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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渔     丹崖仙途txt下载     丹崖仙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北狱来人

    不过一日之间,红笺的世界天翻地覆,她和陈载之都有些不知所措,待平复下心情,不由一齐望向丁春雪,指望着大师兄能拿个主意。

    事关重大,丁春雪也不免有些踟蹰。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师祖叫三人隐忍不发,可谁知戴明宗有没有带着人正在丹崖宗大开杀戒。他想来想去,觉着还是应该回宗门去看一看,但陈载之带着传宗玉简,可不能出意外,小师妹又和师祖一起在符图宗的高手眼前露过相,故而他道:“我先回宗门看看情况,你们两个等我消息,千万小心。”

    红笺有些不安,但她更知道此时的自己对大师兄而言不过是个累赘,只得道:“大师兄,你也小心。”

    丁春雪安慰二人:“贼人不知道我和载之介入了此事,危险肯定是不会有,你们若是不放心,咱们可以用‘流水知音’随时联络。但是谨慎起见,载之先不要人前露面。”

    “流水知音”制成之后丁春雪便随身携带,另一半正是在陈载之手中。有了这东西,丁春雪丢下两个年轻人也稍感放心。

    他细细叮嘱了一番,驾起飞行法宝先行回宗门。

    丁春雪前脚刚走,陈载之便以真元触发了“流水知音”,隔了一会儿,那边有了回应。

    红笺也顾不得刚才“道侣”那事的别扭,连声问道:“怎么样?大师兄走到了哪里?”

    “还在往宗门的方向去,没有遇见什么人。”陈载之回答。

    三人停留之处离凌虚子、孙幼公出事的地方已经不知偏离了多远,丁春雪路上一时没有遇到人再正常不过。

    红笺按捺不住。顾不得嫌弃,挪动着身子过去席地坐在陈载之身旁。等着听他叙说大师兄那边的情况。

    过了好一阵陈载之都没有说话,显是丁春雪还没有遇到新情况。

    陈载之全神贯注地施法。眉头忽然皱了起来,红笺心头一跳,听他道:“不行,距离太远,有些联系不上了。”

    红笺听是这个事暗自松了口气,瞪了陈载之一眼,道:“那就赶紧跟上去。”

    两人慌忙爬起来,陈载之指路,红笺驾着锦帆飞舟。循着丁春雪离去的方向追过去。丁春雪是金丹,飞行速度极快,陈载之那里看到的情况时断时续,红笺尽了全力,其实就算陈载之不出声,两人一直向着丹崖宗的方向飞就对了。

    大约离着丹崖五峰还有三五百里,陈载之突道:“等等,大师兄被人截住了。”

    “谁?”

    “不认识,不是我们丹崖宗的。”

    红笺十分心焦。她将法器停在海上,盯着陈载之。陈载之性子不愠不火的,到这个时候还问一句说一句,恨得红笺牙根痒痒。真想自他手上将那“流水知音”夺下来。

    陈载之目光落在虚空里,同红笺道:“对方有两个修士,其中一个下巴上生了个肉瘤。长相很凶恶。两个人说话都很不客气,他们也不认识大师兄。盘问了一番,听大师兄说是丹崖宗的修士回宗门。很快便放行了。”

    “不知是什么来头?难道是符图宗的人在找寻师祖元婴的下落?”红笺心生警觉,慢慢将飞舟停住。

    陈载之神情一动,向着红笺望过来:“大师兄说对方都是金丹,叫咱们先不要靠近,躲开那两个人。”

    陈载之说这话时锦帆飞舟已经停了,故而他望向红笺的目光里颇有些思量,显是没想到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了几岁的师姐反应如此的机敏。

    “躲开金丹可不容易。”红笺愁道。不说别的,金丹修士的神识比她和陈载之强大太多,在她感觉不到对方的时候,可能已被人家捉到。

    “大师兄停下来了,叫咱们赶紧找个地方上岸,乔装改扮混在青云节聚集的修士中接近宗门。”

    红笺立时道:“这个主意好。你同大师兄说咱们这就改道了。”说着她将锦帆飞舟调了个方向,向着丹崖宗相反的地方飞去。

    少倾,陈载之收起“流水知音”,显是距离太远,已经和丁春雪中断了联系。

    漫长路途两个年轻人共乘一叶小舟,都是满怀心事,默然无语。

    直飞出去上千里路,陈载之蓦地想起师祖临终前撮合二人的一番心意,不由有些尴尬,又怕自己一直不吭声冷落了师姐更加惹她不快,很是踟躇一番,想起师祖曾提到了姑姑,终于有了个话题,开口道:“师姐,我……”

    恰逢此时,红笺也想到一件事要问他,说道:“陈载之,你刚才……”

    两个人同时住口,四目相视,红笺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先说吧。”

    陈载之忽然有些不安。两个人都开了个头,红笺却是连名带姓地叫他,听上去甚是冷漠。

    他想起师祖的话,几年来的困惑隐隐有些明白,低声下气地道:“师姐,八年前的青云节我姑姑回了趟宗门,她,她那个人,”陈载之顿了顿,似在艰难地选择着措辞,停了一会儿大约是觉着不该在背后非议长辈,接道,“在家里时我爷爷、叔叔什么都由着她,后来拜师丹崖宗,宗门对待女修怎么样师姐也知道,姑姑未免十分不适,脾气就古怪了些,若是伤到了师姐,我代她陪个不是,载之担保再不会有下次……”

    红笺心中烦躁,没想到陈载之这时候罗哩罗嗦说的是这些,还下次?难不成他以为有了师祖的话,自己就真要和他结什么道侣?

    先前她看陈载之不顺眼,确实是因为受了那陈盈姜欺负险些丢了小命,而现在又夹杂了一些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明明自己很用功也筑基了,但对自己那么好的师祖,关键的时候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陈载之。大约整个丹崖宗,能将她和陈载之平等看待的就只有大师兄丁春雪了。

    所以她根本没有理会陈载之正在说的话,粗暴地打断他道:“你还是详细说说刚才那两个人的衣着打扮吧。”

    陈载之就真的住了口,转而将那两个生面孔的金丹描叙了一番。不知不觉间他早忽略了红笺年纪比他还小的事实。

    生面孔很难确定是哪家的人,神情倨傲,似有所恃,红笺心中不住猜疑,按陈载之所说将两个人的特征牢牢记住,确保下次一见到就能分辨出来。

    接下来上岸,乔装改扮由陆路接近丹崖宗十分顺利,显是负责盘查警戒的人忽略了陆地,一门心思在无尽海里搜寻。

    红笺和陈载之顺利又和丁春雪取得了联系,而这个时候丁春雪已经回到了丹崖宗,正身处寰华殿,和众多的同门修士在一起。

    “都谁在?看到戴明池了没有?”

    陈载之摇了摇头,示意红笺别着急,说道:“戴明池不在。好多人,师父、二师伯、三师伯……穆峰主、英峰主……”

    他观察了一会儿,突然脸上一白,骇然失声:“糟糕,我说怎么没有见到锦绣峰的几位师叔祖,香积峰穆峰主竟然说傍晚时有魔修潜入,赵师叔祖他们几位全都不幸遇害。”

    红笺头皮发麻,手脚冰冷。

    她张了张嘴,涩声道:“什么样的魔修能如此轻易便害了几位元婴?”

    锦绣峰的几位师叔祖是化神金东楼的弟子,一心修炼,不大管宗门事务,但金东楼已经殒落,正是该当他们出来主持大局的时候,他们却遇害了。

    这个大陆何时出了这么厉害的魔修?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戴明池!只有他才能视元婴如无物,举手间便将人除去。

    陈载之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他看了红笺一眼,又补充道:“穆逢山说在锦绣峰上发现了两具不明身份的残尸,可以肯定是魔修,躯体的魔化十分严重。我提醒大师兄小心,不行先撤出来再从长计议。”他这次直称穆逢山姓名,显然也觉着这所谓的魔修尸体留得诡异,穆逢山的立场大有问题。

    “大师兄有什么打算?”红笺十分担心丁春雪的处境。

    “大师兄说不急,先看看情况再说。”

    陈载之顿了一顿,突然低呼一声:“戴明池来了。”

    他警觉地向四下望望,两人此时身处赤轮峰往西百里的一座小荒山上,站得高望得远,周围一目了然,陈载之未发现异动,悄声向红笺转述:“戴明池带了好些人,不对,他和另外几人陪着一个老头子,同大伙介绍说那人来自什么‘北玉’。”

    “北玉……”红笺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心中蓦地一突,与陈载之四目相视,二人俱都反应过来:北狱!便是令天下修士谈之色变的炼魔大牢!

    炼魔大牢位于大陆北方,那里关押着很多穷凶极恶的魔修,因为无法修炼,大牢的看守传说都是些道修中德高望重的前辈名宿,他们自知无望进阶之后,就像出家一样,与家族宗门断绝关系,选择到那里去渡过余生,自此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可如今竟有一个来自这座大牢的老者跟着戴明池来到丹崖宗,显然他在北狱的地位还不低,这人要做什么?(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恶毒的栽赃

    这个来自炼魔大牢的老者姓巩,戴明池介绍他是“巩大先生”。

    “流水知音”在陈载之手上,红笺只见他接下来脸上交替闪过惊愕和愤怒,便知宗门里事态还在进一步的恶化,她不等陈载之再一一说给她听,焦急地将手一伸:“先给我认认人。”

    陈载之迟疑了一下,对于小师姐的意图他再明白不过,将“流水知音”给了她“认人”就别想再要回来,寰华殿里正进行到关键的时候,就是眨间的工夫他都不想错过。

    不过……陈载之最终还是取下“流水知音”,交到红笺手中,沉着脸道:“认认也好,这姓巩的颠倒黑白,分明与戴明池、刑无涯都是一伙的。”

    红笺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运转法器。

    登时她便借由丁春雪的视野看到了寰华殿中正在发生的事。

    戴明池一行人就站在大殿门口,看衣着随从五六个人都是符图宗的,中间簇拥着戴明池和一个秃了顶的灰衣老者。

    这老者不止袍子是灰的,肌肤上长着大块的灰斑,整个人自里往外透着一股阴沉的死气,应该便是那“巩大先生”。

    此时这老家伙正在说话,声音通过“流水知音”清晰传入红笺耳中:“……此番我们虽从井白溪的身上先一步发现端倪,但因为事关重大,也担心贵宗的各位不会相信,这才特意邀了戴宗主过来。可惜老朽来晚一步,方才老夫途经无尽海,突觉有高阶大能在深海中拼斗。等老夫找去战斗已经结束,只找到了金化神和凌宗主二人破碎的法宝。实在叫人遗憾。我过来一是将凌宗主和金化神遇害的消息通知大家,二是叫各位赶紧定下新任宗主。彻底清查魔修余孽,若是久拖不决,等到我们北狱插手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寰华殿里晚潮峰众人被层层包围在当中,一个个义愤填膺,看样子刚才已经争辩了一番,却被同门制止了。而周围其它诸峰修士脸上的神情大多是震惊,不信,以及茫然无措。

    难怪陈载之惊怒交加,红笺虽然没听到巩大先生前面说的什么。只听这话意,再看殿内众人反应,哪里还不知道戴明池一行意欲栽赃陷害的人正是无辜受到牵连的师祖孙幼公。

    不,从那季有云来到丹崖宗,自秦宝闲而到大师伯井白溪,这个阴谋便一步步地开始了。戴明池一伙人想做什么?如此行事,哪里还是道修所为,难道他们一个个的都宁愿放弃大道,自此永堕心魔劫数?

    红笺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将看到的情况简单同陈载之讲了讲。

    她很担心了解实情的大师兄丁春雪会受不了师祖被诋毁而冲出去揭穿那戴明池,所幸这半天丁春雪只是默然站在情绪激动的师父闫长青身旁,除了以真元不停运转着“流水知音”。他什么也没有做。

    此时岁寒峰峰主英麒问了一个众人尽皆关心的问题:“不知巩大先生可曾见到孙幼公孙师叔?”

    “不错,我的人找到了他的肉身,但所有的法宝全都不见。显是元婴已逃。现在他们正在出事附近想办法将他找出来。”巩大先生的回答令殿内一片哗然。

    戴明池肃然开口:“你们大家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觉着很不可思议。而我与贵宗殒落的两位相交莫逆。大约八年前我曾在贵宗锦绣峰住过很长时间,受益良多。为免得他们两位去的不明不白,我只有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诸位。”

    到底是化神,戴明池一开口,寰华殿内似有一种无形威压,不管是木灵根两峰的修士还是霍传星、闫长青等人都暂时冷静下来,等着听他怎么说。

    红笺撇了下嘴,恨恨地道:“狗贼当众扯谎,还是化神呢,真叫人长见识了。”

    戴明池缓步自诸人眼前走过,走到殿上一排座椅前,拍了拍其中一张,面露怀念之色,口里说道:“当年我就坐在这里,与金长老还有刑无涯一起挑选弟子,现在回想,那天发生的事好像还在眼前。”他轻叹一声,转向众人,“说起来,过去这么久了,你们是不是还在奇怪我们三个为什么会一齐收还未筑基的练气弟子为徒?金老如今人不在了,我不妨告诉大家实情,这与寻找‘蜃景神殿’有关。”

    “蜃景神殿?”丹崖宗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当年众人曾有此疑问,但眼下哪是说这个的时候?

    红笺却突然想起去了“天幕”那边再无动静的石清响。他们六人与眼前师祖遇害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戴明池接道:“当年的商倾醉不过偶然进了一次神殿,便形成了现在修真大陆的格局,这神殿不但左右着我们化神的命运,也足以决定全天下道修的生死,试想若是有魔修那边的化神一旦进入神殿会有什么后果?原来我们大家只道没有人能预知神殿现世的位置,既然都是靠运气,那也没什么好说,只能听天由命,可咱们道修中突然出了位可以预料天机的人物,这人我想大家都见过,那便是本宗主的好友季有云。”

    “他的那独门异术祖上代代相传,足有数千年,但只有他一人成功结婴,练出了眉目。可惜这门神奇功法传到他手中的是个残本,要推算出神殿出现的详细情形必须将功法补齐。这是决定我们所有人福祸的大事,按照有云的推算,功法遗失的部分是当年被魔修抢去,带去了‘天幕’那边。本宗主便出面说动了你们的宗主和金长老,召集各宗尚未筑基的好苗子,挑选出有大运气的人去担当找寻功法的大任。暂时破开‘天幕’需要合三个化神之力,我们又请来了刑无涯。”

    此时寰华殿内众人不管怀着什么想法,都被戴明池所说的秘闻吸引,连知悉真相恨死了这凶手的丁春雪、红笺亦不由动容。红笺早忘了给陈载之转述,她忽而出神,暗忖:“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难道经过这几年,那功法已经被他们几个找到了?”

    戴明池微微一叹:“开始事情进行的十分顺利,选出来的六个弟子都非常出色,几年前我们三个也破开‘天幕’将人送了过去,可谁知道千算万算,到底还是出了纰漏。你们宗主和金长老对孙幼公过于信任,这么大的事竟然一开始就没有瞒着他。孙幼公由此起了别的心思,他控制了六人中一个叫冷羽的,到魔修那边不久就开始寻机杀害同伴。纪南浦、谢遥飞、以及本宗主亲传弟子石清响先后死于其手,等他败露伏诛,活下来的就只剩下了两个年轻人。”

    今天是什么厄运缠身的日子,还能变得再糟糕些吗?红笺屡闻噩耗,神情本已有些麻木,可于此时突然由戴明池口中听到石清响的死讯,仍是觉着心中一痛。

    石清响他还是死了吗?无声无息,死在了无尽海的那边?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死因。这一笔一笔,都是戴明池、刑无涯还有那季有云等人欠下的血债。

    “戴宗主这话实是难以自圆其说,事情既是发生在魔修那边,你们又如何能知晓?况且我师父又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开口质问的人是闫长青,当日负责主持水灵根宗门考核的是他,孙幼公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他最清楚不过。

    戴明池身旁一个黑衣修士瞥眼过去,意识到闫长青身份,抢先驳斥:“宗主他老人家自然有办法得到那边的消息,不然怎么能确定何时将人接回来?至于具体是什么办法,却没有必要叫你知道。至于你师父为什么会如此,嘿嘿,他本就与魔修有勾结,此番得知咱们的人在那边顺利得手,生怕三位化神将人接回来之后找到神殿,竟丧尽天良冲着自己的师叔师弟下毒手,如今金老化神殒落,‘天幕’打不开,人接不回来,这损失可怎么弥补?”

    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晚潮峰众修士听得孙幼公竟遭如此污蔑,登时群起反驳。

    霍传星带头刚争辩了几句,便被一股巨大的威压震慑,戴明池冷冷地道:“事实就是这样,本宗主不过是陪着巩大先生来此走一趟,没空同孙幼公的弟子多费唇舌。”

    巩大先生点了点头,接言道:“戴宗主高义,待老夫回去必定向北狱的其他几位长老说明。大家稍安勿躁,老夫还是一来时的那句话,你们赶紧选出宗主来,我和戴宗主等着你们丹崖宗自己肃清余孽,交给老夫带走!”

