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烟水寒TXT下载烟水寒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烟水寒全文阅读

作者:寒武记     烟水寒txt下载     烟水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今日痴

    ※正文3844字。

    感谢书友“浣宝宝”的粉红票。感谢书友“达芬奇椅子”的打赏。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安解语也低头细看了看那赤金指环,又拭了泪,对着范朝晖微笑道:“指环都要成双成对的。——你的指环,在哪里?”

    范朝晖从脖子那里拖出一根红绳,绳下便赫然挂着一枚一模一样的赤金指环。

    安解语有些惊讶。

    范朝晖不好意思道:“我经常上战场杀敌,戴在手上,唯恐丢了。——还是挂在脖子上保险。”又补充道:“这是无涯子专门为我们做的。若是今生我们无缘,可以凭着它,来世再见。”

    安解语却是历过生死的人,对这些不置可否,只是一双妙目看着范朝晖。

    范朝晖这时单膝跪地,也抬起头,看着安解语妩媚的双眼,一字一句道:“三年之后,守孝期满。——我要你嫁给我。”

    安解语心里一跳,又冷静下来,定声问道:“我是你的弟妹。你要我如何嫁给你?——你就不怕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坏了你的名声?”

    范朝晖嗤笑道:“天下人与我何干?——左右是不能让所有人都满意,我为何总是要委屈我最在意的人?”

    安解语闭上眼睛。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角落,有人在那里低低地哭泣。

    可是她无法拒绝:这是前生的她,曾经最期盼的一刹那。在那个姑娘年轻的心里,有多少次梦见自己,穿着大红的嫁衣,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英雄和良人?!如今这样的机会近在咫尺,她就是再死一次,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范朝晖见她不说话,便慢慢站起来,伸出手去,将她从圈椅上捞起来,揽在了怀里。

    安解语虽全身僵硬,却也没有推开他。

    范朝晖抱着她略微僵直的身躯,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是我再负了你,让我……”

    话音未落,安解语已是看见自己闪电般伸出手去,捂住了范朝晖的嘴,也堵住了他还没出口的话。

    又听见自己低沉柔顺的声音,在范朝晖怀里低语道:“不要发誓。不用许诺。——我信你,我总是信你的。”

    范朝晖抱着安解语在怀里,只觉得平生宿愿,终于得偿,更是满心欢喜。对怀里的人,愈发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再忍不住,立时就要了她。——没有婚嫁之实,就行苟且之事,与禽兽何异?!

    当日他们虽有过一次,却是被人陷害,无可奈何。可就算那次是情非得已,其后的种种事端,也让两人痛苦纠缠了这么多年。

    如今两人都是清醒正常,若还是要越了这雷池,又会有怎样的后果?——范朝晖不敢再想。他是男人,自是快活一次,就可以雁过水无痕。可余下的后果,却会都由女人来承担。若是她又因此有了孕,不管是生下来,还堕下来,所有的苦楚,所有的谩骂,都会由她一人承受!

    而在范朝晖心里,是宁愿自己被天下人诟病,宁愿被史书不齿,也不愿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让她再一次,被伤害,被威胁,被辱骂。

    安解语却未想这么多,她只是想着自己要顶着“四弟妹”的名头嫁给范朝晖,就很不自在。不由在他怀里低声道:“我自是知道你的心,你也不用如此。只是我要是这样嫁给你,让你受天下人的诟病,我也是不忍的。——不如还是让我改名换姓,换个身份嫁给你吧。”

    范朝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抚上了她的脸,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眼,也低声道:“不,我要的就是你嫁给我。”将那个“你”字咬得重重的。“我要的是安儿,不是旁的人。我要你,安解语,做我堂堂正正的妻子。——若是顶着别人的名字,便是委屈你。哪怕天下人骂我荒淫无耻,强占弟媳,我也要将你的名字,你的真实的名字,写入族谱。就算在那族谱上,你曾是我四弟的妻。我也要你的名字,同样写在我的名字旁边。”

    安解语有些感动,白皙的小脸上红晕初起,在他手里绽放出一个绝色的笑颜:“也不怕羞。我的名字怎么可能和你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就算是嫁给你,也是续弦。自有旁人的名字,写在你的名字旁边。”就又劝道:“你能有心,对我明媒正娶,我已经很知足了。只是族谱上,就不要再加我的名字了。我的名字,还是陪着四爷好一些。”

    范朝晖情绪有些低落下来。刚才一刹那,他完全忘了族谱上,发妻程氏才是那个写在他旁边的名字。安儿,就算是嫁给他,也是填房,地位不会在程氏之前。可是就算与程氏比肩,范朝晖也不忍。便抱着她,轻拍她的肩膀,道:“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都交给我,让我来解决。——你只要好好保重自己,三年之后,做我最美丽的新娘。”

    安解语听了,心下不定,就从范朝晖怀里轻轻挣开,走到一边坐下,又低头给两人续茶,轻声细语道:“三年后的事情,三年后再说吧。你知不知道,一夜之间,就可能沧海桑田,面目全非。——又何况三年那么久?”

    范朝晖苦笑道:“你不信我?”又建议道:“若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先定亲。明日我就让人去你们安家,找你爹和你大哥提亲,送聘书,合八字,将聘礼也一并抬了过去。等一切都定了,再让无涯子给我们在三年后的日子里择个吉日,正式迎你过门。”

    说着,范朝晖不由有些神往起来,“我会给你一个天下最盛大的婚礼。我要请所有的人,北地、谢地、韩地,都要来观礼。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我,范朝晖,要娶你,安解语,为我今生今世的妻!”

    安解语听了,心下颇为感动。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大的尊重和爱意,不过是愿意娶她为妻。而当年的范朝晖,宁愿跟心上人分手,也不愿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纳她为妾,辱没轻贱于她。

    平生第一次,安解语主动伸出手去,握住了范朝晖放在茶几上的左手。

    范朝晖欣喜不已,立时反握住她的手,一向有些沉郁淡然的脸上,如被阳光映过,瞬间亮了起来。

    “安儿,你是答应了?”

    安解语想了想,道:“就算是我嫁给你,则哥儿也只能永远是四爷的儿子。——这一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范朝晖看了她半晌,才道:“都依你。”

    安解语这才放松下来,又玩笑道:“若是你真要提亲,切记不要让我爹知道。——跟我大哥说说,就足够了。”

    范朝晖连连点头,“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安解语见范朝晖认真了,忙道:“我跟你说笑呢。——此事万万不可。”

    范朝晖微翘的嘴角慢慢放平,握着安解语的手越发紧了,“这是为何?你是不信我,还是不愿意嫁给我?”又急道:“你放心,我的妾室,如今只有张氏一人,我会让她离开,不会在你面前碍眼。——在你之后,我再也没有过旁的女人。你要信我。”

    安解语的另一只手也抚上去,盖在和范朝晖交错相握的手上,诚恳道:“我信你。可是,我信不过我自己。我们的事,先放一放。日后再说,好不好?”

    范朝晖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握着安解语的手放松了些。又低头一看,自己已将她的手握得有些发红了,就慢慢用手给她揉按红紫的地方,活血化淤,又跟着笑道:“你不用想得太多。——你只要相信我就够了。至于你,就算你跟别人跑了,我也会把你追回来。”又豪气干云道:“整个北地都是我疆土,你以为你嫁给了我,还有谁有胆子过来拐走你,又有谁有能耐跑的出我的手心吗?”

    安解语把手缩了回来,自己揉了揉。就将刚才的茶双手捧着,放到范朝晖那边的茶几上,才跟他抬杠道:“若是我跑到谢地,或者韩地,你如何来追?——你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吧?”

    范朝晖这下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开了:“那敢情好。只要你跑到哪一地,我就有了理由对哪一地出兵了。”又若有所思想了想,道:“嗯,用兵檄文,就叫‘追赶逃妻’。”

    安解语莞尔,“王爷向来善于利用各种时机,各种借口,来达到自己一石多鸟的目的。”

    范朝晖不以为意,就当安解语在夸他,笑道:“兵不厌诈,自古皆然。”

    两人相视一笑,心下温暖。

    落地窗外,大雪已经停了好一会儿。太阳正从海平线升起,金色的光芒照耀在远处的海岸线上。这边的阴霾和黑暗,正被远处的晨曦逐一慢慢驱散,四围逐渐亮了起来。

    范朝晖忙站起来,道:“天亮了。我得回去了。”说着,就去屏风后换上盔甲出来。

    安解语接过他换下来的石榴红皮袍,望着整装待发的范朝晖道:“你不用担心王府。我和大姐,自会帮你打理好内院,让你无后顾之忧。”

    范朝晖含笑点头,“有你在,我向来是放心的。就算你不会管家,将内院搅得乱七八糟,都无碍的。——你也不用太过用心管这些琐事,好生保养身体要紧。”

    安解语到底不再是以前那个纯粹的异世少女,便嗔道:“别把我想得那么无用。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以后再给你好看!”

    范朝晖看她轻嗔薄怒,不由呆了一会儿,才回身轻轻抱了她一下,微笑道:“晓得了,你最能干。”又不舍道:“等我回来。”说着,已是转身打开窗户,一掠而出,如电光疾影一般,瞬间就消失在王府外的天幕里。

    安解语默默在窗前注视了一会儿,才关上窗子,去楼下梳洗。

    而千里之外呼拉儿国王都的天牢里,也是新的一天。

    范朝风从昏睡中醒来,望着天牢高墙处一扇小小的窗户发呆。

    他的双眼已是好了许多。这半年来他曾几次出逃,都被抓了回来。后来就一直被关在天牢里。

    虽然开始的时候,他在天牢里一直被拷打折磨。可渐渐地,不知是不是呼拉儿国王室的争斗越发激烈,丽萨公主的人甚少再过来这里继续拷打他。而他也趁此机会,在天牢里继续行功治伤。他的眼睛,已从起初的将将能感受到光亮,到了能模糊分辨出人影物形的程度。

    天牢的大门又哐当一声打开,几个狱卒拿着早饭过来,给各个牢房里塞了进去。

    范朝风慢慢摸索过去,在地上摸到托盘。盘上依稀可见一个缺了口的大碗,和一个摸上去糙糙的碟子。

    范朝风将那托盘端起,又慢慢摸索着回到自己刚才歪着的墙脚,从碟子里摸起一个粗硬的大饼,慢慢咀嚼了起来。这种吃食,当年他们范府的狗都是不会吃的。可是如今,他,范朝风,范府嫡子,旧朝的将军,在异国的天牢里,以此为食,只为了积聚气力,将来有一日,可以逃出生天。

    大饼太硬,范朝风咀嚼了好久,方咽了下去。又端起那缺口大碗里涮锅水一样的清汤,慢慢喝了下去。

    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在这个异世的各个地方,都开始了。

    青江南岸谢地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小渔村东头一处低矮的民房里,程氏也从沉睡中醒来。她睁眼便看见头上一处低矮的横梁,和横梁上方,用一些破布一样的东西糊起来的屋顶,还有身旁那个满脸胡渣,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恩人

    ※正文3605字。

    感谢书友“cissie1012”的打赏。一更送到。欠大家的粉红15加更在中午12点。三更晚上老时间。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屋外的天光大亮了,程氏的屋子外面,传来一个老妇人宏亮的嗓音,和咚咚咚的捶门声:“这天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你个下作的娼妇,我儿子都什么年岁了,你还死缠着他。你要作死是不是?!”又中气十足地吼道:“快起来给老娘做饭!你个不孝的恶妇,要饿死你老娘是不是?”

    隔壁一板之隔的地方,就住着程氏的女儿绘懿和她身边这个中年男人的儿子。

    程氏在这个家里也住了快半年,深知这老妇人的脾性,担心她还有更难听的话骂出来,便赶紧道:“来了!来了!”

    说着,程氏便一咕噜爬起来,从床脚抓起一件打着补丁的大棉袍子,套在身上。

    床上那中年男人也被敲门声惊醒了,看见程氏忙忙地穿衣,就也掀了被子,套上一件油乎乎的大棉袄,爬起来道:“婆娘,别往心里去啊。我娘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一边说,一边又凑了过来,张着满口黄牙的大嘴,往程氏脸上亲过去。程氏躲闪不及,被亲了个正着,只忍着恶心,道:“你再睡会儿吧,我去做饭。”说着,便落荒而逃。

    出了这一开门就吱呀响的狭小黑暗的屋子,程氏去到后面的一个更低矮的石头垒成的灶间,在一片烟熏火燎中,程氏点燃了火,开始烧水。

    灶间的火慢慢燃了起来,程氏坐在大灶前面,微微有些失神。察觉今儿就是初一,程氏不由回想起这半年来的遭遇。

    那时她和绘懿费尽心机,方说服了绘歆,答应帮她们支开太夫人派来的护卫,另外转了船,去往北地上阳。

    当日她们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下了车,上了象州王府附近那段青江码头旁最大的客船。两人刚刚在船舱自己的房间里坐定,后面的丫鬟婆子还在一旁的舱里安顿包袱,就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叫:“发大水了!赶快逃啊!!!”

    程氏不知何事,便带着绘懿往门口看了一眼。谁知一个大浪打进来,这大船没摇晃几下,便翻了个底朝天。程氏和绘懿所幸是在门口,倒是先就被大浪卷到船外的水里,没有被大船筐在江底。那时一片混乱,她只记得要将绘懿带在身边,便紧紧地拉住了绘懿的衣服,两人在水里挣扎了数下,本来就要沉下去了,却见迎面有一个长形的木板漂过来。她们当时不知这是何物,只是本能的抱住了这个长形木板。

    那木板在江水的推引下,将昏昏沉沉的两人往不知名的地方送去。

    她们醒来的时候,正躺在江边一处的沙地上。

    一个附近渔村姓傅的青年人发现了她们,将她们救了回去。

    两人从来都是养尊处优,如今遭了这样的大难,便不免有些伤神,就病了几日。

    这渔村本名为傅家村,村里的人大多是姓傅的。

    救程氏和绘懿的这家人里,只有三口人。老太太傅老娘寡居将儿子傅老三拉扯大。又给他买了个十三岁的媳妇。谁知这媳妇生了六个孩子,都夭折了。生第七个的时候,媳妇难产死了,生的儿子终于活了下来。傅老娘就给这独苗小孙子取名叫七郎,如今也有十七岁了。只是家里太穷,再也给他买不起媳妇。

    这天傅老娘见傅七郎救了两个女人回来,心里便打起了主意。这两个女人,看穿戴和皮色,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女人。大户人家吃得好,穿得好,这俩女人身子一定也好,不像以前她给儿子买的那个十三岁小姑娘。虽说一直在生孩子,可也一直病歪歪的,光吃药就将这个家吃得精穷,弄得她现在都没钱给孙子买媳妇。又常常埋怨儿子和孙子都太老实,不像村头的那几户人家,都是到外面拐了些姑娘回来做老婆,却是一文钱也不用花,端得是好买卖!

