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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冰冰七月     南诏王妃txt下载     南诏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31 相映

    御书房。

    白色的身影柔美而纤细,她的大眼清澈而明亮,嘴角盈盈浅笑,扫去了他一天的疲倦。

    “你怎么来了?”殇烈走近,轻拥她入怀,闻着她稍淡雅细致的荷香,觉得全身都放松了。

    从跟她真心相处在一起后,他的心中便变得充实,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她的身影和娇美的容颜。

    有时候批阅奏折,批着批着不自觉地心思神游。

    她在他身边,他觉得安心和快乐,前所未有的快乐。

    蓝倪仰起小脸凝视着他坚实的下颌,良久,伸出手指触上那下巴的青渣柔声道:“我看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就过来看看。”

    抓起她的白嫩的手指,放在唇边一一吻过,他语气暧昧:“这么快就想念本王了?恩?”

    男性的声音低哑得有几分不真实。

    小脸一红,烛光下更加迷人。

    “你最近如此操劳,我才特意过来……喔……”

    她的话没有说完,柔软的芬芳便被他牢牢捕捉,他密密环住怀中娇小的身子,温柔而热烈地吻着她。直到她开始在他怀中酥软,他才低低地恶劣地坏笑出声:“蓝儿真贴心,就知道本王在想你,呵呵。”

    “烈……”蓝倪不依地捶捶他结实的胸膛,刚硬如铁她抱怨地撅起了嘴。

    他将下巴抵在她光洁的额头,扬唇未语。

    “烈,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初八林子里的那件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其实她也一直挂念着这事,不过自知不该过问这些,所以也没有特别问起。

    殇烈垂下嘴角,表情凝重。

    “巴都他们还在查。”

    “你能猜到是谁嫁祸刖夙吗?”她也隐隐能推断出一些。

    揉揉她的头顶,柔软的丝滑过指间,他的心似被套入这万丈柔情之中。

    “局势比我们想象得复杂……”突然像想到了什么,黑眸瞬间多了道凌厉之光,他盯着她的眼,“那晚的白衣人你以前认识?”

    蓝倪眨眨眼,脑海浮过那抹白色人影,摇摇头道:“不认识,他也一直戴着斗篷……你不是认识他吗?银暝国的君主?”

    殇烈的薄唇逐渐抿成了一条线,语气森冷:“似乎没那么简单。”

    蓝倪震动了一下,疑惑地看向他:“难道不是?”

    他没有回答,皱了皱眉道:“蓝儿,不说这些了。”

    “我只是希望能帮你分担一下,看来还是帮不了你……其实,你们四位君王只要有机会多聚在一起沟通,我想一定可以化解很多矛盾的。”

    他注视着她,白皙的小脸上有着一对灵透的大眼。

    眼波明亮,当她微笑时仿佛连他也可以一同照亮。原来她的小嘴也如此会说,说的话这么动听。她的表情看起来冷漠,实际却有一颗聪慧而细腻的心……

    尤其是她的容貌——

    奇怪,以前他怎么从来没觉得她美呢?

    原来她这么般,美得动人心魄。

    “唉……”她幽幽一叹。

    捧起她的小脸,注视着她。

    “好好地为何叹气。”他的目光深沉而复杂,“蓝儿,说说你吧,本王对你很好奇。”

    他坚定地要查到有关她的一切,他知道自己一定可以查出来。

    但是,他却更希望由她亲口告诉他——所有的一切。

    “我……”暗下眸子,掩去转瞬即逝的痛楚,“我没什么好说的。”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不容她躲避。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住在那个林子?你究竟是哪国之人?”

    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他都想她亲口说出来。

    如果相爱的两个人,还彼此保留着太多的秘密,那么,心又将如何贴近?

    如果相爱的两个人,不能诚心以待互相分担,那么,以后的日子将如何相依?

    ……

    苦涩。

    无奈。

    她也不知道这些。

    “烈……我也不知道这些。”她嗫嚅了一下双唇,低低说出这句话,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她多希望能如以前一样平静而坦然地说出这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爱之后,心底多了份无可逃避的懦弱。

    “那雪婆婆呢?”

    蓝倪抬起头,水眸望过他的肩头直落到后面的轻晃摇曳的烛火之上。

    雪婆婆……

    她唯一的亲人,她好想念她。

    “记得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我几乎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是雪婆婆在照顾我……我们一直住在林子里,我以为世界原本就是那个样子,大家都跟我们一样住在林子里,谁也看不到谁,与世隔绝,身边有着很多小动物朋友……”蓝倪笑了笑,眼神朦胧陷在回忆里,“渐渐长大,雪婆婆教我读书识字,也给我讲外面的故事……”

    殇烈认真地听着,压下心中一个又一个的疑问,道:“后来呢?”

    微微颤抖一下,她继续说:“……后来,雪婆婆就离开了……”

    垂下眼,修长的手指及时接住了她眼角滚落的一颗泪珠。

    小心拥她入怀,他轻拍着她的背,怜惜萦绕心间。

    “烈……这个世界只有雪婆婆是真心疼爱我,爱护我……可惜她永远不在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蓝儿,本王也疼爱你,真的——喜欢你。”

    霸道有力的宣誓又饱含着丝丝感情,不是第一次对女人说“喜欢”,但却是他第一次自真心地从心底去说“喜欢”。

    这句话引得她一阵轻颤,幸福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

    好幸福……

    他喜欢她。

    她知道他是认真说这句话的。

    水光弥漫了清澈的眼眶,她的双眸不再若十月秋天冰凉的湖水,而早被化为一池春水,荡漾起柔柔的涟漪。

    幸福的光圈扩散……扩散……

    雪婆婆,你听到了吗?倪儿真的觉得好幸福……

    大掌执起她尖俏的下巴,浓眉蹙起,嗓音透着关心:“怎么了?不开心?”

    蓝倪眨眨眼,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下来。

    她岂是不开心?

    她幸福得无法自抑……从来没人让她如此感动……

    一颗泪水比清晨花瓣上的露滴还要璀璨。

    他的眉头蹙得更紧,差点慌了手脚。

    冷漠的蓝儿,平静的蓝儿,温柔的蓝儿……

    曾经,在他执意得到她的那夜,她眼角那颗无声滑落的泪珠滚进了他的心;此时,她眼中的晶芒和泪水顷刻间让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我没有不开心。”她摇摇头,含泪而笑,“我只是觉得太幸福了……”

    “那你可喜欢本王?”他直接问道,又有点后悔。

    还没有哪个女人说不喜欢他,他该有十足的把握才是,为何问出口之后又有着几分等待的紧张?

    “我……”她对上他漆黑深幽的眼睛,二人的视线如磁石般紧紧地纠缠。

    “我也喜欢你。”她将小脸埋入他的怀中,脸色多了几分红润。

    比喜欢还要喜欢……

    比喜欢还要多很多……那就是爱吧……

    贴着他的胸膛,她在心底无声地说道。

    他的“喜欢”能维持多久,她不愿意去猜测,不愿意去多想,只有这一刻是如此的真实。

    结实的手臂,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醉人的柔情。

    殇烈愉悦地勾起薄唇,冷硬的线条一寸一点被化掉,此时的他不再是心冷如冰的残酷君王,只是一个融在情爱之下的男人。

    轻吻散着幽香的丝,他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灯芯晕柔跳跃。

    橘红烛光下,两颗心与紧紧相拥的身影同样贴近。

    ……

    一日之后。

    蒙舍、北诏和银暝三国君王均收到来自刖夙国的盛情邀请——

    刖夙之王殇烈将于八月三十日吉时册封国妃(相当于大唐的皇后),盛请三王大驾光临……

    大王要正式封妃,此乃举国盛事。

    尽管文武大臣无人不知他们大王对倪妃娘娘的宠爱,可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其册封为“国妃”,诏书一出,实在让人感觉有几分突然。

    而殇都百姓,街头巷尾也处处在讨论此事,他们英勇无匹的大王后宫有多少美人佳丽,没想到这次真的要封“国妃”了……

    “国妃”是谁?

    是何身份,有何背景?

    没人知道。

    据说——倪妃娘娘是月前被大王带回来的,是他们大王的救命恩人。

    也有人说倪妃娘娘性子刚烈常常忤逆大王……

    无论哪种,“救命恩人”四个字足以让刖夙百姓对这位传说纷纭的娘娘刮目相看。

    ……

    今日没有阳光,天上有片片乌云,笼罩殇都的天空。

    凉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寒意,这些丝毫无损于刖夙国的喜庆与热闹。

    殇都王城,整个后宫沸沸扬扬。

    处处张灯结彩,喜悦之气飘荡在树梢、檐顶与庭院之间。

    夙清宫,蓝倪所住之地。

    从一个冷清之地一日之内变得门庭若市,来往粉脂之香足以让空气凝结。

    平日里认识的,不认识的妃子们也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踩着小碎步纷纷而来。

    名为恭喜、道贺。

    谁知道笑容背后是否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每一个美人离去之后,平儿、淡儿都抿着小嘴叹息着摇头:

    “噢,美则美矣,还真没人能比得上咱们倪妃娘娘的。”

    面对这些,蓝倪始终保持着平静淡漠的面容。

    心底却暗暗为这些女子而惊讶。

    那么多女子,环肥燕瘦各有特色,清纯妩媚……殇烈为什么就会喜欢自己呢?

    自己还曾经那么冷淡对他,曾经那么激烈地忤逆过他……

    他是真心的吗?

    天色朦胧,让人多了几分很压抑,蓝倪努力镇静下来,不想将这些放在心头。

    宫女们来回穿梭,平儿、淡儿指挥着她们布置厅堂卧室,将这里装扮得喜庆洋洋,无论如何这都是倪妃娘娘住的寝宫,从此之后地位将处为后宫最高等级,再也不可与以前同日而语了。

    蓝倪心思恍惚,被封为“国妃”并不是她的意思,她甚至有质疑反对过。

    一个连自己身世都不明白,连自己的诅咒都无法解除的人……

    又怎么能成为一国之妃?

    ……

    可惜当殇烈以比夜空还深沉的眸光注视着她,对她说:“蓝儿,这辈子只有你让本王兴起了立‘国妃’的念头,所以,别逃避!”

    她问:“那为何要如此匆忙?”

    他说:“因为本王也正好想借此机会,宴请其他三诏之王前来刖夙,看能否调和一下彼此之间的矛盾。”

    她再没有反对的理由。

    只有他知道,曾经的“一箭之辱”“劫亲嫁祸”之恨没齿难忘,他是绝对不会任人宰割却善罢甘休的。

    是她的话提醒了他——“其实,你们四位君王只要有机会多聚在一起沟通,我想一定可以化解很多矛盾的。”

    她说得没错,虽然四王在一起谈话难免虚情假意一番,但是笑里藏刀倒也能摸清对方几分。

    册封国妃。

    如此大典,他正好利用此大好机会邀请其他三王,四人面对面,直接将星回暗箭与林子劫亲之事光明正大摆出来说,他也无惧,这样一来,或许比暗地调查要更来得更清楚。

    所以,她只能以一颗忐忑不宁的心来接受册封大事。

    ……

    “恭喜倪妃娘娘,紫奴特意来道贺了。”

    香气再度袭来,倪妃隐忍着浓烈的脂香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表情平静如水。

    平儿回头皱了皱鼻子,道:“紫奴姑娘怎么也有空过来了?”

    紫奴私下碰到她们这些奴婢,很少给过好脸色,所以平儿、淡儿极不喜欢她。

    “平儿姑娘这是什么话?紫奴这不是特意来恭贺倪妃娘娘的么?”盈盈欠了欠身,紫奴扬起娇笑,走近蓝倪,“娘娘魅力十足,真是我们后宫女子的骄傲,紫奴原以为大王是永远都不可能封国妃的呢。”

    蓝倪微微扯了扯唇,目光沉静,她淡淡答道:“蓝倪的确感到很荣幸。”

    紫奴撇了撇红唇,道:“大王跟娘娘才相识不久,就对娘娘如此着迷,真让紫奴羡慕得紧,有机会一定要多跟娘娘学习学习了。”

    淡儿瞥了紫奴一眼,道:“大王自跟我们娘娘在一起后,就再也没有召唤其他妃侍寝,所以……我看紫奴姑娘没什么必要再学了吧。再说有的东西可不是想学就能学得会的。”

    蓝倪这才皱了一下秀气的细眉,阻止道:“淡儿,别说了。紫奴姑娘的心意蓝倪谢过了。”

    紫奴扬起娇笑:“娘娘您以后是国妃,要为大王操劳更多了,不过娘娘放心,我们其他姐妹也会跟以前一样,尽心服侍大王的,为大王和娘娘分忧。”

    一股酸酸的,涩涩的滋味自心口逐渐散开!

    蓝倪挺直了脊背,暗暗吸了口气,努力想抑制住那种不该出现的情绪。

    她在难过什么?

    即使封为国妃又如何?

    他的后宫如此多的美人佳丽,她难道真要独占吗?

    ……爱一个人,谁不想独占他?偏偏他是王,她不愿意强迫他、乞求他的专宠……

    心底的酸涩更加蔓延……蔓延……

    或许,她只要微笑着等到八月三十,将册封大典当成是为殇烈邀请三诏之王的桥梁就好。

    曾经,他说,因为感谢所以封她为“倪妃”。

    现在,他说,因为喜欢所以封她为“国妃”。

    可是,无论是不是“妃”,她都只愿意做他的“蓝儿”,喜欢听到他**又温柔地称呼自己“蓝儿”,那是只属于他和她的称呼……

    “我今天有点累了,紫奴姑娘也早点回去歇息吧。”蓝倪优雅转身,粉色的衣裳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淡美的弧度。

    紫奴僵立了半晌,紧盯着消失在门口的纤细身影。从来都一袭白衣的她,竟然穿上了粉色,她紫奴绝对不愿意承认面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该死的有点吸引人!

    等着瞧,她一定会有机会的。

    “紫奴姑娘请走好!”平儿加重了语气,指了指大门。

    “我以后会常的。”紫奴妩媚一笑,款款而去。

    淡儿在她背后挥挥手道:“太清闲了找点别的事情做做,我家娘娘要侍奉大王,可是很忙的。”

    ……

    (本文后面有点虐,让我们记住前面章节的甜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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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诏王

    八月,是个多事之秋。

    八月三十绝对是个不平凡的日子。

    温暖的阳光洒遍大地,万丈金光点点。

    凉风轻轻拂过每个人的稍,眉眼与心头。

    刖夙举国上下,喜庆洋洋。

    长长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人们挥舞着红绸彩带,奔上街头热舞狂欢。客栈里坐满了客人,仿佛要在这热闹之地与人畅谈,才能表现出与王同庆的热忱。酒肆里笑语喧哗,人们捧着酒坛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他们伟大的王与国妃的传奇。

    热闹的炮竹点燃,弯弯的号角吹响,鸣声久久回荡在殇都的上空。

    百姓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庆祝这盛大喜事。

    ……

    刖夙王宫豪华的宫门,高大威严,门旁的石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灵兽。那是他们民族的图腾,灵兽尖齿利爪背有翅膀,展翅而飞,给巍峨的王宫更添了几许气魄。

    旭日逐渐上升,金光洒在灵兽身上,那些图案更是活灵活现尽映人们眼底。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王宫四周,百米之内完全被侍卫封锁,闲杂人等绝对不能靠近王宫半步。

    缓缓地,缓缓地——

    朱漆的宫门被打开,出现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他五官俊挺,眉宇间英气焕,金色的衣袍更是王者身份的象征。

    “是大王!”

    “拜见大王,恭贺大王,祝大王洪福齐天。”

    远远地,彩绸停止了舞动,喧闹的锣鼓停止了敲打。人们一看到他们英勇无匹的君王,顿时跪了一地,响亮的呼声在空气中回荡。

    人称“暴君”,是因为对待部下纪律严明。

    人称“暴君”,更是因为战场上杀敌无数,刀不留情。

    而事实上,“暴君”是他们英明的大王,作风冷硬年轻有为,统治着他们刖夙,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比先王在时更加殷实。

    人们叩头朝拜。

    殇烈扬了扬眉,冷俊的五官多了份骄傲,也埋藏着一份谨慎。

    一早,他来不及跟蓝儿多说上几句话,便因巴都的来报而匆匆离开寝宫。

    未料到这宫门之外,人潮鼎沸,看来人们对册封“国妃”之事非常拥护。一思及此,他冷薄的唇角便扯了开来,露出一抹自内心的轻笑。

    一手单负于背后,殇烈半眯着黑眸,微微对欢呼的百姓们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王宫的西面——

    两行排列整齐的侍卫,身着银衣,手执长矛,一路小跑着奔向宫门。

    在他们身后,是一辆尊贵无比的马车,金色的车顶,单看那车顶四周不断摇坠的珠玉,阳光下晶莹耀眼,叮呤作响,则可以揣测出马车之上的人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那马车上坐的是谁啊?”

    “对啊,好骏的马好气派的车……”

    “听说大王宴请了三诏之王,看这架势应该是哪诏的君主吧?”

    “你们真没见识,没见那都是银衣侍卫吗?那是银暝国的标志!所以啊,我猜马车上的人一定是银暝之王,人称冷君银冀。”

    “哦,怪不得我们大王都亲自到出宫来迎接了。”

    人们议论纷纷,嘴里不住地猜测,目光紧紧盯住百米之外的宫门。

    同一时刻,宫门的另一侧。

    也是两行排列整齐的队伍,统一的步伐,不同的是侍卫们都身着统一的红黑相间的锦衣。

    锦衣之后不是华贵的马车,而是并列着五匹高头大马,马儿骠肥体壮,棕红色的毛皮在阳光下闪闪亮。

    “哒哒”的马蹄声逐渐靠近,一声又一声。

    宽阔的宫门之前,百米之外到处是人,人们却安静无比。

    所有人完全被为的马背之人吸引去了目光。

    他穿着黑缎红绣的袍子,乌黑的长披在肩头,头顶金色的王冠上镶着数颗珍贵的宝石,每一颗都折射出闪烁的晶芒。

    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阳光下会令天下花颜失去光彩的脸蛋。

    他是男人,毫无疑问,从他的挺拔飒爽的身姿,眉宇间的冷冽都可以看出来。

    但是,这个男人却比女人还漂亮,比美丽女人还漂亮。

    美人如玉,玉的光华不炫目,也不迷人。

    但是君子如玉却无论身处何地,都能轻易地夺走人们的呼吸。

    不似璀璨夺目的珠宝,玉总能温和的出淡淡的光晕。

    这个男人——便是北诏之王楚弈。

    冷冽的气氛慢慢弥散开,骨子里带着一股天然的邪魅,妖娆跳动在眼角。男子仿佛无视于众人的注视,黑眸一转,定定落到宫门前一身喜气的高大人影身上。

    殇烈对来人扯了扯嘴角,微微颌。

    楚弈——你终于来了。

    眨眼间,一个闪电般的翻身,马背上的男子双足轻轻一点,只见身形优雅地一晃,他已稳稳置身于宫门之前。

    殇烈与楚弈交换了一个眼神,当是招呼。

    二人同时转身,一同看向西面徐徐而来的马车。

    目之所及,两行银衣侍卫收住脚步,整齐地排列于两旁,马车也噶然一声停了下来。

    银色的车帘微微摆动,翠玉作响犹如天堂之音。

    马车上的侍官连忙上前,缀着流苏的车帘已被里面人掀开,那是一双修长而漂亮的大手,手的主人很快便现身于大家的视线中。

    他的身躯修长,略显消瘦,皮肤有些苍白,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如果说英挺的殇烈是黄金酒爵,俊美的楚弈是一块温雅碧玉,那么他就是一块上古白玉,含蓄却绝不容忽视的散出自己的光彩。

    冷君——银冀,他终于也现身了。

    他不是重病?

    银暝国不是四处求访名医,而他也已月余的时候足不出宫了吗?

    带着数不清的疑惑,殇烈的黑眸变得比大海还要深沉,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仿佛要确认初八之夜的白衣人究竟是不是面前的冷君?

    ……

    银冀与楚弈都很守信,在辰时准时抵达了刖夙王宫。

    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三位君王互相对视了一眼,似有数不清的复杂光芒交错在相隔的空气之中。

    殇烈英眉一挑,抬眼望了望宫门之外,低语道:“不知蒙舍阁王今日是否也会前来赏光?”

    楚弈眨动狭长的眸子,一张薄唇似笑非笑:“蒙舍国事繁忙,阁王可能会晚点过来吧。”

    银冀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玉骨折扇,优雅地摇了摇:“依银某所见,阁王不见得会出现了。”

    殇烈也隐隐有所感觉,阁昱身为一国之君,从来不是失信之人。若是他愿意前来,便必定会遵守邀请函中所写的时间……

    或许,他故意晚到,以对蒙舍与刖夙最近的局势作为警示?

    浓眉一皱,殇烈微微眯起了黑眸:“阁王若来,本王欢迎之至,若是不来……”

    话未说完,只见宫门西侧再次一阵骚乱。

    三位伟岸又俊挺的男子不约而同地向骚乱处望去。

    一匹急驰而来的骏马,骏马上一团如湖水般碧蓝的身影,身影娇小紧趴在马背上。

    四周的人们也为这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住,莫不睁大了眼静观其变。

    马像失了心一样不顾侍卫的阻拦,径自冲进百米封锁线内。

    “啊……闪开……闪开!……”碧蓝人影张开小嘴大呼,双手紧紧拉住缰绳,试图阻止马的横冲直撞。

    是名女子?

    刺客?

    哪里来的疯女?

    不同的猜测闪过大家的心底。

    “大王小心!”全部的侍卫飞快地聚集到宫门之前,将三王纳入人墙之后。

    同时,数名侍卫飞身而起,矫健的身姿直扑高大的骏马。

    “嘶……”骏马仰天嘶鸣,前蹄飞扬。

    “啊……救命啊!”尖叫划破天际,直震耳膜。

    千钧一。

    一条黑色的身影闪电般地飞旋而去,落地时,双手已稳稳地接住被烈马抛下来的人。

    “呃,这该死的马,大约是跑多了路,看到这么多人就惊慌了……可吓死我了。”蓝衣女子紧闭双眼喃喃低语,待一双明媚水眸睁开之后,漆黑的眼珠子竟然忘记了移开视线。

    楚弈看看她:“姑娘没事吧?”

    修长挺拔的墨眉,俊美无比的脸蛋,狭长的丹凤眼比女人还要妩媚几分,眉宇间的光华足够让无数粉黛暗然失色。

    “你是男人?”她盯着他的下巴,听到了他的声音,也看到了属于男人的青渣。

    “呵呵,他当然是一个男人,而且绝对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银冀手摇折扇,一派潇洒自若,淡淡地说道。

    楚弈皱起眉头,不喜欢这样的质疑。

    放下蓝衣女子,他扬唇笑了笑,语音低沉:“姑娘若有怀疑,在下可以身体力行让你验明正身。”

    ……闻此大胆狂邪之语,蓝衣女子的俏脸刹时气得生烟。

    她瞪了他几眼,吃惊地现这黑缎红绣的男子竟像是藏着一种妖媚,眼角眉梢,全是入骨的媚态,偏偏他还能妖媚得让你不觉得过于阴柔。

    天啦,比起她这张经过不懈努力后天修养而成的妩媚,这男人简直就是拥有一张天赐的魅惑众生的脸。

    难道他……

    他就是……邪君楚弈?

    “姑娘是何人?”另一个沉稳的男声问道,声音里透着几分寒气。

    在如此重要的日子直闯王宫?殇烈冷眉打量着她,凛冽的气息遍布全身。

    蓝衣女子收起惊愕,眼波流转于三名气宇不凡的男子之间,然后展开一朵颠倒众生的笑花:“你们一定就是三诏之王了。小女子乃蒙舍国曲咏唱,今日殇王大喜,恶君有要事无法抽身,特派小女子前来代为道贺。”

    “曲咏唱?”

    “你就是咏唱公主?”三个男人仿佛被摆了一道,同时反应过来,眨眼间便恢复了该有的平静。

    咏唱公主用力地点点头,轻掀的嘴角荡漾着盈盈笑意。

    ……

    咏唱公主!

    明媚的五官,当她站在那盈盈一笑时,气质出众如同美丽的星辰。

    她,一个绝对的美人。

    这就是那个与自己和亲未成的公主。楚弈也扬唇轻笑,眸光闪动间却让人无法捕捉其真实的心思。

    而殇烈高大的身躯更是散着惊人的魄力,他内心已绕过好几个念头——恶君未来,派一个认为是刖夙国追杀她的咏唱公主来,是何用意?

    这公主长得妩媚动人,又是否在笑里藏刀?

    不行,今天是他和蓝儿的大日子,是刖夙国的大日子,他宴请三王是想借此查清事情真相,明了四诏关系,而非引来更多是非……

    他绝对不允许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耍阴谋!

    唯有冷君银冀,一直手摇折扇,满脸的淡漠与坦然……

    相较宫外,本是热闹非凡的夙清宫却显得冷清了许多。

    鲜花点缀的夙清宫,屋檐下飘荡着五彩的绸带,这是刖夙国庆祝大喜时必用之物,以示能取个好彩头。

    屋檐下。

    一扇古木花窗被微微支开,窗前的桌上摆着一面明亮的铜镜,镜子里映着一张娇美的容颜。

    她呆呆着看着镜中的自己,清澈的大眼中找不到一丝喜悦。

    不知为何,今天她的心从大早起床就一直怦怦乱跳,似有什么事情要生。

    “娘娘,你怎么了?今日是娘娘大喜的日子,娘娘应该开开心心才对。”平儿见倪妃冷凝着一张脸,笑嘻嘻地说道。

    摸了摸自己的脸,露出一抹淡笑,蓝倪抿了抿小嘴道:“我没事,心口有些跳动而已。”

    平儿扑哧轻笑:“娘娘一定是太激动了。”

    “也许吧。”她幽幽答声。

    难道这就是神秘黑衣人所说的“改变自己的命运”?

    心口一次比一次激烈的跳动所谓何事?也许真是自己想太多了,既然已经答应了殇烈成为“国妃”就该安心才是。

    她是因为爱……才答应他的。

    淡儿立在一旁,招手唤了唤身边的侍女,接过她们手中的脂粉盒,对倪妃说道:“娘娘,让奴婢再帮您上点妆。”

    “娘娘今天可真是太美了。”淡儿一边为倪妃扫上淡淡的腮红,一边赞叹道。

    ……

    屏退了其他人,屋子里又恢复了一室的冷清。

    平儿、淡儿微笑着立在一旁。

    小巧的脸庞,精致的五官,明媚的大眼,当眼波流转时顾盼生辉。

    蓝倪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柔软的衣料,娇红的绸杉包裹着玲珑的身躯。

    绣花繁复精致,娇艳的牡丹花绣在领口、袖口,花瓣粉嫩鲜妍,栩栩如生,衬托着她的脸儿更红润,胸前的珍珠项链,更玉润星圆……

    这样的自己——好陌生。

    一种出嫁的感觉……少女们出嫁就是这种心情吧?