    话说到这里,除了晚潮峰的人,其它各峰修士到是诡异地安静下来,显是已经接受了宗门几大顶梁柱于同一日故去了的现实,在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了。

    丹崖宗此时正是建宗以来最虚弱的时候,符图宗和北狱没有趁机图谋不轨令丹崖宗的修士们都暗自松了口气。

    到是有不少目光悄悄落在了霍传星、闫长青诸人身上,那化神戴明池和巩大先生虽未明言,但既说是孙幼公留下的余孽,那自然是需从晚潮峰查起,在此之前,他的徒子徒孙们个个都有嫌疑。(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令人绝望的背叛

    要说新任宗主的人选到是没有太大争议,排除了晚潮峰孙幼公门下,锦绣峰那边元婴又死伤殆尽,岁寒峰英麒资历尚浅,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香积峰峰主穆逢山身上。

    穆逢山辈份既高,又在香积峰峰主位置上一呆数百年,深受木灵根门人爱戴,本身是元婴后期高手,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水灵根修士们想到历代宗主都是水灵根,突然要换上个木灵根,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水灵根这边能和穆逢山并论的只有长老水宗明,可惜水长老带着井白溪去了炼魔大牢未归,这关键的时候人不在宗门。

    他没有亲传弟子,凌虚子的大徒弟文垂杨想帮着师叔争一争,刚开口说了一句“宗主的传宗玉简不知落于何处,不如等水师叔回来再从长计议”便被人打断,打断他话的这人叫他无可奈何,是岁寒峰峰主英麒。

    “水师叔不知何时能赶回来,宗门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有人做主。至于传宗玉简只能慢慢寻找,再说总不能谁得了玉简,我们就要奉他为宗主吧。”

    文垂杨还要再说,一旁的师弟景励却拉了拉他,劝道:“师兄,先这样吧,宗门还有不少人正在秘境里历练,时间一到便需将秘境打开,这等大事不能没有人主持,依我看不如先请穆师伯暂代宗主之职,待日后找到传宗玉简视情况再定。”

    文垂杨默然。他这才想起来此刻宗门秘境里的一百名筑基弟子大多出于他们赤轮、锦绣两峰,怪不得穆逢山这宗主看上去如此众望所归。

    红笺通过大师兄丁春雪的眼睛看着穆逢山隐隐流露出志得意满,看到师父、师伯们脸上的不甘。看着戴明池和那巩大先生好像对这结果颇为满意,戴明池甚至表示:“孙幼公肉身被毁元婴逃不了太远。北狱的人正在海中全力搜寻,若有贵宗传宗玉简的下落。定会第一时间告知诸位。”

    她目露迷茫望向一旁的陈载之,这帮恶贼杀人栽赃,行事如此恶毒,就为了叫穆逢山接任宗主?

    陈载之也想不通,若像师祖担心的那样他们针对的是丹崖宗,可丹崖宗现在由穆逢山接任,至少传承无碍,难道大家都想错了,是金大长老和宗主身上有什么宝物招人觊觎?

    红笺将“流水知音”交回给陈载之。没多久陈载之言道戴明池、巩大先生一行人已经离开了寰华殿,穆逢山诸长老决定暂不发丧,全力寻找传宗玉简,而晚潮峰众人则被要求先回住处闭关。

    这闭关说起来好听,其实不过是变相全部软禁起来,等待着被逐一查问。

    晚潮峰的修士们势弱,眼见众怒难犯,只得愤愤不平地接受了命令,除了霍传星、闫长青少数几个表现得忧心忡忡。其余众人大约是觉着老峰主遭人误会,连带自己也受了委屈,但清者自清,早晚有一天真相会大白。

    丁春雪依照命令回晚潮峰闭关。由始至终他甚至没有机会同师父、师伯们多说上一言半语,只是悄悄传讯陈载之,叫他和红笺先不要露面。显然丁春雪也觉着这暂时的平静中透着一股诡异。

    红笺记挂着弟弟方峥。不知他有没有去了金波院藏起来,自己这么一直不现身他肯定担心得很。而他在金波院长久呆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她同陈载之对坐着犯愁,先不露面。可离远了也不行,只能这么不远不近吊着,指望丁春雪那里有所突破。

    陈载之这会儿已经习惯遇事同红笺商量,他冷静下来,道出心中疑惑:“这帮凶手就这么走了?”

    “若不是暂时撤走另有毒计,便是那恶贼已经达到了目的。”红笺恨恨地揪着一旁树上嫩叶,不大会儿的工夫她身前落了一层,然后一阵风吹来,将它们全都卷走。红笺侧着头喃喃自语:“……什么目的呢?”

    隔天傍晚,身在晚潮峰的丁春雪突然主动联络,显是他那里有了新情况。

    陈载之早等得心焦,连忙施法勾通两处视野,原来大师兄那边正在接受木灵根修士的盘查。负责盘问的人红笺恰好认识,乃是香积峰的金丹修士费成吉。

    看样子费承吉已从别人那里得知孙幼公对丁春雪十分看重,而孙幼公出事的时候丁春雪恰巧不在宗门。

    这在费承吉看来若说宗门里还有魔修余孽的话,丁春雪无疑有着重大嫌疑,故而盘问起来不厌繁琐,从丁春雪多久拜见一次孙幼公,两人都说些什么话,到孙幼公平时有什么喜好,大徒弟井白溪出事前后有过什么异常,一遍遍问来问去,显是在对照看丁春雪所言有没有前后矛盾的地方。

    时间过去了很久,中途陈载之真元不济,红笺接手“流水知音”听了一阵,险些气炸了肺。

    这时费承吉终于问起丁春雪那天出海之后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与他一同出去的陈载之之后不见回宗门,就此没了踪影?

    显而易见丁春雪也生气了,到这时候哪里还会说真话,骗费承吉道:“费师叔,我和载之师弟此次出海修炼去了南边,结果遇到了两个南屏岛的修士,他们得知载之师弟是他们当家主母盈师姑的亲侄儿,便邀请他一起回南屏岛做客去了。师叔若是不信,等过些日子盈师姑送载之师弟回宗门,你当面问清楚就是。”

    不知陈盈姜在丹崖宗时与费承吉是不是有过节,红笺只听费承吉冷冷地哼了一声,便再没有过多追问。

    除了这一段,丁春雪也没有什么怕他盘问的,最后费承吉又问起红笺来,丁春雪推说不知,费承吉无功而返。

    因为那一半“流水知音”丁春雪带在身上,红笺无法知道大师兄是个什么表情,其实也不用看,若费承吉代表的是穆逢山的态度,那可太叫人失望了。

    事态发展到现在,红笺和陈载之心中都十分茫然,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青云节的三天转眼过去,又到了宗门秘境开启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因为不敢靠近宗门,自然看不到秘境开启的情形,只看太阳升起的高度估计着穆逢山等人应该都已亲临。可这个时候,“流水知音”突然又有了动静。

    “文师伯、师父。”丁春雪的声音先行传入陈载之的识海。

    陈载之一呆,这称呼,难道大师兄正同师父闫长青在一处?

    但紧接着响起的却不是闫长青的声音:“春雪,你的品行我最了解不过,穆师叔今日忙宗门秘境的事,我和文师兄先来看看大家,待他事情忙完了我俩再去找他谈谈,师父和孙师伯他们之间发生的事疑点颇多,晚潮峰这边儿也不能一直这么拖着,需得赶紧有个了结。”

    陈载之这才恍然,来见大师兄的是赤轮峰的两位师伯。

    此时丁春雪的视野随之浮现,果然他面对的是凌虚子的两个徒弟文垂杨和景励。适才说话的景励当年做过丁春雪练气期的授课师父,丁春雪的一声“师父”正是这么来的。

    陈载之心中蓦地一动,暗忖:“与其势单力孤苦苦支撑,何不告诉文师伯他们事情的真相。”

    他抬头以目征询红笺的意见,红笺自听陈载之说文师伯他们来看大师兄便凑了过来,此时看懂陈载之眼中的意思也不由点了点头。

    陈载之单纯是信任文垂杨二人,红笺想的就要阴暗多了,在她想来文师伯二人就算不敢对上戴明池为师报仇,也定然不甘心水灵根三大峰遭到如此打压,哪能叫穆逢山痛快了。

    两个年轻人虽然意见一致,却并不敢出声干涉大师兄做决定。只是丁春雪显然也和两人想到了一起,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文师伯,我师祖并没有与魔修勾结,他和宗主都是遭了符图宗修士的毒手……”

    文垂杨面现惊愕,一旁的景励则赶紧将手一挥,陈载之手中的“流水知音”随即没了反应。

    陈载之蓦地抬头焦急道:“景师伯施了禁制法术,联系断了。”

    大师兄正说到了关键的地方,陈载之迫切想知道文垂杨、景励两位师伯获悉真相时的反应。

    红笺连忙要过“流水知音”试着联络,果然丁春雪那边毫无动静。先前丁春雪说话担心被人偷听也是设了禁制的,但他的法术自然不会阻止“流水知音”,景励出手可不管那些。

    红笺不停往“流水知音”里输入真元,心中渐生慌乱,既是安慰陈载之也在安慰自己:“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景师伯也是出于谨慎……”

    便在这时,红笺突然感觉到“流水知音”上传来一阵强烈的法力冲击,竟至那法器在微微震颤。

    被隔绝的两处瞬间连接上,丁春雪焦虑嘶哑的声音率先传过来:“景励杀了文师伯,赶紧切断联络!不要回宗门,快逃!快……”

    他惊惶的声音突然被截断,红笺识海中显现的是师伯景励那奸计得逞的脸。(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无路可逃

    一股彻骨的寒意涌上头顶,红笺几乎是下意识地听从丁春雪呼喊,直接自“流水知音”上撤掉真元,断开了联系。

    陈载之突见红笺脸上有异,忙不迭追问:“怎么了?是不是大师兄那边又有了动静?”

    红笺面无人色地重复丁春雪的话:“景励杀了文师伯……”

    她打了个寒颤,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补充道:“大师兄情况不妙,叫你我切断联络快逃。不知道大师兄告诉了景励多少,我也不确定那奸贼刚才有没有通过法器看到你,总之,咱们快逃吧。”

    陈载之有些傻眼,这太突然了,他怔怔地道:“景师伯……难道是魔修?”

    红笺瞪了陈载之一眼:“哪来的什么魔修?景励疯了,他投靠了戴明池!”

    都这时候了,陈载之还没有转过弯来,红笺真想将他那榆木脑壳敲开看看,与此同时,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浓重的悲哀:大师兄怎么办?

    此时“流水知音”传来的法力一浪高过一浪,红笺低头看着它,隐隐觉着那边法器搞不好已经易手,这个在迫切要求联络的人应该是凶手景励。

    她咬了咬牙,攥紧了“流水知音”却不向其中输入法力,招呼陈载之道:“还不快走!”

    陈载之放出“锦帆飞舟”,又有些犹豫:“大师兄那里……,不然再看看?”

    两个年轻人这几年一直受着丁春雪如兄如父般的照顾,突然上头失去了遮风避雨的那个人,都觉着极其不适。

    二人乘着法器在山林间低空飞行。红笺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再飞快些!”

    “锦帆飞舟”距离大师兄所在的晚潮峰越来越远。而“流水知音”上传来的波动也越来越弱。红笺心中不舍频频回头,再往前。就算想联络也联络不到了。

    红笺终是硬不下心来割舍,匆匆向陈载之交待:“你千万不要出声。”她紧紧闭上眼睛,往掌心下的“流水知音”输入了水真元。

    “咦,舍得联系了?”识海内当先传来的果然是景励微带着意外的声音。“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一团黑?”

    红笺微微松了口气,果然只要她闭上眼睛,那边就看不到她这里的情况。

    但紧接着她的心就沉了下去,距离太远,景励的视野显现在她识海中一时清楚一时模糊。但就这样她也看到了,地上倒着丁春雪和文垂杨。

    丁春雪俯身倒在景励脚下生死不知,身体软趴趴的,整个人像是被抽筋剔骨。而文垂杨文师伯的身体枯如干尸,脸上灰中透黑,两只眼睛大瞪着,这死法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手段,想文垂杨堂堂一个元婴中期高手,竟会被金丹修为的师弟偷袭暗害。难怪会死不瞑目。

    红笺顾不得多看,她的目光紧盯在大师兄身上。

    景励此时弯腰凑近,地面上是一大滩的血水,丁春雪的五官放大。他还活着。

    景励狞笑一声:“你逃不掉的,你当不叫我看到我就不知道你是谁吗?陈载之,还不乖乖给师伯滚回来!”

    红笺以沉默对之。她想:这狗奸细方才那一瞬通过自己的眼睛看到了什么?应该是没有发现陈载之。不然他就会知道另一半“流水知音”不在陈载之手中。

    景励不听这边有人回应,想了想又换了个口气。诱惑道:“我知道你就在附近的山林里,回来吧。把传宗玉简交给师伯,师伯发誓定会保住你和你师兄的性命。不用心存侥幸了,师伯已经送了信,巩大先生他们都去找你了,被他们找到,炼魔大牢可不是那么好呆的。再说你就那么忍心,看着你大师兄因为包庇你而受苦吗?”

    红笺额上渗出汗来。

    接下来她眼睁睁看着景励抬起一只手,极快地掐了个法诀打出一张符去,那符在空中飞旋,带动气流形成一个小的涡旋,飞临丁春雪口鼻上空。

    丁春雪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醒过来,猛地睁大了双眼,随着那符越转越快,丁春雪拼命挣扎,额上青筋暴起,似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自他脑袋里剥离出来,渐渐地丁春雪挣扎的力气弱了,七孔开始向外流血。

    红笺整个人都在颤抖,全不自觉她紧闭双眼神情瞧上去有多么可怕。陈载之不知是走还是留,悄悄地放慢了飞行的速度。

    景励施了个法诀将那张古怪的符定住,得意洋洋地道:“认识吗?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他生符’。种符之前它会将你的神魂活生生抽离。好徒弟,别说师父不给你机会,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你师弟说吗?”

    丁春雪眼睛里透着一股黑沉沉的死气,因为难捱的剧痛,他染血的双唇在轻轻颤抖,似是半天才反应过来景励在说什么,强撑着道:“你……做这些事,就不怕心魔?”

    景励语气轻松:“心魔?呵呵,待季先生算出‘蜃景神殿’在哪里,区区心魔能奈我何?”他拍了拍丁春雪的脸,以便叫对方更加清醒一些,“别磨蹭了,一会儿你的宝贝师弟被那些元婴金丹们擒住,你可就没什么用处了。”

    丁春雪张嘴呛出一口血来,他奋起余力大瞪着两眼望向被景励夺去的“流水知音”,大声叫道:“快逃,别辜负师祖临终交待,不要回来……”

    他不知道此刻“流水知音”拿在红笺手中,还以为交待的对象是陈载之,腥红的双眼透露着他全部的期盼,如炙热的刀锋血淋淋捅在红笺心上。

    景励反应过来,不等丁春雪说完便气急败坏地将他推开。

    红笺不等景励再度驱动那张符,手上运转真元猛然一握,直接将“流水知音”毁去。泪水自她紧闭的两眼夺眶而出。

    陈载之吓坏了,心惊胆颤地问:“怎么样了?是不是大师兄他……”

    红笺不答,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她此时只能寄希望于狗贼景励会因为联系中断没有了要挟的对象,而失去折磨大师兄的兴致,这样大师兄或许还能少受点罪。

    陈载之只看她的表情便将那边的情况猜了个大概,他猛然停下“锦帆飞舟”,红着眼睛道:“师姐,我去见穆逢山,你想办法去找二师伯,只要是元婴修为,便可以开启护宗大阵,救下大师兄来。”

    红笺眼见陈载之心神大乱要去病急乱投医,冷哼了一声,哑着嗓子道:“若是这样也行,师祖的元婴直接回宗门就是,何必要多此一举将传宗玉简交给你?”