    如今看来却是好人有好报。自家的儿子和孙子素来循规蹈矩,老天爷这是犒赏他们来了,所以送来了这两个不花钱的儿媳妇和孙媳妇。

    傅老娘虽说如今是乡野村妇,当年也在镇上的大户人家做过粗使婢女,对这些人家的行事也颇知一二。

    所以就算这两个女人出身好,似是大户人家的女人,他们傅家是穷家小户,本不该招惹他们。可是傅老娘却知道,对于大户人家来说,脸面比性命都重要。这俩女人如今遭了难,又在外过了夜,在大户人家那里,已经是没了贞节的破鞋,再也不会有人要她们了,说不定早就当她们是死人了。就算他们好心要送她们回去,恐怕有可能不仅拿不到赏钱,而且说不定那些大户人家为了自己的脸面,连他们这些做好事的人家,也会被一起灭口。——赚钱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买卖,做了就是那村尾的二傻子!

    既如此,还不如留她们在自己家,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做媳妇,却是比外面买的强,又能救她们两人两条性命,岂不是两全其美?

    就算她们不愿意,可就由不得她们了。他们这傅家村里,拐来的媳妇也不少,大家都心里有数。平日里村头村尾,大家都看得牢,也不怕她们跑得出这村子。

    更何况,这里地方极为偏僻,到最近的镇上,若是不坐船,也要翻过两座大山才能到。

    再则,若是没有这村里的人带着,一般人就算进了山,也会迷路,不是饿死在山里,就是被野兽给啃了。前几年,想跑的媳妇不是没有,可惜不是早早地被夫家抓回来,一顿饱打,就是半路上便在山里没了。——如今跑的越发少了,都安分了许多。过个一年半载,等生了孩子,就更不想跑了,都死心塌地的跟男人过日子。

    想到此,傅老娘便费了一番功夫,去山上寻了草药回来,亲自给这两个女人熬了退烧的药。又让自己的儿子去亲自照顾年纪大的女人,自己的孙子去照顾年纪小的女人。

    傅老三和傅七郎初始都不好意思。这照顾发烧的病人,可是要脱了她们的衣服,给她们仔细用凉水擦身祛热的。

    傅老娘便在屋子拍桌子打板凳地骂他们无用,又道:“你们看了她们的身子,她们就是你们的人。既然迟早是你们的人,早看晚看还不是一样?——趁早给我过去给她们擦身,等她们退了烧,病好了,就让你们和她们拜堂成亲。”见到儿子和孙子又惊又喜的神情,傅老娘不由笑骂道:“瞧你们乐得那穷样儿,还不赶紧去照看她们去?要是这烧不退,烧成了傻子,可就白填进去了。”

    傅老三和傅七郎父子俩这才赶紧进屋,将两个女人分开抱到自己屋里去。

    傅老三的媳妇死了十七年了,如今又面对一个白净雍容的贵妇,不由心跳加速。给她擦身的时候,几次忍不住,跑出去,好半日才回来。

    傅七郎却好得多。到底是没有碰过女人的男人,对着绘懿的花容玉貌,只觉得如天人一般好看,却不敢造次。给她擦身的时候,都是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一处处拿着湿布抹过去。

    不知是傅老娘的草药有效,还是程氏和绘懿的身子好,没几日,她们俩的高烧退了,神智也清醒过来。

    傅老三和傅七郎这几日日夜照顾程氏和绘懿,将床都让她们俩睡了,自己只在旁边的桌子上扒着睡。

    程氏清醒过来后,意识到是这家人救了她们,本来满心感激,想要许了他们银钱,让他们送她和绘懿回谢府,到时让绘歆重重酬谢他们。谁知到了晚上,那身材矮小的男人,便急吼吼地钻到了她的床上,硬是要了她。

    程氏哭了一夜,从来不知道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恨不得一条绳子吊死算了,又明白这男人既然连这种事情都做了,必不会同意再送她回去了。那男人完事后,却对她百般安慰,又说一定会和她拜堂成亲,只是他太久没有媳妇,忍不住了,才提前要了她。

    程氏气得将他踹到地上,不许他再上床。那男人倒也老实,便乖乖地铺了些稻草在地上,自睡了。

    程氏一夜没有合眼,不知该如何是好。谁知第二日早上,绘懿也在隔壁哭闹起来。

    程氏猛然警醒过来,急忙穿上衣服跑到隔壁。

    却见绘懿将自己紧紧裹在一床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床单里,躲在床脚处。一个年轻男子,光了上身,拿着一块湿布,满脸通红地站在床前面的地上。

    程氏便赶紧走到女儿身边,挡在那床前面,护住她,对那年轻男子怒道:“你要做什么?”

    那男子喃喃道:“我不过是要给她擦身子。——她刚刚出了一身汗,若是不擦干爽,回了汗,又要病了。”

    程氏听了,才心下略定,道:“放下水盆和帕子,我来擦就行了。”

    那男子有些为难,道:“不用麻烦了。还是我来吧,横竖这几日都是我擦的。”

    “什么?!”绘懿一声尖叫,两眼往上一插,便晕了过去。

    程氏也是心胆俱裂,只抱着绘懿不住哭喊。

    那男子吓坏了,赶紧出去找他奶奶傅老娘。

    傅老娘听说救回来的两个女人都醒了,一阵高兴,便赶紧过来孙子屋里看看。

    却见那两个女人如丧考妣一般,正抱头痛哭。傅老娘就觉得晦气,怒声吼道:“嚎什么嚎!嚎你娘的丧啊!”

    程氏刚刚将绘懿掐醒过来,母女俩正不知所措,就听见屋门被踹开,一位个子矮小,可身子健壮,满脸横肉的老妇人,拄着一根灰木棍子,出现在屋门口对她们破口大骂。

    程氏活到如今,还没有见过如此无礼的老妇人,便沉下脸来:“兀那婆子,嘴里不干不净,说什么呢?”程氏在高门世族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说话行事自有威仪。

    那傅老娘差些被唬住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由恼羞成怒:媳妇敢忤逆婆婆,她反了天不是?便大步走过去,冲坐在床边的程氏啪地一声,就扇了一耳光。傅老娘做惯粗活的人,手劲大,一巴掌甩过去,就将程氏掀到地上。

    程氏白净的脸上,立时便肿了一边起来。

    傅老三在屋外瞧见,心疼不已,便挤了进来,将程氏扶起到床边坐着,又对傅老娘道:“娘,小心打伤了她,还要给她瞧病花钱。”

    傅老娘白了他一眼,一伸手,就将他拨到一旁,便居高临下对程氏和绘懿母女俩道:“你们听好了,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人,如今我们傅家救了你们,就是你们的恩人。你们要以身相许,做我们傅家的人。——赶紧给我收拾收拾,晚上就跟我儿子和我孙子拜堂成亲!”

第一百九十八章 拜堂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投推荐票

第一百九十九章 洞房

    ※正文3454字。

    感谢书友“覆羽飞扬”的粉红票。三更送到。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傅七郎见绘懿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红了脸,对绘懿道:“我去打水给你擦身子。”说着,便出去外头的厨房烧水,又去灶台上,拿了一碟小鱼,和一碗糙米饭过来,低声道:“你饿了吧?先吃点儿。”

    绘懿今日刚刚病好些,又闹了一天,此时也有些气短神虚。便也不客气,坐下来,拿起筷子,便吃起来。那碟小鱼吃起来甚是美味,那糙米饭却实在是难以下咽。绘懿将那小鱼都吃了,又吃了两口糙米饭,就吃不下去了,放在一旁。

    傅七郎便问道:“你吃饱了?”

    绘懿点点头。

    傅七郎就端过了绘懿吃过的饭碗,大口吃起来。

    绘懿皱眉道:“那是我吃过的。”

    傅七郎憨笑道:“都一样。别糟踏了粮食。”说着,已经几大口吃完了绘懿剩下的糙米饭。

    这边厨房里的水也烧开了,傅七郎便将桌上的碗筷收到厨房,用小瓢从水缸舀了水到锅里,将碗筷都洗了,收拾起来。又用木桶将热水拎到了自己房里。就对绘懿道:“你洗洗吧。”说着,便自出了屋子,到门口将门带上了,坐在门槛上,守着大门。

    绘懿在屋里踌躇了一会儿,到底抗不住热水的诱惑,便脱了外袍,用帕子细细地给自己擦洗了一遍。

    傅七郎听见屋里的水声停了,便推开门进去。

    绘懿正在系袍子,见他进来,惊呼一声,往一旁躲去。

    傅七郎脸上通红,喃喃道:“我来收拾水。”便拎了那桶水,大步出到外面。

    到了院子里,傅七郎试了试那水还热乎,便脱了外褂,光着膀子,将那桶水往自己身上淋了下去,也洗了个澡。

    傅老三那边急急地拉了程氏回房,等不及洗漱,已是将她压在床上,弄了一回。

    程氏知道争不过他,又心里有事,便曲意逢迎,将傅老三整的云里雾里,没几下就发出来了。

    傅老三觉得不足,没一会儿的功夫,又要了几次。直弄得自己腰酸背软,再不能动弹,才扯着呼噜睡过去。

    两人在这屋里折腾,不妨那动静和声响就大了些。

    他们的屋子,和绘懿同傅七郎的屋子,只隔了块薄薄的板壁,就让那两人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

    绘懿是未嫁闺女,并不是十分清楚娘和那老男人在做什么。

    傅七郎虽说从未亲自弄过女人,不过乡野孩子都熟得早。他年纪也不小了,也曾在村里有人成亲的时候,和几个小子一起听过房,比绘懿自是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听了那些声响,傅七郎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身子更是不由自主地往绘懿那边蹭过去。

    绘懿阴着脸坐在床上,拿着梳子一边梳头,一边想着等会儿怎样才能脱身,冷不防就被傅七郎抱在了怀里。

    绘懿大惊,一边挣扎,一边哀求道:“我还没有及笄,你等我及笄了,再服侍你,好不好?”

    傅七郎十分心爱这姑娘,听她哀求,便只是略微松了松怀抱,道:“我就只抱一会儿。”见绘懿脸色不豫,傅七郎只哀求道:“我不会碰你的,只要抱一抱你。”

    绘懿听说,便软了下来,有些哽咽道:“你要记住你说的话,你不能欺负我。”

    傅七郎完全没有听见绘懿在说什么,只觉得像是抱了一块又瓷实又娇嫩的棉花在怀里,忍不住将她抱得越来越紧,又本能地将她高耸的胸脯子往自己身上揉,却是越揉越觉得舒服,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打了个激灵,两腿之间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绘懿便只觉得贴着他大腿的地方,突然湿乎乎热漉漉的一片,便尖叫一声:“你那里怎么啦?”

    傅七郎赶紧放开绘懿,急步往门外冲去。就到了院子里,从井口提起转辘,捞起一桶井水,往自己身上泼了泼,又将弄脏了的裤子褪下来,也顺便在井边一径搓洗了。

    幸好此时天色已晚,奶奶屋里,和爹屋里的灯,都熄了好一会儿了,且连声息都没有,想是都睡了。

    傅七郎便用外面的袍子当着下面,又抓了刚才洗了的裤子,往自己屋里溜回去。

    绘懿脸上也是通红,见傅七郎进来,白了他一眼,便自己到床上躺着去了。

    傅七郎磨蹭了半天,也躺到了绘懿身边。

    绘懿本想将他赶下去,却想起娘的嘱咐,又忍住了,便闭眼装睡。

    过了一会儿,绘懿却真的睡过去了。

    傅七郎反而有美在旁,一点睡意也没有,也不敢动弹,怕饶了绘懿的睡眠。

    半夜时分,绘懿忽然从梦中惊醒,一时有些迷惘,四周看了看,才想起自己和娘近日来的遭遇,心里又有些低沉。

    程氏在隔壁屋里一点也没有睡着。她等了好久,才确信傅老三确实睡着了,才慢慢地从床尾爬出来,又从床边的椅子上,将自己的外袍拿过来穿上。

    傅老三睡得死沉,偶尔打两声呼噜,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人已是走了。

    程氏又轻轻叫了傅老三几声,对方仍是没有回应。这才放了心。

    从傅老三的屋里偷偷溜出来,程氏便往绘懿住的屋子里轻轻敲了几下门。

    绘懿刚醒了过来,正琢磨她娘亲什么时候才会过来叫她一起跑路,就听见屋门那里,传来轻巧的敲门声。

    绘懿大喜,就轻轻地叫了傅七郎几声,看看他是睡着,还是醒着。听见傅七郎没有应答,以为他睡熟了,便赶忙从床里面爬出来。她先前和衣而睡,根本就不用再穿衣服了。

    傅七郎根本就没有睡着。初始听门上有声音,他到没有在意,以为是老鼠或是别的小动物在刨门。后来听绘懿轻轻唤他的名字,让他耳根觉得痒痒地,便起了心要和绘懿玩耍一番。谁知等了一会儿,却感觉到绘懿已是下了床,往门口走去。

    傅七郎便偷偷睁开了半只眼,看看绘懿要做什么。却见绘懿蹑手蹑脚地往门口的方向行去,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傅七郎赶紧闭上眼。

    绘懿见傅七郎没有动静,越发放了心,就开了门,正好见娘在门外。

    “娘,可以走了吗?”

    程氏点点头。这地儿实在不能待下去了。跑出去,说不定能遇上好心人,若是运气不好,多半也就和现在一样,不会再坏了。两人便在院子里四处看了一下,便关上傅七郎屋子的门,迅速往院门外跑去。

    傅七郎这才知道,这姑娘根本不想和他一起过日子,她不让他碰他,不过是想跑了去!