    生平头一次穿上这样的衣裳,头一次以这样的身份去面对那些多人。

    纤白的手指绞了绞,心头略过紧张与不安。

    “平儿,大王他现在何处?”她转过身,腰上的丝带随之飘然。

    平儿答道:“禀娘娘,大王亲自去宫门迎接三诏之王了。”

    淡儿笑着说:“娘娘,离吉时还有一会时间,娘娘您先好好休息吧。”

    蓝倪望了望门外,轻颦秀眉问:“你们俩可知册封大典上要举行些什么仪式?”

    她本有问过殇烈,他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地说:“都有本王在,别担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当然难免担心,谁都知道册封“国妃”是何等大事,她真怕自己不足以担此头衔。

    时间每过去一刻,她的心就越紧张不安起来。

    两侍女见倪妃担忧的神情,无奈地摇摇头:“娘娘,这些奴婢也不知道。”

    平儿道:“问面大王还从来没有册封过国妃呢,奴婢自然无缘得见。不过奴婢听说先王封妃时,仪式并不繁复,而且娘娘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跟在大王身边就好了。”

    只要跟在他身边就好了?

    事情真会这么简单吗?

    诅咒……

    她的诅咒,他的诅咒。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越是到这个重要关头,她的脑海中就越是翻搅着这两个字,如魔音在脑海中扩散,回荡。

    雪婆婆,如果你在天有灵,请告诉倪儿,倪儿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

    她本想留在刖夙等待黑衣人,想在这寻找自己的身世线索,想在这解开自己的诅咒之谜,未料一事未成却先陷入了情爱之网。

    幽幽情丝,剪不断,理还乱。

    ……

    暗红的古琴,修长古朴的琴身,淳雅而朴素。

    娇红的衣袖柔软宽大,一双洁白的素手轻舞着纤指,拨弄琴弦。

    她静静地坐那那里,一头青丝倾泻而下,深幽的眼底似有一道蓝光闪过,专心抚琴的人犹不自知。

    窗外透进细细的凉风,她鲜艳的红衣轻轻飞扬,整个人似被笼在明媚的彤云之中,恬静却略带忧伤的气质让身边的人滞怔,静立着不敢打扰。

    她们是除了大王之外最亲近倪妃娘娘的人,但是,她们却永远不明白倪妃娘娘心里的哀愁。

    所有人都羡慕、憧憬的事情娘娘似乎不以为意,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欣喜。

    她们不得不承认,倪妃娘娘的确是特别的!这种独一无二的特别,她们却很幸运地被谴来伺候她。

    抚琴人垂眼不语,琴音不断,如春日绵绵飘落的细雨。

    ……

    这架琴——是她林中里取回。

    当再次见到熟悉的古琴出现在眼前时,晶灿的水眸忍不住闪动着泪花,凝神哽咽,久久不能言语。

    她的心完全沉沦,完全心甘情愿地被俘虏了。

    而他……深邃的黑眸荡漾着不悔的浓情,看到她眼角晶莹的露珠,他心疼不已,捧着她的小脸轻吻去滚落的晶莹,暗哑道:“我喜欢你比星星还要璀璨的笑容。”

    于是,她笑了,透着红晕的脸蛋比五月的鲜花还美丽,晶眸中闪耀的喜悦比星星还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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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国妃

    龙夙宫主要由三部分组成,中间为议事殿,又称正殿,为刖夙国早朝之地。

    除正殿外,东西两侧分别为偏殿和国宴厅。

    两殿一厅连为一体,四周红墙黄瓦,琉璃殿顶在金色的阳光下折射着让人不敢逼视的璀璨晶亮,让整座宫殿显得富丽堂皇。

    正殿门外,摆着一个宽大的白色石桌,石桌之上端正地摆放着一只金鼎,鼎孔的香烟袅袅升起。

    鼎旁,三支巨大的香烛冉冉燃烧,在日光下青烟如雾。

    正殿前,是一级级青色的石阶。

    红色的地毯宽阔耀眼,在石阶中央延伸铺开,气势磅礴。

    百余朝臣整齐地并立于石阶两旁,微微弯腰,双手拢于袖口之中,他们都在等待。

    吉时即到——

    地毯的那头缓缓地走来两列队伍,那是后宫的嫔妃簇拥她们国妃的队伍,其后紧跟着的是数名绿裳宫女。

    为的女子正是蓝倪,红衣之外披上了一件金色长袍,显得人尊贵了许多。

    如瀑的青丝被高高挽起,束着镶嵌了宝石的冠,美丽的丝被金色的绸纱覆盖,绸纱轻薄直垂下来,刚好遮去她灵透的上半张脸。

    她挺直着脊背,清澈明亮的秋波就在薄纱之后,定定地直视前方。

    人们只能看到她娇艳的红唇轻抿,小巧的下巴精致而纤细。石阶比想象中的还要长,她走得很慢,鲜红锻面的鞋上有着娇艳欲滴的牡丹花,与她宽大的袖口互映生辉……

    这是蓝倪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被人注视。

    她知道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阳光很温暖,她的手指却有几分冰凉,僵直的脊背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她每走一步,心便多加快跳动一下。红绸飘动,罩在外层的金色薄纱如湖面升腾的雾气,随着她的莲步轻移,都在空气中化作一团团美丽的幻影,美得让人无法移动视线。

    透过薄纱,她看到了那个男人。

    他就端立在石阶的尽头,金色的衣袍浑身散出不可侵犯的王者气息,太阳之下犹如天神,英姿勃。她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在无数的专注视线中,她却明显地感受到了两道深刻的视线。

    熟悉,温暖。

    充满了爱的感觉。

    瞬间,勇气注入了骨髓,一抹淡笑扬在唇际,她的眼中只有他!

    ……

    这个女人就是他们的国妃。

    满朝文武不过百十来人,对倪妃娘娘入宫以来的事迹却几乎耳熟能详。但是,大王是英明的,这点身为臣子的他们从来都深信不疑。

    大王喜欢的女人,他们也会全力拥护。

    他们的目光盯着这个女人——他们的国妃娘娘,从此,他们对她会跟对王一样尊敬与爱戴。

    头纱珠帘轻忽曳兮如露珠滚动。

    她走到了石阶的尽头,伸出素手,递于他的手中。他的手干燥而温暖,略为粗糙的掌心散着源源不断的念力,仿佛是一剂定心丸,将她不安的心逐渐抚平下来。

    金鼎的光芒折射了她的眼。

    正是吉时。

    当金钟的声音从高处的阁楼远远传来,侍官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国妃册封大典开始!”

    蓝倪轻轻垂下眼睫,没有多看周围的人一眼,静静地随着殇烈一起祈香与朝拜。下面跪了一地的大臣,身边的侍卫与宫女们也匍匐在地上,大家都沉浸在这神圣的一刻之中。

    ……

    “好庄严神圣的仪式啊!”一个动人的声音不大,却传入每个人的耳际。

    咏唱公主凝视着身披金纱的蓝倪,左看右看,一双明亮的大眼眨呀眨,充满了好奇。

    蓝倪本无意关注周围一切,可耳边这女声传来,忽觉几分熟悉,她悄悄抬眼,头纱晃动处,朦胧地看到了金鼎右侧站着几个人。

    他们是谁?

    为何不用下跪?

    念头仅在脑海中旋转一圈,她立刻意识到这些挺拔的身姿该是属于他诏贵宾的,难道除了三诏之王,还来了女人?

    她悄然望去,只见一蓝衣女子盈盈而立,那妩媚动人的身姿只消看一眼,便足以让人赞叹。

    她是谁?

    她身旁立着两位俊雅男子,蓝倪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觉那修长挺拔的身形如玉树临风,隐约可见磊然拓拔,该是人中之龙。

    莫非他们就是诏王?

    异样的感觉传来,娇柔的身躯微微一颤,她感受到了几道异样的视线。

    他们也在看她?

    蓝倪一惊,不知为何心顿时跳动地厉害起来。

    来不及多想,只见殇烈已温柔地执起她的小手,面向石阶之下,大声地宣布册封之辞。

    他说些什么,她没有细听,敏锐的感觉全在那三个尊贵的客人身上。

    只闻下面一阵浪潮,众官齐声祝福,附朝拜他们。

    紧张,莫名的忧郁。

    薄纱下的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似乎已经没有了退路。

    ……

    殇烈,但愿这是我命运的转折点,但愿上天安排从此给你我的是一种幸福。

    她无声地咬了咬唇,对苍天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

    大典简单而隆重,那个霸气而自信的男人就此许下了心愿。

    他——给她最高的荣誉,最高的权位,她是他一辈子的女人。

    群臣已退,国宴已毕。

    秋意袭人,空气中交织着醉人的桂香。

    池塘边,粉色的花瓣不知何时已经渐渐凋谢,水面上漂浮着几片黯然变色的荷瓣。

    蓝倪久立不语,不过忙碌两日未来此处,连荷花竟然也已逝去。

    突如其来的哀愁瞬间揪住了她的心,不禁沉重起来。

    “娘娘,您也累一天了,早点回寝宫休息吧。”平儿体贴道。

    蓝倪平静道:“不用了,你和淡儿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娘娘……”

    蓝倪挥挥衣袖,未再多言。

    两侍女微微欠身只好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空气。

    “你就是刚刚册封的那位国妃娘娘?”

    回头一看,正是那位蓝衣女子。

    “恩。你是……?”蓝倪问。

    “呵呵,我是来自蒙舍国的曲咏唱,真的很开心能在这里碰到你呢。”咏唱公主笑容明朗,如春天里的阳光。

    蓝倪定睛看了她好几眼,问道:“你就是与上次北招和亲的咏唱公主?”

    初八之夜,月色朦胧,杀机四伏。

    她们二人虽共同避险于柴堆之后,手拉手着却未曾真正看清楚过对方。这会两名女子自是相见不相识。

    咏唱闻这声音也有几分耳熟,长长的睫毛闪动了几下之后,凝眉问:“为何我觉得国妃的声音似曾相识?”

    “呵……”蓝倪淡笑,“我与公主曾有一面之缘的。”

    咏唱惊疑:“哦?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蓝倪淡淡地答道:“八月初八,茶溪镇附近的林子里。”

    咏唱突然明白过来,更加吃惊道:“你就是那夜与我一起躲避后又为救我挺身而出的那位姑娘?”

    蓝倪淡笑着点点头。

    咏唱美丽的唇角一扬,甚是欣喜,正欲上前抓住蓝倪的手好好认识一番,她却又突然垂下脸,声音也变冷了几分:“你竟然是刖夙国的国妃?”

    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质疑与冷冽,蓝倪心思反转,难道……

    咏唱公主真在怀疑初八劫亲之事乃刖夙国所为?

    那她今日又为何前来刖夙?

    难道算准了公开宴请三诏之王,就能确保平安无事?

    无论如何,她真是个有勇气的女子。

    四诏之间关系的确复杂,明里暗里各有一套,看来这咏唱公主倒是喜怒形于色的直爽之人,或许,她们两个女人可以好好交流一番。

    思及此,蓝倪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笑容,道:“公主,你是不是有何误会?为何突然口气变得如此生疏?”

    咏唱又变了变脸色,顷刻间驱除了冷淡,娇笑道:“哪有,刚刚我只是吃惊而已。”

    蓝倪看了看她,直言问:“公主您难道没有怀疑过,或许劫亲追杀之事是刖夙国所为?”

    咏唱动了动唇角,习惯性地展开一抹媚笑:“我怎么会那样认为呢,如果我真以为是殇王派人暗算我,那我今日又怎么敢来呢?”

    脸上笑着,心里却全然不是想得那么一回事。

    她如秋水般动人的眸子注视着蓝倪,脑海中也飞快地思量起来。

    蓝倪面容平静,定定看着咏唱:“但愿公主真的没有误会,其实初八之事,殇烈也是受害之人。刖夙国被人嫁祸,而他自己……也受了重伤。”

    想到他背上那条深刻的刀疤,一颗心依然为当时的场面而震撼。

    如果他是主谋,又怎会让自己受伤?

    事情很明显,一切都跟那白衣男子有关。

    冷君银冀?

    蓝倪心头划过白衣男子的名字,她依稀记得那夜风中飘动的白衣,依稀记得他握住自己手臂时温暖的气息。

    冷君银冀——如果真是主谋,他又怎敢今日前来刖夙?

    这之间的关系还真复杂,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弄清楚的。

    突然想到自己怀中的一块玉佩,那夜林中拾得,应是白衣男子所有,若是能证实其身份的话……

    不知不觉,蓝倪的心思已飘散。

    咏唱收了收唇角的笑意,认真地凝视着蓝倪好半晌,仿佛在估量她话语中的真实性。

    那晚,送她去北诏和亲的队伍几乎无一人幸免,连同左将军也为救护自己而丢掉了性命。她亲耳听到他们的对话,劫亲的阴谋不是殇烈策划又是谁?

    可是——

    面前这位国妃,看起来如此平静淡然,就冲当日她那股奋不顾身挺身而出救自己的勇气,自己也不该怀疑她才对……

    可是,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样呢?

    咏唱想着想着不禁皱起了两道形状完美的黛眉。

    蓝倪瞧出了她的迟疑,幽幽叹了口气:“公主可以相信我吗?”

    她清澈的眼波如清可见底的池水,满是坦然与纯净。

    面对一双这样的眼睛,咏唱无法不相信她。

    水眸一转。

    或许,事情真的有让人想不到的一面,就如自己嫁于邪君和亲,不就是……带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吗?

    “国妃娘娘,我相信你。”

    咏唱朝她一笑,那一刹那,连身为女人的蓝倪也情不自禁地被她绝美的笑颜而惊住。

    “我做国妃身不由己,公主不妨直接叫我蓝倪就好。”

    “我做公主也身不由己,国妃也不妨直接叫我咏唱就好。”

    语音一落,二人相视一笑,信任在彼此的明眸中流淌,属于女人之间的友谊如涓涓的溪水,在她们的心间潺潺而动。

    一份不同于男女情爱,不同于亲情之恩却有同样异常珍贵的感情,像细雨瞬间滋润了她,也滋润了她……

    ……

    荷塘旁边,两个风采各异的女人细声交谈,仿若相识已久的知音。

    眉梢眼角,一个暗藏忧伤,一个愁怀满面,她们不知不觉已交流到彼此最宝贵的心事。

    那是她们心底珍藏的秘密,也只有这样投机的女人同女人,才会全然信赖地托盘而出。

    良久之后。

    咏唱瞧瞧荷塘四周悄无一人,甚是疑惑,“咦?殇烈竟然舍得让你一人独自在这?也没个侍女伺候着。”

    蓝倪淡淡一笑,掩去眉间的轻愁:“这里是王宫,又哪会有什么危险,我特意屏退了侍女,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独处空间。”

    咏唱道:“这么说来,我来是打扰了你。”

    蓝倪对咏唱大方明朗的性子非常喜欢,随之一笑:“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蓝倪的福气,才不怕打扰。”

    咏唱开心地笑起来:“呵呵,我也是,此次前来刖夙,绝对是正确的选择。不但解除了对初八之事的误会,还交到了你这样的知己。”

    蓝倪点头:“你明白就好。不过,你未经阁王同意,私自前来,不怕他怪罪于你?”

    一提到恶君阁昱,咏唱绝美的脸蛋立刻气得嫣红,明媚大眼中闪着火花:“哼,那个该死的自以为是的王八蛋……我早已经想好了对策,也许他会怪罪于我没有得到他的许可私立离宫,不过,我会告诉他,我是光明正大来找我的夫君的。哼。”

    “夫君?”蓝倪睁大眼,不明白。

    咏唱眨眼一笑:“就是北诏邪君嘛,既然安排我嫁给楚弈,那还不是夫君啊?我倒要看看,阁昱这次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我。”

    蓝倪这才完全明白过来:“咏唱,你的试探不要太过火了,阁王那样的男人恐怕经不起这般挑衅,到时候只怕吃亏的还是你。”

    无意识地绞了绞手指,她想起了当初自己对殇烈的忤逆,结果差点害了那么多无关的人……

    人总在慢慢地成长,固执与任性恐怕不一定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蓝倪咬住下唇,眸光被突涌的黯然所覆住。

    自知道自己的诅咒以来,她人生的每一刻都在迷茫与彷徨中度过,她渴望身边有真心的朋友与爱人,她渴望与他人一样无所顾及地努力与争取……

    可是。

    若非这么长的日子来,呆在刖夙宫并未因诅咒连累了其他人,否则——只怕到现在,她早已变成了躲在阴暗角落不敢见天日的可悲女子……

    咏唱闻言,似又想到了什么,便收住了笑容:“蓝,其实阁昱真的是个让人无法摸捉的家伙,偏偏我……我就是忍不住想挑战一下……我……我明明知道该安安份份服从他的安排,可是我的心……”

    蓝倪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总有一天,阁王会明白的,当一个人失去的时候才会觉得珍贵。咏唱,其实你很幸福。”

    幸福——因为可以去争取。

    咏唱摇摇头,眼露一股不该属于她脸上的哀伤:“蓝,我之所以答应去和亲,也有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蓝倪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口也忍不住思潮澎湃。

    世间每一份感情都如此不易,自己与殇烈真的能一直如此幸福下去吗?

    这隐隐的不安又是什么?

    这挥之不去、萦绕心头的抑郁就是为何?

    ……

    咏唱再次抬眼时,又恢复成那个明媚动人的女子,语气轻快:“蓝,你有没有现邪君楚弈真是比女人还漂亮呢。”

    蓝倪微微张开小嘴,讶然道:“漂亮?我没见过邪君。”

    咏唱闪动着晶灿的眸子,笑道:“就是刚刚册封大典上站我旁边的男子啊,绝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男,举手投足尊贵优雅,还挺会怜香惜玉,虽然……虽然为人狂妄邪肆了点,不过比阁昱那恶君要有情调得多。”

    向来平静如水的蓝倪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如此说来,还真想让人一见。咏唱不如顺了缘分,跟了邪君也罢。”

    咏唱脸蛋一红,眼神复杂起来,咬牙似在恨谁:“我就知道,自己还是选择和亲……可是偏偏我心里头老惦记着那混蛋!”

    蓝倪无奈,感情这东西,谁能说得清?

    说得清,谁又能保证做得到?

    今日,秋风送爽,空气里飘着荷香的余韵。

    两名特别的女子,在这片碧叶犹存的荷塘旁边,诉说了自己的一些秘密,建立了一份属于她们的珍贵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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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 谈心

    今天,举国上下,沸腾欢庆。

    刖夙王宫的夜晚,也是热闹非凡。

    灯火辉煌,屋檐下的宫灯比平时多挂了一倍,照得走廊内外异常明亮。

    殇烈本非贪欢作乐之人,不过宫中乐师舞姬的技艺却让人赞叹不绝。

    明亮的殿堂。

    殇烈与蓝倪位居殿堂的上席。几个台阶之下,左右两边分别坐着冷君银冀、邪君楚弈和咏唱公主,再下面的厅堂之中,摆着整齐的矮桌,大臣们就盘坐在地上的软塌上,尽情畅饮。

    美妙的乐声,优美的舞资,席间笑语喧哗。

    蓝倪实在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也不喜欢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找了个借口,便先行离开。

    清凉的夜风将殿堂的喧笑带到每个角落。

    走廊上。

    平儿与淡儿默默地紧跟在蓝倪身后,倪妃娘娘似乎真有不舒服,她们一路小心地侍奉着。

    蓝倪轻颦秀眉,边走边低头细思刚刚的异样感觉。

    适才殿堂之上,她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邪君与冷君,这两位诏王让人很容易辨别,一个一袭优雅银袍,面如冠玉,他有着宁静而淡然的眼神;另一个黑锻红绣,藏有一种天然的邪魅,妖娆跳动在他的眉梢,而那俊美的容颜,恐怕要让很多女人自叹不如。

    明明不认识他们,为何自己与这二人对视的火光电石间,心口却怦怦地震动?

    银冀,她有悄悄打量他,看那身型真与林中白衣人有几分相似。可是,如果他就是银冀,为何他看到自己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当初,他还在殇烈面前要执意带走自己……难道他故意装作不认识?还是白衣人根本就不是银冀?

    她知道殇烈一定也在暗暗观察,不动声色。

    而楚弈,当她对上他的眼,她不由地微颤了一下,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为何,初见他,会觉得异样呢?

    “娘娘,你很不舒服吗?还是让奴婢扶你回去吧。”平儿一见倪妃停住了脚步,立刻紧张地上前。

    蓝倪摇摇头,道:“我没有不舒服,只是不喜欢刚刚那样的气氛。”

    淡儿担心道:“娘娘真的没事吗?”

    蓝倪笑笑:“真的没事。我很好,你们放心吧。”

    就在此时,只见一抹蓝色的身影飞快地出现在面前。

    “咏唱,你怎么也出来了?”蓝倪眼中闪过讶异。

    咏唱眨眨眼笑道:“蓝,你都走了,我一个女子还坐在那做什么,看一群男人喝酒我可没兴趣。”

    蓝倪笑了笑:“你身边不是有一个貌美如花的楚王作陪么?我看楚王对你挺是关心。”

    咏唱撅唇道:“他都貌美如花了,坐在他旁边岂不是要把我比下去?呵呵,今日的正角可是你,你走了大家就觉得没意思了。”

    “咏唱这不是笑话我么?我走了,那些男人才能放开畅饮,何况懂得欣赏的人都能看到公主您的绝美风姿,又怎是平凡的我能攀比的?大家的目光可都在公主的身上呢。”

    话虽如此,蓝倪却说得诚恳无一丝妒意,她微笑着,夜风挑起了青柔的丝,朦胧灯光下一看也别有一番风韵。

    咏唱轻点一下她的肩,晶眸闪亮:“蓝,你在取笑我么?你若是平凡,殇王还能册封你为国妃?你不是在故意刺激我这可怜人吧?”

    “我哪敢,呵呵。”

    与咏唱在一起聊天,蓝倪打心底觉得放松,她是她的第一个真正的朋友,有朋友的时候,她展现出了自己活泼的一面,忧虑飞快地一扫而空。

    二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已走到夙清宫前的庭院。

    凉风阵阵,树影飘香。

    “平儿,淡儿,你们先退下吧。我想和公主谈谈心再回去。”蓝倪淡淡吩咐道。

    “是,娘娘。”本对这个身份特别的咏唱公主有些不放心的两位侍女,见倪妃娘娘与之相处得甚为融洽,于是微微欠身先行离去。

    夜空一片漆黑,黑得低沉。

    二人走到亭中坐下,咏唱看了看蓝倪,眼中尽是羡慕:“蓝,殇王很爱你。”

    蓝倪一震,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你……怎么知道?”

    咏唱低笑道:“从他的眼神,他看你的时候,眼神很专注,很特别。”

    “眼神?”她想到那双深邃黑幽的眸子,面对自己时曾展现过各种不同的情绪,最近那双瞳眸里时常不经意流露着温柔。

    他说过他喜欢她。

    他说过他会照顾她。

    他说她是他的女人——永远。

    可是,爱……?

    是不是太言过其实了?尽管心里害怕着,宁愿选择不相信,但是,咏唱的话却如炸雷般炸进了她的心头。

    心头起了一阵阵涟漪,带着无限美好的幻想……

    她想阻止,又有点无力,她不敢相信,又隐隐期盼。

    咏唱继续道:“是啊,如果想了解一个人的心,那就看他的眼睛吧。我一直在留意,殇王看你时,眼神充满着喜悦和感情,带着一种满足,足以证明他对你的爱。蓝,你以为一个诏王是那么轻易立国妃的吗?呵呵,你实在太幸福了。”

    朦胧红灯映照下,蓝倪羞红了脸。

    如果这是真的,该多好啊……

    她抬起若水般清澈的眸子,晶瞳中泄露了她心底的希冀,嘴角飘忽出一抹柔柔淡笑:“咏唱难道不幸福么?邪君楚王好象对你很不错,还是个面如冠玉人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呢。”

    “呵。”咏唱眉角带着一丝轻愁,“蓝你难道看不出来?楚王是个多情的男子,多情的男子也最无情。楚王这样的男子必定是处处留情,不知道要伤多少少女的芳心了。”

    蓝倪不明白,对感情她只听雪婆婆从故事中教诲过,而当自己真正接触又是另外一回事。感情路上,她从忐忑与彷徨中挣扎出来,对殇烈情根已种,心里又埋藏着太多让人不敢深入探询的东西。

    “咏唱,我倒现楚王的目光好象一直落在你身上。”

    咏唱红唇一动:“若非殇王坐在你旁边,我敢打赌楚弈的眼睛也会盯着你看。”

    蓝倪惊奇地张了张眼:“莫非邪君是好色之徒?”

    咏唱摇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楚弈自己生得俊美绝伦,又是一国之君,据说他为人非常骄傲和挑剔。”

    蓝倪还是不明白:“那他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美。”

    咏唱笑了,她的每一笑都是美得无懈可击:“蓝,你怎么会不美呢?只是……身为女人,你的身子骨似乎单薄了点,不过殇烈喜欢就好,呵呵。”

    蓝倪也忍不住笑了,咏唱真是个性子直爽的可人儿,与她妩媚而风情万种的外貌一搭配,实在让人不敢置信。

    殇烈也曾经说过自己太瘦,不够女人的风韵,不过她并不在意这些。

    始终觉得爱一个人,是爱他的心。

    殇烈也曾在流苏飞舞的床幔之间对她耳语——虽然她还不够风韵,但是他却沉迷不已。

    咏唱忽然停住笑,正色道:“好了,不闹了。蓝,你觉得冷君和邪君二王如何?”

    蓝倪脸上也恢复了淡漠,沉吟道:“其实,我适才一直没敢细看他们,不过谁都能瞧出来,他们俩气宇轩昂,是人中之龙。”

    咏唱点头道:“邪君果然邪魅,看起来比冷君要深沉得多。那冷君虽然席间淡笑不语,并未多言,但一眼能看出是光明磊落的男子,怪不得四诏王之中,属冷君的口碑最好。”

    蓝倪扬扬唇角:“我对其他诏王不怎么了解。”

    “你了解你的暴君就行了!”

    “咏唱,你怎么又取笑我。你的阁王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很出色吧,才会让你这样聪明又绝色的女子为之心动。”蓝倪好奇的问。

    咏唱突然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口气阴森森地骂道:“他是个该死的混蛋。谁说我为他心动了?天下这么多好男人,我……我……”

    “你什么?呵呵,咏唱,你就承认自己的心吧!”蓝倪越来越觉得咏唱的可爱,看来,一个人外表与性子是不一定想符合的。

    咏唱跺跺脚,一想到自己被人追杀就怒火中烧,表情便凝重起来:“不说那混蛋了!蓝,我在想劫亲之事,究竟是冷君还是邪君设计的阴谋?”