    陈载之受不了红笺这冷嘲热讽的口吻,真元骤去飞舟坠落于地,他握紧双拳向红笺低声吼道:“那你说如何,难道我们要丢下大师兄不管,只顾自己逃命?”几年来虽然红笺对陈载之一直没有好脸色,陈载之却始终一幅逆来顺受的模样,冲红笺发脾气这还是第一次。

    红笺没有同他多作争吵,只是语气古怪地说道:“只顾自己逃命?也要你有本事逃得掉。”

    红笺向四周小心地放开神识,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但她深知景励绝不可能只是信口吓唬自己,敌人倾刻即到,而两个小小筑基期修士在众多金丹甚至元婴的神识搜索之下必将无所遁形。

    事不宜迟,红笺下了飞舟,对陈载之道:“敌人追来了,你想当英雄我不拦着,把传宗玉简交出来再去死。”

    陈载之又受了红笺这通挤兑,脸上青红交错,他迟疑了一下,收起飞舟,咬牙跟上红笺,道:“师祖既然将它传给了我,我不能给你。”

    红笺在心里“哼”了一声,她不敢再磨蹭,在附近找了个能藏身的水沟跳下去,向陈载之道:“不想被他们找着,就跟着我碰碰运气。来!”待他也跳下来了,两个人在枯叶杂草中藏好,红笺取出了“福疆”。

    这个派上过大用场的法器已经闲置了好几年,红笺甚至险些将它送了人,实是未想到竟有再次依靠它保命的一天。

    她练气期的时候,“福疆”能帮她躲开筑基期修士的查探,如今她和陈载之都筑基了,希望这小东西可以帮他们避开金丹修士的追捕。至于元婴要来,那就只能看运气了。

    红笺和陈载之各出一手,将“福疆”握在其中,一齐向着其中输入水真元。这些年因为有大师兄丁春雪督促二人修炼,两个年轻人共同驱使起法器来十分默契,任谁看到他二人此时的模样,都很难相信他们竟是两看相厌。

    陈载之不知手里这小东西效果如何,他也不敢放出神识来察看。

    停了一阵,突然听着半空风声大作,连二人头顶上堆着的枯叶都被风吹得有些松动,陈载之觉着红笺手指一紧,连忙回握示意:自己已经知道外边来人了,保证不会弄出动静来。

    红笺的内心要比她表现出来的紧张很多,她闭了闭眼睛,暗自祈祷:“‘福疆’啊,希望你能起作用,老天爷一定要庇佑我和讨厌鬼陈载之,丹崖宗数千年气运,未来如何在此一举!”(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命运无可选择

    陈载之吃了一惊:“分开?师姐你不和我一起,要做什么去?”

    他略一思索,自觉有了答案,急道:“是不是因为我姑姑?不要紧,我不去南屏岛,天下之大总有咱们容身之处。”

    红笺露出一丝略显疲倦的笑容:“我还有弟弟,我不能把方峥一个人扔在丹崖宗,放心吧,景励他们都已经猜到是你拿到了传宗玉简,并不会想起我这个还没有筑基的小女徒。”

    陈载之这才想到红笺此前跟着师祖出海时还是练气期的修为,想来不会有太多的人把目光盯在她的身上。他自是知道红笺有多么宝贝弟弟方峥,故而迟疑了一下,道:“那你要小心。我没法和你一起回宗门,约个地方会合吧,敌人势大,我家里和姑姑的南屏岛都惹不起戴明池,还是不要连累他们,咱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避避风头再说。”

    红笺干脆地道:“也行,就按你说的办吧,我走了,你不用等我,不要忘记身上的责任。”

    陈载之凛然,此地离着丹崖宗并不远,多在这附近停留一刻就多一分的危险。他道:“好吧,师姐,那我先去中州。”中州远离各名门大宗,是大陆上散修聚集最多的地方,两个筑基加一个练气乔装改扮藏身其中,戴明池再厉害也很难将他们找出来。

    红笺笑了笑,郑重叮嘱他:“你要小心,也要多努力啊,将来打败戴明池和刑无涯,重振宗门。就看你的了。”

    此时身处岸上,她将锦帆飞舟留给陈载之。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沿着长长的海滩往南而行。直到留在原处的陈载之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她才向着那边挥了挥手作别。

    红笺没有直接回宗门,她先绕道丹崖山脚下修士聚集的城镇,丹崖宗剧变的消息还没有流传开,红笺在镇上转了转,买了一瓶灵酒。

    接下来她找到卖武器的地方,选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这匕首在俗世间已可称得上是神兵利器,但在丹崖宗脚下。又是用灵石购买,折算下来并不是很贵。

    红笺将匕首拿在手上,拇指指腹轻轻擦过锋刃,血珠登时便渗了出来。红笺在店铺老板“哎呀”惊呼声中将拇指含到唇间,舌头舔舐伤口,尝到血的咸腥,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匕首收起。

    天黑之后,红笺利用“福疆”悄悄回到了晚潮峰。

    没有人注意到她。戴明池等人早已经离开了丹崖宗,而今天白天晚潮峰又出了大事,宗门秘境开启前后的那段时间,赤轮峰的元婴文垂杨前去探望闫长青大弟子丁春雪。丁春雪不知为何突然发狂魔化,袭击了自己的师伯,文垂杨全无防备。受伤之后匆忙还手,结果两个人同归无尽。据说死状都十分凄惨可怖。

    三天两头出这种魔修害人的事,死的还大多是元婴高手。虽有新任宗主穆逢山极力约束,丹崖宗上下仍是人心惶惶。尤其闫长青等一众晚潮峰修士个个焦头烂额,这时候惦记陈载之失踪的大有人在,至于不见了个练气期女徒,一时间哪里还有人顾得上?

    红笺未回住处,直接去了金波院。

    她见到了等在金波院坐立不安的方峥,也自那两个洒扫弟子口中听到了丁春雪的噩耗。

    大师兄到底还是没有等到她回来,红笺心中异常难过,文师伯的尸体她藉由“流水知音”亲眼目睹,确实十分恐怖,可若说大师兄也死状凄惨,那自是受到了奸细景励的虐杀。

    红笺已经对穆逢山彻底绝望,发生这么多事,他是一无所知还是觉着只要不触及他的木灵根一系就好,水灵根这边随便怎么折腾都无所谓?只是可惜了大师兄,死后还要背负着魔修的骂名。

    红笺悲痛难忍,却还要强装若无其事,按照约定好好酬谢了两个帮上大忙的洒扫弟子,应付着方峥的疑问,带着他连夜下山。

    鱼龙镇是丹崖山脚下一处不起眼的小镇,直到在镇上找到地方住下来,红笺才放松了绷紧的心神,好歹方峥这里一切顺遂,她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红笺将方峥叫到跟前,又找来纸笔,她写写改改,写废了好几张纸,最后咬着笔杆怔怔出神。

    “姐,我听他们悄悄议论,说宗门死这么多人,都是孙峰主和魔修勾结闹出来的,还说宗主和金大长老已经遇害了。”

    方峥已经十八了,长得人高马大,论心思虽说不上机灵,可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这三天他藏身金波院,丹崖宗一片腥风血雨,两个洒扫弟子非常惊恐,整天活也不干,就在他耳朵边嘀嘀咕咕,孙幼公那是姐姐的师祖,待见红笺行事,他隐隐猜到姐姐怕是牵扯在里面了。

    红笺闻言望了方峥一眼,放下笔,正色道:“别听他们瞎说。”

    她想了想,觉着以前对弟弟过于保护,应该叫他知道那些坏人的真面目,放缓了语气,补充道:“都是戴明池和符图宗在背后捣的鬼,师祖、大师兄他们和魔修毫无瓜葛,姓戴的为了遮掩真相,栽赃陷害他们,以堵世人悠悠之口。”

    方峥倒吸了口冷气:“那是化神……,穆峰主、英峰主他们怎么说?”

    红笺讥诮地“哼”了一声。

    方峥长出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语气中透着后怕:“好在咱们逃出来了。”他还未正式拜师,对丹崖宗没什么感情,觉着能这么和姐姐远远逃离也不错。

    红笺忍不住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方峥庆幸完了,歪在姐姐身边,问道:“姐,现在咱们去哪里?”鱼龙镇离着丹崖宗还是太近,想也知道红笺不会选这么个地方长住。

    红笺抬头望着弟弟,神色有些复杂。十几年了,父亲的模样早已模糊不清,红笺却觉着方峥这浓眉大眼定是随了父亲。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峥儿,接下来姐姐不能和你一起了,姐姐还有件要紧的事情没做,必须回一趟丹崖宗,我托个人请他帮忙照看你……”

    方峥十分震惊,他紧紧抓住红笺的手,急道:“你还回去做什么?姐,咱们一起走吧,你找了谁?”他向来很听话,难得违背一回红笺的意思心中没有底气,说到后来,已是情不自禁露出了乞求之色。

    跟着他低下头,发现姐姐竟是在给一个他记忆中非常讨厌的人写信。收信的人赫然是跹云宗江焰。

    为什么?若非万不得已,姐姐怎么会将自己托付给一个没有深交,甚至还欺负过自己的人。方峥顿生大祸临头之感。

    对着陈载之红笺没有说实话,可她并不想哄骗弟弟方峥,她甚至希望哪怕现在还不行,以后有一天,方峥可以理解她的选择。

    红笺拍了拍方峥的手,示意他先松开自己,心中不停斟酌着方峥可以接受的说辞:“你不用太担心,姐姐做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预防万一。到是你,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叫你独自远行,太多的姐姐也来不及教你,要记着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点儿修为,与普通人也差不多,遇见不平事,不要乱打抱不平。”

    方峥堵气不吭声。

    红笺提起笔来,这次很快将给江焰的信写好,又道:“江焰这个人我还是当初的印象,这么多年没见,也不知变了没有。若是还是以前的性子,你去跹云宗,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跹云宗也有木灵根弟子,石清响……信里不方便多写,见到江焰,你把石清响的消息告诉他吧。”

    她便将石清响等人如何跟着三个化神修炼,如何被送去了“天幕”那边,连三天前戴明池在寰华殿的那番话也说给方峥听了。

    方峥越听越怕,姐姐知道的这些事,他想都没有想过,明知如此凶险,她为什么还要回去?

    红笺冲他笑了一笑,将身上的乾坤袋摘了下来。

    红笺这些年也没攒下什么像样的家底,她将乾坤袋里的“幻法兰”全部取出来,仔细泡到白天买回来的灵酒里,又把匕首和法器“月涌”单独放到一旁,取出了少许灵石。

    剩下杂七杂八的东西连同乾坤袋都是给方峥的,红笺把信放到进去,又特意给方峥讲了一下“福疆”的用处。

    方峥见姐姐一桩桩事情交待下来,考虑得如此周详,深感大事不妙,他再不敢堵气,哀求道:“姐,咱们一起走吧,你不要不管我,等爹娘回来,找不到咱们两个会难过的。”

    红笺腾地站起身,她不敢叫弟弟看到自己的眼睛已经红了,扭头走到了窗前。

    天上有弦月繁星,夜风拂来,带着一股青草的气息。红笺想:“这平静的夜晚景色真是不错,过段时间,草会长高,树木会繁茂,只是我大约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了。”

    她深深呼吸,压下心头的酸涩,再开口时,说出来的话在背后的方峥听来已是波澜不兴:“峥儿,你要好好修炼,好好活着,若有那一天,你就代姐姐在爹娘面前尽孝吧。我们活在世上,本就是与天争,与命争,但其实并不会总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时时争得过命运。这一次,它既然将我逼到这份上,我不想逃避。”

    红笺仰起头,似在冲着夜空看不见的某个人喃喃低语:“练到元婴时间太久了,我等不了,大师兄,你是不是也等不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转投符图(二更哦)

    三月十六,正是青云节过去的第十天,丹崖宗对外承认宗主凌虚子和化神金东楼遭逢意外,双双殒落。

    这个消息一经传出,各大宗门一片哗然,若真是意外也就罢了,只能说丹崖宗气数将尽,更叫天下修士惶恐的是这片大陆魔修已经沉寂了数千年,竟然死灰复燃。

    丹崖宗虽然遮遮掩掩地没有明说,可凌虚子的师兄孙幼公与魔修勾结的传闻还是不胫而走。

    孙幼公,那可是道修中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怎么竟会与魔修有瓜葛?与他相熟的修士们反应不一,有像仙霞洞洞主那样严词谴责的,更多的人选择沉默旁观,只有小瀛洲的宗主乐游顶着压力公然表示孙幼公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定是遭人陷害,将矛头直指丹崖宗现在主事的穆逢山。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丹崖宗宣布于三月二十七日在赤轮峰为本宗的两位大能举行三七大祭,如此一来,只要与丹崖宗有来往的道修宗门世家都会派人前往吊唁,场面注定十分宏大,不少人都预计待吊唁结束,丹崖宗会趁着人多宣布由穆逢山接任宗主之位。

    这一下天下修士的目光都投向了小瀛洲,等着看乐游是不是会派人前往丹崖宗吊唁,如果派人的话,这个人会是谁?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一日这天,位于大陆西方的修仙大宗门符图宗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是一位十分年轻的女修,风尘仆仆,似是赶了很远的路。她找上符图宗直接便要求拜见宗主戴明池。

    守宗门的弟子若不是看她不过二十出头便已筑基,还当是哪位名宿的高徒来符图宗办事。连宗门也不会叫她接近。此时听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要求,登时便想将这痴心妄想的疯丫头赶走。谁知这小女修跟着便自报家门,说她是丹崖宗孙幼公的徒孙。

    这个女修正是红笺。

    孙幼公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他的徒孙突然现身符图宗,那弟子不敢擅自处置,连忙向上禀报。

    化神戴明池和宗门几大长老外出未归,留在家里管事的是戴明池的弟子南宫久,他听闻有孙幼公的徒孙上门,十分诧异,抽暇接见了红笺。

    等到见面。南宫久发现,若不去想这小姑娘的背景,单看她这个人,真是十分容易叫人心生好感。她很年轻,有着朝花一般娇嫩的容貌,神态恭谨,言谈举止既不显得天真不晓事,也不过于成熟世故,而是带有一股清甜山泉的味道。尤其是她的眼神,望过来时是那么得诚挚。

    她说:“南宫前辈,青云节那天晚辈恰好在无尽海中修炼,亲眼目睹了宗门几位前辈的殒落。晚辈一个小小的筑基弟子,卷到这件大事中已经无力自保,加上水灵根弟子目前在丹崖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为活命计,晚辈只好前来投奔贵宗。哪怕是做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也好,还望前辈收留。”

    南宫久有些失神。宗门出了事,做弟子的便贪生怕死转投别家,为什么这么无耻的事情,这个叫方红笺的女修能说得如此淡然?自她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天经地义的意味?

    再者说她去投哪家不好,小瀛洲乐游和丹崖宗死去的几个尤其孙幼公相交莫逆,她去小瀛洲不是比来符图宗看脸色要强得多?南宫久隐隐知道师父和宗门长老们做什么去了,深感这件事不寻常,便安排了方红笺先住下,他则立刻传信给戴明池。

    戴明池回音很快,命令南宫久即刻带上方红笺前往桐城齐家。

    南宫久心领神会,桐城距离丹崖宗不过三百余里,而齐家是本宗长老齐天宝的家族,师父不回宗门,选在齐家落脚,肯定是丹崖宗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南宫久以飞行法宝带上红笺星夜赶路,不过两天时间便赶到了桐城。南宫久眼见齐家远远在望,想着这小姑娘马上就要过师父那关,忍不住问道:“你这个年纪便已筑基,足见资质不错,水灵根的话……武技修的是什么?”本命武技对修士的实力有着重大影响,这一点在攻击性本就较弱的水修中体现的尤为明显,南宫久想着若这小姑娘筑基后修炼了一个不错的武技,说不定师父会爱惜人才,不计较她的过去,将人收下。

    红笺恭恭敬敬地道:“回前辈,晚辈修的是‘万流归宗’。”

    “咦?”南宫久一瞬间竟产生了风太大自己没有听清楚的错觉。他古怪地望了一眼红笺,再没有多言。“万流归宗”,学了这么一个偏门的武技,今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这时他到不由地同情起红笺来,暗忖:“丹崖宗搞什么,这么一个好苗子生生糟蹋了,简直是误人子弟,难怪树倒猢狲散,门下弟子对宗门全无感情,一出事便想着改投别宗。”

    齐家是桐城排名第一的修真世家,占着近半个城的土地,家主同时也是城主。这些日子因为接待化神戴明池一行在家中暂住,每天来往出入的都是元婴金丹高手,齐家上下早得了吩咐,远远避开不敢打扰。所以南宫久带着红笺未费周折便直接见到了戴明池。

    戴明池不是一个人在等着他,身旁还有元必简和齐天宝两位长老。南宫久有些惊讶,没想到师父对这个丹崖宗的小女修如此看重。

    红笺一进屋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对此她早有预料,令她微觉诧意的是这故意叫她难堪的人不是戴明池,而是坐在戴明池左右的两个人,这两个人红笺当时在师祖孙幼公遇袭的时候只来得及远远看了两眼,不过她依旧在心里对上了号。

    红笺脸上没有表现出异样来,心中暗道:“陈载之,这三个就是你宿命中的敌人。”

    元必简和齐天宝自然也认出了红笺。没想到跟在孙幼公身边的这条小鱼竟漏网活下来了,她主动送上门来是想做什么?元必简轻轻“哼”了一声,他根本未将这刚筑基的小女修放在眼里,身上登时涌起了一阵杀意。

    南宫久见这架势没有多做介绍,上前给师尊行了大礼,又同两位长老打过招呼,便退到了一旁侍立。

    戴明池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他记起来了,九年前在寰华殿,季有云出人意料的开口要收这个方红笺为徒,却被她当众拒绝。

    可惜季有云现在人去了北方,一时联系不上,九年了,他再没有提过收徒弟的话,若是可以戴明池真想叫季有云看看这一幕,不知他又会做何感想。

    元必简乃是金灵根的元婴后期高手,他的杀意有如无形的锐器侵蚀神识,不要说红笺才刚筑基,就是意志脆弱些的金丹修士不小心着了道也照样要出丑。

    可叫几人意外的是这方红笺只是脸色苍白起来,行止丝毫不见失态,她先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在座的三人,向着中间的戴明池屈膝跪了下去,语气恭谨有礼:“末学后进方红笺拜见戴宗主,前辈半步真仙世无敌手,德隆望尊,更是叫我辈高山仰止,心向往之,只盼着能追随于前辈的身后。”

    元必简和齐天宝不由地对望了一眼,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二人联手击毁了孙幼公的肉身,他的徒孙不思报仇,竟然跑了来对着罪魁祸首阿谀如潮,现在道修的年轻人已经堕落如斯了吗?