    傅七郎在屋里颠来倒去地想了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便起床到了爹的屋子,却见爹依然睡得死沉。便又去敲奶奶屋子的门。

    傅老娘年纪大了,瞌睡少。晚上也才刚刚入眠,被傅七郎的敲门声惊醒,便扯着大嗓门道:“啥事儿不能明天说?非要今儿嚎丧?!”

    傅七郎习惯了奶奶说话的风格,也不以为意,只低声道:“奶奶,是我。”

    傅老娘一听是孙子的声音,便赶紧爬起来,开了门问道:“大晚上,你不回去睡觉,在这里做啥?”

    傅七郎嗫嚅了半日,傅老娘才听清他说什么,就气得要拿了拐杖打他,又骂道:“人跑了,你就去追呗,跟我说什么用?!”

    傅七郎一边躲着奶奶的拐杖,一边道:“她不想同我过日子呢。我不想逼她。”

    傅老娘更是生气,道:“她都跟你拜了堂,又跟你洞了房,不想跟你过,也得过!”

    傅七郎不由躲到一边,小声道:“她没有跟我洞房。”

    “什么?!”傅老娘这下真生气了,便从屋里拿了个灯笼,用火折子引了火,就道:“拿着这个,给我把她们追回来。”然后又从屋里取了个铜锣,拿到村里的大路上,哐哐哐一路敲。这铜锣,却是傅家村约定的追逃人的物件。谁家有人逃了,就可以敲这个铜锣,所有傅家村的人,都会过来帮着一起将那逃走的女人追回来。——也是傅家村特有的互助合作方式。

    程氏和绘懿从先前出了村子,进了大山里面,以为就没事了。她们俩一辈子,是除了在自己院子里走几步路,就连去别的院子,也都要坐轿子的那种人,当然适应不了山林里的野路。且这山里的路,比平路难行数倍。她们一不小心就迷了路,在山里转起圈来。

    两人正在焦急,就听见有一边的方向,传来火光,又有人说话的声音,好象还有狗吠声。

    程氏一喜,以为是找到了有人家的地方,便赶紧往那边扑过去。

    那边当先一人领头的,却是傅七郎!

    程氏一见是他,心就凉了半截。

    绘懿也从后面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却看见还是傅七郎在一堆人前面,心里失望透顶,便顾不了仪态,放声大哭起来。

    傅家村的这些人,听说傅老三家从江里捡了两个落水的女子做媳妇,听说是大户人家的女人,也都恭贺过他们。如今却看见两个浑身是泥,脸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脏的看不出人形的妇人,又都摇头。心下暗暗腹诽傅老三太会吹牛了。——这明明就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妇,也就傅老三家把她们当宝,实在远远不如自家的婆娘。

    不过这些人也没有当面给傅七郎难堪,只是都笑嘻嘻道:“人找到了,老规矩,捆起来送回去?”

    傅七郎看着哭花了脸的绘懿,心里一阵不忍,却也不敢不捆她们。——若是再让她们乱跑,十有八九,她们的命,就要送到这山上了。便点点头,自己拿了绳子,亲自将程氏和绘懿捆了起来。

    回到傅老三家低矮的茅草屋子,傅老娘看着这偷跑的娘儿俩,先一人抽了大耳刮子,又道:“将她们的衣服都脱了,扔到柴房锁起来。有本事,你们给我光着身子跑!”

    傅七郎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傅老娘见傅七郎不动手,便自己拉着绳子,将程氏先拖到柴房。

    程氏争不过傅老娘,就被她扒光了衣服,锁在了柴房。

    这边绘懿趁傅老娘不在,一再地向傅七郎求饶。

    傅七郎心虽软,却不是傻子。他现下知道绘懿不愿同他过日子,却怎么也不想放开她。便拉了她去自己屋子里,压着她终于洞房了。

    绘懿哭得撅过去,却到底抵不过傅七郎力大。

第二百章 隐忍

    ※正文3608字。

    穿越有风险,择地需谨慎。现实很残酷,种田不逍遥。嗯,俺从来不相信有“温馨种田”这一说。这几章现实到有些残酷了。若是有人受不了,俺虎摸一下乃脆弱的小心灵哈。已经都过去鸟。~~

    苦难使人成长,这句话对所有人同样适用。这几章也有助于穿越成豪门庶女就觉得痛不欲生的姑娘们用来忆苦思甜哈。瞧瞧人家渔村的姑娘们,乃们已经是掉到福窝里鸟。》_《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洞房之后的第二日,绘懿在屋里哭了整整一天。

    傅七郎昨夜也只要了她一次,想着只要跟她有了夫妻之实,她就不会再跑了,也没有太难为她。

    绘懿却只觉得以后的美梦都碎成一片片,她这一辈子,再也赶不上姐姐绘歆了,就心痛欲死。

    程氏昨夜被光着身子关在柴房,所幸如今是夏日末,天气还不算冷。她就缩在墙脚过了一夜。

    晚上听见傅七郎屋里传来绘懿的哭叫,程氏心痛得无以复加,却是无可奈何。只是知晓如昨晚一样仓惶出逃,是不能再行了。——昨晚在外绕了一圈,程氏才发现,此地依山傍水,要离开,要么坐船,要么爬山。无论哪一条路,光靠她和绘懿,都走不出去。且如今木已成舟,为今之计,只有忍耐下去,等摸清这里的情形,再图后计。

    傅老三一夜睡到天亮,发现婆娘不在床上。出去寻了寻,才知道,昨夜自己的婆娘居然企图偷跑出去,便也有些生气。就听了傅老娘的话,去柴房将程氏又打了一遍,才扔给她几件衣服,让她穿上,出来厨房做早饭。

    傅老娘好不容易找到媳妇可以支使,再不用自己做饭了,便也依了傅老三,放了程氏出去。

    程氏匆匆穿好衣服,就被傅老三带到低矮的厨房,让她做早饭。

    程氏对着那个石头垒成的灶台看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引火。

    傅老娘等早饭等得肠子都青了,却一直等不到,便气冲冲地冲到厨房,却见那妇人在厨房里,连灶台的火都没有升起来,不由骂道:“烂了肠子专会好吃懒做的娼妇,连饭都不会做,难怪你男人不要你,将你扔到江里去了。”

    程氏一声不吭地听着,不敢还嘴。

    等傅老娘骂完了,程氏才低声道:“我不会生火。”

    傅老娘这才想起这妇人出身不同一般,大概没有做过这等琐事,不由对她又是妒恨了几分,就耷拉着脸道:“到一边儿看着去,学着点儿怎么生火。下一次再做不出饭,看不揭了你的皮”

    程氏就让到一边,看着傅老娘生了火,又往那黑漆漆的锅里加了水。等水开了之后,从灶台旁边的一口大缸里,舀了一小碗糙米,放到了锅里。

    傅老娘便对程氏道:“给我看着锅里的米,记得等再开了,要拿锅铲搅一搅。等煮成了粥,就熄了火,给我端过去”说完,傅老娘便趾高气扬地出去了。

    程氏看着那口大锅,和锅里屈指可数的米粒儿,觉得十分为难:水那么多,米这样少,何时才能熬成粥啊?

    傅老三一直等早饭不来,便也到厨房里看看,却见他老娘正在教程氏做饭,也就躲在一边,先不过去。等傅老娘走了,傅老三才偷偷进了厨房,对程氏道:“婆娘,你一边歇着吧。我来做。”说着,便拿起锅铲,在锅里搅拌起来。

    程氏叹了一口气,坐到灶台前,看起里面的火,又留神看傅老三是如何煮粥的。——总得学会了做饭,才能在这个家待下去。不然以后天天被人朝打暮骂的,日子也难过不是?

    傅家的厨房虽然狭小简陋,比不过范府的大厨房、小厨房,但是胜在东西少,要求简单。

    程氏自嫁人以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可当年出嫁前,她的厨活也是请厨艺大师教过的。如今只要想起一些皮毛,便能让傅家的人吃得咂嘴咂舌,大呼痛快了

    过了一阵子,傅老娘见程氏和她女儿老实了许多,又加上乡野人家,家里都养不起闲人,便放宽了些,让程氏每日跟傅老三出去打渔。

    程氏初始十分不惯。

    青江上夏日的阳光十分毒辣且耀眼。没几日,程氏以前保养得当的白皙肌肤便被晒得脱了一层皮。程氏欲待不跟去,傅老娘不肯,说她偷懒,每日故意找茬难为她。没法子,程氏只好硬着头皮,每日里依然跟着傅老三,坐着他的小浪划子,往青江里去捕鱼。

    这傅家村有个规矩,便是父子不会在同一条船上出行,也是唯恐经了风浪,大家一起送了命,就会绝了后嗣的意思。因此下,傅七郎如今只是在他爹傅老三不出去的时候,跟着同村里有些人家的大船一起出行。平日里,傅七郎或者上山打猎,或者去后山开垦的几亩地里,种些粮食、蔬菜,出产虽不多,省着点用,也够现在一家五口平日里吃用。

    傅老三、程氏和傅七郎白日里都出去做活,就只留了绘懿和傅老娘在家里。

    傅老娘早看不惯绘懿那娇滴滴的小姐脾气,存了心要将她扁过来,以后若是自己去了,也好留这姑娘跟自己的孙子好好过,就在家将她支使地团团转。又让她做饭,又让她喂猪、养鸡、养鸭,忙得不亦乐乎。绘懿但凡在哪里坐一坐,傅老娘就要抡起拐杖,捶她两下。

    绘懿被打怕了,做活也利索了许多。不到三个月,已经是屋里屋外一把好手,什么活都能干。

    傅老娘对自己的改造效果非常满意,就又手把手教她织补渔网。

    绘懿绣花做衣服,倒是在家里经常习练,这补渔网,却是头一遭。没几日,就将已经不再细嫩的双手,已是磨得尽是血泡。

    晚上回到屋里,傅七郎心疼她,总是变着法儿的给她偷偷做各种好吃的东西。乡野里虽然没有范府的锦衣玉食,却也有不少野趣的玩意儿,比如烤红薯,烤玉米,还有烤板栗,烤白果。总之只要山上有的果子,傅七郎都会给绘懿弄回来。又经常将在山上打得野味,一径在外烤好了,偷着带回来,专给绘懿一个人吃。因此下,绘懿的身子倒是越来越壮实。

    眼看入了冬,傅家村的渔民都在晒各种鱼干野味,储备过冬用的粮食菜蔬。

    傅老三家也不例外。傅老娘和程氏、绘懿忙了几日的功夫,才将大批的鲜鱼腌成鱼干,又拿到外面暴晒。

    家家户户又忙着杀猪宰羊,筹备过年。

    傅老三和傅七郎一起将家里养的猪杀了,连夜赶了数十里的山路,带着自家做得咸鱼干和鲜猪肉,俱拿到附近的镇上卖了。又顺便从镇上买了些年糕、对联、抄货等年货。因了程氏和绘懿都是第一次在傅家过年。傅老三又和傅七郎偷偷地买了几块花布,回去给程氏和绘懿做新衣裳。傅七郎到底怕奶奶不高兴,又说服了傅老三,给傅老娘也买了块料子。

    父子俩为了省钱,只吃了点自带的干粮,便连夜赶回了家。

    两人到家的时候,已经几乎是次日凌晨。

    程氏依稀醒过来,见是傅老三回来了,嘟哝着打了声招呼,便又睡过去了。

    傅老三也放下给程氏买的新衣料子,合衣在她身旁睡了。

    此时快到除夕,傅家村的人都不用出河捕鱼,便都在家里高卧。

    程氏也睡到大天亮才起来,便忙忙得去厨房做早饭。正忙碌着,绘懿也打着哈欠过来了,没精打采的叫了声“娘”,就也坐到灶台前,帮程氏烧火。

    程氏看看自己,再看看绘懿,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自己,如今已是肤色黝黑粗糙,满脸皱纹,且满手都是硬茧。说话行事,同当日那个在范府里主持中馈的大夫人,已是判若两人了。别说范家的下人都认不出她,恐怕就连绘歆,也认不出自己的亲娘。

    而绘懿,本是个比绘歆都要出色几分的美人胚子,如今却是发枯且黄,肤色暗沉,身材粗壮,再不复当年王爷嫡女的风姿。

    她们,还回得去吗?——程氏有些茫然。

    做完早饭,程氏和绘懿一起将那稀饭、咸菜、腊肉和咸鱼都端进堂屋的饭桌上,又叫了傅老娘、傅老三和傅七郎过来吃饭。

    傅老娘正在屋里喜滋滋地看着儿子和孙子给她买的新衣料子,盘算着要做件带夹层的褙子,过年走亲戚穿。

    见程氏过来请她去吃早饭,一贯对程氏恶声恶气的傅老娘却也舒缓了几分,笑眯眯地大步流星地往堂屋里去。

    傅老三和傅七郎等傅老娘过来了,才一起吃早饭。

    程氏和绘懿在一旁伺候着,等他们三人吃完了,她们俩才坐到桌旁,就着他们吃剩的饭菜都吃了。

    绘懿却是胃口有些不好,刚夹起一筷子咸鱼,便觉得一股腥味难以忍受地窜上胸口,又直往上从喉咙里吐了出来。

    程氏吓了一跳,忙过来帮绘懿拍着背,又问道:“可是好些了?”

    绘懿刚要开口说话,却是又一阵恶心,便跑到院子里大吐特吐起来。

    程氏在屋里怔怔地看着绘懿,不由悲从中来,在一边掩面流泪。

    傅老娘听见院子里动静大,便出来看了一看,却见是绘懿在那里吐得天昏地暗,刚想发作,又想起一事,不由面露喜色道:“七郎家的,你是不是有了?”

    绘懿抬头,有气无力道:“有什么啊?”

