两位老者。

    李治不由好笑:“祖公祖婆?庙里的神像怎会是你祖公祖婆?”

    “我说是便是。”

    “你有本事叫一声让他们答应,我们便相信是你家。”见杨悦胡搅蛮缠,阿难弟子从鼻子冷哼道。

    “叫就叫。”杨悦装模作样地要叫,忽又瞅了神像片刻,突然回头呲牙一乐,眨眨眼神秘地道,“祖公祖婆正在睡觉不能打搅。”

    三人不由同时大笑。一路斗嘴,到也并不寂寞。

    然而笑声未落,三人面上却已惊异大起。神龛上竟然真有鼾声传来。

    鼾声当然不是神像发出。阿难弟子身手敏捷,足下一点,已拔剑跳上神龛,转到神像后面,却见是一个人正在那睡觉。

    那人也是倒霉,正睡得过瘾,蓦然间一把冰冷的利剑抵在颈上,一惊之下,吓得哇哇大叫。

    “是你”

    待那人被阿难弟子从神像后面揪出来,杨悦与李治不由同时叫道。

    原来那人正是前天遇到的山贼中的那个麻脸少年。

    “打狗棒”那天杨悦被众山贼截住,虽然见过他,却顾不上细看,此时才发现此人长得居然跟自己后世村中的接骨大夫“打狗棒”依稀有几分相似,不由万分惊讶。

    “他就是我说过的那个接骨大夫,打狗棒。”杨悦上下打量“打狗棒”,又惊又喜地说道。

    “你认识我?”麻脸少年一脸惊呆,奇道,“你,你不是那个小白脸么?你怎知我叫打狗棒?”

    “打狗棒,你真的叫打狗棒?”杨悦不由呵呵大笑。

    麻脸少年回头看一看李治,点头道:“我知道了,是他告诉你的。”

    李治早是一脸惊呆,他根本不知那麻脸少年名字。惊疑地去看杨悦,杨悦早已哈哈大笑道:“怎么样,我说这儿是我家,你们还敢不信”

    “可惜人家根本不认识你。”阿难弟子依然一幅冷笑,大泼冰水。

    “喂,打狗棒,我是杨悦,你仔细看看是否认识我?”杨悦心下大喜,一时忘乎所以。

    麻脸少年呆呆地看了她半晌,摇头说道:“你是小白脸”

    阿难弟子与李治不由哈哈大笑。

    杨悦心下大气,回头一想也对,此人是打狗棒的祖宗,当然不会认识自己。沉吟片刻笑道:“喂,打狗棒,你会接骨对不对?”

    “接骨?”麻脸少年哭丧着脸,却是大大地摇头,一指自己的右臂说道,“我若会接骨何必让自己难受。”

    三人这才注意到麻脸少年右臂垂下,显然是已脱臼。

    杨悦不由大是泄气,见李治与阿难弟子面上尽是忍俊不禁。向麻脸少年挥手气道:“趁本公子发怒之前,你快滚,否则包让你另一条胳膊也断掉。”

    麻脸少年看看杨悦,再看看阿难弟子,一脸迷茫,脚下却没有挪动。因为他想挪动却也无法挪动,阿难弟子的剑依然抵在他的颈上。

    杨悦会意,知道阿难弟子担心李治的行踪被泄露,定然不会放他走。然而…….

    杨悦心下一动,瞅着麻脸少年,暗道:此人叫做“打狗棒”,又在此地出现,难不成真是后世打狗棒的祖宗?

    想了想说道:“喂,打狗棒,你想死还是想活?”

    麻脸少年转转眼珠,点头说道:“自然想活。”

    “想活命,便不要怕疼。”说完,杨悦向李治示意。

    李治虽有些不忍,却还是走上去将麻脸少年的双腿“摘”断。

    “你接骨不成,断骨到是行家。”杨悦看一眼李治,摇头说道。心下却在想:俗话说久病成医,不知这“打狗棒”是否会因此变成接骨专家。

    看看天色渐晚,三人干脆便宿在庙里。

    山庙里的供品到也不少,三人各自吃些,又拿了些放在麻脸少年面前,问他些关于山贼之事。却不得要领。知道这麻脸少年不过是一个跟班,不知自己要劫的“小白脸”是谁,自然更加不知抓了“小白脸”,谁会“奖赏”他们。

    只知道那天大部分山贼已被那些黑衣人消灭,他因为跳到路边一棵树上才侥幸逃脱。却因此挂伤了手肘。

    那些山贼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被二十个黑衣人便消灭干净。然而听麻脸少年的口气,却似这次大会乃是空前绝后的一次武林盛事一般。

    杨悦不由暗暗摇头。对这等武林大会不由十分鄙夷。对“绿林好汉”的好感更是荡然无存。

    试想一下,如果你被“孙二娘”无缘无故的差点剁成人肉包子,看你还称不称赞梁山上的强盗是所谓“好汉”。

    虽然没有什么钱索,但有龙比格这个最大的钱索在,杨悦心中心早有判断。

    心知龙比格既然显身,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灭掉自己。如若找不自己尸首,决不肯罢休。奇怪地是那日山崖上面最后战况到底如何,为何龙比格却不见踪影。难不成他们反被李治的那四、五个护卫赶走?若果真如此,李君羡等人也应该寻找李治才是。为何也不见这些人踪迹?

    心中疑惑,一夜无话。第二日,又吃了些供品,才依依离开山神庙。

    出了庙门,三人却不由愣住。

    庙门前不知何时栓了三匹马,其中一匹竟是杨悦的“月光”。

    杨悦不由大喜,她原本有心要去寻月光,没想到有人先将它送来。真是天上掉馅饼,好事年年有。去看阿难弟子,以为阿难弟子带了西域弥勒教的人同来,却见阿难弟子脸上也是半惊半疑。李治更是一脸白痴,不知从何处掉来“馅饼”。

    三人也不客气,骑马而行。

    走下山路,却见到一行大字:“劝君莫西行,西行路不通”,正是前几天李治等人见到的那行字。

    只是事隔多日,十个字却少了两个,一个是“莫”字,一个是“不”字,变成了“劝君西行,西行路通”。

    李治说起当日怪事儿。杨悦却已看到阿难弟子眼中微微笑意,知道定是阿难弟子所为。然而今日少了两个字,不知是否是有人故意抹掉,但却决非阿难弟子所为。

    杨悦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阿难弟子说道:“我本计划西行,你们准备往西还是往东?”

    “当然要一起走。”李治笑道。

    杨悦没好气地说道:“圣上似乎没在西边。”

    阿难弟子却抬头望天,沉吟片刻,也道:“一起西行吧。”

    杨悦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他虽然对李治不存好感,但也不至于坐视不管。

    这里山路只有一条,非西即东。虽然向西不知会不会再遇到“山贼”之类。但李治若向东去找李世民,定然会有更大的阻力等待。两相权衡,反不如向西。

第275章 行路难

    第275章行路难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李白《行路难》

    十月,秋深。连绵的细雨已化作满天的飞雪。

    巍巍太行纵横南北,绵延八百余里,已被茫茫雪域笼罩,天地一片混沌。

    自来太行山路难行,河谷横流为陉,羊肠小道勾通东西。不过刚刚半天光景,太行八陉已被大雪封满。

    飞雪满天,便是猎户也会暂时不肯出山。然而河北道四陉每陉皆有上千兵卫自东向西悄然行进。

    其实与其说是行进,不如说是挪移。不只是因为大雪封山令诸卫无法快行,而且诸卫每行进一公里山路皆会在方圆二、三里之内搜索,是以行进异常缓慢。

    唯有蒲荫陉稍有不同。蒲荫陉在定州境内,由五阮关向西稍稍偏南再向正西方向,穿太行山,便是并州境,境内第一去处正是五台山。

    山路峻滑,一队人马却在山路上急速行进。

    仔细看原来是一队五十人左右的卫队,押解着上百名“犯人”。这些犯人或者可以称作“黑人”,皆黑衣黑巾,有些似是乌鸦一般。然而,不过是被折了双翼的乌鸦,个个蔫头耷脑,被卫士驱赶着奋力前进。

    让人全然想不到这些人其实几天前还是弓矢在手,踌躇满志地在伏击他人。

    另外还有几个卫士抬着几只只“滑竿”,每只滑竿上皆坐着一人,其中两个双目紧闭,似是已昏死一般。

    “哈哈哈——”突然,响起一阵冷笑,是个女子的冷笑。

    那女子也被抬在滑竿上,只是与另外两人不同,她虽然身上多处中伤,精神却异常亢奋。

    “你急着救活他们又能如何?”那女子突然冷笑停住,语气充满快意的讥讽。

    走在队伍前面的一个年轻人,像是这支队伍的队正,大约二十几岁,不过眉头锁紧,到是少年老成,反似已有三十几岁。

    少年老成的队正回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并未说话。

    那女子见没人理她,突然有些恼怒,嘿嘿冷笑片刻,又道:“你便是能救活他们,却也迟了。”

    那女子身上有伤,但头上的面纱依旧在。她也是黑衣黑帽,应该也是黑衣犯人。她所说的要救的人,应该是抬在滑竿上的另外两个人,那两个人一幅山贼打扮,可显然那个少年老成的队正对二人十分在意。

    那两个山贼其中一个年近七十,发须皆白,若真是个山贼,到是个“老山贼”。另外一个也看过四十,身高马大,到像是位将军。

    见依旧没人理她,那女子突然一咬牙狠狠地道:“李君羡是谁的禁卫你应该知道,但你只见到李君羡,却没见到那人,难道不害怕么?”

    原来那位山贼将军乃是李君羡,那位“老山贼”自然是高士廉。

    不用说那黑衣女子乃是当日伏击杨悦等人的龙比格。

    杨悦若看到她此时的装扮定然会笑她怎么变成“乌鸦”。只是杨悦根本不知道龙比格在伏击自己不久,便被他人反过来灭掉。众黑衣人死得死伤得伤,悉数被捉。

    然而太子李治的卫士也早已死光光,只剩下高士廉与李君羡二人,便是二人也已伤到昏迷不醒,不知还能否救得活。因而那少年老成的队正,才不顾一切的向前急行。

    终于,那少年老成的队正回头瞅着龙比格,皱了皱眉说道:“你若还想让你的家人活着,最好闭嘴。”

    龙比格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说道:“你认识我?”

    “老成队正”“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地道:“我不认识你,也总会有人认识你。”

    “只怕你没有机会,笑到最后的不一定是你”龙比格抬眼向前,依稀看到前面有一个关口,突然又嘎嘎大笑起来。

    “机会?”老成队正突然笑了笑,言道,“只怕是你没有机会。你以为前面还会有人来救你?”

    “你?”龙比格吃了一吓,眼中闪过一道忧虑,不过忧虑一闪而逝,只作嘿嘿冷笑。

    “五阮关子庄客栈……”“老成队正”冷冷言道。

    “你怎知道?”龙比格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不只五阮关不会有人接应你,而且再也不会有人来接应你”老成队正淡然一笑。

    “胡说八道”龙比格看到那笑容,却禁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你的主子现在只怕已出不了府门半步。”老成队正有点怜悯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

    “胡说不可能,怎么可能”龙比格一时情绪大乱,失声叫道,“李大亮一死,关内重兵皆在他手中,谁有本事能擒住他……”

    然而话一出口,她又立刻感到不妥,当即停住。

    “李大亮将军原本留守长安,没想到圣上不及出征,他已身死,的确很可惜。然而大唐的将军却并非只有一个李将军更况擒住此人也用不了多少人。”老成队正冷“哼”一声。

    “用不了多少人?笑话”龙比格听了却又哈哈大笑起来:“大唐诸将大都随李世民征辽,谁有本事能制住关内几十万兵马”

    “难道你不知道有一人还在?”老成队正淡淡地说道。

    “谁?”那女子怔了一下,奇道。

    “有位将军原本准备跟圣上去辽东,却并未跟去?你知是为何?”

    “你说李靖?哈哈,不过一个老病突发之人,连辽东都去不了,留下来又有何用?”龙比格复有大笑道。

    “很可惜,卫公不但没病而且还十分健硕卫公带三千壮士,便令天下胆寒。更况大唐将士谁不仰慕军神威风,但有人造反,又怎过得了卫公这关。卫公只派一百卫士便将那人搞定,你还有何不信”

    这次不是“老成队正”在说话,而是的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老者。那老者颌下一把胡须十分奇特,便如一支巨大的毛笔一般。

    “毛笔胡子”刚来不久,听到龙比格与“老成队正”的对话,对龙比格此冥顽不化甚是不耐烦。

    “你说圣上故意不带李靖去辽东,便是为了防关内之乱?”那女子终于倒抽一口冷气,眼中惊骇大显。

    “你到是终于明白过来。”“毛笔胡子”笑嘻嘻地摇头说道。

    那女子终于不再说话,眼中惊恐大起,似是被雷击中,完全呆住了,半晌不再有一点动静。

    然而,“毛笔胡子”将头转向那“老成队正”,却又变成一脸焦虑。

    “还是没找到公主?”不待“毛笔胡子”说话,老成队正先已问道。

    “毛笔胡子”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二叔说她从辽东回来,定然会路过这里。这一路过来,我也没有见到。她到底会去哪里?”老成队正一脸被人欠了二斗谷子模样,却原来是李业诩。

    李业诩却是被卫公派遣了来暗中寻找太子。结果太子未寻到,却寻到高士廉与李君羡,偏二人已不省人事,不能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人话音虽然极轻,龙比格却似是听到,突然又爆出一串长笑:“哈哈哈,你们想找杨悦?只怕永远也别想再找到她”

    “毛笔胡子”勃然大怒:“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

    龙比格长笑不言,眼中却闪出异样的光芒,近似疯狂。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不只是杨悦,连你们找的那个人只怕也早已…….”

    只是叫了一半,“啪”得一声响,脸上一痛,立时肿起半边。龙比格终于笑了半截再无声响。

    “山崖下可找过了?‘月光’在那儿,她一定也在附近。”李业诩拧眉问道。

    “找过了,也没找到。”“毛笔胡子”恨恨地瞪了龙比格一眼,收回手,回头冲李业诩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找不到到也不见得不是好事,至少说明公主还活着。”

    “还活着?”龙比格虽然说不出话来,心头却是一紧。

    难道杨悦跌下山崖会没死?龙比格一阵恨意自心头升起,恨不能立时跳起来再去杀死杨悦,然而她浑身是伤,哪里还移得动。

    饶是如此,一跳之下,竟被她从滑竿上跳落,却是重重地摔倒地上,心下不由更是大恨。

    龙比格何以会如此恨透杨悦,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抬滑竿的两个兵卫,没好气地踢她两脚,又将她重重的扔回滑竿,继续前行。如果不是她是重要证人,谁会如此费力的非要带她前行……

    “妹子聪慧异常,若没大碍,或许逆流而上也说不定,钱伯父若只是派人顺流而下去寻只怕找不到。”李业诩沉吟片刻又道。

    “毛笔胡子”点了点头,说道:“我已见到门主,门主也如此想法已亲自去找,或许此时早已找到公主也说不定。门主担心你这里,因而派我来胁助。”

    “原来二叔已回来,那再好不过。”李业诩点头大喜,又摇头说道,“我这儿到也没什么,钱伯父还是去找妹子要紧。”

    “只因出了一件怪事儿,门主让我来提醒你,还是小心为上。”“毛笔胡子”沉吟道。

    “什么怪事儿?”李业诩一怔,诧道。

    “附近竟然有天师道的人出没。”

    “天师道?”李业诩奇道,“他们一向不是在巴蜀一代出没么,怎会到了这里?”

