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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峨嵋     暴力仙姬txt下载     暴力仙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8 与狗一席话

    宁禹疆回到客栈的时候,阿土仔正在昏睡,听见声响十分警惕地猛跳起来,结果忘了身上的伤,跳到一半全身不听使唤又掉回原地,幸好身下是个软绵绵的大枕头,虽然不可避免受了点痛,好歹没有伤上加伤。

    宁禹疆看它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幸灾乐祸之情溢于言表,很不厚道地取笑道:“看你这么活泼,我就安心了!阿土仔,你很有做看门狗的天赋哦,够警惕!哈哈哈!”

    阿土仔除了送几个表达出离愤怒的眼神,别无他法,心中暗暗把她从头到脚骂了一遍。概叹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一个既不温柔更加不够善良的臭丫头救了。

    吩咐小二送来一盘温水和布巾,宁禹疆解开阿土仔身周藏影术化出的蓝色光球,取出准备好的外敷内服伤药,挽起衣袖笑眯眯道:“好啦!姐姐给你洗白白换药!”

    阿土仔浑身一紧,双眼充满戒备地看着她,一身狗毛齐刷刷竖起,全身上下展示出强烈的拒绝姿态。

    不过宁禹疆不接受拒绝。

    十分熟手地取过绳子几下绑住它的嘴巴,宁禹疆得意笑道:“想咬我?哼哼!没门!这么害羞,你是公狗吗??放心啦,我给很多狗狗洗过白白,不会占你便宜的。看你这个样子,脏死了,不洗干净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一边说一边利落地将之前涂到它身上药膏抹去,拿干净的湿布巾把它身上的污垢血迹擦干净,小心避过四肢骨折扭伤的伤处,将它从头到尾仔细擦了一遍,连某些不雅的重点器官附近也没有放过。

    阿土仔重伤乏力,行动不便近乎残废,无法反抗地任她摆布,如果不是全身覆盖了厚厚的狗毛,估计已经羞恼成一只红的大虾。

    最最可恶的是,宁禹疆在替它擦肚皮的时候还一边分享自己过去的丰富“工作经验”:“果然是小公狗啊!你运气好了,以前我当义工的时候,在街上找到流浪狗,都要带去兽医院喀嚓掉的,就是阉了!不让它们继续到处找狗,生下一大堆小流浪狗。”

    阿土仔听得全身抖,不知道是气的、羞的还是怕的。好不容易这受刑一样的“洗白白”终于完成,宁禹疆快手快脚地把该上的药上好,这才松开它的嘴巴喂它吃伤药。

    宁禹疆身上带的药都是水潇寒的出品,品质上乘,药效在仙族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极品,阿土仔知道形势比人强,虽然羞愤欲狂,依然咬牙切齿地乖乖吞下药丸。

    这么折腾一阵,阿土仔不得不承认,虽然过程令人很不愉快,但是结果却是不错的。本来它估计自己身上的伤要复原,至少要一两个月,现在看来,很可能半个月不到就可以完好如初。

    宁禹疆打小二把房间里的水盘和脏掉的布巾弄出去,又开始摆弄新买回来的手提篮,往里头垫了厚厚的棉垫子,然后小心地把阿土仔挪到篮子里安置好。

    “这里就是你暂时的窝啦,我在这里不能停留太久,等我办完了事,估计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找人把你送回家!”说到这里忽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小狗的真正来历,于是又道:“你是犬族的吧,能变化成*人的模样吗?能说人话吗?”

    阿土仔瞪大一双狗眼,一人一犬,大眼瞪小眼。宁禹疆道:“好吧,看你一个笨笨呆呆的样子,一定是不懂说人话的,我问你问题,对的眨眼睛,不对的就不眨,好吗?”

    阿土仔忽然觉得,落在她手上跟落在黄金甲手上其实差别不大,黄金甲虐待它的身体,眼前这个虐待它的心灵。

    想了想,终是不甘不愿地眨了眨眼睛,表示答应。

    宁禹疆开心地笑起来,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夸奖道:“乖!至少还听得懂人话,不算笨得彻底!”

    “……”阿土仔没力气生气了。

    “你是犬族的犬精?”

    阿土仔坚决不眨眼,就算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也决不能自降身价说自己是低贱的精怪。

    “不是吗?那你是一般土狗?不会吧,我明明觉得有人故意封住了你的法力和气息……”宁禹疆有些疑惑,不过很快抛到一边。

    “你从仙界来?”

    阿土仔迟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你是神兽?”

    阿土仔双眼圆睁,眨也不眨。

    “原来仙人现在也流行养宠物啊!你的主人是哪一族的?水族?”

    阿土仔不动。

    “木族?”

    “……”

    “火族?”

    “……”

    “金族?”

    “……”

    “雷族?”

    “……”

    “风族?”

    “……”

    阿土仔觉得眼睛瞪得有些酸了,就在他马上要撑不住的时候,宁禹疆终于问道:

    “你不会告诉我你是土族的吧……”

    阿土仔忍无可忍连眨了几回眼睛。

    它知道宁禹疆不喜欢土族,但是它从小以身为土族一份子为荣,即使现在遭遇叛徒迫害流落凡间,依然不能改变它对土族强烈的认同感。而且,从心里说,它不愿意欺骗宁禹疆。

    “哎!你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跟土族那些土包子搞在一起呢?”宁禹疆有些不满地戳戳它的鼻子。

    “土族里头你害我、我害你地,乱糟糟,你是因为主人被害了所以才落到黄金甲手上吗?”

    这样说也不算错,阿土仔眨眨眼睛,心中一凛:这个小丫头果然是很熟悉仙族的事情的,土族内乱,也是近些天才爆出来,她竟然也知道。

    “黄金甲背后还有土族的高层指使他做坏事吧?”

    眨眼睛。

    “背后这个人厉害吗?”

    再眨眨眼。阿土仔心道:岂止是厉害,三位长老拼死保护自己,最终还是被那人得了手,还被他封住一身法力。如果不是如此,自己也不会落在小小一只鲮鲤兽手上备受折辱。

    “你身上的禁制是背后这个坏人下的?他不想别人找到你?”

    阿土仔连连眨眼。

    “现在你被我救出来了,他会来找你吗?”

    阿土仔这次没有眨眼,而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人的厉害,绝非鲮鲤兽可比,万一让他找到,恐怕不但自己,连眼前的小姑娘也要受到连累。

    宁禹疆得到答案却半点不担心,很有义气地笑道:“好!他要敢来,我就把他打扁了给你出气!”

    阿土仔放软身子趴倒在褥子上,心中嗤道:大言不惭!

149 晶子阿伯

    就这样一晃过去两天,宁禹疆白天出门到处游玩,晚上才带着一大堆吃的玩的回客栈,阿土仔一个乐得清静,安心留在客栈内休养生息。

    第三天早上,与陆翔容约定的时间到了,宁禹疆一早起来就打算到衙门去“讨说法”,依照这两天的惯例正打算用藏影术将阿土仔罩住,却被它咬住衣角不放。

    宁禹疆大感奇怪,之前两天可没见它这么痴缠,她出门的时候,顶多只是懒懒地瞥她一眼,一副“你哪边凉快哪边去”的嚣张神态,今天是怎么了?

    “你不想我出门?”宁禹疆怕扯坏衣服,耐着性子低头问道。

    阿土仔眨眨眼睛。

    “我问你为什么,你肯定回答不出来,我一个个可能性地猜,好慢啊……”宁禹疆有些不情愿,她还赶着去找陆翔容要尸呢(这话听着有点恐怖……)。

    “你估计不是舍不得我。”宁禹疆苦笑一下,继续猜道:“你一个在这里怕寂寞?”

    阿土仔当然不会有反应。

    “我出门会有危险?”

    阿土仔一双小眼睛里透出迟疑的神色,宁禹疆又问:“那是你单独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阿土仔还是没有明确表示。

    宁禹疆被打败了,头痛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土仔瞄到身边不远处有半杯刚才喝剩下的茶水,努力挪了挪身子,探出伤势较轻的一只前爪,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下三个字:玄黄石。

    宁禹疆一怔,道:“你还会写字啊!看不出来还很智能嘛!”

    阿土仔白眼一翻几乎被她气死,那不是重点好不好!

    好在宁禹疆也不是笨蛋,略想了想就知道阿土仔大概什么意思了,开口确认道:“你是指你的对头会靠玄黄石找到我们?”

    她几乎忘记这件事了,现在想起来不由得暗暗吃惊,她的气息被隐气珠封住,阿土仔被人施了法,要凭借气息找到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玄黄石是土族至宝,土族的嫡系成员估计会有所感应,更何况之前为了引出黄金甲,她曾经四处张扬玄黄石之事,对方稍微有点脑子都可以凭借这些线索找上自己。

    可是找上自己又如何?顶多打一架,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一想,宁禹疆又笑起来。

    阿土仔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没把自己的大对头放在心上,心里又气又急,如果让那人现在找到他们,不但这丫头倒霉,它也没有好果子吃,最重要的是它千辛万苦带出来的玄黄石就要落到对方手上!土族里支持它的族人牺牲了那么多才保住它的性命,把关系到土族命运的玄黄石交到它手上,如果自己被对方找到,玄黄石被抢去,他们的牺牲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这是它绝对无法接受的。

    但是不接受又能如何?它现在这个德行,口不能言又无法动用法力,不过在桌子上写几个字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浑身疼痛,对头真要找上门来,除了束手待毙也没别的办法。

    但愿眼前这个小丫头真的像她自信的那么厉害,但是……可能吗?

    宁禹疆明白了阿土仔的担忧,考虑一下道:“如果对方可以凭借玄黄石找上我,那你与我分开或许更安全。你身上的法力和气息都已经被人封锁住,对方想必也是怕有人先于他找到你吧,这样也好,你只要离开了玄黄石和我,就跟街上的一般土狗没什么区别,他也一样找不到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玄黄石对于阿土仔来说太过重要,怎么放心让宁禹疆带着玄黄石离开?咬咬牙,阿土仔再次张嘴咬住宁禹疆的衣角,以实际行动表达“生死相随”的决心。

    宁禹疆也没有多想,只是口头上鄙视了它一下:“真黏人!”最终还是提起篮子把它带在身边一起出门而去。

    就在同时,通江城正中一处空置房舍的水井里忽然爬出一名褐色须、身穿土黄色布衣的老者,幸好院中没有旁人,否则就算是光天化日,也能把人吓个半死。

    这处房舍正是宁禹疆第一次现妖怪踪迹的地方!

    老者抖了抖衣衫,喃喃自语,重复起刚才在井底石头上见到的几个字:“玄黄石在我手,有本事今夜到城外七步桥找我要?哼哼!”

    老者说到后来,冷笑了几声,脚下一跺身影便原地消失不见了。庭院里卷起一阵轻风,转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城外七步桥脚,不知何时出现一名褐老者,桥上行人匆匆,也没人多去留意他。他一步一步走到桥上,度很慢,仿佛要把桥上有多少只蚂蚁也数得清清楚楚。

    七步桥前几天因为宁禹疆与黄金甲的打斗,桥栏被撞毁了大半,都是这几天才找来工匠重新修整的,此时还有段桥栏没做好,临时拉了几条粗大的绳索拦着,避免行人意外落水。

    几名好事之徒围在坏掉的桥栏边指指点点。

    其中一个吹嘘道:“嘿嘿,官府说着桥栏是因为雷击毁坏的,我家二叔就在衙门里当捕快的,他偷偷跟我说啊,这桥栏其实是被妖怪撞坏的!”

    另一个不信道:“吹牛不打草稿,哪来的那么多妖怪?”

    “哼,骗你我还能赚钱不成?!要真是雷击,怎么坏掉的地方既不黑也不焦?那天白天还好好的,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毁了大半?这可是石头不是豆腐!”

    “就算不是雷击,也不见得就是妖怪啊!”

    “怎地不是?我二叔那天晚上还亲眼看到那妖怪了呢,身长八尺,身长而腿短,长满鳞甲,力大无穷,吸气得很!”

    “那妖怪这么厉害,莫不是你二叔抓到的吧?!”这话明显就有调侃取笑之意。

    “自然是另有奇人出手,哼哼!我二叔也有帮忙就是了!”

    “如果衙门抓到了妖怪,怎么不说呢?”

    “说到这个,今天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别往外传,苏大人吩咐过,那天参与此事的衙差捕快一律不得对外说起此事,我偷偷跟你说了,你可别害我二叔啊!”

    “不说,我口风最紧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几个无聊人说完这个八卦,几句又把话题扯到了别处。不过这些信息对于褐老者而言,已经十分足够。

    “黄金甲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通江城的府衙对吧,老夫倒要看看是何方高人敢对土族神兽出手,敢夺我土族至宝!”

    ◆◇◆◇◆

    这是昨天的份,汗,得有些些晚了,汗一下。

150 劲敌

    宁禹疆大摇大摆走进府衙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妥,往日这里总会蹦出几个不长眼的衙差,盘问一下来者何人竟敢大胆擅闯官衙之类的废话。

    今天却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宁禹疆第一个想到的是著名的“空城计”,莫非陆翔容最后什么都没找到,所以摆个空架子想把她吓跑?

    摇头笑一笑马上否决了这个猜测,陆翔容手上还有个候补的太子妃呢,再说他那样的人虽然不见得光明正大,但是信用还是有点的。

    正在胡思乱想,身后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府衙大门不知被谁关上了还上了门闩。

    有埋伏?!

    正觉得有些诧异,一名衙差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低声说了一句:“大人请小姐里面相见。”

    宁禹疆上下打量他两眼,笑了起来,做了个“请带路”的手势,提着篮子大步跟着他走进府衙正中的大公堂。

    公堂之上见不到半个衙差,明镜高悬的巨大牌匾下,苏大人苦着一张脸坐在正中,陆翔容与铁石站在他身旁,三个人一言不,眼睛抽筋似的猛向她打眼色。

    宁禹疆尚未来得及跟他们进行进一步的眼神交流,身后再次传来大门关闭上门闩的声音,忍不住低头对篮子里一脸紧张的阿土仔道:“一般关门了就该放狗,不过你现在跑都跑不动,不要说咬人了,唉唉,也指望不上你啦。”

    阿土仔瞪眼,你这个不知死活的现在还有心情说笑!

    身后传来一声冷哼:“臭丫头,抓住黄金甲的人就是你吧!”

    宁禹疆施施然将手上的篮子往陆翔容三人方向一抛,转身道:“你才臭,隔几里远都能闻到你身上那股土腥味!那只穿山甲是你家的?亏你还敢找上门来,这里死了十多个人,正要找你算账!”