    傅老娘见她完全不知事,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这八成是有身孕了。”说着,便去叫了傅七郎出来,让他去村东头将大夫请过来看看。

    傅七郎听说可能是绘懿有了身孕,乐开了花,便一溜烟跑去请大夫去了。

    绘懿听了这话,也如同闻听噩耗一样,看向了程氏。却见程氏在一旁看着她流泪。

    绘懿说不出话来,也在一旁默默流泪。

    一会儿的功夫,傅七郎将大夫请过来了,给绘懿把了脉,果然是有了两个月身孕。

    傅家人立时乐开了花。傅老娘也发了话,让绘懿不用再做活,只用仔细养胎。待生了孩子再说。

    绘懿便低了头,跟着傅七郎回了房。

    傅七郎赶紧将给她买的花布拿出来献宝。

    绘懿一把将那花布推到地上,自去床上躺着流泪。

    程氏回了房,也是心事重重。

    傅老三也拿出给她买的花布,又殷勤道:“这是在镇上最大的宝福行买的新花布,一尺要三十个铜钱。”

    程氏摸了摸那入手粗糙的花布,心下叹气:这种布,在他们范府,连给最下等的仆役做衣裳都用不上的。

    傅老三见程氏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便有心讨好她,将昨日在镇上见到的新奇物事都讲与她听。又告诉她,那个镇上,有个非常有名的天母娘娘庙,据说有求必应,非常灵验。

    程氏还是无动于衷。

    傅老三就又搜索枯肠找些话来说,想了想道:“我们这镇上,离象州并不远。”又推推程氏,问道:“象州你知道吗?——咱们谢地的王爷,便是住在象州。那王府里诺大的大房子,每间都有我们的堂屋那么大。每日里吃的,都是上好的红烧肉;喝的,都是糖水”

    程氏倒是被他逗笑了,又听说那镇子离象州不远,心里一动,便有心套话,着意问起来。。.。

第二百零一章 旁敲

    ※正文3204字。

    感谢书友“雁宁鱼儿”和“Xiemiao”的粉红票。感谢书友“老虎不怕猫吗?”的月饼。Yummy!>_<

    是要到中秋了吗?也祝各位书友中秋快乐,阖家团圆!

    粉红票30的加更,俺又要欠着了。最近比较忙,只能保证一天二更。俺又不想用些衣服样式首饰头面的文字拼凑一章3000字来敷衍大家。希望大家等等,等俺周末时间充裕的时候,好好的将加更码出来。下周一肯定能三更。还有最近这些章快到本文的分水岭了,俺也想写得细致些,铺垫的更充分些。

    最后的老话: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傅老三见程氏对他说得感兴趣,便高兴起来,将些有的没的,道听途说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程氏旁敲侧击了半日,却也没有更多的消息。便按捺下来,筹划着要慢慢来,首先要让这家人对她和绘懿彻底放下戒心,她们才能找了机会,让傅家人带她们去镇上。——只有找到出傅家村的路,她们才有可能逃出这里。

    想到此,程氏便对傅老三更加柔顺,对傅老娘也更加恭敬。

    绘懿因有了孕,平日里都将养着,本是脾气越来越坏,此时听了程氏的话,知道有了一些生机,不由又振作起来,对傅七郎关怀备至。傅七郎受宠若惊,待绘懿更是体贴。

    傅家人今年的除夕不仅多了俩媳妇,且绘懿肚子里还多了一个傅家的第四代,就将傅老娘乐得合不拢嘴。

    这个除夕,傅老娘居然一次都没有发飙,倒让程氏和绘懿安安心心地过了这个年。

    新年过后,程氏多次暗示,要让傅老三带她一起去镇上。傅老三却警醒起来,故意装聋作哑,不再提去镇上的事。

    程氏无法,只好忍住,再也不提。

    绘懿的身子好,这一胎甚是顺畅,到八月份的时候,便顺产下一个粉状玉琢的女婴。

    乡野渔村,女婴却不是赔钱货,而是以后可以给弟弟换媳妇的本钱,傅老娘自是高兴:至少重孙子的媳妇是有了盼头了。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抱了那女婴,专程去了村东头一个识字的人家里,请了读过书的人给小女婴取名字。

    那人见这女婴生得不同乡野人家的孩子,也甚是稀奇,便给她取名叫含霜,却是赞她小脸上欺霜赛雪的肌肤。只唯一不好的地方,便是眼睛随了傅家人,小的眯成了一条缝。

    自含霜出世以后,傅家人明显对程氏和绘懿的看管松散了许多。

    家里有个新生儿,绘懿就有些手忙脚乱。程氏以前也没有亲自带过孩子,绘歆和绘懿都是奶娘嬷嬷带大的,对绘懿也帮不上什么忙。傅老娘倒是亲自带过两个孩子,对如何带这个小孙女驾轻就熟,教了绘懿很多东西。

    眼看含霜一日日长大,就算眼睛有些小,却细眉细眼,在她巴掌大的脸上,倒是恰到好处。

    傅老娘见含霜生得如此好,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成日里盘算,若是这孙女长大以后还是生得这样好,就给了镇上的大户人家做妾也是使得的,且能多换些银钱。若是她有造化,在大户人家里再能生个儿子,那大户人家的家私,说不定就是他们老傅家的了!

    程氏见傅老娘如此盘算,心下厌恶。虽然她对绘懿的这女儿并不上心,可也不屑让这便宜外孙女上赶着给人做妾。便和绘懿商议,若是有机会,要将这孩子一起带走。

    绘懿却不肯,只唯恐回去后,让人知道她跟贱民生过孩子,便坚决反对将孩子带走。

    程氏劝她不成,也只好罢了。——反正是他们傅家的种。自己和绘懿如今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以后若是自己能够回去,重新得了势,一定会派了人过来,暗地里将这家人都结果了。那时再将这孩子带走,养在别处也不迟。

    程氏就暗暗筹谋起来。

    这边过了八月,安解语见王爷没有如同以往一样捎信回来,有些担心,便催了范忠去问问。

    过了几日,安解弘又过来接安解语回娘家。却是安解语的异母妹妹,小宁氏所出的瑞姐儿,去年终于定了亲,如今要出嫁了。

    安解语就带着阿蓝和秦妈妈过去安家,给瑞姐儿添箱。

    小宁氏自那日在上阳王府“中风”之后,就一直不得起来。如今她女儿出嫁,也不过安老爷去跟她说了一声。

    安解语到了安家,听大嫂张莹然说了那男方的情形,却是旧都附近一户殷实的农家姓季的。那季家人有三个儿子,瑞姐儿嫁得便是第二子季哲。

    瑞姐儿初始不愿,大嫂张莹然就劝她,说这季家的二子读书十分上进。如今王爷的北地也要开秋闺,让有志有识的士子应考。那季家的二子,十有八九能考中。若是考中了,靠着她大姐的关照,做个官是没有问题的。瑞姐儿若是嫁给他,便是正经的官夫人,为何要心心念念,去给人做妾?

    瑞姐儿本是个没主意的人,自从没有娘亲小宁氏在一旁聒噪,也安静了许多。如今听大嫂这样说,又想起自己娘的遭遇,并不是妾室,只是续弦,已是一辈子抬不起头,便也收了心思,一心一意待嫁。

    到了出嫁这日,安解语早早地到了,又给了她一套上好的红宝头面和一千两银子的压箱钱。将那过来抬嫁妆的季家的媒人给震住了。

    因安解语如今还在重孝,不便去这些喜庆的场合。她也就在安家坐了坐,便自回王府去了。

    安解弘是兄长,便跟着瑞姐儿轿子送亲。张莹然也带了安家的女眷,一起坐了大车,去往男方家里观礼。

    那季家如今人口也简单,为了热闹,也请了四围的乡亲邻居过来坐坐,也是热闹的意思。

    媚庄家的田庄和季家人相隔不远,也在被邀之列。

    媚庄本不想过去,后来那日早上过大礼的时候,媚庄听人说,那新娘原是上阳王府四房正室夫人的亲妹妹,便改了主意。就也戴了面纱,和哥嫂爹娘一起去了季家拜贺。

    到了季家,媚庄着意打听了一下,却是那上阳王府的四夫人今日并未过来,只她娘家大嫂,也是今日新娘子的大嫂,带着安家的女眷,过来吃喜酒。

    媚庄以前和安解语照过面。她如今虽然面目全非,却也担心让人认出来,本打算要先在暗处瞧瞧,再做打算。如今听说安解语并未过来,倒是松了口气,就寻机跟着嫂子进了内室,看季家二郎季哲揭新娘子的盖头。

    瑞姐儿长得本也十分出众。如今新婚大喜,更是着意装扮过,此时新郎揭开盖头,一看新娘子的颜色,呆愣了半日说不出话来。直到众人起哄,才慌慌张张地坐下,和瑞姐儿吃了交杯酒。

    瑞姐儿本有些羞怯,只偷偷地拿眼打量了那新郎几眼,发现他身材颀长,也是一表人材,虽比不上自家大哥的容貌,在一众人里面,也是一等一的,就已经芳心许之了。

    那新郎终于定下神来,刚才和瑞姐儿喝交杯酒的时候,发现对方似乎十分紧张,全身都不住地颤抖,便低声安慰道:“你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瑞姐儿含羞点头。

    季哲见瑞姐儿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也十分欢喜。

    而屋里观礼的众人见新郎新娘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都哄堂大笑。

    季哲这才赶紧起身,急急忙忙地出外面去迎宾客去了。

    媚庄也跟着众人笑了一回,又仔细打量新娘子的样子,见她长得同范四夫人倒是有五分相似,也是个绝色美人,也心下暗自点头:这安家,并没有要仗了闺女的颜色和上阳王府的势力,去和豪门大家结亲,反而找了一户殷实上进家风好的农家人做女婿,看来也不是没有成算的人家。

    瑞姐儿的娘家大嫂张莹然这时也过来和众人见了,又坐在一旁跟人说起话来。那有心想闹洞房的人,见了张莹然端庄贵气的样子,都不敢造次,也都坐了一坐,便让人领着,出去坐席去了。

    张莹然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想到瑞姐儿身边跟她说说话。瑞姐儿亲娘小宁氏卧病在床,昨儿晚上,张莹然也只找了个老嬷嬷,大致给瑞姐儿说了一下房里事,让她有所准备。——张莹然到底年轻,无法老着脸和别人说这些房帷中事。

    媚庄在一边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主动走到张莹然身边福了一福,轻声道:“见过安夫人。”

    张莹然抬眼,见是一个身段十分高挑出众的女子,蒙着面纱,看不出容貌,只一双眼睛极为出色,便也客气道:“请问这位姑娘何事?”

    媚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新娘子,小声道:“安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张莹然微微皱了皱眉,不情愿道:“有事在这里说无妨。”又指着瑞姐儿道,“那是我的妹子,不是外人。”

    媚庄笑了笑,一双妩媚的眼睛顿时弯弯地,看上去十分可亲,就道:“我以前认识一位大家小姐,她和贵府的大姑奶奶,乃是旧识。”

    张莹然一愣:难道她说得是如今王府的四夫人,自家的妹子安解语?

    想了想,张莹然便道:“既如此,请跟我来。”说着,张莹然起身将瑞姐儿的陪嫁丫鬟叫过来,嘱咐了几句,又和瑞姐儿低声交待了几句,便带着丫鬟婆子出了新房,来到院子里。

    季家虽是农家小户,家里田庄的面积却不小。这个专门拨给季哲用的院子,除了屋舍众多以外,屋舍前的场院也十分宽敞。

    张莹然便让一半的丫鬟婆子守在院子门口,另一半守在新房门前,自己带了那带着面纱的姑娘,走到院子中间,便低声问道:“你有何事,说吧。”

    媚庄见张莹然如此谨慎,也有些惊讶,面上只不露分毫,就对张莹然道:“我认识的那位大家小姐,几年前和一个大家公子假死私奔了。”

    张莹然“哦”了一声,只不动声色的听着。

    媚庄见张莹然不上钩,只好又主动低声道:“这位小姐同我十分要好,她自知抢了别人的夫君,甚是对不起那位夫人,只想同她说声对不起。”

第二百零二章 侧击

    ※正文3503字。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张莹然听了这话,心下大震,强忍了心头的狐疑,只皱了眉头道:“姑娘你说清白些,我却是听不明白呢。”又冷冷道:“这世上不知廉耻的女人多得是,姑娘你若有识,就该离这种下贱的女人远些。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姑娘跟这种人结交,也要三思才是。”

    媚庄见张莹然已是动容,心下略定,便换了神色,同张莹然做知己状,低语道:“安夫人这话说得不错。我虽与那位姑娘是旧友,却也很不齿他们这样的行径。当年也曾苦劝过她,可她一意孤行,我也没有办法。只我那位旧友和那位公子当年已是都顾不得了,便假死私奔,已是不能没有彼此,只要两人在一处,哪里都能为家。”

    听到这里,张莹然已是不耐烦,正色道:“姑娘真是口齿伶俐,赶得上说书的女先儿了。——姑娘不去开门做生意,真是可惜了这样的好口才。”

    媚庄见安夫人这话说得难听,也脸上微红,只幸亏脸上蒙有面纱,外人到底看不见,便也含笑道:”安夫人过奖了。我只是气不过他两人的所作所为,仗义执言而已。”

    张莹然便不客气道:“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我跟你说,休要在我面前胡言乱语,诋毁他人,小心我让人抓你去衙门!”

    媚庄忙做了大惊失色状,赶紧给安夫人跪下,低声哀求道:“求安夫人莫要生气。我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便是吃力不讨好。可如今,我见那位夫人仍是蒙在鼓里,一心以为良人为国捐躯,为他守节,却哪知道那人正在外头有了新欢,跟人逍遥快活!——我不过是实在可怜那位夫人,才终于鼓起勇气,要将此事说出来。”

    张莹然却仍是不信她,便道:“这世道,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为何那位公子要为了个女子,抛家弃业,担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名?——若实在喜欢,纳了做妾便是,又如何要大费周折,做出此等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媚庄眼珠一转,忙解释道:“这话说来就长了。安夫人可有时间,听我慢慢道来?”

    ”你说,我听着呢。”张莹然一幅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

    媚庄就跪在地上,抬头对张莹然低声道:“我那位旧友,自小也是在家娇生惯养,惟我独尊的一个人。也是前世的冤孽,她和那位公子也是意外相逢。起初那位公子救了我那位旧友一命。后来机缘巧合,我那位旧友又救了那位公子一命。青年男女,一个美貌,一个英俊,又彼此都有救命之恩,也是过命的交情,一来二去的,便好上了。”

    “那位公子,也曾经想过要纳我那位旧友为妾。可是一来担心嫡妻不容,二来又怕辱没了我那位旧友,因此一直举棋不定。”

    “想来安夫人也知晓,那位夫人,并不是能容人的人。”

    听到这里,张莹然就打断了媚庄的话,道:“这话就不对了。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再不能容人,那位夫人也不过是个女人。——若是夫君执意要纳妾,哪有人能拦的住?”