    ……

第276章 街头打铁

    第276章街头打铁

    大雪封山,杨悦与李治、阿难弟子三人西行,举步维艰。

    三人身上穿的还是单衣,在冰天雪地里行路,不几时,已是遍体透凉。

    李治被风一吹,早已开始流涕,被杨悦大声取笑。阿难弟子建议先找地儿避雪,杨悦却故意不肯,坚持前行。李治见说也不肯停下。

    然而行不多时,杨悦却不由心下暗自叫苦,早想找个地方避风。怎奈见李治咬牙坚持一直不肯松懈,也只好强行忍受。

    行了一日,只走了二、三十里路程,却是又冷又饿。好容易到了一个村镇,三人已顾不上比斗,齐声欢呼。

    大雪飘飞,街上看不到一个行人。终于在一个十字街口,看到有家酒馆。三人早已饥肠辘辘,忙走进去。

    镇子不算大,里面吃酒的人却不少。想是下雪天的缘故,不少人聚在酒馆划拳喝酒,哄哄吵吵十分热闹。

    然而看到三人进来,酒店里突然安静下来。及到三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坐下,周边的人立时似躲避瘟疫一般,呼啦一声悄然闪到一旁。

    只有几个道士坐在旁桌,似是满不在乎,没有挪动。仔细看了却原来个个早已喝“大”,根本注意不到身外之事。

    杨悦三人见了,不由面面相觑。

    难道此地有古怪?三人眼中均闪出疑惑,暗自戒备。

    “听说十八盘,山贼火拼,一夜之间死了上百人….”

    “嘘小声些,莫让人听到…”

    “不是山贼,是北三道上的绿林好汉,听说这次武林大会来的人个个都是好手……”

    ……

    片刻之后,座中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杨悦三人听了不由相视大笑,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大家是将三人当成“山贼”。

    一路打杀,又滚落山谷,三人衣衫早已破破烂烂,外加血迹斑斑,泥土相杂,头发飞逢,又被冷风吹了一日,实在是面目全非,一幅凶神恶煞模样。难怪令人误会。

    “来人,有好酒好茶的快快端上来”杨悦一拍桌子,干脆一幅山贼嘴脸,高声喝道。

    吓得众人立时大气不敢多出。胆心的甚至站起身偷偷逃出小店。

    店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

    “爷……要吃,吃什么?”店老板不敢怠慢,忙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论什么,只要快爷还要趁天黑之前,到前面去杀人抢……不对,去请人吃酒。你快点上菜,莫要耽误了爷的正事。”杨悦大呼小叫。

    要去吃酒,还要先吃上一顿,哪有这种道理?

    任说听了也已听明白,杨悦未说完的话乃是要去“杀人抢劫”

    店老板吓得立时脸都绿了。店中吃酒的人立时少了一半。

    店老板哆哆嗦嗦双腿双手哪里还听使唤,不住打颤。

    杨悦似是十分不耐烦,又高声叫道:“得了。爷等不及了,还是拿在路上再吃吧。”

    见店娘子刚好端了一盘肉饼正要端给其他桌,便一把抢了,招呼李治、阿难弟子夺门而出。

    李治早已看得傻眼。见杨悦跑出门,也忙跟在后面。

    三人跳上马,杨悦一路大呼小叫,飞奔出镇。

    “原来你也没有钱。”李治看着杨悦手中的肉饼,终于“明白”过来。

    “没你个头。”杨悦大笑,将肉饼塞给李治与阿难各一张,说道,“本公子有的是钱。区区几个肉饼算得了什么。”

    “那你为何要抢人肉饼?”李治莫名其妙的睁大双眼,看着手中的肉饼甚是不解。

    “因为这个”杨悦大笑,一抬胳膊,不知何时手上竟然多了一个包袱。

    “那又是什么?”李治更加纳闷。

    “我顺手摸鱼来的。”杨悦得意地笑道。

    “顺手摸鱼?偷?”李治吃了一惊,没想到杨悦不只抢东西,还偷人东西,不由期期艾艾地道,“智者不饮盗泉之水,杨公子怎可……”

    李治的确吃惊不小,气恼之下连杨三郎都改成了“杨公子”。

    “切”杨悦不屑地打断他,嘿嘿笑道,“我看你跟你大哥可是差远了。听说你大哥可是专门喜欢偷鸡摸狗……”

    杨悦说的是前太子李承乾。史有记裁李承乾可是个地道的不安分子,专门搞些稀奇古怪的事情。玩同性恋不说,还喜欢玩偷牛。玩就玩吧,在一次偷牛时还小心给玩跛了脚,落了个终身残疾。才使得李世民这个完美主义者对他越来越看不上眼,导致李承乾对自己的政治前途一片担忧,最终铤而走险,走上谋逆之路。

    李治一时被杨悦揶得说不出话来,不由目瞪口呆。

    “不过是几件衣服而矣。”阿难弟子在一旁听了,忙解释道。

    “哈哈,原来你也早已瞄上这只包裹。”杨悦见说,瞅着阿难弟子,大笑道,“早知道让你来偷便是。”

    “衣服?”李治双眼瞪得溜圆,更加诧异。

    见杨悦一把将包裹抖开,果然里面不过是几件道袍。想来正是坐在他们身边的那几个道士的包裹。

    “今晚你要想睡个安稳觉,最好给我闭嘴。”杨悦一面拣了一件道袍穿上,一面扔了一件给李治。

    李治看看杨悦,又看看阿难弟子,见阿难弟子也二话不说穿了一件,只好莫名其妙地也穿上。

    阴天天色暗得极快,不久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三人原本从西边出镇,却转了一圈,又回到东面。摇身一变成了三个道士,又大摇大摆地往镇子上走去。

    走到十字街口,见到有一群人围在酒馆门前正在吵吵嚷嚷。

    “过去看看。”杨悦嘻嘻一笑。

    李治吓了一跳,却见杨悦见挤了过去,只好也跟着过去。

    却听人群里一阵哭喝传来:

    “天杀的山贼哪,光天化日之下,抢劫呀——”

    “一把抢了我一盘子肉饼,得卖五文钱哪……”

    “吃了也要噎死他呀……”

    ……

    却原来是店娘子正坐在店前哭嚎。

    小村镇里大概没有捕头,听说山贼抢劫,镇上保长带了几个壮丁赶过来,正在问话。见说只是抢了几个肉饼,保长原本不准备理会,待听到说山贼要到前面杀人抢劫,才忙带了壮丁去追。

    那店娘子见保长对她的“巨大”损失不加理会,更加哭得上瘾。众酒客不知何时早已散尽,乡邻劝了些时候,见劝不止,不由摇头叹息。

    “店家娘子,打佯了没有?还有没有饭吃?”杨悦挤到门前,笑嘻嘻地说道。

    “有,当然做。”店娘子见来了生意,便一咕噜爬起身来,“客官里面请——”

    众人见到,哄笑着走开。

    见众人并未认出三个道士便是刚才的三个“山贼”,李治这才完全明白过来。

    杨悦原来是见被众人当作山贼,担心招来祸事,因而故意装作山贼远去,却又装作道士回来。

    说来说去不过是担心自己被抓,李治不由感激地看着杨悦,心下万分感激外加十分过意不去。

    杨悦与李治、阿难弟子三人进去饱餐一顿,这才去寻住处。

    经店家娘子指点,三人到镇上的唯一的客栈住下,却是刚好那些道士也住在哪里。

    好在众道士吃得醉汹汹,竟然没有发现丢了东西。还以为来了道友,友好的打着招呼。

    一夜无事,杨悦三人第二日起了个大早,甩开众道士,一路向西急进。

    走了三日,终于到达并州地界。正是五台山地区。

    然而,一路上却发现了一撞怪事。五台山乃是佛教圣地,三人一身道士装束往五台山去,原本以为定会十分扎眼,却没想到越近五台山,路上的道士却越发多了起来。

    天上的雪似是没完没了,竟然一直在下。三人于傍晚时分,终于到达五台山脚下。杨悦轻车熟路,带二人往“清凉客栈”去投宿。

    路上早已不见一个行人。只在街角有一个打铁的老汉。那老汉没有铺子,只在街头支开大炉,在冰天雪地里叮叮当当地敲打。

    这种走街窜巷铸锅打钉的流动铁匠铺,杨悦到也不陌生。甚至在后世,村子里也偶尔会见到。

    只是那老汉,却是光着膀子在冰天雪地里挥着大锤,汗流满面。

    杨悦走过他身边,不由好奇得看了几眼,见那老汉看上去瘦骨嶙峋,根根排骨直露,抡的大锤却足有百余斤。那“排骨老汉”却用一只手抡起、落下,抡得不急不躁,似是毫不费力。

    他锤下打的物事也并非铁锅、钉耙之类,而是一条长长的铁板。

    杨悦不由笑问道:“这是在打什么?”

    “你猜?”

    排骨老汉并未开口,似是根本没有听到,只顾着抡锤。说话的是火炉旁边的一个正在拉风匣的童子。

    那童子看上去不过七、八岁模样,也是瘦瘦弱弱模样,嗓门却是极大。

    杨悦被他吓了一跳,摇了摇头笑道:“猜不出。”

    童子嘿嘿一笑,刚要说话。却见那老汉已住了锤,挟着长铁板重又投入火中,示意童子加火。

    童子顾不上再跟杨悦说话,忙去用力拉风匣,火瞄立时蹿起,呼呼作响。

    杨悦又问了几声,却不见回音,想是风匣声音太大,二人根本听不到。杨悦只好悻悻摇头。见李治正回头招呼她,忙追了去。

    “师父,这三个人不是道士。”

    待杨悦一走,那拉风匣的童子转头向打铁老汉说道。

    “懊?”老汉似是没听清,唔了一声。

    “我说那三人不是道士,是假装的。”童子提高声音,在老汉耳边大声叫道。

    老汉怔了一下,皱眉说道:“你叫这么大声干么。我又不是听不到,想掴死为师。”

    童子摇了摇头,似是极为无奈。却原来这老汉的耳朵时而灵光,时而不灵。灵的时候便是十米内的蚊子哼哼也能听到,不灵的时候当头打雷也听不到。

    老汉继续低头打铁,口中咕哝一句:“自然你最知道,谁是你家的鬼卒,你还能不认的。”

    老汉的话令人听了莫名其妙。然而,那童子却呵呵一笑,甚是自得。

    “唉。干活,干活。我说过不来,你偏要来。好好的一块铁都快生了。”老汉抬眼看了看童子,皱眉又道。

    “你放心,保准担误不了师父的事儿。”童子忙手上用力,更加卖力地去拉风匣。

    老汉看了,却又摇了摇头叹道:“唉,你爹将你送过来,却不是让你来学打铁的,你怎么对这个反而上心…….”

    “这是师父老人家的绝学,徒儿学了才是继承了师父真正的本事。”童子脸上洋溢着笑容,讨好地说道。

    “这到也是。”老汉似是被童子说得十分开心,“为师平生最得意的功夫是打铁,而不是用铁,可惜世人怎么就不明白……”

第277章 祭酒

    第277章祭酒

    大雪飘飞,映在清凉客栈门前的灯光下,分外清晰。看到灯光,杨悦心中一片暖意。早已抢步走进客栈。

    “三间上房”杨悦说道。

    “三间?”客栈老板抬起头看着三人,微微一笑。

    “对,三间。最好是‘天’字号的。”杨悦一指二楼西侧,那儿正是她先前曾经住过的房间。

    古人不像后世纯用数字编号,而是甲、乙、丙、丁…或者“天、地、玄、黄…”为序。尤其是客栈,多用“天、地、玄、黄……”标头,再用数字标号。

    “道长,别说三间上房,便是通铺也已满满当当。”客栈老板一指楼下的大堂,摇头笑道。

    “没有?”杨悦这才发觉堂内哄哄吵吵,十分热闹。

    “这附近可还有大客栈?”杨悦无可奈何地说道。苦笑一声:天寒地冻,这些牛鼻子不在家好好待着,都跑到客栈来做什么?

    牛鼻子道士?杨悦心头一跳,这才意识到,一眼看去正在一楼大堂内吃饭的人群,十有**都是道士。

    五台山乃是佛门清静之地,没来由来这么道士做什么?杨悦心下疑虑大起,去看李治与阿难弟子,二人也已是瞒眼惊疑。

    “不是小人吹牛,这方圆十里之内再没有比本店更大的客栈。本店的通铺也比其它客栈的上房住着舒服。”客栈老板笑哈哈地说道,“只是要想住得好,价码不免要高些。”

    “这么说还有地方可住?”杨悦嘿嘿一笑,明白了客栈老板的话中意思,无非是见人多,想坐地起价。

    “不瞒道长说,到是还有两间。只是想抢着住的人太多,小人一时不敢说出来,因而……”客栈老板压低声音说道。

    “两间?”杨悦不由傻眼。

    贵不贵,到不用放在心上。只是他们三个人,若只有两个房间,有点住不下。三个人看上去两男一女,实则一男二女。男女各自一间,杨悦这个女扮男装之人如何住?若不想让李治知道自己是女子,不免要与他共用一个房间。然而,与“色魔”同用一个房间?杨悦想想不由挥身起皮。

    “不成,不成。至少三间”杨悦说道。

    “多一间也没有了。”客栈老板这次到是真没撒谎。

    杨悦与阿难弟子不由面面相觑,李治到是连连点头道:“两间也够用。”

    “还有没有通铺?”杨悦没好气的瞪李治一眼,说道。

    “通铺?早说没有了。”客栈老板摇头道,“不知从哪来了这些个道士,一天之内将通铺全都占满了。便是这两间客房,也是刚好有两房客人离开,才腾出来的。”

    李治不明所以地看着杨悦。杨悦无奈,只好点头。也不讲价,客栈老板不由眉开眼笑,吩咐店伙计带三个往楼上去。

    “你与陈娘子合用一间。本公子自用一间。”杨悦一推李治说道。

    李治腾得一下脸红到脖子上,急道:“这…这怎么成”

    杨悦斜睨阿难弟子,大笑道:“反正要么本公子与陈娘子一起,要么你与他一起,你看着办。”

    阿难弟子大羞,一扭头钻进另一间客房,将门咣当一声插紧,说什么也不肯开。

    杨悦无奈,看来只好与李治共处一室。好在天寒地冻,大家和衣而卧到也不会暴露,将心一横,就当是在山庙里大家倒头睡在地上,不也是同一间房。

    正犹豫间,突见旁边房门一开,走出一个人来向楼下走去。

    杨悦站在房前,正要给那人让路,恰好那人也转过头来,二人刚好打个对头照面。

    那人看到杨悦,一怔之下,忙低下头,加紧脚步向楼下走去。

    杨悦直觉自己认识此人,而且脸面极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此人是谁。

    此人身材高大,应该三十岁上下,却没有留胡须,到是少见。粗眉大眼,长像不丑,有几分豪气。

    见他走到楼下,没入大堂。杨悦忙约了李治与阿难弟子一起去楼下吃饭。四处看时,却不见那人踪影。

    胡乱点了些饭菜。边吃边留心察看。

    见客栈门口一阵冷风吹开门帘,又走进两个人来。却是刚才的打铁老汉与那个拉风匣的童子。二人将炉火担子放到门边墙角,要了两碗面,也不找桌子坐下,只挨着炉担在墙角蹲下。

    杨悦看了不忍,招呼二人一起过来。

    “公子要买剑?”童子凑过来问道。

    “剑?”杨悦一怔,看了看童子手中拿的一把“剑”,正是刚开打造的“铁片”,不由笑道,“这也叫剑?”