    刚才带着宁禹疆进来的那名衙差抬起头来,一双褐色的眸子精光闪动,冷然道:“明知是陷阱还敢进来,你胆子倒是不小。”

    宁禹疆笑道:“藏头露尾的小贼有什么好怕的,让我猜猜你是谁……嗯,看看你屎黄色的头,死鱼一样的眼神,还有从里到外散出来的土味,无论你在哪,都好似绿叶上的屎壳郎一样,那么鲜明出众!不用问肯定是土族派出来的走狗啦!”

    她讨厌土族不是一天两天,所以一开口就毒得很,根本不留一点余地。

    化身作衙差的土族仙人被气得脸色快跟须一般颜色,猛地暴喝一声,身上的衙差官服裂成片片碎布飞散出去,露出内里一身土黄色的布衣打扮,一张脸飞快地扭曲变形,眨眼之间容貌已经与之前全不相同,一张脸上皱纹密布,竟然还是个从前认识的“故人”!

    宁禹疆叹道:“啧啧!竟然是土族的五长老,真是精彩!我说呢,土族怎么沦落得连妖魔族都不如了?净干些伤天害理的缺德事,原来是因为有你这个老而不死的精英领导啊!”

    这位土族五长老正是当日曾经在她到云梦泽的路上,袭击她与水流觞的其中一人!

    阿土仔见宁禹疆竟然认得自己的大对头之一,心中对她的来历更感好奇,不过同时却也心安不少,这个丫头既然知道对手的身份还能如此镇定,想必是有两把刷子的。

    陆翔容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但是双方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各种念头几乎将他们一贯以来的信念击垮!那害人的妖怪竟然真是土族大仙的手下,廉国供奉土族大仙多年,偶像幻灭的感觉着实令人极之难以接受。

    宁禹疆看到他们震惊的神情,笑着对五长老道:“亏得人家一直诚心供奉你们土族这些大仙们,你们竟然狼心狗肺地放纵手下的禽兽祸害廉国国民,真真无耻得可以!”

    五长老阴冷一笑道:“这里的人不会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别人只会知道,通江城来了女妖,害了府衙几名官员,幸得土族大仙亲自出手,才将妖怪杀死,没有让她祸害平民百姓。”

    陆翔容等三人听了这样的话,神色一凛,土族大仙何等厉害,要杀死他们几人易如反掌,再编造一番说辞,恐怕廉国上下也不会有人怀疑!一时间害怕愤怒几乎涨破胸膛,习惯信奉土族大仙是一回事,不代表已经虔诚到可以任他们宰割,成为他们阴谋下的牺牲品。

    话说到这个份上,宁禹疆也不再多废话,向着陆翔容与阿土仔方向一弹指,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瞬间将他们包裹在其中。光球之内,陆翔容等三人觉得身上一松,重新有了活动和说话的能力。

    待会儿打起来法力控制不好很可能误伤无辜,还是先防着的好。

    五长老见到她这一手神色一变,这是风族的法术!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女马上让他记起仙魔大战之时宁禹疆易容出战的事,这个丫头不会正是接了魔主三招的那个风族小族长吧?!

    土族当日为了协助宁禹疆顺利出战,族长与大部分长老都留在云梦泽内阻挠水向天与风聆语两人,而五长老恰恰是留在大战现场压阵的那一个,宁禹疆的厉害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心中暗叫麻烦。

    这个臭丫头怪招频出,自己与她对战根本没有必胜把握!该死的,黄金甲什么人不惹,怎么偏偏惹上这盏一点都不省油的灯?!

    最近听闻风族正在巽风崖上重整旗鼓,这个臭丫头不是应该在族中处理事务吗?怎地偏偏出现在凡间,还正正出现在此处坏他的好事?

    但是此刻已经骑虎难下,其余几个凡人能不能杀死并不重要,如果今天不能将着臭丫头擒获或杀死,一旦她返回仙族中张扬此事,自己与那几名合作伙伴的图谋就很可能毁于一旦!

    还有玄黄石和那个从土族脱逃出来的漏网之鱼……五长老一咬牙,知道今日将是一场苦战。不过幸好,他身上还带了一件秘密武器!

    想到此处,五长老信心大增,喝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风族那无耻贱人生的杂种!今日老夫便让你知道我土族的厉害!”宁禹疆就是风静语之事,现在知道的人极少,所以五长老依然认为她是风静语与某个不知名的男子生下的私生女。

    “你土族自然厉害,自相残杀、临阵退缩、遁地逃跑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呢!简直教人叹为观止。”宁禹疆反唇相讥,却不理会他的污言秽语。就让他继续误会好了,反而对自己有利。

    宁禹疆表面上轻松,实际上也知道五长老是个劲敌,之前曾经见过水流觞与七长老的对决,这个五长老比七长老法力更胜一筹,自己手上没什么趁手的法器,光凭借新炼成的气体武器,不见得能够取胜,尤其这个老家伙曾经在仙魔大战上见过自己使用,先有了防备,要赢他就要多花点心思了。

151 谁更占便宜?

    既然身份已经被对方猜到,宁禹疆也就不再是用易形术了,毕竟要用这项法术要消耗一定的法力,平常还没所谓,与高手对决时一点点的多余损耗都可能致命。

    一阵温柔的和风在宁禹疆身边卷起,和风之中衣袂翻飞的身影平添了几分飘逸,只是这样随意而放松地站在地上,却让人觉得仿佛是立于云端的仙子一般。

    陆翔容三人与阿土仔站在宁禹疆身后,看着她一头黑在灯光下飞快变成了墨蓝色,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已经明白她现在也与那个“土族五长老”一般还原出来本来的面貌,饶是已经到了千钧一的紧张决战时刻,三人一犬却不由自主猜想起她的容貌来……算不算是雄性动物的劣根性呢?

    阿土仔从小在土族长大,自然知道会有这样颜色头的人,十之**来自风族,而且是风族的嫡系,而他也已经猜到,敢于直接跟五长老叫板的年轻风族少女,多半就是仙魔大战上大出风头的那一位。不得不说,同为仙族的新一代精英,他一直对这个初来咋到又年纪轻轻就名声在外的少女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道她长得怎么样?从前曾经隐约听说,风族的前任族长风静语也就是这个小姑娘的母亲,乃是闻名五大族的美人,拜倒在她裙下的仙魔两族男子不计其数……

    陆翔容虽是凡人,不过家中历代都有些修练仙术之人,对仙族的认识远比普通凡人多得多,他也想起来传说中风族仙人的色似乎就是蓝色,加上五长老的话,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真的是神仙!虽然她之前的表现更像一个刁蛮凶悍的凡间少女……呃,仙女应该其实很漂亮吧。

    铁石的男性自尊因为知道了宁禹疆的来历而获得修补,心里酸溜溜道:原来果真不是人啊,难怪那么厉害!

    苏大人没什么想法,他现在只希望这个貌似真的是神仙的少女能够把那个老头子扳倒,否则他的小命堪忧啊!

    就在几名观众心情复杂、浮想联翩之中,宁禹疆与五长老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交上了手!

    五长老只想战决,土族的法术向来在度方面有所欠缺,更注重沉稳浑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不是山崩地裂就是排山倒海,气势力度惊人,他心中着急,却也知道只能先取守势再伺机突袭,而且必须一击即中!

    摸一摸袖中的坤灵锤,五长老心中大定,有土族这件镇山法宝在手,要赢宁禹疆又多了五分把握,现在只要用心等待对方的招数中露出破绽……

    宁禹疆随手挥出一百多道风刃,从四面八方攻向五长老,如果眼前的是根桩子,估计马上就会变成一地的碎木刨花,不过对手是活蹦乱跳又法力高强的五长老,她根本不知道这招能够有什么效果,不过是试探一下对方的路数而已。

    果然这些风刃在离五长老三尺外就碰上了无形石盾,出一阵急骤的如同钢刀猛砍到地上的折刃闷响,仅留下百十道暗黄的光痕便即一闪而逝——那是风刃与无形石盾相击产生的法力光影。

    五长老挡下了这一波攻击,不痛不痒地哼哼冷笑两声,宁禹疆也不生气,停下攻势站在原地也不再主动攻击。死老头子,想消耗她的力气?她偏偏不干!

    期待中的激战没有生,五长老连场边的几个观众都大失所望。

    沉默啊沉默……宁禹疆很从容地拉过一把椅子,大大方方坐下来,一副“我就跟你耗上了”的姿态,五长老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在沉默中爆:“臭丫头,若是怕了便趁早认输,乖乖自断双臂随本座到土族去,本座保你不死!”

    这点激将的把戏与宁禹疆的毒舌比起来,完全上不得台面:“臭老头子,看你皱纹都能夹死蟑螂,喘气跟抽风一样,也没多久好活了,我好心想等你寿终正寝留你一条全尸,你不识好人心还在这里叫嚣。非要我出手把你打成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何必呢?”

    五长老年过两千,以仙族三千年的寿命来说,确实已经走到了下半场,最恨人提起此事。偏偏宁禹疆不痛的地方不踩,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他脸色黑,深呼吸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果真应了宁禹疆所说的“喘气跟抽风一样”。

    宁禹疆已经盘算好,现在她不赶时间,反而是这个五长老急着取回玄黄石。她不怕事情张扬得三界皆知,但五长老很怕。

    他在凡间的所作所为毕竟不光彩,这些仙族败类与妖魔族行事的最大区别只在于前者要当伪君子,死要面子,后者可以把脸皮一撕当个真小人。从这点上看,宁禹疆倒觉得妖魔族要可爱些。

    不过既然五长老之流爱面子,正好就拿着这个把柄消遣他,逼他主动出手,土族法术强于防守以及力量,风族正好相反,长于度而劲力不足,两者正好谁也奈何不了谁,主攻一方消耗的力气更多,对于势均力敌的两方而言,如无十足把握就贸然出手反而会落了下风。

    五长老也知道这一点,但是宁禹疆坚决不先出手,他确实耗不下去,迫不得已之下,重重一跺脚,整座公堂剧烈震颤起来,梁木出一阵吱吱嘎嘎的响声,碎瓦泥尘从屋顶上簌簌落下。

    宁禹疆笑了笑单手向上一推,狂风过处,整个屋顶竟然被当场掀翻落到外边宽阔的前院内,日光大咧咧地洒进来,堂上当场光亮了不少。

    双方一动,都是声势惊人。

    对与宁禹疆而言,这一招先避免了等下房子倒塌把后面几个人活埋的风险,同时也更便于她呼风唤雨,腾挪躲闪。实质隐隐又多创造了一点有利条件。

    “让你这常年蹲土坑里的老家伙晒晒太阳,你不用太感激我。”宁禹疆句句恶毒尖刻,嘴巴上的攻击力丝毫不逊于拳头。

    五长老快被气炸了,知道今日只有亮出实力相拼,眼前这个少女看似刁蛮粗疏,实际心如明镜,根本就是半点便宜都不会让他占到。

    当下也不回嘴,直接从袖中一手拔出坤灵锤即向宁禹疆方向锤去,口中低喝一声:“受死吧!”

    宁禹疆见他终于出手,心里一松,可是一见坤灵锤,又忍不住咒骂起来,这个老混蛋竟然随身带了高级别的法宝,真是倒霉。

    不过她这个人属于遇强愈强的好斗品种,坤灵锤一出,她不但不觉得胆怯,反而斗志更强!

    这一锤如果她闪开,身后几个人就算有她的法力保护,依然会受重伤,危急之中,她一咬牙不退反进,迎着坤灵锤冲去,右手一扬,又是百十把利刃向五长老攻去,只是这次的不是风刃,而是她凝聚了大量法力瞬间压缩出来的干冰锥!

    五长老对于宁禹疆的实力心有忌惮,这一锤看似全力出手,实质处处留有余地,而这样集中精力的攻击,身上凝聚的无形土盾防护能力便要弱很多,一见宁禹疆凭空化出的冰锥,马上就想起她与魔主一战中使用的诡异武器,心下一窒,坤灵锤顺势改变方向,从本来的往下猛锤变成了斜里一扫。

    干冰锥叮叮当当地被扫下大半,碎渣落在地上转眼就不见踪影,五长老却觉得握住坤灵锤的手上一股寒气直透过来,更觉凛然。

    旁观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对方凭空变出冰锥来施以突袭,而且寒气比起普通冰块更要强烈很多倍,心里不怯是骗人的。宁禹疆虽然在仙魔大战上曾经说过这些冰是气体变出来的,但是这位五长老并不尽信,总觉得这件事里还透着其他古怪。

    这一下子双方都没有吃亏,但是气势上就分出了高下,宁禹疆年少大胆,锐气十足,而五长老年纪越大就越怕死多疑,明明决定放手一搏,真交上手了,却又习惯性地先求自保。

    而干冰锥与坤灵锤相撞的一瞬间,宁禹疆忽然想出了一个新主意!

    坤灵锤是万年石髓炼成的法宝,就本质而言,仍是一块石头,是石头就会有石头的特质,例如强烈的冷热交错,会造成石头的崩裂!

    看着坤灵锤上因与干冰锥相碰而形成的一层薄薄的冷雾,宁禹疆笑了起来,暗暗催动法力准备试试热胀冷缩对石头锤子的影响。

    方法是有了,但是实施起来却很艰难,坤灵锤的每一下攻击都沉重得吓人,就是带起的煞气也逼得人呼吸困难,宁禹疆拼力将保护几人的光球送上空中,回过身来差点就被坤灵锤砸到,危急之中努力放松身子,顺着它带起的强风飘开这才勉强避过,不过脏腑也受了强震,腹中翻江倒海地,几乎一口鲜血就要吐出来。

    一边勉力闪躲着坤灵锤几乎是泰山压顶般的强势攻击,一边驱动法力不断将附近的二氧化碳化作干冰往锤上堆。五长老握锤的双手冷得都快僵了,自然现其中不妥,但是他只当宁禹疆想用这种方法逼他撤手,心中冷笑一声,双臂一抖,肩膀以下的一双手臂竟然变得跟石头一样,法力凝结在肩头,硬生生止住了臂上传来的寒气。

    看着坤灵锤上越结越厚的干冰层,宁禹疆也已经被逼的快断气!成败在此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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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五长老也看出宁禹疆在坤灵锤的攻势下动作越来越慢,脸色更是白得几乎透明了,知道她再撑不了多久,心中高兴,更加出力地挥舞坤灵锤。

    正当他以为即将得手的时候,意外生了——轰隆一声,一团烈焰在坤灵锤的大锤头上爆开,温度之高,当场把五长老的胡子头都烤焦了。

    他正暗自庆幸手臂用了石化术水火不侵之际,更可怕的事情生了!

    咔啦一声轻响,从坤灵锤上掉下一小块东西,五长老心知不妥,一眼看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掉在地上的那一小块,分明是坤灵锤上的一部分,虽然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块……但是、但是……这是土族传承上万年的宝物,水火不侵,自练成起从无分毫破损,就算是迎战仙族一等一的重兵器又或是神兵利刃也不曾留下一丝一毫痕迹的坤灵锤!怎么可能会被敲下一小块?怎么可能?!