    见媚庄仍是可怜巴巴地跪着,张莹然于心不忍,便道:“你起来说话吧。”

    媚庄忙谢了张莹然,就起身接着道:“安夫人是个明白人,正是这个理儿。我也劝过我那位旧友:若是实在心爱那位公子,就委身做妾,也能跟他相携白头。何必要弄到这种地步?”

    “只是安夫人不知,我那位旧友,却也是个执拗的人。她出身比那位夫人要好些,是家里的嫡女,也是个容不下人的人,别说做妾,就算是做正妻,也要那位公子只有她一人。——要说我这位旧友的性子,跟那位夫人,倒是有些相似。”

    说着,媚庄嘴角微微翘起,“那位公子既心爱她,又无法让她委身做妾,便也甚是苦恼。我那位旧友见事不能谐,也是刚烈之极,便要跟那位公子断了来往。谁知那位公子也是个痴情种子,死也不肯跟她分开,有心想休了自己的原配,可是却又苦无借口。”

    “安夫人想来比我知道得更清楚。那位公子出身于旧朝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而那位夫人在那位公子家里,育有唯一的一个嫡子,全家上到老太太、掌家的家主,下到仆役丫鬟,都是拿她当了宝,如何能让那位公子无故休妻?且那位公子移情别恋之后,对那位夫人也心怀愧疚,并不敢做得太过分。”

    “后来无法,我那位旧友实在爱极了那位公子,也到底舍不得跟他断了。便跟他说,只要两人能做正头夫妻,就算不进他家门也使得。那位公子这才定计,假死脱身。”

    张莹然听了,沉默半晌道:“既如此,就当那人真的死了,好歹活着的人,心里也好受些。——你如今告诉出来,也于事无补,只让人徒增伤感而已。”就对了媚庄叮嘱道:”姑娘这话,也就对我说说,还请千万不要对旁人说起。——若是以后我听到一星半点关于此事的谣言,”张莹然意味深长的看着媚庄,“姑娘想也知道,我的夫君是做什么的。要让姑娘一家大小过不下去,却是易如反掌。”

    媚庄点头允了,“安夫人放心。这些话,在我心里藏了许久,如今终于说了出来,我也就无事一身轻了。”说完,媚庄又拿出个物事,塞到张莹然手里,“这是他们临走的时候,我那位旧友亲手交给我的。说是那位夫人,亲手给那位公子做得。那位公子另有所爱,不愿再将此物带在身旁。还是我那位朋友心下不忍,收了起来。如今希望安夫人能够找机会物归原主,也能让那位夫人留个念想。”

    张莹然拿起来一看,却是个做得歪歪扭扭的荷包,便细问道:“请问姑娘你的夫家何处?那位私奔的姑娘,又是何方人士?姑娘只是这样笼统地说,我却很难相信此事是真的。”

    媚庄听见张莹然问她家世来历,便流泪道:“我先夫家在旧都金鱼胡同,夷人围城,我们家被夷人烧了,只我一人逃出。”说着,又摘下面纱,给张莹然看她脸上的伤疤,“这就是那次烧的。”——旧都的金鱼胡同,是媚庄当年统管的雅闲慧舍的一个据点,确实住着一家人,后来都不知所踪了。

    张莹然见这烧伤是假不了的,便也陪她掉了几滴泪,又问道:“那位私奔的姑娘,家又在何处呢?”

    媚庄在脑子里想了数家旧朝的豪门大族,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心一横,道:“那位姑娘姓慕容,是旧朝外戚慕容家的旁支远亲,并非嫡系。那姑娘从家里私奔之后,他们家嫌丢人,谁都没有告诉,只说那姑娘死了,便举家迁回了乌池老家。后来的事,想来安夫人都知道了,慕容家在乌池被灭了族,他们家,也没人了。”

    若是这姑娘说得是实情,这事却有些麻烦。

    张莹然沉吟不语,半晌又问道:“既如此,你为何不去直接跟那位夫人说?——找我可有什么用?”

    媚庄见张莹然终于有些信了自己,又有把握几分,就叹气道:“我也曾起心要去那府上,拜会那位夫人。可是安夫人想也知道,我们穷家小户的,哪有资格见到那位夫人?我去年还试图去找她,结果在门口,就被她家的下人,用鞭子赶回来了。”

    媚庄这边厢一面说,张莹然便一边低了头仔细瞧了手上的荷包,却是一个已经被摩索得边上都发虚的杏色荷包。针脚歪歪扭扭,荷包上绣得图案也看不出是何物。

    听完媚庄的话,张莹然一时不知道该做何打算,便转了话题问道:“你也是这季家的亲戚?”

    媚庄忙道:“我娘家姓穆,是季家的邻居。我家的田庄,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又愁眉不展道:“自从先夫去后,我便只能回娘家,依附父母兄长而居。”

    张莹然见是这附近的人家,又放下一半心,就拉了她的手,低声道:“姑娘好心,必有好报。”又疑惑道:”你说那……,真的还活着?!”

    这个消息守在是太过出人意料,张莹然有些惊魂未定,实在不敢相信。

    媚庄就道:“我还是两三年前见过他们,如今他们还是不是活着,我却不知道。”说罢,又闲闲地道:”这个世道,无论男人做什么,受苦的总是女人。——这种人,何必为他守着?若是我的夫君做出这种事,我是定会同他恩断义绝,另寻良人的。”

    张莹然脸上阴晴不定,媚庄的这番话,却是张莹然最担心的。——他们安家的大姑奶奶那爆炭一样的性子,又向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知道范朝风还活着,只是弃了她另寻了别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张莹然想了半日,便只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后来去了哪里?”

    媚庄拍了拍头,苦思了一会儿,道:“时间太久,记不清了。那时说是那位公子要去营州公干,两人便一起去了。后来在营州……,两人偷偷回转,在我先夫家歇了几天,我那位旧友曾对我说过,他们要去江南。”

    看了看张莹然骤然黑下来的脸,媚庄觉得有几分快意,便又道:“那还是旧朝的时候。如今南北隔江而治,过江的船只受到严格控制,他们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是回不来了。”

    张莹然见大致情况对景,心里已是信了一半。只是这事到底事关重大,且和这姑娘也只有一面之缘,她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还得回去同夫君仔细商议才是。

    想到此,张莹然便将那荷包放进袖袋,对那自称姓穆的姑娘道:“多谢穆姑娘提点。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望姑娘不要告诉别人。”

    媚庄点点头,道:“安夫人放心。我不过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此事在我心里,也压了一段时日,如今终于说出来,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既然将人家的托付已是送到,我再不会跟第二人提起。”又对张莹然保证:“就算是那位夫人亲自来问,我都不会再说一个字。”

    张莹然此时心乱如麻,就胡乱点点头,对媚庄福了一福,便带着丫鬟婆子出了院子,到外面坐席去了。

第二百零三章 权衡

    ※正文3551字。

    鞠躬感谢“书友17834055”、“fjfzcy”和“蹊跷叶子”的粉红票。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到了外间,张莹然打叠起精神,和那季家人攀谈起来,又仔细问了这穆家的情形。

    季家人同穆家还有过几次来往,便对她将他们所知道的穆家的情形都说了,就连他家有个夫家没有人了,便回娘家长住的姑奶奶,也都说了。张莹然见他们说得,同她刚才所见应景,便已是又多信了几层,就更是忐忑不安起来。

    婚礼宴席一散,张莹然便拉着安解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说,要赶紧回家。

    安解弘知张莹然素来举止稳重,从来没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如今这样,看来此事非同小可。便对季家说有急事,就带着安家人告辞了,坐了大车,急急忙忙连夜赶回去。

    上阳城的城门本来晚上都是关着的。不过安解弘如今是上阳的知府,安家人出行,都有特殊的腰牌,便连夜叩开了城门,回到了安府。

    张莹然一直等到和安解弘只有两人单独在内室里,才郑重其事地将那荷包拿了出来,递给安解弘看,又问道:‘你可认得出这个荷包是谁做的?‘

    安解弘见张莹然忙忙得要赶回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谁知却是让他辨认一个荷包?!不由有些生气,便道:‘我哪里知道你们女人的东西?‘

    张莹然见安解弘误会了,便忙道:“此事事关重大。你先看看,若你也认不出来,少不得就要拿给大姑奶奶看看了。”

    安解弘一听是同安解语有关,立时严肃起来,忙将那荷包接了过来,低头细看。一看之下,安解弘不由怔住了,他将那荷包翻来覆去地验了个底朝天,越看脸色越严峻。

    张莹然也是惴惴不安,心就不断往下沉。

    安解弘看了半日,便放下荷包,走到填漆床旁边竖立的大衣橱前,开了衣橱门,在里面仔细翻检起来。却是找了半日,才从衣橱底部的抽屉里,也找出一个荷包,又递给张莹然,“你看看。”

    张莹然满腹狐疑地接过那荷包,也仔细查看起来。张莹然是刺绣好手,对针脚的感受度,比安解弘要高。却是一看之下,更是惊讶,就道:“这个荷包,和我拿回来的荷包的针脚是一模一样的!”又仔细将两个荷包放在一起对比。

    只见张莹然从穆姑娘那里拿回来的荷包,是杏色的,上面绣着的图案看不明白,而安解弘从衣橱里翻出来的荷包,是米色的,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杆翠竹。除去两个荷包上的图案不一样,这两个荷包边缘的针脚,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歪歪扭扭。就连那粗一针,细一针的密度,都是如同一个模子造出来的。——针线活儿做得好,仿制还容易些。因为针脚细密一致,仿制的人只要也是刺绣高手,自是不难模仿。可是若是针线活儿做得不好,却是很难仿制,因为要每个歪歪扭扭的针脚都是错的一样离谱,却是难煞很多高手。

    张莹然便立时断定,这两个荷包出自一人之手。——这样参差不齐的针脚,除了那位“刺绣大师”本人,没有第二人能做得“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有这种荷包?”张莹然问道,“这针线活儿也太差了吧?”

    安解弘苦笑,“我娘去世的早,我爹也不怎么管我们。我妹妹,算是我带大的。我一个男人,哪里知道要找人教她做针线?——还是她后来大了些,自己想学,才跟着秦妈妈扎几针,却是完全不得要领。秦妈妈见她没有天分,又怕她将手弄粗了,便不再让她习练刺绣。”

    张莹然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你说,这个荷包,真的也是……也是……大姑奶奶做的?”

    安解弘缓缓点头,“虽不能完全确定,不过总归和她有关。”又将那个荷包拿在手里看了看,道:“这个荷包,你到底是哪里得来的?”

    张莹然定了定神,就将今日下午,在瑞姐儿新婚的小院外面,从穆姑娘那里听来的话,一五一十说给了安解弘听。

    安解弘听了,也是面色黑沉得不得了,便问道:“那位穆姑娘在哪里?——我要亲自再细问问。”说着,安解弘恨不得立时就叫了差役,去将那位穆姑娘带过来严刑拷打,让她招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莹然忙拦着他,委婉劝道:“穆姑娘也是个可怜人,脸上被烧坏了好大一块伤疤,平日里都蒙着面纱,想来也很少抛头露面。还是不要难为她了。”又道:“这件事,她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也没有对人说,可见也不是个长嘴饶舌的人。再则,私奔这种事,又不是值得称道的好事,她要闹得众人皆知,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且让人知道她同这种没有廉耻的女人为友,平白坏了她自己的名声而已。——所以妾身以为,这位穆姑娘倒是不足为虑。”

    安解弘听张莹然说得在理,又听说穆姑娘毁了容,也甚是惊讶,便只好暂时打消了念头,在屋里走来走去,反复思量起来。

    安解弘在屋里想了一夜,才对张莹然道:“这事真假如何,我们目前无从查知。你看那穆姑娘说的,她的先夫家,家破人亡;慕容家的旁支,也是家破人亡。所以除非找到那两人在一起,否则完全是死无对证的事情。——还不如先当不知道,将此事放一放。”又沉吟道:“这位穆姑娘,有没有你说得这么古道热肠,也值得商榷。我们就当不知道,先按兵不动。若是那穆姑娘完全于此事无关,当然不会再有什么妖蛾子。若是她在其中有些关联,见我们无动于衷,她就一定会再有后招。——我们且看着吧。”说着,便拿了主意,要派两个暗探去盯着穆家的人等,看看到底他们是何居心。

    张莹然见安解弘想得周到,也甚是信服,只犹豫道:“若是那范四爷真的还活着,大姑奶奶岂不是就不用守寡了?”

    安解弘冷笑道:“若是那范朝风还活着,便说明那穆姑娘说得是真的,他确实是假死跟人私奔。这种话,还不如不说。——我宁愿我妹子做一辈子寡妇,也比让她知道自己成了弃妇要好!”

    又忿忿道:“范朝风若是变了心,想纳别的女人,我妹子就算心里不高兴,也不会死拦着他。何必要抛家弃祖,做出这种卑鄙之事!——却是害了我妹子一辈子!”

    张莹然听了,不免有些尴尬。——当日自家大姑奶奶那善妒的名声,可是整个旧都都出了名的。那范四爷别说妾室,就连通房都没有一个。看来范四爷是真的怕极了大姑奶奶,才出此下策,估计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安解弘又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道:“还说抗击夷人,英勇殉国。原来是金蝉脱壳,跟人双宿双飞去了!”

    张莹然并不知当日营州的具体情形,也无从猜想当日到底有没有可能金蝉脱壳。如今见夫君这样说,便也都信了,只是想起安解语觉得伤心,便在一旁低头拭泪。又想起一事,便对安解弘问道:“那你打不打算给王爷说这事?”

    安解弘沉吟许久,道:“先放一放吧。我还是不大相信这个穆姑娘的话。等闲下来,我再命人叫她过来问话。就算要一辈子瞒着我妹妹,我们也得查个水落石出。”

    张莹然点头赞同,“这倒是正理。我们现在也只是道听途说。虽说有这个荷包为证,可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世上,阴差阳错的事情多了去了,可不能莽莽撞撞就给人扣上负心薄幸的罪名。”

    这话却是在为范朝风开脱。

    安解弘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便对张莹然长揖在地,道:“多谢夫人提点。为夫这厢有理了。”

    张莹然反倒笑了,“去去去,别在我面前装神弄鬼的。我只想知道,若是这事是真的,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安解弘便下了决心,“若是真的,我自会问问妹子到底想如何。若是她还是放不下范四爷,愿意跟人共侍一夫,也由得她。到底她是原配正室,那位私奔的姑娘,已是败了德行。俗话说,聘则为妻奔为妾。她要进范家门,也只有做妾一条路了。——若是想做平妻,门儿都没有!”