    那剑到也有了几分剑形,只是太过拙略,无锋无刃,足有一指厚,似是一条石墨一般。

    “当然叫剑。”童子不动声色地道。

    杨悦摇了摇头,心中暗笑,却并无笑出声来。江湖多奇,她并不想多生事端。

    “剑暂时不要,”杨悦眨巴一下眼睛,对那童子说道,“这儿有空座,你与师父坐下一起来坐吧。”

    那童子见杨悦并非为了买剑,似是十分失望,摇了摇头,重又回到门口,蹲在墙角。

    “这位祭酒好面生,不知是从哪里来?”杨悦见童子不肯,刚要再劝,突然,邻桌一个道士站起身来,向她拱手说道。

    那道士五十岁上下,样貌端庄,只是一双眼睛倒三角,看上去一脸恶人品质,正上下打量着杨悦。

    祭酒?杨悦被那道士问得愣住,虽然听清楚道士所言,却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那人怎会认为自己是祭酒?正要出言相问,阿难弟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这些道士看来是天师道中人,天师道向来将称教中道友为鬼卒,按区域划分为二十四治,每治设有一祭酒。此人定是误认你乃是祭酒……”说完,悄悄指了指杨悦前襟。

    杨悦这才发现,自己穿的道袍前襟上还绣着写着一个“祭”字,而阿难弟子与李治穿的道袍前襟却是一个“卒”字。想来“卒”乃“鬼卒”,“祭”乃“祭酒”。

    杨悦早已发现自己的道袍与平日李淳风等人穿得道袍有所不同,原来如此。

    “贫道自龙虎山而来。”杨悦微微一笑说道。

    龙虎山乃是张天师老穴,杨悦在后世的小说电视中看过,因而随口答道。心下却在自鸣得意:既然说当然要捡大的说,吓死你更况除了龙虎山,天师道的其它治区在哪儿,叫做什么,她一概不知,想说也说不上来。

    那道士听了,果然一怔,再次上下打量杨悦,眼中微露惊讶。抱拳说道:“原来是天师座前祭酒,失敬失敬。”

    “不知大祭酒来自何方?”杨悦微微一笑,不待那道士话音落地,也抱拳问道。

    她早已看到那道士衣襟上也绣了一个“祭”字。

    “贫道于鹤鸣山清修。”那道士捋了捋胡子说道。

    鹤鸣山在哪?杨悦当然不知道。当下只抱拳笑笑,说了几句“敬仰”之类的客套话。便不再多话,转过头继续吃饭。

    突见阿难弟子眼中闪过一道异样,不由低声问道:“发现什么古怪?”

    阿难弟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鹤鸣山乃是天师道发起之地,向来由天师道教主派亲信担任祭酒,在教中的地位一向仅次于张天师。”

    杨悦回头看一眼那位祭酒,心中不由暗暗点头。原来那位道长所在的桌上,在座的竟然无不前襟乡有“祭”字样。而那位鹤鸣山道长面南而坐,坐在上位,显然是在众祭酒中的地位超然。

    “龙虎山的祭酒地位如何?”杨悦见说,得意地笑问道。

    “龙虎山?”阿难弟子皱眉道,“龙虎山乃是张天师亲领之地,那里有什么祭酒。”

    “啊?怎不早说?”杨悦不由大是傻眼,知道自己已弄巧成拙。已明白阿难弟子为何眼中惊疑大闪。

    “鹤鸣山祭酒”听到一个不存在的“祭酒”,竟然不动声色,难道有什么阴谋?

    当下三人也不动声色,装大硬撑。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忙回房中商议。

    五台山突然来了大批道士,显然不同寻常。三人心中早已暗自嘀咕。只怕这些人的目的不是杨悦便是李治。如今假道士身份又被杨悦暴露,更加岌岌可危。

    “难道他便是龙虎山的陈祭酒?”三人一走,旁边的桌子上却立时传来低声议论。说话的人生了一双倒八字眉毛,一脸滑稽,令人忍俊不禁。

    “我听说张天师这些年不知云游何方,将龙虎山之事托付给一个姓陈的小子,原来是这么个小白脸……”坐在“鹤鸣山道长”身边一人撇嘴说道。

    此人看上去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岁模样,一副鼻孔冲天,看来小小年纪已身为“祭酒”令他十分得意。

    “嘘莫让人听了去。”鼻孔祭酒身边的一个老人,皱了皱眉,好心地低声说道。

    “听到又能怎样大不了打上一架,又能如何?凭什么龙虎山这些年一直霸着教主之位……”“鼻孔祭酒”反不领情。

    然而,不待“鼻孔祭酒”说完,“鹤鸣山祭酒”突然冷“哼”一声,道:“住口阿罗再要胡说,莫怪为师家法处置”

    原来那“鹤鸣山祭酒”是“鼻孔祭酒”的师父,难怪“鼻孔”如此嚣张。

    “是,师父”鼻孔祭酒恭身说道,眼中却全是愤愤之色,无半点悔意。

    他的话虽停,不过却抛砖引玉,招来一片议论。

    “说的也是,先天师去逝一年多了,新任天师却不曾招开过一次全教大会,连天师礼都还不曾举行。”

    “听说这一年多来,都是这个姓陈的在处理教务,根本不是天师……”

    “我也听说了,张天师如今不在龙虎山,说是到哪儿拜师学艺去了。”

    “听人说先代天师有一好友,极善用剑,张天师拜在他门下学剑。”

    “要我说,天师‘传嫡不传长,传子不传弟’的规矩应该改一改,既然新天师还未成人,处理不了教务,不如让长者继位。”

    “我也赞成,如今大唐天子也非嫡长,天下无不齐称圣明。反而是咱天师道中一直师古不化……”

    ……

    众人的议论,原本还是低声,后来却越来越大,全然无所顾及起来。

    那“鹤鸣山祭酒”虽然沉吟不语,眼中却渐渐露出笑意。

    却没看到楼上一角也有人在暗暗偷笑,正是杨悦先前碰到的那个“熟脸人”。

第278章 密谋

    第278章密谋

    不知何时,飞雪停下,冷风吹过,送来一轮圆月。

    明月白雪,天地一片清明。

    清明的月光下,“清凉客栈”彼了一身银装,却已不是清凉而是冰凉。

    门前、屋角的灯笼,发出昏暗的光,在冷风中瑟瑟。四下一片熟睡的寂静。

    “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入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银装素裹的屋宇下,偶尔传来的一两声蟋蟀的鸣叫,如夜曲一般,伴人入眠。

    “十月蟋蟀还真入我床下……”李治耳边便有一只蟋蟀正在不住鸣叫,却是被它吵得根本无法入睡。咕哝一声,李治想翻个身,却被铺板顶住翻动不得,不由暗暗苦笑。

    他被杨悦以“保护”为名,非让他睡在铺板低下不可。换句话说,李治此时正躺在床低下。然而铺板太低,他只能直挺挺地像僵尸一般躺着。僵直了半夜却无法入睡,不由对杨悦的“好意”大打折扣。

    李治一边默念《诗经》里的句子,一边想着杨悦“义正严辞”地逼他“藏”到床下,一转脸却又得意轻声而笑。有点搞不清到底是不是又被杨悦耍了。

    这一路走来,时常被杨悦捉弄,他并非不知。然而不知为何,每次被她耍,他心里反而隐隐生出些兴奋之意。特别是杨悦的一双眼神,不由自主地令他想到另外一个人。虽然那个人他只见到过眼睛。然而即便只是一双眼睛,也令他无法忘怀…….

    “那里会有人来……”李治听到铺板上面传来杨悦均匀的呼吸声与梦呓中翻身的声音,对身边蟋蟀的聒噪更加忍无可忍。想了片刻,开始小心奕奕地向外爬。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李治微怔,忙凝神去听,却是门插被刀尖挑动的声音。不由怔住。

    杨悦所料不错,果然有人要来害自己

    李治心头一震,正要推动床板向杨悦示警。门“吱呀”一声轻响,已打了开来。随后走进一个“摄手摄脚”的身影。

    清辉洒落,透过门外的月光照出来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李治隐约看得清楚是个长发女子的身影。

    女子?怎会是个女子?李治心头急转,暗暗惊疑。

    但见那影子悄悄走近床头,李治心头已是咚咚大跳,横剑胸前紧紧握住,只待那影子再走近些,便要出其不意,一剑斩向她的双脚。

    然而,那影子并不走近床前,只远远看到床上的人影,似有疑惑,“噫”了一声,轻声惊叫。

    “怎会只她一个?”影子走近床前,低声咕哝。

    听到声音,李治却不由心头一松,原来是“陈娘子”的声音。

    然而,“陈娘子”不在房中睡觉,怎会偷偷到这个房间?李治不免又有些好奇起来,当下一动不动,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但见“陈娘子”站在床前,沉吟片刻,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治见到,慢慢从床下爬出。房门并未掩上,白影一闪,“陈娘子”正缓缓向楼下走去。

    “她要去哪儿?”李治好奇心大起。看了看睡熟地杨悦,悄悄地掩上房门,跟在“陈娘子”身后。

    月光清明,一个白衣长发女子,轻轻跳上院头,翩然飘出院落,便如仙人一般。

    李治见了,忙翻过院墙,跟在“陈娘子”身后。

    却不知道他刚出房门,另一个人影却已闪进屋内。杨悦倏然惊醒,刚要出声,却被来人捂住嘴巴,轻轻带起,也翩然落出院外……

    “陈娘子”飘飘如仙,李治紧随其后,二人一路不紧不慢,来到一个去处。李治四下看时,到也认的。李治虽然极少出宫门,但五台山地处并州,乃是李唐发源之地,向被唐皇称为“祖宗植德之所”,因而他跟父皇一起来过,识得此地乃是灵鹫峰峰顶。

    灵鹫峰顶又叫菩萨顶,有一座真容院,供的是文殊菩萨的“真容”。

    真容院前,一片雪地茫茫。“陈娘子”所过之处竟然不留一点足痕。李治心下暗暗叹服,努力提气,尽力不让自己留下痕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雪地上一道足印,虽然极浅,却也隐约看得清楚。李治不由暗自摇头。

    见那“陈娘子”到了峰顶站定,竟对着头顶的月亮盈盈拜下。口中念念有词,李治听不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袭白影,长发飘飘,在清明的月光下,如梦如幻,异常美丽。

    不多时,那美丽身影缓缓站起,轻衣拂动,竟在雪地上翩翩舞起……

    仙子也不过如此,李治不由看得神醉,暗暗喝彩。正出神间,突然白衣一闪,倏然不见了踪影。李治大惊,正在纳闷,却听身后传来轻轻地声音:“有人来了。”

    李治回过身去,见是那白衣仙子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一张美丽绝伦的面庞,在月光下凝着白光,正温柔地看着自己,不由呆住。

    “陈娘子”却“啵”得一声轻笑,拉起他的手,突然飞身而起,轻飘飘落到真容殿宇飞檐处。

    等到李治回过神来,正要开口说话,却听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叔父一向德才兼备,小侄最是佩服不过。以小侄之见,我教天师之位应该非叔父莫属。”

    峰下走上两个人影,在月光下看得十分清楚。话说之人正是杨悦见到的那个“熟脸人”。另一个则是“鹤鸣山祭酒”。

    “贤侄是天师之子,若阿恒失踪,也是贤侄继位天师才对,为叔怎敢托大。”“鹤鸣山祭酒”眼中疑虑大闪,沉吟说道。

    那“熟脸人”原来是天师之子,“鹤鸣山祭酒”乃是天师之弟,到是一家人。

    然而,听二人口气,那“熟脸人”虽是天师之子,天师之位却是另有其人,乃是一个叫做“阿恒”的人。然而“阿恒”不是拜师学艺去了么,怎会失踪?

    “熟脸人”见“鹤鸣山祭酒”口不对心,知他并不信任自己,笑了笑说道:“叔父放心,小侄一向对天师之位不感兴趣,只要叔父帮小侄一个小忙,天师之位小侄双手赞成由叔父继承。”

    “帮忙?”“鹤鸣山祭酒”怔了一下,却不由自主地出言问道,“帮什么忙?”

    此人不执意推辞,反问“合作”之事,一语便已露了心迹:并非对天师之位无动于衷。

    “熟脸人”正是要引他说出,眼中得意一闪,嘿嘿笑道:“叔父见到的那个自称龙虎山来的祭酒,并非真正的陈祭酒。”

    “并非陈祭酒?却又是那个?”“鹤鸣山祭酒”奇道。

    “此人非但不是陈祭酒,而且也不是天师道中人。”“熟脸人”继续道。

    “什么人胆敢冒充天师道人?”“鹤鸣山祭酒”遽然大惊,“难道咱们来五台山的目的已被人知晓,此人乃是奸细?”

    “那到也不见得。”“熟脸人”摇头笑道,“而且此人正可以帮咱们达成目的”

    “此人到底是谁?”“鹤鸣山祭酒”不由大奇。

    “此人是谁到不打紧,只是此人手中有一本经书,却正是咱们想找的东西。”“熟脸人”眼中贪婪大显,嘿嘿说道。

    “《大云无想经》?”“鹤鸣山祭酒”惊道,“他手中有《大云无想经》?”

    “熟脸人”点点头,突然一瞬不瞬地盯着“鹤鸣山祭酒”,说道:“叔父若肯将经书让给小侄,小侄情愿助叔父得到天师之位”

    “鹤鸣山祭酒”面上突然古怪大闪,阴晴不定,似是一时拿涅不准,如何定夺。

    见“熟脸人”原来以《大云无想经》与“天师之位”交换,到也对“熟脸人”疑心尽去。心中暗暗计较: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此时让他拿了经书,他日难道不会再夺回来?然而天师之位却是不易得到的……

    沉吟半晌,心下想定,再无迟疑,开口言道:“好,一言为定”

    “熟脸人”见交易成功,也呵呵笑道:“一言为定”

    二人伸手三击掌,相视大笑。

    “只是阿恒如今下落不明,不知如何才能找到”“鹤鸣山祭酒”忽又皱眉说道。

    “叔父但请放心。我手上有父亲的天师令,只要宣布阿恒失踪,再由小侄持天师令,宣布由叔父继位,加上诸治祭酒对叔父的拥戴,这天师之位自然会是叔父。阿恒便是听说再想回来,到时候也为时已完,定局已成还能怎样?实在不行,到时候大不了叔父派人…….”“熟脸人”做一个“杀”的手势。

    “鹤鸣山祭酒”不由大大地点头,嘿嘿一笑,转口说道:“那个‘假陈祭酒’看上去年纪轻轻,难不成有些本事,极难对付不成?”