    不过看这小女修只冲着宗主献殷勤,有意回避了他们两个,不知是惧怕呢还是终究留了些芥蒂。

    戴明池也觉着心里多了些说不出的感觉,九年真能将一个人改变如此?

    他淡淡地道:“方红笺你当年非要留在丹崖宗,如今已有师承,且已筑基,为何又要转投我符图宗?念你千里迢迢跋涉不易,本宗主便抽出空来听听你真正的想法。”

    红笺抬起头任由符图宗众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坦然道:“前辈,丹崖宗重男轻女严重,我这些年并没有得到师父闫长青太多的指点,师弟陈载之入门之后,我二人的关系十分紧张,这些事在丹崖宗尽人皆知,晚辈并没有丝毫的欺骗。”

    戴明池听着红笺直呼师父姓名眉毛微微动了动,元必简和齐天宝都露出了不悦之色。

    一旁的南宫久悄悄垂下眼:符图宗最讲究辈份等级,师父坐中间,元、齐二位长老坐两旁,他这做弟子的虽亦是元婴,却只能站着,这方红笺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戴明池没有开口打断,其他人再有意见也得憋着,只听红笺继续又道:“青云节那天师祖带我在无尽海中修炼,”她望了望边上的两人,“出事之后我在附近一条鱼腹里找到了他的元婴,当时他自知无救,便将传宗玉简给我了。”

    此言一出,众人顾不得再瞧不起红笺,一齐动容。他们这些人包括戴明池在内不顾种下心魔大开杀戒,却始终没有找到丹崖宗的传宗玉简,不料这小女修却说孙幼公将玉简给了她。

    齐天宝道:“不可能,玉简是在那个陈载之手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考验

    玉简在陈载之手上,陈载之没有逃远,可奇怪的是一个小小筑基,不知怎么躲过了众多金丹、元婴的追捕,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他。

    红笺暗自冷笑,齐天宝毫无顾忌的一句话无疑也是承认了他们几人和那奸细景励都是一伙的。

    她按捺住心中的怒火,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我载着师祖的元婴回宗门,中途遇上了大师兄和陈载之,师祖觉着我是女子,本来传我玉简是因无从选择,但既然他们两个来了,便叫我将玉简拿出来,交给陈载之。”

    到了手里的东西又被逼着拿出来,怪不得这小姑娘要心生不满。

    南宫久突觉自己有些理解为什么这方红笺对师门毫无留恋了。

    红笺语气怅然:“这是师祖的选择,本来交出去也无不可,但师祖又说这大半天我已看过了玉简里的记载,为防万一,叫我和那陈载之结成道侣,这我是坚决不能答应的。师祖元婴消散之后,我便和他们二人不欢而散。后来我便想着出了这样的事,丹崖宗水木两系的矛盾又不可化解,我何不想办法从中脱身而出?前辈,我只想找一个能远离纷争安心修炼的地方。”

    事出有因,女修嘛,对结道侣看得比天重也是难免。而且她看上去还不知道丁春雪已死,更重要的是这小姑娘自己说她看过丹崖宗的传宗玉简,虽未必能全部记住,总应该记得个大概。

    屋里的气氛登时一松,却是齐必简收敛了杀意。

    戴明池神色未动。问道:“能叫你远离纷争安心修炼的地方多的是,为何一定要来我符图宗?”

    红笺目光一亮。露出希翼之色:“晚辈希望能够堂堂正正地脱离丹崖宗,日后得以在阳光下行走。而有把握能轻易说服穆峰主他们的。天底下就只有前辈一人。”

    戴明池自鼻子里笑了一声:“你到是好算盘,可我并不想收下你。符图弟子心中必须只有宗门,你做不到。”

    他注目红笺,见她脸色微变,露出了企求之色,仰脸望着自己哀声道:“我可以……”

    几乎是立时,这个心思机敏的小女修便反应过来,接道:“宗主,你收下我吧。只要我一成为符图宗弟子,便马上把丹崖宗的东西全部上交宗门,抛下过往,一心修炼。”

    戴明池闻言站起身,脸上犹带着严肃的神情,说道:“既然如此,你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亲自带着你去丹崖宗吊唁金东楼和凌虚子。天宝,好好教一教她。到时当着丹崖宗和其他宗门的人,该当如何说话。”说罢丢下诸人,先行离去。

    元必简和南宫久会意,跟随戴明池出了屋子。转眼屋内只剩下了齐天宝和红笺二人。

    齐天宝笑了笑,温和地道:“起来吧,你现在还是丹崖宗的晚辈。不必行此大礼,宗主既然答应了你。等你自丹崖宗回来做了符图弟子,再如此也不迟。”

    红笺站起身。脸上露出了感激之色。

    齐天宝目光闪动,落在她脸上,说道:“方才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真假我们还需核实,不会轻信。既然你说孙幼公曾将传宗玉简给过你,那么你说说看,那里面都有些什么?”

    红笺心中冷笑:元必简阴狠,齐天宝奸猾,可再如何终是被自己试探出了他们接连行凶的目的,传宗玉简里会有什么是他们迫切想得到的?

    她心念电转,口中老实答道:“有积素经、水木两系功法、高阶法宝的炼制,还有护宗大阵,灵泉……”

    灵泉,自然是灵泉。他们几人没有一个能修炼积素经,景励潜藏在赤轮峰,除了师祖口中那已成气候的灵泉,红笺实在想不到他们还有别的图谋。

    果然齐天宝眉目间有喜色一闪而没。

    他语气不由得又和缓了很多:“若叫丹崖宗的人知道,可不会让你那么轻易脱身。”

    红笺表现得很沉着,理所当然接口道:“所以我才来求戴宗主和各位前辈。”

    齐天宝眼中厉芒一闪,口气冷下来:“想来你还不知道丁春雪已经死了吧?”

    一瞬间,齐天宝觉着他在红笺脸上看到了震惊,耳听红笺惊诧失声:“怎么死的?”除了震惊,还有些许的不知所措和痛苦。

    齐天宝不会季有云的洞察术,无法知道此时方红笺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他对这个神情还是满意的。

    他低头拂了拂袖子上的褶皱,淡淡地道:“听丹崖宗的人说,孙幼公同魔修勾结,害死了凌虚子和金东楼,他的徒子徒孙有很多都参与其中,孙幼公死后,丁春雪不肯束手待毙,他暴起杀人,刺杀了凌虚子的大徒弟文垂杨,文垂杨乃是元婴,临死反击,两个人最后同归于尽。”

    红笺微微张着嘴,看上去很是惊愕。

    她自然要惊愕,没有人比齐天宝更心知肚明,他和元必简等人设局被红笺撞见,这番话红笺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他轻轻笑了一下,补充道:“这不是很好,晚潮峰出了这样的事,你不肯同流合污,正是脱离出来,改投我们最好的理由。就是穆逢山也没有办法反对。”

    红笺愣怔半晌,最后似是认命,颓然道:“您说得对。”

    齐天宝以孺子可教的目光望着红笺,含笑步步紧逼:“过几天宗主要带着你去丹崖宗吊唁死者,孙幼公死前曾带了你出海,你是他勾结魔修的重要人证,到时穆逢山等人肯定会对你详加盘问。该怎么说,你可要提前想好了。”

    红笺苦笑:“当着各大宗门前去吊唁的人?诸位前辈真是给我出了个会叫人一辈子良心不安的难题啊。”

    齐天宝口气轻松:“不出点儿力便想进符图宗,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

    红笺闻言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不再犹豫,应承道:“前辈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唔?哈哈,好。符图宗最是缺少你这种心思机敏的年轻人。你是水灵根,放心吧,我会帮你介绍一位水灵根的元婴师父,不会耽误你修炼。”

    红笺明显松了口气,露出感激之色:“多谢前辈。”

    “举手之劳。依你这样的天赋条件,只要跟对了师父,相信用不多久便能崭露头角,令天下人知晓。对了,说了这么久,本长老还不知道你筑基之后主修的是什么?”

    红笺垂下眼睛,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嘲意,口中诚惶诚恐回答:“回大长老,晚辈修的是‘万流归宗’。”

    这一回终于轮到齐天宝露出了吃惊的神情,本来这个丹崖宗的小叛逆学的是什么他根本不在意,只是为了安抚其心随口一问,可这答案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叫他一时不知接下去说什么才好。

    既是谈妥了条件,红笺便在齐家住下。

    隔天红笺就见到了来自北狱的巩大先生一行。

    符图宗的人不知道红笺曾经隔着“流水知音”见过这巩大先生,唤了好笺过去,也不介绍,便将她交给了巩大先生和他的同伴好一通盘问。

    红笺完全按照齐天宝的授意,编了一套说辞。

    她道青云节那天师祖孙幼公说是带她修炼,将她带到了无尽海深处的一个无名幻岛上,在那附近孙幼公与某个不知名的大魔修联手突然袭击了毫无防备的金东楼,接着又施诡计骗取了凌虚子手里的宗门玉简,凌虚子发觉上当,临死反击,与那魔修同归于尽,暴发出的巨大能量摧毁了孙幼公的肉身,他的元婴仓惶而逃。而自己虽然隔得远也被波及,本来无法幸免,却恰好赶上筑基,这才侥幸逃得性命。

    这番话若是仔细推敲破绽其实不小,但齐天宝等人对于红笺能圆到如此程度已经是极为满意。

    在他们想来,要凭空捏造出一场化神元婴间的道魔大战,眼界、修为缺一不可。这个才刚筑基的女修编成这样已经是对投入符图宗极度向往所致,诚意十足。

    而巩大先生也只要听个大概,根本不曾细问,到是和巩大先生一起的有一位个子矮小的老者似是对那位不知名的魔修颇感兴趣,听着红笺语焉不详,屡次推说离得太远没能看清,偶尔见到的一鳞半爪叫他联想到的根本不是哪家魔修的传承,而是那位十分有争议的化神刑无涯。

    老者动念想问清楚,巩大先生插言道:“此人已死不足为虑,到是孙幼公元婴逃走,不知会不会留下后患。”

    红笺心中微动,她此前一直以为这姓巩的与戴明池等人沆瀣一气,可他若是得到景励通风报信,怎么会不知道师祖已死?

    难道说符图宗和景励怕他知道传宗玉简的事,合起伙来瞒住了他?还是说他只是演戏给边上的几人看?

    矮老者闻言颇为感慨:“丹崖宗这段时间真是祸事连连,待我等过两天去了好好上炷香吧,现在还没有那水宗明的消息,若是连他也死了,丹崖宗水修也就彻底完了。”

    和大师伯一起去北狱的水长老也出事了么?

    红笺神色木然,不管这矮个子老者是个什么立场,她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到别人身上,要报仇,只有依靠自己。(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小瀛洲乐游

    三月二十七日这天算起来正是凌虚子和金东楼殒落的第二十一天,在俗世中有个说法,叫“三七”。

    丹崖五峰一片静寂,除了主峰赤轮,别处看不到一个人。

    而赤轮峰则像刚下了场雪,由山脚下至峰顶尽皆披上了肃穆的白色。

    薄雾萦绕灵幡飘摇。丹崖宗数千弟子身着素服按照各自的辈份地位静立于寰华殿外。

    殿门大开,可以看到里面摆放着两位殒落大能的灵位和香案,以供来客吊唁。

    此番丹崖宗元气大伤,今日主持大局的是两位木灵根峰主:穆逢山和英麒。

    水灵根这边赤轮峰的洪夜汐、景励在旁配合,霍传星、闫长青等人都站在殿外,一个个神情憔悴,看上去无精打采。

    虽然大家都已提前知道等各大宗门的人到齐祭奠过亡者之后,穆逢山会接任丹崖宗宗主之位,但穆逢山本人此时的心情却并不怎么好。

    传宗玉简随着凌虚子的死失踪,打不开护宗大阵,他这宗主便当得有名无实,哪怕在自己的地盘上也要低符图宗一头。

    说到底还是自己技不如人,如今虽然木灵根在丹崖宗内扬眉吐气,得到了几乎全部的资源,但穆逢山的修为只是元婴后期,不说符图宗的戴明池,就是小瀛洲和仙霞洞的宗主洞主也稳压他一头。

    提起小瀛洲,穆逢山更是心中有气。

    他已经得到消息,小瀛洲的宗主乐游今天会亲自前来吊唁,出事后乐游极力宣扬金东楼等人的死有蹊跷。把怀疑的矛头直指自己,穆逢山已经预感到今天的吊唁有此人在场绝不会叫人愉快了。

    最早到来的是明川宗的几位元婴金丹。为首的明川宗长老安慰了穆逢山等人几句,带着自家人到大殿前上了香。

    紧跟着其它宗门陆续有人到达。跹云宗的殷泉、朱显,三清门的门主费愿,连素有嫌隙的仙霞洞也来了位老元婴,各大宗门人到的不少,几乎将大殿挤满,气氛有些压抑。

    穆逢山知道这不但是因为今天在吊唁死者,也是在等着还未到场的乐游和符图宗的人。

    此次殒落的是道修中数得着的高手,各宗各派都迫切想知道内情究竟如何,魔修真的死灰复燃。已经猖獗到如此地步了吗?

    此时负责通报的弟子高声道:“小瀛洲乐宗主到!”

    今天为尊重死者,各大宗门来吊唁的人都是选择在赤轮峰半山腰观景台降落,再步行走上峰顶。乐游也不例外。

    乐游是个道修中少见的大胖子,平素不大喜欢离开小瀛洲四处走动。丹崖宗除了个别曾跟随长辈去过小瀛洲的,绝大多数门人都是仅听说过他的大名,从未见过真人。

    此时见一堵活着的肉山越来越近,速度还不慢,目光都被他牢牢吸引,跟在乐游身后的几个小瀛洲来人都走过去了。直到在寰华殿外站定,一旁众人才反应过来:敢情乐游今天还带了不少人来。

    穆逢山再是不满,此时也得上前招呼,好在这种场合也不必强颜欢笑。他一脸沉痛迎上去,微施一礼,口中道:“乐宗主亲临。还将小瀛洲的几位长老全都带来,足见两宗情义。”

    乐游没叫等着看戏的其他几个宗门的人失望。冷笑一声,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不带着不行啊。我怕被人冒充魔修在半路上袭击,小心点总胜过死得不明不白。”

    边上各大宗门的人登时表情各异,穆逢山狠狠皱了皱眉,但乐游这意有所指的话却叫他无从反驳,只得闷声道:“乐宗主过虑了。”

    乐游“哼”了一声,没有理睬穆逢山,带着本宗的人上前给凌虚子和金东楼各上了三炷香。

    他抬头望着凌虚子的灵位出了一会儿神,突然转过身来,冲着大殿外边数千丹崖宗门人喝道:“丹崖宗水灵根人呢?赤轮、锦绣、晚潮三峰的元婴呢?都死干净了没有?”

    数千人脸上变色,看得出乐游身后他们小瀛洲自己的人也吓了一跳,一个长老低声劝道:“宗主!”乐游山一样站着,不为所动。

    叫他一喊大家赫然发现丹崖宗这三大峰早先近十位水灵根元婴死的死亡的亡,竟只剩下了凌虚子的二徒弟洪夜汐和晚潮峰霍传星两个。

    如此一来站在穆逢山身边的洪夜汐可就尴尬了,他猜不透乐游要做什么,感受到一旁穆逢山巨大的怒气,知道不说话不行了,上前一步躬身施礼,道:“不知乐宗主有何见教?”那边霍传星也迈步出列。

    乐游冷厉的目光扫过两个人的脸,说话的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悲愤:“有一个坏消息,我想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你们的水宗明水长老眼下并不在炼魔大牢,他和井白溪在北去的路上一起失踪,只怕两个人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本宗主的修为说起来与孙幼公、水宗明不过伯仲,但出了这么多的事,本宗主做不到麻木不仁,也鄙视你们这些贪生怕死,遇事噤若寒蝉之辈。”

    穆逢山冷冷开口:“乐宗主,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我感激你小瀛洲远来吊唁,也请你尊重一下我们这些人。凌宗主和金大长老虽然不幸遇害,但丹崖宗还没有倒,说话要有根据,不然我们大家难免会觉着你这是在别有用心地挑拨!”