    咔啦!又是一声轻响,这次从坤灵锤上掉下了更大的一块,掷地有声,五长老几乎要崩溃了,这虽然还算不上土族至宝,但是也是族里排得上前十的宝物,竟然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开始碎裂!而对方根本连碰都没碰过自己手上的坤灵锤!

    一定是刚才的烈焰!但是什么火这么猛竟然能烧坏坤灵锤啊?!

    宁禹疆看到这一幕知道自己方法凑效,心花怒放之下毫不放松又是一团烈焰在锤头上爆开,火光过后,坤灵锤应声裂成几大块掉落地上。

    与此同时,五长老用法术石化的双臂竟然一并断裂。宁禹疆出招之前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配合地把自己的双臂化作硬石,结果本来只针对坤灵锤的热胀冷缩裂石法收到了意料之外的奇效,一并将五长老也重创了。

    五长老肩膀以下的手臂部分因为之前用法术封住而且又临时化为岩石,所以并没有感到多大的痛楚,但是清晰看到自己短臂,那种可怕的感觉依然令他疯狂,悲愤之下厉声大吼拼着同归于尽,以身作锤倾尽全力就向宁禹疆撞去!

    宁禹疆此时已经被逼到公堂一角,所有的退路全被封住,而她本人因为刚才的恶战也已经精疲力竭,眼睁睁看着五长老的身影似乎化作巨大无比的石块向着自己砸来,只得举起双臂相迎,心里苦笑着想:真是开心得太早了,光顾着想办法收拾那只破锤子,没想到锤子坏了还有这个用锤子的强手等着呢!

    双臂碰上五长老的身子,一股足以致命的大力向着宁禹疆涌来,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忽然她感到臂上一股热力传来,眼中似乎看到一片五彩光华,所有的压力骤然放松,就见已经与自己相距不到一尺的那张老脸猛然一阵扭曲,眼中现出惊恐又绝望的神色,然后,以比来时更要快上几倍的度向后倒飞出去,直直撞倒公堂一大片砖墙,跌倒在院子里的瓦砾之中。

    生了什么事?

    宁禹疆慢慢站直身子,不解地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双臂,本来以为不死也要成杨过的,怎么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呢?倒是那个差点惨胜的五长老变成了十足的惨败。

    五长老瘫在瓦砾之中一动不动,出气多入气少,似乎马上就要不行了,宁禹疆勉力招手把保护着陆翔容等人的光球带回地面,光球一解开,就见阿土仔努力挪动着身子想爬出竹篮往五长老那边去。

    宁禹疆看它那副东歪西倒站了半天没站起来的笨拙德行很想笑,但却笑不出。手臂上的热烫感觉越来越清晰,眼前的五彩华光正是从热的部分放射出来的,她现在已经可以确认这些不是幻觉!

    心中若有所悟,左手探入右边袖子里一摸,热的果然是那枚蛋化石,把它捧出来一看,原本灰溜溜毫不起眼的外表,此刻正射出一片彩虹般的灿烂光芒,光线并不刺眼,但是却让人无法看清蛋化石本来的形状。

    莫非真的是凤凰蛋?!

    宁禹疆顾不上什么五长老了,盯着这个随身带了好些日子的怪蛋努力回想风族当年那位祖先留下的关于凤凰神鸟的记录。好像那个蛋确实是有五彩流光,恍如明珠一样,然后……

    咯咯!咯咯咯!声音听着像有什么硬东西在啄蛋壳!凤凰要出生了?!

    宁禹疆这边的动静大,终于把本来想先管五长老死活的阿土仔的眼光也吸引过来。虽然他不知道她手上捧的什么东西,但是却有预感错过这一幕将会后悔终生。

    大家全神贯注准备围观新生命又或是灵异事件生,那个蛋终于不负众望地被里面的小生物啄开!

    起先是小小的一块,然后是大一点的一片,再然后,半边的蛋壳碎裂开来,正当宁禹疆屏息静气准备迎接传说中纯净洁白优雅高贵的顶级神鸟现身之际,一个**的灰黄色脑袋从蛋壳里探了出来,尖尖的嘴巴,一双小小的黑色眼珠嵌在半秃的脑袋上,显得格外地傻,呆呆的有几分无辜地看着宁禹疆,细小杂乱的羽毛贴在皮肤上,似乎可以看见青筋和纤细的血管脉络,瘦巴巴一副营养不良的落魄模样。

    “呃,丑小鸭?”宁禹疆大失所望,努力自我安慰,现在难看,说不定其实是天鹅家的种。

    吱吱!“丑小鸭”出几声尖细的嘶鸣,似乎在抗议宁禹疆混淆它的品种。

    “靠!原来是个鸡蛋!”宁禹疆郁闷了,明明应该是个凤凰蛋啊,怎么生出来的是只丑小鸡?!

    围观群众齐声出一声惋惜的长叹,从这么个神奇又漂亮的蛋里破壳而出的东西外貌反差怎么这么的大呢?

    宁禹疆跟丑小鸡大眼瞪小眼,瞪了一阵后,终于失望地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还是很丑,一点点变漂亮的迹象都没有!

    算了,长得丑没关系,从刚才的表现看,虽然不太像凤凰,但也必然是某个品种的神鸟,否则不会还没出生就先救了自己一命。这样说来,这只丑小鸡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作为一个三观端正的有为少女,不该以貌取人……呃,是以貌取鸟。

    五彩华光随着丑小鸡的破壳而出,渐渐暗淡直至完全消失,饱受惊吓的三人一犬也终于转移视线,看清了面前风族美少女的容貌。

    真的好漂亮!尤其眉心那一个小小的泛着水晶般光彩的图腾,嵌在雪白的肌肤之上,将本来清丽无匹的小脸妆点出几分神秘魅惑。

    这时他们完全相信,宁禹疆是仙女,凡人哪有这样美丽的容貌与色?!

    阿土仔仰头看着宁禹疆,不得不承认心跳快了好几拍,一双狗眼睛变成两个心形,几乎忘记了这个女子之前的促狭泼辣与恶形恶状。

    宁禹疆想起重伤瘫尸在外的五长老,一手挽起装着阿土仔的竹篮,一手把丑小鸡连蛋壳一并放在篮子里,对阿土仔道:“借你的窝暂时安置一下丑小鸡,你不要嘴痒去咬它哦。我们去看看那个臭老头死了没。”说着招手让陆翔容等人一起过去“验尸”。

    五长老瘫在一堆碎砖破瓦上,脸色灰败,一双黄褐色的眼珠浑浊不清,七窍流血受伤极重,身体虚弱抽搐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

    宁禹疆在他身边几尺外凝神观察一阵,确认他没有反抗之力,这才小心地走过去。

    五长老仰望着她,眼中透出不甘与不解,断断续续道:“你……你……为、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老天看你做的坏事多,所以借我的手收拾你吧。”宁禹疆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却在打鼓。打人她打过不少,杀人可没做过,也不想在这个臭老头身上破戒。

    伸手去探探他的脉搏,汗啊!心脉都快要断掉了,不晓得丑小鸡刚才用了多大的法力,竟然把他伤得那么重。仙人一样会老,身体机能一样会衰竭,这个五长老年纪大又受了这样的重伤,就算现在自己把身上疗伤药都喂给他吃,也救不了他了。

    阿土仔的脑袋从竹篮边缘探出去,冷冷俯视着地上的五长老,这个祸害土族的叛徒就要死了,可惜不是死在它的手上,真是可惜!土族牺牲的亲人族人们,害你们的人马上要死一个,另外几个也不会得意多久,你们安息吧!

    陆翔容轻声咳嗽了两下,对宁禹疆下跪行礼道:“在下有眼无珠,向小仙姑谢罪。”身后的苏大人和铁石也一并诚心诚意地跪倒拜下去。

    今日如果不是有宁禹疆在,他们三人必死无疑,虽然一定程度上,这个祸患是她引来的。

    没想到全国上下一直以来供奉的土族大仙竟然如此卑劣不堪,跪在地上的三人百感陈杂,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既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也有信仰崩坍的悲凉无措。

    宁禹疆一闪身让了开去,口中不耐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没事别到处乱跪。陆大人,我来找你什么事你应该记得的吧。”

153 压死坏老头的最后一只土狗

    陆翔容这时自然更不敢怠慢,神仙亲自交待的事情,而且是刚刚救了他们几个人的命的神仙,本来心中还有些为难,现在已经再无迟疑。

    “说来惭愧,我的手下在附近州县中翻遍了所有地方,找到条件合适的,依然是只有上次在下与您提起的那一位,如果小仙姑能多等些时日,在下可以派人将搜索范围扩大,否则……便请您与在下走一趟京师,在下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苏大人就在身边,事关当朝太子妃,虽然这位太子妃马上要被废,可毕竟还要顾及皇家体面,陆翔容自然不好明说,而话中透露的信息分明就是只要宁禹疆肯跟他会京师,就算太子妃的尸,他也能搞到了交给她。字里行间更透出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尊重甚至是敬畏。

    他这么一说,轮到宁禹疆迟疑了,这个即将死于“他杀”的太子妃的尸,自己究竟要还是不要?转念一想,人都还没见过呢,现在只是说八字和年龄合适,万一看了面相现命格与自己不匹配呢?那还不是白纠结了?

    “我随你上京师,另外也请你继续到别处替我找,也许京师那位其实并不合适。”宁禹疆叹气道。

    陆翔容自然无有不从。苏大人对他们语焉不详的对话根本无心理会,他现在回过神来开始为自己被砸得稀巴烂的公堂和衙门大院肉痛,一边想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怎么安抚百姓……这倒不是他有多爱民如子,纯粹是因为陆翔容在,他不用考虑对上头如何分说的问题而已。

    宁禹疆与陆翔容说话之间,忽然感到手上提着的篮子剧烈地晃了一下,低头一见就见阿土仔啪嗒一声翻出篮子跌落在奄奄一息的五长老身上。

    五长老两眼一翻,一口气没继上当场就这么去了。宁禹疆目瞪口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是听说过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是堂堂一名仙族成名多年的长老,竟然被一只小土狗压死,这个这个……也太囧了吧。

    这样的死法,宁禹疆都忍不住为五长老掬一把同情之泪。她刚才一直顾着跟陆翔容说话,没有理会地上重伤的五长老,正是因为想不到怎样的处理方式比较稳妥。

    救是肯定救不活的,还要浪费宝贵的丹药;不救又好像不太人道,毕竟同为仙族中人,看着他死在凡间不闻不问,也是说不过去的,即使他犯了该死的大罪,至少也该把他送回土族安息。

    宁禹疆知道土族自己早晚要去的,大轮回盘是土族传世宝物之一,借多半是借不到的,只能用偷的,土族的人不是泥塑木偶,东西丢了肯定要动全族四处查找,到时候万一自己还没找到合适用作借尸还魂的凡人躯体,那就惨了!带着大轮回盘到处被追杀,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按照自己的计划,肯定是先找到合适的尸体,用法力保存好,然后到土族偷出大轮回盘马上施法,到时候即使土族现宝物失窃,也奈何她不得了。

    现在如果就把五长老的尸送回去,估计土族马上就会疯了一样来找自己的麻烦,那计划还怎么执行啊?

    如果这里是仙界,那只要弄出点什么动静,自会有路过的仙人替他收尸,问题这里是凡间,想找个接手的人都没有。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宁禹疆瞪着阿土仔道。她很清楚阿土仔对这个五长老怀有仇视怨恨之意,但是没想到它竟然伤得都快不能动了,还会以这样的方式报复,五长老虽然现在不算是死在她的手上,但是也让她浑身不舒服。

    阿土仔勉强抬头看了宁禹疆一眼,身子在五长老的尸上微微颤动了两下,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软趴倒,两眼合上之前,没人现它眼中闪过的得意光彩——就在宁禹疆与陆翔容说话之时,它已经偷偷对五长老施展了摄魂术,这摄魂术几乎耗干了它全部的剩余体能与法力,但是回报丰厚异常!

    土族中人的其中一种传承之法,就是由族中即将过世的老族人向继任人直接传功,这个过程必须由传功者主动施为,而且传功者的法力必须高于继任人,一旦完成施法,传功者就会肉身消散,尘归尘土归土,魂魄重入轮回。

    阿土仔趁着五长老万念俱灰的当口使用摄魂术令他主动为自己传功,五长老虽然重伤垂死,但是一身法力修为依然非同小可,有了他的法力,阿土仔等于平白多了近两千年的修为,不得意兴奋才怪呢。

    宁禹疆半点不知情,一手把吸足了功力的阿土仔拎起来放回篮子里,低头就见到十分诡异恐怖的一幕!

    五长老的尸身以肉眼可辨的度快**,先是皮肉然后是筋骨牙齿,甚至衣服头都未能幸免。

    苏大人见到这可怕的一幕吓得惨叫一声,白眼一翻当场晕死过去,陆翔容与铁石的脸色也十分不好看,总算陆翔容想起了曾在家中记载土族仙术的典籍上看过土族仙人死后有化骨融身归于尘土的现象,这才没有误会宁禹疆施行妖术,毁尸灭迹。

    宁禹疆也反应过来这种奇特现象的缘由了,心里松了口气,总算不用思考怎么把他的尸送回去了!但是又有些疑惑,她清楚记得,只有彻底散功的土族仙人才会如此,其他带着一身功力亡故的仙人,尸身会一直保持原样,直到成功转世后尸身才会消失。

    莫非刚才丑小鸡那一击竟然夸张到把他的真元打散了?

    宁禹疆此时完全没有怀疑弱得跟死狗差不多的阿土仔会还有余力去吸干五长老的法力修为,所以虽然有些责怪它致命的一压,但也没想太多。

    铁石忙着救治苏大人,陆翔容不得不暂时肩负起处理各项手尾的工作,宁禹疆不想多作打扰,说好了明天一早与他一起出到京城,便带着一篮子小鸡小狗先回临时住处了。

    回客栈的路上,一路现路上的行人神色十分诡异——这是必然的,府衙里乒乒乓乓又是掀屋顶又是倒墙,还加上爆炸和最后丑小鸡出生时的五彩华光,足以给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们无限想象,他们既担心又兴奋,恨不得跑到府衙里一探究竟,可惜从今早起府衙就大门紧闭。

    苏大人虽然算不上一个贪官恶吏,但也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小老百姓的心理,对官员总是怀着几分抗拒,甚至恨不得他们倒霉,所以群众的脸色总体而言震惊有的,担心有的,更多是有热闹可看的兴奋和对苏大人倒霉的期待。

    宁禹疆已经恢复成之前普通的少女模样,施施然回到客栈也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随手把篮子放在窗边的小桌子上,低头一看,阿土仔一动不动地一副死狗模样,倒是刚出生的丑小鸡非常好奇地四处观望着。

    宁禹疆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要拿什么喂丑小鸡呢?米粒?虫子?还是别的什么神鸟专用饲料?