    “此人到也不难对付,只是他身边的那两个人却不易对付。尤其是那个高个子白脸道长。要想拿到经书,必先除掉此人。”“熟脸人”眼中突然古怪大闪,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此人真有如此厉害?”“鹤鸣山祭酒”奇道,“我看他功夫虽然不弱,到也不一定比得上那个女子更厉害些。”

    “熟脸人”摇头道:“那女子的确有些本事,但那个‘白脸道长’却是弥勒教中人物,不容小觑。咱们要想拿住他,需出其不意……”

    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李治与阿难弟子听了,却不由面面相觑。

    那熟脸人说的“高个子白脸道长”显然便是李治,可他如何会是弥勒教中人物?李治不由摇头,莫名其妙。

    阿难弟子才是真正的弥勒教中人,听了熟脸人的话,也是一头雾水。暗道那熟脸人定是道听途说,将自己身份错安到李治身上。当下不动声色,并不解释。有点担心的看了看李治,唯恐他真的识破自己是弥勒教人。

    “鹤鸣山祭酒”与那“熟脸人”达到协议,便转身下山。待二人走远,李治与阿难弟子才从屋檐上下来,往客栈去。

    待回到客栈才发现杨悦不见,不由大惊。正要分头去找,却见杨悦从外面也正好回来。

    正要相问,突然一阵哨声大起,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杂乱地脚步声。

    悉悉索索,楼上楼下一齐出动,向院外跑去。

第279章 斗法

    第279章斗法

    “噫?你们两个深更半夜地出去搞什么?”不待李治出声问话,杨悦已抢先说道。

    杨悦这话说得暧昧,李治不由张口结舌,满脸通红,甚至是尴尬。

    阿难弟子刚才分明是专门引他出去,李治此时已明白了几分。杨悦平日总爱拿他与“陈娘子”开玩笑,李治并非呆子,何况阿难弟子平日神情表现地也已十分明显,他岂能猜不到阿难弟子心意。

    去看阿难弟子,果然看到阿难弟子眼中羞涩难禁,不敢拿正眼瞧他。

    然而,不知为何李治心中反而一阵空落。为何所有的美人都一样……难道没有一个能够像她那样,李治心情索然,眼前闪过一个又哭又笑狂放地身影。

    回头见杨悦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地笑意正看向自己,李治陡然叹息一声,忙解释道:“三郎,误会了……”

    “误会什么?”杨悦呵呵一笑。

    “我与陈娘子没有什么……”李治期期艾艾地道。

    “耶?”杨悦却是瞒眼地莫名其妙,诧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发现什么端倪,出去搞情报。原来果真是误会了”

    “……”李治无语。

    见到杨悦话虽如此,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狡黠大闪,尽是笑意,分明是故意。

    李治又气又笑,急道:“我,你……”

    “我什么,你什么?”杨悦不待他分辩,突又笑嘻嘻地挥手说道,“走,咱们瞧瞧热闹去。”

    “热闹?什么热闹?”

    不待李治多问,杨悦已拔腿向室外走去。

    李治忙追了出来,见到许多道士正匆匆向院外急走。原来刚才的一阵窸窣脚步声是这些道士发出。

    不及细想,三人忙追上去混在人群中,顺波逐流。

    突然,李治感到周身有些异样。转头看时,却不由吃了一吓,身边的众道士竟然皆青面獠牙,十分恐怖。

    鬼啊?李治大吃一惊。

    “戴上它。”蓦然伸过一只手来,塞给他一张面具。

    李治回头看时,这才明白身边的众“鬼”其实也是戴了面具。

    塞给他面具的正是杨悦,她不知何时也不知从哪里弄了三张“鬼面”来,自己早已带上一张。

    月光已隐,星光点点,四下一团夜的黑寂。幸而有白雪映天,到也十分明亮。

    然而,白雪皑皑映在众道士的鬼面上,影影绰绰,在清冷的空气中,鬼气森然。

    众道士三三两两前行,脚步沙沙,听上去异样诡异。若非不时飘来一团窃窃私语,定然能将人吓晕过来。饶是如此,连客栈前的黑狗看到众“鬼道”,也已忘记吠叫。

    “这些鬼…道士要去做什么?”李治低声向杨悦问道。

    “我听说这些鬼道士要去找和尚麻烦,一会儿定有好戏看。”杨悦低声笑道。

    “找和尚麻烦?”李治大奇,说道,“却是为何?”

    “听说这五台山五百年前原是道士的地方,不知怎么被和尚抢了去,这些道士说是要去抢回来,因而向五台山住持下了战书,要重开斗法大会。”杨悦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神密笑道。

    “斗法大会?”李治也不由轻声笑了起来。

    五百多年前,五台山的确是道士出没之地。也是五台山风景独特,不知怎么被两个天竺僧人看中,想要在此处建寺庙,道士不肯,因而两者在汉明帝的主持下,进行了一场斗法,结果道士落败,将五台山让出来给和尚居住。

    以至于,一去五百年过去,五台山变成佛家圣地,再无道士踪迹。

    这段掌故,李治到也十分清楚。只是没想到几百年后,竟然会有遇上道士重新来抢地盘,当真是意想不到。

    二人一路低声说笑,阿难弟子却默不做声。她刚才被杨悦打趣,不知是仍在害羞还是其他,随在二人身后不声不响,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片刻功夫,众道士已到到了大孚灵鹫寺门前。

    灵鹫寺正是当日赢了比赛的两个天竺僧人,摄摩腾和竺法兰所建的寺院。也是中国仅次于白马寺历史最久的寺院。

    选在此地进行斗法,到是再合适不过。杨悦心下点头微笑。

    摹然,杨悦不知为何心下陡生不安。一种被人窥探的感觉又起。然而四下皆是“鬼道士”,鬼面遮住,到底会是哪个?

    正值鸡不鸣犬不吠时分,鬼气上升。

    众鬼面道士已齐聚灵鹫寺,灵鹫寺门却紧紧闭起,不见丝毫动静。

    难道和尚们根本不待搭理这些鬼道士的无理取闹?要对之视而不见?

    杨悦见了不由低声向李治笑道:“高和尚们直接无视鬼道士,岂不是对鬼道士们最大的不敬?”

    然而话声未落,却听“咣”得一声巨钹之响,如同在头上炸开,惊得人魂飞魄散。

    稳稳心神,定睛看时,却又听到一阵音乐标起。众“祭酒”不知何时围成一圈,中间独有一人。口中念念有词,一齐冲着灵鹫寺门,翩跹舞蹈起来。

    跳大神?装鬼吓人?

    听说过道士捉鬼,还真没见过道士装鬼。难怪天师道的道士称做“鬼卒”,如此看来真是鬼里鬼气,十足一幅鬼模样。

    杨悦不由暗中大笑。

    然而过不多时,众“鬼卒”跟在诸“祭酒”身后,也舞蹈起来。杨悦不由傻眼,忙与李治、阿难弟子胡乱跟着众人“舞蹈”。

    这众“鬼卒”的舞蹈飘飘摇摇,自与阿难弟子的轻灵翩跹不可同日而语。声响极重,到有几分像是喝醉了酒,手持木剑、火焰等诸法器,咣当大响,在寂廖地寒夜里震人心魄。

    然而,无论众道士如何装神弄鬼,寺内却一片静寂。只有寺门飞檐上挂的灯笼,照在众“鬼卒”面上,似是吓得不住颤抖,随风微摆。

    杨悦不由摇头,心下兴趣索然,暗道一声:被一群鬼道士欺到门上,五台山的和尚却如此沉得住气。当真不知他们是太高明,还是太怂包?原来大智与大拙,只是一线之间。

    又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鸡鸣,随即引起一片鸡鸣狗吠,东方渐白。众“鬼卒”突然停下舞蹈。

    杨悦早已看得累了,不住连声呵欠。

    正诧异间,寺内钟声突响,一时间梵音突起,一阵颂经声自院内响起,声响越来越大。如被几万只蜜峰包围,但觉双耳嗡嗡,不住轰鸣。

    杨悦不由暗道一声聪明。于敌疲惫之时,发起进攻,深得兵法要义。

    果然,不多时,众“鬼卒”中已有不少人双手抱头,想是被吵声吵得烦躁不堪。又过不片刻功夫,又有不少“鬼卒”似是头痛如裂,不时发出狂叫。

    杨悦心下不由大惊,没想到灵鹫寺的和尚会如此厉害。先前她进出灵鹫寺多次,几乎见不到有僧人,怎会突然冒出这许多僧众?

    众祭酒见状,早已面面相觑。突见“鹤鸣山祭酒”大喝一声,飞身上前,将巨钹敲得震天阶响。

    与此同时,“鹤鸣山祭酒”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张符咒,对着它一阵念念有词,突又猛然向符上吐了一口唾沫,手中桃木剑飞起,将符咒钉到灵鹫寺寺门之上。

    说来奇怪,寺内的颂经之声突然被压了下去。

    众祭酒见状,立时又打起精神,带领众“鬼卒”舞之蹈之,一时间,众道士气势大盛。

    然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寺内突然一阵钟鼓齐鸣,接着又传来一阵颂经声,众鬼道又被压了下去……

    如此者再三,几个会合下来,已是艳阳高照。

    众道士狂舞,力渐不支。众僧人的颂经之声也渐渐转为低沉。

    杨悦没想到一场斗法,原来是如此模样,双方只是比拼谁力气更足,不免有些失望。长叹一声,摇头而笑。

    “你笑什么?”突然,她身边一人问道。

    “没笑什么。”杨悦吓了一跳。突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已站在了众“祭酒”圈中。

    杨悦心下大惊,四下望去,却不知李治与阿难弟子到了哪里。

第280章 斗法(2)

    第280章斗法(2)

    红日高悬,长剑齐舞。金色光线洒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泛起片片彩鳞。

    众祭酒的长剑一齐对准杨悦。虽然众祭酒的手中皆是木剑,杨悦身处其中,还是不由自主地心头大跳。

    自从她得知众道士来五台山是向和尚们讨要地盘,好笑之下,却也不无疑惑。待见到他们齐聚灵鹫寺,心中更加不安,隐约觉得此行与自己定然有些关联。只是没有想到这些道士出手如此之快,还未与和尚斗出输赢,便先来找自己麻烦。

    “六甲九章天圆地方,四时五行青赤白黄,太乙为师日月为光,…….当我者死嫉我者亡,左社右稷寇盗行藏,急急如律令。”

    众祭酒手结“剑印”,足踏“太乙反卦步”,口中念念有词,内外交错结成一个不方不圆的剑阵,将杨悦围在中央。

    虽然众道士的咒语在杨悦耳边大响,杨悦却一句也没听明白,只听懂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

    据说这“急急如律令”原本是汉代公文上,写在最末的一句话,意思是快点照着上面执行。天师道的所有咒语最后一句也如是说,足见创道之祖张道陵乃是汉代臣民。

    急急如律令!

    要说急,此时只怕再也没有人比杨悦更急。杨悦头上冷汗已涔涔直冒。李治突然不见踪影,让她感到事情更加严重,情况发展已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刚才问他话的人,就在她的身侧,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

    此人同样鬼面披发,看不到面目。然而听了他的声音,杨悦却突然明白过来他是谁。也终于恍然大悟,昨日她在客栈见到的“熟脸人”,为何一时想不出是何人。

    原来那“熟脸人”竟然是“虬髯大汉”张仲坚。张仲坚将一脸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竟令杨悦一时没能认出。此时他戴了面具说话,反被杨悦一下听出声音。

    “原来是你。”杨悦强自镇定,呵呵笑道,“既然是老朋友了,怎么不打声招呼,反装作不认识一般。”

    “朋友?在辽东之时怎不见你将我当成朋友?”张仲坚冷“哼”一声,道,“死到临头才谈什么朋友,只怕迟了。”

    “辽东?”杨悦微笑摇头,眼中忽然戏谑大起,说道,“这么说来你的胡子丢在了辽东?”

    古人向来对发、须十分珍视,视作身体的一部分,不肯经意舍去。杨悦早已想到,这张仲坚定是为了躲避李愔的追踪,才剃光了胡子。想到李愔竟然将张仲坚跟丢,心下不由暗骂一声“笨蛋”。但一想到张仲坚如此狼狈,又不由大笑。

    果然,没胡子的张仲坚早已恼羞成怒,眼中尽是恨意。

    “跟他废话做什,你说的东西便在他身上?”张仲坚对面的祭酒,一指杨悦说道。

    不待张仲坚回答,杨悦却已笑嘻嘻地抢先点头道:“一点不错。”

    众人反而不由一怔。见杨悦一幅嘻皮笑脸,成竹在胸模样,一时不敢造次。却不知这不过是杨悦惯于的手段。越是计穷之时越是笑得高兴,心下却在计议如何脱身。

    只是要想在一群“鬼道士”的“天罡伏魔阵”中逃脱,别说杨悦,便是张天师再生,只怕也要被自己创得阵法缠得头痛。

    这天师道的祖天师张道陵原是汉初三杰张良的第八世孙,张良的兵法受自黄石公。张道陵的道阵其实掺和了兵法在其中。尤其这“天罡伏魔阵”正是破敌劫营、降魔伏妖的大阵,此阵变化多端,总合了张道陵的各种手印以及步法。

    杨悦自然不是对手,更加不能逃脱。

    “你就是鹤鸣山祭酒张通天吧。”杨悦突然笑嘻嘻的一指面前的鬼面道士说道。正是刚才说话的“鬼道”。

    “鬼道”愣了一下,冷哼一声道:“是我又如何?”

    “张通天,嗯,若没记错,你应该是第十代天师张子祥的儿子,对也不对?”杨悦又笑着道。

    张通天不答,张仲坚却道:“这事儿无人不知,何必要你来记挂?”

    “嗯。但我听说天师道向来有个规矩,叫做‘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传子不传弟、传弟不传侄、传侄不传叔、传叔不传族人,传族人不传外族人’,不知对也不对?”杨悦又道。

    “是又怎么样?”张仲坚冷哼道。

    “不过在下却有些不大明白,第十代天师张子祥既然有子,却为何将天师之位传给自己的侄子张通玄,而不是儿子呢?”杨悦奇道。

    “这个,”张仲坚顿了一下,冷声道,“鹤鸣山祭师乃是遗腹子,第十代天师又是猝然逝去,才会立侄为嗣。教中无人不知,何必多言。”

    “这么说第十代天师本不知有张通天这个儿子?”杨悦呵呵一笑,说道。

    这笑笑得大有意味,任谁也听得出她的话里话外,实则是对张通天的身份充满怀疑。

    这段公案原本便有几分蹊跷,当日不少祭师也心存疑虑。没想到事隔多年,竟然又被人提起。几个老祭师眼中果然闪过一丝怀疑,向张通天看去。

    张通天早已怒不可遏,正要大吼一声。却听杨悦接着说道:“不知者不怪,只是张通天定然是第十代天师之子,我敢保证。”

    张通天不由一怔,正要诧异杨悦怎会如此肯定。却见周边几个祭师眼中已闪出一丝怪笑。

    试想杨悦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如何却保证几十年前的事情是真,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果然,祭师面上还只是笑,鬼卒之中却已有人禁不住“哧”得笑出声来,说道:“你怎么保证?”

    “如果这张通天不是第十代天师之子,怎会对天师之位念念不忘?据我所知,这些年张通玄虽然接掌了天师之位,这位张通天却一直不服,一心拉笼各地祭师,想要夺回天师之位。试想如果是野种,怎会如此大胆,又怎会如此理直气壮?”

    杨悦不知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话说出来不由再次笑倒一片。她这种循环论证,如何叫做论证?!只不过是将张通天的另一个阴谋揭露了出来。

    众鬼卒听了,嗡得一声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张通天要夺天师之位?”

    “张通天是不是天师之子?”

    “第十代天师为何会传侄不传子,难道这个张通天真是个野种?”

    ……

    疑心顿时炸了开来。

    便是众祭师也不由面面相视,眼中闪出些古怪。

    杨悦抱肘立在众祭师的天罡伏魔阵中,眼中早已闪出嘿嘿趣笑。

    “大家莫要听他胡说八道。”突然,一个声音大声喝道。

    杨悦已听出此人乃是“鹤鸣山祭酒”张通天的那个少年得意的阿罗弟子。

    “我胡说什么?”杨悦嘿嘿笑道,“难道我说张通天是第十代张天师的亲生儿子,说得不对?”