    穆逢山身材魁梧,看上去气势稳如山岳,他这山和乐游的肉山可大不相同,会让不熟悉的人第一眼望上去大生信任依赖之感。

    乐游不屑地望着穆逢山,腮上的肥肉突突颤了几颤,正欲驳斥,那边的霍传星忍不住神情激动地开口:“乐宗主骂我等骂得对。师父他老人家为顾全大局,让出峰主之位,终日深居简出不问宗门俗务,哪里会与魔修勾结?他是元婴后期的大能,杀害自己的师弟、师叔,又有何好处?师父是被人陷害的,就连我大师兄,也是被冤枉的。”

    他上前几步,“扑通”跪到了凌虚子和金东楼的灵位前,如今晚潮峰这副重担压得他万分痛苦,巨大的压力竟叫一个堂堂元婴当众伏地大哭,边哭边道:“宗主,师叔祖,到底是什么人害死了你们,害死了我师父,叫他老人家死后还要背负骂名,你们到是显显灵啊。”

    霍传星是晚潮峰的峰主,他这一跪一哭,晚潮峰诸人一齐涌上前,跪到了他身后,寰华殿前登时乱作一团。

    穆逢山脸色铁青,他现在还不是丹崖宗宗主,当着各宗门的人不好过份约束,冷冷望了乐游一眼,道:“乐宗主,你现在满意了?你说凶手另有其人,到是说明白得了,也好叫我们去为宗主和金长老报仇。”

    乐游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笑了两声,脸上却殊无笑意:“我怎的知道谁是凶手,但我知道这世上的事逃不过‘利益’二字,谁从他几人的死中得了好处,谁就有洗脱不掉的嫌疑。”

    穆逢山这一次是真得气急,厉声喝道:“乐宗主,你休要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英麒在旁看不下去了,也道:“乐宗主这话怀疑得好没道理,现在的丹崖宗,出任宗主可谈不上有什么好处,只是魔修猖獗,形势危如累卵,迫切需要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论资历、修为、人望,无人可与穆峰主相比,所以我们大伙极力恳求,穆峰主对宗门感情深厚,这才愿意挺身而出以图力挽狂澜,乐宗主这番话是打算陷我等于何地?”

    乐游用白眼珠扫了扫英麒,表达完了“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之意就不再理睬他,径自向洪夜汐等人道:“你们若是在丹崖宗受人排挤,实在呆不下去,可以到小瀛洲来,只要我乐游还活着,必定会敞开大门欢迎诸位。”

    穆逢山暴怒,大吼一声:“乐游!”

    一旁各大宗门的人见状纷纷上前劝解,就连仙霞洞的老元婴也道:“乐宗主,凌宗主和金化神灵前,怎好如此信口开河?”

    景励觑着空插言道:“多谢乐宗主对我等水灵根修士的一片关爱之心,只是师恩如山,如今他老人家大仇未报,我等第一要做的自然是要不惜代价查清真相,为他和金长老以及我大师兄等人报仇,再者就是和木灵根的同门一起重振我丹崖宗声威。我想这个时候是不会有人贪生怕死,遁入别宗以求脱身的。”

    景励这番话虽是明确拒绝了乐游,但说得大义凛然,乐游打量了他一眼,到是没有生气。

    经由乐游这么一闹,寰华殿前哭的叫的,跑到灵位前磕头的,秩序全无乱作了一团。

    穆逢山深吸了一口气,正待说话,突听离远有人通报:“符图宗戴宗主到。”

    化神来了,殿前登时一静。

    一个丹崖宗弟子疾步奔上峰来,到了近前向穆逢山等人报道:“两位峰主,北狱来了三位老先生,说是特意前来吊唁宗主和金大长老。”

    和戴明池结伴而来,穆逢山立时估计到大约是巩大先生等人去而复返,但其它宗门的人不知内情,都是一怔。

    此时就见戴明池、巩大先生一行七八个人上了峰,这其中符图宗的几个元婴大家都认得,有三个面生的老者应该便是炼魔大牢来人,只是队伍的最后跟了一个年轻女子,却叫丹崖宗的人都瞪圆了眼睛,这不是晚潮峰闫长青的弟子方红笺吗?(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血溅寰华殿

    看到红笺,最意外的只怕要数她的师父闫长青。

    闫长青现在是晚潮峰乃至整个丹崖宗处境最尴尬,日子最不好过的人,上面师父孙幼公出了事,下面先后收的五个弟子一个不剩全牵扯进去,最看重的大弟子丁春雪惨死,两个小徒弟失踪,此时陡然见到红笺,他心里升起的不是宽慰,而是浓浓的不安。

    不等他有所动作,穆逢山和英麒已经丢下乐游迎了上去。

    戴明池一行人衣着肃穆,表情都很凝重,两下简单打了招呼,巩大先生向穆逢山介绍了同来的人,穆逢山听说他们三人是专程来给两位死者上香的,露出感激之色,引着众人来到灵位前。

    戴明池当先上过香,让出位置,向着到场的别宗宗主乐游、殷泉主动颔首示意。

    殷泉回礼,乐游却不管他什么化神不化神,直截了当发难:“我听说青云节那天,戴宗主便在丹崖宗,他们两位出事还是戴宗主跑来通知的大家,是真的事有凑巧给你撞见,还是戴宗主也能够未卜先知了?”

    在场的谁都不是傻子,乐游这话也代表了很多人的疑问,不过他们畏惧戴明池和符图宗的实力,不敢像乐游这样当着戴明池的面直接问出来。

    对此戴明池本是准备了一番说辞,便是那天他和巩大先生在寰华殿中当着丹崖宗诸人一唱一和说的那套,但现在他手上有了方红笺,便有了更合理的解释。

    “自然是有人亲眼见到。”他向着站在一旁的红笺招了下手,“来。方红笺,你将当时的情况和乐宗主说说。”

    红笺利落地应了声“是”。她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口齿清楚地大声说道:“青云节那日。师祖以飞行法宝载着我,说是去修炼,将我带到了无尽海深处的一个小岛上。我没有见到那岛,师祖说那里其实是元婴妖兽布下的一处幻境,人在其中,只见四下白茫茫一片雾气,便是师祖这样的修为,稍不留神也会被它骗过去。”

    她说到此处,哪怕不认识她的人也都意识到了跟着戴明池到来的这个女修竟是孙幼公的徒孙。而且还是事发时的重要人证。

    戴明池补充道:“她说的这个幻境中的岛屿本宗主特意派了人去找,已经找到,为免有人不信,派去的人并没有惊动那只元婴期的妖兽。好了,你继续说吧。”

    红笺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殿前的袅袅烟雾,眼神晦暗难明,她想:“师祖,徒孙不肖。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秽您的身后之名,相较中看不中用的名声,咱们爷俩还是来点实惠的吧。”

    所有人都看出她在犹豫,好似接下来的话很难出口。可这选择越艰难,她说出来的话反到让人觉得越可信。

    “那个时候,我听到东北方向传来了雷声。搅动附近的灵气,风越刮越大。师祖说是有高手在不远的地方施法。”

    “闷雷响个不停,东北方向的天空猛得一亮。接着我听到了龙吟,一条蓝色水龙的影子越来越近,我看得很清楚,那是金大长老的‘龙影轻车’。”

    “这时师祖乘着飞行法宝迎了上去,瞬间到了‘龙影轻车’跟前,金大长老叫了声‘快走!魔修,你不是对手!’谁知师祖突然出手。”

    她咽了口唾沫,脸上还带着些许这一幕给她带来的惶恐:“大长老措不及防,一下子便被打散了,向四下坠落,这时海里却冒起几个巨大的魔影,一下子便将那几道光截住。”

    “这不可能!”霍传星神情激动万分,气急败坏叫道:“大长老是化神,再没有防备又怎么可能被师父一招打散?方红笺你信口污蔑师父他老人家,用意何在?”

    仙霞洞的那位老元婴却喟叹道:“这有什么不可能,你还没有听出来吗,当时你们金长老为魔修所败,已经抛却了肉身,你师父偷袭打散的乃是他的元神。她一个刚刚筑基的小姑娘,若不是亲眼所见哪里会知道的这么详细?没想到啊,事实真相竟是这样。”

    霍传星险些将牙咬碎,猛然回过头去,喝斥闫长青道:“看你收的好徒弟!”

    闫长青脸色泛青,快步走上前来,冷冷地道:“师尊他老人家待你不薄,你这小贱人是受了何人指使?”他虽是强抑怒气,红笺却感觉到了一阵杀意,不由向着穆逢山等人退去。

    带她来的戴明池默不作声,其他宗门的人却不能任由闫长青动手,此时杀了这女修无异于杀人灭口,自承心虚,乐游出言阻止道:“且慢!”

    乐游以前不认得红笺,他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女修,不知为何就是莫名其妙地觉着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皱了皱眉,询问道:“你觉着有人会傻到相信你这番说辞吗?孙幼公要做这等事还生怕旁人不知,带了你去见证?看完了戏再把你自深海带回来?”

    人人都觉着这是红笺方才所说的那番话中最大的破绽,可红笺却只是镇定地回望着乐游,奇怪地道:“乐宗主,谁说我是师祖带出深海的?我当时受到巨大的冲击,本来必死无疑,可幸好我原本就处在练气圆满的关口,竟然在跌落水中之后侥幸筑基了。我意识不清,随着水不知飘出了多远,后来被符图宗的前辈们救起,这才活了下来。”

    红笺这次的说辞不知比她在齐家说给巩大先生三人听的那回高明缜密多少,两次都在场的元必简和齐天宝都颇为满意,暗道这小姑娘果然用心了。

    巩大先生面无表情,可他身边的两个老者却都是目光微凝:这一次没有提凌虚子,也没有提到传宗玉简,两次叙说相差如此之大。其中必有蹊跷。

    没有时间给两人多想,闫长青以前虽然不说多喜欢这个女弟子。可也绝谈不上厌恶,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师父。知道这逆徒句句都是谎言,可偏偏大家似是都相信了她,不由得目眦欲裂:“方红笺,你竟敢欺师灭祖……”

    偏偏齐天宝还要火上浇油,轻描淡写地在晚潮峰诸人伤口上再补一刀:“不要只怪徒弟,也要看是什么师,什么祖!这小姑娘师祖孙幼公、大师伯井白溪甚至几位师兄、师弟都与魔修有所勾结,是个正经道修,又有谁能继续在这样的师门再呆下去。”

    红笺什么也顾不得了。她顶着闫长青的愤怒,躬身施礼,说出来的话差点儿将闫长青直接气死:“师父见谅,徒儿今日随戴宗主和符图宗的各位前辈前来,一是说清楚当日亲眼所见,再者也是向师父您辞行。出了这样的事,徒儿自忖无法再做您的弟子,师徒情份已尽,还请您将我自门下革除。赶出丹崖宗……”

    她一个“吧”字还未出口,闫长青已气得浑身发抖,咬着牙打断她道:“革除?好,我答应你。孽徒,受死吧!”

    他抬起手来,飞快捏了个法诀。

    戴明池沉声道:“住手!”化神出手阻止。不要说闫长青的法诀尚未打出,就是法术出来了。也照样能给他拦回去。

    只是红笺小命虽然保住,闫长青盛怒之下迸发出来的威压却迫使得她一连向后退了几步。她本来就站在丹崖宗的众人中间,这么向后一踉跄就到了景励身旁。

    闫长青要清理门户,丹崖宗的诸人别说拦着,不出手帮忙都算不错了,可这其中不包括景励。

    戴明池发了话要保下人来,景励位置如此合适,不能光看热闹不伸手,故而他横着一步就挡到了红笺身前,伸臂劝阻闫长青:“别冲动……”

    话未说完,他突觉后心巨痛,这袭击来得太过莫明其妙,竟然全无先兆,景励暗叫不好,欲待运转真元相抗,可一股他从未体验过的疲惫深深袭来,金丹期深厚的水真元竟忽如一潭死水,一下子没了动静。

    红笺手中的匕首涂着泡过“幻法兰”的酒液,狠狠自景励后背刺入,因为没有动用法力,又有景励的身体遮掩,众人只见她似是一脚没有站稳,手向着景励背后按去,便是戴明池也未注意到这边已经下了杀手。

    景励脸色大变,不及细想拼了命意欲挣脱,可红笺苦心谋划,甚至不惜搭上名声性命,不过是为求这么一个机会,哪里会让这恶贼再脱逃。

    趁着他调动不了真元的瞬间,红笺伸臂自后面紧紧揽住了景励的脖颈,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这是代我大师哥送你的,便宜你这狗贼了!”说话间握住匕首的手猛然向前一送。

    景励感觉红笺呼出的热气就打在他耳朵上,他面露惊恐,两眼向外突出,大声尖叫:“你……”

    受制于“幻法兰”,这具身体蕴含的能量在飞快地流失,心脏被刺穿,经脉被扎烂,身后红笺还在一下一下不停宣泄着仇恨。

    不行了,他苦心谋算,谁知竟会死于一个刚刚筑基的女修之手。巨大的不甘袭上心头,景励在灵前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向前仆倒。

    在最后的瞬间,景励突觉禁锢他真元的力量消失了,他拼了命想要报复,可由生到死不过一瞬,他的金丹只爆开了一半。

    漫天血雾中,众人只见那个叫方红笺的女修手握利刃浑身是血,傲然道:“这才是为我丹崖宗清理门户!”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顾,宁可低落至尘埃,她就是为给大师兄丁春雪报仇而来。(未完待续。。)

    ps:  第一卷到这里就结束了,下面换地图。心渔是个三千字都经常要写到下半夜的手残,上架这一周的双更,感觉整个人都混乱了,请容我从今天开始单更的节奏吧。  只一章,大家别等了。^3^

第八十六章 我将葬于何处

    “这才是为我丹崖宗清理门户!”修为不过刚刚筑基的方红笺脚踩血泊,神色凛然,青烟缭绕的寰华殿前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事发突然,等戴明池以及众多的元婴、金丹反应过来,景励已经在他们面前碎成了一地的血肉。

    一战成名天下知也不过如此。

    能为大师兄丁春雪报了仇,红笺心满意足,她本没奢望自己还能活下去。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景励倒地的一瞬先后有十几道法术落到她身上,却没有一道是想要杀死她的。金、木、水、火、土,各系法术只有一个目的:束缚!她现在虽然连手指头都别想再动一下,可毕竟人还活着。

    适才要杀她的闫长青被戴明池轻而易举阻止,还未缓过劲儿来便被这变故吓傻了眼,不止是他,丹崖宗众人个个目瞪口呆,景励堂堂金丹圆满,怎么说死就连全尸也不剩?

    “没想到除了为大师兄报仇,还有得赚!”红笺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激动,既然有机会说话,她自是绝不会放过。

    “我们晚潮峰没有人勾结魔修,真正勾结魔修、害死文师伯和我大师兄的,正是景励这个恶贼!”

    “金大长老死于刑无涯之手,宗主和我师祖是遭到了符图宗的伏击。真正与魔修勾结的是他们,符图宗要抢夺我们的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齐天宝脸色阴沉,宗主交待的事情被自己办砸了。这个小贱人从找上符图宗的一刻便在做戏,这么多人都看走了眼。孙幼公那死老头子给了她什么好处叫她连命都不要了?