    “他们?”蓝倪对这件事也曾思索良久,“我只敢担保非刖夙国所为。至于其他,我也想不清楚。如今殇烈在查,一切都没有证据。幸好你上次有惊无险,平安回去了,阁王一定很担心你吧?”

    咏唱咬咬牙忿忿道:“恩,该死的阁昱是有担心没错……不过担心的是蒙舍于与北诏未能顺利和亲吧,我看他根本就想着让我重新做好准备,然后挑个吉日再去和亲。你说……你说这混蛋,这回我就从了他,看他到底是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

    蓝倪愕然,叹口气道:“唉,也许身为君主也有自己的不得已。看来,这四诏之间的关系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只是大家为何不能和平共处?”

    咏唱神情黯淡下来:“男人的野心,女人也许永远也不会懂。阁昱的心思我多少明白,或许……是我高估了自己,不过,曲咏唱终究是不会因为一点小困难就轻易退缩的!”

    四诏之间,层层算计似乎都是男人的事,她们女人能做到什么?

    如果可以,她们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量。

    蓝倪点点头,她支持咏唱。

    夜幕笼罩,殿堂里的喧闹似乎逐渐平息。

    亭子旁的花丛中传来虫子的低鸣。

    咏唱理了理微微吹散的鬓,站起身来:“蓝,时间不早,大家都早点休息。对了,适才夜宴之时,我看那穿紫衣的舞姬很不简单,一边跳舞一边对殇王献媚,那种笑容……总之,伴君如伴虎,除了君王,你对这宫中的每个女人都要小心,明白吗?”

    蓝倪抿抿小嘴,感激地露出笑容。

    过去的生活她远离尘世,只从雪婆婆那和书中学到不少见识。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或许在这王宫之中已待有一段时日,她也逐渐摸索到在宫中的相处之道。

    如今已是囚中鸟,想飞去哪非自己能左右?

    再说,如今刖夙王宫是她的感情归宿之地,她又能到哪去?

    ……

    望着咏唱翩然离去的身影,蓝倪幽幽一声叹息。

    女人对于感情的事情,最是难以放下。

    男人若是轻易被感情而绊住,似乎又太过于英雄气短了。

    殇烈虽然没有亲口说出“爱”,但是他的行为……足够表达了吧?

    她嘴角噙着盈盈笑意,一颗心暖暖的,因为有了爱,即使不曾说出口,也会让人感觉甜蜜和幸福。

    她会珍惜的!

    会珍惜上天送给她的每一份礼物。

    黑衣人说得对,在刖夙国呆着,好象真的改变了她的命运,有了安全可以依靠的栖息之地,也有了咏唱这样可以尽情谈心的知己……

    凉风吹拂,树影婆娑,草丛沙沙作响。

    暗夜。

    幽静而神秘,天空无一颗星子。

    再看了一眼殿堂方向,蓝倪扬着美丽的唇瓣便走下亭子。

    “谁?”一阵疾风而过,似有人影晃动,

    笑容冻结在唇边,她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在这安静的庭院中张望了一下,唯见几丈之外灯笼微摇,平儿、淡儿不知道哪去了。

    “平儿,淡儿?”一颗心瞬间狂跳得厉害,她张嘴唤道。

    “蓝倪姑娘——国妃娘娘。”

    一个男人的声音窜入耳中,声音低沉藏着诡异,听来有点耳熟。

    “谁?”她停住脚步,十指不禁抓紧袖口,指间泛过冰凉。

    朦胧灯光下,一片阴影,她隐约看到了一个略为削瘦的人影。

    一人黑衣,蒙面,眼珠在黑暗中闪着幽光,连全身上下散出来的气息也是黑色的,幽灵一般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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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揭秘

    一人黑衣,蒙面,眼珠在黑暗中闪着幽光,连全身上下散出来的气息也是黑色的,幽灵一般的黑色。

    黑衣人负手立在她面前。

    这样的架势立刻让她想起一个人。

    小手颤抖地厉害,是因为激动。

    她等了他好久,终于等到了!

    她大胆地走近几步,想看清他的样子,无奈目光只能落在那黑色的面巾之上,她的声音很轻:“你来了。”

    他让她到刖夙,留在殇烈身边,她回来了。

    所以,她一直有种期盼,有种感觉知道他一定会来此。

    “你知道我要来?”黑衣人挑挑眉,低沉的话语听不清情绪。

    蓝倪点点头:“你让我回刖夙,你告诉我这里也可以改变我的命运。难道……就是被封为国妃吗?”

    杀机陡现。

    暗夜如漆,她看不见黑衣人眼底的杀气,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犹如冬天冰地里的冷风,瞬间灌进她的四肢。

    “国妃?哼!”黑衣人冷哼一声,目光睨向她,“看来殇烈对你不薄!”

    蓝倪一惊,听这带着股怨愤的语气,心中飞快地闪过不祥的预感,黑衣人不是让自己呆在殇烈身边吗?为何又充满了怨气?还是自己的错觉?

    不。

    她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知道诅咒之谜。

    黑衣人知道,她要求他告诉自己。

    以血换血?到底如何换?

    她要救自己,更要救殇烈。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很清楚我,你也知道我的心愿。”蓝倪的话里开始带着希望与恳求。

    黑衣人背过身,站在亭子旁的桂树下,他的身影几乎与夜融为一体。

    “蓝倪姑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蓝倪娇小的身子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急切地说:“你要告诉我了?”

    “恩。”

    轻轻的一个字仿佛是鼻音,却让柔美的身躯立刻变得僵硬起来,她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下文。

    黑衣人又转过身面对她,朦胧灯光透过树枝,洒下班驳的影子。

    他盯着她紧张的小脸。

    蒙巾下的嘴唇勾起残酷而阴险的笑容,黑色的眼珠子里滚动着不为人知的算计。

    “蓝倪姑娘——”他顿了顿,“你可知自己是哪国之人?”

    夜色中的小脸苍白,秀眉紧皱,她飞快地摇摇头。

    “雪婆婆竟然连这个也没有告诉你?”声音微微透着惊讶,很快又恢复冷漠,“也对,雪婆婆自然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血色自脸上退去,疑虑重重。

    “为什么?她想让你过得单纯点吧!不过……她既然想让你过得单纯,又何必教你读书识字,给你讲过去的事情?说明她还是希望着有一天,你能走出那个林子。哈哈。”

    嘲讽的笑声,在夜凉如水的空气里飘散。

    “为什么?我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被诅咒?为什么一辈子不能出林子?”

    她脑海里好多为什么,激动的心就要蹦出胸口。

    大眼一眨不眨地望着神秘黑衣人,生怕他又像上次那样话说一半就走了。

    “好,也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了。今天我全都告诉你。”黑衣人不动声色地看看四周,声音清冷,“其实你真正的身份是——北诏公主!”

    北诏公主?

    轻轻的四个字如魔咒般定住了她的身子,丝飞扬,金色的外袍在夜色中变得诡异,一道蓝光在同一时间闪过她晶亮的瞳眸。

    “我……是公主?北诏公主?”良久,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反问道。

    黑衣人对上她的眼睛:“是,你母亲曾是北诏先王宠爱的蓝妃,邪君楚弈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

    血液全部冲到脑海,再慢慢扩散到四肢,她呆住了。

    眼前浮过楚弈俊美无比的容颜,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天然含媚的眼眸……那个骄傲高贵的邪君竟然是自己的哥哥?

    这会是真的吗?

    自己真的不是没有亲人的弃婴?而是一国的公主?

    可是,为何说她身世的时候,黑衣人的语气包涵着她不理解的沉重与怨忿。

    蓝倪连做了个深呼吸,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掌心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问:“你说的是真的?你又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一切?”

    黑衣人再次嘲讽地冷哼:“哼,我有什么必要骗你,我跟你母亲……是旧识。你不是还想知道诅咒的事吗?”

    “恩,请告诉我。”

    诅咒,比身世更重要!

    若能破除诅咒,她便可以自由地活在阳光之下,她便再没有压力与恐惧……更重要的是,殇烈也中了诅咒,而他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她必须找到办法帮他也一同破除。

    又一个信息火花般在脑中闪现。

    蒙舍国派巫师给其他三诏太子下了诅咒,邪君未中,若自己是他的妹妹……那这中间有何蹊跷?

    黑衣人幽瞳闪烁,口吻刹时变得阴狠凌厉:“诅咒之事,是你的命。十五年前,本欲是楚弈承受的诅咒却恰巧落到你身上,你……”

    他握了握拳头,极力在隐忍着什么,而后从牙缝里蹦出几句话:“那年你不过五岁,因为诅咒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害人……

    恐惧,沉痛连同最深的悲哀——同时擢住了她的心脏。

    她无助地摇着头,被这个消息重重地打击了。

    她没想到……她真的没有想到……

    指责,怒骂。

    死亡,追打……

    一幕又一幕差点令人绝望的景象映上脑海,她永远无法忘记自己走出林子害死了多少人,永远无法忘记曾经遭受过的责骂……

    原来。

    原来她在五岁时,就已经害了那么多人。

    明白了,她完全明白了!

    为什么会住在林子里,与世隔绝;为什么雪婆婆常说自己命硬;为什么雪婆婆临终前欲言又止……

    无视于蓝倪的无措,黑衣人径自说道:“那本是为迫害三国太子而精心策谋的诅咒,若是太子中咒定然害己,若是他人中咒,必要害人!”

    苍惶地后退几步,她无力地快要站不稳脚。

    脆弱地如冬日河面上的薄冰,她充满了痛苦,声音嘎哑低不可闻:“原来……这就是真相……害己害人……”

    自己中了不该中的诅咒,却害了身边的人!

    天啦,为何不干脆让她害死自己算了?

    突然抬眼,她抓住他的袖口:“其他的太子都中了诅咒,是不是?殇烈也中了……告诉我,如何才能用血解除诅咒?”

    黑衣人眸中寒光一闪,大掌反手一扣擢住她纤细的手腕,厉声问:“你想救自己还是想救暴君?”

    “我……”蓝倪睁大眼盯着他的眼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殇烈难道没事?”

    手腕被扣得更紧,黑衣人的声音甚是冰寒,藏着不为人知的阴险:“若非殇烈的王者之气克制住你,你以为刖夙王宫到今日如此平静么?据我所知,当年身为太子的殇烈和银冀,都没能逃脱被诅咒的命运。呵,他们比巫师计划中多撑了这么多年,大概死期也不远了。”

    小巧的嘴唇颤抖得厉害,手指已经无意识地掐得死紧。

    她日日夜夜盼望着早日知道自己的身份,早日知道关于诅咒的秘密,谁知道,现在真的知道了这一切,心中除了更加浓重的悲哀无丝毫欣喜。

    公主身份……对她而言毫无意义!

    就算她是楚弈的妹妹,是北诏的公主,她又如何敢去面对自己的亲人?

    诅咒一日未破,她便一日无法脱离痛苦的阴影,她还会害人吗?

    没有殇烈,她还会害了其他人?

    咏唱、平儿、淡儿……会吗?

    “因为殇烈能克制我的诅咒,所以你让我来到刖夙国?”她的大眼一片深黑,如无底的枯洞,希望在那里陨落。

    黑衣人蒙巾下的嘴角残酷勾起,没人知道他的心思,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亲手所安排的一切究竟为何。

    蓝倪——这就是天意,没想到暴君竟然还会如此重视你。

    那就怪不得我了!

    要怪就怪你与暴君的宿命!

    黑衣人目若冰刃,再次不动声色地扫过所有潜藏在夜色中的阴影,声音压得极低:“话已到底,你也明白了一切,好自为之。”

    “你还没说如何用血解除诅咒……”

    “以血换血!”

    蓝倪还来不及再问,只见那道削瘦的黑影瞬间便完全融入到漆黑的夜色中。清冷的空气,飘散着桂花的淡香。

    她的心,似满又完全空了。

    混乱的思绪。

    混乱到无法整理,平静的面容,暗藏忧伤的眼波……

    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自己。

    沉浸在自己思维的她没有注意到,庭院的一角,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巴都皱着浓眉远远盯着他们今日被册封为“国妃”的娘娘,大王在宴席之中招呼二位诏王不能抽身,特派他来传信给娘娘,让娘娘先行休息……未料却见娘娘与一神秘黑衣人亭中对话。

    无数的疑惑涌上巴都的心头。

    “娘娘,您跟公主聊完了?”平儿、淡儿竟然站在走廊的梁柱背后,一看到蓝倪走回去,二人迷蒙的大眼如梦初醒。

    蓝倪轻轻点头,沉默地走进自己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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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心事

    宴席已散,夜已深。

    屋外窗前,只剩下灯盏独明,散出朦胧之光。

    殇烈回到蓝倪的寝宫神情微醉,刚才晚宴之间气氛不错,与楚弈、银冀也算相谈甚欢,以至于现在踩着半熏的步伐心里有几分飘然。

    “蓝儿……”寝宫内室的帘子被掀开,他一眼就瞧见了床畔兀自沉思的身影。

    蓝倪仿佛不知道有人进来,身子陡地惊弹了一下,回头一看,那个熟悉的怀抱已扑面而来。

    他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一把搂着她纤柔的身子,下巴在柔美的秀上轻轻磨蹭,口中低喃:“蓝儿……你在等本王吗?呵……”

    蓝倪将脸紧贴住他的胸膛,似要压住扑通乱跳的心。从外面庭院回屋之后,她就一直神思恍惚,细细地将黑衣人的话从头至尾回忆了一遍,现自己心里仍然疑虑重重。

    唉,“蓝妃”,她的母亲?如果自己真是北诏公主,那黑衣人便极可能是北诏王宫之人了?黑衣人说是母亲“蓝妃”的旧识,就他声音身形判断而言,他应该与母亲一般年纪,或许跟母亲“蓝妃”还交情非浅……

    只是,她最不明白,黑衣人为什么特意让自己呆在刖夙国?为什么知道殇烈可以抵制自己的诅咒之灾,他说话的情绪忽喜忽怒?他对自己究竟有何居心?

    她已猜测出,多年来林子中的外来物资应该都是此人送来,既然跟雪婆婆一样关心自己的生活,为何面对自己说话时,语气中又感觉不到坦然的温暖?

    黑衣人是谁?

    他对自己和殇烈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他来无影去无踪,下次出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他能如此自如地来去王宫,绝非等闲之辈,那么他以后还会带给她什么呢?

    头痛欲裂。

    她咬住唇瓣,阻止自己的神思扩散……

    外面的世界真复杂,或许,人生永远不是那么简单的!

    “蓝儿,你没事吧?……真的不舒服?”见她久久未语,殇烈低头,食指挑起她的下巴,黑眸对上她的小脸。

    “我没事。”

    收起纷乱复杂的心思,她将头埋进他壮阔的胸怀,微微的酒香自他身上扩散,让空气变得醇美而迷人。疲惫地闭上眼睛,黑长的睫毛犹如两把小扇子不停地颤抖。

    “蓝儿……”

    殇烈没有醉,原本醉的就只是心而已。一见怀中人儿有点异常,他绷紧了俊脸,眉宇间带着疑惑:“今天你不开心?”

    蓝倪摇摇头,主动伸出双手,将他的腰紧紧地环住。

    在他的怀抱里,闻着他的气息,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可以,她想就此忘记一切,如果可以……她希望不是在今天这个日子知道那么多事情……

    身世、诅咒……都比不上眼前的幸福重要。

    现在她才知道,爱一个人是多么幸福,幸福到愿意给他自己的一切,幸福到希望时间永远就这样静止……

    “我很开心,真的。”几个悄悄的呼吸之后,她抬起了小脸,橘红的灯光照在她原本苍白的脸蛋上,半透明的肌肤尽染嫣红,“谢谢你封我为国妃,谢谢你对我的……在乎。”

    乌黑的眸子如一汪清澈的湖水,水光浮动,一些火花般的光亮在她瞳孔中映现。

    他的眼离她如此近,他在她晶亮如镜的黑瞳中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那里明白地现出了两个字——“在乎”!

    在乎!

    如烫手的烙铁,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不敢置信。

    自己已经如此“在乎”她,这太出乎自己的掌控之外了!

    他是一个王,可以有很多女人,也可以“喜欢”很多女人,可是当心底真正“在乎”一个女人的时候,心在刹那间像被蜜蜂蛰了一下,有点刺,有点慌。

    他盯住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地如同耳语,温热喷薄着酒香的气息吐在她的唇上:“你怎么知道本王在乎你?”

    晶眸中的蓝光一闪而逝,她优美的唇角飘忽着一抹幸福的笑意:“即使你不在乎我……我也想告诉你,烈……我真的喜欢也好在乎你!”

    此刻,她的心在遥远的冰地,极需要他的温暖,又如秋风中的黄叶,惊恐不安地害怕消逝……

    她想敞开自己的心扉,想与他一同守护着上天赐予的情缘。

    那水亮大眼中的感情和唇边的微笑令他几乎看得痴掉了。一颗冰冷孤独的心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温馨过,如高山的潺潺山泉般流淌着纯净动人的幸福。

    蓝倪小脸一热,黑睫掩去满眼的羞涩,然后,不顾他俊挺容颜上的讶然与感动,她双手一勾拉下他的脖子,微微颤抖地主动将粉嫩唇瓣送了上去。

    清雅的荷香与他的气息缠熏在一起。

    漏*点刹那被点燃。

    面对她主动奉上的甜蜜,他惊喜莫名,体内在刹那间掀起一股排山倒海般的热情。

    他一手托着她的小脑袋,轻轻一拔,碧绿的玉簪悄然拔出,乌黑的丝瞬间倾泻而下。他箍紧她的小腰,反客为主狂肆地吮吻着她……

    “蓝儿……”

    男性的声音嘎哑如暗夜,包涵着浓浓的**。

    “恩……”她辗转着螓,借由这坚实的臂膀灼热的气息来抚平自己的不安。

    夜,灯光辉煌,随着一圈圈昏暗的光晕,无息伸展。

    喜庆的红纱落地,金色的衣袍被抛出……

    无尽的漏*点被遮盖在飘荡的布帏之后,纵情的低吼婉转的**让两个人再一次拥有了彼此……

    璀璨的流光,溢彩的梦幻,一串串流星划过黑暗的天际。

    美丽,绚烂得惊心动魄……

    她紧紧攀附着他,似一只孤独的小舟,哪怕是风尖浪口,此生她亦无悔。

    殇烈,我爱你!

    ……

    当一切归于平静,她匍匐在他赤1uo的胸膛之上,肌肤带着微薄的湿意,乌黑的长自脸旁垂落,又披散在雪背之上,一撮一屡,与他的黑似要纠结……

    殇烈黑眸微闭,大手爱怜地轻抚她柔嫩的肌肤。

    “蓝儿。”他唤她。

    此刻,他完全感受到了她的不同寻常。

    “恩。”蓝倪低声应答,庸懒中带着让人不易察觉的忧郁。

    殇烈将指轻轻滑进她的秀,似在爱fu,低问:“你有心事,不能跟本王说说吗?”

    “……”她一片沉默,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她想告诉他一些事,可是之前思绪纷乱得连自己也无法整理,她该问他吗?

    她的沉默让他逐渐升起不悦,他都已经封她为“国妃”了,足见自己对她的信任和重视,难道她还有什么不能对自己说的吗?

    “蓝儿,难道你不相信本王?”停住指间的动作,他微愠的气息就在头顶。

    蓝倪手指一缩,故作掩饰地将柔软光滑的丝被往上拉。

    殇烈突然按着她的手,意外她指尖的微颤,瞬间浓眉紧蹙,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说,生了什么事?”

    她抿了抿唇,抬眼看他:“烈,你听过诅咒的传说吗?”

    “诅咒?”黑眸飞快地划过不为人知的诡异。

    蓝儿藏在丝被中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小脸努力地保持着平静。

    该告诉他吗?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身上有害人的诅咒,他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他知道自己的诅咒吗?该怎么提醒他呢?

    “烈……”她垂下眼,有点不敢看他,“我曾经听过一个关于诅咒的消息。”

    “什么诅咒?”他好像真的不知道,黑眸紧盯着她。

    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她小心地对上他的眼:“蒙舍国上一代君王曾请过一个高深的隐士,对其他三国的太子施以诅咒……”

    横在腰间的手猛然一紧,他的声音低沉到听不到任何情绪,问:“对三国太子施以诅咒?”

    “烈,这么多年来,你可有现自己的异样?”蓝倪关心地问他。

    害己!黑衣人的话时刻响在她的耳边,让她整个晚上都心惊肉跳。

    殇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答道:“本王能有何异样?倒是蓝儿你,究竟从何处听说这些?”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心中缓缓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今天的蓝儿的确非常不对劲,而她问的问题也非常不对劲!诅咒之事,他当然有所耳闻,只是蓝儿怎么知道?且竟然选择这个时候跟自己提起?蓝儿究竟是哪国之人?

    “初八那日,我本躲在林中,无意中听蒙舍国的一位将军提起。”

    “蒙舍国将军?”殇烈凝眉沉吟,“岩嵩还是左多纳?”

    身子僵了下,她道:“应该是岩将军吧。”她记得当晚地窖之中听得那“弟弟”唤“大哥”为“将军”,与后面听到的左将军的声音不同。

    岩嵩?

    “你认识他们?”

    殇烈的眉头急地拢在一起,据他所知,岩嵩并非多嘴之人,又怎会告诉他人关于三国太子“诅咒”之事?蓝儿到底是何身份?

    抱着怀中的人儿,越觉得她身上的谜太多太多……

    不行,她是他的女人,他一定要掌握她的全部!

    他会派人全部查得一清二楚的!

    蓝倪道:“我不认识,只是听说而已。”

    于是,她把初八之夜自己在茶溪镇外林子里躲藏,又在地窖之中无意听到岩氏兄弟交谈的事全都告诉了殇烈。

    殇烈沉思了半晌,才掩去心头的疑惑,在她额头落下温柔一吻:“蓝儿,你是在关心本王么?放心吧,本王从来就没有中什么诅咒!别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大眼中盛满惊喜,她一个翻身趴了起来,问:“真的吗?你真的没有中诅咒?”

    “真的。”他朝她微笑,看到她真心的关心,心里暖暖的。

    他说他没事!

    他说他根本没有中过什么诅咒!

    天啦,这是真的吗?自己一直担心害怕的事情,真的没有生在他身上吗?

    蓝倪突然小脸一皱,一颗剔透的泪珠就滴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他赤1uo的胸膛上。

    “怎么哭了?”他伸出手指抚过她湿润的眼角。

    “烈……我太高兴了!”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她无力趴在他的身上,娇小的身子仍忍不住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抖,语音哽咽,“我以为……你也中了诅咒,我以为你会因此……”

    “因此什么?别哭了。”每一颗泪水,都引得他陌生的心疼。

    闭着眼睛,她轻喃道:“烈,总之,你没事,我真的太开心了……我一直好害怕……好担心……”

    是的。

    不知自何时开始,她将他比自己看得还要重要。

    卸下了长久以来压在心间的大石,顿时轻松无比,无可自抑地喜极而泣。

    泪眼朦胧间,她没有看到殇烈黑暗如夜的深邃瞳孔中,映着一份怎样的沉思。

    大手滑下她的肩头,他转身一抱,将她柔软的躯体压在身下,一股自她体内的淡荷清香直窜他的鼻间。他头一低,将脸埋入她颈间如云的秀之中,凑近她玲珑的右耳,呵气道:“蓝儿,你永远记住自己是属于本王的就好了!”

    无论你是什么人,你都是属于本王的!

    同样的誓言在心间绕过多次,他坚定地覆上她柔美的娇躯,以占有的方式宣告自己的在乎。

    夜很深,二人的心在一次次碰撞中仿佛更加接近……

    次日。

    阳光格外灿烂,清晨鸟儿便在枝头高歌。

    金灿灿的万道曙光,照耀着幽雅庭院中的深红格窗。

    蓝倪一袭雪白的绸衣,黑如瀑般垂在身后,她踮着脚尖仰起小脸,正在为面前的男人系属于王者象征的冠。每次看到他俊挺的脸庞,她的心就不禁紧缩一下,感叹上天对自己的眷顾,又生怕这难得的幸福如泡沫一般化为空气,怕它从指间溜走……

    “蓝儿,本王看你与那咏唱公主相谈甚欢,她可有透露什么?”优雅地理了理自己的鬓须,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蓝倪开始为他整理金色的衣袍,闻言,嘴角微微扬起:“咏唱公主不但长有倾城之姿,性子也甚是可爱,我与她是好朋友。”

    “好朋友?”殇烈回味着这三个字,黑眸落在她的小脸上,“你跟她昨天才认识吧?”

    笑容在她的黑色睫毛上闪动,说起咏唱公主,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说起来,我跟咏唱公主还真有缘分。你知道吗?初八那日,公主被人追杀,恰好还跟我躲在一起呢。”

    盯着她的笑容,殇烈的脸色微微缓和,黑眸闪烁:“什么时候?怎么从未听你提起?”

    蓝倪道:“那座屋子的后院,就在你现身的地方。当时咏唱正躲在那堆干柴之后。”

    该死的!

    回想起来,殇烈在心中暗咒。那夜突见蓝倪又私自逃离刖夙王宫,他怒火中烧,理智在见到白衣男子对蓝倪的态度之后,刹时给抛开一旁,哪有去留意干柴堆后是否有人。

    “如此说来,咏唱公主真的被人追杀?”

    蓝倪不解道:“被追杀还有假的么?黑衣人杀手应是那个白衣男子的手下吧!白衣男子不是银冀么?”

    殇烈肯定道:“不是银冀!”

    蓝倪惊愕地张眼,问:“你怎么知道?我昨天观察了冷君,现他跟那林中的白衣人真的完全一样。”

    “不一样!昨日本王再次特别留意银冀,现他真是性子淡薄平和之人,这样的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不会有白衣人那般凌厉如杀手般的气息。”殇烈心情不错,愿意跟一个女人分析这些。

    或许,在心里从一开始就把她当成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他跟她说这些国家之事,非但没有因为她是女人而歧视,反而把它当成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蓝倪道:“或许他在你面前有所隐藏。”

    “呵,一个人可以隐藏自己的面目,却难以隐藏自己的气息。如果他真能骗过本王,也算是高手中的高手。不过,本王依然相信自己的眼光。”顿了顿,殇烈黑眸一暗,“若咏唱公主是真的被追杀,如白衣人不是银冀,那么策划这场阴谋之人又是谁?”

    “四国间真是好复杂……烈,你不要太操劳了。”蓝倪开始为他系腰带。

    “这些事情的确复杂,本王身为一国之君,又怎能不以百姓利益为重?”

    握起腰间忙碌的小手,黑眸更加暗沉,他声音里充满了感性:“蓝儿,以后有你这个国妃娘娘陪伴,本王自是轻松了不少。”

    蓝倪的眉间扫过担忧:“若蓝儿真能为你分忧解劳就好了。”

    “蓝儿……”殇烈心神一荡,大手一伸将蓝儿搂进怀中。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动静。

    “大王,有急报!”