    “自然不是!”祭酒阿罗急忙说道。

    “要莫便是张通天根本没想过夺回天师之位?”杨悦又道。

    “这个,这个……”祭酒阿罗一时语结。

    虽然张通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却也不过是想通过现任的张天师失踪,再由众人推举的曲折路线争夺天师之位,若让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去夺,却也是一时不敢承认。

    不只不敢承认,却敢不好否定。杨悦的话显然是个陷阱,无论如何回答都不讨好。若答不是,张通天以后夺天师之位,岂不是自打自脸!

    果然,张通天虽然暗中大怒,却也默不做声,不敢轻意答话。

    “这个,那个什么?”杨悦岂肯轻意放过,笑着挤兑道。

    “如果第十二代天师还是没有消息,我师父继位天师也不是不可能……”阿罗想了想,又道。

    这回答也不可谓不高明。张通天看向阿罗,眼中闪过一道赞许之意。

    “失踪?”杨悦轻声一笑,“我听说第十二代天师张恒虽然年幼,却聪慧过人。如何会失踪,而且我听说他师父在江湖上人称‘剑魔’,功夫了得,又怎会保护不了他?!除非有人想故意让他玩失踪……”

    杨悦这句话已是再明白不过。已是指着和尚骂秃子。张通天不由脸色凝霜,眼中寒光大闪,恨不得一剑刺死杨悦。

    “那个人会是谁呢?”杨悦却不知死活,依旧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一面说,双眼已盯向张通天,不用说,谁也知道她指的是谁。

    然而,目光一转,杨悦突然又转向张仲坚,嘿嘿笑道:“听说张兄乃是第十一代天师之子,如果张恒失踪,似乎张兄才是下一代天师的第一继承人。难道是……嘿嘿!”

    “你怎知我是天师之子?”张仲坚面上一惊一诧,他的身世极为秘密,却没想到杨悦竟然会知晓,怎会让他不惊诧。

    “我不仅知道你是天师之子,而且知道你是第十一代天师的长子。只因你并非嫡子,因而第十一代天师才故意给你起一个‘仲’字,让你以为排行第二,实则你本是天师长子。却因并非嫡子之故,第十二代天师之位落到张恒手中,而非是你。”杨悦呵呵笑道,“天师道的这种传统的宗族制实在是师古不化,我对此可是最看不过眼。有德者居之才是正理……”

    杨悦一时间唠唠叨叨,反似为这个张仲坚鸣起不平来。

    “住口!我天师道的事情何需外人置喙!”突然,一声怒吼传来,却是张通天。

    张通天被杨悦一顿乱搅,早已快要气炸。强自忍着,正是怕众人以为他越描越黑,见她目标一时转向张仲坚,再也忍耐不住。

    大吼一声:“拿下!”

    被杨悦一阵胡扯,众人竟然一时忘记正要拿她。此时听了张通天的断喝,众祭师不由握紧手中木剑,一齐又向杨悦攻去。

    !@#

第281章 斗法(3)

    第281章斗法(3)

    “慢!”

    虽是木剑击来,杨悦却心头一凛,感到一阵阴冷气流直升,禁不住浑身一颤,面上却依旧笑嘻嘻地叫道。

    众祭酒见状,不由一怔,却听杨悦继续说道:“你等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有个别祭酒不由自主地问道。杨悦竟然一语能道破天师道许多秘密,早已引起不少人怀疑。

    “我乃隋国公主是也。”杨悦将面上鬼面揭开,高声言道,“天师道想加害本公主,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杨悦这句话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音极响,灵鹫寺内外无不听得响亮。

    杨悦的用意十分明显,正是要让寺内寺外听得清楚,特别是寺内众僧听得清楚。

    大唐律法严禁私斗,天师道到五台山找和尚斗法,原本是件可大可小之事。若以私斗罪论,断然没有天师道好果子吃。然而天师道在江南的势力并非一日之功,其教众遍及巴蜀、湖广、江浙一带,若真要获罪,只怕涉及太广。向来法不责众,朝廷便是知道今日斗法,多半也只会睁只眼闭之眼,不当会事儿。

    然而天师道若想私拿“隋国公主”,意义便会不大相同,乃是明明白白地犯上作乱。

    天师道虽然教众极多,朝廷却一向不以为然。乃是因为天师道向来做的是顺民,从不与朝廷作对,因而朝廷才不加理会。若天师道胆敢作乱谋逆,只怕立时便完全不同。纵使天师道教众极多,但以民间百姓为主,装神弄鬼或许还行,若论行军打仗,如何会是大唐雄兵之对手?

    天师道冒犯“隋国公主”,若此处只有天师道的人或许不会外传,可以悄无声息地处理掉杨悦。然而寺内还有和尚,天师道众不免要投鼠忌器。

    果然,听了杨悦自称乃是“隋国公主”,众祭酒已不由面面相觑。

    要知道隋国公主不只是受唐皇册封的公主,而且与弥勒教源渊极深。即使没有朝廷出面,今日之事若传出江湖,以弥勒教在江南的势力,天师道只怕也缠斗不起。

    便是“鹤鸣山祭酒”张通天听了此话,也已大吃一惊,手中木剑不自主地撤回。眼中带着惊疑看向张仲坚。

    “大家莫要听她胡说八道。隋国公主是何等身份,怎会悄然到了此处。更况公主乃是女子,此人分明是个男子。先前自称是‘龙虎山’而来,此时借用隋国公主之名,分明是故意恐吓大家。如此肖肖之徒,还不速速拿下!”张仲坚面色一凝,眼露寒霜,冷声喝道。

    “鹤鸣山祭酒”张通天稍稍一愣,眼光闪烁,虽然不知张仲坚所言是否是实,但为今之计,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况面前这个“小子”已令他恨之入骨,如何会放过“他”。

    见张仲坚所说,张通天已立时会意,暗夸一声聪明,且不论眼前这“小子”是不是“隋国公主”,但她以男子装扮,不将她当作“隋国公主”稀里糊涂的杀了,日后便是被人知晓也有话说。

    想到此,张通天大喝一声道:“莫要听这小子胡说,此子不过是我天师道中一个叛徒,还不拿下!”重又提剑刺向杨悦。

    “哈哈哈!”杨悦面色不改,反而一声长笑,“你们想要的是它,对也不对?”

    众祭酒心中疑虑未消,出剑不免犹犹豫豫。不及众剑击到,杨悦已从怀中取出一物,再次高声言道。

    “《大云无想经》?!”看清楚杨悦手中乃是一本经书,不少祭酒倒抽一口冷气,再次一齐看向张通天。

    《大云无想经》的名头,自从龙华大会之后,早已传遍江湖。《大云无想经》乃是弥勒圣典,如今在“隋国公主”手中,更是无人不知。

    此人手中有《大云无想经》,又自称是“隋国公主”,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张通天也不由愣住,他自然知道张仲坚想要的是《大云无想经》,只是一时没想到此人便是“隋国公主”。此时看向张仲坚,眼中不由填了几分怒意。

    却也暗骂自己一声愚蠢:《大云无想经》自然是在“隋国公主”手中,面前这小子看上去果然有些女里女气,应当便是“隋国公主”。

    至此方才明白,自己被张仲坚这小子“阴”了。眼前这个“隋国公主”功夫看上去极是平常,张仲坚怎会打不过。更况张仲坚说得那两个高手,早已……哼!怪只怪自己一时大意,想不到这小子是个女子。早知道要披上个阴谋作乱的名声,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去做。如今明明白白是被张仲坚这小子利用了……

    张仲坚却不慌不忙,冷笑几声道:“大家莫要被她骗了。这小子我认识,正是他偷了隋国公主的经书。在辽东之时,蜀王殿下亲自交待我追查此事。我一路追来,正是要拿下此人,交给蜀王查办。大家莫要迟疑,只管拿他。若有什么事情自然有我一力承担。”

    没想到张仲坚竟然如此机智。杨悦不由暗叫一声“佩服”。借用李愔之名,到是借得十分巧妙。张仲坚去辽东是真,混到李愔军中也是真,在辽东见过杨悦也没错,不过是内容被他颠倒黑白。刚才杨悦与张仲坚的对话,的确提到过辽东之事。到显得他的话有几分可靠。

    一时间,有不少人又有些犹豫起来。

    张通天面上更是阴晴不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张仲坚连连大使眼色,摧捉他赶快下手。

    “想要弥勒圣典,只怕没那么容易。信不信我将此书立时毁掉。”杨悦说时迟那时快,已从怀中又取出一只精美的白玉羊脂瓶。

    “这里面的药水,一点不比你们天师道的符水差,只要溅上一滴,足以令十头牛化成灰烬……”杨悦将瓶盖拔开,作一个“倒”的姿势,斜睨张仲坚嘿嘿大笑。

    既然一时不能分说明白,只好持宝要挟。

    “慢,慢!”张仲坚见状,果然大急,连忙说道。

    弥勒教的神丸江湖上自有盛名。杨悦手中拿的是什么,会不会真将经书立时“化”掉,张仲坚一时却也不敢冒险。

    正僵持间,突然“嗖”得一声,不知何处飞来一箭,直奔杨悦后背中心。

    杨悦大惊,听到响动那里还能躲得开。

    众祭酒也不由吃了一惊,不知何人会如此大胆,张通天还未出号令,已有人要射杀杨悦。

    “哧”得一声大响,反是张通天大怒之下,举剑将飞箭挡住。飞箭箭势不减,直入张通天的桃木剑中,张通天后退一步,猛吸一口气才稳住身形。

    去看放箭之人,正混在众“鬼卒”之中。一箭未中,转身便逃。几个起落奔向东南一角,手中寒光突然一闪,蓦然从地上拉起一个“鬼卒”,将剑架到了那“鬼卒”脖子上。

    变故突起,一众皆惊。众鬼卒呆立当场,不明所以。便是张通天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唯有张仲坚嘿嘿冷笑。

    怕什么来什么!杨悦心下已是大骇。被架起的“鬼卒”面具落下,不是别人正是李治。李治被人架起兀自站立不住,显然是被下了迷药。

    适才杨悦出言说自己是隋国公主,其实心存试探。见张通天眼中惊疑大闪,已知他不过是受了张仲坚蒙蔽,并不真想与朝廷作对。因而认定李治不会被他加害,所以心中稍定,以为李治或者一时是被阿难弟子拉到别处独自“幽会”。

    万没想到李治早已被人制住。再看李治身边还有一人倒在地上,不是阿难弟子更是何人?以阿难弟子的机敏也会中招,足见此人用的并非一般迷药。

    “哼,你快将经书交出来,如若不然,莫怪我手下无情,一剑杀了此人。”刚才放箭之人冲杨悦大声叫道。

    “李二郎?!”杨悦恍然大悟。“此二郎”自然非“彼二郎”,此人一开口,杨悦认出它正是当日在灵鹫寺内假装和尚想抢自己经书的那个“假二郎”。

    不用说此人乃是张仲坚的同伙。去看张仲坚,张仲坚双眼如炬正紧紧盯向杨悦手中经书。

    张通天却是一脸惊疑,看看张仲坚又看看那个“假二郎”,一时不知所措。显然他并不知道张仲坚另外带了同伙在侧。

    杨悦大惊之下,已断喝一声:“张通天,你若不想真造反,快去救下此人。否则,只怕天师道便要毁在你的手中。”

    “造反?”张通天此时已是又惊又疑,看看杨悦,再看看张仲坚,莫名奇道,“阿詹,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仲坚不置一词,鼻子里冷哼一声,双眼盯向杨悦,一动不动。却也不敢贸然硬抢杨悦手中的经书。

    众祭酒已虎视眈眈,一齐望向张仲坚。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见张仲坚不言,张通天回转头来,又向杨悦问道。

    “此人乃是纪王李慎,与本公主一起北上,正要迎接圣上回归。刚到五台山一代,不过想借机游玩而矣,没想到刚好碰上天师道装神弄鬼,便来瞧瞧热闹,哪里想到……”杨悦皱眉着解释道。

    张仲坚拿住李治,自然早已知道他的底细。杨悦当然再清楚不过。何况前几天的遇到的山贼,便已怀疑与张仲坚有关。只是半路上杀出个龙比格,让她一时将张仲坚忘记。如今看来张仲坚还留有后招,除了山贼,今日借用天师道除去李治才是目的。

    然而,天师道到底有多少人参与了谋逆一事,杨悦却吃不准,因而不敢贸然说出李治身份。只假托是一般皇子。

    饶是只不过一般皇子,天师道也没有胆子谋逆。

    杨悦这个公主或许天师道认定李世民不会真放在心上,但皇子却不同。如若真要杀了皇子,天师道只怕再休想存在世间。

    张通天听了,果然眼都变绿了,头上冷汗直冒。

    “快,快,放了他!”张通天急忙叫道。

    “嘿嘿,只怕没那么简单。”张仲坚突然呵呵大笑,唿哨声起,天师道众鬼卒之中,已分出不少人,挡在“假二郎”身前。

    便是“天罡伏魔阵”中,站在张通天身后的四位祭酒手中木剑一挥,竟然指向张通天背后。

    “你,你,你敢以下犯上……”张通天一见之下,早已结结巴巴,语不成句,怒目张仲坚。

    !@#

第282章 天师

    第282章天师

    “叔父不必惊慌,小侄不敢对叔父存半点不敬之意。”张仲坚呵呵一笑,扬头说道,眼中却是尽是万分不屑。

    “你到底什么意思?”张通天眼中怒色更炽。

    “叔父,请借一步说话。”杨悦立在阵中央,张仲坚竟然视之若无物,径直越过杨悦向张通天伏耳过去。

    杨悦斜睨张通天与张仲坚,虽然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但见张通天面上一惊一乍,阴晴不定,知道张仲坚定然是将李治的身份说了出来。

    等到张仲坚说完,张通天头上白气升腾,原是冷汗直流,在清冷的雪地里变成冷雾。但见他半晌不语,沉吟许久才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侄儿如何敢欺瞒叔父。”张仲坚嘿嘿奸笑,忽而眼中凌厉大起,说道,“叔父今日即已做了这等忤逆之事,难道还指望当今圣上放过你不成?现在除了与我说的那人合作,只怕已没有别的路子可走。”

    张通天脸色惨白,沉默片刻,一咬牙说道:“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但愿顺……”

    “若能顺利成事,王爷自然不会忘记叔父拥戴之功!不只天师之位,便是国师之位也虚席以待。”张仲坚急忙截断张通天的话,转口说道。

    杨悦不由暗叫一声不好。张仲坚竟然是拿“国师”之位来收买张通天。不用说,张仲坚定是与某位亲王勾结,今日之事,原以为向和尚斗法是虚,向自己讨要经书是真。如今看来连讨要经书只怕也是虚的,灭掉李治才是真。

    “好!我不指望当什么国师,但求我天师道平平安安,不被获罪而矣!”话虽如此,张通天眉目之间却已露出喜意。

    张通天虽然本无作乱之心,但已无意之中犯上,无论李治与李世民定然不会放过他。因而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投靠张仲坚所说的人,孤注一掷,险中或可求得更大的富贵。

    当下重将桃木剑提起,再次断喝一声“拿下”,张通天双手结印,不住变幻。口中念念有词,不知从何处取出一道符,又不何从何出取出一碗符水,喝一大口符水,猛然向杨悦喷去……

    杨悦但觉周身阴风大作,耳边嗡嗡鸣叫,双眼模糊,只觉浑身无力,有些站立不住,手臂不由自主地向下垂去。

    “乖乖,好厉害!”杨悦心下大惊,急忙大叫一声,“喂,你若再不出来,本公主可要一命呜呼了。”

    但见张仲坚双眼如火,直盯着自己双手。知道他在等自己双手无力垂下之时,便要上前夺书。忙提神将药瓶握紧,冷笑一声,盯向张仲坚。知道张仲坚要害李治,但《大云无想经》却也是他极想得到之物。

    “公主莫急。”突然一声巨响,在头顶炸开。焚音大起,不知何时灵鹫寺门突然大开,两队僧人兵分左右,将众鬼卒包抄在内。

    “…….如是,如是,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不惊、不怖、不畏,当知是人甚为希有!何以故?须菩提,如来说第一波罗蜜,即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

    一名高僧自众僧人中闪出,口中不紧不慢,念颂的正是《金刚经》。

    焚音过处,杨悦顿觉心头烦恶大消。

    “玄奘法师?!”场上不由一阵骚动。

    那高僧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文不火,平平淡淡,却又超群脱俗。不是玄奘法师更有何人。玄奘法师身后闪出一少年,人高马大,长像甚是粗豪。突然一声大吼,举起双拳向“天罡伏魔阵”冲去,便似一个猛金刚。正是刚才出言高喝之人——尉迟洪道。

    众祭酒不由一齐大惊,甚至忘记与尉迟洪道相抗,一时有些慌乱起来。

    唯有张仲坚心头大急,大喝一声:“叔父,还等什么,快烧阴符……”

    张通天心头一凛,忙凝神闭目,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正气,日月斗星,乾元亨利贞,青龙白虎,元武奔腾…天罡大圣,助我捉贼,……急急如律令!”