    不用偷眼去看戴明池,齐天宝便知道宗主此时的心情肯定不会好了。他也知道这会儿才叫方红笺闭嘴欲盖弥彰,到更显得自己一方心虚,但实在是不能任她再瞎嚷嚷下去。

    戴明池冷冷地道:“胡言乱语,连本宗主都被你欺骗利用。”

    他向前走了两步,此时寰华殿前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戴明池皱着眉,以看蝼蚁的眼神看着红笺,口里向穆逢山道:“是我一时失察,害得贵宗雪上加霜。又损失了一位金丹。对方布置得如此周密,不但是我,连炼魔大牢的几位都被瞒过,如今只能着落在她身上查出主使。人我带走了,放心,符图宗必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穆逢山并不是个善长随机应变的人,宗门水灵根的那些破事他根本不想多管,更何况红笺提到的不管是刑无涯还是符图宗,他此时都招惹不起。但就这么着叫戴明池把方红笺带走,他面子上实在太过不去了,故而他只好沉默。

    幸而这时有人着急,霍传星挡到了红笺身前:“戴宗主。为何不叫她将话说完,我们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是真是假自会分辨。”

    经过短暂的震惊。各宗门的人此时也回过神来。

    乐游帮腔道:“戴宗主,这个小姑娘刚才指认了你的符图宗。你要带她走可并不怎么合适。”说话间他胖如猪蹄一样的手飞快地捏了个法诀,乐游是元婴圆满。他一出手登时便将加在红笺身上的诸多禁锢弹开。

    红笺突觉身上一轻,找回了声音。

    若叫几年前她必然什么也不顾奔向乐游求庇护,那样或者还有一线生机,但现在她凭借着一个人的力量手刃了景励,只觉心中异常得轻松满足,眼光也看得更加长远,难得有乐游这样的人肯为师祖仗义执言,何必要拖累他这会儿就和戴明池图穷匕见,乐游再厉害也不是化神的对手,他活着,对丹崖宗,对陈载之用处更大。

    故而她只是感激地望了乐游一眼,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激怒戴明池:“不让我说话,是怕我揭露你们图谋丹崖宗传宗玉简吗?”

    包括穆逢山在内,所有丹崖宗的人悚然而惊。

    戴明池冷笑道:“荒谬!你还是不要挑拨的好!”

    他话一出口,不见如何动作,那边的乐游却猛然后退了一大步,即便如此,他肥硕的身躯依旧没有站稳,摇晃了两下被人扶住,脸色一阵发青。

    无形中一股巨大的威能向着红笺兜头压下,红笺运起真元抵抗,可她那小小筑基的修为在化神眼前无异于螳臂当车,就像有一座大山压住了脊背,红笺意识到戴明池意欲逼迫自己向他屈膝,此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唯有紧紧咬住牙关,她听到自己的脊骨在“咔咔”作响,努力忽视身体的疼痛,心神一阵恍惚:“要结束了吗?”

    众人只见红笺的背越来越弯,她的脸色也渐由红转白,突然她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脸向下仆倒在地。只有身体的微微抽搐表明人还未死,但无疑颇为痛苦,这是惹怒了戴明池,来自化神的惩戒,叫殿前众人一时噤声。

    戴明池自红笺身上挪走了目光,这胆大妄为的小姑娘说的不错,他自是想要得到丹崖宗的传宗玉简,对那道传说中能提升他修为的灵泉更是势在必得,若不为此,哪能容这个方红笺如此当面放肆,还留着她的一条小命?

    “正因为这女修攀咬的是我符图宗,本宗主才不能听之任之。”戴明池挥了下手,示意南宫久上前将人带走,“金大长老活着的时候,本宗主与他惺惺相惜,几番共商大事,他为魔修所害,我不能眼看着他的宗门乱成这样,齐长老!”

    “宗主!”齐天宝上前听令。

    “你代我留在丹崖宗,协助穆峰主,早日扫清魔修余孽。”绝对的武力之下,戴明池才不管穆逢山等人会有什么想法。若不是找寻“蜃景神殿”这件大事还没有理出头续,他作为道修大宗的宗主需得顾忌天下人之口,便将丹崖宗这些碍眼的修士全部铲除也无不可,景励已死,他必须另派个可靠的人留下来监视众人,继续寻找灵泉。

    红笺的身前,霍传星和闫长青等人拦住了南宫久,霍传星道:“要带走她,除非踩着我们几个的尸体过去。”

    戴明池要将齐天宝留在丹崖宗,晚潮峰众人明知不妥却无力反对,但明显知道许多内情的红笺却不能任由对方带走。

    孙幼公死了,南宫久未将这几个失去庇护的丧家之犬看在眼里,他知道只要师父出手,这些人不肯也得肯,故而连犹豫都不曾,强硬地施了个法术,想将挡路的霍传星等人推开。

    “砰!”闫长青等人身前一堵石墙虚空浮现,一闪而没,却是乐游再次施法护住了孙幼公的几个金丹弟子。

    南宫久知道师父忍这死胖子已经很久了,沉不住气大声喝道:“乐宗主,你是定要掺合进来了?”

    乐游已经看到平时与自己交好的三清门门主费愿举棋不定,而老好人殷泉正在向自己打眼色,他“哈哈”冷笑几声,若有所指地道:“我怕我今天独善其身,袖手旁观,明日丹崖宗的遭遇就会降临到我的小瀛洲,到时依旧有这么多看热闹的,无人敢吭一声。”

    大殿前因乐游这话蓦地一静。

    穆逢山、英麒等人趁机将红笺护在了当中。

    两名木灵根修士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红笺扶坐起来,英麒向她嘴里塞了颗丹药,穆逢山见红笺朦胧欲醒,弯了腰唤道:“方红笺,红笺,醒来说话,我和英峰主还有话要问你。”

    红笺强撑着将眼睁开,给她幽黑的眼睛一望,穆逢山竟觉心中莫名有些发虚,顿了顿才道:“我且问你,你还要脱离丹崖宗吗?”

    这是大事。红笺的眼睛里顿时闪现璀璨的光亮,她缓慢却清晰地回答:“不,我是晚潮峰的人。是师祖的徒孙。”

    与南宫久相抗的霍传星几人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回头望去。

    尤其闫长青,他方才一股怒火烧起来只想着在众人面前击毙这徒弟,此时明白了红笺的用意,偏偏自己也配合的不错,可他心里却十分不得劲儿,再听着红笺张口师祖的徒孙,闭口为大师兄报仇,提都没提自己这做师父的,更是觉着不舒服。

    穆逢山听到红笺如此说却仿佛松了口气,眼中露出希冀之色:“那你是真的知道传宗玉简的下落?”只要她说“是”,除非撕破了脸戴明池出手,符图宗的人再蛮横不讲理,他也不会叫人将红笺自他眼前带走。

    红笺脸颊还带着溅上的血,更衬得她肤色的苍白,额上是适才渗出的冷汗,她漫不在乎地笑了:“我知道啊,但是抱歉了,穆峰主,传宗玉简只能交给水修,师祖受宗主临终所托已经选好了传人,总有一日,他会回来,为我们大家报仇。”

    “你!”穆逢山不禁气结,这番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穆逢山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想法,他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真想一把捏死方红笺。

    这边陷入僵持,一旁站了半天的巩大先生向着戴明池点了点头,同身边的两位老者低声商量了几句,上前劝开了南宫久和乐游。

    他板着脸道:“大家无需为此争吵,这个女修与魔修杀人之事牵扯颇深,来此之前也曾当着我们三人的面讲叙过事发经过,与方才所言大相径庭。既然不方便将她交给符图宗,那么就由我三人带回去慢慢查问清楚吧。”(未完待续。。)

    ps:  第二卷开始了。  心渔收到了很多粉红,谢谢大家。  另外也要感谢副版主倾陈同学,她昨晚和起点大神战斗到很晚,辛苦了。

第八十七章 “杀威棒”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对红笺而言是她宁可死也不愿去尝试的事,在师祖、大师兄还活着的时候,去蹲炼魔大狱无疑要算一件,那是修士的梦魇,等同于鬼怪对于夜啼的小儿,但现在不知为何,她竟觉着有些无所谓。

    无所谓还面对得失生死,心愿已了,浑身轻松,红笺甚至觉着自己这会儿仿佛可以超脱肉身的束缚,神魂飘在上空,审视自己和周围的人们。

    她还不知道神秘的炼魔大牢建在什么地方,既然无法逃避,那就去见识一下开开眼吧。

    巩大先生和另两位老者将红笺自赤轮峰带下来,没有多拖延,放出飞行法宝载了她一路往北,大约是见红笺没有多做无用的挣扎,就连明显不怀好意的巩大先生也没放手段整治她。

    那法宝飞得不快,三个老头儿大约是常干这种事情,就那么各自沉默着,一整天相互间连十句话也说不上,红笺都替他们觉着无聊。

    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三个老家伙应该不是一路的。

    天黑时还没有飞到地方,巩大先生和另两个同伴简单商量了几句,将法宝降落,下方是一望无际的深山老林,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不知道多久没有人由此经过。

    巩大先生施术打出道法诀,法宝四周慢慢升起墙壁,将内外隔绝,这竟是一间小的囚室。

    巩大先生向那个矮老者道:“邵兄,玉尘叟的住处离此不远,咱们反正是要歇息。你若是去探望朋友,我们就等明天天亮了再起程。”

    矮老者点了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轻松笑意:“也好,我也有近百年没有见到他了。”

    他与巩大先生修为相仿。巩大先生这足以困住筑基期修士的法宝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阻碍,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穿了出去。

    矮老者走之后,剩下两个老头儿干坐着入定,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巩大先生睁开眼睛,目光有如实质落在红笺身上,登时将本来昏昏欲睡的红笺惊醒。

    “这么多年老夫到是第一次遇见在押往炼魔大牢的路上竟还睡得着觉的犯人,年轻人啊。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这似讥似讽的口气。

    红笺抬了抬眼皮,她就知道这姓巩的将矮老者支走没安好心。一旁另一个老家伙空长得慈眉善目,看来和这姓巩的也是狼狈为奸的一路货色。

    巩大先生看了红笺这懒洋洋地反应,冷笑一声,阴测测地道:“那些该死的魔修罪囚老夫每天都在打交道,奸狡毒辣的,善于伪装的,穷凶极恶的,可像你这样小小年纪便有这么深的心机。能制定出如此周详的计划当众刺杀了同门长辈的,老任,你可曾见过?”

    姓任的老者皱眉道:“这女修身上有许多古怪,叫她这么一闹。接下来必定流言四起,咱们接了手,也不好将她随意处置了。”

    巩大先生闻言不以为意:“我不信她一个小小筑基能挺得过你的噬神针刑。总能治得她服服贴贴,问什么便招什么。”

    姓任的老者笑笑:“你将邵奇天打发走。原来是怀着这样的想法。”

    红笺听他二人交谈,似是要施展什么手段对自己严刑逼供。轻蔑地撇了撇嘴,耳听巩大先生道:“老邵最是痛恨魔修,我怕他呆在一旁看着,想起他父母亲人的死,一时控制不住出手杀了她。”

    红笺睁开双眼,冷冷盯着巩大先生,那老头儿与她四目相对,目光中露出了猫戏老鼠的兴奋光芒,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语气轻柔地诱惑红笺:“还不跪下磕头求我俩饶命?说不定会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红笺默默在心里将这死老头儿凌迟了一遍又一遍,嘴角含着嘲意:“立什么功?丹崖宗的宗门玉简不在我这里,到叫你失望了。”

    巩大先生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同姓任的老者道:“不管她冤不冤枉,就这桀骜不驯的模样,进大牢之前不给她点儿教训也不会慑服。”

    姓任的老者笑道:“杀威棒?”

    说话间他手上突然打出了一道法诀,红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觉脑间锐痛,似有几只火蚁生生钻进她的识海,犹自不停地在撕咬践踏。

    红笺闷哼了一声,脸色急剧由白转红,她翻倒在地,身体越抖越厉害,出了一身的冷汗,几乎无法控制自己。

    最先受伤的是神识,红笺的神识远超筑基初期其他修士,故而还小小地坚持了一下,脑海间猛地想起来“他生符”下痛苦挣扎的大师兄,此时她同样也在遭受着折磨,趴在那里疾喘了几口气,暗忖:“到是便宜了景励那狗贼,叫他死得太痛快了!”

    神识溃败之后便是神魂,姓任的老者这门法术名叫“噬神针”,乃是特意修炼了折磨炼魔大牢里的囚犯的,阴损狠辣无比。

    红笺只觉识海已经麻木,身体越来越无力,神智也开始模糊不清,她不愿呻吟出声叫两个老不死开心,紧紧咬住了下唇,瞪大双眼。

    每当眼前出现幻觉,红笺便用力咬下去,疼痛令她瞬间清醒,血的腥咸叫她心头始终盘旋着一个个亲近的人遇害的画面。

    随着那姓任的老者持续不停施法,红笺渐渐不再挣扎,她趴在那里身体动也不动,汗津津的刘海下面失神的双眼大大睁着,老半天黑色的眼珠才转一转,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像灵魂之火在渐渐熄灭。

    巩大先生虽对红笺这叫人无趣之极的反应十分不满,到了此时却不得不开口制止:“行了老任,再搞下去人就变成傻子了。”

    姓任的老者停下法术,随口道:“顶多人变得蠢笨些,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成了傻子?”

    红笺气息微弱,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姓任的低头看了一阵,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语:“好好的一朵娇花儿,就要干枯在大牢里了。为什么她不肯老实呆着,找个有身份地位的高手来依靠,偏要自讨苦吃?”

    他莫名发了一通感慨,醒过神来,转向巩大先生奇怪地问道:“老巩你为什么担心这女修变成傻子?莫非她说得是真的,你真想从她口中问出丹崖宗的传宗玉简?”

    能活到巩、任二人这般岁数的,哪个也不是傻瓜,巩大先生言行稍微有些异常,便被这姓任的老者发觉。

    巩大先生犹豫了一下,为自己开脱道:“那到不是。你还不清楚吗,我都这把年纪了,无儿无女,就算拿到了那东西,也不可能撇下大伙独自一人跑去丹崖宗做宗主。不过是这次出来,有人托我帮个忙。”

    他见任琛难得露出好奇之色,苦笑了一下,抬手往上面指了指,见对方会意动容,又叮嘱道:“好了,这件事你知我知,邵奇天那里先不要告诉他。”

    任琛笑骂道:“你个死秃子,这是相信老夫定会与你一道了?”

    他复又看了眼静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红笺,这么打眼一看,到不像是个还有生命迹象的活人。

    任琛手摸胡须,啧啧两声:“进了炼魔大牢无法修炼,她这神识的伤看来是要一直带着到死,可有得罪受了。”

    ********************

    待红笺活回来,脑袋里还残留着麻木的疼痛,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呆呆回想了半天,才记起来自己是谁,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已经被关到炼魔大牢里了?

    红笺这才感觉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这具躯体是如此得虚弱,她手指慢慢动了动,向旁边摸索。

    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稻草,再往下是平整坚硬的地面,红笺屈指敲了敲,感觉像是用某种石头铺就。

    她将一只手掌抬起来,举到眼前,试着晃了晃,微微有点凉风,但她却连丁点儿晃动的黑影也看不到,看来在这鬼地方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周围太安静了,这间牢房应该只关了自己一人。还能呼吸,空气并不十分浑浊,说明一定有通风换气的地方。

    她越思考越清醒,判断了一下处境,试着坐起身来。

    “哗啷”一声响,自脚踝处传来冰冷的束缚,红笺苦笑了一下,看来这传说中可怕的炼魔大牢与俗世间的牢狱也差不多,竟还给犯人带上了脚镣。

    她扶着墙站起来,简单活动了一下筋骨,又轻轻动了动脖颈,还好,不是很恶心。

    红笺下意识便想去运转真元,检查一下神识损伤到了何种程度,身体内却空荡荡的,剩余的水真元仅够维持着不至于产生枯竭反应,而神识的伤却比自己预想的要轻得多。

    怎么会这样?红笺站在黑暗中怔了半晌,突然明白:几个死老头不会那么好心给自己医治,那就是说从她受刑不过昏过去到被送到这里,其实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那个治疗神识的秘法一直在自行运转,直到她进入了大牢。

    想到此,红笺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真是可惜,以后就没有办法再练它了。”炼魔大牢里面名不虚传,果然是一点儿灵气都没有,真元用一点少一点。

    难道从此以后就要在这里像一只不见光的老鼠一样活下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甜美的诱*惑

    一开始,红笺觉着自己会被遗忘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直到她死去,随着泥土—不,这鬼地方还没有泥土,随着那些稻草腐烂。

    后来,她又觉着把她扔进炼魔大牢的几个老不死可能是想饿死她。

    这牢里太安静了,喘气声都感觉放大了不少,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时候丹崖山已经是春天,红笺又好歹是筑基修士,不可避免衣着单薄,这炼魔大牢里却阴冷阴冷的。

    再习惯黑暗,也只能依靠摸索,这种孤零零一个人被全世界丢弃的感觉叫红笺很不舒服,她无法判断外边是黑夜还是白天,也几乎睡不着觉,只有咕咕叫的肚子忠实地提醒她,从她被关进来之后便水米未进,按她的修为,饿成这样,怎么也得有七八天的时间了。

    这七八天,在她的感觉中却漫长得像过了几个月。

    后来红笺也想开了,饿死虽然说起来窝囊,但其实自己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能给个痛快,这结局说不上便比最后因为老病而悄无声息地死在黑暗中糟糕。

    她正这么宽慰自己的时候,牢房外边却传来了动静。

    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离得还很远,红笺侧了侧耳朵,无法判断外边的人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只听着鞋子踩在石板上发出的“哒”“哒”声不紧不慢,应当是有两个人。

    能在牢里随意走动的大约是看守之类。

    隔了一会儿,那声音越来越近,这么多天红笺都快无聊地发疯了。哪里管来的是看守还是犯人,摸索着飞快向牢门的方向扑去。

    这些天她闲着没事做。把四周的石墙全部摸遍,不知这牢房用的是什么石头。缝隙既少,嵌得又平整,若不是她手指嫩滑几乎分辨不出,而牢门的门缝就大多了,门上还开了个两寸长一寸宽的小窗,正因为这个小窗的存在,红笺才发觉原来那牢门竟足有她整条小臂厚。

    这会儿透过小窗,远远的竟真有忽明忽暗的光亮。

    其实因为来人还没有转过来,那光并不是直接照射。就这样红笺仍觉着双眼一阵刺痛,有强烈地想流泪的感觉。

    这是在黑暗中呆得久了,眼睛已经不适应光亮。

    红笺连忙闭上眼睛,耳听那两个人渐渐走到了自己的牢房外边,前头那人口里还念叨着:“青龙……九,到了,就是这里……哎,里面的人还有气儿吗?”接着有人在外边“砰”“砰”拍了两下牢门。

    不等红笺应声,外边门上铁链子“哗哗”响个不停。那人对同伴道:“来,搭把手,这门沉得很。”

    红笺微眯着双眼适应了一会儿,终于在门完全打开的时候看清楚了火光下的两人。

    两个中年汉子。一个手上提着白灯笼,映得他二人身上都青幽幽的,另一个握着长长的铁索。只听提灯笼那个道:“提你过堂了,赶紧跟我们走!”