    说话是巴都的声音,他是王的贴身侍卫,他随时出现在王的身边。

    “进来。”殇烈转身面对门口,声音威严。

    这大清早,就有急报,莫非——跟蒙舍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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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误会

    “大王,有急报!”

    说话是巴都的声音。

    “进来。”殇烈转身面对门口,声音威严地命令道。

    一身锦衣的巴都立刻跨入门中,看到他尊贵威武的大王与倪妃站在一起,脑海中闪电般划过昨夜庭院中见到的那一幕。

    他并没有告诉大王自己所见,一是无法确认那黑衣人的身份,二是没有时间来报告。

    “属下给大王、国妃娘娘请安。”巴都微微垂,没忘记该有的礼节。

    殇烈抖抖袖口,道:“有何急报?”

    巴都小心地看了倪妃一眼,顿了一下报道:“禀王,边关急报。盛将军所守之处昨夜突然遭人偷袭,军营里牺牲了不少兵士。”

    “突然遭人偷袭?现在军情如何?”殇烈的脸瞬间变得冷峻如铁。

    蓝倪也停下手中动作,注视着巴都,她虽不知道盛将军是谁,但深知边关战事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怎样的灾难。

    “禀王,战火刚起,盛将军就派信兵赶回殇都急报,据将军分析情势,对方偷袭是早有预谋,目标专门对准盛将军所在营地,只怕军中藏有奸细,泄露了军情……”巴都一张粗犷的脸上全是凝中。

    “盛将军向来镇守我国要塞之地,军中纪律严明,竟然还有奸细?”殇烈怒道,每一步都似乎要将地面踏个窟窿,“偷袭者何人?现下战事如何?”

    巴都道:“偷袭者个个乔装打扮,暂时看不出来历与身份。至于结果如何,属下想只有再等信兵来报才知。”

    殇烈拢眉将视线投向窗外,那里正是鸟语花香,他双目炯炯蕴涵着无限的怒气:“巴都,你认为偷袭者会是谁?”

    巴都想了想道:“如今四国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属下也不敢轻易揣测。根据盛将军分析,那偷袭者并非一般士兵,而是个个身手了得的高手。”

    殇烈的眼中闪过骇人的精光,声音也越低沉:“你难道不认为蒙舍国最有可能吗?”

    封妃大宴,蒙舍国恶君并未来前,极有可能在背地策划这一切。

    蓝倪摇摇头,道:“咏唱公主如此天真直率,来到刖夙做客,蒙舍国又怎会在此时动偷袭?难道不怕刖夙对公主不利吗?”

    巴都以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倪妃:“娘娘有所不知,这咏唱公主并非蒙舍国真正的公主。”

    想到咏唱与自己谈心时说到的身世,蓝倪不由地心生感慨,道:“咏唱公主的事,我都知道。”

    巴都的眼神更加疑惑了,隐去所有的猜测,他转向殇烈:“大王,不要不马上召集文武大臣,共同商议应对之策?”

    殇烈浓眉一展,摆摆手道:“不急,本王自有打算。现下,邪君与冷君,连用咏唱公主均在刖夙王宫,此事暂时不宜张扬,何况本王想再等一等边关有何新消息。”

    巴都肃着冷脸:“那属下先行告退。”

    对于行军作战,他们的大王向来秉着沉稳的气度,看似不动如山,实则已在思量对策,在这点上,他对大王的英明佩服得无以言表。

    只是最近,他觉得大王身边的这位倪妃娘娘越来越神秘,从星回节救回大王,到初八之夜让大王冒死救她,加上大王竟然还毫不犹豫地册封她为“国妃”,这一切的一切,不过生在短短的一两个月内,实在让人吃惊。

    若非昨夜亲眼所见她与黑衣人庭中神秘对话,他巴都恐怕也会遵照王的意愿,尽心拥护这位“国妃”。

    巴都神情紧绷离开屋内,心中不断地思量着该如何提醒大王留意身边的女人。

    此次边关被偷袭之事,是否会与国妃娘娘有关呢?

    ……

    屋内气氛严肃,空气似已凝结。

    蓝倪的心也身为复杂,刖夙边关之事她无意关注,只是脑海中不断翻来覆去地闪现黑衣人的话。

    邪君楚弈——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你的母亲曾经是北诏先王的“蓝妃”……

    “烈,邪君他们何时回去?”蓝倪走近殇烈身边。

    “早膳过后将会启程。”殇烈回答,“咏唱公主也应该会走。”

    他以为她关心的是那位公主何时离开。

    蓝倪轻轻地“哦”了一声,心思不禁矛盾地挣扎起来。

    她该去见见邪君吗?

    说实话,她是相信那名神秘黑衣人的,那么,她该在楚弈离开前再见他一面吗?

    自己的哥哥,她的亲人。

    或许她也可以去验证一下,关于“蓝妃”的事情,如果真有此事,那么……自己的身份就真的是——北诏公主了。

    水眸晶亮闪动,蓝倪从矛盾中走了出来,望过殇烈:“烈,我想……”

    “报告大王,信兵急报。”

    门外急促的声音打断了她,又是巴都。

    这次,出现在殇烈和蓝倪眼前的除了巴都,还有一名神情极为疲累的信兵,看他的衣襟上染着丝丝血渍,显然他身负重伤,刚到门口整个身子就连跪带趴地伏了下去。

    “参见大王……”信兵语气甚弱。

    “扶他起来。”移动金丝靴,殇烈几个大步便站到了他的跟前,“军情如何?”

    巴都一把扶起几欲昏迷的信兵,以自己结实的臂膀支撑着他。

    蓝倪见状,连忙端过一杯水递上:“先喝口水再说吧。”

    “大王……”信兵本已受伤,加上连夜快马奔波,身体支撑得已快到极限。

    巴都看她一眼,顾不得大王阴沉的眼光,径自端过水往信兵口中灌去。

    信兵睁开眼睛,仰望着耸眉的大王,喘息道:“王……我军本遭人偷袭,盛将军等也被围困,幸好将军英明……知最近情势紧张,特在每处军营十里之地设有援兵……否则……否则昨夜我等恐怕难逃……”

    殇烈冷薄的双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对于盛胜将军的能力,他向来深信不疑,只是谁敢如此挑衅刖夙国最负盛名的大将军?十里之外有援兵,那就表示盛将军等已经脱困无事了?

    他沉声问:“可知偷袭者是谁?”

    信兵努力提上一口气:“那些人个个武艺高强,身手敏捷,专门挑战盛将军的帐下……盛将军也无法辨出是哪方将士……但将军说……军内恐怕伏有奸细……”

    也是同样的回报,真有奸细?

    巴都的眼有意无意地扫过一旁神情担忧的倪妃娘娘,不知为何,他越来越觉得倪妃有问题。

    “王……糟糕的是……我方的粮草也被敌人偷袭……现在军中急需朝廷支援粮草……”

    殇烈的黑眸中迸出幽幽寒光,双拳不自觉已握起,一股自本能的男人好战之气瞬间被激。

    好!

    看来,战争势不可免,他殇烈也不能坐以待毙了!

    “巴都!”

    “属下在!”

    “带他下去调养。”殇烈紧了紧拳头,“传朱相国与侯将军来议事厅晋见。”

    “是!属下遵命!”

    ……

    树叶被阳光照得晶亮,绿色鲜嫩青翠,满枝的花被秋风轻轻吹落,花瓣飘散,空气里带着青草的气息。

    避开宫女侍从的跟随,蓝倪独自一人走在迂回长廊上。

    适才信兵报告边关之事,她虽为殇烈之忧而忧,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自己心中也有心事堵塞,闷得慌。

    经过长长的回廊,踏过赏月池,不知不觉来到一座清雅的楼阁前。

    “你就是昨日册封的国妃娘娘?”一个温文如玉的声音传入耳际,声音清朗得如冬日晴空。

    蓝倪顺声回头一看,只见一银衣男子卓然而立,手持一把半透明的玉骨折扇优雅晃动。

    眉宇间散着勃勃英气,玉样的面容上透出一份疏懒,又射出了孤高凄绝的光芒。

    他是冷君——银冀。

    如水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殇烈说得对,面前的男子看起来雍容高雅,与林子中的白衣人浑身散的冷冽杀气截然不同,一个人的气质可以内敛,却无法隐藏得如此周密。

    “你是冷君。”蓝倪淡淡一笑。

    “呵呵,国妃娘娘怎地一人在此?”银冀笑容如三月的春风。

    蓝倪道:“刚用过早膳,我喜欢一个人散散步。冷君呢?是不是一会便要回银暝国?”

    蓝倪自幼居于山林,习惯了直言直语,无论是王还是普通平民,在她眼里从来没有贵贱之分,所以也不会在外人面前端起身份,故做客套。

    银冀仿佛是个天生爱笑的男子,朗朗道:“国妃娘娘好兴致。想不到人称‘暴君’的殇王,也会有你这样娇美可人的国妃,真让银某羡慕啊。”

    蓝倪也微笑道:“冷君您还没有册封国妃吗?若有心仪的女子可要珍惜啊。”

    心仪的女子……

    银冀从容地笑着,漫不经心地将一张俊脸转向四周的景致,握住折扇的手指微微白,泄露了他心底的波动。

    心如针扎般疼痛。

    他当然有心仪的女子……

    小瓦儿……那个他愿意用一生去呵护的女子……

    可是……

    折扇继续悠然地轻摇,银冀眼中的郁悒与一道诡异的蓝光同时闪过:“看殇王现在忙与国事,看来银某在此直接跟娘娘告辞即可。”

    看他就要举步告辞,蓝倪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腰间掏出一块泛着白光的青玉,上前一步道:“冷君,蓝倪有一事想请问一下。”

    银冀淡笑:“国妃娘娘还有何事?”

    将手中玉佩送在他的眼前,一双水灵大眼紧张地留意着他的表情。

    如果银冀跟白衣人是同一人,他一定识得此玉。

    一道蓝光自他眼中再次闪过,银冀只微微挑了挑眉,不解地问:“这是块上好的玉佩,玲珑剔透,雕文精致特别,是国妃娘娘的么?”

    蓝倪轻颦秀眉,对他平静淡然的神情有点失望。

    “冷君可有曾见过此玉?”

    她将玉佩直接递上让他看个清楚,她有种预感,银冀绝对跟白衣人有着密切的关系,只是她需要证据。

    如果能证实白衣男子的身份,那么初八劫亲之事便与银暝国有着直接的关系。

    银冀接过玉,放在手心观察了一会,似在把玩,然后摇头淡笑:“可能银某见识不够,不知道娘娘何以如此在乎此玉?难道它原本不是属于娘娘的?”

    蓝倪懊恼地咬唇。

    莫非殇烈的判断是对的?银冀真的与白衣男子无关?

    或许一块玉也算不了什么证据……

    收回百转缠绕的心思,蓝倪再度柔柔轻笑,对上银冀淡然的双眼,她伸手收回玉佩。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此时,空中气窜过飕飕的冰冷风声,还来不及将玉佩放到腰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夹杂着凌厉的冷风出现在身后。

    殇烈背负着双手,站定在几步之外。

    他身边并立着俊美如花的邪君楚弈,楚弈扬着似笑非笑的嘴角,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任谁也能感觉到殇烈毫不掩饰的怒气。

    原因只有一个——

    亲眼看到自己的女人与另一男子眉目传情,还传递着玉佩,他愤怒了!

    心底注满了霸道!

    更多的是愤怒!

    该死的女人,竟然跟其他男子也如此亲密,她手中拿的是什么?

    大掌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图案,似在嘲笑着他。瞬间,阴骘扩散在眼底,火的眸子似要将人吞噬。

    手指一紧,只听细微地“咯咔”一声,翠玉应声而裂。

    “你这是做什么?”

    蓝倪忍不住惊呼,用力掰开他的手掌,现前一刻还温雅剔透的玉佩,竟然已分裂成四五块碎片。

    “你捏碎了它……”

    “该死的你闭嘴!”他低吼,表情骇人。

    “……”蓝倪吓了一跳,疑惑地盯着双眼冒着红光的男人。

    紧绷的气氛在两个男人间悄然生长。

    唯有那个笑颜动人的楚弈懒洋洋地环抱双臂,玩味的目光来回于殇烈与银冀之间。

    殇烈竟然捏碎了这块玉!

    这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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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四王

    殇烈竟然捏碎了这块玉!

    这块玉……

    银冀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不动声色笑得淡然:“殇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

    殇烈一个跨步上前,愠怒的黑眸对上银冀,杀机如弦上之箭。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放肆!

    嘴里喷着怒气:“银冀,真以为本王不敢对你怎样么?”

    银冀不以为惧,冷静道:“这是你的王宫,你当然敢做任何事!”

    蓝倪苍白着小脸,这才缓缓明白过来。

    她拉住殇烈的手臂,解释道:“烈,你听我说,你误会了……”

    “闭嘴!”

    他亲眼所见,还有手中玉佩为证,他还是误会么?

    一种陌生的恐惧抓住了他的心,第一次尝到嫉妒的滋味,以他火爆的性格而言,就如烈酒遭遇了火花,只需一点点刺激就能引出漫天怒火。

    日光透过树枝洒在地面。

    幽雅的阁楼前,侍卫们远远而立。在他手指抓上她下巴的同时,另一个看戏已久的人终于懒懒地开口了。

    “殇王,你就如此不相信自己的女人么?说不定真有所误会!”

    没法,他邪君向来怜香惜玉,尤其爱美人,就是见不得美人被欺负。

    楚弈狭长的双眸落在蓝倪娇小苍白的小脸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这个女人,她长长的睫毛乌黑闪动,一双清澈如湖水的大眼,明明惊疑未定、充满伤心却又在努力扮做平静。

    这细眼一看,楚弈心中立刻流过一种说不清的异样情绪。

    好一个五官精致的玲珑女子!

    为何那眉眼之间隐隐感觉藏着几分熟悉?似在眼见过……

    楚楚动人的眸子晶莹闪亮,看她好象想要辩解,却碍于捏住下巴的大手,不能开口。

    那副无助又无奈的表情,实在惹人怜爱……

    刹那间,楚弈想到了北诏王宫之中那个无法赶走的身影,平凡的容貌,可笑的身姿……

    偏偏那个女人是他命定的国妃!

    不,简直可笑!那样平庸的女人怎么可能配得上自己?怎么可能跟眼前的倪妃相比?他好好地为何想到这些?

    晶亮水眸被覆一层朦胧之光,蓝倪——绝对是个值得让男人怜爱的女人!

    莫名的情愫让楚弈来不及多思索,忽然出掌向殇烈的大手击去。

    吃惊!

    怒火碰撞!

    殇烈一个旋身左手将蓝倪搂在怀中,右手飞快地抵挡住楚弈的攻击。

    他鹰唇一勾,迸冷意:“楚弈,你也来多管闲事!”

    楚弈咻地收回手,眨眼间已恢复了神态自若,嘴角斜斜地扬起:“殇烈,女人嘛,该是用来疼爱的,楚某只是看不惯你对国妃娘娘如此粗暴……”

    “住嘴,我与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说!”殇烈箍紧怀中的人,黑眸一动,“听闻楚王你对你的国妃也不怎么样嘛。”

    一张漂亮绝伦的脸似被打了一拳,瞬间变得铁青,楚弈陡得皱起了眉。

    庭中之树浓密的枝桠似乎被风吹过,刷啦啦响了一阵。

    树旁。

    三位英俊伟岸的诏王并立,楚弈的心如被蝎子嗤了一口,目光如冷箭向殇烈射去!

    殇烈得意地抬起了冷酷的下巴。

    这二王身后的贴身侍卫也不约而同地握紧了腰间之刀,蓄势待。

    这次,看热闹的换成了一旁玉扇轻摇的银冀,他无视于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悠然自得地嗪着一丝轻笑,冷眼旁观。

    蓝倪轻喘着喊道:“殇烈,你真的误会我了!”

    ……

    她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他竟然不相信自己!

    有那么一刹那,她的心哀伤得飘过冬夜的雪,寒冷和绝望使她的手指尖都透出凉意。

    她都已经为他付出了全部,她的感情,她的身心,她的一切……

    难道他都感觉不到吗?

    就凭一块小小的玉佩就怀疑她的不忠,这算什么?还是他仅仅把自己当成手中的所有物,容不得他人窥窃?再说他根本就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如此轻易地误会她,她在他眼里,就是这般不值吗?

    她只是想帮他试探一下林子中的白衣人与银冀的关系而已……

    心紧窒地难以呼吸,只为他——如此待她!

    银冀见蓝倪已出声辩驳,于是,微微点头:“殇烈,适才银某的确只和国妃娘娘聊个天而已,没想到这也触犯了你的王法?”

    殇烈冷声道:“那这块玉做何解释?”

    他伸开手掌,掌心还躺着那几块被捏碎的玉,晶莹剔透,片片闪着冰冷的光泽。

    银冀看向那几块碎玉,眼中蓝光一闪,握住玉扇的手指不经意变得白。

    蓝倪急道:“那玉是我……”

    “是你怎样?”殇烈质问。

    不能说。

    有银冀与楚弈在场,又不确定白衣人真实身份,不能就这么说出玉的来历。

    抬起水汪汪的眸子,她注视着他:“玉佩的事情,我过后自会跟你解释。只是你这么不相信我,我真的……很难过。”

    殇烈的手一颤,浓眉也紧跟着皱得死紧。

    是啊……

    他为何如此激动?是不是太过于反常了?

    他明明是相信她的,可是一看到她跟别的男人站在一起,还对人展开笑颜眉目传情,他就愤怒狂躁地想要杀人。

    手指用力地握了握,殇烈的眼角连续抽畜了好几下。

    ……

    楚弈疑惑地凝视了蓝倪好半晌,撇撇唇道:“殇烈,你与国妃娘娘的事慢慢处理吧。楚某还是告辞好了。”

    银冀冷俊的脸庞也逐渐恢复了平静,点头道:“银某也不便久留。”

    随着一抹清香,空气中带来了骚动,一袭红衣摇曳,风姿绝美的咏唱公主翩然而来。

    “各位大王与国妃娘娘真是好兴致啊,在此谈心也不叫上咏唱?”

    语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她的话语暗藏娇嗲,媚而不俗恰到好处,红袖拂动间人已站到邪君旁边,还特意朝楚弈抛上一个优雅的媚眼。

    “咏唱,你也来了。”

    蓝倪眨去眼中的泪意,朝咏唱公主微笑着招呼。

    “蓝倪你怎么了?好像气色不大好。”咏唱改变了语气,美丽的明眸中流露出关心,“三位君王都在,怎么还不会逗我们国妃娘娘开心吗?”

    殇烈脸色好看不到哪去,一听咏唱的问话表情更是阴沉。

    银冀悠然摇扇,但笑不语。

    楚弈嘴角扬起美丽的弧度,一张如玉般的俊美容颜雪光四射,他面对咏唱道;“殇王正要带他的国妃回去休息呢。”

    殇烈看了看楚弈与银冀,道:“你们不是要告辞吗?那本王就不多留了!”

    银冀笑得淡然,他本就是个淡然的人。

    “那银某就此告辞了。”

    咏唱公主惊道:“你们就要回国了?”

    她才来一天,才交上蓝倪这个朋友,玩得一点也不尽兴呢!

    楚弈勾唇冷笑:“公主,人家主人都下逐客令了,我等又岂能不识趣?”

    咏唱一见楚弈那张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美丽容颜,笑容也变得妩媚起来:“如此说来,咏唱也不便多扰了。”

    “咏唱……”蓝倪刚欲留人,腰间大手却突然紧箍一下,她明显感受到身边人的不悦。

    “多谢三位愿意赏脸,特意来刖夙参加国妃大典。”话虽如此,殇烈却是面无表情,“他日北诏与银暝册封国妃大典,本王一定按时前往。”

    此话一出,只见那二人脸色立刻变得不一样。

    银暝国的国妃,他的小瓦儿……一抹黯然出现在银冀地眼中,他缓缓地收起手中玉扇,拱手道:“那银某就此告辞。”

    咏唱明眸一转,正好捕捉到楚弈脸上一闪而逝的无奈与不屑。

    楚弈邪魅一笑,笑意不达眼里。他不愿想起北诏王宫那个平庸可笑的女人——他身为诏王都无法摆脱的命定王妃,偏偏才离开一天而已,眼前就已晃动那个身影无数次。

    “楚某也就此告辞!”

    就在此时,一侍卫前来报告。

    “禀王,宫外有人自称是‘恶君阁昱’要见大王。”

    恶君阁昱?

    在场的人莫不脸色一变,神情各异。

    咏唱一听到阁昱的名字,突然激动起来,嫣红的双唇微微颤抖。

    她没有听错吧?真是那个该死的阁昱?他是来找自己的吗?

    蓝倪敏感地现殇烈的身躯也已然悄悄绷紧。

    传说中的“恶君”终于出现了么?封妃之日他未前来,竟然此刻到来究竟意欲为何?

    仿佛想到了什么,蓝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红衣飘扬的咏唱看去。

    恶君的到来,该不会是为了咏唱吧?

    的确是恶君阁昱。

    他终于出现了!

    与殇烈不相上下的身高,体形修长挺拔,黑色的外袍初看与楚弈有几分相似。楚弈的衣服是黑缎红绣,黑红相间,透出妖娆邪魅之气;而阁昱的衣裳则是黑底金边,举手投足之间散出凌厉的霸气。

    这份霸气与楚弈的邪魅,银冀的淡雅不同,与暴君殇烈倒甚为相投。

    四个男人修长的身躯冷然而立。

    “阁王光临刖夙王宫,实乃蓬荜生辉。”殇烈的声音不冷不热,听不出欢迎的味道。

    阁昱生得修眉剑目,只是常喜欢半眯着深邃的眸子,让人觉得阴沉冷酷。

    他绝对不是爱笑之人,尽管他现在对着殇烈在笑。

    “恭贺殇王册立国妃,四诏之中,想不到殇王也怀有这样一份柔情,真让在下羡慕。”

    他的话让一旁的咏唱公主僵住了身子,心中已将他暗骂了无数遍,他以为每个人都像他一般冷血无情吗?她想立刻走开,又偏想站在这,看看阁昱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没错,阁昱根本就没有派她来这里,是她自己受不了那蒙舍王宫里的他太冷酷无情,才赌着气私自前来的……

    殇烈抬起似笑非笑的眼眸,道:“阁王日里万机,昨日先让咏唱公主前来,今日还能亲自现身,实在让人感动。”

    阁昱的眼眸一暗,仿佛这才注意到咏唱的存在,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楚王与银王才是有情有义之人,说起来真让在下惭愧。”

    这时,蓝倪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四王均是有情有义之人,为了天下百姓,四诏之间的关系也该如兄弟般亲密吧。”

    说完,她如叹息般舒了口气,清澈的水眸淡然地直视着阁昱。

    这个敏感的话题,突然自一个女子口中说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咏唱故意靠近楚弈身边,翩然一笑:“国妃娘娘说得对,这四诏的关系已经越来越亲密了。阁王最有心了,看本公主,过不久就要代表蒙舍国与北诏和亲了。”

    她虽然加重了语气,声音却娇媚动人,无懈可击的笑容更是像春满大地,百花俱开。

    奇怪,明明是咏唱公主在说话,只不过说要跟自己和亲而已,怎么浑身突然冷飕飕的……邪君楚弈只觉着阳光中刮过一道冷风,冷得周围的空气好象都要冻结了。

    他从来都欣赏美人,像咏唱公主这样的美人儿他欣然接受。

    可是,这次再见阁昱,现对方阴沉的眼中更多了份难以捉摸的凌厉。面对咏唱公主灿烂如阳光的绝美笑颜,意外地有种无福消受的感觉。

    他果然没有猜错,这咏唱公主与阁王之间……

    楚弈微微一笑,他俊美的容颜带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一时间,空气中仿佛有万丈光芒射出。

    他的笑容柔和似夏夜的茉莉花香,又诡异地宛若暗夜飞舞的精灵,只以这飘忽一笑来回应咏唱公主的话。

    蓝倪哪能参透其中玄机,恶君阁昱一来,正好暂时缓解了之前大家紧绷的气氛。

    她以主人的身份邀请道:“阁王刚到,机会难得,不如大家都留在刖夙国再多住几天,如何?”

    银冀看看天色,最先回答:“多谢国妃娘娘好意,银某不便再留,就此告辞了。”

    楚弈笑得灿烂美丽:“北诏国虽不大,事情还是不少,楚某也先行一步。”

    阁昱冷笑一声:“怎么,本王才一来,大家就急着要走?”

    咏唱瞪他一眼,与之前对待楚弈的神情完全判若两人:“二王早说好要走了,都是你来耽误大家的行程!”

    殇烈道:“如若阁王不嫌弃,刖夙王宫欢迎阁王多住几日。”

    阁昱面无表情,直视着这位似要蓄意挑衅自己的红衣公主,道:“多谢殇王好意,不必了!至于咏唱公主……他们回国,你又想如何?”

    咏唱的身子轻轻一颤,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

    她就是要跑出来,就是不要乖乖听他的命令,怎么样?

    该死的阁昱!

    贝齿轻咬下唇,再抬眼时,咏唱绝美的笑脸带着一种幸福的甜笑:“多谢阁王关心,咏唱反正就要嫁于楚王了,倒不如今日就随楚王……啊!……”

    话未落音,只觉得红光一闪,她的身子就被人毫不怜惜地拽了过去。

    “阁昱你……”

    “住嘴!公主你不觉得自己该矜持些吗?别让他王看笑话了!”阁昱嘴角阴狠地下垂,悄然喷张着怒气,“你若真如此想,和亲之事本王会另择良辰吉日,这段时间公主你就安心地呆在蒙舍就好!”

    说完,阁昱转过头对楚弈道:“让楚王看笑话了。公主在宫中被娇宠惯太多,本王会回去与公主再沟通沟通。“

    楚弈见事情关乎自己,正想出口婉言几句,却又被阁昱及时阻断。

    “楚王请耐心等待,本王知你向来体恤女人,这咏唱公主……实在需要回去再调教一番,绝对不能坏了规矩让人笑话!”

    见阁昱说此话时,额跳青筋咬牙切齿的模样,楚弈微微一笑,未再多言。

    只有蓝倪最是明白咏唱的心思。

    女人哪……

    如果将心抛了出去,恐怕真的难以收回了,唉!

    真不知道这恶君阁昱对咏唱有无感情?如果有,又怎会亲手将她送给别的男人?

    其实楚弈人倒不错,希望咏唱公主真的能争取到自己的幸福……

    ……

    恶君阁昱来去如风,呆在刖夙国还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已告辞离去。

    仿佛他此行唯一的目的——只是为了带回千娇百媚又风情万种的咏唱公主。

    楚弈与银冀也并未再多留,带着一群贴身侍卫,回去自己的地盘。

    无论如何,邪君与冷君的到来,让殇烈推测出了很多事情……

    而在刖夙王宫再次恢复一片清净之后,那个一袭金袍霸气逼人的暴君不甚温柔地抓过蓝倪的手。

    她欠他一个解释!