    手结剑印,猛然刺向道符,指透符文,不知怎么道符随之突然火起,转顺之间便似要化为灰烬。

    然而阴符还未烧完,忽听众祭酒惊呼又起:“玉女过河!”

    张通天睁开双眼去看,却见杨悦左右飘动,脚下舞蹈,七拐八绕竟然趁众祭酒慌乱之时,跳出了“天罡伏魔阵”。

    “她怎会‘玉女破罡步’?”张通天回看张仲坚,瞒眼尽是惊疑,“此步法向来只有天师代代相传,外人绝对不知,她怎会此步法?”

    “玉女破罡步?”张仲坚眼中惊惧大起,忽然皱眉喝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谁来了?”张通天愕然道。

    张仲坚不答,脸色却已铁青,十分难看。

    “天师?阿恒?阿恒到了此处?”张通天随即恍然大悟。

    天师道中秘密步法,代代相传,杨悦此步除了第十二代天师张恒所授更又何人?!

    大惊之下,四下里看去,除了众鬼卒便是僧人,却那里有天师的影子。

    尉迟洪道见杨悦跳出包围,并不恋战,护住杨悦,一齐退出圈外,垂手立于玄奘法师身边。

    杨悦回看一眼玄奘法师,微微一笑,不及打招呼,回身向张通天笑道:“即知厉害。尔等何必多言,还不束手就檎?”

    “哼!”张仲坚冷笑一声,“只怕没那么容易。”

    挥手一指“假二郎”手中的李治,向已呆若木鸡的张通天,说道:“咱们手中只要有他,他们又能奈我等若何?”

    “张通天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本公主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拿下张仲坚,再说出是此事幕后由谁指示,今日天师道便是戴罪立功,功过相抵,犯上作乱之事,大可不必追究。”杨悦高声言道。

    “这个……”张通天不由再次犹豫。

    张仲坚大急,突然跳起身来,反手将木剑抵住张通天命门穴。

    “你做什么?”张通天大吃一惊。

    “今日叔父无论如何与小侄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叔父速速下令,天师道一齐向和尚冲过去。否则莫怪小侄手下无情。”张仲坚沉声说道。

    “你,你…….”张通天气得脸色大紫。

    “哈哈哈!”杨悦一阵大笑,她刚才“诱导”张通天,正是要引张仲坚向张通天出手,没想到果然计成,不由望着张仲坚不无讥讽地道:“天师道众道友听了,张仲坚以下犯上,挟持张大祭酒,还不速去营救……”

    众祭酒中,鼻孔冲天的祭酒阿罗见师父被制住,早已气歪了鼻子,大喝一声向张仲坚扑过去。众“鬼卒”见状,早已乱成一片。不少鬼卒也向张通天冲去,也有一部分鬼卒心存观望,还有一部分鬼卒慌乱之中,竟然与身旁拥动的鬼卒大打出手……

    “你以为你计谋得呈,便会赢了?”张仲坚突然爆出一串冷笑,双眼微眯,恨意大起,怒声喝道,“快拿经书来,否则这位皇子的性命立时不保……”

    “立时不保?”杨悦突然大笑,“我看是你的性命立时不保。”

    张仲坚大惊,回看“假二郎”。却见不知何处走来一个童子,突然一剑刺向“假二郎”。

    那一剑平平淡淡,似是再平常不过,却不知为何带着一股阴冷之风,令众人不自主地打一个冷颤。

    童子手中之剑更加平淡,不过是一把近七长长的铁片,无锋无刃,却凌厉无比。

    “假二郎”竟似被冻住一般,一动不动,被一剑刺中,穿喉而过,已是当场毙命,自始至终,竟然没有半点招架之力。

    “天师剑!”立时有不少人齐声惊呼。

    去看那童子,头上束了五六个丫髻,一幅天真烂漫,竟然是街头打铁老汉的那个拉风匣的弟子。

    张天师,原来那童子竟然是张天师张恒。

    “你,你原来早就来了!”张仲坚终于眼中惊骇大起。街头打铁的老汉与童子,只要来此处的道士无不见过,只是谁也没想到如此不起眼的两个人,却原来一个是天师,一个是令人闻名丧胆的“剑魔”。

    “假二郎”一招毙命,围在“假二郎”身前的众“鬼卒”竟似早已定住,想来也早已被制住。一个小小孩童竟有如此功力,张仲坚头上已不由冒出了冷汗。四下里去寻剑魔踪影,鬼面绰绰,到地在哪里?

    “不错,我早就来了。”童子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其中还缺了一二颗,原来不过是刚刚换牙的年龄。

    “天师,快,快救救我师父。”鼻孔祭酒病色乱投医,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张恒扣头叫道。试想张通天刚才已有夺天师之位的心思,张恒如何会去出手救他。

    不待张恒出言,张仲坚早已嗅到此中气味,突然嘿嘿大笑,高声叫道:“张通天图谋不规,妄想夺取天师之位。天师只要吩咐一声,大哥立时为你一剑杀了他,清理门户。”

    转眼之间,敌我形式突变,众人目光不由一齐望向张恒,万分复杂。

    看到张仲坚眼中狡黠大闪,杨悦心下不由冷笑。

    张仲坚的用意十分明显,摆明了是要给张天师出难题。今日天师道众以张通天马首是瞻,不用说等于大部分人参与了谋逆,便是有不愿意跟张通天一起谋逆朝廷的,却也落下拥戴张通天为天师的嫌疑。今日之事,如若追究起来,只怕大部分不以国法处置,也定然会以教规处置。张恒这个新任的天师,一次便要处置如此之多的教众,对于天师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大的损失。然而,若不处置,张恒能忍下这口气?

    日升日落,不知不觉中,日已近暮。

    落霞斜铺在雪地上,众人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整个灵鹫寺门前出奇地静下来。

    !@#

第283章 天师(2)

    第283章天师(2)

    白驹苍狗,远山与水墨丹青一般的云朵相接,落日为之镶嵌一层金边,熠熠生辉。

    看看面上稚气未脱的童子张恒,杨悦不由暗暗为他担心。有心提点他,至少暂时饶过众人,日后再清算不迟。

    今日之事,实则是杨悦与张恒、玄奘法师等人暗中已有默契。昨晚闪进房中“怯持”杨悦的不是他人,正是张恒。此子人小鬼大,带杨悦飘出院落。连夜拜见五台山主持,却发现玄奘法师也在此处助阵……

    但见张恒向张仲坚看了一眼,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大哥,放了叔父吧。”

    众鬼道士不由一诧,纷纷带着惊疑看向张恒。

    张仲坚微一沉吟,突然冷笑数声,道:“张通天想夺天师之位,犯的是忤逆之罪,你今日是放了他,可天师道的教规不会放过他,难不成天师想日后再做打算?”

    够恶毒!杨悦不由暗骂一声。张仲坚摆明了是在说张恒不过假仁假义,以待秋后算账。去看众鬼卒,尤其是众祭酒眼中已是疑虑大起,显是对张仲坚所说深以为然。

    “其实我十分赞同隋国公主的说法。咱天师道的‘传子不传弟,传嫡不传长’的做法的确应该改一改了。当今圣上乃是最英明的圣主,却也并非嫡长。我天师道的天师之位也应由‘有德者居之’,才是正理。”张恒并不着恼,稚声稚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不紧不慢,老气横秋。

    众人不由愕然,望着张恒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德者居之”,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试想有那一个“即得利意者”愿意让出位子给他人?

    却听张恒继续说道:“若论嫡,这天师之位应是我张恒;但若论长应是大哥张澹,或者叔父张通天。我今年幼,继位天师之痊,想来大哥与叔父心中不服再正常不过。不如咱们三人公平竞争,看谁最能服众,谁便来当这个天师如何?”

    公平竞争?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便是杨悦听了,也不由迷惑地看向张恒,不知其所言是真是假,暗道一声:难道张恒小小年纪,真有此胸襟,要改革这几千年形成的“宗族嫡长制”?到是口气不小。便是李世民以次子身份继成大统,对嫡长制却也不曾真正否定。

    想到此,杨悦不由对张恒刮目相看。

    “不过,当务之急却并非此事。今日之事实乃关乎我天师道存亡之机。我张恒即为天师道教主,只好暂时行天师之令。至于天师大位之争,当太平之时再行不迟。”张恒突然话峰一转,一指身边的李治,说道,“此人是谁想来大家已十分清楚。天师道向来不参与朝政,只做顺民,不做逆贼,乃是历代的教规。张仲坚与张通天勾结朝中逆臣欲杀皇子,犯上作乱。我张恒却恰好相反,要保护皇子。若有人认为我张恒对者,可站在我张恒一边,共同讨伐教中贼子,也好让朝廷得知,并非我天师道要造反,而是个别贼子作乱。”

    张恒摇头晃脑,侃侃而谈。杨悦不由心下大笑,却也不得不大是佩服。虽然昨晚已见识了张恒的厉害,一直以为不过是“剑魔”所授,他只遵照实施而矣。没想到张恒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智,不只对答如流,而一语便天师道与张仲坚、张通天二人掰开,撇清今日犯上作乱乃是张仲坚与张通天二人个人所为,当真是是“孺子可教”也!

    去看张恒,杨悦眼中已闪出赞许之意。当下微微一笑,高声说道:“张天师所说不错。此皇子并非一般人物,乃是当今太子殿下。朝中有逆贼勾结天师道中贼子谋杀太子。张天师今日清理教中贼子,救下太子殿下,本公主可以作证。只要诛杀逆贼,天师道在张恒天师的带领下,不但无过,而且有功…….”

    不待杨悦说完,已有大半道众站到了张恒一边。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场中敌我双方形势大变,任谁也看得出杨悦等人已有防备,今日谋逆之贼定然讨不了便宜。更何况天师道众大部分人并不想与朝廷作对,不过是受张通天迷惑拥戴他为天师而矣。见张通天突然谋逆,心下早有异议。此时由天师出面主持大局,立时欢呼一声向张天师靠笼过去。齐声称颂:“我等愿尊张天师号令。”

    便是张通天的弟子阿罗,也是东看看西瞧瞧,首鼠两端。

    最后终是向张通天一揖说道:“弟子不想谋逆,万望师父见谅。”说完也带着手下的鬼卒站到张恒一边。

    场中局面一时急转。张通天瞬间变成了光杆司令。

    张仲坚挟持一个张通天,而张恒带天师道众站在一旁保护太子李治,外加一众和尚站在外围观望。

    张通天见了,心下不由大恨,一时气极败坏地高声大骂道:“张仲坚你这个贼子,本祭酒并未想要犯上作乱,都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五台山是什么仙界‘入口’,定要夺回此处风水宝地……本祭酒才会听信你的小人之言,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张仲坚被骂,自然不甘示弱,冷声回道:“嘿,还不是你心存贪念,想要做上天师之位,才会听信传言。”

    张通天一时语结,恼羞成大怒,说道:“即便我痴心妄想,可也从未想过谋逆朝廷。是你说要我帮你夺什么《大云无想经》,还骗我说此子乃是弥勒教中人,要杀了此子才能得到经书,我如何知道他竟然会是太子殿下。”

    “刚才我明明告诉你此人身份,你不也要谋逆么?”张仲坚冷哼一声,“是你贪念太重,如何能怪得他人?”

    “你,你……如今让本祭酒身败名裂,还来还挟持本祭酒……我,我,我跟你拼了。”张通天怒火冲天,越说越气,不顾张仲坚的木剑正指着自己的背心,一招“平沙落雁”,竟然向后猛力撞去,作势要与张仲坚同归与尽…….

    张仲坚来不及躲避,但觉胸前一痛,一股气流如注,猛然将他撞飞出去。“咔嚓”一声,撞断寺前一棵柳树,又弹回地上,断了两跟肋骨。

    与此同时,张通天用力过猛,虽然将张仲坚撞得飞了出去,却被木剑插入命门穴,直穿至前腹。血流如注,轰然倒地,翻转几乎,立时一命呜呼!

    “师父——”阿罗痛呼一声,抢步上去。抱住师父尸体之时,早已气绝身亡。

    “我要杀了你!”阿罗怒吼一声,向张仲坚扑去。

    张仲坚顾不上疼痛,忙一个地滚避开阿罗的木剑,以手捂胸,忙站起身来。见天师道众道士脸上愤愤之色大起,怒目自己,不待张恒吩咐,已围了上来。不及多想,张仲坚忙指挥手下围成一圈,背背相依,与众道士对峙。

    此时,灵鹫寺前形成三个圈,一个圈是张仲坚围成的内圈。一个是天师道围成的中圈,一个是众僧人围成的外圈。

    “张仲坚,你已是瓮中之鳖,还不束手待擒。如若你能说出与你勾结之人,或许本公主可以考虑放你一马。”杨悦站在圈外,高声叫道。

    “你想知道他是谁?”张仲坚突然呵呵大笑,“好,我告诉你,是……”

    笑声牵动肋条,张仲坚一时痛得闭过气去。便在此时,“啪”得一声大响,一只“爆竹”不偏不移,直奔张仲坚喉间突然炸开。

    张仲坚因痛弯下的腰不及起身,“爆竹”已到了面前。

    “你,你……好恨,原来你们对我如此不信任。”张仲坚应声而倒,断断续续地道,“我原本要告诉她是……蜀王,故意气她……”

    变故促起,众人不由惊呆。

    不只中圈的众鬼卒惊呆,便是张仲坚内圈的众人也不由傻眼,面面相觑。发“爆竹”之人,正在张仲坚左手,也难怪张仲坚没有防备。

    杨悦心思飞转,却已明白过来。想来此人定然是与张仲坚合作的“亲王”,派来“协助”张仲坚的亲信。见张仲坚要说出“亲王”是谁,突然痛下杀手,自然是要灭口。

    直到张仲坚“咕”得一声,气绝身亡,那人冷哼一声,突然凌空而起,手中“爆竹”“啪”、“啪”一阵乱响,竟然杀出一条血路,逃奔而出。

    杨悦急喊众人截住此人,怎奈张仲坚的死像极其恐怖,已震慑众人心神,竟然一时没有人敢去拦他。

    唯有杨悦大喝一声,追了上去。

    那人却已奔到寺前的一棵柳树下,柳树下栓了一匹马,蹿上马,一剑挥下,斩断马缰,飞奔下山。

    杨悦追出一里左右,那人却是越去越远。

    杨悦只好停下,但见雪地上落有一只“短哨”,不由捡起来静静出神。

    “发什么呆?”尉迟洪道不放心她,也一路追了过来,见杨悦对着一只“短哨”发呆,不由奇道。

    “没什么。”杨悦摇了摇头,捡起短哨放入袖中。突然想到刚才那个人影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此人是谁?弥勒教的人?弥勒教的人难道与某位亲王勾结,意图谋反?