    不过为难了没多久,丑小鸡就以实际行动解决了她的疑虑,只见它扭头,咔吱咔吱地就啃起了自己的蛋壳……啧啧,原来还自带粮草了!

    伸手摸一摸阿土仔,身子暖暖的,很有节奏地随着呼吸起伏着,看着像睡着了居多。

    “猪!”宁禹疆悻悻然骂了一句。

    “组……猪!”一声不太清晰的响声在阿土仔身边响起——是丑小鸡在学宁禹疆的音。

    “咦?还能学人话?!好厉害啊!”不愧是神鸟,才出生就能学人讲话!

    “害、害……啊……”丑小鸡仿佛感觉到她的赞叹欣赏之意,仰着脑袋努力学舌,本来丑丑的模样在宁禹疆眼中也变得可爱起来。

    宁禹疆开心极了,伸出手指头轻轻摸了摸丑小鸡的头顶,丑小鸡很配合地做出享受的表情,把她乐得哈哈笑起来。

    丑小鸡听到她的笑声,也开始模仿着音,它的声音尖细,笑起来还不太连贯,听着不像笑倒像快要噎气了一样,宁禹疆忍不住当场笑趴在桌边,一边笑一边揉肚子,真要命!

    阿土仔昏睡之中不堪其扰,忍无可忍半撑开眼睛骂了一句:“闭嘴!”声音出,房间里的一个人加上一双家禽家畜都是一愣,它怎么能说话了?!

    阿土仔反应过来,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得了五长老的功力,自己似乎无意中就突破了部分的禁制,要突破其他禁制甚至变回原来的模样,想必也指日可待;忧的是,自己一旦可以说话,宁禹疆一定会问很多关于它的事情,包括它的身份,它不想说真话,却也不愿欺骗眼前这个救了它一命又帮它报了仇的风族小姑娘。

    宁禹疆一手指着它的狗鼻子,气呼呼道:“你这个混蛋,明明会说话,之前怎么装哑巴?”

    阿土仔张了张嘴,慢慢找回一点说话的感觉,断断续续道:“我身上,被人下了,禁制。五、五长老,死,禁制开始,慢慢失效,我,可以,讲话。”

    现在这个躯壳,要他流利说话,实在很是困难,所以它说话的度很慢,几乎是一点一点地挤出来的。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啊?”神兽?看着不沾边!不过看看它身边的丑小鸡,宁禹疆又不确定了,神鸟都能长成这个德行,神兽长成一副土狗模样也不稀奇。

154 物似主人型

    阿土仔最终没有正面回答宁禹疆的问题,只是有几分无奈地说道:“我,现在,不、就是,一只,土狗……吗?”

    宁禹疆皱眉看了它一阵,知道他必然有些什么不愿意提及的事情,想来也是,现在落魄成这样,谁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谁呢?

    “好吧!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你看好丑小鸡,我去睡一觉!”宁禹疆拿出水潇寒给她的治伤药,自己吃了一颗,给阿土仔吃了一颗,然后自顾自爬到床上睡大觉去。

    累死她了!打架实在是个太能消耗体力的活了!

    阿土仔郁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丑小鸡,丑小鸡扑打一下那双没几根毛的小翅膀,张了张嘴巴,对着它吐出一个新学的单字:“丑、丑、丑!”

    阿土仔狗脸一僵,它讨厌这只臭鸟!

    这只臭鸟的嘴巴跟它的主人一般的坏,开口就没好话,学什么不好,净学些攻击性词汇!真讨厌!

    算了,还是赶紧把二长老的法力真元与自己的融汇合一了再说,反正这只丑小鸡站都站不稳,也蹦达不到哪里去!

    阿土仔安心闭上眼睛,默默在背诵功诀,开始精心修炼。丑小鸡在旁边侧打量了它一阵,歪歪扭扭地蹭到它身边合上眼睛也睡了过去。刚出生的小鸟,就算是神鸟,体力也是有限的。

    第二天,宁禹疆到柜台退了房间,挽起装着小鸡小狗的篮子到城外码头与陆翔容会合。陆翔容与铁石一早已经等在那里,还特地征用了一艘当地最舒适宽敞的船。

    “时间紧迫,准备不足,怠慢之处请小仙姑恕罪。”今日的陆翔容看上去竟然有些诚惶诚恐,宁禹疆暗暗叹口气,这里的凡人不晓得为什么对仙人这样谦卑,让她看了好生不习惯。

    虽然她现在是十足十的仙人,但是骨子里依然把自己当成个普通凡人,毕竟十几年的生活习惯和自我认知,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这样就很好了。”宁禹疆实事求是道。如果不是身在凡间不好联络羽族的人,她还恨不得弄两三只大雕来做坐骑,一路飞到京城去呢。

    三人到了船上一路顺风,在船上过了一夜,早上起来便登岸走陆路,这里离京城已经剩下百里左右。到了此处,宁禹疆不由自主有些忐忑,想到京城里那个快要被处死的太子妃,心里竟希望能迟些到京城,说不定路上就可以收到消息,其他地方找到合适的尸。

    又或者,自己到京城之时,太子妃已经被处死……那自己的心里会不会感觉好受一点?

    可惜直到到达京城,住进了陆翔容的府邸,依然没收到任何一个好消息,而太子妃目前正囚禁于冷宫之中,等待处置。

    陆翔容安置好宁禹疆,便匆匆进宫去面见太子,一来复命,二来与太子商量关于废太子妃之事。宁禹疆坐在豪华客房里心不在焉地逗弄着自己新收的一双“宠物”,长嗟短叹。

    丑小鸡正是新生阶段,有人跟它玩,兴奋得不得了,阿土仔却不堪其扰,忍无可忍开口道:“你找,尸,做,什么?”

    “解释起来很复杂,说得浅了你搞不清楚来龙去脉,说得深了又怕你不懂。”宁禹疆懒洋洋道。

    这个臭丫头真的一开口就没好话,自己了疯了才主动跟她说话的!阿土仔低头决定再不理会宁禹疆。

    “生气了?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好端端地找八字合适的尸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要借尸还魂了。”宁禹疆戳戳阿土仔的后脑勺,看它还想继续摆酷,更加恶劣地按住它的脑袋一阵乱揉。

    阿土仔本来重伤之后形象已经很落魄,再加上这一阵蹂躏,头上的毛乱成一团,一眼看去说多难看有多难看。

    宁禹疆欺负完小动物后毫无悔意,反而左右端详一阵,哈哈大笑起来。

    丑小鸡听见她笑,马上很配合地出一阵断断续续地尖细笑声,只把阿土仔气得热血上涌,理智全失,身子一翻就想把丑小鸡挤出篮子外去。这一招纯粹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笨招,丑小鸡是掉出去了,问题是它身边的一大堆碎蛋壳也把阿土仔扎得龇牙咧嘴,它身上的狗毛掉了不少,几块蛋壳正正扎到了它的一些伤口上,虽然没有刺穿包扎的纱布对它造成直接伤害,可也疼得够呛。

    宁禹疆眼明手快地一手把丑小鸡接住了才没有把它摔扁。安抚性地把丑小鸡托在手心,一手帮阿土仔翻了个身,取下扎在他身上纱布里的碎蛋壳喂给丑小鸡吃,一边耻笑道:“看你现在这个笨手笨脚的样子,我救了你的小命哎,被我欺负一下又怎么了?跑去欺负丑小鸡算什么男子汉?”

    “哼!”阿土仔吃瘪吃得狠了,更加不肯说话,但是他对宁禹疆所说的“借尸还魂”却极感兴趣——有这样的方法,说不定自己可以不必继续当一只土狗。

    在面子与未来之间痛苦挣扎了一阵,阿土仔终于一咬牙,开口问道:“你要替,谁,借尸,还魂?你,知道,方法?”

    宁禹疆有些诧异,本以为傲娇的小土狗会生气一整天,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主动开口搭讪,不过算了,她大人有大量,难道还能跟只土狗计较吗?

    “我自己要用,我想变成凡人,方法嘛,我自然是知道的,但是要先确定找到的尸命格与八字与我相合。”

    阿土仔大吃一惊,勉强扭过头来看着宁禹疆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做,凡人……”

    “因为我要回家,仙人无法穿越时空通道,所以我必须先变成凡人。”

    “回家?”

    “嗯,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世界与这里完全不同,我在那里长大,那里有我的亲人朋友,我想回去。”

    阿土仔不解地看着她,心道:凡人个个都想着成仙,怎么你倒想方设法要回去当凡人?你从小生活的世界很好吗?难道在那里生活能比当神仙快活?

    到了下午,一个陆府的丫鬟来请宁禹疆到东园梓芸厅相见。

    陆翔容乃是太子宠臣,又出自名门世家,虽然平日为人低调,府邸装饰也十分清雅简朴,但面积却不小,庭院楼阁环环相套,昨日因为不想太过张扬,只从侧门进入,也没有到处观望,今日跟着小丫鬟走了一路,方才暗暗咋舌,古代的富商官员日子未免过得太爽,这哪里是府邸住宅,根本就是一座大公园啊。

    足足走了约有十分钟,前面道路一转就见到一个月洞门,小丫鬟停下脚步,躬身道:“小姐,这里就是东园,直走便见梓芸厅,请!”

    宁禹疆一个人跨进月洞门,果然前面不到二十米就见到一栋两层的小楼,楼前匾额上正写着“梓芸”两个字,陆翔容站在匾下,见到她即几步迎上前来,低声道:“小仙姑,太子在里面,快快请进。”

    难怪这院子里藏了那么多人,原来是大人物亲临啊!宁禹疆在院子外就已经感觉到院内有很多凡人的气息,不过她现在的能力就算成千上万的凡人也奈何不了,所以压根不担心有埋伏之类。

    太子怎么会跑来呢?莫非是听说有神仙,所以特地来围观一下?不过他看我,我也看他吧,如无意外,这个太子以后会是皇帝呢!亲眼见到皇帝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宁禹疆一边想着一边随陆翔容走进了厅中。

    厅里一名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公子端坐上,一身银灰色的锦袍,五官俊雅,剑眉薄唇,虽然神态悠闲,却依然让人觉得眉目之间透出一股凌厉威严之气。这个人应该就是陆翔容口中的太子了。

    宁禹疆打量这位廉国太子之时,人家也同样在打量着她,虽然已经知道她现在的容貌乃是已法术变出来的,并非真容,但依然忍不住有些失望……真是太普通了,除了那双精灵灿亮的眼睛,全身上下都看不出来半点神仙的模样。

    “你好,我叫宁禹疆。”宁禹疆不耐烦那套虚礼,尤其如果等陆翔容引见,再客套一番,未免太过啰嗦。

    太子一怔,随即笑道:“你好,我叫颜旭羽。”

    很识相嘛!宁禹疆心中对这位太子产生了一点点好感,看起来不是个执着于礼仪身份的人,应该比较好沟通。陆翔容听了两人的互相介绍心里又是诧异又有几分轻松,太子难得这么和颜悦色与人说话,而且素来对仙族就不似先辈般景仰崇敬,他还真担心两个人见面会一言不合,不欢而散。

    “陆卿与我说过你的事,关于太子妃……三日之内应可让宁姑娘如愿以偿,只是她毕竟身份特殊,我想知道宁姑娘要她的尸何用?”颜旭羽态度温和,但话中透出的冷酷之意却让宁禹疆浑身不舒服。

    现在讨论的是他老婆的生死和尸体处置问题,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冷静啊?!仿佛说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条件合适,就可以随意赠送转让一般。

155 太子的伟大理想

    “如果可以选择,我不想用太子妃的尸的。想到一个活人被杀死,然后我因此得益,我实在开心不起来。”宁禹疆郁闷道,她很想指责太子的冷漠无情,但是现自己毫无立场,一口气堵着甚是难受。

    颜旭羽显然觉得宁禹疆的态度很有趣,笑道:“神仙都像你一般心软?”

    “正因为我没把自己当神仙,所以才会有你所谓的心软!我觉得这是正常人会有的恻隐之心。”宁禹疆不爽了。

    颜旭羽被这样顶撞了也不生气,施施然道:“你同情李菀菀,觉得我对自己的妻子冷酷狠心,你可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呢?”

    一边说一边拿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她十五岁被立为太子妃,东宫之中几乎每个月都有宫女太监因为一点小事而被她打杀,我的两个侧室因为先于她有孕而被强灌堕胎汤药,均告流产,其中一人因为身体虚弱失血过多而亡,这次被废的原因是她与我的五皇弟恋奸情热打算一起下手将父皇与我杀了,然后由她的父亲联合朝中势力扶五皇弟为帝。”

    宁禹疆眨眨眼睛,给了一句精练的评语:“很戏剧化。”

    颜旭羽哈哈大笑起来:“确实跟演戏一般。”

    宁禹疆心中其实还是很不齿眼前这个男人的,娶老婆只看权势利益不看人品,娶了个恶女人回来却又不知道要保护自己的家人,放着任由恶女人荼毒蹂躏,最后矛盾激化到要杀夫夺位,估计少不得这位仁兄暗地里的推波助澜。

    从前在家看大表哥案头的《厚黑学》里就曾经提过这么一门坑人的学问,先去放纵对方犯错,因为一点小错是治不死他们的,由着他们乱来还能得个宽厚仁慈的好名声,让他们麻痹大意,等他们的错误越来越严重,最终闯下弥天大祸了,再一次把他们掐死,这个时候就是大义灭亲,旁人想说情都无从说起!

    好处占尽了,该死的人也弄死了,剩下就是名利双收,独占胜利果实的时候了。难怪这位太子兄一点点看不出来伤心难过。

    不过这个时候跟他纠结这个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宁禹疆等他笑够了,就大大方方交待自己的意图:“陆大人应该跟你说过,尸我要用作借尸还魂,原因比较复杂,但是我可以保证,尸体复活后不会继续留在凡间,会送到另外一个极遥远的所在,你们再也不会看到她出现在面前。”

    颜旭羽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把手,沉思一阵,抬头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你的要求,不过,你可否也答应我的一点小小要求呢?”

    他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像是有阴谋,不过他也没能耐伤害到自己什么,于是点头问道:“什么要求?”

    “我还不曾见过风族的仙人,不知小仙姑可否让我一偿心愿?”颜旭羽有意无意间笑容染上几分桃花色。陆翔容曾道这个风族的小仙子真容极美,他也好奇能够让见惯了各色美人的陆大公子一脸赞叹回味的仙女究竟美成什么模样!再说,如果不是亲眼验证,单凭陆翔容一面之辞就认定眼前的是仙女,未免草率。

    “这很简单啦!”宁禹疆随意伸展一下手脚,颜旭羽眼前蓝光一闪,本来面貌普通的黑黑眸少女已经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容貌清丽脱俗自不必说,墨蓝色的头与眼瞳更让她的美丽平添几分言语难以描述的风情,眉心一小片如蓝色水晶般剔透的图腾更让那张足够美丽的小脸变得光彩耀目,虽然看上去年纪尚幼,但是美人就是美人,就算身上还缺少成熟女子那种妩媚妖娆的韵味,也足以令人倾倒。

    不过最令颜旭羽惊异的是,这个少女他曾经见过!