    而他的怀疑,就象冬天里的雪花飞舞,轻盈盈飘落,开始感觉不到寒冷,若时间长了,便会将心脏层层包围。

    亘古也不融化,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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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冰释

    天色苍茫,无日光。

    灰色的天空与金色的屋顶连成一片,多了几分暗淡,一眼看上去,不禁感觉到秋意萧索。

    夙清宫,庭院深深,楼阁几许。

    楼阁内有着墨黑色的珊瑚树,作为屏风之用,隔开了花厅与内室。珊瑚树枝干由粗而细,质地硬如玛瑙,润如美玉,透过细密的珊瑚望去,只见一个绰约的白色身影,独坐在内室之中。

    闻得平儿传报之声,她知道殇烈来了。

    除了他踏进门的脚步声,屋子里异常安静。

    该说些什么,二人的心思已千转百回,当高大的身影进入内室遮去窗前的光线之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剧烈跳动了一下。

    “你欠本王的解释呢?”殇烈开门见山直问。

    黑眸深如碧幽的湖水,泛着冷冽之光。对于玉佩问题,他已反复思量,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来相信她,只因为他已命人找来经验老道的玉匠亲自验过碎玉,玉匠非常肯定地答复——那玉佩上的花纹甚是独特,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属于银暝王宫之物……

    银暝王宫之物!

    她还有何好解释?

    蓝倪站起身,坦然而忧郁地直视他:“我以为你明白的。”

    “该死的,本王为什么会明白?”他暴躁地怒吼,玉匠刚刚离去,他正满腔怒火地想要杀人。

    大手抓住了她纤细的肩头,几欲将她的骨架捏碎。

    什么叫“以为他会明白的?”

    该死的,他就是不明白!

    所以,他极需要她的解释。

    如果她可以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会选择相信她!

    清澈的眸子是那样坦然,他充满红光的怒瞳只告诉她一个信息——他不相信她。

    心,有点冷。

    如冬夜里的寒风,吹进了单薄的绸裳。

    她最需要的是其实就是信任。

    可是,她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任谁也会胡乱猜测,如果是自己……

    眸子突然变得晶亮若星般动人,或许她该从另外一个方面来思考,他这般在意玉佩之事,不正是代表他在乎自己吗?

    如果不在乎,他何必生气?

    如果不在乎,他何必像一个妒夫般质问她?

    妒夫?他的表情越是愤怒,她的心情便越是愉悦了起来。

    “烈,其实那块玉佩是初八之夜我在林子中拾到的。”

    肩头被人抓得隐隐作痛,她却因自己的猜测而扬起浅浅笑意。

    “林子中捡到的?”手指一松,他放松了力道。

    她点点头,眼中坦诚如镜,一片清明:“恩,那夜你身受重伤,我去林子采药之时恰好见到地上有块精致的玉佩,所以就收藏了起来。”

    殇烈责问道:“这玉佩与银冀又有何关系?”

    “你不是一直怀疑白衣人就是银冀吗?我特意拿玉佩去试探他的。”

    她皱起眉头,因为不但没有试探出结果,还被他如此误会,郁闷之气又逐渐扩散在胸间。

    殇烈眉一低,问:“你又怎知玉佩是白衣人所丢失的?”

    脑海中浮现出白衣人对蓝倪的特别举止,怒气瞬间止不住咻咻地升腾起来。

    “你之前就已经认识白衣人?”

    “我怎么会认识?我要认识他,就不会拿着玉佩去试探银冀了。再说,玉佩是在你与白衣人交手之地拾得的,我猜想大概就是他的玉佩了。”蓝倪一口气说了好多,只希望他能真的相信她。

    “那你试探出了什么?”他沉声问。

    “没有……银冀就算认识此玉,他也不会承认吧?而且,你很快就来了。”

    蓝倪抿了抿小嘴,摇摇头。

    殇烈收紧下巴,黑眸变得幽暗。

    他要相信她吗?

    脑海中飞过一幕幕景象,她与白衣男子在一起的情景,她与银冀在一起的情景……

    她说的也不无可能。

    抓住她肩头的手指轻轻放开。

    他背过身去,悄悄做了几个深呼吸,他也不想如此谨慎多疑。

    他因一时的嫉妒而失去理智,但是仅凭她的几句解释就相信这一切,也未免太过简单。

    蓦然现自己对这个女人了解得太少!

    她的一切竟然神秘得让人查了这么久……

    依她所言,她是一个从小便住在林子里与世隔绝的女子,原因呢?

    是怎么样的原因才会让一个五岁大的女孩必须要背井离乡,与外界隔离起来?

    “雪婆婆”又是谁?又怎么会教她不同于世俗平民的规矩礼仪?

    与她相处这段日子已来,她所知道的东西比大多数生活在尘世的普通女子还要多……

    他以为拥有着她的全部,而她似乎又无形中竖起了一道帷幕,还有什么心事瞒着他……

    越想心越惊!

    重重疑虑如乌云般席卷而来,刹那间遮盖着了他的眼,眼中涌起了风暴。

    蓝倪望着他绝傲的背影,之前心中的愉悦渐渐化为泡影。

    拢了拢秀眉,她绕到他面前,伸出双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

    “烈,我只希望你相信我。”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脑袋靠在他的胸前,淡淡的荷香连同他温热的体味纠缠在一起。

    相信我……

    相信我!

    她在心底默默地喊着。

    许久,见他没有回答,她抬起水一般的眸子仰望着他。

    他低头,看到她目光一片清澈,如清可见底的湖水,泱泱水光闪动着忧郁与哀求。

    那带着渴求的表情……她在求他相信他!

    冷硬的心不禁一颤,突然将嘴唇凑近她的耳朵,语气虽然是冰冷的,可是,气息却那样亲昵:“本王当然相信你!”

    猛地,空气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布料撕裂声,几块雪白的绸布在他的掌中化为碎片。

    “烈你……”

    她的唇被他飞快地堵住。

    他狠狠地吻住她,不留一丝空隙,用力地将舌尖窜进她的口中,搅和着她的理智。

    “烈……”

    她挥舞着小手,慌乱地挣扎。

    冷冷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一阵寒意。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不可自抑地起了一层小疙瘩,身子不住地轻颤,因为突然而起的风,更因为他不可抵挡的粗暴。

    他微微眯起了眸子,动作中没有怜惜。

    他的心也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沉浮、挣扎……说不请,道不明,有点惊疑与无法解释的恐慌。

    她有怎样的离奇身世,她有怎样的秘密瞒着他?

    不!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暴躁,愤怒!

    咬着她如玫瑰花瓣般清香的双唇,他无视她的挣扎,一把轻松地横抱起她,朝宽大的床塌走去。

    很明显,他在生气,他口里说着“相信她”,其实他的行动一点也看不出信任。

    “烈……你不能这样对我!烈……”蓝倪不再平静,她捶打着他,在他耳边怒吼。他的举动让她想到了第一次,他就这般冷酷地要了她的身子……往事不堪回,他阴沉暴戾的表情没有一丝温柔,残酷地让人寒。

    蓝倪眨眨水眸,不允许自己脆弱,她不明白为什么顷刻之间他又变得愤怒。

    “烈……你怎么了?”她害怕地躲过他的唇。

    他语音沙哑:“本王只想要你!”

    “现在……”这绝对是不正常的,他不该有这样的表情和举止,他太粗暴了。

    他抬起骇人的双眸,里面尽是浓浓的**:“不可以吗?”

    “啊……”她来不及反应,身子就被人抛开,当背碰到柔软床幔的那刻才知道自己被扔了下来。紧接着,伟岸结实的身躯重重地覆了上来,他低头啃嗜着雪白如玉的肌肤,很快,一枚枚鲜红的印记烙了上去。

    他的双唇火热,她的粉唇颤抖而冰凉。

    枯萎。

    冬日凋零的雪花。

    当他不顾她意愿执意吻过她无血色的双唇,以霸道之姿执意地占有她时,她的心充满了苦涩与心酸。

    很快,所有的难过被身体的愉悦所替代,他在她身上点燃了火焰。

    一次次漏*点的碰撞中,她却无法看到,他紧闭的黑眸里也隐藏着怎样的沉重。

    ……

    一切归于平静,他静静地伏在她身上。

    她才微微动一下,他立刻用力地压住她,身体的重量都付之于她。

    “……”她张开小嘴,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温暖带着薄茧的大手抚过她的腰间,然后紧紧地、紧紧地圈住她的娇躯,用自己的怀抱密密实实地包围着她。

    “烈……”她低喃。

    心间重新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愫,有点酸。

    身上的男人没有作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他的黑披散垂下,与她的青丝相交在一起。

    安静的屋子里只听到他与她的呼吸声。

    良久,她缓缓地伸出小手,抱住他结实的腰杆。

    轻颤。

    一种自体内最深沉的叹息自他口中溢出,连同他轻颤的身体融在一起。

    蓝倪紧闭着双眼,这一刻,心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他!

    “烈。”她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小脸上充满母亲般的疼惜。

    她想明白了——他轻颤的身躯在告诉她,他是在紧张,其实他心里很在乎她,很担心她,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拥有她……

    充实的幸福。

    满腔满怀。

    蓝倪继续轻拍着他厚实的背,娇躯上沉重的压力都变成了一种甜蜜的负荷。

    感情不就是这么简单么?

    她爱他,爱人间需要的是信任,就在刹那间,她原谅了他。

    孤独的心找到了依靠,她能相信能依靠的只有他。虽然前路上还有很多荆棘,但是,她该以一颗宽大的心去坦然面对,唯有这样,她才能得到自己的幸福。

    殇烈一直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她间的幽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她身上更迷人的香味,只要他一碰到她,便会陶醉。

    愤怒狂躁的心早已平静下来,箍住她腰间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紧得几乎要将怀中的女人与自己融为一体。

    他从来没有这样在乎一个女人,在乎到完全失去自己的理智。

    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因一个女人而担心,紧张……

    他的出生注定了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从来没有为哪个女人费过心思,偏偏遇到了她,他甘之如饴。

    ……

    “烈。”她每叫他一次,他便轻颤一次。

    “请你相信我,因为我爱你!”

    那是来自天堂的声音。

    殇烈猛地抬头,深邃无比的黑眸对上她的眼睛,那瞳眸清澈无比映着他的脸。

    他声音嘎哑得已不像他自己:“再说一次!”

    “我爱你!”

    说完,她笑了。

    “请你相信我!”

    她主动拉下他的脖子。

    一切仿佛烟消云散,男人严肃冷酷的脸庞因这一句话而融化,他再次稳住她,霸道而温柔。

    他低沉地宣誓以回报她的表白——“你是属于本王的!”

    或许,这就是他爱的表达。

    对她而言,她满足了。

    当他再次占有她的时候,温柔与甜蜜紧紧环绕着他们,在这样的时候,殇烈暂时把一切的疑惑抛到九霄云外……

    内室的角落,那扇如意水纹窗半开著,细心的平儿与淡儿,还在窗口边罩了一层银红色的霞影纱,映得窗外的青竹,也染成了一片如烟般的红。

    蓝倪坐在窗边,小手搁在雪白的素裙上,视而不见地望著窗外。

    偶尔清风吹过,竹影被窗纹筛得细碎,只剩竹叶沙沙的声响。

    低头张开手掌,掌心是一块晶莹透亮的碧玉,碧玉之上雕刻着飞腾的灵兽,灵兽张牙舞爪生气勃勃,那股霸气跟刖夙之王真像。

    这是昨日误会和解之时,殇烈亲手系于她颈上的——

    “蓝儿,本王送一样礼物给你。”他掏出一块碧玉,看她的眸光很温柔。

    她以前替他宽衣之时有见过此玉,只是未曾留意它的样子。

    接过它,剔透的碧玉还隐隐残留着他的体温。

    她抬眼问道:“这是要补偿我吗?”

    他摇摇头:“此玉是本王赐于你的,你收下就好。”

    其实,他这样做也的确是算对之前误会的一点补偿。

    他没有告诉她,这块碧玉更是他自幼随身之物,玉身之上的灵兽刻纹正是王权象征。反正他已认定,无论她是否有着什么不愿与他透露的秘密,她都是他的国妃。

    “来,本王为你带上。”不打算多做解释,他轻轻解开金丝绳,细心地为她系上。

    摸着碧玉,她随口问道:“你也送礼物给其他妃子吗?”

    殇烈勾起冷薄的唇笑了笑:“怎么,你吃醋了?”

    “没有。”

    她轻轻摇头,否认掉心中微微的酸意,他是君王,那么多后宫佳丽,要送多少给她们,她都管不着。

    听到她不在乎地回答,殇烈抿起嘴角:“若是你不喜欢,本王以后只送礼物给你一人便是。”

    一个男人当然会送礼物给女人,何况他是一个君王,后宫的妃子岂能过得太寒酸?只要那些女人伺候得他开心,他基本上会答应她们的要求。

    不过……

    唯有蓝儿,才是他主动而真心想送礼物的人,这块碧玉还何其珍贵。

    蓝倪从他故作轻描淡写的语气里捕捉到了认真,原来,他还是在意她的感觉的。

    想到此,那块泛着微微冰凉的碧玉紧贴着她的胸口,慰烫了她的心。

    ……

    “娘娘,您要去哪?”

    见蓝倪走出屋子,平儿与淡儿关切地问道。

    “我去看看大王。”平日里,殇烈再忙都会来夙清宫走走,今儿个都已到午时还不见王的身影。

    平儿抿嘴一笑,大胆地打趣道:“娘娘才一个上午没看到大王,就着急啦?”

    蓝倪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她的确越来越的确于他的存在,只要一刻没看到他,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

    身世……诅咒……

    这些在他面前都已经变得微不足道,如果她可以就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守住这淡淡的幸福,该多好。

    淡儿扯了扯平儿的袖口,皱眉道:“禀娘娘,奴婢今儿一早就看到大臣们匆匆赶去早朝,可能到现在还未退朝呢。”

    “现在还未退朝?”蓝倪沉吟,心中暗自揣忖,该不是边关又生什么大事了吧?

    “走,我得去看看。”她加快脚下的步子,飞快地朝龙夙宫走去。

    才走到回廊之处,远远看到群臣自殿中退下,他们三三两两,神情肃然,边走边议论。

    蓝倪颦眉继续前行,不断地猜测究竟生了何事,殇烈一定在伤神了。

    “娘娘请留步。”巴都冷漠的声音响起,待蓝倪抬头,那个高大忠实的侍卫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边,他微微垂,“早朝之时不得有他人进入殿内。”

    平儿瞪了巴都一眼,疑惑这看似老实的侍卫是不是吃错了药?于是,她大声说道:“巴都统领,你看清楚,这位是国妃娘娘,国妃娘娘也算是他人吗?”

    巴都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答道:“请娘娘见谅,这是刖夙国国规。”

    只听淡儿道:“国妃娘娘只是体恤大王,特意来问候,这也犯了国规?”

    “请娘娘恕罪。”

    蓝倪看了看巴都,隐隐觉得今天的巴都与平时有几分不同,那僵硬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严肃。她朝几丈之外的大殿门口望去,只见两排侍卫尽责地站立两旁,个个神情谨慎肃穆。

    她会心一笑,看来巴都真的是位很克己守责的统领,怪不得殇烈如此信任他。

    “你按法办事,何罪之有?我还是先回去了。”

    白衣晃动,清香飘散在空气之间。

    “蓝儿来了?”蓝倪还未走几步,殇烈沙哑的声音传来。

    “奴婢给大王请安!”

    “大王。”巴都见殇烈已跨出大殿,垂请安之时以异样的眼光扫过蓝倪的脸,他对这位国妃娘娘有不少疑惑,却暂时不敢跟大王言明。

    听到呼唤,蓝倪飞快转过身,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眉宇间的疲惫。

    她快步走了过去,水亮的大眼注满了担忧:“是不是生什么事了?”

    手指插过她的秀,丝丝冰凉而柔顺,不顾其他人在场,他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淡笑:“本王今夜要出宫。”

    “出宫?出什么事了?”她惊讶地张开小嘴,眼中闪过疑问。

    殇烈点点头,将她雪白而纤柔的身子揽入怀中,沉声道:“你在宫中好好等候本王归来。”

    闻着他熟悉的气息,一股不安逐渐充斥心间,她惊问:“你要去很久?是边关的问题吗?”

    他点点头,不经意收起了坚实的下巴,黑眸之中尽是深沉的冰冷。

    “你要多久才回?”她紧抓住他的衣襟,不安在扩大,“我跟你一起去。”

    殇烈盯住她担忧的瞳眸,勾起一抹笑:“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在宫中等候!”

    巴都见大王与蓝倪二人如此“浓情蜜意”,浓眉一皱,大声地说道:“时辰不早,请大王以国事为先。”

    殇烈闻言,再次摸了摸蓝倪光滑如丝的秀,道:“蓝儿,本王还有重要事,你先回去休息。”

    “烈……”

    “听话!”

    殇烈突然咬一下她柔嫩的唇瓣,然后带着一抹宠溺的微笑大步离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表情已恢复成冰冷骇人。

    是的,边关有险情,他必须立刻亲自前往。

    轩昂的身影,金色的王袍,在风中轻扬,看着他匆忙离去,蓝倪被一种深沉的担忧笼罩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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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分别

    灰色的天空,夜色渐起,空气显得更加冷薄。

    马蹄飞践,扬起一片朦胧的尘土。远远地看到白色的帐营,马背上的领突然勒住缰绳,马蹄便高高扬起,仰天而啸。

    风呼呼而吹,所有的战马一齐驻足,仰啸齐喑,气势昂扬。

    刖夙边关之地,距离殇上千里,要塞处常年由盛将军把守,未料此次军中出了奸细,主营遭敌人袭击,盛将军不得不带军暂时转移战地。

    听到足以令地面震动的马嘶之声,飞快地从营帐旁飞窜出数名手持长刀的士兵。

    “是大王……”

    “参见大王!”士兵们一见到马背上的领,连忙单膝跪地施礼。

    为的正是殇烈,他身穿甲胄,黄金的铠甲在朦胧的幕色中熠熠闪光,把他俊逸的眉目衬托出了别样的冷然。自昨夜紧急整装出,挑选出最好的战马,到现在已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临近边境的后备帐营,如今俊挺的面容依然英姿焕。

    又从营帐中飞快地奔出几人。

    “末将侯清平参见大王,知大王要亲自前来,末将已等候多时。”单膝跪地之人乃盛胜将军的部下,特意在此地等候援军。

    “侯将军不必多礼。”

    利落翻身下马,殇烈一手握紧腰中之剑,一手叉腰,望了望越深沉的天色,肃着一张脸大步朝营帐走去,巴都等人已同下马快步跟上。

    ……

    营帐内。

    殇烈皱眉沉思,低眼凝视着木桌上的地图,抬头问道:“如今盛将军那边军情如何?”

    侯清平答道:“禀王,盛将军正在严查军中所有人员,军队暂时转到二级营地,重新部署,预计敌方暂时不会来攻。”

    殇烈沉吟不语,盯着地图上的某处良久,再次开口:“已经知道对方是哪国的人吗?上次可有抓获俘虏?”

    “那些黑衣人大约百十人,个个身手了得,一看便是精心训练的高手。他们都是趁营地兄弟们换班之时突然袭入,直攻我主营……”侯清平眼中流露忿忿之色,“盛将军带我等奋力抗敌,有抓住几个俘虏,未料这是一帮死士,未等将军问话他们就已自刎身亡。”

    听到此,殇烈的黑眸已是暗然一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在隐忍地思索。

    巴都见状,上前道:“侯将军放心,有大王亲自带阵,一定可以查出背后之人,打退敌军。”

    侯清平崇敬地看了他们大王一眼,有力地点头道:“末将愿随大王誓死杀敌,为牺牲的兄弟们报仇!”

    殇烈一手轻抚下巴,朝他们招招手,然后指着地图道:“你们看,西边是我刖夙边关平地,这边是与银暝交界的山林之地,这里……这里,一直延伸到蒙舍国边境,依你们所见,偷袭盛将军主营的最可能是谁?”

    巴都道:“就地理而言,与边关平地相临的北诏最有可能。”

    候清平也点头道:“没错,盛将军也已分析过,蒙舍与银暝二国若要来此地偷袭,舍近而求远,便是大费周章,只有北诏之人从此处偷袭最为快捷方便。”

    殇烈点点头。

    巴都搔搔脑袋,疑惑道:“王,我军被偷袭之时,北诏邪君正在王宫参加封妃大典,难道他不怕事情败露,自己便无法安然回到自己国土吗?”

    殇烈再次点点头,巴都说得对,他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当时只有蒙舍国恶君缺席大宴,次日才出现,那么他便有可能背后主使这一切?”巴都继续分析道。

    殇烈看看他与侯清平,突然冷声道:“背后策谋不一定要自己参与的。如果是他……则完全有时间安全离开刖夙王宫!”

    说完,他面色阴沉,深邃的黑眸中闪着怒火。

    巴都惊道:“大王的意思是——此次偷袭是就邪君主使的?……我明白了,他来参加封妃大典,掩人耳目。”

    “只有他最可能!或许他早已算好,就算边关战事有千里马加鞭回都报告也得需要一天多,而一天多他早已回到北诏了!”顿了顿,殇烈突然一掌拍在桌子上,咬牙道:“何况本王一直在怀疑星回节的暗算就是北诏所为!”

    说到这里,侯清平总算明白过来。

    “大王请息怒,明日与盛将军会合,大家再继续商讨!”

    巴都也是一脸严肃,最近的事情还真是复杂。

    一团接一团的迷雾,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何人在背后针对刖夙国策划着阴谋,就连同王宫里让大王万分宠爱的国妃娘娘,也让人倍感神秘。

    无论如何,他巴都会忠心耿耿地守卫着大王和刖夙。

    “大王,您也劳累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殇烈一手捏紧了羊皮地图,冷幽的眸子散出道道寒光……

    体内属于男人本能的好战之心猛烈升起,俊美的脸庞散着冰冷之光,他悄悄握住腰侧的剑柄,暗暗下了战书。

    楚弈,阁昱,银冀,无论是你们谁在挑战刖夙国,我殇烈绝对不会罢休!

    王宫内苑的每寸地、每块墙,所用的一砖一瓦,都是上好的材料,苑内精致的楼台亭榭,更是造得美轮美奂。

    别院之内,所有的摆设与家具等等,也是干金难求的珍品。

    秋风送爽,桂花飘香,转眼间,已值深秋了。

    池塘里的荷花不再,连碧天荷叶也逐渐枯萎,只剩下枯黄的叶片微微打着卷浮在水面。

    半个月来,蓝倪已不再独坐在荷糖边静静呆。

    自殇烈走后,她才现满腔的思念让人堵得慌……

    花厅内,轻风微拂掀起白色的衣角,青丝纷飞,她的人虽坐在屋里,心却远飘到千里之外。

    若非心系,不会相思。

    若非相思,不知相思苦。

    “唉……”幽幽轻叹,绵绵长长,如黄叶轻舞飞下。

    那个霸道又温柔的男人,在边关可好?

    十几日了,边关竟然无只字片语传来,她真怀疑他已经忘了她,忘了这深宫之中还有个女子日夜等候着他的归来。

    “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等我回来。”

    他临走前的话犹在耳际,他上马前在她额上烙下的那一吻犹如印章,他答应她,一定会很快就回来。

    “唉……”

    又一声轻叹,像秋日绵绵细雨。

    他在千里之外,是否也在想念着自己?男人应该也会有相思的吧?

    “娘娘,您又叹气了!”平儿皱眉道。

    淡儿给蓝倪轻轻披上一件精致的外衣,也跟着叹起气来:“唉,娘娘,你要不开心,奴婢们也会不开心的!”

    “是啊,我们知道娘娘您一定在想念大王了。不过你放心,大王英勇善战,就算敌人多么凶狠,我们的大王都能打个胜仗回来。”

    说到他们英勇无匹的大王,平儿的双眼闪闪亮,那是身为刖夙国的臣子对殇烈的由衷爱戴。

    凶狠的敌人……

    眼前仿佛看到了他骑在马背上怒吼杀敌,剑花四射的样子。

    怀疑,惊惧!

    一抹蓝光闪过她的眼,她咬住了如花般柔嫩的下唇,纤白的手指不禁紧紧绞在一起。

    他……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要不然,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再忙再累也该记得她的啊……

    “平儿,淡儿。”蓝倪语气焦灼,她实在坐不住了,苦等到今日已是极限,她必须去找个人问问,谁有殇烈的消息。

    “娘娘,你怎么了?”二位侍女齐声问。

    “我得去找相国问问,今天大王该有消息了吧?这么久了总不可能还没有消息吧?”白衣一晃,娇小的人儿已奔到门口。

    平儿连忙呼道:“娘娘,娘娘……奴婢一早就已经去打听过啦,娘娘。”

    她们跟了娘娘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娘娘如此着急呢,看样子娘娘真的已经压抑到无法忍耐了。

    蓝倪猛然停步回头问道:“有消息没?”

    平儿追上前,道:“相国那边的消息还是一样,请娘娘耐心等待。大王只是忙于战事,没有时间……不过,相国说每次有信兵来报,大王都说有想念娘娘呢。”

    蓝倪闻言,面露欣喜之色,激动地抓住平儿的手:“你说真的?他真有传信说问候我?”

    平儿闪闪眼睛,用力点点头。

    蓝倪突然脸色一变,皱起眉头:“平儿,你在安慰我,对不对?殇烈如果真是想念我,真要派人传信,又怎会让一个信兵口传……”

    “娘娘,大王一定日夜想念娘娘的。”淡儿见她一脸忧郁之色,也肯定地说道。

    蓝倪转过身,素白的身影纤细而柔弱,秋风中显得有点萧瑟。

    “他若是想念我,怎会没有只字片语……”

    平儿慌忙解释道:“大王一定是太忙没有时间而已。”

    淡儿也附和道:“是啊,娘娘有所不知,大王每次亲征,都只会每日固定给相国传上信函,了解宫里之事。大王是位英明的君主,我想大王一定也非常想念娘娘,只是想暂时以国事为重。请娘娘不要因为这样就胡思乱想……”

    蓝倪眨眨眼睛,注视着淡儿的双眸,幽幽叹口气,问道:“是这样吗?”

    她的心自为他所动以后,便再也难以平静了!