    “若是大姑奶奶不愿呢?”这才是张莹然最担心的问题。

    安解弘只冷笑道:“若是我妹妹不愿意,就和范朝风合离。——我如今也不是当日没有差事的闲人。就算妹妹在家一辈子,我也护得住她!”

    张莹然见安解弘也犯了左性,又气又笑道:“大姑奶奶的儿子,已是立了世子,如何合离?”

    安解弘倒是一时气愤,没想起来这个,便尴尬道:“那就再商议。”说完,便去了净房洗漱,又出去衙门了。

    安解语在王府里对自己娘家大哥大嫂的心事,当然一无所知。

    范忠近日终于将王爷的信带了过来。原来王爷在青江大营的水师出师不利,前一阵子,和豫林王韩永仁的水师打了一仗,虽然不能说是大败而归,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讨到。

    范朝晖纵横沙场十几载,在陆上还从未遇到过对手。谁知如今却在水上失了利。因此下,范朝晖又招集了人手,正在商议有没有别的法子,能迅速提高水师的战斗能力。

    又加上之前范朝晖派到呼拉儿国的探子,近日来终于有了信过来。却是他们在呼拉儿国探子首领,不知得罪了哪方神圣,被人抓了,投进了天牢。倒是没有照奸细论处,只是被关押起来,不得见人。呼拉儿国别的探子,便失去了领头人,都不敢贸然行动,所以南朝这边,才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呼拉儿国的消息传来。直到范朝晖这边再派人过去,才知道出了何事。便写了密信让人送回来,请示如何处理此事。

    因了这两事,范朝晖几个月来甚是忙碌,就连以前每月都要写的家信都放在一边,一心一意要扭转水师的战局。且为了两年后顺利拿下韩地,呼拉儿国那里,也得要动一动。免得到时候,那些夷人知道南朝内战再起,又过来趁火打劫。范朝晖的北地却是和夷人正面相接。若是两面作战,胜算就更小了。

    接了呼拉儿国探子的密信,范朝晖便和心腹幕僚商议,再派能人去呼拉儿国,扶植呼拉儿国禁卫军大将军,同摄政长公主打擂台。最好让呼拉儿国十年以内,一直陷于内乱之中。这样范朝晖才好腾出手来,重点收拾韩地,然后拿下谢地。

第二百零四章 出逃 上

    ※正文3631字。

    鞠躬感谢书友“finis1833”的粉红票。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范朝晖和几人议罢,便又挑了一个会说呼拉儿国话的幕僚,让他扮了商人,择日北上。

    这人花了数月才到了呼拉儿国的王都,又在王都安顿下来。这才开始联系在呼拉儿国原来的探子,又四处走门路,要同那禁卫军大将军拉上关系,徐徐图之。

    这边厢程氏和绘懿在傅家村里,也是时光飞逝,眼看又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

    以往过年前,都是傅老三和傅七郎收拾了东西,翻山越岭去到镇上去卖了,再买年货回来。谁知今年刚入冬的时候,傅七郎去山上设兽夹,却不小心踩到别人设的兽夹,被夹了腿。伤势不轻,便去不了镇上。

    傅老三看着那几筐的猎物、鲜猪肉和咸鱼干,甚是犯愁。且傅七郎聪明伶俐,往年在镇上的集市上卖这些物事,都是傅七郎算帐结帐,傅老三完全不通这些事务。要说力气,傅老三可以一人担着这两大筐物事走上十几里山路,可是让他算帐找钱,还不如让他将这些物事都白送了事。

    若是不去镇上卖,他们家就没有银钱买别的东西。

    过年的年货也许可以放一放,可是他的小浪划子得再上一次桐油,需要买桐油的钱。

    七郎伤了腿,山上的草药不顶用,得找镇子上找专门看跌打的大夫买些好药敷一敷。

    还有家里的屋顶,总是茅草屋顶也不是事,得加紧攒钱换成砖瓦顶才行。

    想到这些事情,傅老三就愁眉不展。每日在门口的院场里,看着从江边拖回来的小浪划子发呆。——这船再不收拾,就得漏水沉底了,这可是他们家吃饭的家伙,比什么事情都要重要。

    程氏冷眼旁观,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日晚上,傅家人吃完晚饭,正在堂屋里闲聊。傅七郎因伤了腿,不得过来,绘懿便端了饭,自去屋里陪他吃了,才将碗筷收拾出来。

    程氏便有意问绘懿道:“七郎的腿好些了没?”

    绘懿皱眉道:“昨儿晚上疼得一夜睡不着。今儿早上才稍稍睡过去。”又着意道:“若是他的腿就这样了,以后可让我们娘儿俩怎么过啊?”

    乡野人家的儿郎若是成了残疾,不能上山下地出河,就是废人一个。若是家里人也少,供养不起这个废人,多半就要出去乞讨为生,死在外面。

    傅老娘听了七郎媳妇的话,心里也很不好受。七郎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孙子,比儿子傅老三还要得她心意,又聪明伶俐,里里外外的活计都做得。她本还指着傅七郎以后光耀傅家的门楣的。如今若是成了瘸子,说不得,他们傅家还得再衰三代。

    程氏见傅老娘和傅老三都脸色不好看,心里微微有些快意,面上却也跟着露出忧愁之色,“这可怎么办?你们娘儿俩连自己都养不活,可怎么养他一辈子呢?”

    傅老三听了,便闷闷地起身,出去外面院场里看他的小浪划子去了。

    傅老娘也在屋里板着脸坐着,半晌才道:“老三家的,你愿不愿意跟老三去集市?”又紧紧盯着程氏的脸问道:“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可会识数算帐?”

    程氏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做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道:“老夫人,我是会一些,可是我是妇道人家,如何能去集市抛头露面?——老夫人还是找隔壁的常叔陪老三一起去镇上吧。”

    傅老娘“哼”了一声道:“自家的生意,怎么能让外人知道深浅?”又怪笑道:“什么妇道人家不能抛头露面?——你少给我摆这些大户人家的臭架子!你不去,咱们家明年就要喝西北风了。”就当即做了主,“你们今儿都早些睡,明儿天不亮你就得给我起来,跟你男人一起去镇上。”

    程氏掩面要哭的样子:“老夫人,还是留我在家吧。——我以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今要去集市上让人评头论足,实在是太丢人了!”

    绘懿也在旁帮腔道:“老夫人,请您饶了我娘吧。我娘一辈子,除了在原来家里,就是在这傅家村,别处实没有去过一次。”

    傅老娘心下痛快,便笑道:“怎么?如今你们不跑了?知道我们傅家村的好了?”

    程氏和绘懿都低了头,红了脸,一言不发。

    傅老娘这才放下心来,态度好了些:“既然你们将我们这里真正当作了自己的家,我也当你们是一家人了。老三家的就勉为其难去一次吧。等七郎腿好了,就不用你去了。——虽说我们家不是大户人家,可是你们本本分分的过日子,没人会难为你们做不愿意的事。”

    程氏担心若是推脱太过,说不定傅老娘又转了主意了,便装作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道:“老夫人既如此说,我也就跟着老三去一次吧。——只望菩萨保佑,让七郎的腿伤早些好。”说着,便看了绘懿一眼。

    绘懿会意,便也双手合什道:“菩萨一定会保佑我们七郎的腿,赶快好起来的。”

    傅老娘心中满意,便道:“时候不早了,都去睡吧。”说着,便驻着拐杖出了堂屋,往自己的屋里去了。

    程氏和绘懿便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去了厨房洗刷。

    绘懿在一旁的大锅里烧热水。

    程氏将碗筷放到洗碗的木桶里,一边洗,一边轻声道:“七郎那里,你可得照顾好了。”

    绘懿笑了笑,“娘放心。他的腿,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程氏微微点头,低声道:“记得将那些草药换成炉灰,别给他敷药。”

    绘懿眼里只看着炉里的火,并未看着程氏,脑袋却微微动了两下。

    程氏知道她已是听进去了,便将洗好了的碗拿出来,一边用抹布擦干净,一边又似漫不经心道:“等我从镇上回来,傅老三肯定会给七郎买跌打药。到时也要记住换了,千万别让他好齐全了。”又叮嘱道:“你也得仔细些,别让人发现了。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们俩就再活不下去了。”

    绘懿这时才看向程氏,满脸平静:“娘不用多交待。我晓得。”似在和人闲聊天气如何一样闲庭散步,其稳重大方之态,跟当日的绘歆如出一辙。

    程氏看着绘懿的样子,心里微微叹气:二女儿这一生,只有靠着大女儿,才能过得好些。她们这次若是能逃出去,还是得让绘歆帮着遮掩,才能将这些不堪的事情掩了过去。——只是自己,终究是再回不去了。

    绘懿烧好了热水,便拿瓢舀了一小桶,单手拎着就出了厨房,去到自己屋里给傅七郎擦身。

    傅七郎十分感激绘懿近日来的贴身照顾,又怕累了她,便道:“我的腿好些了。让我自己来吧。”说着,便要下床,自己去够帕子。

    绘懿心里一动,便笑道:“真的好些了?——你可别哄我白高兴一场。”

    傅七郎忙道:“真的。不信你看。”说着,便下了床,忍住剧痛,在屋里走了几步。

    绘懿拍手笑道:“真是好了许多!——来,再过来几步。你这病了,在床上躺久了也不是事儿。还是每日多动动才好。”

    傅七郎听说,心里高兴,便觉得腿上的痛轻了些,就用尽了力气,往绘懿那边走过去。

    他每靠近几步,绘懿便不动声色往旁边退几步。

    傅七郎便觉得绘懿似乎近在咫尺,却总也够不着她,就有些心急,道:“你等等我。——让我抱抱你。”

    绘懿又灵巧地往旁边一让,道:“你来抓我呀!——抓到我了,就给你抱。”说着,便笑嘻嘻地在屋里跑起来。

    傅七郎见绘懿笑颜如花,更是情动,便加快了脚步,要去追绘懿。却没跑两步,他就觉得腿上那里如崴了筋一样钻心的疼,便大叫一声,摔到了地上。

    绘懿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慢慢地走过来,看着傅七郎道:“你怎么啦?——不是说都好多了吗?”又噘嘴道:“你就知道哄我。”说着,便像生气了的样子,坐到床边自生闷气去了。

    傅七郎大急,挣了几次,也挣不起来,便哀求道:“婆娘,你过来扶扶我好不好?我实在站不起来了。”

    绘懿便一面流泪,一面去扶了他起来,抽抽噎噎道:“你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又抱着傅七郎,呜咽道:“我好怕你的腿,从此就好不了了!”

    傅七郎抱着绘懿,心下怜惜之心大起,忙道:“你放心,我身子骨好着呢。等再过几日,我爹去镇上买了上好的跌打药来敷,肯定就好了。”见绘懿一脸不信的样子,傅七郎又让她放心:“真的,我再不哄你。”

    绘懿这才转嗔为喜:“那好,我就信你一次。你要再好不了,我娘就得经常跟着你爹去镇上做买卖。我娘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未这样抛头露面过。我很为我娘担心。”

    傅七郎想起绘懿以前也是大家小姐,不由对她更是怜惜,便轻轻拥了她,又想往她唇上吻去。

    两人正要对上,刚刚睡了一觉的小含霜醒了,立时大哭起来。

    绘懿赶紧慌慌张张的将傅七郎推开,去到一边的小床上抱了含霜来哄。

    傅七郎便拖着一条完全没有知觉了的腿,一步一挪地躺到了床上。这一躺,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含霜马上就要周岁了,平日里吃得不算好,到如今还不会走路。好在她身子轻,绘懿抱起来也不吃力。

    那边程氏听见含霜哭得声音,知道她醒了,便去绘懿的屋子敲了敲门,道:“含霜要吃的米糊糊在厨房的锅里温着。你去拿了来喂她吧。”

    绘懿应了一声,便抱着含霜出了门,往厨房里去了。

    傅七郎躺在床上,已是疼的晕死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绘懿醒来,发现傅七郎全身滚烫,知道他定是伤口出了事,所以发高热了。便将他腿上的绷带先取了下来,到一边洗了。又拿了一条干净的绷带,将捣好的草药抹上,想想不甘心,又从地上撮了一捧泥掺进去,才给傅七郎敷上。又赶紧做了惊慌的样子,冲到傅老娘的屋子里,道:“老夫人,七郎他晕过去了!”

    傅老娘赶紧过来看。她拆了傅七郎的绷带,看见伤口处,已是肿的红艳艳的。又去看那绷带,倒是干干净净,且草药也是对味儿,便觉得绘懿照顾得不错,只是看来这些草药并不对症。便转身对绘懿道:“给他绑上绷带。我去叫你爹和你娘马上出发去镇上。”说着,便忙忙地去敲隔壁程氏和傅老三的门。

    绘懿在屋里撇了撇嘴,就将那草药又刮去了,也懒得去灶堂里拿炉灰,只从地上刮了泥灰,将那绷带又绑上了。

    傅七郎一直昏昏沉沉,人事不醒。

    程氏和傅老三被傅老娘催促着,天还黑着就上了出村的路。

第二百零五章 出逃 中

    ※正文3229字。

    看见有书友问为什么范朝晖的师父或者无涯子不算一算范朝风的死活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在翠微山人眼里,除了则哥儿,所有其他的人,包括范朝晖、范朝风和安解语在内,都是路人甲。翠微山只关心则哥儿的生死,别人的生死,在他们眼里,都是浮云。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山里冬日的清晨,非常的寒冷。

    程氏穿了两件大袄,也抵不住刺骨的北风,就有些怀念她那些还留在朝阳山上的皮袍子。

    傅老三听程氏一个劲儿地嘀咕,说不想出去,担心见人,便笑得合不拢嘴,又对程氏道:“婆娘你放心,如今是没有法子。等七郎的腿好了,你就再不用跟我出去了。”

    程氏做出欣喜的样子,道:“你可别哄我?”