    然而阿难弟子是怎么回事?她对李治明明是一片痴心,又怎么可能来谋害李治?

    如若不是弥勒教人,那人为何会落下一只短哨?难不成是要迷惑自己?

    带着一头疑问,回到灵鹫寺前。灵鹫寺前的对峙早已结束。张仲坚的手下皆被拿下。

    然而另一场对峙忽起。天师道竟然依旧要与五台山的和尚比斗。

    杨悦去看张恒,不由苦笑不得。

    不等她出言相劝,张恒却已摇头道:“天师道前来五台山,为得便是与高僧斗法,岂能不战而归。还请诸位高僧不吝赐教。”

    杨悦不由与玄奘法师相视而笑。知道张恒这个小鬼头心计甚多,天师道既然大张旗鼓而来,若就此悻悻而归,天师道从今以后,在江湖上只怕名声不保。

    众祭酒眼见张恒处事老练,早已对这个小天师刮目相看。

    “贫道想请太子殿下主持此次斗法大会,不知可否?”张恒转头看向身边一人,却原来是李治。

    不知何时,李治与阿难弟子已被救醒过来。二人中的是天师道中符水,有张恒在此自然不难解除。

    李治转头看向杨悦,见杨悦笑着点头,点头说道:“好。我欠了张天师如此大的人情,自然不能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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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焚经

    第284章焚经

    菩萨顶的峰顶,一轮圆月如银,清辉洒落,静静地铺在茫茫雪峰,天地间一片清明。便似透明一般洁净,一尘不染。

    一阵冷飞吹来,袈裟飘飞,道袍翩跹。却是天师道与五台山的僧人齐聚菩萨顶的真容院前,要举行斗法大赛。

    西侧是一众僧人站成一排,东侧是众鬼道列成长队。

    台中有一个巨大的香炉。不过此时香炉里燃的却不是香,而是熊熊干柴,火焰冲天而起,给清冷的空气带来一丝温暖。

    然而,香炉左右对面而立的两个人,却面如寒霜,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左手乃是一个挽了六只丫角的童子,大有点像是真容院里的“文殊孺童像”。正是张天师张恒。

    右手则是一个不紧不慢,气定神闲的和尚,玄奘法师。他的身后是尉迟洪道与五台山主持悟能。

    听到“悟能”这个名字时,杨悦差点笑出来。心中暗道,原来五台山的主持是猪八戒,乃是玄奘法师的徒弟,难怪玄奘法师巴巴地赶来助阵。

    李治听到响动,不由侧目向她看过来,微微含笑。他的身侧一边是杨悦,一边是阿难弟子。

    李治站在场中,面南而坐,他是本场比赛的主持兼公证人。

    比赛方法很简单,同五百年前一样,比赛“焚经”。

    所谓“真经不怕火炼”,据说便是从这儿而来。

    五百年前那场比斗,是汉明帝主持,双方拿“经书”来绕,结果道士的经书烧成灰烬,而印度和尚的经书不仅一点没有烧坏,而且还大放金光。因而这五台山由道观变成了寺院,再也没有道士立锥之地。

    这段掌故,杨悦还是刚刚从李治口中得知仔细。暗思那两个印度和尚不知弄了什么悬虚,比道士还能装神弄鬼。

    赌注还和当日一样,谁赢了谁占五台山。

    有好戏看,杨悦自然精神大震。然而看向“六角童子”张天师,杨悦却不由为他暗自涅了一把汗。世上那有烧不坏的书?除非那书不是用纸做成……

    张天师却不知杨悦为他担心,一幅成竹在胸模样,十分自信。

    “双方将各自的经书呈上,由太子殿下亲自验证。”杨悦临时变成司仪,高声言道。

    张天师不紧不慢,从容自怀出取出一本书,双手奉上,说道:“这本书在天师道中虽然算不上经书,却也是天师道中历代相传之物。天师道以此书参赛。”

    “好。不论什么书,只要是你天师道之物,便可用来参赛。”杨悦接过张恒手中之书,扫了一眼,却已是心头大震。

    《秘记》!张恒呈上来的竟然是《秘记》。孙思邈曾说过,《秘记》乃是上古秘书,由张道陵翻译而来。

    没想到天师道的宝物,便在自己手中。杨悦手指不由微颤。若不是几十双眼睛正看着她,她几乎想打开来尽情一览。只是此时显然不是时候。

    李治见了却也不由微微一诧。“女主昌”的谶言,李世民知道,他自然也早已知道。感觉到杨悦的异样,李治不由暗暗奇怪。

    “这等书你怎可拿来作赌?”杨悦不由向张恒低声说道。

    张恒却轻轻摇头不语,面上闪出一道古怪。

    “五台山僧人要用那部经书,还不呈上来?”杨悦回头见玄奘法师一直一动不动,不由奇道。

    却见悟净法师走上前向张恒一礼,说道:“天师宝物,我五台山无物可匹。不知能否借他人之物来用,一比高下?”

    杨悦不由一怔,刚要说:“你和尚与道士比斗,拿别人的东西算什么比拼。”

    张天师却已抢先说道:“无妨。”看上去似是对自己的宝贝十分自信。

    既然对方并无异议,别人当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杨悦瞅瞅张天师,见这个童子似是突然变傻,笑了笑向玄奘法师说道:“也好。看来张天师要让众僧输个心服口服。”

    玄奘法师听了杨悦揶揄,反而笑了笑,瞅着杨悦,突然上前一礼,说道:“施主身上带的经书,可愿借和尚一用?”

    弥勒圣典?杨悦不由一怔。暗暗苦笑:你到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算盘打得精光。你们和尚与道士比斗关弥勒教p事,弥勒圣典岂是你说借便借?

    刚要一口回绝,却见尉迟洪道睁着大牛眼向自己大闪。更加惊奇,沉吟片刻说道:“行到是行,不过这是弥勒教圣典,你若损坏,怕是赔付不起。”

    玄奘法师微微一笑,道:“施主但且放心,自然会完好无损。”

    杨悦见他说得如此笃定,心下也不由好奇心起。

    当日西天圣母曾说真正的弥勒圣典“闻血飘香,遇水成石”,龙华大会之时,自己的血洒在经书上的确曾飘出香气来;而且当日落到河谷中,经书沾水却不湿,十分古怪。难不成这本弥勒圣典用火烧也不会化掉?

    想到此,杨悦好奇心大炽。从怀中拿出经书,左右看看,却看不出什么门道。除了手指摸上去有点生涩冰冷之感,与普通书本没有任何区别。

    生涩冰冷?杨悦突然心中一动。刚才《秘记》拿到手中之时,岂不也是这种感觉?

    难道两本书,用得是同一种特别材质?都不怕火?

    当下将书递到玄奘法师手中,点头笑道:“我的经书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要赔还来!”

    “那是自然。”玄奘法师笑道。

    杨悦不再多言,当下将《大云无想经》放到李治面前,由他捡过,与《秘记》一起投入火中。

    但听“噼噼啪啪”一阵大响。突然一道金光腾起,却是一团金色迷雾。在清冷洁白的月光中,十分清晰。

    迷雾突然变幻,竟然幻化出一幅幅画面,瞬息之间,不住变幻。

    先是一片汪洋大海,后是一道火光变然喷出,再有一座高山慢慢从水中凸起,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大球,球上有水又有地……

    众人不由惊呆。

    杨悦双目死死盯住画面,心头却已如翻江倒海一般。且不说这一个个画面,便如后世的电影一般。这“电影”中放映的竟然是后世的“版块学说”,乃是陆地形成的过程。这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个?

    球体突然转动,越转越快,“哗”得一声,突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个五台拱起的山峰……

    五台山!不会有错,画中乃是五台山。杨悦不由骇得合不笼嘴,连叫喊都已忘记。

    然而画面转眼即逝。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物,转眼而至。如慧星撞击地球一般,一道金光耀过,一个怪型怪状的东西落到地面上。

    飞船?ufo?!杨悦心头狂震。仔细看那ufo竟然十分眼熟。

    是灵台!杨悦心中狂叫,那ufo分明便是“灵台”的形状。

    忽然“噼啵”一声大响,红光突灭,迷雾散尽。却原来是香炉中的火焰燃尽……

    “秘记与经书都完好无损!”不知何时,一阵欢呼响起。

    杨悦却依然一动不动,被刚才的影像震得五雷轰顶。以后发生了什么,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她的眼中只有刚才那一幕。

    “电影”!刚才的一幕绝对是后世才有的电影影像。

    五台山乃是形成最早的陆地,是欧亚大陆的陆核,这个杨悦在后世的地质学中学过。刚才的电影分明便是大陆形成的过程。

    而“灵台”原来是“ufo”……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杨悦依旧一动不动。

    众人散去,她根本看不到,也感觉不动。李治在她身边大声叫她,她也充耳不闻……

    直到玄奘法师示意李治先离去,将《大云无想经》放到她手中,念了一句:“阿弥勒佛——”,笑着说道,“幸好经书完好无损,贫僧也好完璧归赵。”

    杨悦这才恍然醒过神来,下意识地抓住玄奘法师的手臂,失声叫道:“刚才是什么?到底怎么会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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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灵台依旧

    第285章灵台依旧

    玄奘法师曾给她说过,“灵台是心”,要想到达灵台,要凭“意念”,做到“意念全空,心镜空灵”才能到达“灵台”。

    孙思邈曾肯定了这一说法。然而刚才的画面是什么?ufo为何与灵台一模一样?

    灵台到底是心,还是原本便是“灵台”?

    “欲得天机,先至灵台”,“灵台”那个地方定有古怪!

    杨悦已彻底迷糊了。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内心激荡,“灵台”并非自己想的那样,只是“意念”。难怪当日自己在灵鹫寺中颂念《大云无想经》,反而越念越不能入定……

    然而孙思邈要骗自己?为何要误导自己“入口”无处不在,真正的“灵台”并没有什么作用?如此看来,灵鹫寺是否也并非孙思邈所说那般只是“出口”?

    想到此处,不待玄奘法师回答,杨悦已拔腿向山下跑去。

    灵鹫寺便是山腰处,从菩萨顶到灵鹫寺不过千米左右,杨悦一口气跑到灵鹫寺,跑到大雄宝殿。发现太子李治、五台山主持悟能法师、张天师以及尉迟洪道正在殿中叙话。

    杨悦顾不上与众人打招呼,快步转到西侧,弥勒佛像后面的楼道处。

    灯火通明,楼道狭长,依然看不到向下的楼梯,那个地下佛堂更是没有半点踪影。杨悦不由呆住。

    “大哥在找什么?”看到杨悦一阵风似地跑进来,众人不知出了何事,早已跟了过来。见到杨悦站在楼道里愣愣地发呆,尉迟洪道出言问道。

    “此处可有通往地下的楼梯?”杨悦不理尉迟洪道,转头向悟能法师急声问道。

    “通住地下的楼梯?”悟能法师莫名地摇了摇头,“这儿只能上楼,没有向下的楼梯。”

    “没有楼梯,怎么可能到那个地下佛堂?”杨悦更加急躁起来。

    “地下佛堂?”悟能法师奇道,“据贫僧所知,这儿从未没有什么地下佛堂。”

    “没有?”杨悦颓然长叹一声,自己明明从这里而来,怎会没有?难道真如孙思邈所说,这儿不过只是个“出口”?

    回头看看悟能法师,方面大耳,一幅肥脑满肠,杨悦不由皱眉,暗道:“你还真像个猪八戒。”

    见杨悦换魂落魄,尉迟洪道不由担心地叫道:“大哥——”

    杨悦这才回来神来,看一眼尉迟洪道等人,笑了笑道:“放心,我没事儿。”

    转眼见李治正怔怔地盯着自己出神,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昨晚迫于形势,曾说出自己“隋国公主”的身份,当时李治虽然昏迷,但众人皆知,不知李治是否也已知道。

    但看他望着自己一幅丢了魂一般模样,多半是知道了。

    “色魔”!杨悦不由横了他一眼,暗暗皱眉。

    正要转身离开,陡然间,突觉身边投来一道异样目光,转头看时见是“六角童子”张天师在一侧,眼中精光大闪,笑嘻嘻地趣意大起,鬼灵精一般,似是看透自己心中所想,不由没好气地说道:“你高兴什么,比斗你又没赢,有什么可高兴的。”

    “但也并未输掉。”张恒干脆咧嘴笑道,“反而是五台山僧人借助外力才不至落败。”

    悟能法师听了,神情不由一黯,面有惭色,向杨悦合什一礼说道:“贫僧正要谢过施主出手相助。”

    杨悦看一眼张恒,摇头笑道:“弥勒教虽然不是僧人,但弥勒佛与佛教大有干系,《大云无想经》也不能说完全与佛教无关。反而是张天师用的虽是道家秘书,却与道家经书没什么干系,这场比斗该是佛家赢了才对。”

    “《大云无想经》原是我道祖之物,说来这场比拼是我道家胜了才对。”张天师将嘴一偏,反唇说道。

    杨悦嘿嘿一笑,道:“你说是便是?《大云无想经》乃是弥勒圣典,何时成了道家之物?”杨悦明明知道《大云无想经》的出处,此时不过心中没有好气,想要找人斗嘴而矣。

    这张天师虽然小小年纪,却似人精一个。然而饶是他少年老成,见杨悦一味偏袒佛家,也不由微有怒意,脱口嗔道:“早知你如此不讲理,我何必听孙真人之言,助你…….”

    然而说了半截,却似想起什么,忙悟嘴停下。

    “孙真人?是他让你如此做的?”杨悦却是大吃一惊,急切间抓住张恒的手,忙道:“你快说孙真人现在哪里?”

    杨悦去辽东之前,孙思邈曾答应过她,待她辽却心事会帮他回到未来。只是当是杨悦急着去辽东,到是忘记约定在到何处找孙思邈。

    因而,她从辽东回来,第一想到的便是回到此处。却没想过回到此处并不一定会见到孙思邈。到了五台山,发生一连串的事情,反让她一时忘记找孙思邈之事。

    没想到天师道与五台山和尚斗法一事,竟然与孙思邈也大有干系。想起她对自己的“误导”,此时恨不得立时见到他,将事情问个明白。

    “我,我偏不告诉你。”张天师刚才脱口而出,已知不该。见杨悦发急要问,更加不肯说出来。

    “你要说出来,我给你买糖吃。”杨悦不由傻眼,只道他不过一时小孩心性,便立时换了一幅面容,笑眯眯地说道。

    糖这种东西虽然在大唐之时已有,却也还是比较稀有之物。然而张天师却一脸不屑,十二分不稀罕。

    “或者我送你飞鸢、飞鞋…….甚至烟花……”杨悦一连串地诱惑道。

    怎奈张天师并非卢照邻,小小年纪定力却十足,不为所动。

    杨悦见他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沉吟片刻,回看一眼李治,又道:“若准许道士在五台山建道观,你看如何?”