    平儿、淡儿一齐点头道:“是的,娘娘,奴婢不敢骗娘娘。”

    “恩……”

    她本就性子安静,不喜热闹,也甚少与他人交往,虽为国妃,平时除了几个后宫妃子,也无人来打扰。要她突然大胆地去找相国问起殇烈之事,尤其希望探得他可有想念自己……还真有几分踌躇,思来想去,她还不决定暂时作罢。

    淡淡月光下,蓝倪倚着后花园红阁的雕花木栏,轻声感叹。

    花园中的夜风柔柔吹动她的梢,一袭白衣被月光照耀得温柔如水,她的双瞳有点黯然,仰凝望新月,眼底满是思念和忧郁。

    这样宁静的夜晚,最容易勾起往事。

    往事一幕一幕,有悲有喜,从平淡如水变成了一个满心哀思,这一切的一切转变,皆因为一个男人。

    可叹天下之人,最是“情”字难熬。

    不知道在漠漠边关,那个男人是否也会对月伤怀,是否也会想到日夜相思的她……

    月华皎洁。

    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回头一看,竟是半月未见的紫奴,带着一身香气,她紫色的衣裳在月光下有几分妖媚。

    “这么巧啊。国妃娘娘怎么独自一人在此?”紫奴嘴角嗪着一抹轻笑,“是想念大王了吧?”

    蓝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未置一辞。

    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犹清楚地记得紫奴匍匐在殇烈身上娇媚的样子……那会让她心口无法自抑地泛酸。

    更何况,紫奴现在每次看她的眼神还充满挑衅与不服,让人看了极端不舒服。

    紫奴见她撇过脸不答腔,刻意绕在她旁边,挥动着手中香帕靠在栏上。

    “想国妃娘娘正与大王恩爱之中,大王就此前去边关,也难怪娘娘犯相思了。紫奴也是日日夜也思念着大王呢。”

    蓝倪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月光下的班驳树影,不打算回答。

    紫奴又顾自轻叹道:“唉,娘娘,虽然紫奴只是一名小小的侍妾尚未立妃,但终究都是伺候大王的女人,共同为大王分忧解劳。大家同是女人,娘娘却比紫奴幸运得多啊。”

    看她的语气如此感慨,蓝倪抿了抿小嘴,朝她看了一眼。

    都是伺候大王的女人——

    这句话真是如锐刺插在心上。她不愿意去在乎殇烈以前的女人,可是只要每次看到紫奴,她就忍不住心间涌起一股抑郁,或许是紫奴的态度一直刺激着她。

    曾经的日子里,他的确宠爱她。

    她却从未开口问过,他将来是否只会需要她一人?

    她没问,他也只说——蓝倪,你永远属于本王!其实,她也希望说一句:殇烈,我也希望你永远属于我……

    “娘娘怎么不说话呢?”紫奴靠近一点,“一定是太思念大王了吧?紫奴也是……大王以前出去还记得特意给紫奴捎信回来,这次大王一去半月,竟然连个口信都没有带给紫奴,唉!”

    蓝倪微微一震,灵澈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殇烈……大王他以前会给你捎信?”

    紫奴用帕子擦擦眼角,适时遮住媚眼中闪过的光亮:“是啊,以前紫奴伺候大王时,大王若要出宫,还每天都会派人传信给紫奴……虽然大王现在宠爱的是娘娘您,但是紫奴还是跟从前一样关心大王。”

    原来他以前出宫,都还牵挂着他的妃子们……

    对自己呢?竟然半月都毫无音信!

    殇烈,你究竟怎么想的?

    失望……沮丧……疑惑……担忧……

    多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她粉唇微颤,轻轻转过脸任黑暗掩去她的复杂的表情。

    “娘娘,紫奴斗胆,听说大王去边关这么久了,都还没有给娘娘写过信,紫奴担心……”紫奴犹豫地吞下了后面的话。

    指尖一动,心口也随之一颤。

    “担心什么?”

    紫奴捏住手帕,道:“紫奴担心……是不是大王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以大王对娘娘的宠爱,捎来的信一定比紫奴以前还多的。”

    蓝倪抑住胸口的不安,故作平静道:“大王忙碌于战事,自然无暇顾及这些。”

    酸酸地反声自问:他真的有那么忙吗?为何以前给紫奴捎信?

    “紫奴只是很担心大王啊……娘娘,会不会相国有什么坏消息瞒着娘娘?”

    蓝倪注视着紫奴好一会,见她月色下闪动着晶亮的眼睛,一时分不清真假。心中幽幽叹息,或许紫奴也真是关心着殇烈的吧!

    “我明日去问相国。”她的声音中的轻愁被夜风带走。

    紫奴垂眼道:“如果相国不想告诉娘娘边关的事情,娘娘又岂能问明?唉,如果可以的话,紫奴真想前去边关看望大王,大王需要有人在身边伺候啊……”

    “不早了,紫奴姑娘还是歇着吧。”

    说完,蓝倪揣着一颗隐隐不安的心,独自离去。

    风连同她的稍一同吹开,雪白的倩影在月色下犹如一个精灵。

    这夜,低沉缓然的琴声自夙清宫飘扬而出,在夜色里像一缕久绕不散的花香,染着月光的清冷,萦绕入蓝倪的心底。

    她的目光看来很平静,唇角的微笑渐渐凝成一抹坚毅。

    是的,她已经决定,明日一早,就出前去边关探望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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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血战

    月明星稀。

    一个孤高的背影修长而挺直,在朦胧月色中洒下一抹剪影。

    巴都走出营帐,便见他的大王背对着帐篷,望着苍穹远山,负手而立。他犹豫了一会,举步上前,轻喊一声:“大王。”

    没有回头,殇烈轻轻应了一声。

    夜,非常安静。巴都站在他的身后,宽厚的嘴唇张合了好几次,最终用手抓了抓脑袋,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一双浓黑的眉头打了个死结,殇烈刚回头就看到巴都这个样子。

    “你怎么了?”殇烈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这些日子来,的确因战事和亲自安排军需而忙碌得紧。

    巴都抿了抿唇,带着某种决心,道:“大王……”

    “恩?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殇烈的目光飘到他憨实的脸上,“怎么吞吞吐吐的?”

    “大王……呵呵,那个……大王可有思念国妃娘娘?”绕了好半天,巴都决定先试探一下大王的心思。

    在刖夙王宫,大家有目共睹,大王对倪妃宠爱有佳,他一直担心大王被来历神秘的倪妃娘娘所迷惑;到了边关之后,他也很清楚因军中战事不断,大王连只字片语都没有提过娘娘……

    难道大王只是像对待其他妃子一样,对倪妃也只是一时的兴趣吗?

    不知道大王的心思究竟如何?

    殇烈听巴都突然有此一问,奇怪地盯了他一眼:“你怎么想到问本王这个?”

    他当然有思念。

    日思夜念。

    巴都动了动眉:“呃……巴都只是关心大王和娘娘,才立国妃不过一日,大王就远离王宫,与娘娘分开,所以……”

    殇烈紧抿的嘴角微微松开。巴都多年来与之出生入死,虽然他是王,但是他对巴都的忠诚极为欣赏,巴都在他眼里远远不只是一个绝对服从的属下而已。如今,巴都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想必已经看出自己对蓝儿的特别情愫,这份问候让他这个堂堂一国之君都难免为之动容。

    “本王自然思念她!”

    殇烈说完,望望朦胧的月色,月色皎洁,抚照大地。

    不知道蓝儿现在在做什么?从来没有尝过思念的滋味,这是生平第一次为一个女人而孤夜难眠。

    这几日边关总算平静一些,侯清平怕他孤寂,还特意安排了几位纯美动人的少女来营帐伺候他,殊料他竟然提不起半点兴致,脑海中翻来覆去的都是那抹素白而纤细的身影。

    或许,他该老实地承认,他不仅非常非常喜欢蓝儿,还极有可能是爱上了她……

    爱!

    绝对陌生的字眼。

    对于女人,他最多以喜欢来代替一切,爱,是多么虚幻而不实际的东西!

    而喜欢则轻松多了,他要谁便可以要谁,他想喜欢谁便可以喜欢谁!

    爱,太沉重,仅仅一个字,就代表着束缚。所以,这个冷硬无波的男人,一直将“爱”隔离在心门之外。

    可是,在这半个月里,当他切切实实尝到相思之苦时,他便彻底在波涛翻滚的矛盾中挣扎起来。

    正因为如此,他才努力克制着自己。即使天天有信兵来往于边关、殇都之间,他也硬是没有想她传回半个口讯。

    只有带着一身疲惫,在夜深人静之时,无法设防的思念又窜了出来。

    ……

    “大王,你是不是很喜欢国妃娘娘?”这是巴都思索了许久之后,鼓起勇气问出来的。

    他该现在把那夜倪妃与神秘黑衣人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大王吗?如果告诉了,大王会如何反应?边关的偷袭也是一群黑衣人精兵所为,还没有实际证据,大王会相信自己么?

    大王如果对倪妃娘娘真的很重视,那这一说,势必会引起大王的愤怒和疑惑,对于边关目前的情形来说,实在不应该再让大王神伤。

    一切就看大王的回答了。

    殇烈闻言轻轻地挑起了眉毛,那英俊不凡的容貌在月光下显得更为俊逸。

    “本王从来没有这样思念过一个女人……也许,本王真的很喜欢她了!”

    这样温柔又透着浓情的话语是出自那个冷血无情驰骋沙场的大王吗?

    巴都握了握拳头,终于决定暂时将一切忍了下来。

    边关纷乱之地,大王动情之时,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国妃娘娘清冷又动人,只是她的身份来历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

    巴都话未说完,殇烈朝他摇摇头,一手抚着额心道:“这些事,等回殇都再说吧。”

    巴都呆了呆,转言道:“大王,军中奸细已查出,边关之事暂时可以歇口气,大王其实今天就该先回后备营的。”

    “呵,巴都,今夜的月色不错。边关也该是太平了吧!”

    这夜,冰凉的秋风吹动着他们的黑,巴都陪着他的大王一起在这朦胧月色下站了好久,好久……

    军营中极为安静,除了守夜巡视的士兵,其他人都已经进入了沉睡之中。

    白色的帐营旁边。

    土地上的野草被秋霜冻出了一层白色,浓雾在夜色中飘渺。

    突然,地面微微晃动。

    草地如白色的海面掀起了一阵起伏的波浪。

    没有声音,只能看到白浪飞快地移动,自背后向营帐袭去。

    一群神秘的黑衣人自地下窜出,一个接着一个,散着诡异而冰冷的气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啊……”

    士兵的哀叫只来得及消失在喉间,便软软无声地倒下。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出现,身形轻巧,步伐无声,他们弯着腰一步步靠近扎在外层的帐篷,手中的长刀泛着令人寒颤的白光。

    月色下,白雾中,有一对对闪烁着幽灵般黑暗的眸子。

    冰凉的空气中逐渐弥漫出一股奇特的香味,香味很淡,逐渐扩散……

    营帐中的人们睡得更沉。

    突然,一道荧荧之光在营帐背后点燃。

    紧接着,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飞窜的火苗如暗夜之中跳动的妖精,张牙舞爪,仿佛要吞噬这一片大地。

    “啊……着火啦!不好啦……”

    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声大喊,焦急而惊恐的呼声打破了夜的沉寂。

    “啊……”那是叫喊者留在人间最后的声音,黑衣人冰冷的刀锋划过他的喉间。

    “大王!”巴都警觉地一睁眼,飞快地翻身而起,握紧手中之刀,眨眼间已冲到营帐之外。

    “有刺客!”一见黑衣人的踪影,他暴喝着挥刀而去。

    熊熊火光照亮了大家的脸,数百名士兵匆忙地从营中走出,还来不及穿上外衣,手中的兵刃便要忙着迎击。

    “不好啦,有人偷袭!”

    “抓刺客!”

    乒乓!

    乒乓!

    夜,不再宁静。

    纷杂的脚步,交接的兵刃之声,连同帐篷被点燃后噼里啪啦的响声交织在一起。

    “大王!快保护大王!”巴都腾空而起,一边大声地叫喊一边迎击着黑衣人朝主营帐方向移动。

    恩,怎么回事?脑袋一阵眩晕!

    糟糕,敌人放了**香!巴都来不及再做多想,飞快地摇摇头继续挥舞着手中大刀。

    盛胜将军、侯清平等人已一马当先冲上前去,与黑衣人们交缠在一起。

    “大王呢?”

    “那边!”

    火红,冷光。

    嘶杀连同哀号!

    暗红色的信号弹带着一股白烟直直窜上天空……

    “大王……”巴都飞身到主营旁时,才看清殇烈正挥舞着长剑与四五个黑衣人力战。

    “巴都,小心了!”殇烈语气与他的白色的剑刃一样冰寒,瞬间人如闪电般飞冲上前,四周的黑衣人也飞地追击而行。

    “你等究竟是何人?”他的声音冷酷无比。

    黑衣人大笑:“殇烈,拿命来便是!”

    “是何人暗中指使?”头一偏,他惊险地躲过一剑。

    “有本事你去查!”黑衣人又飕飕地围了上来。

    挥舞的剑光如一朵朵冰冷的雪花,雪花漫天飞舞,将殇烈紧紧包围。

    飞溅的殷红,与跳动的火苗一样触目惊心。

    当他几个翻身落地,脚步不禁连续退后了两步才稳了下来,而那四五个黑衣之人,也齐齐落到地面,定定站住之后便扑通地陆续倒了下去。

    他们的喉咙均有一条殷红的血痕。

    “大王,你没事吧?”

    咬着牙挡开面前的黑衣人,巴都的目光急急地看着他的大王。

    “放心,我没事!”除了震怒与阴森,殇烈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他如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浑身被噬血的戾气所笼罩。

    ……

    渐渐地。

    撕杀与怒吼之声越来越响,足以震动天地。

    杀不完,赶不尽。

    层层围攻,黑衣人越来越多,个个招式凌厉,营帐内的数百名士兵一波一波冲去,却仿佛失去了正常的攻击力一般,不过数招之后便纷纷倒了下去。

    空旷的平地之上,一排排白色的营帐被连天的火焰吞噬,支架的木竹纷纷倒下,轰隆轰隆。

    烟火飞舞,浓烟呛鼻。

    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倒了下去,殇烈杀红了眼,尽管不知为何感觉手脚力气消失甚快,他仍暴戾地见一个杀一个。

    飞剑出招,往前一刺黑衣人反应不及,应声而倒,手腕一转剑柄旋到身后,锋利的剑尖再次刺入另一黑衣人的腹中。

    “啊!”他低吼一声双足点地,待修长的身躯腾空侧翻之时,冰凉的剑锋又一次划过敌人的咽喉……

    “大王!小心……”巴都见七八个黑衣人同时向殇烈围攻刺去,急着出一声厉吼。

    刺痛传来,他没有时间低头,便知道自己的背后被人砍了一刀,可惜,眼前最关心的是大王。

    盛胜将军与侯清平等带领部下力战敌手,皆因敌人的迷烟逐渐体力不支。

    渐渐地,黑衣人的数量也逐渐减少,却依然勇猛。

    殇烈、巴都与盛将军等人见形势不对,下令迅撤离。

    黑衣人也不放弃追击,逐渐将他们包围在一处小山坡之上。

    离火光渐远,夜色与清冷又笼罩住草地上奔跑的人。

    “王,你受伤了?”巴都见殇烈的衣袖被一片血迹覆盖,焦急地呼道。

    殇烈咬牙切齿低吼:“该死的,他们先用了迷香!”

    盛胜将军一张刚毅的脸上沾上了点点鲜血,他沉怒道:“侯将军,军中定是还留有奸细,想不到……这次敌人的计划竟然如此精密!”

    侯清平喘着粗气:“我们已经声东击西,处处防备……想不到对方还知道大王就在营中……这奸细定是我们亲近之人……”

    突然,他们不约而同地喊出一个名字——“莫军师!”

    巴都朝他们低吼:“援军还未到,我们先想办法脱险才对!”说罢,撕下一块衣襟,便往殇烈受伤的手臂缠去。

    殇烈的脸色异常暗沉,他也中了迷香,经过一番殊死力拼,支撑到此时已是极限……

    “莫军师也是内奸吗?”他问话的声音越轻柔便越是危险,本以为已查出军中奸细,没想到最厉害最狡猾的就在身边。

    盛胜将军皱眉道:“适才只有他没有出现……而且,今夜大王尚留在此营之中的事,除了我们几个无他人知道。”

    巴都背上已是濡湿一片,冷汗淋漓,他咬牙道:“我们先掩护大王,冲出去再说……”

    “恩。”候清平与剩余的士兵一同点头。

    “不,本王岂能弃你们而逃!”殇烈握紧剑柄,黑眸之中尽是坚定。

    巴都忍痛道:“为了刖夙,大王不能有任何闪失!”

    “看,援军已到,那是我们的军队!”盛胜将军欣喜的声音带给了他们新的希望。

    “太好了!”

    就在此时,黑衣人再次冲了上来。

    激烈的战火再起。

    援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黑衣人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依然全力攻击。

    几位将军在打斗中又被冲散。

    眼前一花,殇烈来不及躲闪,只见几把闪着白光的兵刃一同刺来,他下意识地举剑抵挡。

    “铛!”

    “大王……”巴都飞扑过来,手中的大刀飞了出去,正中一人胸口,而他自己——却英勇地挡在了殇烈的面前。

    “巴都!”殇烈厉吼一声,睁大眼睛,看到一把淌着血滴的长剑自巴都的腹中拔了出来,“巴都……”

    援军已气势汹汹地涌来……

    ……

    白色的霜草之地被染红。

    空气里全是血腥的气味。

    黑衣人也倒了一地,揭去层层黑巾,盛胜将军蹙着眉摇摇头,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他的部下,却绝对是敌方的死士。

    “立刻撤回后备营!”盛胜将军有力地命令道。

    殇烈冷肃着一张脸,唯有看到被士兵抬着的巴都时闪过一抹沉重与愤恨。

    手指握成拳,冷硬无比,他收起下颌,誓亲手要将这背后的主谋揪出!

    月下一片清冷,人已散去。

    山坡上,只剩下两个黑色的身影。

    “计划很成功!做得好!”黑衣人的声音有点低沉,听起来年纪不轻,他黑巾蒙面,眼珠是黑色,连全身上下散出来的气息也是黑色的,幽灵一般的黑色。

    另一黑衣人拱手笑道:“这都是主公英明!”

    “哈哈……”低沉的笑声里全是冷酷,“接下来的事都安排好了?”

    “主公放心,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

    “好,哈哈……殇烈,蓝倪!四诏之王……哈哈……”

    这个夜,格外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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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心绞

    天际泛白,已是黎明。

    殇烈换下血衣端坐在军塌之上,表情极为肃穆,他目光阴沉地紧盯着正在忙碌的大夫。

    巴都紧闭着双唇,毫无意识地躺在塌上。

    “王,您一个晚上没合眼了,又受了伤,快去歇息吧!”盛胜将军担心地说。

    殇烈罔若未闻,没有移开目光,低低的问道:“巴都的情况如何了?”

    大夫再次换掉手中被鲜血染红的布条,叹口气道:“禀王,巴都大人失血过多导致昏迷未醒,加上背上与腹部均受重伤,拖了这么久恐怕……”

    “没有恐怕!巴都是一名勇士,不会那么容易恐怕的!”声音不重,却充满了信任与坚定。

    大夫连连点头:“属下一定会尽力救醒巴都大人的,他虽未伤及要害,但是腹部的伤口极深,几乎贯穿腹背……”

    殇烈浓眉一拧,命令道:“无论如何,一定救好他!”

    “是,属下尽力而为!”大夫肃着一张脸,拿出旁边的小药瓶继续为昏迷中的人救治。

    殇烈沉痛地闭了闭眼,额头不断跳动的青筋足见他隐忍的愤恨。他一定要让这次阴谋的幕后策划者血债血偿!

    他也一定不会放过所有谋害刖夙的人!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帐外天色又逐渐暗了下来。

    殇烈固执地一步也没有离开营帐,只靠着军塌闭眼休息。曾经多少个危急时刻,是小部落守护着他,如今不分君臣,他们只是肝胆相照的弟兄而已。

    盛胜将军重新走进帐内,便看到的这副景象,一股本不属于铁血男儿的感动缓缓升起,他看着大王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这就是他们的大王,对待军中纪律绝对严明,性子刚烈不羁,对待忠心的手下却又自真切的关心。

    巴都和自己都很幸运跟随了一个英明的主子。

    “大王……大王……”

    一个极度沙哑虚弱的声音自塌上出,巴都苍白着嘴唇,紧皱着眉头无意识地喊道。

    殇烈陡然睁开双眼,正好瞧见巴都微微晃动的脑袋。

    “巴都!”他叫他的名字里隐含着欣喜,又明显地松了口气。

    “巴都大人没事了,大王不用担心了。”盛胜将军站在殇烈身后轻声道。

    殇烈缓缓地点点头,仍然难以抛却满心的担忧。

    过了一会,巴都的眼睛慢慢张开,红的眸子布满了血丝,一见到殇烈立刻涌上了激动之色:“大王……你没事……?”

    “我没事,你也没事!”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像是保证。

    巴都略为干裂的双唇扯了扯,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盛胜将军道:“巴都大人要快点好起来,大王担心你一直都没有休息!”

    巴都一眼看过去,正好看到殇烈关心的眼神,一种叫做感动的东西让他的眼睛变得明亮。

    殇烈走到他面前:“巴都,你随本王出生入死,又因本王而受伤,你这份忠肝义胆本王定会加封赏赐的。”

    巴都闭了闭眼睛,表示其实他并不在乎那些,大王对自己的重视胜过一切,他真的有一个好主子。

    他也一定会保护自己的主子不受任何人的伤害!

    殇烈低头看着他,道:“巴都,你从来没有辜负本王的希望,这次,你依然从鬼门关里挺了过来,所以,快点好起来!本王还需要你!”

    巴都再睁开眼,咧嘴道:“巴都一定会的……”

    ……

    次日一早,日色朦胧,天空中似有层层乌云。

    殇烈刚用完早膳,巴都就睁开了眼睛,浑身的伤口包扎得让他一动也不能动。

    过了一会,只见盛将军走进营帐,拱手而立,报道:“王,我等终于已经将逃窜中的莫须问抓住了!”

    “抓住了?”殇烈猛然站起身,眼神凌厉得似苍穹猎鹰,“人在哪里?”

    “就在帐外!”

    “带进来!”殇烈的命令刚落,就见门外一人被踢了进来。

    此人莫须问正是营中军师,他跪在地上双手被绑负在身后,亲自送他一脚踢进门的则是侯清平,侯清平一见大王立刻禀道:“王,莫须问都已经招了!”

    怒火狂燃,想到了前夜的血战,想到被偷袭的兵士,想到若不是巴都抵死相救恐怕自己现在躺在床塌上,一双黑幽的眸子便变得冰冷阴森。话从牙齿缝里蹦了出来,格外骇人:“说,背后的主谋是谁?”

    莫须问抬高了下巴,直直对上殇烈阴寒的眼,一言不。

    候清平抽出腰中之剑抵在他的脖子上,大声喝道:“说,背后是谁在策谋这一切?”

    盛将军将侯清平的剑轻轻拔开,注视着莫须问的脸,语带遗憾:“莫军师,你在军中多年,本将军一向相信和器重你,没想到你竟然……本将军不愿杀你,只想请你说出究竟是何人积心储虑要暗算我刖夙国?”

    殇烈见盛将军如此一说,暂时收起怒气,静观其变。

    候清平明白盛将军的意思,于是将剑插回鞘中,语气也变软:“莫军师,来自投军以来,将军等都待你不薄,身为刖夙国之人,你又怎可带他人而灭己国?”

    闻言,莫须问突然抬头,道:“我不是刖夙国之人。”

    盛将军和侯清平不由地吃了一惊,莫须问在军中已有多年,他不是刖夙之人?

    “可是你来刖夙**营,谁都待你如待自己的亲兄弟一般。”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盛将军在惊讶、懊悔的同时,没忘记用过去的情谊来软化对方。

    莫须问瞥了拢眉不语的殇烈一眼,撇唇道:“好,我莫须问也是爽快之人,念在将军你多年来的恩情上,今日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

    见他突然变得如此爽快,殇烈的眉头锁得更紧,鹰眸一眨不眨地死盯着他,企图从他视死如归的脸上看出什么倪端。

    盛将军问:“你非刖夙国之人,那是哪国之人?”

    莫须问沉默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北诏!”

    殇烈的脸色微微一变,手指已经悄然握起。

    盛将军继续问:“北诏之人?你来我军已有三四年,难道是邪君早就预谋好的?”

    莫须问看过他一眼,表示默认。

    “邪君竟然谋划了这么久,你们才行动?莫须问,你也真够厉害!”侯清平问。

    莫须问撇撇嘴角,语气中透着一股骄傲:“邪君心思慎密,他精心训练了大批黑衣侍卫,而我,只是安插在刖夙国内的一颗小小棋子而已。”说是棋子,他却并无不快。

    邪君楚弈?黑衣侍卫?

    听到此,殇烈袖口一挥,两个大步已站到莫须问面前,他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突然用没受伤的一手狠狠地提起莫须问的衣襟,厉声问道:“真是楚弈精心预谋的?”

    莫须问见到他眼中的疑问与怒气,哈哈大笑起来。

    “为什么?”侯清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为什么!哈哈,四诏之王谁不想一统天下?暴君你难道没有想过?邪君英明,只是最先将矛头对准了刖夙而已!”莫须问不怕死地对上殇烈的眼,笑道。

    殇烈更加用力抓紧他,声音低沉危险:“星回节那日,楚弈是不是也安排了黑衣人刺杀本王?”

    莫须问停住大笑:“暴君也是聪明之人,这种问题何须问我?我莫须文也只是一颗小棋子而已,不过……”

    “不过什么?”殇烈怒火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

    “其实刖夙国待我真不薄……唉,反正我莫须问已被你们识破,也不打算多活,暴君,我就告诉你另外一个秘密吧!”莫须问叹口气,非常认真地扫了瞪视自己的几个人一眼,“安插在刖夙国最厉害的奸细不是我,而是……”

    “是谁?”

    三个声音一齐问道。

    “我没见过她,但是我们探子营的消息从来不假,她就是——暴君你册封的国妃娘娘!”

    殇烈一听“国妃”二字,心猛烈一抽又似被人扼住了喉咙,他一个大力甩开莫须问,飞快地抽出侯清平鞘中的利剑,冰冷的剑锋直逼莫须问的脖子。

    国妃,蓝儿。

    怎么回事?怎么又扯上蓝儿?这跟蓝儿有何关系?

    难道……

    蓝儿的身世来历一直是个谜,派了多人去查探均无进一步线索,难道她真的是……

    不!

    他绝对不相信!

    一定是莫须问的阴谋!

    可是很快,另一个自心底的声音又反驳道:真的一点也不相信吗?她说她是自小在山林长大,与世隔绝,与雪婆婆相依为命,她压根不认识外面的人。若是那样,莫须问根本不可能认识蓝儿,可是他又为何会说到她?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已不似他,像来自地狱阎罗的质问。

    莫须问挺直腰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暴君,我再说一遍还是一样,我甚至可以原原本本把一切都告诉你!”

    握住剑柄的手青筋直冒,他只忿忿地吐出一个字:“说!”