    数月前他微服出门办事,曾在一个小镇得了一副少女的画像,画像上的女子虽然黑黑眸,眉间也没有仙族的图腾,但是容貌气质全无分别!莫非……

    颜旭羽看着宁禹疆的脸有几分失神,不过他毕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一国太子,很快便掩饰过去,微笑道:“晚上宫中设宴,不知可有荣幸请仙子亲临?”

    宁禹疆想了想,也有些好奇皇宫到底是什么模样,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颜旭羽又道:“你若是刚才那副模样赴宴,反而惹人注目,不如就把色、眸色遮掩一下,由陆卿亲自陪同你进宫一游,如何?”

    听着怎么像是有阴谋呢?不过宁禹疆觉得没所谓,以她现在的实力,他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不过把阿土仔和丑小鸡放在这里就不是太妥当了……

    “我有两只宠物要带在身边,有问题吗?”

    “欢迎之至。”

    事情统统谈妥,两人笑得很开怀,陆翔容看着颜旭羽若有所思。以他所知,太子贸然邀请宁禹疆进宫怕动机并不简单……不过太子决定的事情,要想全服他放弃十分艰难,幸好太子似乎对小仙姑并无恶意,他亲眼见识过宁禹疆的实力,绝对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要与她为敌。

    送走了宁禹疆,陆翔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颜旭羽小心不要去招惹这个看似毫无心机的小仙姑,岂知他未开口,颜旭羽倒先拉开了话题:“翔容你一直以来总是觉得本宫对仙族全无半分崇敬畏惧之心,听你说起通江城之事,你感觉如何?”

    这真是一个太难回答的问题,陆翔容苦笑道:“臣愚昧,实已经六神无主。”

    “本宫之所以一直对仙族不似国民一般崇拜,实因他们从不曾做过对本宫对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有益之事。我国上至国君下至百姓对土族上仙供奉朝拜,可是他们又曾给予我们什么?天下诸国有与我国一般信奉土族大仙的,也有信奉金、木、水、火等四族大仙的,甚至有信奉风族、雷族大仙的小国,可是真正性命交关之时,又何曾见过这些大仙们显灵?”

    颜旭羽侃侃而谈,这样的论调陆翔容之前也曾听过,对于他而言,太子的这些言论太过前,他不敢苟同,过往也只是谆谆善诱,希望能够引导太子“改邪归正”,但是通江城之事给他的震撼太深,直接动摇了他本来十分坚定的信仰,他开始觉得太子的话有他的道理。

    颜旭羽知他的心意,笑道:“今日见到这风族仙子,倒是印证了本宫一直以来对仙族的看法。”

    陆翔容很老实地接口道:“请太子明示。”

    “仙族不过与凡人一般,一样有好有坏,有善心也有私心,所不同的不过是寿命与法力。既然仙族也有七情六欲,稍加利用,也许就是我廉国称霸天下的强援!”颜旭羽在最忠心的幕僚军师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小小一个廉国算什么,他要的是整个天下!

    陆翔容大吃一惊,良久才反应过来道:“利用……仙族?!”仙族从高高在上的神坛上走下来,变成太子口中可以利用的工具,这个转变太快太大,完全出他的想象。

    其实陆翔容本身绝顶聪明,只是信仰这回事,往往会让这些聪明人短路,例如著名科学家牛顿,最后也往宗教的方向奔去了。颜旭羽现在的说法等同于对一个虔诚教徒说:上帝跟我们差不多,也有爱恨私欲,所以我们把上帝骗过来给我们做事吧。

    “以前我虽然心里对仙族并无崇敬之心,却从不曾想过要让国民不再供奉土族大仙,甚至放任各地大兴土木建造仙观,翔容你可曾想过原因?”

    陆翔容缓缓摇头,他现自己在太子面前简直就是个呆子,压根追不上太子的想法思维。

    幸好颜旭羽也不是真的要考究他,当下就自问自答给出了答案:“因为要稳定民心需要一个让民众膜拜的偶像,既然祖宗选择了供奉土族大仙,民众也已经习惯,那就继续打着这个幌子安抚百姓也不妨。不过,日后到未必了……”

    颜旭羽似乎还嫌陆翔容惊吓得不够,微笑着爆出更经典的一句话:“如果这位风族的小仙女成了廉国皇后,你想会如何?”

    直到把太子恭送出门,陆翔容依然没能回过神来。一下子觉得颜旭羽的想法太过大胆,一下子又陷入自我怀疑,是否是自己过于畏畏尾了。

    黄昏时候,宫里来了一名大太监,带了四名小宫女,后面跟着十几个人抬了各式华服珠宝,胭脂香粉足足六大箱子来到陆府门前,说是要伺候宁小姐入宫赴宴,陆翔容总算明白自家太子这次是打算来真的了。

    他已经想清楚了,既然自己早已经选择效忠于太子,那就以太子的意志为意志吧,太子想要求娶仙族,自己就算不能帮上大忙,至少也不能给太子添乱。

    他想好了一套说辞,就说这是宫中赴宴的正常礼节,果然宁禹疆也不多话,开开心心地自去挑选衣衫饰品了。

156 很讲究

    女孩子爱美是天性,宁禹疆自然也不例外,几个小宫女把箱子里的衣裙一套套展示开来,真个眼花缭乱、美不胜收,选了好一阵,终于选中一身淡紫色的衣裳。

    这身衣裙颜色虽然素淡,但是裙摆如花瓣层层叠叠,以不同深浅的紫色薄纱搭配而成,像水中盛开的紫色睡莲,还更要轻盈飘逸,衣领衣袖以极细金丝银线绣了花纹,一眼看去并不明显,但是到了灯光之下,不同角度可以看到不同的花色,精美异常。

    这身衣裳还搭配有一条长长的紫色披帛,上面同样以金丝银线绣了明暗图样,展开一看就似夜晚天幕上的片片星云,华美而梦幻。

    小宫女是特地挑选过的,个个心灵手巧,不过一阵就将宁禹疆那一头长盘出一双飞仙髻,这种把头架成两个大环形的髻需要工具配合。宁禹疆还是第一回看到电视电影之外,有人能够以真头造出这种型的,不禁大感新奇。

    她曾在书上见过这种髻,多半都是仙女之类的形象,不过现在自己不就是仙女吗?看起来还挺配的嘛!至少看上去没那么萝莉了!

    阿土仔趴在篮子里看着宁禹疆的新造型,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丫头打扮起来确实美得很,如果她嘴巴不是那么坏,性子不是那么暴力好斗,那就更完美了。

    打扮停当,四个小宫女见了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就是宫里的娘娘公主们,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的少女呢!难怪太子对她这样重视,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呢?

    待把宁禹疆送到屋外,见到外边等候的陆大人包括一群太监侍卫们那个目瞪口呆惊艳不已的神态,小宫女们就更有成就感了,这个天仙一样的女子可是她们亲手打扮出来的呢。

    宁禹疆此刻长裙广袖,自然不便再去挽个篮子,只好委托身边几个小宫女轮流捧着阿土仔与丑小鸡的临时小窝,好生照看。

    几个小宫女都很奇怪,这样丑怪的小鸡小狗,这个姑娘怎地当宝贝一样非要带在身边不可,实在是太影响画面美观了!

    不过来之前太子曾经亲自交代,不管这姑娘提出怎样的要求都必须尽量满足,不得违逆,所以她们也只好闷声大财,乖乖捧起那个土不拉几的菜篮子跟在宁禹疆身后出了。

    宁禹疆侧头正好看见阿土仔两眼闪闪地打量着自己,丑小鸡也是一副呆头呆脑傻模样,不禁好笑,伸手戳戳丑小鸡,又揉了阿土仔的脑袋几下,笑道:“便宜你们了,还有美女抱着你伺候。”

    阿土仔撇过脑袋作“我不屑搭理你”状,丑小鸡只以为宁禹疆在逗它玩,非常兴奋地仰起脑袋叫唤:“次……次……哈……”

    它是想模仿宁禹疆话里的最后一个词“伺候”,幸好音跑调,否则非把抱着篮子的宫女吓坏不可。

    现在嘛,那个小宫女只以为这是一只长得比较丑的鹦鹉或者八哥一类的幼鸟,也就没什么可诧异的了。

    宫里派来接宁禹疆的马车一直进到陆府前宅大院,宁禹疆与四名小宫女上了车,陆翔容骑马,大开陆府中门,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皇宫方向而去。队伍里除了刚刚见过的那名大太监,还有小太监二十名,仆妇十名,侍卫七十多人,颜旭羽没有明说什么,但是陆翔容看在眼里,心下明白,这分明是太子妃的仪仗规制了。

    马车是宫里派出去的,有得力的侍卫长官随从,所以进入皇宫之时甚至没有经过半点盘查,一路到了御花园旁的千秀亭前,方才停车请宁禹疆下车休息。

    宁禹疆才进千秀亭就有宫女奉上香茶小点,招呼得极是周到体贴。

    宫宴就设在御花园中,数不清的太监宫女穿梭忙碌着准备宴席需要用到的器具杂物。陆翔容向宁禹疆辞别了一声自去觐见太子。

    千秀亭名为亭,实际上是一栋足有三层高的小楼,只是窗户稍微大些多些。宫里的建筑自然与陆府的不可同日而语,雕梁画栋,一砖一瓦都有考究。如果要说美丽,这里当然远远不及云梦泽的水上宫殿,它与宁禹疆从前见过的古代宫殿差不多,只是她见到的都是已经不住人,变成了博物馆或者旅游景点的宫殿,所以对于这座正在使用当中的高档住宅还是充满好奇。

    能被颜旭羽亲自点选派来伺候宁禹疆的,不管年龄大小,都是一等一的人精,表面上恭敬谦卑,私下里都在偷偷观察着这个太子面前的新宠,心中评估着她的性情喜好,与日后可能到达的地位,好先一步作准备,为自己将来铺路。

    但是这些人现下却都有些看不明白这个少女的出身来路,要说她是豪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吧,偏偏举止随意,而且明显不习惯被人伺候,很多富贵人家日常使用的器物,惯常的规矩礼仪,她也全不知晓;要说她是普通百姓小家碧玉吧,她却又落落大方,站在皇宫之中随意走动打量,半点没有局促自卑之态,比主人家还要更像主人家,眼里有好奇有赞叹唯独没有普通人面对皇家显贵时的诚惶诚恐。

    不过且不管这女子是何身份,太子对她的重视是摆在那里的。这千秀亭不是人人路过都可以进来休息歇脚的。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宫宴时,有权在这里休整歇息的只有皇后、皇贵妃、太子妃三种身份的女人而已,相当于大型宴会的顶级贵宾厅。其他人只能差不多时候了,步行到御花园里乖乖候着。

    太子妃刚刚被废是宫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从朝堂到后宫,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太子妃的宝座,皇上已经不行了,驾崩只是迟早的事情,太子把左相一党连同太子妃统统扫荡下来,不出半年,朝上的势力将全归于太子一人,这个时候能爬上太子妃的宝座,离皇后就不过是一步之遥了。

    在这种敏感时刻,颜旭羽对东宫中任何一个女子的无意之举,都能引起一阵揣测,何况是这么公然地把一个少女以太子妃的仪仗接入宫中,又安排在千秀亭这样一个很具象征意义的地点休息,不少人心里便开始打起了小九九。

    有幸被指派到宁禹疆面前伺候的人,不管真心假意,都格外用心出力。

    可惜宁禹疆神经比较大条,进了千秀亭便直奔三楼去看风景,所以也没有多去注意,反而是从小在土族中见惯各色人等阿土仔嗅出了一点点不寻常的味道。

    夜幕降临,御花园中却不见亮起灯烛,宁禹疆正觉得奇怪,忽然听到天空中嘭的一声巨响,仰头一看,墨蓝色的天幕上火树银花,一个巨大的烟花正璀璨盛放!

    身边的小宫女提醒道:“宫宴开始了,小姐请随奴婢下楼。”

    宁禹疆应了一声,眼光从消散的烟花中挪开,见到御花园里竟然变魔术一般亮起了无数灯火,只把花木扶疏的园子映照得如同梦境一般华美。

    人多就是好啊,一堆人肉开关可以拼得过现代电子遥控开关了!宁禹疆看这各盏灯旁有条不紊快退走的身影,忍不住嘻嘻一笑。

    在皇宫这种等级分明的地方,迟到是大人物的权利,所以如果还想日子好过,绝对不会耍大牌跟皇宫里的老大抢压轴出场的特权。

    宁禹疆是颜旭羽的一等一贵客,所以宫女们把握时间非常精准,只比颜旭羽早到一点点。不过今天似乎计算上出了点问题,她们刚刚簇拥着宁禹疆出了千秀亭的大门,后面就转出了颜旭羽的身影,身后同样跟了太监宫女侍卫一大串,好不威风!

    大头目来了,当然礼节上不能依然故我地转身大步入场。伺候宁禹疆的宫女太监们有些意外于太子的提前到来,唯恐因此被上头的管事大太监责罚,一个个躬身低头候在路旁。

    颜旭羽自然知道宫里这一串出场的规矩,他根本是有意来“偶遇”宁禹疆的!只见他几步走到宁禹疆面前,温和招呼道:“宁小姐,来与我一道可好?”

    一言既出,宁禹疆身后那些忐忑不安的侍从们全体松了口气,隐约都猜出了颜旭羽的用心,看来这位宁小姐是太子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呢!与太子一起赴宴,那是太子妃才有的特权!日后在宁小姐跟前要更加当心办事才对。

    宁禹疆这种神经比海底光缆还粗的角色,根本不会想到这么简单的招待邀约里有那许多的讲究,闻言笑笑,无所谓道:“好啊!”

    在她看来,这跟家里出去吃酒席,路上遇到同路的亲戚朋友于是一起走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后面跟着一大串尾巴,就太麻烦了点。

    颜旭羽一到场,所有人都站起来低头行礼相迎,让站在他身边的宁禹疆想到了一句成语——狐假虎威,这不是么?莫名其妙的前面的人都矮了一截,向颜旭羽行礼的同时也顺道跟她行礼了。

    听称呼这些人都是颜旭羽的兄弟姐妹,不管心里什么想法,面上都是毕恭毕敬地,没有身为亲手足的亲近,只有虚假的客气与尊崇。宁禹疆叹口气,跟自己家差太远了!