    过堂?红笺心中嗤笑一声。暗想正好去看看给她过堂的大老爷是那姓巩的还是旁人,这炼魔大牢听说是有十几个长老共同当家。每逢大事便坐在一起商量,以多数人的意见为准,她在宗门时听人如此说还觉着这般行事最公平不过,如今亲身体会,方知传说的一切都是狗屁。

    两个看守看不出深浅,这鬼地方无法修炼,仿佛与世隔绝一般,说不准就是俗世间找来的两个普通狱卒。

    红笺脚上拖着沉重的镣铐,跟在两个看守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前面出现了两扇大铁门。

    带路的看守站住,恭恭敬敬地对着门外喊:“巩长老,人带到了。”

    铁门自外边被人推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那巩大先生。

    他神色漠然地望了眼红笺,似是在确定人有没有带错,淡淡地道:“是她。”

    两个看守点头哈腰,催促红笺赶紧跟着巩大先生走。

    红笺迈步出了门,巩大先生将铁门关上,看来没有特别的命令,就连里面的看守也不得随意走出来。

    红笺默不作声跟着巩大先生又走了挺长的一段路,经过几处盘查,红笺暗想:“不管这姓巩的多么龌龊令人不齿,炼魔大牢里到真是防守森严,实在不能小觑。”

    红笺现在又饿又乏,身体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没有精力多想其它,直到她跟着巩大先生穿过一道潮湿的长廊,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体周围气流有异,久违的灵气回来了,虽然明显低于正常的修炼环境,但毕竟令她即将耗尽的真元有了些补充。

    红笺脚下滞了一滞,不及胡思乱想,先运转了那治疗神识的神秘功法。

    筑基之后这功法运行容易,见效也快,不大会儿工夫,她就觉着精神好了很多。

    巩大先生恍若未觉,将她带到了一间石屋外边,他站在门口向屋里道:“季长老,我把她带来了。”

    屋里有人十分客气地回应:“有劳了,请她进来吧。”

    巩大先生往旁边让了让,以法力推了红笺一下,他的修为和红笺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红笺身不由己一个踉跄,进了石屋。

    一股温暧的气息扑面而来,石屋里面和冰冷阴森的牢狱是两个世界。

    迎面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叫人一看就再也拔不出眼睛来,那上面是红笺许久未见的清风明月,崇山峻岭,叫她陡生隔世之感。

    石屋正中摆了一张方桌,桌子上放着各种点心瓜果,连灵茶都在杯子里沏好了,飘着淡淡的香气。桌子旁边空着一张座椅,这一切简直就是为饥肠辘辘的红笺准备的。

    巩大先生没有跟进屋来,他在外边带上了石屋的门。

    红笺拖着镣铐站在原处,方桌的另一边,方才说话的人正坐在椅子上,由头至脚地打量她。两人目光相遇,红笺心中一震,竟是季有云。九年前在寰华殿,季有云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虽然他长的和那位故人很像,但红笺绝不会认错。

    季有云竟然面露微笑,说道:“饿了吗?先吃点东西吧。”

    红笺沉默着走到桌子旁边坐下,垂下眼睛,目光在各种吃食上巡睃,季有云见状又开口道:“你还认得我?在这里见到是不是很意外?放心吃吧,这些吃的都很干净。”

    红笺其实并不害怕季有云毒死自己,她表现得这么犹豫,是在猜想对方的用意。

    没想到那巩大先生背后的人竟会是季有云,季有云虽然并不年轻,可也称不上老,不知怎么竟能藏身于炼魔大牢,还当上了长老。

    当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到觉着季有云没什么可怕的。

    红笺将灵茶喝掉,缓解了一下这些天来的干渴,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吃东西,她的身体消耗太严重,不吃饱了哪里有精神接下来应付季有云。

    季有云就在一旁等着,待她吃饱喝足了,方才赞许地笑了笑:“九年前咱们在赤轮峰寰华殿初次见面,我就知道日后同你还有很多的纠葛。修真之人生命虽然长一些,但这一生是成功还是失败也不过是看你关键时刻的几次选择。方红笺,不需我说,你也该知道,你现在就到了这么一个时候,生死贵贱,皆在你一念之间。我听说你和闫长青也闹翻了,现在我旧事重提,你可愿投到我门下,随我修习这天下最厉害的功法?”

    红笺怔住,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平常的小小筑基,何德何能竟得季有云如此“厚爱”?

    她不解地道:“我已经筑基了。”

    季有云好似忘记了曾当众表示过他的那门异术一旦筑基再学只怕就晚了,不动声色反问道:“是么,那你第一个武技修的什么?”

    红笺眨了下眼睛:“你猜猜看。”

    季有云胸有成竹:“放心吧,不管你学了什么,我总有办法。只要你尊我为师,就再也不敢有人给你委屈受,日后咱们师徒二人必会站到道修的最高处,像商倾醉一样叫天下修真人景仰畏惧,不,我们会比他更进一步,我看得到未来,他无法成就的真仙,你我都可以达成。到时候哪怕你要杀掉刑无涯、戴明池替丹崖宗的那些人报仇,也是轻而易举的事。等你学了我的洞察术,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红笺听完季有云的长篇大论,再看看桌子上被自己风卷残云吃剩下的东西,还有墙壁上的那幅画,不可否认,在经过此前那所谓的“杀威棒”和几天与世隔绝一样的监禁,季有云的这番话无疑更具诱惑。

    就像甜美的鱼饵,放到了快要饿死的鱼儿眼前。

    红笺脸上不动声色,甚至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心中却在飞快盘算:“我还有什么价值,叫他如此费心图谋?传宗玉简?值得吗?不对,肯定还有什么是我所不知道的。要不就假装认个师父,先离开这鬼地方,慢慢再与他虚与委蛇?我连哭着喊着要转投符图宗都做出来了,这种事真不算什么。可我真得很讨厌他啊,他还会用那洞察术,天天来窥探我的脑袋……”

    一股深深地厌烦涌上心头,红笺多一刻也不想再伪装下去,直接道:“你死了这心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弱者的对抗

    季有云十分意外。

    方红笺的断然拒绝叫他想起了九年前的寰华殿,一样的被拒于千里之外,无可回旋。

    可如今方红笺的处境不是九年前,那时候顶多是小姑娘的不识好歹,现在却实在是有些不知死活了。

    正因为觉着方红笺逃不出自己的掌握,虽然意外,季有云却没有露出恼怒之色,淡淡地道:“你这是自己非要往死路上走。”

    红笺并不畏惧,她只是心中警惕假作好奇:“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季有云露出既轻视又好笑的表情,他没有正面回答红笺的问题,而是道:“其实叫你老实听话也简单的很,只是我不愿身旁带个没有自己想法的傀儡。你几次三番的违背我,我看你是忘记我擅长什么了,你所有的东西,只要我想要,都可以自取。”

    他长身站起,来到红笺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就像你当做宝贝的丹崖宗传宗玉简,不错,我是想得到它,九年前我在赤轮峰便感觉到了一股奇异的吸引,我的秘法告诉我那里有可以使我进入化神之境的契机,我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戴明池,能支撑起丹崖宗天下闻名的宗门秘境,连化神都大受裨益的宝贝,哪怕冒再大的风险也值得去谋取。”

    说话间季有云对上红笺喷火的眼睛,好整以暇抬起了右手:“听说传宗玉简经过你的手,好了,别害怕。让我来看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红笺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知道要坏事了。

    红笺和陈载之分开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陈载之将玉简上关于灵泉和护宗大阵的秘诀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她。

    红笺此时深恨自己的记性太好,记得那么清楚牢靠,连此前遭受噬神针刑也未能将这段记忆抹去。

    她不肯就这么坐以待毙,猛地向后一仰头躲开季有云的手,问道:“你们害得金大长老殒落,难道不打算再次开启‘天幕’了吗?”

    这是这些天她在黑暗中苦苦思索不得其解的疑问,想来若没有那一次的合作,若不是同样有着这等想法,金东楼和凌虚子也不会这么轻易便中了对方的毒手。

    季有云并不介意她这小小的拖延。微笑着回答她:“连这个都知道,看来孙幼公对你着实不错。放心吧,‘天幕’必会再次开启,而我也必将找到‘蜃景神殿’。”

    季有云元婴的强大实力压迫下来,红笺再不能躲避,只得任由他将手掌按在了自己的头顶上。

    红笺不知道别人被季有云按住头顶,施展洞察术时是什么感觉,她被牢牢地束缚住,觉着自己就像是一只被抓在猫爪子下面动弹不得的老鼠。

    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她宁可立时死去也不愿季有云从自己的脑海中将那些秘诀洞察走。

    虽然红笺一直对陈载之横眉冷对的,但同时她又对陈载之有着莫大的信心,陈师弟得到了师祖最后的真传,加上他过人的资质和复仇的决心。必能顺利结丹成婴。

    可仅仅修炼至元婴,对上戴明池和刑无涯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不用说还有眼前这个妖异的季有云像条毒蛇一样藏在后面。

    那道灵泉。是丹崖宗来日东山再起的依仗,有了它的辅助。在丹崖山的土地上,陈载之才有一战之力。

    绝不能叫季有云得逞!

    她这里咬牙切齿。却不知季有云脸上轻松的笑意正在慢慢凝结,他眯了下眼睛,露出了凝重之色。

    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一开始红笺并未感觉到和季有云手掌接触的地方有什么不对劲,但渐渐的好像有细丝一样的气流侵入她的脑袋,慢慢汇聚,越来越明显,这气流带着热度,像温水浸泡着她的大脑,很是舒服,叫红笺昏昏欲睡,竟有些睁不开眼睛。

    季有云加大了施法力度。

    红笺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对季有云这妖术的印象还停留在九年前的寰华殿,当时她亲眼目睹江焰、石清响等人被季有云按住脑袋“洞察”,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异常,更不用说昏昏欲睡。

    红笺狠狠咬住了牙尖,剧痛使得她精神愈加集中。哪怕实力天地之差,也要全力对抗。

    师祖曾在无尽海深处的那个幻境小岛上教过她,要令自己的神魂不被人轻易控制,除了坚守道心还可加深执念。

    那会儿她还没有筑基,也没有那么深的执念,那只元婴妖兽轻易就迷惑住了她,叫她始终无法勘破,可现在师祖死了,大师兄也死了,为他们报仇重振丹崖宗便是红笺最大的执念,虽九死其犹未悔。

    季有云十分惊讶。

    他虽然早觉察到这小姑娘有些特别,是修炼他那秘术的绝佳人选,但先前也未曾估计到他都施法到这种程度了,反馈到他大脑间的竟全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准确的说红笺此刻的神魂已经被蒸腾的仇恨填满,这种情绪太强烈,以至掩盖了其它的一切。

    不过将将筑基,怎么会如此?

    若不是真的对自己这些人仇恨刻骨,便是她不知从何处对这异术有了一定的了解,竟懂得用如此粗糙的手段来抗拒。

    季有云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蔑视,小小筑基,真以为如此便可以叫他束手无策,未免太天真了。

    “咄!大难不疑,倒捉乾坤,星耀神炁,定息方寸……”

    季有云开口吐声,一个“咄”字带着强大的法力,红笺身体随之微颤,眼睛也骤然明亮了一下。随着他念出这段口诀,红笺的脖颈不再如先前那么僵硬,整个人坐在那里也渐渐放松了,柔软了。

    季有云声音温和,带着叫人难以抗拒的魔力,他的法力通过手掌慢慢侵入红笺的神魂,就像剥开了一层坚硬的外壳,季有云微闭上眼睛,趁着红笺心动神摇思绪混乱之际开始细细窥探她的过去,推测她的未来。

    短短二十二年,纷乱陆离的光影,季有云拨开最上面的仇恨薄纱,看到孩童时的红笺与父母分离,看到她的师兄在她眼前自爆,瓢泼大雨中红笺驾着飞舟逗弄着一群喜雨鸟……接下来海滩上红笺和一个模样俊秀的年轻人并肩而坐,那年轻人望过来,说话的语气透着敬重:“师姐,传宗玉简上面……”

    突然间一个浪头打上来,模糊了那个画面。

    不,不是海里的浪头,是他侵入到红笺神魂里的丝丝水真元,是红笺的神炁!

    季有云不敢相信所见,他猛然加大了水真元的输出,那画面重又出现,时断时续,季有云听不清楚那少年在说什么,如此也只维持了片刻,便归于虚无。

    万流归宗!

    季有云见鬼一样猛然收回了手掌。怎么可能?

    他知道这个方红笺很有天赋,可就算她误打误撞修炼了万流归宗,也不可能只是听听他念出来的几句口诀,便如有神助地练出了神炁。

    神炁是神魂中一种特殊之极的气,正是季有云所练这门异术的基础,水灵根是最容易练出神炁的,可就是季有云自己,纵使他自认为是天下最聪明多智的人,当年也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才入得门。

    而他这异术遇上神炁,正是同根同源,季有云已经见识到眼前的方红笺是个极难动摇意志的人,幸好她修为尚弱,若是她稍微强些,能控制得住神炁,想要以假相欺骗他也不是不可能,就像那个人……

    季有云霍然惊醒,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死死地盯住了红笺。

    “你的万流归宗是跟谁学的?”

    红笺艰难回神,嘴硬道:“你不会自己来看!”她话虽说得硬气,脸色却难掩苍白,心里十分不安:方才随着季有云念念有词,她的思绪竟中邪了一般地不受控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被季有云看去了多少。

    季有云脸色有些狰狞,冷笑一声:“怪不得几次三番不肯认我做师父,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竟被你们骗了!”

    红笺抿着唇一脸提防地望着他,搞不明白这个神经病又在嘀咕些什么。

    就看那惯会装相的元婴高手季有云像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暴躁地在屋子里转了几个来回,频频看向自己,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那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停了一阵,他似是终于拿定了主意,和缓一下脸色,对红笺道:“现在你应该知道,炼魔大牢在我的掌握之中,既然你宁愿在这里面被关到死也不肯回头,我就成全你,叫你好好品尝一下个中滋味。”

    季有云打定了主意便不再犹豫,立刻传音通知外边的巩大先生进来,道:“还要劳烦巩长老将她送回去。”

    巩大先生没有多问,面无表情地向红笺道:“走吧!”