    “好,我说!”莫须问感受到了冷飕飕的剑气,再看了一眼殇烈,“国妃娘娘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北诏公主,也是邪君的妹妹!”

    殇烈一听,刹那间浑身的血液逆流而上,深黑的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

    侯清平插话道:“大王别妄听小人胡言!”

    莫须问撇唇一笑:“公主是先王蓝妃的女儿,怎么不是公主?”

    盛将军皱眉疑惑道:“楚奕又怎会让一个公主来做奸细?”

    莫须问道:“北诏国妃娘娘过世之后,邪君一直由蓝妃抚养,自小与蓝倪公主感情甚笃,为了国家和兄长,公主自然愿意做出一切牺牲!”

    殇烈沉重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胸腔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

    她是公主?

    她为了邪君和北诏愿意做一切牺牲……

    该死的!

    那么她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刻意安排,刻意引起他注意的?

    该死的!!

    “她真的楚弈的刻意安排?”

    剑尖已直抵上莫须问的喉咙,让他的衣领染上一丝殷红,挑眉看一眼隐忍的暴君,他继续不怕死地说道:“是。星回节之日公主救你,也是蓄意安排,否则公主又怎么有机会认识你?但是,令我们意外的是,公主的魅力真大,暴君你如此为她着迷,这么快就册封她为刖夙国国妃!”

    听到这里,殇烈高大的身子突然晃了晃,想到她清澈的眸子,他咬牙提醒自己,应该选择相信那个女人,他应该亲口问她这些!

    “初八劫亲之事也是北诏所为?”殇烈问。

    莫须问皱了一下眉头,摇头道:“此事莫须问就不知情了。不过,蓝倪公主真的让人佩服,为北诏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

    盛将军见大王脸色一片乌黑,忍不住口气冷硬地逼问:“莫须问,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莫须问点头:“邪君的计划很精密,一步步铺开,公主也周旋在刖夙与银暝国之间,他们是伟大的王族!暴君你也是不可多得的王者,可惜……”

    周旋在刖夙与银暝之间……

    殇烈挺拔的身影一动不动,眼前晃过她与白衣人在一起的样子,想起她与银冀手持玉佩,四眼相望的情景,他才知道这个消息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如果这是真的——

    他真的无法容忍,该死的!如果她在骗他,他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心像被人挖了个窟窿,源源不断翻滚出来的是急欲杀人的狂怒。

    殇烈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牙根紧咬忍住自己没当场一剑杀了莫须问!

    莫须问注视着殇烈,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亮光。

    “你说完了?”殇烈低问,声音平静地诡异。

    “暴君,信不信由你!当是我莫须问对刖夙国的唯一回报,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我也有所交待了!”说完,在大家呆愣的刹那,他脖子一扭,划过寒光四射的剑锋。

    一条血口浮现,莫须问倒了下去,嘴里嗪着一抹怪异的冷笑。

    侯清平飞快地上前一探,鼻息已无……

    营帐之内非常安静,只剩下殇烈的手指握拳时出“咯嚓”之声。

    塌上的人动了动,声音低不可闻:“大王……”

    “巴都,你醒了?”殇烈回头见巴都正睁着双眼望着自己。

    “大王……”

    “刚刚你都听到了?”他的声音尽是挣扎后的疲惫。

    “大王……”巴都突然神情激动起来,一张憨实的脸被涨得通红,“大王……”

    他痛苦地叫着,他都听到了,他要告诉大王,不能再被那个女人欺骗了!

    “巴都,你有话要说?”殇烈疑惑地按住他。

    “大王……属下……不……咳咳……”因为激动巴都的伤口裂开,鲜血又冒了出来,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殇烈双眉纠结:“你别激动,有什么等伤好了再说。”

    无视于身体的疼痛,巴都费力地张口道:“大王,属下……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不能隐瞒大王了……”

    “什么事?”看巴都如此激动而慎重,殇烈的一颗心也忍不住提了起来,他注视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祥的预感涌遍全身。

    “封妃大典当晚……属下曾亲见……倪妃……与一神秘黑衣人见面……咳咳……他们……”一口血气冲上来,巴都的话硬是没说完。

    可是,殇烈却是完全变了脸色。

    这短短的、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如一记讯雷直击他的头顶,他高大的身躯剧烈一震,几乎站不稳脚,只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句话自于他最信任的部下口中。

    他注视着巴都,那双担忧的眼睛里是一片真诚。

    刹那间,他听到了心迸裂的声音。

    蓝儿,蓝倪!

    真的是这样的吗?

    真的吗?真的吗?

    他不信!他能不信吗!

    不……

    他想见到她,想立刻见到她,他要掐着她的脖子,他要摇碎她的骨头,他要她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他的手紧握拳头垂在两侧,他努力让自己不去理会忽然狂涌而上的愤怒和心痛,纵使胸口像是有千万把刀在戳绞,他也要忍住!

    一时间,他没有气力再说话。

    他所有的气力都消失了,一国之君的他次尝到真正背叛的感觉。

    “大王……咳咳咳……”

    在大夫急急赶进来的时候,殇烈如一头暴躁的猛狮狂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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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 暴殇

    [刖夙篇——暴君·邪妃:o43暴殇]三日后,刖夙边城的行宫里。

    殇烈这三天的脸色足以用千年寒冰来形容,冷冽到了极点,让人远远看着就会自脚底窜上一股寒气,望而生畏。

    边关之事已重新部署,盛将军等依然留守要地。而这行宫之中,所有人都听过大王的英勇传说,可真的见到大王本人才知道何为“暴君”,大家小心翼翼地做着事,战战兢兢地伺候着他。

    精神迅恢复中的巴都最是了解大王的苦楚和痛恨,但是,除了暗地里咬咬牙他也别无他法,他是一名忠诚的下属,唯有早日告诉大王自己所见的真相,才会想大王和刖夙国都免陷敌人的阴谋之中,一切都是为了大王。

    秋风萧瑟的天气里。

    夕阳,损落于天际。

    沉沉的夜幕,吞去黄昏最后一丝彩霞。

    那个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异常孤绝,冰冷地如同一座雕塑,久立而不语。

    因为,从知道她是北诏的公主,是邪君特意派来的奸细,殇烈的心几乎被隔绝到冰冷之地,封存起来了。

    突然,一名侍卫匆匆来报,不知道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只见他的脸色生了巨大的变化,眼中的点点寒光像黑暗中的野兽,令人不颤而栗。然后,他踏着僵硬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

    明亮的烛光下,殇烈不动如山,黑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前方那扇紧闭的红门。

    他等着。

    屏住呼吸等着。

    紧握的拳头,收紧的下颌,阴寒的表情,他在等着一个重要的人……

    刚刚侍卫报告,有人自称是“国妃娘娘”到达了行宫,要见大王。事实上,他早已经知道这个消息,在蓝倪离开王宫的第二日,就有信兵快马加鞭地报告了此事,只是,因为莫须问与巴都的话,他的心已逐渐冰封。

    他也在等,今天,她终于到了。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他的背开始僵硬,黑色的大门,终于往内缓缓敞开。

    行宫之内,到处灯火通明,地上青色的石板,被人擦磨得光滑洁净,反射着灯光。

    一抹纤细雪白的身影,就那样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带着奔波的憔悴,带着离别的伤感,又带着相见的激动,她站在门口,光滑盈亮的黑有几缕散垂,眼神清澈如水,灯光洒在她雪白的绸衣之上散出淡雅的光芒。

    她睁着朦胧的大眼,小巧的嘴唇微张,似乎有好多好多要跟他说……

    该死的!

    他在与她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心脏猛烈地抽了一下。

    她竟然真的来了!如此遥远而艰辛的路程,她竟然违反他的命令就这样来了!一想到她一路上可能遭遇的危险……他就痛恨自己的心不听使唤。

    此时的她看起来该死地清纯,该死地无辜,还该死地楚楚可怜!

    他忍住满身说不出的暴躁,暗暗地吸着气,他在忍,忍住不让自己冲动地掐紧她的脖子!

    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她,他的愤怒与痛恨并存!

    她看起来要命地柔弱,脸色苍白,站在门口甚至让人觉得摇摇欲坠,他的心一次比一次跳动得厉害!

    他已经在克制自己不能再被这个女人而影响了,但是,没有亲口听她说,他总是还抱存着一丝丝的希望。

    蓝倪静静地站着,唯有雪白的衣绸被夜风吹动。

    她很疲累,千里之遥,她却只赶了几日路,马车的奔波快将她纤细的骨架给簸散。

    她的眼睛直视着他,定定地,忘记了眨眼,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闪过的每一种表情。她知道自己来这里很冲动,她有猜想过他见到自己时可能会有的神情,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如此复杂,复杂中却看不到一丝叫做“思念”的东西。

    看着他不断变化的神色,她轻轻咬了咬下唇,背上窜过飕飕的寒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奴婢给大王请安。”随后而来的平儿打破了这静止的沉寂。

    殇烈突然眉头一皱,挥挥手:“你们都先退下!”

    那威严而冰冷的语气,平儿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多看大王冷酷的脸色一眼,低声地应道:“是!”

    蓝倪一动没动,空气中隐隐传递着一种异常而幽冷的气息,她知道平儿担忧了地看了自己一眼才缓缓退下。

    红色的门被关上。

    屋子很宽,已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的眼神与逼人的气魄,让空气凝固得仿佛一个呼吸就会绷断。

    他在生气!

    很明显地怒气。在气自己不说一声就擅自离开殇都来找他吗?她忆起以前每次自己逃离王宫被他抓到之时的情景,她皱起了眉头,他是在气这个吗?气自己没有听话乖乖留在王宫等他吗?

    ……

    终于,蓝倪再也忍不住了,她的眸中显露着清清楚楚的想念,她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颤:“烈……我好想你!”

    他的身子微微地震了一下,勾起了冷薄的嘴唇,隐藏着一丝嘲讽。

    于是,她扑进他的怀里,伸出双手紧抱着他的腰。

    他的腰挺得很直,他的身上的气息醇烈如酒,在她的周围扩散。

    “烈……”她再次低喃,轻轻地闭上眼睛,若非她如此疲累,若非她如此思念他,她可能会因他眼中陌生的神情而却步。可是,这瞬间,她好怀念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结实的怀抱强健的臂膀……

    殇烈漆黑的瞳眸闪过幽光,冷冽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

    他伸手一手,轻轻地抚过她如丝的秀,刻意忽视掉那不住轻颤的娇躯。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想你……”

    乌黑的睫毛像轻飞的蝴蝶,她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腰杆,仿佛这样可以汲取自己想到的温暖和力量。

    “想我?”语音里有着质疑和嘲讽,他不相信!

    蓝倪无言地点点头,良久之后,她慢慢地抬起小脸,露出前所未有的怯怯表情:“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来?”

    殇烈低眼看她,嘴角带笑,笑不达眼底。

    “不,本王也很想你!”这句话不该如此生硬,少了原本该有的感情。

    是的,他想她!

    这几日,他只要一想到她的欺骗,他就恨不得亲手杀了她,一想到她是蓄意的接近,他就恨不得将她扔进冰冷的湖底!他再也无法相信她,可是他还在想她,想她来了,他要亲口问她!

    瞧见他怪异的神情,蓝倪抿了抿唇,问道:“真的?可是烈你怎么脸色不好?”

    “蓝儿。”他突然抱住她,不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神色,他闭上眼睛嗅着她如荷的淡香,“本王……只是太意外你竟然来到了这里!”

    闻言,提到喉口的心顿时回到了原位,原来他并没有责怪她。

    他只是太吃惊了!

    苍白的小脸逐渐有了丝红润,她依住壮阔的肩头:“你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想你的……所以来了。”

    殇烈的声音似从胸腔出:“你还真是关心本王。”

    蓝倪微笑着,淡淡的幸福流过心间,无论天遥地远连夜赶路吃了多少苦,她总算见到他了,如今在他的怀抱里,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蓝儿……”

    “什么?”她依然淡笑着,小脸贴着他的胸膛,现他的心跳动地非常剧烈,她真的好爱他,他只要一句微微缓和的话,就能让她觉得幸福。

    她突然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她活着的最大目的——好象只有他。

    “蓝儿,本王想问你一件事!”殇烈的喉咙一阵紧缩,像是受到极大痛苦般,因即将问出的问题而扭曲。

    蓝倪仰起小脸,看着他隐忍的脸庞,她想,他是不是要问自己路上可有危险?于是,眼中晶莹的笑意如璀璨的星光,问道:“你问吧。”

    “你可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他紧紧地盯着她,他失望了!因为他看到了迅消失在她脸上的笑容,她娇小的脸庞瞬间变得紧张。

    她曾跟他说,她自小住在林子里,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是她的表情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躲闪的眸子不再清澈,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他又问了一次,话语里有着连自己都吃惊的伪装的温柔——“说吧,你知道自己身世了吗?”

    细致的娥眉已悄悄聚拢,她不会说谎,尤其是面对他!

    他这样问自己,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他一定听说了什么才会如此质问自己,才会一看到自己会出现如此怪异而矛盾的神色……一定是这样了,自己该告诉他吗?

    抬起眼,她看到了一双极欲知道答案的黑眸。

    黑眸里有着惊疑,沉重和刺痛。

    她的呼吸停止了,她闭了闭眼,脑袋中再次闪过黑衣人的话,她知道黑衣人所说几乎就是真实的了!

    “恩。”轻轻的一个字,点头的姿势若亲自将他送上了冰冷的极地。

    修长的手指挑起了她细致的下巴,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直接扼住她细长的脖子。

    字是从牙缝里温柔地挤出来的:“那你是谁?”

    “烈……我……”

    “别骗我!”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看她的样子他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心如死了一般,他非得亲口听到她说,他已经不怕伤害!

    黑色的眼珠子沉浸在水雾之中,她痛苦地而无奈地闭上眼:“烈,我不想骗你……我其实……”

    黑衣人说自己是北诏的公主,这个事实,殇烈应该可以接受吧?

    或许,他恼怒的只是自己知道了身世都没有告诉他而已!

    她根本无意欺骗他!

    她那么爱他,无论自己是谁,都不重要,她在爱上他的时候,就已经将身世和诅咒放到了一边,她只想陪在他身边而已。

    殇烈加重了手指的力量,捏住她的下巴,炙烈的视线似要将她戮穿,注视着她紧闭的双眼,他语气格外轻柔:“让我来说,你其实是邪君的妹妹——北诏公主。”

    “你怎么知道……”她飞快地张开眼,吃惊地望着他。

    是真的!

    是真的!

    她亲口承认了!

    愤怒、厌恶、憎恨……所有的感觉在刹那间如潮水般涌了过来,英俊的脸庞如地狱阎罗一般可怕。

    蓝倪恍然如梦初醒,急急解释:“烈,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烈……”

    “不是我想得哪样?难道我说错了吗?”他的声音已经没有温度,连同被她紧抱着的躯体也一并冰冷。

    “烈……真的不是……我也不知道到底……”

    “够了!闭嘴!”他掐住了她的脖子,冷冽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蓝倪睁大着眼睛,使劲吸着气,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她就算真的是北诏公主,对他影响很大吗?两国之间的关系明明没有恶化到兵刃相见的地步,如果她是北诏公主,她一定会致力于两国间的和平建交,难道,他就那么不能容忍吗?

    “烈……听我说……”

    “我说过,永远别背叛我!”

    他粗暴地吼着,双目赤红,赤红中陡现一道妖异的蓝光。

    蓝光直逼人眼,妖娆跳跃,却无人现。

    蓝倪紧颦着眉头,小脸皱在一起,低喊:“我……没有……”

    难道就因为没有告知自己的身世,他就认为自己背叛了他吗?

    这件事连她自己都不曾确认啊!

    ……

    殇烈,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相信我!在我爱上你的时候,你怎么能如此不相信我?

    可是……看着你的眼睛,我知道你的愤怒也是因为在乎我,对吗?

    因为在乎,所以无法忍受欺骗?

    烈,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你啊!

    “烈……我……爱……你!”渐薄的空气,她从肺里挤出几个字。

    手指突然一松,他讥诮着双唇,定定地看着她。

    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她用力地咳嗽起来,捂着小嘴满脸通红,她看到他脸色,又焦急地低喊:“烈……咳咳,我真的……爱你……”

    “很好!”

    说罢,他突然抓过她的身子,动作迅猛地吻住她。

    吻里,她再也感觉不到任何怜惜。

    他强硬地将舌尖窜进她的口中,大手粗暴地扯着她的衣襟,空气中响起一声又一声的撕裂声……

    不!

    他以前有过粗暴,却从来没有如此蛮横,如一头野兽肆意地侵袭着她。

    惧意袭来,她拼命地挣扎,他变了,他还是一点也不相信他!

    她挥舞着拳头,双腿不停地踢打。

    “烈,你不能对我这样……你不能!不要……”她不住地低嚷,惊恐害怕,却又在担心这样狂怒的他。

    难道真的无法信任了吗?

    殇烈已经不是殇烈!

    她害怕他这样野蛮,她讨厌他如此粗暴。

    可是,他邪肆的吮吻,他暗沉的黑眸,他炙烈的大掌让她无从抵抗,僵硬的娇躯却不受控制地悄悄起了变化……

    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雪白晶莹,他愤怒激狂的眼转变成深沉。

    毫不温柔地横抱起她,无视于她的反抗与挣扎,他一手将她推到室内的案台之上,垂眼俯视着她,就像看待下等生物一般轻蔑。

    然后,他不顾一切地要了她!

    “不要了……求求你……殇烈……”她的挣扎反抗最终变成了哀求。

    他咬着牙,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个字,漏*点中的身躯如火般狂热,两颗心如夜空中遥远的星辰,孤独而永远无法给对方光亮。

    这一刻,他带着一股誓别的绝望将满身满心痛恨全部泄在她的身上……

    ……

    夜已深,烛已暗。

    “来人!”庄严的屋子里传出一声冷漠的暴吼!

    守卫的侍从飞快地冲进门内,一见无力半趴在地上的人儿,莫不惊骇地瞪大了眼。

    那个女人是他们的国妃娘娘吗?

    一件男人的金色衣袍将她的身子覆住,隐约露出破碎的白色的绸布,散乱的头,漆黑而哀伤的眸子……

    谁都可以看出,这个纤细娇柔的女人刚刚经过怎样的暴虐。

    但是,对方是他们的王!

    “看什么!拉下去,关进地牢!”字字冰冷如箭,狠狠地刺进她的心。

    “烈……身世真的那么重要吗?”

    在她被拖下去的时候,她用尽所有的力气问出最后一句话,然后等不到他的回答,黑暗席卷了她的全部意识……

    男人的手握得抖,接着,整个身子剧烈的颤抖!

    身世重要吗?你说呢!

    在他现自己爱上她,愿意给她一切幸福的时候,她却原来一直在欺骗着他!

    “嘭……”

    屋子里的男人连出几掌,桌上墙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全摔到地上,而那个如负伤的野兽般的男人,深幽的眸子闪现出异常妖魅的蓝光。

    这样的眼睛中,曾经的伤痛愤怒全部就此埋葬,幽黑中再也看不到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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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冷对

    阴暗的地牢,黑暗,潮湿。

    地牢的墙角有一堆石砖,上面架着一张冷硬的木板小床,小床上伏着一个纤柔的身影。

    蓝倪双眼紧闭,浑身冰凉,可是,她的意识却从一片混沌中逐渐清醒。

    之前生的一切如潮水般自脑海涌过,她不敢相信……

    真的不敢相信!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冷酷的眼神,无情的举动比利剑还要冰寒刺骨,那真的是她思念千万遍梦里徘徊的烈么?

    不!不!

    谁来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可是,他冰冷的语言,暴怒的咆哮反复回荡在耳际,久久不去……

    不知道从哪里窜进来一股冷飕飕的风,她觉得特别冷,轻轻地收拢手臂环抱住自己,指尖不期然地碰触到身上破碎的布料,浓浓的悲哀立刻排山倒海般地滚了过来。

    四周这么安静,冰冷的墙壁,粗糙的木板,隐隐作痛的身体,这一切都告诉她——不是噩梦,是真的!

    心痛得麻木,无奈又不甘,到底生了什么?

    烈……究竟生了什么?就因为我可能是公主吗?如果你在乎我,你为什么会不听我的解释?如果你在乎我,你为什么舍得把我关进这样的地方?

    可是,如果你不在乎我,为什么又有着那样深沉的愤恨?

    你在愤恨着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一齐冲上脑海,她一定要找到答案!

    黑暗中,她的泪水无声地滚落,滴在陈旧散着霉味的木板上。

    我绝对不相信你对我一直都是虚情假意,我相信你对我的心就如我对你一般……

    地牢里一片沉寂,静得仿佛没有生命。

    ……

    不知道过了多久,“吱嘎”一声铁门被打开,室外明亮的光线射了进来。

    “娘娘……娘娘!”平儿焦急的呼唤声传来,适应了黑暗光线之后,她突然看到了卧在墙角的淡淡人影,“娘娘……”

    平儿急奔过去,呼唤的声音里流露着明显的痛心。老天,她也无法相信,她以为昨夜大王跟娘娘久别重逢一定是充满柔情蜜意,哪知道一大早竟然听人说了如此残酷的消息,她真不敢相信!

    那个柔弱娇小得仿佛就要消失的人儿真的是她的娘娘吗?她卧在那一动不动,该不会已经……

    “娘娘,娘娘……”

    平儿带着几分哭音,不敢上前去触摸她的身体。

    模糊的意识。

    好象有人在呼喊自己,蓝倪痛苦地皱紧眉头,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平儿……”

    “是我是我,你还活着……娘娘……你吓坏奴婢了……呜……”她突然欣喜地哭了起来,刚刚她真的以为娘娘出事了。跟娘娘相处这么久,她早已是她忠心的小侍女,如果娘娘出了什么事,她这个丫头也不要活了。

    “你……怎么……来了?”

    嗓子又干又哑,蓝倪费力地吐出几个字。

    平儿握住蓝倪,道:“奴婢一早起来就听说昨夜大王生气,将国妃娘娘连夜压进了大牢……我真怀疑自己听错了,后来到处找不到娘娘,又问了其他好几个侍卫,才来的……娘娘身子骨单薄,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蓝溺感激地回握着平儿的手,平儿温暖的手心也慰烫了她冰冷孤寂的心。

    “娘娘……大王为什么要这样对你?生了什么事?”平儿不住地抽咽。

    水眸黯然失色,充满了苦楚,对于昨天晚上的事,她也好想知道为什么。

    平儿激动道:“娘娘,你说话啊,呜……就算生了再大的事,大王又怎么忍心将你关到这里?”

    蓝倪轻轻地摇了摇头,半夜里,她一个人想了很久……

    她从来无意欺骗隐瞒他,只因为自己的公主身份根本还没有确认。

    而今,她只能推断其实他最在意的是她的身份,她是北诏公主就犯了他的王法了吗?难道殇烈与邪君之间有着她所不知道的冤仇?所以,她是公主的身份就正好触怒了他?

    紧紧地抓住身上的袍子,娇柔的身躯不禁在阴冷中打了个寒颤。

    平儿见状,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衣罩在蓝倪的身上。她擦擦眼泪,突然站起来身,道:“娘娘,奴婢这就去求大王……虽然奴婢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是大王那么爱娘娘,一定只是一时气愤而已!”

    “别说了……”

    蓝倪轻轻地说道,他真的爱她吗?他从来没有说过,她也根本无法分清!

    他不听她的解释,伤害了她,他甚至把她关进了这不见天日的地牢……

    一想到这点,她的心完全是冷的!她可以忍受一切,却无法忍受他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感情,如果没有感情,之前两人相处时的甜蜜又算什么?

    “娘娘,奴婢这就带你一起出去……”平儿小心地扶起她。

    蓝倪吃力地坐了起来,浑身虚软无力。

    “平儿……他不会听你的。”说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借着门口的光线看了看地牢的四周,露出苦笑,“不过……我真需要出去问个清楚。”

    平儿用力地支起她:“好,我们这就出去。”

    ……

    想出去,又岂是那么容易?没有大王的命令,看守的侍卫冷硬如山地将蓝倪拉了回去,无论平儿怎么哭喊哀求,都无法再靠近地牢一步。

    “娘娘……你等着,我去求大王……”平儿的声音消失在门外。

    地牢之中,连高高的小窗几乎都透不进光线,室内恢复了黑暗。

    在一片冷清之中,她的思绪反反复复兜转了千百回,最后,所有所有的思绪全化为一个念头——

    她要活着出去,或许,她要留着这条命见到黑衣人,或者见到邪君,她要弄明白所有的事情。

    她更要再见到烈,一定要问清楚这一切,她爱他,生命力如此重要的一份感情,她一定要等到他来!

    然而,在漫长等待中,平儿也没有出现,而殇烈更加没有出现……

    有好几次,她自心底升出一种深沉的恐惧,他们不会把她关在这就忘记了吧?他们或许已经回到殇都去了?

    眼前浮过雪婆婆温柔慈祥的笑脸,仿佛在对她说:倪儿,外面的世界很复杂,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你一个人去面对,你一定要学会坚强和淡然……

    ……

    男人一旦变了心,就如倒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吗?

    雪婆婆。

    倪儿不能够相信这些,烈一定是爱我的!

    倪儿现在做不到淡然了,但是一定可以做到坚强,因为倪儿绝对不会放弃。

    就算是我一个人独自这样活着,就算烈对我的误会再深,我也不能就这样轻易地绝望,就算死,我也要先弄明白这一切。

    雪婆婆,请你在天之灵保佑倪儿。

    ……

    于是,接下来不分昼夜的日子中,她接受了现在的状况,她平静地接过侍卫递来的食物,小口地慢慢地嚼咽着它。

    然后,带着坚毅的决心,她用力全部力气,奔到地牢门口大喊: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要见殇烈,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门突然被打开,震得她娇小的身躯差点摔了下去,一双大手闪电般抓住了她。

    一阵头晕眼花瞬间袭了过来。

    雪白的光线自他背后射进,她茫然地看不清来人。

    “你要见我?”

    那冷冽的声音自头顶传出,没有温度,却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飞快地,她回过神来,这声音……真的是他?没错,是他是他!熟悉的气息,温暖的大手,即使他只是那样抓着她的肩头,她依然感觉到了一种安心。

    他来了!新的希望如黎明的曙光照亮了她的小脸。

    “烈……你来了?”

    蓝倪抬起头想看清他的神情,却被他一手抓住下巴,室外明亮的光线正好照在她的脸上。

    不过几日,她原本就小巧的脸蛋变得只有巴掌大,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如同鬼魅,尖俏的下巴上沾着少许污痕,单薄颤抖的身子冰凉得没有温度。

    殇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等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在做什么时,又飞快地松开,像碰触了什么瘟疫一般,他突然用力地推开她,背过身去。

    “将她带出来!”

    那低沉的命令掩饰住了一切的情绪,他紧握着双拳踏着僵硬的步子走开。

    挺直的脊背,紧抿的双唇,该死的!