157 原来是相亲

    宫宴甚是无趣,幸好饭菜味道很好,宁禹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要吃美食便远不如从前方便,在仙族时不必说了,那里的仙人餐风饮露,基本对食物没有需求,只有在凡间活动期间可以到酒家食肆大快朵颐,但是并不是每处地方都能碰上出品上佳的饭店。

    皇宫别的不说,至少御厨的厨艺代表了凡间菜式的最高水平,材料是顶级的,做菜的人手艺也是顶级的,吃得宁禹疆眉花眼笑,彻底忽视掉宴席上的暗潮汹涌。

    她坐的位置就在颜旭羽下,因为并没有正式的身份,所以最终不便把她直接安置到与颜旭羽同席,不过这个位置也不是一般宫妃能坐的,甚至是太子的兄弟姐妹也只有获得特别准许之时才能有机会坐到此处。

    席上各人打量宁禹疆的眼神就有些微妙诡异了。不过太子刚才下狠手处置了五皇子、左相与太子妃一党,煞气正盛,余下的兄弟姐妹们人人自危,唯恐大火烧到自己身上,这样的时刻,最好当然是保持低调。

    宴席之上甚少有人主动言,都是颜旭羽问一句,下面的人就规规矩矩答一句,宁禹疆觉得无聊没劲,可是颜旭羽倒很享受一言堂的威风。

    他正是要下面这些人害怕,正是要让他们摸不透自己的心思,温良恭谦的太子哥哥他已经当腻了,五皇弟是个开始,他要让下面这些人知道,敢盘算他的皇位,下场只有一个。

    宁禹疆埋头猛吃,完全不被现场的气氛干扰,不但自己吃,还腾出手来照顾一下自己的两只宠物,忙得没工夫注意颜旭羽频频递过来的“秋波”。

    颜旭羽不可能忍受这种忽视,干脆倾身探过头去低声笑道:“我听说神仙可以吸收天地灵气,无需进食……”

    宁禹疆送他两个小白眼,直接道:“听谁说的?一定是你听错了。”

    颜旭羽哈哈一笑,低头看了眼宫女手上篮子里那一对奇怪的“宠物”,他记得陆翔容曾经提过这一鸡一犬的来历,似乎都与仙族有关,那只狗是从土族仙人的鲮鲤神兽黄金甲手里解救出来的,那只鸡是从一个会散五彩华光的蛋里生出来的。只是这么看上去,实在没什么特别,莫非它们也与眼前的小仙女一样,用了障眼法掩饰自己的外表?

    宁禹疆见他虎视眈眈地猛看自己的阿土仔与丑小鸡,心里有些毛,他会不会以为它们是珍禽异兽,所以打算拿去吃掉补身啊?!

    “喂喂,别看了,这两只不能吃的!就算能吃,也肯定不好吃!”这个问题必须先声明。

    颜旭羽神色僵了一下,心道:我看上去有这么饿吗?

    他是宴席的焦点,他特意去与宁禹疆说话,自然引起下面一大堆人的密切关注,坐得比较近的几个皇子公主惊奇地现,太子大哥跟身边这个美得出奇的少女说话时,那个温文尔雅的面具仿佛摘了下来,表情变得相当丰富,而且愉悦……自内心那种。

    这些人暗暗交换一下眼色,开始准备组织话题,讨好一下太子大哥的这个新宠。刚刚打好腹稿,酝酿好情绪,忽然听见远传出来一阵人声,然后便有太监大声道:“皇后娘娘驾到!”

    满席的人神色再次微妙起来,不过这次,似乎多了点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颜旭羽脸上笑容不变,但双眼微眯,似是不经意地重新坐正身子,然后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席前相迎。

    一名头戴凤冠,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的美妇人,一身金光四射的豪华打扮,带着一阵浓郁的香风,以非常亮眼强势的姿态走入宴席场地,所有人连同颜旭羽统统低了一头——他是微微低头,其他人都是近乎六十度鞠躬地弯身拜下,除了宁禹疆!

    她也有行礼,毕竟来的算是长辈,到人家家里拜访,看见长辈行礼问好那是基本礼仪,不过她的礼貌仅止于与颜旭羽一般,低个头就是了。她觉得这样很正常,但是皇后显然觉得场中有第二个人比其他人高了一截很碍眼。

    但是她不是那种不看环境就随意飙的傻瓜,否则也不可能击败后宫无数佳丽,稳坐皇后宝座。

    一看这个少女的座位就在颜旭羽旁边,便知道她的身份不简单,至少在颜旭羽心里的地位不简单。

    如果这个时候去给她难堪,无异于直接削了太子的面子,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不利。所以她只是皱皱眉头在心里记下这一笔就算了。

    说到太子她就觉得头痛,明明是她肚子里出来的种,为什么却偏偏教她摸不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从小他就格外冷静,甚少像其他孩子一般哭闹任性,总是用一双眼睛冷冷打量着身边的人,仿佛他们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藏不住,看得人心里虚。后来年纪大一些,他的神色不再冷漠,脸上总是带着和煦有礼的笑容,只是她觉得,那笑容是假的,这个儿子变得更难以捉摸。有时甚至连她在这个亲儿子面前感到心虚!

    幸好她还有另外两个聪明听话的儿子,不过他们却不是做大事的料子。平心而论,三个儿子里头能够坐稳太子宝座,能够顺利接掌江山,统领群臣的,也就只有颜旭羽,所以虽然她心里不喜欢这个难以掌握的长子,还是用尽一切努力去帮助他。他们是母子,在后宫的残酷争斗中,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一切已成定局,她觉得应该是分享胜利果实的时候了,这个儿子却在不着痕迹地架空她的权力,打击她的亲族!这是她完全无法容忍的事情!

    她清楚知道,一旦太子成为了皇帝,自己这个皇后也将变成太后,连后宫的权柄都必须交出来,交给她的儿媳,她只能守着一座宫殿,享受皇帝、皇后与后宫妃嫔们偶尔虚情假意的问候请安,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她已经太习惯享受后宫第一人、生杀予夺的权柄风光,所以她现在必须做点什么。

    皇后打定主意,扬起矜持高贵的淡笑,向身后招招手,亲热道:“芷馨,来见见你的太子表哥!”

    众目睽睽之下,一名冷艳的美少女应声出列,以完美的礼仪向颜旭羽问安。旁边一众皇子公主的眼神更加莫测起来。

    这名少女很美,甚至可以说压过了场中大多数的皇家公主,足以令人惊艳,前提是,宁禹疆没有到场的话。

    众人刚刚已经被宁禹疆的出尘美貌与灵动神采震惊过一轮,现在再来一个,无论容貌气质都不如前者,兴趣自然大大降低。不过在场的都是从出生起就在后宫打滚的人精,对于皇后为何忽然带个漂亮的外甥女出现,都是心里有数的,看好戏的心思更重。

    皇后对于各人平淡的反应很不满意,眼光一扫,正好看见已经回到座位就坐的宁禹疆,那张美得过火的小脸足以让她瞬间明白外甥女遭到“冷遇”的原因。

    刚才宁禹疆低头行礼她没有看清楚,现在看清楚了,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宁禹疆想着人家亲戚相见,没有自己的事,肚子也吃得半饱,于是专心剥了几只大虾喂给身边的阿土仔与丑小鸡吃,压根没注意宴席上的风刀霜剑,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丑小鸡是吃素的还是吃荤的?爱吃海鲜不?

    颜旭羽顺着母后的眼光看向宁禹疆,正好看见她对着篮子里的两只宠物展颜一笑,只是一个侧面,却也如异花初胎美玉生晕,无限美好。

    芷馨表妹被冷落在一旁,虽然力持冷静,但是不免心下尴尬羞窘,她也看见了宁禹疆,不过她并不在意,一个徒具美貌的小姑娘而已,宴席之上不顾身份去喂饲宠物,一看就是个没什么身份教养的野丫头!

    后宫最不缺美丽的女子,真正要站稳脚跟,要成为人上之人,靠的绝对不是一张脸,历来成为皇后的,家世、才学、胸襟、手腕缺一不可,说到这些,眼前的小姑娘绝对不是她的对手!她如果连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少女都在意,那未免落了下乘,又怎么有资格去竞争未来的后宫之主?!

    理智上是这么想,但是作为一个女人,看到另一个比自己美丽比自己受关注的女人出现在同一场合,心里不酸溜溜的才怪!

    皇后很快回过神来,故作不经意地淡淡一笑,道:“芷馨近日才返回京中,我好不容易向姐姐讨了她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这些天也不晓得有没有闷着了她,今日听说皇儿在宫中饮宴,特意带她来见见诸位兄弟姐妹,也好多多亲近。”

    席上众人连忙虚情假意地客套一番,说话之间,太监侍女已经准备好皇后与新娇客的座位,皇后一拂广袖,带着外甥女坐到了太子的另一侧,本来她这外甥女是要坐在太子下的,但是皇后有心要给她造势,更重要的是要树立她开始便高人一等的架势,所以故意使眼色让手下的太监将位置放到了自己的身边,如此就比宁禹疆明显高出了一头。

    可惜这个举动根本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宁禹疆完全不懂,即使懂了也不在意,眼尾都没扫她们一下,依然一脸“慈祥”地举着大虾喂丑小鸡。

    颜旭羽眉头一扬,似乎觉得这样的场景很有趣,向着下面隐忍着等待大戏开锣的兄弟姐妹们举举酒杯,众人连忙一同起身举杯,一时间谀辞如潮,好一派歌舞升平。

    ◆◇◆◇◆

    这是昨天的,今天还有3,汗啊,更完今天的3,算把之前的进度补上了。

158 对牛弹琴

    皇后本来不想理会宁禹疆,宁禹疆也没兴趣理会她,一场宴会眼看着就要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中结束,偏偏颜旭羽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刻意,反正不管皇后说什么,他都只是敷衍两句了事,而且毫不掩饰“我敷衍你”的态度,更直接把“芷馨表妹”当成透明人一般。

    本来这并不奇怪,太子与皇后的关系冷淡不是一天两天,“芷馨表妹”现在的身份不过是官家小姐一名,虽然是太子的表妹,却没有对应的郡主、县主之类的封号,加上男女有别,两人不搭话也很正常,她是皇后的娇客,太子更没有令她宾至如归的义务。

    问题在于,太子的差别待遇太过明显,对待皇后与表妹是冬天一般的冷漠无情,对待宁禹疆却像春天般的温暖,宁禹疆爱理不理的态度一点不影响他搭讪的兴致。

    皇后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

    “这个小姑娘长得好俊,皇儿不给母后介绍一下吗?”应该说,皇后的问话非常得体,而且也给足了颜旭羽面子。

    颜旭羽与宁禹疆对望一眼,宁禹疆皱皱眉头,眼神明显表示:我不想惹麻烦,不想被围观,别说我是神仙。

    颜旭羽扬眉一笑,眼光恋恋不舍地留在她的小脸上,一边随意道:“她是陆卿在通江城中遇到修道有成之人,斩妖除魔,帮了苏大人一个大忙,陆卿邀请她到京中小住,皇儿我最近恰好对修仙之事甚感好奇,所以特地请她进宫来。”

    皇后闻言笑容依旧,但是心里却多了几分鄙夷,这么个小姑娘就算从出生起就修仙,又能有多大的道行?儿子这话明显是不尽不实,恐怕是想找个由头把她留在宫里吧。

    在凡间,修仙有成者的地位甚高,如果像凤十五先生那样的级别,受到的待遇与国君也相差不远。但是真正有成的却是极少,绝大多数都是修炼了一辈子还摸不到神仙半根脚毛。所以也难怪皇后会有看法。

    不过她向来善于借势而行,所以不但不当面揭穿,反而作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道:“哦?原来竟是位小仙姑?芷馨,我记得你的师父不正是姑逢山幽曳仙子的亲传弟子吗?”

    宁禹疆听到“幽曳仙子”几个字,觉得有些耳熟,想了想记起那不正是仙魔大战的其中一位见证人吗?这个仙女姐姐虽然看上去很冷,但心肠却很好呢!于是不由得多看了那位芷馨两眼,也是个冰美人,不过气质跟仙女姐姐就差了一大截了,也难怪,不过是人家徒孙嘛。

    嘿嘿!她叫人家师祖姐姐,那不成了面前这个冰美人的婆婆辈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宁禹疆心里好笑,脸上的神色也变得灵动狡黠起来,颜旭羽更是越看越爱。

    芷馨明白太后的意思,矜持浅笑道:“是啊,她老人家也随芷馨进宫里来了,正打算过两天陪姑母说道讲经呢。”

    “哦?本宫一个俗家人,想来也只有听的份儿,难得这里有位小仙姑,正好与你师父谈经论道,倒也算巧了。”皇后笑容更深。

    全部人听着这两个女人一唱一搭,意有所指,心知皇后是在警告太子与那个小姑娘,不要太过,否则就要请出真仙来让假仙好看了。

    颜旭羽却像正中下怀,笑道:“如此正好,今日难得热闹,不妨请出这位芷馨小姐的师父来,让我们可以一开眼界。”

    皇后心里一突,转过视线细细打量起宁禹疆来,心道:莫非我看错了?这小姑娘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宁禹疆也听出来这个混账太子准备把她顶出去与皇后那边的人p,哼哼!她好斗不错,但不代表可以让人这么支使着玩!

    看见皇后与芷馨两人的眼光射来,宁禹疆干脆故作无辜状,说道:“好哦!还有法术表演看吗?”

    此言一出,颜旭羽几乎大笑起来,皇后与芷馨两个的脸色唰一下黑了一半。宁禹疆这么说等于把芷馨的师父当成是卖艺杂耍之人,而不是可以平等比试的对手,但是这话偏偏是顺着颜旭羽的话说的,教人不好反驳也难以推拒。

    皇后气恼之余更认定宁禹疆是个十足的浮滑假仙!