    红笺拖着沉重的镣铐跟在巩大先生身后,能这样便离开季有云,叫她紧绷的心弦松了松。

    巩大先生带着她又回到那个与灵气完全隔绝的黑牢。

    经过刚才这一遭,她的水真元得以全部恢复,但在这该死的黑牢里不过是无源之水,用一点少一点,更不用说用来修炼。

    红笺被关进了一个新地方,进黑牢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借着陌生看守手里的灯笼,她看到那牢房门侧挂着个木牌,上面写着“朱雀十三”。(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把牢底坐穿

    换了牢房,却是重新过上先前黑暗中的日子。

    与在“青龙”那边牢里不同的是,“朱雀十三”牢房虽然不大,却有便溺的地方,也有人给送牢饭,一看就是给长期关押的犯人准备的。

    不过大约是觉着修真之人身体底子好,牢饭用一个破陶碗装着,由看守自门上的小窗户递进来。送来的饭菜冰冷难吃不说,送饭的时间也长短不定,红笺觉着有时三天,有时两天,反正是怠慢得很,只是叫牢里的人维持着饿不死也就罢了。

    好在每次送饭来都有水。这几乎成了红笺孤独一人生活在黑暗中仅有的一点消遣。

    不动用凝水诀虚耗真元,能这样静静地感觉水珠在掌心滚动,再在肌肤上慢慢干却也是好的。

    除此之外,就是计算时间。这个很难,红笺只能按照送饭次数大约估计,然后折了稻草的杆儿单独堆放在一处墙角,想知道了便去数一数。

    一天又一天,稻草杆儿成堆,红笺估计着差不多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有时候红笺忍不住会想,不知道大牢外边丹崖宗如何了?季有云应该还没有达成目的吧,不然为什么要留着自己的性命?那就是说陈载之一直安然无恙,不知道修为有没有提高。

    后来她想:陈师弟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脑袋里面多了师祖遗留下来的那些感悟,一年多过去也应该提升到筑基中期了吧,可惜自己被关在这里无法修炼。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一较高下了。

    如此又过去了大半年,某一日红笺摸着黑数罢草杆儿。突然有些难过,颇有感触地思忖:“也许有一天。我会把这牢房里的稻草全部用完,接下来呢?我会忘记怎么说话,说不定把仇恨也都忘了,变成一个废物。这样保留着真元不用,坚持着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好些天过去,红笺才从这种低落悲观的情绪中走出来,重新振作精神。

    她自娱自乐,暗道:“按照筑基期的寿元,我可是还能活很久呢。说不定陈载之那小子福缘深厚,用个一两百年的时间顺利结成元婴,到时重回丹崖宗,开启护宗大阵,揭穿季有云、戴明池等人的阴谋,再联合别的宗门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陈师弟成了道宗第一人,想起我来,敲锣打鼓将我接出去,到那时我被关了这么久。估计着寿元将近,必是又老又丑,等见着他我定要问一声,陈师弟。你还记得师祖遗命叫咱们结成道侣的事吗?哈哈,想必到时候陈载之那小子脸色定是好看得紧……”

    红笺坐在黑暗中自己傻乐了一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在心中鄙视了自己一番:“算了,一样的傻子作梦。挂着他还不如想想方峥呢。”

    红笺好不容易找到了这点乐趣。接下来的几天,她就变着法子在心里给方峥安排各种奇遇。厉害的师父拜了五六个,仙界异果也机缘巧合吃了七八回,到后来实在是江郎才尽了,再也编不出什么花样,这才作罢。

    “唉,这周围就没关着别人吗?要是有个人能说说话就有好。管他什么道修、魔修……”

    这个念头不知是第多少回冒出来了,可这个时候,红笺却觉着自己隐隐约约听到了歌声。

    红笺心中一凛,不由竖起了耳朵。

    这种阴森黑暗的地方整年下来没点动静,突然来这么一出就像突然闹了鬼,幸好她胆子大,换一个小姑娘还不吓坏了?

    红笺慢慢站起来,循着声音摸索到牢门的小窗旁,趴在窗户上倾听。

    唱歌的是个男人,哼着不知哪个地方的俚语小调,红笺一个字都听不清楚,歌声粗嘎别扭,显然不在调子上,但再难听红笺也觉着像是仙乐。

    大半天之前送饭的刚来过,并且这炼魔大牢的看守个个都死气沉沉的,唱歌的这人是谁?

    不管是谁,红笺都不想这个声音再消失。

    那男人咿呀唱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改为说话:“啥?我唱得难听?死老头儿,你唱歌好听,也要旁人能听得到!”

    “哈哈,我当然能听到你说话,你不是也听到我唱歌了?”

    “为啥?因为你没有我聪明啊。老头子,你在这牢里呆了多久了?啧啧,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真可怜……”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一句句听起来都很清楚,像是这男人在和另外一个人聊天。红笺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不禁心中有些发毛。

    “唉,陪你个快进棺材的臭老头子聊天,真叫人提不起劲儿来。算了,就当大爷发发慈悲,免得老家伙整天傻坐着,到最后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来,先和大爷报报字号,老家伙你是做什么的,犯了什么事儿?”

    红笺听着这个声音说完这句话停了好长时间再未响起,不由暗暗着急,她心中有了一个猜测,只是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忍不住出声试探:“喂,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将近两年没有开口同人说话,她的声音乍一出来晦涩沙哑,连红笺自己都听着不舒服。

    但那个声音几乎立时便热切地响了起来。“哎呦,女人,这牢里怎么还有女人?还挺年轻的,哈哈,太好了,这下不无聊了。美人儿,别怕,哥哥能听到你说话。”

    “……”红笺觉着自己若不是已经在这黑牢里寂寞了两年,磨光了火气,磨没了志气,就对方这句话,自己就绝不会再搭茬。

    如今她不过被这句不着调的调戏哽了一哽,那个声音便连珠一样追了过来:“美人儿,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朱雀’关的可都不是寻常人物,哥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捞着搬过来,美人儿难道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哎呀,那叫妹子可有些不合适,不然……姐姐?”

    遇上这么一位,红笺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从这人话里头,她也听明白了,这说话的男人竟也是犯人。

    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能听到你说话?”

    这个问题刚才似乎有人也问过,但红笺开口相询那人的回答就正经多了:“想必美人儿也发现了,这牢里没有灵气,真元消耗一点便少一点,故而大家哪怕还有真元未耗尽,也不舍得动用法力传声。实不相瞒,小弟我未入宗门之前是一介散修,在俗世间以武入道。”

    红笺没听明白,插言询问:“武?”

    那人得意洋洋地解释道:“不错,俗世间叫武术、武功。那可是自成体系,也算得上博大精深。不是自夸,哥哥……小弟我当年可是习武的天才,不过三十年就在俗世间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凑巧进了个散修坐化的洞府,才知道自己身具灵根,从而有了仙缘。”

    红笺听着有趣,也就不理会他哥哥小弟那些胡言乱语,见他说着说着停顿下来,便随口问道:“哦?那又如何?”

    她却不知这讲故事也好,说话也好都讲究个搭档,她这么一配合更叫那男人心里痒痒的,大感搬来这边儿坐牢真是太值了,眉飞色舞道:“所以说,虽然我法术也练得不错,比我厉害的大有人在,但在这炼魔大牢里,我称第二,就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我学的武学里有一门内功心法,叫做‘千里传音’,咱们之间虽然隔得不近,但你看,我用了这心法,你我说话就一点儿阻碍也没有。”

    红笺十分惊讶,她道:“千里?那不是比法器还要厉害?”据她知道,那“流水知音”的联络距离可没有那么远,若是能相隔千里,当日她和陈载之哪里用逃得那么辛苦。

    那人嘻嘻一笑,却道:“哎呀,也就是那么一说,其实真使起来也不过能隔着百余丈远,再远可就不行了。美人儿你不知道,那俗世间的习武之人最喜欢吹牛了,随便什么招式都要起个吓死人名字,像什么‘力劈华山’,怎么可能嘛,还有什么‘伏魔刀’、‘伏魔剑’,真遇到魔修,他们还不吓尿了裤子。”

    红笺第一次遇见这么爱说话的人,不由跟着笑了笑,喟叹道:“能隔着百余丈说话,那也很了不起啊。”

    那人听她如此说,立刻讨好道:“能得姐姐这么赞上一声,要叫那些俗世间习武的人知晓,这门武学必是身价大涨。反正咱们在这黑牢里呆着也是无聊,不如我教你学会它,好不好?”

    红笺笑道:“好啊。只是我一点儿都不懂,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学的。”

    “容易的很。咱们修真之人身具灵根,哪是他们那些世俗凡胎可比,我保你三五天之内便可见着成效。”

    那人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嘴里复又骂道:“死老头儿,多什么嘴,哥哥乐意,美人儿自是要占便宜的,教会了她,我们两个正好打情骂俏,叫你干听着睡不着觉。”

    红笺不由头痛,想了一想,对那人道:“其实咱们又出不去,阁下不如将这个法子公开教一教大伙儿,咱们一起说说笑笑还热闹些,也不觉着日子难熬。”(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故事会

    这个自称“以武入道”的犯人性格恶劣,脾气古怪。

    同样的一个请求,旁人提出来他冷嘲热讽地打发掉,可由红笺这“美人儿”一说,他没怎么犹豫便同意了。

    因为红笺和那老头在武学上都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教“千里传音”很是费了那人一番口舌。那人从何为丹田讲起,先教两人怎么产生气感,怎么运行内功,最后才是施展“千里传音”的口诀。

    这和修真的法门全无相同,红笺和那老头都觉着很是新奇。但这期间两人的待遇可谓天地之差,显而易见若只是那老头一人,这位武学高手是绝没有耐心和兴致教他的。

    叫那人说中,红笺筑基后的身体做这点小的尝试果然是轻而易举,不过两天时间她丹田内就产生了不弱的气感,到第五天,她已学会了“千里传音”。

    这中间看守来送过两回饭,离着很远她就听到了声音,而那男人更是早早收声,待看守走远,才又口齿轻薄地同红笺套近乎。

    “美人儿,你看咱们都这么熟了,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这多尴尬呀。”

    红笺这几天也摸透了这人的脾气,不理会他喋喋询问,径自问道:“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关到这里?”

    那男人大约是想到先叫红笺知道他也不错,便痛快地回答:“小弟名叫卢雁长,年纪尚不满百,曾经拜过一个师父。是名门大宗仙霞洞的,仙霞洞你听说过吧?在仙霞洞的时候我就是太挑了。那么多漂亮的小姑娘,到头来也没正正经经结个道侣。”

    “卢……雁长。”这三个字在红笺心头回旋了一下。不知为何,脑海间出现的就是大雁的“雁”,情长的“长”,她想道:“到是一个好名字。没想到还是仙霞洞的,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

    “嘿嘿,哈哈!”红笺的猜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这声音极是陌生,透着老气横秋,“不知敬老的轻浮小子。什么‘千里传音’,说穿了也不值一提,老夫这就会了,你待如何?”

    “不如何!”卢雁长立刻反唇相讥,“你个不要脸皮的糟老头子,美人儿反正不会搭理你,你会不会的也都是和我说话,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学人武功,这点儿面子还是要给。红笺默不作声,那老头儿大约自己想想也觉着无趣,就此偃旗息鼓。

    卢雁长胜了一局,却“哎呀”叫了一声。道:“老头儿,你那天说你牢号是多少来着?”

    那老头儿懒洋洋回答:“你什么记性,我不是告诉过你朱雀十吗?”

    卢雁长没理会他的挖苦。向红笺道:“美人儿,你呢?”

    红笺回答:“朱雀十三。”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姓方。”这两句话她都是试着以“千里传音”送了出去。

    卢雁长对待红笺这大牢里难得出现的姑娘表现得异常善解人意,立时便叫了声“方姑娘”。跟着他便口气一变,跳着脚骂:“朱雀十二里住着哪个死人?偷学了大爷的武功,不会吱一声么?奶奶的,打发要饭的还能赚声好呢。”

    红笺顿时就明白了,敢情这位卢雁长是关在排序十一的牢房里,好几天了,他唾沫不知浪费了多少,直到此时才发现就在他边上还有一位一直在闷声发大财。

    不过关得久了,还有人能经得起如此诱惑吗?红笺不禁怀疑朱雀十二其实是一间空牢房。

    “滚!”

    这声呵斥像半空打了个炸雷,将红笺吓了一跳。不独是红笺,大牢里为之一静,卢雁长那边一时也没了声响。

    实在是……怎么说,这人果然学会了“千里传音”,只是他这“千里传音”气势惊人,一个“滚”字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他与红笺分明是同时学起,能如此,显是这人的修为要远远高过红笺,只不知是金丹大圆满还是已经结婴。

    说起来管他金丹还是元婴,关进炼魔大牢便和废人没什么两样,不过麻烦的是这人也学会了“千里传音”,底气还这么充足,对骂起来无疑是自己找不痛快。

    卢雁长如此一想便泄气消火,暗无天日的日子已经难熬,不找点陪姑娘聊天这样有意义的事情做,非要去和混人骂街,不是傻么?

    “朱雀十号”房里的老头儿见姓卢的这般欺软怕硬,阴阳怪气挖苦了几句,两人吵吵闹闹地大半天就过去了。

    那老头儿自道姓胡,出身来历却是讳莫如深。

    有人说话,日子果然易过了很多。

    这一天卢雁长照旧缠着红笺聊天,他好奇地问:“这帮老家伙把一个姑娘家关进来,实在太没人性了。关到朱雀这边的可都是重罪。方姑娘,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而今想起来当时发生的事,真有恍如隔世之感,红笺不想再回忆,顾左右而言它:“青龙、朱雀,还有这种区别吗?”

    卢雁长问那话到不是一定要知道红笺的过去,只要能有个回音,叫他听听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他就很满足了,当下顺着红笺的疑问回答道:“青龙那边关的都是刚进来的新人,还没定下来怎么处置,至于白虎、朱雀、玄武这三个地方越往后犯的事越重,咱们这里几个人相互之间还能聊聊天,听说玄武那里押的都是杀人盈野的大魔头,我估计着就是用‘千里传音’也休想能传上话。”

    红笺不由发怔,她知道论修为自己在这牢里应该是最末等的,但依季有云上回那莫名其妙的态度,对自己的重视程度只怕还在那些真正的魔修之上。就这样,自己也是被关到了这里,不知在朱雀之上的玄武房,关押着的又是些什么人?

    卢雁长挺愁红笺这滴水不漏的态度,他怂恿道:“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大家一起来凑个乐子打个赌,我这有个有趣的玩法,胡老头,你来不来?”

    难得卢雁长主动招呼,胡老头似是有了点兴趣,道:“赌什么?我跟你说小子,赌我最拿手了。”

    卢雁长笑了一声:“这黑灯瞎火的,赌别的也不成啊。这样,咱们每个人都讲两段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必须是这辈子遇见的最有趣或者最凶险的事,这听故事的人呢就来推断一下他所说的这事是真是假。要是两次都被同一个人说中了,那就说明讲故事的人没有用心,就是输了,要认罚。”

    “咦,嘿嘿,这主意不错,老头子我很喜欢。”

    “方姑娘觉着如何?”

    红笺心中微动:这到是了解他们过往的好机会。她问道:“若是输了,不知道是怎么个认罚?”

    卢雁长笑道:“问得好!咱们都在这黑牢里,彼此看不见对方,不如这样,接连猜中的,那就是赢家,输了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当然,同在一个牢里住得这么近,就是缘份,这要求总不可叫对方过于为难才好。”

    红笺回应:“我没有意见!”坐牢的人连自由都没有,卢雁长话又说在了前面,这彩头说白了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点缀。

    胡老头突道:“十二号房的这位老兄,与其独坐无聊,不如也来加入一个?”

    红笺听着胡老头开口相邀而卢雁长并没有反对,显是他两人对这十二号牢里住着的人都十分好奇。

    那个男人只在那一天骂了个“滚”字,其余时候不管三人说什么他都一声不吭,以至叫人常常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难得卢雁长出了个好主意,大家都想听听这个略显神秘的人是个什么来头。

    “哼,既是亲身经历,到头来讲叙的人说真是真,说假是假,谁又能反驳?无聊的馊主意!”十二号牢房的那个犯人终于打破沉默,开始挑刺。

    胡老头滞了一滞,似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说道:“是啊,这个却不好办。”

    卢雁长轻“嗤”一声:“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大家有耳共闻,要连这点儿担当都没有,被戳穿了还不承认,叫大伙见识一下臭不要脸也不错。主意既是我出的,我就先来。你们便按照牢房的序号顺序,由小的开始,没不同意的吧?”

    他停了停,见其余三人没有异议,便开始讲叙他所谓的第一段经历。

    “我先前同你们说过,我原来是俗世间的一个习武之人,到三十几岁的时候在江湖上几乎已是罕逢对手。后来机缘巧合,我误打误撞进了一处修士的洞府,因为那修士是在洞府中坐化的,不少好东西都遗留下来,我在里面得到了练气的法门,那时我对修真的事情两眼一抹黑,因为还在洞府里发现了一门法术,没等筑基,就稀里糊涂地学了。”

    “哈哈,假的。这段明显是在骗我们。”胡老头出声将他打断。

    红笺却心中一动,难道真的这么巧,卢雁长和自己一样,也是在筑基之前便修炼了本命法术?她不由出声问道:“卢兄你是什么灵根,修炼的法术是什么?”

    卢雁长回答道:“我么?我是金灵根,那门法术的名字叫做‘白虹贯日’。”(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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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崖仙途介绍:
仙途漫漫,乾坤流转,有人妄图扭转生死劫数,回到过去,只为换得一个改变伊人命运的机会。那时候,小姑娘方红笺才刚刚带着幼弟加入丹崖宗……这是一个本土小萝莉从练气到真仙自强不息的奋斗史。剧情流哦~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晏殊已有完结作品《怀璧谜踪》丹崖仙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丹崖仙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丹崖仙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