    傅老三担着一个沉重的担子,走得十分沉稳,又转身对程氏道:“当然不会哄你。只一会儿到了镇上,你要记得算清楚帐目。若是错的太多,我们可就不够钱给七郎买药。——七郎若是好不了,你以后,少不得还得经常跟我出来,却是太委屈你了。”

    程氏便做出一脸贤惠的样子,低声道:“都是为了这个家。——就算是我心里不愿,也不会推脱的。”

    傅老三就觉得脚下的步子分外轻快些。便担着担子,在前面走得飞快。

    程氏稍稍落后几步,在后面跟随,一面行路,一面留心察看那些七弯八拐的小路,到底都通向何方。

    傅老三是走惯了的,倒不觉得。只程氏在后面慢慢腾腾地,傅老三只当她是不惯行路,也不怪她,便往前行几步路,就停下来等程氏。

    有几次傅老三见程氏在路上东张西望,有些诧异。

    程氏忙掩饰道:“我不惯走这山路,总觉得有野兽在四围。”

    傅老三听了,便笑道:“这条路走得人多,很少有野兽会过来。若是走了那边的小路,”便指了那边稍远处的一个地方,“虽说近一些,却是更危险一些。”

    程氏点头,赶紧快步跟上。

    两人走到快中午,才到了山那边的镇子上。

    傅老三便带了程氏,去了他们通常摆摊的地方。

    程氏帮着他将货品都摆放好了,又等着人过来。

    傅老三在集市上还是有口碑的。他家的东西好,价格又公道,以前的傅七郎口齿又伶俐,一向卖的比别人快些。

    如今那些老主顾见傅七郎没有来,反而是一个看上去微微含笑的妇人陪着傅老三在一起,就过来寒暄。

    傅老三便笑着跟人说,这是他婆娘。七郎病了,等着他从镇上买药回去呢。

    那些老主顾听了,便纷纷解囊,将他的东西都包圆了。

    程氏算帐,比傅七郎还要快几分,就将那些老主顾都震住了。傅老三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两人东西卖的快,不到一个时辰就都卖光了。

    傅老三让程氏将收到的钱数了数,却是比以往带傅七郎过来,还要多卖出许多。就对程氏刮目相看。

    程氏便道:“还是赶紧去给七郎买药要紧。”

    傅老三忙答应了,收拾了摊子,放在已经空了的箩筐里,担着和程氏一起,一前一后的出了集市,去到对面街上去了。

    那边街上有一处专门看跌打的医馆。傅老三以前也来过这里。这次更是熟门熟路,便过来对那坐诊的大夫说了自己儿子的伤势。

    那大夫听说红肿一直不消,就开了膏药。说是在上好的草药里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将那草药药汁完全吸收在膏药里面,效验不凡,只是价格稍微贵些。

    傅老三听了,咬咬牙,给七郎一气买了十帖膏药,一心希望能让七郎快些好起来。

    那大夫见傅老三给面子,就免费送了他一些草药,又仔细给他说了哪一些需要煎药内服,哪一些需要捣碎了配合膏药,敷在伤口上。

    傅老三都用心记住了。

    程氏却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四处看着。只见这个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如今在这里一直走来走去,大概类似于旧都附近的小镇,都是普通百姓来来往往,倒是没有见到高门显宦的人家出行。

    这份傅老三给傅七郎买了伤药,下剩的钱,又去买了一大罐桐油。这两样一去,便所剩无几了。

    傅老三就有些歉意,对程氏道:“今年不能给你扯布做衣裳了。”

    程氏笑眯眯地道:“我的衣裳尽够穿的。还是留着钱,给小含霜买个周岁的贺礼吧。”

    傅老三也甚是疼爱含霜,便连连答应。

    两人就去了一个卖各种玩物首饰的地摊,挑拣了半日。

    程氏当然不将这些首饰放在眼里,便随意拣了一个看着顺眼的铜器脚环,问了问价。

    那摊主也还老实,便只要了三十个铜钱。

    傅老三还想还价,程氏已是将那三十个铜钱给了过去,拿了脚环便走。

    傅老三无奈,只好跟上前去,又好一顿埋怨程氏大手大脚。

    程氏只笑道:“给含霜的贺礼还要还价,你这做祖父的,也好意思?”

    傅老三这才罢了,却总是心疼那有可能多花出去的十个铜钱。

    两人在集市上将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便要赶着回家。

    程氏也不断催促。

    她先前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天都是黑着,记得路也有限。现在天还亮着,要趁亮回去,再将来时的路再记一遍。

    傅老三见程氏并不恋栈镇上,反而急着要回家,便彻底对程氏放下戒心,再不担心她会跑了。

    这一路回去,傅老三心疼程氏没有走过这么远的山路,就有意放慢了脚步,一边跟她闲聊,一边给她指引山上的各种树木草石。

    程氏都一一记在心里。

    这段路出来的时候不觉得累,可是回去的时候,却是觉得比出去时候还要漫长。

    程氏的脚都起了泡,只强忍着一瘸一拐地跟着傅老三进了傅家村。

    傅老娘驻着拐杖一直站在村口等着他们。

    见他们一前一后进了村,傅老娘脸上笑开了花。看见程氏的脚似乎行走不便,傅老娘甚至将自己的拐杖给了程氏驻着。

    程氏从未从傅老娘那里得到过如许待遇,便有些不敢置信。

    傅老娘见程氏呆愣的样子,更是得意,就从程氏手里接过包袱,和傅老三一起先回了家。

    程氏驻着拐杖,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也回了家。

    如今傅家村的人,也都熟识了程氏,便有人一路跟她打招呼。

    程氏也笑着跟人一一回礼。

    等到了家,傅老娘已经将那膏药拿了出来,亲自在灯火上烤好了,给傅七郎敷了上去。

    傅七郎只觉得伤口处火烫一片,却立时止了那种钝痛去,便连声赞好。

    傅老三见儿子夸膏药好,也笑道:“一钱银子一帖,要是还不好,我们去把那医馆拆了去!”

    傅老娘听说要十钱银子一帖,又见买了数帖,不由肉疼得紧。就担心绘懿年轻不知事,弄坏了这些贵重的膏药,便都拿到自己屋里。每过五日,就按医嘱,亲自帮傅七郎将旧的膏药换下,换上新的。

    绘懿再不能在伤药上做手脚,一时也无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如此数日,傅七郎的腿伤终于有了伤药医治,总算消了红肿。只是到底之前拖过太长时间,伤了元气。就算腿上的外伤看上去大好了,里面的骨头到底是没有长拢,每到阴雨天气,便会酸疼得紧。这是后话不提。

    只是傅老三跟程氏去过一次镇上之后,见程氏对那里并无留恋,已是彻底放下心来。且傅七郎腿伤甫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截,便嘱他在家里尽心休养,不要操心外务。从此程氏便取代了傅七郎的位置,经常跟着傅老三去了镇上。

    半年过去,程氏已是将出傅家村的山路,走得烂熟。如今,她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出这傅家村。

    只是她们若是贸贸然出去,谁知又会遇到什么事情?——程氏经了上次乘船遇险,又在傅家村第一次出逃被抓之后,就小心谨慎了许多。不求得万全之策,绝不轻举妄动。

    而这边呼拉儿国里,范朝晖派去的幕僚,已经跻身为禁卫军大将军的主要手下,经常给大将军出谋划策,同摄政长公主对抗,倒是有胜有败,势均力敌。

    丽萨公主那边,范朝风因为几次试图逃脱,惹怒了她,被她关进了天牢。先前日日派人拷打,后来又忙着和前未婚夫——禁卫军大将军打擂台,就忙得顾不上天牢那边。

    又加上先前本是范朝风建言,让她同禁卫军大将军订婚,来笼络军中人物,从而登上摄政长公主之位。谁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禁卫军大将军同丽萨公主订婚,同时也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就水涨船高,心气也高了许多。

    最终丽萨公主养虎遗患,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丽萨公主一直后悔不该听了范朝风的话,便有些迁怒于他。后来又听说范朝风的眼睛是好不了了,便将范朝风彻底忘到一边去,再不去理他。

    范朝风如今在这天牢,也快有两年半了。而他到这呼拉儿国,总共也有四年多了。

    他的眼睛,如今终于能够在白日里正常视物。虽到夜间,还是经常会模糊看不清,可是白日里,已是完全无碍了。

    虽是在狭小脏乱的天牢里,范朝风看着四围这几年来都未曾看清的景物,心里越发喜上了。就连那经常克扣他们伙事的狱卒,看上去都亲切了几分。

    那狱卒过来给他送午饭的时候,范朝风忍不住对他笑了一下,将那狱卒吓了一大跳。就去范朝风面前用手招了招,范朝风装作仍是视物不见的样子,那狱卒这才放了心:刚才那笑,多半是个巧合。便转身自出去了。

    等狱卒走了之后,范朝风就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已是长了一部毛茸茸的大胡子。便在脑海里设想起安解语见到自己的夫君死而复生,又长着一脸大胡子,惊喜交集的样子,范朝风就忍俊不禁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出逃 下

    ※正文3060字。

    再回答一下,翠微山人认为范朝风是“路人甲”,仅代表他们自己的观点。不代表作者的观点。

    再汗一下,俺以为这个很明显的。俺的两大男主之一,肿么可能有人误会到这种程度捏?有木有别的人误会啊?看文不仔细啊!!!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在天牢里吃完午饭,范朝风等狱卒过来收了碗筷,便自己又坐到一边的墙脚,继续暗地里练功。

    他这两年多来,没有外事干扰,在这天牢里日日夜夜运功不辍,已是将以前的功力提升了许多。就连以往每过几个月就要折磨他的旧病,似乎也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犯。

    以前在家的时候,范朝风出门都是随身带着药丸。谁知那次在营州遇险之后,他的药丸就丢了,而安解语给他做得荷包,那次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等后来范朝风在呼拉儿国醒来,又日日处在目盲的境地里,行动甚是不便。

    为了能够活下去,且能帮大哥在南朝不用挂心呼拉儿国这边,他处心积虑帮丽萨公主出谋划策,为自己,也为大哥在南朝争得了喘息的时间。

    后来范朝风的眼睛稍有好转,就忍不住要试着逃出丽萨公主的掌控。结果跑出去了才发现,自己一到晚上,就又成了瞎子。因此上连跑三次都被丽萨公主的人追回。

    范朝风偷跑的头两次被抓回来,还有伊莲和兰姆帮着说情,丽萨公主便饶了他。到第三次,连伊莲和兰姆都闭了嘴,再无人帮他。以往那些不忿他一个瞎子,还被丽萨公主高看几分的人,就趁机在丽萨公主面前多进了些谗言,范朝风便被投入了天牢。

    不过这件事,还真难说是祸,还是福。

    那些拷打,对有功夫的人来说,不过是皮肉之伤,并未伤筋动骨。且天牢里环境简单,在里面的人,一般心无杂念,反而能够集中精神,做一些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时候,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写书,又比如练功。

    如今范朝风双眼痊愈的速度,倒是比在外面练功的时候,还要快一些。

    此时范朝风将心法又习练几遍,便收了功,默默地坐在一边。只在心底里,一遍遍地勾勒自己的妻子安解语巧笑倩兮的娇俏样子。又想着大概不久之后,自己就有可能逃出这天牢,回返南朝同她一家团聚,不知到时她见了他,该有多欣喜!也不知则哥儿,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爹爹。想着这些,他便有些坐不住了,在天牢起身四处走动起来。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范朝风的眼前又有些模糊。他便叹了一口气,继续坐下运功,慢慢地将一股气息往当日那大夫说的头上的那个穴位引过去,一点点,一滴滴,将那淤积的地方缓缓冲开。

    傅家村里,大家伙儿也日渐忙碌起来。到了夏季,已是渔猎的旺季,就都准备好了船,要出青江渔猎去了。

    他们这里已是青江下游,倒还太平。只是听说青江上游的豫林王和北地的上阳王,日日在青江上小磨擦不断。虽然还未有大战,每日里,却依然有上游漂过来的或者是军士,或者是平民的尸体,流到他们这里的小河湾处,搁浅在河边的沙地上。

    傅家村的村长便领了人,日日在河滩收敛尸体,免得坏了他们这地的风水。

    程氏和绘懿听说上阳王一直在外征战,却是心思各异。

    绘懿一心盼着自己的爹爹能一统整个南朝,做开国皇帝。到时候,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依然会有锦绣前程。如今这些给她羞辱的贱民,都会不得好死!

    程氏却只是叹气。她如今这样,也许还是在范家的牌位上,当个死人更好些。可私下里,她又暗暗期望绘歆能帮她们一把,将这些事都掩盖过去。若能将这几年的遭遇抹得干干净净,她回去重新做上阳王的正妃,也不是不可能的。——程氏深知以范朝晖的为人,无论他的心里怎样想,她都会是他结发的妻。他再稀罕那个小妖精,依然不肯休了自己,娶她进门,已经足以说明,只要自己还活着,他就不会弃了她。

    只是,她到底能不能有那样一天,从这个肮脏低贱的地方逃出去吗?