    不过片刻,太监便把芷馨的师父请到。那是一个年约四十岁,作道姑打扮的女人,容貌姣好但同样的神色冷漠。感情幽曳仙子的系列徒子徒孙都是冰柜里出来的。

    “岳薇见过皇后、太子!”这个道姑态度矜持,见了皇后和太子也不过点头为礼,看来有些门道。她才报出名号,下面坐着的皇子皇女们便出一声惊叹,显然这个道姑颇有点来头。

    岳薇是正宗的仙族弟子,在众人心目中自然与普通修仙者大不相同,芷馨与皇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自家人得了面子,脸上的笑容马上多了几分真诚的得意。

    皇后开腔道:“久闻岳薇仙姑道法精纯,不知我等凡人,今日可有机缘开个眼界?”话说得再客气,本质含义是很难改变的。

    果然岳薇一听眉头便皱了皱,但是她看了有些不安的徒弟芷馨一眼,也没有拒绝,淡然道:“既然如此,岳薇便说一段道经好了。”

    在座诸人都是大失所望,但是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专心听讲的模样。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岳薇的声音平静如水,没什么高低起伏,座上众人也并非人人了解她念的什么,但是这一段道经念诵出来却让听者觉得如涓涓细流直入心扉,五脏六腑像被清泉洗涤过一般,说不出的舒爽畅快。

    宁禹疆在一边听着,总觉得她是在劝自己的徒弟不要执着荣辱得失,看来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

    一段经文不长,岳薇念得不快但也不过花了一盏茶时分,不过她的清心经文对于宫里这些常年沉浸于名利权势争斗的人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席间各人听过了,心里短暂平静过了,再睁开眼依然是利欲熏心,兴致勃勃地打算投入新一轮斗争。

    皇后本来满心想着请出这位仙姑来让宁禹疆露怯难堪的,没想到岳薇仙气太强,想要继续开展竞争挑衅工作变得十分困难,再加上真要比的话,万一宁禹疆也来一段经文,那不但没办法比高下,还平白把宫宴的场面弄得更加神神叨叨,真没意思极了。

    颜旭羽见时间也差不多了,重点是看戏也看得差不多了,于是宣布今夜家宴结束。

    坐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才站起来,宁禹疆就觉得饱得都满涨到喉咙了,腰带好像也有点紧,心里惦记着回去还要歇一歇,消化一点了才能睡,不由得有些后悔今夜不该吃得太猛。

    颜旭羽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天色已晚,你也别回去陆府休息了,今夜先在宫里歇下吧。”说完也不等宁禹疆说什么,抬手吩咐太监宫女去准备宫室,又指派今日到陆府迎接宁禹疆的大太监与四名小宫女继续贴身伺候宁禹疆。

    皇后冷眼旁观,极有耐性地带着芷馨坐在一旁,等儿子把宁禹疆送走了,这才起身想上前与儿子拉两句家常,多给外甥女一点表现的机会,却不想颜旭羽像没看见一般,想着她躬身一礼,说了句“母后晚安,儿臣告退”就匆匆转身走了。只把皇后气得脸色青,她不想再外甥女面前失态,袖中的拳头握了又握,努力深呼吸几口气,这才带了着外甥女退场。

    芷馨随皇后回到中宫,这才告退离开。皇后今日讨了个没趣,心情恶劣也不想多留外甥女在跟前,挥挥手打她回去休息。

    芷馨由宫女带着回到离中宫不远的“璃光宫”,就见师父岳薇正坐在她房中等她回来。芷馨知道今夜贸然把师父拖入皇后与太子的角力之中十分不该,低着头等师父的训斥。

    其实她心里并不后悔,当日千方百计把师父请入宫中,图的就是借师父的名声为自己造势,师父向来不喜欢她掺合到家中的权力纷争之中,一直劝说她随她入山修炼,但她不愿意,比起那不知是否有结果的修仙学道,她更喜欢能够握在手中的权力,就算修道达到师父的水平又如何?还不是要向皇后太子低头?

    把青春韶华耗费在修仙之上对于她而言根本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岳薇定定看了她一阵,叹息道:“你的天份比为师要高,为师一直希望你能传承衣钵,将来有天做到师父此生无法做到的事情,白日飞升,从此位列仙班……只是,今日为师算是看清楚了……人各有志,既然你喜欢名利权势,为师也不来阻拦。你我师徒缘分已尽,今日便别过了吧。”

    芷馨大吃一惊,跪在岳薇膝前道:“师父,是徒儿错了,你可以责罚徒儿,但万万不能不要徒儿啊!”这几句话自肺腑,并不虚假。

159 不是妖怪是什么?!

    芷馨从小身体虚弱,是岳薇把她带在身边,教她修道养生,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让她活得健健康康,十二岁前,她天天与岳薇相依相伴,只把她当成母亲一样,这份感情要割舍也是十分痛苦的。

    岳薇摸摸她的头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师父没有怪你,只是师父已经再没有东西可以教给你了,或者说,师父会的,你已经不愿意再学了。傻孩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若珍惜我们师徒一场的缘分,日后行事做人,莫要被权势利益所蒙蔽便好。”

    说着站起身来,轻轻掰开芷馨的双手,转身向殿外走去。旁人不能随意出入宫禁,对于这位仙族的高足而言却是没什么难的。

    芷馨看着岳薇一步步走远,心有不甘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岳薇走到殿门前,忽然回道:“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今日太子身边那个小姑娘,来历并不简单,如果我没看错,她恐怕并非一般凡人女子,你尽量莫要招惹她。”说话之间,不再提“为师”两个字,显然是已经不再把芷馨当徒弟了。

    宁遇见在眉心处用了障眼法,普通凡人看不见她的风族图腾,但是岳薇修道多年,眼力要胜过常人多多,虽然不能清楚看到宁禹疆额头上图腾的形状色泽,也无法确认她的身份,但是隐隐知道这个小姑娘不是普通人,而且她身边那个篮子里,明显有不属于凡人的气息在。皇后与太子并不和睦,谁知这小姑娘会不会加入其中?

    虽然她与芷馨师徒缘分已尽,但总不希望这个从前的徒儿惹上不该惹的人,吃了大亏。

    她一片好心的提醒,芷馨却会错了意,她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莫非那小姑娘是什么妖魔鬼怪化成的?!

    人的思想很容易就走进这样的误区,芷馨虽然一直对自己说不要把宁禹疆放在心上,但是向来自负美貌的她现一个小姑娘长得比自己漂亮得多,而且自己在意的目标竟然对她大献殷勤,对自己却冷淡不已,感情上不可避免就对宁禹疆产生了严重的排斥,这种排斥很容易就化为偏见。

    于是,聪明如她,偏偏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岳薇乃是正宗的仙族弟子,如果宁禹疆真的是妖魔鬼怪,哪怕法力再强,岳薇也不会放任她在皇宫里“迷惑太子”的。

    岳薇的身影已经完全融入夜色之中,芷馨的离情感伤也慢慢淡了下来,她反复思量着师父临走前透露的信息,过了一阵,唤来一名宫女吩咐道:“打听一下今日宫宴上坐在太子近前的那个小姑娘住在那个宫殿里。”

    这名宫女是皇后亲自指派给她的亲信,闻言答应一声躬身行了个礼就赶忙出去办事。

    宁禹疆住的宫殿名为“悦水宫”,就在太子东宫旁,进了月洞门就是一片小湖,一道九曲桥蜿蜒曲折连接湖岸到湖心的小宫殿,九曲桥栏上每隔一段就点着一盏小小的风灯,月色之下,灯光在水面上飘荡,情景甚是美丽,靠湖岸边种了大片莲花,此时还不是开花的季节,但是宫中的花匠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令花朵反常地盛开,暗香浮动,让宁禹疆想起了水族的云梦泽,想起了那个不知道该叫阿姨还是妹妹的水族大夫人风聆语。

    多了风静语的百年记忆,她已经不难猜到,为什么风聆语会与水向天成为一对,除了两人各自的利益考量,最大的原因大概是风聆语希望照顾好朋友荷逸语的儿子,让他堂堂正正成为水族的第一继承人。

    不知道水流觞现在如何了呢?

    上次打完怪兽,用小镜子给他“了条短信”,告诉他一切都好已经找到妖怪,之后就没再联络了,自己真是个坏人啊!利用完了就扔,今晚一定要跟他打声招呼,不过打完招呼之后呢?

    宁禹疆想到水流觞那双平淡中带着纵容与无奈的眼睛就觉得心里一片混乱,算了算了,还是继续当个坏人吧!

    宫殿里早就已经有人整理得十分干净舒适,简直不像曾经空置过,宁禹疆在水族与风族的宫殿里住过,也住过羽族的“巢穴”,人间的宫殿倒是第一次住,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正好因为吃得太饱需要消化一下,干脆让小宫女带路把湖岸边加上宫殿走了几圈,在九曲桥上都逛了三回。

    她不想太过劳师动众,便把阿土仔和丑小鸡都放在宫殿里,反正阿土仔腿上的伤势没全好,现在还没法走路,丑小鸡就更不必说了,不过刚刚能站稳而已。

    被她挑中了带路的小宫女名叫婉玲,宁禹疆知道后然不住打趣道:“咦,你有兄弟姐妹叫‘万试’吗?万试万灵,多好的口彩啊!”直把婉玲说得哭笑不得。

    婉玲年纪很小,性格活泼,她与宁禹疆相处大半夜,慢慢现宁禹疆并不像宫里妃子公主一般高傲自持,不把宫女太监当人看,于是也稍稍放开一些,偶然也敢小小地与宁禹疆开两句玩笑。

    “宁小姐,太子说你是修道之人,你会不会法术?”修道人在普通凡人眼中可是很神秘的族群呢!婉玲对这个问题好奇好久了,这时终于憋不住了。

    宁禹疆笑道:“会一点吧……”话音降落,忽然听到水上宫殿那边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水了,水声中更传来熟悉的吱吱声。

    莫非是丑小鸡与阿土仔出事了?!

    宁禹疆神色一边,顾不上与婉玲说什么了,转身就往出吱吱声的方向跑去!她与婉玲正走到宫殿的后方,这里并无连接湖心宫殿的九曲桥,一眼望去就是水汪汪的一片,而宁禹疆跑的方向正是直直往湖里去的!

    婉玲大惊失色,伸手想拉住宁禹疆,制止她的投湖行为,却哪里比得过宁禹疆的度?!就在在婉玲焦急之际,奇景生了!

    宁禹疆并没有落到湖里,湖水在她脚下仿佛是平地一般,她是真的从湖面上跑过去的,而且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再仔细看看她脚下,才现她双脚根本没有沾到湖水。这下婉玲也不用求宁禹疆表演法术了,眼前凌波仙子一般飞过湖面的少女充分满足了她对修道之人的美好幻想。

160 狗嘴里吐出实话来

    宁禹疆眨眼便跑到了事地点,那里的水面正被一鸡一犬扑腾得热闹,而它们的临时小窝正浮在旁边的水面上,显然是被人一窝端了往水里扔。

    宁禹疆一手拉过竹篮向着丑小鸡和阿土仔方向一兜,就把它们兜进篮子里提出了水面,再向前跑几步就到了湖心宫殿的岸边,衣服上除了刚刚打捞那一鸡一犬被溅到的几块水迹,完全跟刚参加完宫宴时差不多。

    不远处的花丛枝叶沙沙一阵乱响,显然是她来得太快,刚刚把丑小鸡和阿土仔扔到水里的凶徒还没来得及走远。宁禹疆怒火沸腾,把她家小动物搞成落汤鸡落水狗,就想跑掉了事?!哪有这么便宜!

    随手扯下臂弯上的长长披帛,向着花丛方向一扫,“哎哟”一声惊呼,一个身穿宫女服饰的女子被披帛扫到,半边身子像被棍子狠狠打了一下,痛得她滚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宁禹疆一手提着篮子,大步走上去,拿披帛将这宫女绑住,就往宫殿里推。

    这边响动这么大,守在宫殿附近伺候的太监宫女都跑了过来。有几个在九曲桥附近,刚刚明明见到宁禹疆到了湖岸上的更感惊异,怎么人忽然就到了湖心岛上呢?莫非这湖底还有密道?

    不明就里的人打量一下被宁禹疆绑住的宫女,似乎今天并没有被派到这边伺候啊!莫不是那宫的贵人派来搞小动作被这位宁小姐当场抓住?啧啧,这宁小姐也未免太过厉害了些,竟然徒手就把人抓住了绑起来。

    其中一些知道厉害的人一见那宫女的样子便吃了一惊,他们都认出这个宫女是皇后身边的人,名叫淮珍。

    一名小太监趁乱偷偷跑过九曲桥去通知宫里的太监总管刘公公,这位刘公公正是太后的得力助手,听闻此事急急去了找皇后。

    颜旭羽亲自指派来伺候宁禹疆的大太监看到竟然生这样的事,当即出来指挥众人回到各自岗位,同时也派人去通知太子。这事可大可小,一个处理不当,伤了太子与皇后的面子都不好。

    宁禹疆不理会这些人在下面忙什么,一手将被抓住的宫女推入宫殿里,将她绑在柱子上,然后快检视阿土仔与丑小鸡的情况。

    丑小鸡还好,就是湿嗒嗒地有些狼狈,阿土仔四肢伤势未愈,在水中拼力挣扎,导致伤上加上,本来身上一些敷了药的伤处被水泡过,也要重新处理。宁禹疆越看越火大,但也只得先动用法术为他们吹干身子,然后再为阿土仔身上换药。

    太监在门前高声叫唤“太子驾到”,宁禹疆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听到,依旧专心地在为阿土仔上药,颜旭羽快步走进来,看到这个情景,也知道小姑娘在火。

    他也很火,好不容易找借口留在宫里的娇客,结果第一晚就出事,他现在非常有兴趣知道,这个胆敢明着搞鬼的家伙究竟是谁!

    他也不去招惹宁禹疆,向身边随侍的太监打个眼色,太监们马上把那个绑在柱子上的宫女淮珍解了下来,押到他面前跪下。

    “大胆贱婢,你受何人指使,竟敢在宫内行凶?”大太监大声喝问道。

    “张公公,冤枉啊!奴婢冤枉啊!”淮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喊起冤来。

    “说!”张公公不耐烦道。

    淮珍说道:“奴婢是受皇后之命,来找银珠儿,下午时皇后曾到悦水宫赏景,银珠儿顽皮跑进林子里不见踪影,皇后向着这里四面环水它也跑不到哪儿去,便说让银珠儿耍耍,晚上找人来把它找回去就是了。今夜宫里大宴,皇后回宫了不见银珠儿这才想起此节,又怕银珠儿冲撞了贵客,所以派奴婢来寻它。奴婢正在树丛中找寻银珠儿,就被宁小姐莫名其妙绑到了此处,说奴婢行凶,奴婢冤枉、冤枉啊!”

    她口中的“银珠儿”乃是皇后养的一只白猫,因为毛色白中带灰,光线之下看起来似是银色,身形圆胖,因此得名,宫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淮珍这一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宁禹疆抓住她之时,附近并无见证,更无人看到她亲手把阿土仔和丑小鸡扔入水中。

    颜旭羽不是这么好糊弄的,他稍稍点个头,就有太监出去查证,回来时面有难色,禀报说:“外边的人说,皇后下午确曾来过悦水宫游玩,这淮珍来悦水宫时,也曾对其他宫女交代说要为皇后找寻银珠儿,至于宁小姐的宠物,一直是放在这宫殿前厅之中,事之时正巧宫女不在,所以也无人见到究竟是何人将它们投入水中。”

    颜旭羽对于这样的答案非常不满,正待要问,忽然一直不吭声的宁禹疆抬起头来,冷笑一声道:“你想着附近只有我们两人,只要抵死不认,就没事了对不对?”