    张天师却嘿嘿一笑,道:“天师道与五台山僧人斗法,双方打成平手,虽然不用和尚让出五台山,但太子殿下也已准许我道家在五台山建观。何用你再来说。”

    杨悦不由一滞,没想到李治早已行了方便,不由白他一眼,心下大气。

    李治却是直到此时才如梦初醒,刚刚回过神来。恰好见到杨悦正对他翻白眼,不由又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看这座灵鹫寺如何,让和尚们将这座寺院让给你怎样?”杨悦想了想,突又说道。

    然而,不待杨悦说完,悟能法师却已大惊,连忙急道:“万万不能,万万不能……”

    杨悦冷哼一声,蛮横地道:“这场斗法要不是我出手相助,你们如何会不输,我想要一座寺院作为酬谢,有何不可?!”

    悟能法师不由目瞪口呆,一时无话可说,只急得汗水涔涔而下。

    尉迟洪道在一旁见了,已大笑不止,向杨悦说道:“大哥莫急,或许师父知道孙真人的下落。”

    “玄奘法师?!”杨悦被他点醒,立时恍然大悟,忙一溜烟又跑出灵鹫寺,一路往菩萨顶跑去……

    地上积雪没及脚环,踩上去轻轻软软,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

    一阵冷风吹来,掀起一层雪沙,吹落面上,杨悦渐渐地冷静下来,数着步子向山顶一步步走去。

    月亮不知何时已隐,满天的星斗缀满天空。东方将白,启明星高悬。好一个清静世界。

    灵台到底是什么?

    突然间,杨悦感到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一连串的奇遇,并非偶然。似乎一只有一支无形的手,在刻意安排着自己的一切。

    从另一个时代被赵王杨杲遇到,到在这个时代遇到杨夫人……便是今晚的斗法大赛,竟然也似是被人一手安排。

    到底是谁在操纵着这一切?

    孙思邈?他显然有些事情并未告诉自己,也显然不打算将自己送回未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真如他所说,要自己阻止一场浩劫?

    然而那场浩劫是什么?是杨万春的安市城?还是“女主昌”?

    是谁要制造浩劫?如果是“女主昌”,要制造“女皇”的人是谁?

    武眉儿?那个被自己送入宫成为“武媚娘”的女孩儿,会是未来的“武则天”,难道是她?

    然而她不由是一个小女孩儿,虽然她如今在宫中越来越如鱼得水,但也决未到心计如此深沉的地步。

    若不是武眉儿,会是谁?

    杨夫人?

    杨悦心头不由咯噔一下。龙比格说过“王-夫-人”计划,自己是杨夫人的“王-夫-人”计划中的那个主角。虽然杨悦十分清楚自己最终不会成为那个主角。然而,所有的迹象似乎都把那个主角指向了自己。弥勒佛、圣女……等等一切身份,都昭示着她是“王-夫-人”计划的核心。

    大概所有的人也都在这样认为。龙比格如此,李世民如此……

    难道自己真是那个主角?还是只是杨夫人安排的一个障眼替身?难怪杨夫人明明知道自己并非她的女儿,偏要将自己说成她的女儿。难道说她已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安排的所有这一切,不过是让自己做她女儿的替身?若果真如此,便不难理解,为何自己到处都能看到弥勒教的身影了。

    不知为何,杨悦对杨夫人打心底里有一种戒备。从她逼她承认她是她的女儿开始,或者更早,从她刚刚来到这个时代,在灵鹫寺遇到杨夫人那一刻起。

    若在这个世上,最能知道自己底细的应该便是杨夫人,可她为何从来不问?

    难道自己真的只是她的一个傀儡?

    清晨的菩萨顶,更加“冷静”,是又冷又静。空谷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反令四周变得更加冷清寂静。

    真容院前的广场上,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台边,静静地环视远方。

    五台山有五座山峰,东、南、西、北、中,然而便是中台也没有像菩萨顶这般,立在五台中央。便如一只手掌的掌心,与各座台峰不远不近。

    看到那个人影,杨悦忽然心中一暖。刚才自己急匆匆下山,玄奘法师却仍旧等在这里。或许他早已料定自己还会回来。

    如果说,在这个时代还有谁能令杨悦深信不疑,玄奘法师无异便是其中的一位。

    “法师——”杨悦走近玄奘法师,轻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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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父女情义

    第286章父女情义

    “你来了。”玄奘法师听到声音,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笑容很温暖。杨悦突然有一种冲动,想抱着他的冲动。

    走上前,杨悦不自禁地依偎到他的怀中,一种宽厚安稳的怀抱,像是父亲的怀抱。

    “傻孩子,心中有什么难过?”玄奘法师安静地笑道。

    “没有什么。只是好冷!”杨悦眼角溢出泪光,却笑着说道。

    “的确有点冷。”玄奘法师握了握杨悦冰冷的手指,将身上的袈裟脱了下来,为杨悦披好。

    见到杨悦眼中带泪,玄奘法师微有吃惊。一直以来,他认识的这个女孩儿聪慧、顽皮、胆识过人……还从来没见过她哭。她今天怎么了?看上去有些孤独无依。

    “你穿上袈裟才更像弥勒佛。”玄奘法师突然眼中闪过一道趣意,玩笑说道。

    杨悦对着手指呵一口气,冷意稍退。见玄奘法师打趣自己,会意地笑了。跟玄奘法师在一起,总是轻松的。

    杨悦突然发现此时此刻,她极想见到一个人——戒言师父。

    她对玄奘法师的依恋,其实更多的是对戒言师父的依恋。自从杨悦与玄奘法师认识以来,戒言师父便一直默默地待在她身边,设计令她拜师,送她袖弩,教她飞刀,还一直暗中保护她……不知从何时起,竟让杨悦对他产生一种深深的眷恋。这大概便是父爱的磁场,潜移默化的感应吧。

    “我师父现在不知到了哪儿。大概已跟随圣上回到幽州了。”想到戒言师父,杨悦不自主的感慨一声道。

    “怎么,你想他了?”玄奘法师眼中闪过一丝喜意,说道。

    杨悦轻轻地点了点头:“师父待我如父亲一般,是这个世上最亲的亲人,我怎会不想他……”

    “那你为何不肯认他,你明明知道他是……”玄奘法师道。

    不待他说完,杨悦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虽然十分想有师父这样一个父亲,可我也不想让师父……被骗。”

    杨悦顿了顿,还是用了“被骗”两个字。杨夫人让她假装是她的女儿,大概其中一个目的,便是利用她来控制李二郎。而李二郎却真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被骗?!”玄奘法师怔了一下,眼中已是惊喜大闪,“原来你只是不想二郎被……人利用。”

    那个想利用李二郎的人是西天圣母,玄奘法师自然知道。他之所以没直接说出来,是顾及到那个人与杨悦的关系。

    杨悦自然听得出玄奘法师的善意,也冲他善意地笑了笑:“你说的不错,或许那个人只是想利用我来控制师父。”

    “好,好,好!”玄奘法师听了,突然大为激动,竟然一连串地叫起好来。

    杨悦不由纳闷地看着玄奘法师,不明所以。

    “好孩子,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认二郎。二郎却还以为你怨恨他,才不肯认他。”玄奘法师呵呵笑道,“我就说悦儿非一般小儿女可比,怎么可能会如此不通情达理!”

    “怨恨?”杨悦不由大奇,“师父待我如亲生父亲一般,有他这样的父亲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恨他?”

    “其实那件事,也不能怪二郎,都是阴差阳错……”玄奘法师突然叹息一声道。

    “什么阴差阳错?你在说什么?”杨悦心下更加纳闷起来。

    玄奘法师接着道:“那应该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圣母生下女儿,却用她来要挟二郎做一件事。二郎不肯,因而二人大吵一架……”

    这件事儿,杨悦虽然知道得不是十分清楚,不过也猜到个七七八八。西天圣母当年奉教旨勾引李二郎,正是看中李家的神鬼兵法。可惜的是李二郎肯为西天圣母放弃一切,却不肯为她反攻中原,因而二人闹翻。杨悦一直以为,李二郎因而一气之下做了和尚,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二郎担心女儿将来也会变成西天圣母一样,因而偷偷地将女儿抱走。”玄奘法师讲起故事来,却与念经文一样,依旧一幅不紧不慢、抑扬顿挫,不由令杨悦有些着急。

    “抱走就抱走吧,岂不正好?总比将来变成弥勒教的圣女,或者变成西天圣母复仇工具要强得多。”杨悦插嘴言道。

    “正是这个道理。”玄奘法师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出赞许之意,“然而,二郎为了引开西天圣母的追踪,将女儿寄养在一户人家。等到他甩开西天圣母,回来找女儿时,却发现女儿竟然不见了。”

    “不见了?那户人家偷偷跑了?还是被西天圣母发现了?”杨悦讶道。

    “都不是。”玄奘法师眼中突然一暗,“是地震。那儿突然发生了大地震,整个村庄都消失了……”

    “地震?”杨悦下意识地感到有什么不对,蓦然间,想到跌落山谷时,昏迷之中看到的那个女婴,心中莫名地慌乱起来。

    地动山摇,落石滚滚,那个白羊皮包的梅花方巾,方巾中的女婴……难道自己看到的那一幕,是二十年前的一幕?那个女婴是二十年前李二郎与西天圣母的女儿?

    “二郎因此自责,才遁入空门,一直为此事煎熬……”玄奘法师没有注意到杨悦的异样,继续静静言道。

    “那个地方在哪?”杨悦声音却已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打断玄奘法师,突然问道。

    “具体地方,我并不知道。”玄奘法师惊异地看看杨悦,摇头道,“不过,听二郎说起过,好像是在太行山一带,距离五台山不远,说是一个极僻静之地。那对夫妇其实是……”

    不待玄奘法师说完,杨悦已不由“啊”得一声大叫出来。

    “师父…在哪?”杨悦再次急切问道,刚才玄奘法师所说的话,分明已是见到过师父,否则怎会以为她“怨恨”戒言师父?。

    “你想见他?”玄奘法师眼中闪去一道古怪,笑意忽起。

    杨悦点了点头。

    玄奘法师突然对着空中高喊道:“二郎快出来吧,你女儿说她很想你……”

    “师父也在这儿?”杨悦不由张大眼睛,吃惊地道。

    “其实他早已从辽东回来了,一直跟在你左右……”玄奘法师笑道。

    “师父一直跟在我左右?”杨悦更是又惊又讶,突然想起山神庙外“月光”骤然出现,自己一直以为是阿难弟子带的弥勒教人暗中所作,现在想想,以“月光”的脾性,若非熟人又怎肯乖乖跟他走。

    却原来从那个时候起,师父已在身边。这一路上,由师父一直在保护自己,难怪没有再发生危险,甚至偷了人东西也没起冲突。天师道的人还不至于笨到自己东西丢了还不自知……

    不用说张天师突然出现要与自己联手,又与玄奘法师一同定计,这其中也有师父暗中安排。

    父亲,有这样一位父亲爱着,自己何其幸运!杨悦暗道一声,心下突然大是畅快。杨夫人这个母亲或者并非真情实意,可李二郎这个父亲却没得说……

    不知从何处而来,随着玄奘法师的叫声,突然间雪地上多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不是李二郎还会是谁?

    “父亲!”杨悦已欢呼一声,扑了过去。

    李二郎已是喜极而泣。想来刚才杨悦与玄奘法师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抱紧“女儿”,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玄奘法师微微一笑,道:“弥勒勒佛,你们父女可总算又见面了。老衲也该闪了……”

    闪?杨悦听了玄奘法师这个超时代的用语,不由呵呵大笑。正要拉着“父亲”叙话,却见玄奘法师只“闪”了几步,突然又回转身来。

    “忘了问你,刚才你看到了什么,为何如此吃惊?”玄奘法师眼中疑惑大闪。

    “难道法师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杨悦怔了怔道。

    知道玄奘法师说的是刚才斗法比赛时,看到的那场“电影”,自己惊呆的样子的确十分显眼。然而自己如此吃惊,为何他人反而似是没有多少异样?杨悦心下吃惊之余,早已想到此事十分怪异。难不成与《大云无想经》上“甲骨文”一样,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别人看不到?

    果然,玄奘法师点头说道:“我想你看到的,或许大家都没看到。”

    “法师看到什么?”杨悦直觉嗓子发干,咽一口吐沫,艰涩地道。

    “我只看到两本书放进香炉,金光烂烂,待火焰燃烧完毕,两本书依然完好无损……”玄奘法师转头向李二郎道,“二郎也在场,你可看到什么异样?”

    李二郎摇了摇头,眼中却隐隐闪出一道忧虑。

    “看来孙真人所说并非虚言。”玄奘法师看了看李二郎,眼中也是忧虑大起,皱眉说道。

    “孙真人?”杨悦此时才想起自己找玄奘法师正是要问孙思邈的事,不由奇道,“他也在这儿?”

    见玄奘法师摇了摇头。杨悦沉吟片刻,又道:“刚才听张天师的意思,好像这次斗法大赛是听了孙真人的安排。”

    玄奘法师点了点头道:“这个到也不错。不过孙真人也是将计就计。张仲坚骗张道天来五台山闹事儿,原本有自己的目的。是孙真人劝说张天师下山,才有昨夜之事。只是张天师肯将《秘记》拿出来,到是令人意外。想来孙真人定然费了不少口舌。”

    果然是孙思邈在安排此事,杨悦心中暗道。然而他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

    瞅着玄奘法师一脸疑问,杨悦不由又问道:“法师刚才说孙真人并非虚言,他说过什么?怎么是并非虚言?”

    玄奘法师看一眼李二郎,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弥勒佛。”

    “弥勒佛怎么了?”杨悦不由纳闷。

    “孙真人说你是弥勒佛下世。”玄奘法师眼中闪过一道古怪,道。

    “弥勒佛下世?”杨悦不由嘿嘿大笑,这个说法她并非第一次听到,实在是太多人都在如此说。西天王说过,西天圣母说过,孙思邈也说过……并不新鲜。

    “别人说或许是另有所谋,”玄奘法师看了一眼李二郎,李二郎无奈一笑,知道那个别人不是别人,而是“西天圣母”。西天圣母将杨悦说成弥勒佛之事,他早就知道。也一直知道她在利用此事大做文章……

    “但孙真人也如此说,只怕并非虚言。”玄奘法师接着说道。

    “他说有何不同?”杨悦笑得更加厉害,心中却不由大震。正如玄奘法师所言,若西天圣母说她是弥勒佛,她也不会相信。然而孙思邈却不同,他知道自己来自何处……

    玄奘法师不及回答,突然眼中一闪,趣意大起,向杨悦眨眨眼,低声说道:“看来今夜想约你见面的人,还真不少。”

    “什么?”杨悦顺着玄奘法师的眼光看去,见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影走上来。

    不过,那人影有些迟疑地站下,似是举棋不定,不知是否该上前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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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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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大唐介绍:
她本是一名中文系的普通大学生,不小心穿越历史时空,飘到了大唐贞观的时代。她伪造身世隋炀帝孙女,计耍长安纨绔,诗戏才子风流,玩转公主王亲,智斗武皇则天,最后却现自己正走在一步步夺取天下的路上… 斗智、张扬、帝王飘在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飘在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飘在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