    他不该为她而心软,为何瞧见她脆弱的样子他还会心疼?

    他不该管不住自己亲自来地牢下此命令,他怎么能如此优柔寡断!

    那这几日的自我克制又算什么!

    ……

    蓝倪被侍卫带出了地牢,因为他们要起程回殇都。

    殇烈不可能忘记带走她,因为,他要留着她的命,他要亲手报复她的欺骗与背叛,他要用她来反击这一切的阴谋,他要让她付出比死亡更惨痛的代价!

    马车就停在行宫之外,马车上躺的是重伤初愈的巴都。

    蓝倪走出了大门,羸弱的身子让她的步伐虚软无力,每一步都拖沓沉重。

    依旧是那身被撕碎的衣裳,外面裹着金色的王袍,每走一步,她便要扯一下宽大的袍子。

    殇烈阴沉着脸站在百步之外,定定地注视着她,该死的!

    “大王。”平儿站在马车旁边,奔到殇烈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求大王原谅娘娘吧!娘娘的身子经受不起折腾的,大王……”

    殇烈看了一眼刚出门口几步的人一眼,披散着的青丝覆盖了她半张脸庞,看起来楚楚可怜,幽黑的眸子闪了闪,然后一拉马的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不愿意再为那个女人而有一丝心软。

    “娘娘……你没事吧?”平儿忘记了哀求,飞快地奔向蓝倪。

    她摔倒了,侍卫不甚客气地拎起她,她又继续蹒跚地往前走,她边走边问:“带我去哪里?……大王呢?”

    侍卫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一眼,没有回答。

    然后,一抬头,她看到了他,宛若天神威风凛凛地端坐在马背上,金色的衣袍红色的披风,秋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肩头,折射出尊贵的气息。她完全可以想象,他俊挺的面容,冷漠的表情看起来又是那么极具魄力。

    欣喜在她眼中闪现,她快步地往前走了几步,伸出一手喊道:“烈……”

    他没有抛弃她,能见到他说明还有希望!

    紧接着,她踩到了长袍的衣角,又狼狈的摔倒在地。

    “娘娘……小心啊娘娘。”平儿已来到她的身边,用力地扶起她。

    蓝倪仰起小脸,始终紧盯着他,生怕一会他又不见。

    宽大的金袍已微微散开,破碎的绸料遮不住她雪白的肩头,胸前也露出大片柔嫩的肌肤,肌肤上布满着点点红印,在金色的阳光下妖冶。

    看到侍卫们无法控制而投去的目光,一股暴怒冲上心头。

    眨眼间,一件红色的披风从天而降,像自动有意识般,在她的身上紧紧缠绕了两圈。

    她惊讶地抬起眼,只看到日光之下那挺拔的身躯,他身上只剩下金色的王袍。

    他还是有关心她?

    温暖在心底悄悄流过,如润泽的泉水滋润了她的希望。

    殇烈抬起下巴,睨视着她的小脸,对平儿命令道:“带她去换件衣服,别丢人显眼!”

    “烈……”蓝倪低声呢喃,不明白他为何偏要这么冷漠?有什么事两个人不能好好地心平气和地沟通吗?

    “娘娘,奴婢先带你进去梳洗一下。”平儿不敢去看大王阴沉的脸色,这几日她已经看得心惊胆颤了。

    蓝倪慢慢地站起身,紧抓着身上的披风,重新往门内走去。

    ……

    回都的人马并不多,总共不过十余来人,自然个个是精英,没有大王的命令,谁也不敢催促起程。

    当蓝倪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她只简单地绾了个鬓,一头青丝在背后垂下,月牙白的绸衣包裹着她,身姿纤弱得仿佛可以被一阵风吹倒。

    殇烈拽紧了手中的缰绳,隐忍着内心不该涌起的怜惜。

    一道蓝光自他的黑眸中闪过,脸色瞬间变得冷漠无情,薄唇轻动——

    “出!”

    于是,行宫外跪了一地的侍从恭送,而徐徐前行的队伍在日光下逐渐远离。

    ……

    行程很紧却一点也不匆忙,因为大王说要照顾重伤的巴都。

    马车上没有蓝倪的位置,那里面躺着大伤初愈的巴都,平儿也转变成了大王与巴都的专用奴婢。

    蓝倪就像一抹被人漠视的空气,静静地跟在队伍之后,一步又一步,以她疲累的步伐紧跟着。

    无数次,她想张嘴跟他说话,却因殇烈冰冷无情的表情而暂时却步。

    无数次,平儿想接近她照顾她,却被殇烈饱含威胁地唤回。

    时间就这样过去,从清晨露珠清澈在草地上耀眼,到中午阳光热烈地要将人晒晕,再到夜间清冷的薄雾弥漫,冷霜打上枝头……

    她和他再也没多说过一句话,仿佛她的存在是多余的,是空气一样透明的。

    每当她以为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辛苦时,她现队伍又会停下来。

    那个男人冷冷地命令大家就地休息,巴都大人的伤势不宜长时间颠簸。

    每当大家以为她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她却又咬着牙坚强地撑了下来。

    她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主,她绝对不让自己懦弱地倒下。

    渐渐地,哀伤的目光不再黯然,晶亮如璀璨星辰的明眸也不再光,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只恢复成一片平静。

    平静如最初,如十月山间的那个深幽小湖……

    整个队伍很沉闷,行程很缓慢。气氛很奇怪,很压抑。

    大家说话也小心翼翼,在路间休息之时,没有人敢谈笑风生,在夜晚到达别宛或客栈歇息时,大家也不敢放松。

    一个小镇,客栈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神秘。

    因为住宿关系,蓝倪和平儿终于安排在了一起。

    “娘娘……”还没有说一句话,平儿的眼泪就簌簌地流了下来,“娘娘,这段时间您受委屈了……”

    蓝倪拍拍她的肩头,淡淡一笑:“哭什么,我没事。”

    “娘娘……呜……你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说没事?”

    “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别哭了。”她的声音平淡,一点也听不出抱怨和哀痛,唯有她自己才知道,这样的心是经过多少煎熬也变得平静的。

    平儿惊讶地睁开眼睛,倪妃娘娘真的好特别,她跟自己见过的所有的妃子都不一样,明明已经被折磨成这样,娘娘还能如此处之淡然。

    “娘娘,大王一定是一时冲动才……”

    蓝倪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隐隐的蓝光在她眼底一闪而逝,她看着平儿,道:“我与他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平儿,这段时间,因为我也拖累你了!”

    “不……娘娘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

    平儿感动得眼泪擦也擦不完,她知道倪妃娘娘自己都已经饱受煎熬了,还在关心自己……大王的脾气时而暴躁,时而冷冽,巴都的伤势还不至于能自由行动,所以,伺候这两个男人,她的辛苦可想而知。

    “好好照顾自己便是。”蓝倪看着平儿消瘦的脸颊。

    “娘娘……你别说了。这句话该是奴婢来说来对……奴婢真担心娘娘的身子会吃不消……”

    有这样的主子,她一个侍女受这么点累算什么?

    蓝倪摇摇头,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平儿别担心我了,我并非娇弱之人,没那么容易倒下去的。”

    平儿抓紧她的手,激动得无法言语:“娘娘……”

    蓝倪平静地看了看她,轻轻地说:“睡吧!累了这么久,好好地休息吧!”

    平儿终于将衣袖印干泪水:“娘娘呢?”

    “我也休息……”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其实并不如表面的那般平静,她只是一直抱着最后的希望在等机会而已,她需要一个合适的机会与他好好谈谈。

    深秋之夜,风寒露重。

    所有人都进入了甜美的梦乡,蓝倪却左翻右侧都无法入眠。

    身体已是极累状态,而意识每每在深夜之时越清晰。她想到了住在豪华客房的那个男人,想到以前的甜蜜与眷恋,想到近日的冰冷与漠视……

    心脏紧缩得无法呼吸。

    看看身边熟睡的平儿,她闭了闭眼,披上一件外衣走下床来。

    外面一片寂静。

    殇烈包下了客栈的后苑,苑前有一个宽大的庭院,她一出门口清冷的空气立刻将她重重包围,娇小的身躯止不住地抖了抖。

    “啊……秋……”她突然打了个喷嚏,连忙以小手捂住小嘴。

    她只是睡不着,出来透透气,可不想惊动任何人。

    天上有着朦胧的月色,极淡,她缓缓地走下楼梯。

    坐在庭院大树下的石凳上,一动不动,大树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吞噬。

    有时间连她自己都怀疑,为什么可以撑到现在?她应该娇柔地倒下,看看他到底还在不在乎自己才对……

    苦笑一声,她现自己做不到。

    黑暗中,她感觉了两道异样的视线,有人在看她?

    浑身的感觉异常灵敏,自小在林子中成长的她并不害怕这些,她眨动着眼睛搜索着那视线的来源。

    白色的身影,修长而立,几乎与深夜的薄雾融为一体。

    她看到了他,朦胧的光线下散出如玉的光芒。

    只看一眼,她便涌过失望……

    那不是殇烈,那人是谁?

    有几分熟悉,有几分诡异。

    那人缓缓地朝她走来,步子极轻,她的心忍不住跳动加快,手指下意识地交织在一起。

    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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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白衣

    夜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有几分清冷,有几分诡异。

    那人缓缓地朝她走来,步子极轻。

    他是……

    白色的衣袂飘飘,极为优雅。

    她突然看到他脸庞上覆着的半块银色面具,在月下闪烁着银光。可是,斜飞的墨眉含着一股英气,深邃黑幽的双眸,看不到他的五官,却可以推断那绝对是个英俊的男人。

    他的身躯修长挺拔,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冷君?”

    蓝倪惊疑地问道,她见过冷君银冀,眼前这个人的身姿及眼睛跟冷君几乎一模一样,她睁大水眸仔细地盯着他。

    是冷君又好象不是,冷君的气质比较斯文内敛,而此人即使相距几步之遥,他修长的体魄仍源源不断散着张力。

    “蓝倪,倪儿……”她的名字自他口中溢出,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动人得如同上等的黑色天绒丝。

    蓝倪几乎在同一时间立刻脱口而出:“你是林子中的那个白衣公子。”

    “呵呵。”男人笑了,银色的半边面具闪着星光,照亮了他的眼。

    “你……”蓝倪绞织的的手指逐渐松了开来,他身上没有杀气也没有暴戾,他的笑看起来就像一个善良的孩子。

    仰起小脸,她突然想到这个神秘的白衣人究竟为何来此?一对细致的淡眉便忍不住皱起,紧张感重新涌上心头。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

    无论他是谁,四诏之间的关系因为有了他的参入而变得更加迷离复杂,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比较特别,但是,她希望能从他这里着手,了解一些状况,或许对她和殇烈之间存在的问题会有帮助。

    白衣男子也敛住了笑容,紧盯着她的小脸,他的话却不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你生病了?怎么突然消瘦成这样?”

    蓝倪未料得他突然有此一问,那关心的话语里藏着一股莫名的怜惜,她慌忙别开眼,回避道:“没什么,可能是旅途劳累了。”

    “他待你不好?”他的话像一个非常关心她的老朋友,让她的鼻头突然一酸。

    蓝倪眨去眼中骤起的雾气,声音近乎轻叹:“没事。”

    “跟我走!”

    白衣男子猛地修眉一皱,温暖的大手已扶住她僵硬的腰肢,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双脚已腾空而起。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无法反抗。

    飞快地,仿佛掠过了几条巷子,他与她在一间屋顶之上落定。

    “呃……”她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襟,生怕摔了下去。

    白衣男人优雅一笑,再次提气,一个旋身二人便翩然落地。

    温暖的烛光,静静地披在两人的身上。

    蓝倪疑惑地张望室内,心中隐隐不安,她不清楚他的身份就被他如此带来,若是殇烈现了……

    一想到殇烈,心就揪得紧紧的,如果他知道了,他会在乎吗?

    “你在想他?”看到她眼中流过哀凄之色,白衣男人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

    猛然抬头,蓝倪抿抿小嘴,不好意思地应道:“恩。”

    她不会说谎,对任何人都是,即使自己是在思念一个男人,她也不觉得需要刻意去掩饰,不过她真的对面前的白衣男子非常非常好奇。

    白衣男子看到她的眼神,淡淡一笑:“你想知道我是谁?”

    “恩。”蓝倪点点头,是的,她非常想知道。

    又是一笑,如星光般耀眼,他抬起左手,缓缓地掀开脸上的半块银色面具。

    于是,整张英俊的轮廓毫无保留地印在她吃惊的眼底。

    “你果真是冷君银冀?”

    白衣男子摇了摇头,提到冷君银冀,他眼中的那份笑意悄悄隐藏了起来。

    蓝倪的眼细细地扫过他的五官,疑惑在心中一丝丝扩散,他跟自己在刖夙皇宫见到的冷君一模一样,为什么又否认呢?

    “你不是冷君,那你为何跟他长得……”

    “一模一样?”白衣男子的眼变得深沉起来,在烛光下映衬下漆黑如夜,“我是他的弟弟,我叫银翟。”

    没有要隐瞒她的意思,因为这样的女人看一眼就值得让人相信。

    他直接告诉了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对于蓝倪,第一次见面时看到了她的小脸上出现与瓦儿一样的忧伤,尤其是当看到她清澈的眼眸中出现一道与大哥相同的蓝光之时,他便无法控制自己多管闲事。

    “原来冷君是你哥哥。”蓝倪听了之后仍是吃惊不已,“你们俩是……双生兄弟?”

    隐约记得书上有提过这样的事例,没想到她还真的遇到了一对双生兄弟,对方竟然还是银暝国的王族,实在是巧事。

    一提到哥哥,银翟的嘴角便严肃地沉了下来:“你见过我大哥了?”

    “恩,刖夙王宫见过。”

    “对,我怎么忘记了前段日子大哥特意前去参加刖夙的封妃大典。”说完,他锐利的黑眸紧紧盯着她不自在的神色,“难道刖夙的国妃娘娘就是你?”

    蓝倪咬了咬唇,脸色更加苍白起来,她摇摇头语气里隐藏着不经意透露的哀凄:“现在应该不是了……”

    银翟突然一拍桌子,震得火烛猛烈地抖了抖,他神情凛冽道:“殇烈对你不好是不是?”

    “不是。”她飞快地说道。

    他突然拽过她的身子,看到那巴掌大的小脸消瘦地几乎只剩下一对大眼。

    “还说不是,我早该看出来,如果他对你好,你会这副表情?如果他对你好,你又怎么会半夜在院子里独自叹气?……”

    不等他说完,蓝倪使出全身力气推开他的手臂,被人踩到痛处就像心被虫子狠狠蛰了一口,她压抑已久的怨气瞬间窜了上来:“这关你什么事?你真是莫名其妙,为何要管我的事!”

    说完,她飞快地转身往门口奔去,她不想让这个莫声的男人看穿自己的心事。

    白色的身影以眨眼的度移到她的跟前,他及时挡住了她的步子,眉头皱得死紧,她说得对——他凭什么在这多管闲事?

    可是一看到她与瓦儿一样的忧伤,那种忧伤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手指有点冷硬上前按住蓝倪的肩头,他的语气有几分焦灼:“听我说,我无意管你的闲事,但是,我真的需要跟你谈谈!”

    “我不认识你,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要回去!”蓝倪的大声说着,此时的她急迫地想要回去,明明知道殇烈现在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她仍然担心若他现自己不见了会如何生气。

    “我有话跟你说!说完我就送你回去。”银翟无奈地看着她,他的确有话要跟她说。

    “我没话跟你说!”

    “好,那你听我说……”他继续按住她乱动的肩头,又怕一个用力会将那脆弱的骨头捏碎,“知道我为什么特别注意你?”

    蓝倪疑惑地看着他,她的确不知道,也很想知道。

    银翟见她逐渐恢复了平静,才轻轻地放开她,黯然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因为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两个人,我会有一种莫名的心疼。”

    “他们是谁?”她问。

    “两个我最亲近的人。”

    他仰起头,望着摇曳的烛光又将视线转回到她的身上:“倪儿,我无意管你的闲事,而是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担心……你……”

    “你想说什么?”看着他欲言又止,她不觉感到一种紧张,这样的男人说话不该是犹疑不定,定是极其重要的事,那会是什么呢?跟自己有关系?

    银翟突然走上前,修长的手指在她疑惑间抚上她略为苍白的脸颊,语音低喃:“就是这样的神情,你跟现在的她极为相似……还有你情绪激动时大眼中就会闪现幽冷的蓝光。”

    蓝倪不解,问:“我跟谁像,又是什么蓝光?”

    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银翟深深地注视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的灵魂看另外一个人:“她叫红瓦儿……而跟你一样眼光中闪现蓝光的,正是我大哥。”

    “你喜欢红瓦儿?”蓝倪见他轻颦的眉,无法跟他与林子中冷然的白衣男子联系起来,或许男人一旦牵扯上了感情,也难以洒脱起来。

    “倪儿,你真的很聪明,殇烈应该珍惜你!”他没有告诉她,瓦儿是他大哥心目中的珍宝,是即将被册封为银暝国妃的女子。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见他俊逸的脸庞闪过忧思,这与他冷敛的气质甚为不合,原来男人不都是像殇烈那样暴躁。就算她再不懂,从他的眼神及语气,她也明白这些该是他心底的秘密才对,可是他就那样坦然地暴露在自己面前。

    银翟看进她的眸子,轻轻地说了几个字:“因为我相信你!”

    相信!

    相信——这两个字瞬间让蓝倪变了脸色,为什么一个谈不上熟悉的男人可以如此相信她,为什么让她全部奉上一颗真心的人却选择怀疑她,伤害她?

    这两个字深深地震撼了她的心,原来她想要的只是殇烈的相信而已!

    泪珠再也隐忍不住,在眼窝里旋转着,仿佛只要一眨眼就要滚落下来。

    银翟顿时从冥思中回过神,怜惜地以指抚去她刚好滚落的晶莹。

    “为什么哭?又想到暴君了吗?”

    “不是,是因为你……”透过朦胧泪眼,她微笑着看着他。

    银翟俊脸一怔:“为了我?”

    蓝倪点点头:“谢谢你说相信我。”

    俊颜也不禁放松了起来,勾起一抹笑:“因为你值得相信,我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银翟就可以轻松地说出相信她?

    为什么朝夕相处那么久,有着多少甜蜜回忆的男人却不能相信她?

    蓝倪吸了口气,道:“你说的蓝光是什么意思?我的眼睛吗?”

    银翟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他握着她的手臂,认真地说道:“倪儿,跟我回银暝!”

    “为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蓝光是什么意思?”

    她的大眼直直望着他,水灵灵的瞳眸清楚地印着疑问。

    “你跟我去银暝就知道了。”

    “我不会去的!”蓝倪的语气很坚定,“你不告诉我‘蓝光’代表什么,我就当没听过了。”

    银翟皱起眉头凝视了她好半晌,确定她自己真的不知道,缓缓道:“你可曾出现头晕心绞的症状?”

    蓝倪更加不明白,她自小到大身体都很好,极少生病,雪婆婆常说她体质优于常人。

    如果说心绞……

    当她被关在地牢又冷又饿的时候,她真的会感到头晕;当殇烈不信她,伤害她的时候,她真的是心如刀绞。

    “真的没有过?”银翟再次问道。

    茫然摇摇头,蓝倪道:“我并没有生病,好好地为何会头晕心绞?”

    银翟闭了闭眼,突然喃喃道:“我明白了……跟我调查的果然一样。”

    “你明白什么了?你调查了什么?”好奇心一起,蓝倪有着迫不及待想知道的**,一切有着什么重要的事情跟自己有关系,自己眼中和蓝光和他大哥一样?

    他大哥——冷君银冀。

    莫非……

    一个念头飞快地闪现脑海,蓝倪吃惊地张开了小嘴。

    真的会是自己猜测的那般吗?

    “倪儿,你有没有听过四诏之王的诅咒一事?”屋内的烛光似乎被风吹过,烛光一阵轻摇,他的声音里透着股特别的沉重。

    蓝倪见他如此坦诚,她也不再做隐瞒。

    ……

    二人平静地交谈,信任在彼此心间流淌。

    原来,相信一个人也可以是这么容易。

    原来,在孤独的心与心之间,最好的弥补办法就是找到可以信任的朋友。

    有时候无关乎男女之情,他与她如多年的知音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一同探讨,于是,凝重与疑问一同在谈话中沉浮。

    ……

    “果然。男女中咒皆不相同,男中则害己,女中责害人。你小心留意暴君的眼睛,我也会继续寻找解决之法,我会想办法救大哥和你。”银翟的话带着无比的决心。

    蓝倪充满感激:“银大哥你这般信我,不怕也被我害了吗?”

    银翟自嘲一笑:“我倒想试试,你身上的咒真能害我么?”

    蓝倪垂头轻叹:“唉!我再也不想有人因我而遭遇意外……我也想早日解开诅咒之迷,看来谜底只有蒙舍的巫师才知道。”

    银翟摇头:“不一定。据我所知,暴君殇烈在早些年就请过高人帮助克制其体内咒气,所以他的诅咒才一直没有作,却不一定是长久之计。”

    蓝倪心中一紧,原来殇烈真的中了诅咒,只是借助高人之手才克制住,她担忧地问:“那殇烈的诅咒完全被压住了吗?冷君为什么不也去找那高人?”

    银翟面露痛苦之色:“那高人乃大唐之人,刚离开刖夙国后就离奇被害,推测应是蒙舍所为,他们怕三诏王都因此解了诅咒,便难以统一四诏了。”

    蓝倪抓紧手指,犹疑了一会:“我听说以中咒之人的血可以解咒,却不知如何解法?否则我可以救你大哥。”

    银翟闻言,眼中的希望之光一闪即逝:“我也有听说此法……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也不知究竟是何解法,以后打听到了再请你帮忙。”银翟说完,暗暗紧了紧拳头,他在说谎!

    事实上,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救人之法。

    以血救人只可以救一次,并且救人之人自己恐怕也难以保命!

    这正是此诅咒的厉害之处,三诏之王就怎可牺牲自己而救他王?

    偏偏本该是邪君中的诅咒却神秘地出现在蓝倪身上。

    如今银冀已出现因诅咒而带来的病症,为了大哥,为了瓦儿……他屡次前往其他三诏寻找解救之法。

    现在只有蓝倪身上出现了相同的代表诅咒的蓝光,他想要带她回去试试。

    可是,当看到她一片清澈无辜的眼神,他又狠不下心牺牲无辜而救大哥……

    矛盾,挣扎。

    她眼中类似瓦儿的忧伤也在刺激着他的意志……

    “我一直都想知道,初八那天是你们要劫持公主,然后嫁祸刖夙国吗?意在挑拨刖夙与蒙舍、北诏的关系?”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担忧,转而问道。

    “不是。此事跟大哥无关,而我也有不得已的理由。”他说得坦诚,“相信我!”

    为了银暝,为了大哥,为了瓦儿,他可以做很多事。

    初八之夜,只是他与一个神秘黑衣人的交易,他帮其劫持公主挑拨三诏关系,黑衣人教他解咒之道。

    未料,遇到了目闪蓝光的她。

    一切都是天意。

    “好,我相信银大哥。”她直视着他。

    “倪儿,听我一言,四诏间的事,你一个女子最好不要介入,这是男人之间的问题。”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本就无何能耐,但是我希望四诏能和平共处。”

    银翟叹息一声:“银暝国从来无意参与争斗,有时候出于无奈逼不得已。”

    ……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泛白。

    烛光已弱,淡淡的光线自门外射进来。

    蓝倪脸色大变,豁然起身:“我该回去了。呃……银大哥,麻烦你送我回去。”

    优雅的俊脸上神色复杂,犹豫与矛盾交织。

    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柔弱的身躯,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倪儿,跟我走!”

    “不行。我得回去,殇烈他……”

    “殇烈他都这样不信任你了,你还要回去?”

    刚才她已大概将他们的误会说了一遍,银翟听得直冒火!

    如果是瓦儿如此深情地待自己……他就算死了也甘愿。

    像蓝倪这样纯净善良的女子,殇烈又怎么舍得伤了她?

    “跟我去银暝!”他再次坚持道,带她回银暝……或许真的可以救大哥。

    蓝倪飞快地打开门,望望越来越亮的天色,回头恳求道:“银大哥,拜托你送我回去。没有弄清楚与殇烈的问题,我是不会去任何地方的!”

    “你确定就这样回去继续受他折磨?”

    “……”她坚定地点点头,“拜托你!”

    银翟定定地注视着她的眼,终于点点头。

    剑尖一挑,桌面上的银色面具便落到手中,他手一扬再转身,那俊挺的容颜便被隔离在面具之后。

    ……

    小镇的一家客栈。

    杀气与恐惧充斥着整个空间。

    坐在方桌旁的男人阴鸷的双眸让人不敢直视,十丈之外,连庭院里树上的小鸟都感觉到了他的怒气,吓得不敢鸣叫。

    平儿跪在青色的地板上,不停地啜泣:“大王……奴婢真的不知道……娘娘去哪了?”

    “嘭!”

    一声巨响,又一张桌子被劈得四分五裂。

    这是客栈里唯一完整的最后一张桌子,终于也寿终正寝。

    该死的!

    那个女人竟然逃跑了!

    他怎么忘记了,这个该死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逃跑!

    她不见了,一早起来就不见人影,被窝都是冰凉!

    该死的,难以控制的窒息。

    他绝对不愿意承认心底那活像被人挖空的恐惧与愤怒。

    这是刖夙国的地盘,看大王怒,跪了一地的人战战兢兢,无一人敢出声,连被人扶住的巴都也未一言来劝阻,因为他知道盛怒中的大王,任谁劝阻也无用。

    一想到失踪的倪妃娘娘苍白而羸弱的样子,心中又有着点点自责。

    可是,倪妃却在半夜三更逃脱了,她已脆弱到比现在的自己好不了多少的地步,竟然还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客栈,这是不是有些太诡异了?

    她的身份……

    就在此时,客栈里走进了一个人,带着一脸的憔悴与疲累。

    白色的身影遮住了门口的光线,阳光洒落在纤细的肩头。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

    ……

    (注:银冀之弟——银翟〈音同“迪”〉,为《冷君·宠妃》中重要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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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诏王妃介绍:
秋木萋萋,蓝倪隐世,宫阙绝旷,曲房咏唱。漠漠花残,泪西彷徨,翩翩之燕,红瓦恻伤。高山巍峨,河水泱泱,锦绣江山,四诏之王。暴君邪妃恶君艳妃邪君残妃冷君宠妃系列内容简介:第一辑:刖夙篇暴君邪妃她是被下了诅咒的女人,她身边的人总会一一离去。迷离的身世,神秘的诅咒,命运的齿轮悄然启动。而她,不愿就此屈服于沉重的命运。月下,冰冷,孤寂,连同仿佛失去生命的美丽躯壳,却如魅世精灵,不能爱,爱了则是一辈南诏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南诏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南诏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