    淮珍哭哭啼啼好不可怜:“奴婢不敢,奴婢真的是冤枉的,请小姐明察!”她姿态放得极低,她也知道像自己这种身份,是死是活在皇后心中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皇后现在正与太子较劲,只要对方查无实据,自己又抵死不认,这宁小姐与太子抓不到把柄,顶多让她受些皮肉之苦,也不好把自己如何,皇后为了面子也会出力保住她。宁小姐再受太子宠爱,总不能一入宫就得罪皇后,弄出跋扈残酷的名声。

    可是如果自己受不住逼迫刑责承认事实,恐怕皇后第一件事就是与她划清界限,到时她就真的小命难保了。

    宁禹疆笑眯眯道:“好!你就真以为没人能证明是你下的手?我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阿土仔,告诉大家,谁把你和丑小鸡扔进水里的?”

    阿土仔很配合地看着淮珍,开口道:“就是这、个宫女!她趁、这里没……人、把我们、抱出去!”

    一只狗竟然会开口讲人话,淮珍吓傻在地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宫殿里其余的太监宫女也吃惊不小,不可置信地看着篮子里被绷带缠成粽子状,挫得掉渣的小土狗,全然忘记了反应。

161 风寒与感冒

    颜旭羽早知道宁禹疆的仙人身份,也知道这一鸡一犬来历不凡,所以稍稍震惊过后,就恢复正常。

    只听宁禹疆又问道:“她抱你们出去你怎么不叫唤呢?”

    阿土仔看了她一眼道:“我以为,是你叫,她带我们,出去……到水边,现,不妥,来不及……”

    虽然话说得很艰难,而且断断续续,但是意思很清楚了。

    淮珍看着阿土仔嘴巴一张一合地把经过说出来,又惊又怕,尖叫道:“妖怪!妖怪!这是妖怪!”

    宁禹疆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什么妖怪,它们是我的神兽和神鸟,你这种不安好心,残害小动物的女人才是妖怪!”

    事情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颜旭羽冷下脸色道:“拖下去!”

    张公公一挥袖子,两边两名小太监一人一边,飞快把哭叫求饶的淮珍塞住嘴巴拖了出去。人这边出去,那边皇后宫里的大太监刘公公就到了,看见这情形急急几步上前,躬身走到颜旭羽身边道:“皇后有话传予太子殿下。”

    颜旭羽看他小眉小眼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情状,知道他是不愿大声宣扬皇后的“口谕”,于是退开几步,听听他要说什么。

    刘公公嘴巴凑近颜旭羽,嘀嘀咕咕说了一通,意思无非是这宫女不是皇后派来的,乃是有人嫁祸栽赃,意图挑拨他们母子关系云云。

    宁禹疆隔得虽远,但是身为仙人,耳目聪灵远胜凡人,又怎会听不清楚,闻言只是哼了一声,低声对阿土仔与丑小鸡道:“他说那宫女的事与皇后无关呢!你们信不信?”

    回答她的是一大一小两声“哈咻”,幸好宁禹疆闪得快,不然非被喷上一脸的口水鼻涕。

    惨了!刚刚忙着给它们吹干身体,没想到这个受凉的问题,现在两个小家伙都冷病了,这可怎么办啊?她身上没带感冒药呢!

    不晓得这里有没有信得过的兽医,能不能治得了神鸟和仙犬的病……

    “怎么你的神兽神鸟就叫阿土仔、丑小鸡?这名字倒是挺有趣的。”颜旭羽打了刘公公,走过来搭讪道。

    宁禹疆顺口开河说它们是自己的神兽神鸟,此刻想到这两个名字也觉得有些囧,虽然叫起来很有亲切感,但是始终有些不像话。于是反驳道:“这是小名,它们的大名威风着呢!”

    颜旭羽笑着打量一下那双病狗病鸡,故意认真问道:“不知宁仙子的神兽神鸟高姓大名?”

    宁禹疆瞄一瞄正在打喷嚏地丑小鸡,和垂头丧气挂着两条鼻水阿土仔,脑子里快思考应该给它们起个什么大名比较合适……风族的神兽一般都会姓幻,取的是虚空变幻之意,幻什么好呢?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有了!

    “它!”宁禹疆点点阿土仔道:“它姓幻,名风寒!”

    又指指丑小鸡道:“它也姓幻,名感冒!”

    “幻风寒、幻感冒……嗯,好名,真是好名!”颜旭羽几乎控制不住唇边的笑意。

    宁禹疆撇撇嘴道:“口不对心,虚情假意!你根本不明白这两个名字的伟大光辉之处!”

    被强行改名的阿土仔愣了一下,已经没脾气了,丑小鸡智力相当于一两岁的小孩,压根不太懂人话,叽叽喳喳外加哈咻、哈咻,宁禹疆就当它们同意了。

    颜旭羽只觉得眼前的少女活泼可人,言语有趣,尤其说话是神采灵动,真是越看越中意,闻言半点不生气,反而不耻下问道:“请教这两个名字有何深意?”

    宁禹疆鼻孔朝天道:“说得太复杂你听不明白,说得太简单又侮辱了我的智慧!算了,不说了,天很晚了,你回去睡吧!”

    这么直白的拒绝与逐客令,颜旭羽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回听闻,不过只是摇头笑一笑就带人离开了,临走前张公公打个眼色,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知道他有话交待,统统退到了宫殿外头等候。

    张公公弓着身子目送太子走过九曲桥出了悦水宫,这才直起身板,对着已经列队在身后等待训示的十几名宫女太监缓缓扫了一眼,他是不知道熬过多少风雨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这一眼看过去,凌厉非常,就是心中无愧的也被看得心慌低头。张公公对领班的那名大太监道:“怎地少了一人?”

    那大太监姓路,一听他这么问,心脏猛跳了几下,低头回道:“启禀张总管,小瓦子从刚才就不见踪影,有人看见他跑到悦水宫外去了。”这是自己的统管不严,路公公说完这些话,腰又往下弯了几分。

    “兔崽子,脚程倒是很快嘛。”张公公冷冷笑了笑。又对已经满头冷汗的路公公道:“老路啊,你也是太子身边的老人了,什么事该上心,什么人该注意,也不用我来提醒。”

    路公公一径点头鞠躬,连道:“是!是!是!”

    “那小瓦子……”张公公拉长声音道。

    “那狗奴才擅离职守,这宫里是用不着他当差了!”路公公连忙接道。剩下的人听到这一番对答,已经隐约猜到应该是小瓦子偷偷出去通知皇后宫里的刘公公,而路公公的话听着轻描淡写,实际上太监年纪轻轻的不用在宫里当差了,唯一的去处就剩下阴曹地府!十几名宫女太监只听得寒毛倒竖,唯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张公公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似乎比较满意这个阻吓效果,淡淡开口道:“你们一个个在这里伺候的,今日这悦水宫里生的事情,我若是在外头听到半点风声,我也不管是谁传出去的,小瓦子就是你们的榜样!”

    众人点头如捣蒜,纷纷应是。张公公抖抖袍子又道:“这宫里住的贵人,太子有多看重,也不必我多说,伺候好了,日后你们的好处多了去,若是再放些什么阿猫阿狗进去扰了贵人的清静,哼哼,你们就是有百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一番话声色俱厉,只把面前的小宫女小太监吓得脸色白,张公公这才带着几个小太监施施然离开,返回太子的中宫伺候。

    ◆◇◆◇◆

    幻风寒和幻感冒这两个伟大的名字到底有什么来历,你们猜得出来咩?哇咔咔!

162 太子师父不是人

    宁禹疆终是不放心让宫里的大夫给自家“神兽神鸟”看病,想了一阵,想起从前受凉时外婆给自己煮过姜汤,于是找来小宫女让她帮忙弄两碗姜汤来喂幻风寒与幻感冒。

    刚刚张公公在外头警告恐吓宫女太监的话,她听在耳里,暗想这宫里的待遇一定很好,否则宫女太监们不会一听到说不让他们在宫里当差就怕成这样(这不是她天真,纯粹是没搞懂事实的残酷程度)……现在应该不会有人胆子大到敢在姜汤里下毒,不过给风寒感冒喝之前,还是要找点纯银的东西来试试毒。

    可是她身上除了银两,连支银簪子都没有,本来可以让宫女找来银勺子,不过她又不是金族的人,银勺是真是假她也不会分,还不如身上的银两信得过。

    取了块碎银用茶水洗干净然后往姜汤里一扔,过了一阵似乎颜色没变化,这才捞起银子把姜汤送到风寒与感冒面前。

    “你们的克星来啦!快点喝干净,盖上厚被子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我们的、克星?”土狗风寒神情疑惑。

    “笨!你们是风寒感冒,姜汤专治风寒感冒,不是你们的克星是什么?”宁禹疆笑眯眯道,一边试了试那碗姜汤,好像有点烫,待会儿再催它们喝好了。

    “为什么,起名?”小土狗显然很不甘心成为病害,见四下无人,试图挣扎反抗。

    “你不是爱装酷,整天对我冷冰冰不理不睬么?我是风族的都觉得心寒啊!不叫你风寒叫什么?!”宁禹疆理直气壮道。

    伸手指了指傻乎乎靠在一旁的小鸡,又道:“禽流感这种病有多厉害,说了你也不明白,在我从前生活的地方,大家都怕得很,丑小鸡叫感冒正是为了让它以后能像禽流感一样厉害,人见人怕!这才不愧是风族的神鸟啊!”

    “你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啦!”宁禹疆得意洋洋地总结道,为自己的创意自豪不已。

    小土狗看着眼前这个天使脸孔魔鬼心肠的小姑娘,无奈道:“我不是,神兽!”

    “我知道,看你这个德行,鬼都嫌弃你,就我这么不注重外表的好人才会勉强把你留在身边,面对感冒良好的出身,你也不用自卑,我不会亏待你的!”宁禹疆一边嫌弃一边保证。

    风寒气结,觉得自己再说什么都是自找苦吃,干脆闭嘴了。

    宁禹疆很“仁慈”地没有继续追打落水狗,一伸手把落汤鸡也拎过来放到汤碗边,不过装汤的碗有点高,它们要喝汤很不方便,宁禹疆皱皱眉头道:“你们等我一下,风寒你看到有人来就大叫一声。”

    说完就一闪身消失了,过了半盏茶时分又再重新出现,手上多了几根刚摘下的草,这些草的草茎是空的,正好用来做吸管。宁禹疆示范一下用草茎如何吸食姜汤,就把两支草茎递到它们嘴边。

    感冒看着很呆其实模仿能力很强也很聪明,歪着脑袋看了两眼宁禹疆的示范马上就懂了,试着吸了几口,当场被辣得一阵猛咳。不过宫女送上来的姜汤是御膳房的大厨精心调制的,味道甚好,辣劲过后,感冒忍不住又再喝了几口,就这样咳嗽完了喝,喝完了又咳嗽地折腾了几遍,肚子被姜汤灌得圆滚滚,蹲在一边不咳嗽了,光打嗝。

    风寒知道自己现在一旦病下去,恐怕要集中精力冲破禁制就更难,所以也十分老实地喝干了自己那份姜汤。

    它们的临时小窝泡了水还没干透,不好再用,好在宫里要什么有什么,不过一阵就有宫女为它们搭好了新窝,这个窝的档次就高了,绫罗绸缎,又香又软,宁禹疆看着笑了笑,把那窝挪到自己床边,人与禽兽和谐安稳一夜睡到天明。

    那边皇后早早睡下了,刘公公回到中宫,看着静悄悄的宫苑,深深叹了口气,今夜中宫折损两人,两条人命啊!却没有激起半分波澜,再过几天怕就不会有人记得淮珍和小瓦子两个了吧,兔死狐悲……他真怕自己有一天也如这两个小小宫女太监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没人记得,没人理会,就这么静悄悄,没了!

    太子颜旭羽没睡,他身上换了宽松舒适的常服,懒洋洋地倚坐在东宫寝殿内的大躺椅上,一副装裱精致的美人图摊在膝上,画中女子神气活现,双拳紧握,似乎下一刻就要出拳攻击,容貌与现下的宁禹疆一摸一样,正是当日毓秀童子在小镇画摊上为宁禹疆画的肖像!

    颜旭羽那日正好经过那个小镇,却与宁禹疆错身而过,重金向画摊的书生强买下这幅画,本来一直只当画中女子是作画人妙手偶得,真人未必比得上画像,所以也并未着意去找寻画中女子,画像买回来后放在书房中几乎已经忘记。

    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让他真碰上画中仙子……从来没遇到那便罢了,既然让他遇上了,他就不愿意放手了。只是这个小姑娘竟然真的是仙人,这倒有些难办了。

    正在出神,寝宫的一角忽然凭空多了一个身穿土黄色布衣的老人,如此诡异的事情,颜旭羽却一点点意外之色都没有,反而向着那名离奇出现的老人温和一笑,推开画卷,站起身道:“师父!”

    老人相貌清奇但神色木讷,一双眼中却是精光四射,他向着颜旭羽点了点头,开口道:“羽儿,你急急寻我来,可有什么事?”话音刚落,眉头似乎颤了一下道:“皇宫里来了仙族之人?”

    颜旭羽回道:“是,正是为了此事请师父到来。陆翔容这次到通江城遇上了土族的鲮鲤神兽连环作案,杀害少年男女十多人,后来忽然出现一个少女,自称是风族的仙人,她不但擒住了鲮鲤神兽,更将随后而来的土族五长老打致重伤身亡……”

    他话音刚落就见师父神色剧变,前一刻人还在一丈之外,下一刻已经走到了离他面前不过一尺远的地方,疾声道:“什么?土族五长老……被打致重伤身亡?!”

    颜旭羽神色不变,肯定道:“是!”

    本来神色木然的老人一张脸几乎激动得变了形状,大声狂呼道:“好!好啊!老五,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声音似笑却又似哭,显然情绪已经彻底失控。

    ◆◇◆◇◆

    今天的标题是因为我想起一歪诗:

    这个婆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

    生个儿子去做贼,偷得蟠桃献母亲。

    只看左边两句是骂人的,看完右边的,是夸奖,哈哈,太子师父不是人,也是仙族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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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莉小女王用暴力征服神仙世界的传奇,保证故事快乐轻松,结局幸福美满。帅哥虽多,但不会是一女N男的结局。 她想当个普通人的愿望,因为一次意外,彻底破产了!老天一声招呼不打就把她扔回了原产地:一个凡人、神仙、妖魔并存的古老世界。她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仙族族长继承人!
她的另一个愿望:交很多很多男朋友,挑个最喜欢的做老公,却意外地“超标”实现了。她不但莫名其妙多了一个帅得掉渣的未婚夫,还多了一屁股赖都赖不掉的桃花债!更可怕的是,她的桃花之旺横扫仙、魔、人三界,涵盖老、中、青各年龄段!虽然年龄不是问题,身份不是距离,但是也不用来得这么猛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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