    这一年的夏天,离程氏和绘懿溺水的那年,已经整整三年了。

    绘懿的女儿含霜,也差几个月就满两岁了。她如今长得白白净净,甚是秀气。不过已经不若小时候那般粉妆玉琢。含霜越大,却是傅家人的样子越明显。

    绘懿虽说从心底里厌恶傅七郎,可是含霜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又是她亲自带大的,早就有了她自己都未觉察到的难以割舍的母女之情。

    这日午饭后,绘懿收拾了碗筷去厨房里洗刷,却被厨房锅里的一股油腥气冲得难受,便又到院子里大吐特吐起来。

    傅七郎正懒洋洋地坐在屋前的板凳上无聊地看着前方。他自从那年伤了腿,身子就大不如前。如今他只能去家里在后山的地里去种种地,是再不能上山打猎,或者出河捕鱼。

    见绘懿又吐得厉害,傅七郎微微一愣。

    傅老娘拉着含霜的小手,从自己屋里出来,看见七郎的媳妇又在呕吐,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又怀上了。

    七郎的媳妇自生了含霜没多久之后,就赶上七郎病重,肚子再也没有动静。

    本来傅老娘以为他们老傅家已是要绝后了。——之前她还很怪自己看走了眼。这两个看似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居然还不如她之前买的那个十三岁的小媳妇能生。人家虽然病歪歪的,却是一年一个,肚子里就没有断过。如今这傅老三家的媳妇,看起来敦敦实实,其实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三年来从未有孕。真不知她怎么生得出七郎的媳妇这样的女儿。是了,看她们母女长得天差地别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亲生的,说不定是抱来的,或者是丫头养的。

    傅老娘一边琢磨着,一边笑眯眯地对傅七郎道:“七郎啊,你也别傻坐着,去村东头找大夫来看看,你媳妇是不是又有了。”

    傅七郎这才一喜,立刻觉得自己能干了许多,便赶紧起身,一瘸一拐地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一诊脉,绘懿果然又有了两个月身孕。

    傅家的三个人都是欣喜若狂,就程氏和绘懿两人脸上的笑是挤出来的。

    吃过晚饭,傅老娘便对傅老三和程氏道:“明日你们再去镇上一趟,给七郎家的买些安胎的药回来。”又叮嘱程氏,一定要去那镇上的天母娘娘庙里,去求一个天母娘娘的送子符过来。

    这一次,傅老娘盼望七郎的媳妇可以一举得男。——七郎已是不中用了,他们傅家,得有第四代传香火。

    程氏便柔顺得应了,晚上回去收拾东西。第二日照样天不亮就启程出山到镇上去。

    他们这次主要目的并不是卖东西,便只少少地在集市待了一会儿,将几只野味和鲜鱼都卖了,就去了天母娘娘庙。

    那天母娘娘庙其实并不在镇上,而是在镇外一处比较林密野趣的地方。

    葱葱郁郁的半山那里,露出一间重檐红顶的庙宇,地方十分宽敞,也收拾得十分齐整。

    程氏跟着傅老三爬了半日的山,才到了那庙门口。就见那庙门口挤了很多的妇人,熙熙攘攘的,不得进去。不由暗叹:这庙里的香火不错,想来也颇灵验。

    傅老三便担着箩筐等在远处,让程氏一个人过去往人群里挤去。

    到了那庙门口,却见有个尼姑在门口堵着,一次只放五人进去正殿求个符。别的诸如打蘸、做道场、解签等,如今都不提供了。

    程氏觉得奇怪,便问身旁一个正奋力往前挤的大胖妇人道:“这位夫人,请问这天母娘娘一向都是这么拥挤吗?”

    那位胖大妇人回头,见是一个神态安祥,言辞有理的老妇人问她话,便从心里生出几分好感来,连忙殷勤问道:“大娘也是来拜天母娘娘的?——今儿你却是来着了。到下个月,这天母娘娘庙可是要关上七七四十九日,不开门的。”

    “这是为何?”

    大胖妇人便拉着程氏挤出人群,站在离天母娘娘庙大门不远的地方,又冲那大门前的尼姑努努嘴,道:“大娘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天母娘娘庙,在整个象州都是鼎鼎有名的。如今听说咱们象州王的世子妃,也择了天母娘娘庙,要过来给她三年前过世的亲娘,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超度亡母。”又艳羡道:“我闺女要有这么大福气做世子妃,又这么孝心,我就短寿十年也值得。”

    程氏在一旁就只觉得嗡地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看见那大胖妇人的鲜红嘴唇不断开阖,却再听不进去她后面都说了些什么。

    那大胖妇人说了一会儿,见这老妇人有些痴痴呆呆的,以为她听傻了,正要打趣一番,突然见那边大门又开了,从里面走出数个昂头挺胸的妇人和姑娘。看穿戴,都像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可是已经比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要好得太多。

    “出来了!出来了!她们出来了!”山门外拥挤的人群里传出惊喜的叫喊。

    程氏定睛一看,心头大震,那领头的妇人,穿着一身蓝色绸缎的褙子,下面系着淡蓝的裙子,正是当年她给绘歆的陪房妈妈甘妈妈!

第二百零七章 获救 上

    ※正文3189字。

    鞠躬感谢书友“taemiki”的粉红票。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乍一见绘歆的陪房甘妈妈从山门里出来,程氏百感交集。

    三年来,那甘妈妈的样貌几乎都未改变,而自己,已经从那个锦衣玉食,雍容华贵的大夫人,变成了如今的垂垂老妪。

    那大胖妇人也伸头看了一番,就又回头对程氏道:“大娘你看,这就是那象州王世子妃的下人。她们是提前过来给世子妃打前哨的。”又啧啧赞道:“你看她们那排场,那穿戴,虽然是下人,可不是我说大话,就是我们这里最大人家的主子,也没有这样的气派。”

    程氏便问道:“夫人可知道,世子妃下个月什么日子过来?”

    “初一吧?——大家都说是初一。”大胖妇人想了想,答道。

    程氏又恍惚地跟这个大胖妇人说了几句话,便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傅老三站的地方。

    傅老三站得远,并不知道这山门前出了什么事。

    这会儿见程氏绷着脸回来了,便问道:“可求到符了?”

    问了两遍,程氏才听清楚,忙收敛了心神,道:“那师太说了,求送子符这回事,得本人来才有效。别人求的,效验差远了。”

    傅老三也不在意。

    这三年来,程氏和绘懿在傅家村循规蹈矩,傅家人早就把她们真正当了一家人,再不怀疑她们会跑路。

    傅老三想了想,便道:“那明日你和七郎的媳妇一起再来一趟吧。我送你们过来。”

    程氏笑道:“不用这么急。等下个月再说吧。”

    傅老三便咧嘴笑了,又道:“下个月我要跟村里的赵家的船出青江,往远处去打渔,就不能送你们了。”

    却是傅七郎的腿坏了之后,傅老三的小浪划子打渔所得,已经不够一家嚼用的。他就弃了那小船,跟了村里赵家的大船,每到旺季的时候就出一趟江。这一趟出船,虽要在外面两三个月不得归家,却是一次所得,就够半年嚼用,实在比自己用小浪划子日日辛苦要划算得多。

    程氏也深知这些,就暗暗庆幸绘歆挑了个好日子过来做法事。

    两人便收拾了东西,赶紧地回了傅家村。

    傅老娘听说那天母娘娘的师太亲口跟程氏说,要怀孕的妇人本人去才更有效用,就又惊又喜。——她年轻的时候,去过天母娘娘庙这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师太跟她说过话。如今师太开了金口,是不是孙媳妇的男胎有望呢?!

    傅老娘便恨不得隔日就让程氏和绘懿去镇上。

    程氏却说傅老三如今还在家里,她得伺候他,走不开。还是等傅老三出了青江,家里清闲下来了,她们再去求也不迟。又说绘懿这胎还怀了不到三个月,恐怕劳累不得,走不得那么远的山路。

    傅老娘本想让傅老三陪着她们娘儿俩去镇上拜天母娘娘庙,也免得她们两个女人被人欺侮。又听程氏说得有理,怀孕的头三个月,确实比较重要,这里家家户户的妇人也是尽知的。且程氏不愿意离了傅老三,也让傅老娘从心里笑出来,便对程氏和绘懿越发和蔼了。

    程氏自从从镇上回来之后,就总有些恍惚。

    傅家别的人看不出来,绘懿却是看在眼里。

    这天绘懿便瞅了个没人的时候,偷偷问程氏道:“娘,您最近怎么啦?”

    程氏回神,忙笑道:“无事。就是最近总头疼。”

    绘懿却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傲气小姑娘,就笑了笑,道:“娘,您还有什么需要瞒过女儿我的?”

    程氏怔怔地看着绘懿,已是快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这几年,她的个儿越发长得高,已经快比绘歆要高出一个头了,且身材越发健壮,两颊上经常红扑扑的,完全是个村姑样儿,再不复当年做王府嫡女之时袅袅婷婷的模样儿。

    “娘,有事您就说吧!在这里,也只有我们娘儿俩是最亲的人。”绘懿继续劝道。

    程氏想了想,便低声将在镇上听到的事情,告诉了出来。

    果不出她所料,绘懿也是听呆了。脸上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绘懿才颤抖着声音问道:“娘,你可确信?”

    程氏点点头:“等下月初一之前,我们提前一天动身,去镇上。无论如何,我们这次一定要见到你姐姐。”

    绘懿激动地上下牙齿咬得咔咔的。她盼望了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要实现了!

    程氏便拍了拍绘懿的肩,“要小心。别让他们察觉了。否则,我们这辈子也别想离开这里。”

    绘懿这才冷静下来,对程氏道:“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过了几日,就到了月底。

    傅老三已经跟着赵家的船出青江去了。

    程氏便对傅老娘道,要带了七郎他媳妇去镇上求送子符。因为绘懿现在有孕,走得慢,所以要提前一天动身。

    傅老娘不疑有他,便应了。

    这个月二十九天刚蒙蒙亮,程氏便和绘懿各背了一个小包袱,里面带着一些干粮,就要上路。

    傅老娘牵着含霜的小手,跟着去村口送她们。

    程氏和绘懿满脸含笑地跟她二人挥手道别,就走上了出村的路。

    傅老娘在后看着程氏小心翼翼地扶着绘懿,怕她磕着摔着,心里也极为满意。

    这时望着程氏和绘懿逐渐远去的小含霜,突然哇的一声哭上了,嘴里还一直叫着“娘!娘!”哭得十分凄厉。

    傅老娘以为含霜是头一次离开娘,小孩子恋母,也是有的,便赶紧将她抱起来,哄着。以往一向很乖的含霜,如今却怎么也哄不好。尖厉的哭声,一直往远方传去。

    程氏和绘懿自脱离的傅老娘的视线,就放开脚步,快速向前走去。谁知小含霜的哭声,却穿山越林而来。

    程氏的脚步便先慢了下来。

    绘懿只一声不吭,埋头往前走着。

    又走了几步,小含霜的哭声越发凄厉起来,程氏还未来得及说话,绘懿已经突然转身往回走。

    程氏一把拉住她,道:“你可是想好了?”

    绘懿脸上都是泪:“无论怎样,她是我女儿。我以前觉得我能放下她,可是我其实做不到。”说着,便往来路奔去。

    程氏叹了口气,也转身跟在她身后。

    她们两人走得还不远。很快就又回到了村口。

    傅老娘无法哄了含霜,正想抱着她往回走,就看到程氏和绘懿回转过来。

    傅老娘诧异问道:“可是拉下东西了?”

    绘懿早已将泪水擦干,忙道:“老夫人,含霜从来没有离过我。如今家里只有老夫人和七郎两个人,没有多余的人手照顾含霜。还是让我带她去镇上的天母娘娘庙,一起去拜拜天母娘娘,也好保佑她一辈子顺顺利利的。”

    傅老娘一听,觉得也行。她如今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照顾不过来。特别是七郎已经成了废人一个,她这个老婆子,还要照顾七郎,就没有精力来看着含霜了。便道:“那也好,就让她跟你们一起去见见世面也好。”说着,就将含霜送到绘懿手里。

    绘懿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儿,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

    含霜一到绘懿怀里,便立刻止了哭,乖乖地趴在绘懿肩头,将一只大拇指放在嘴里,慢慢吮吸起来。

    程氏在旁不动声色地看了半天,担心绘懿会太过激动,露了陷儿,便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又带个孩子,要更早上路才是。”

    绘懿点点头,便又跟傅老娘道了别,转身同程氏一起走了。

    程氏知道绘懿又有了身孕,便要将含霜接过来。绘懿执意不肯,就一直抱着含霜,上了路。

    她们两个女人,又带个孩子。虽然一大早就上了路,却还是几乎到了快天黑了,才到了镇上。

    两人不敢耽搁,赶紧找了个最便宜的地方住下。

    她们如今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也不过是粗布印花的蓝衫,和这里住店的农妇没有两样,倒是也无人过来骚扰她们。小含霜此时已是累了,晚饭都没有吃,便睡着了。

    程氏本来打算明天三十的时候,和绘懿一起混进天母娘娘庙。然后找个地方躲起来,一直待到初一,等绘歆正式过来的时候,再寻个机会去见她。谁知绘懿到底心软,将小含霜一起带了出来,自然不能带着绘懿和含霜一起到天母娘娘庙藏起来。便改了主意,打算自己先一个人去天母娘娘庙里等着。

    虽然程氏也知道,绘歆此次出行,自是被无数婆子丫鬟和护卫簇拥,外人不大可能近得了她的身。可是事到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就算不成,也得试试才能死心。总是要拼着被绘歆的下人打一顿,也一定要大叫引起绘歆的注意才是。

    程氏便同绘懿商议好,第二日三十的时候,便一个人去了镇外的天母娘娘庙。

    这天的天母娘娘庙,是最后一日对镇上的普通人开放。山门前又是挤的水泄不通。

    程氏费了一番劲儿,才挤进了天母娘娘庙,就跟着众人先去了正殿拜天母娘娘,又求了送子符。见众人正在虔诚跪拜,程氏便悄悄起身,走到正殿后面。

    一个十几岁的小师太赶忙过来道:“施主,你走错地儿了。这里没有菩萨拜,你得到前面正殿去。”

    程氏忙笑道:“小师父有劳了。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借小师父这里的茅厕用用。”

    那小师太见程氏说话彬彬有礼,不像一般的无知村妇,对她也有几分好感,便道:“从这里过去,走到小路的尽头左拐,一直往前走,然后到了尽头再右拐,就到了。”

第二百零八章 获救 中

    ※正文3303字

    鞠躬感谢书友“轩囡囡”的粉红票。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程氏听了小师太的指引,便赶紧谢了小师太,捂着肚子,往茅厕那边一径去了。

    程氏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寻找可以藏身的地儿。

    那茅厕在十分偏僻的地方,程氏心里一动,便打算守在这儿,看看明天能不能守株待兔,寻到机会,过来见绘歆。

    好在如今是夏季,虽然是在山里,夜里也不是很冷,就是蚊虫比较多。

    程氏强忍着被蚊虫叮咬,躲在茅厕附近草丛的一块大石头后面,一夜未眠。

    到了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程氏更是精神抖擞起来,便偷偷来到天母娘娘庙前面院子里的一处阴暗的角落,藏了起来。

    天母娘娘庙里的师太们,也都已经早起,收拾好了,要等着迎接象州王府的世子妃过来打蘸。

    谁知在山门口,象州王府最后一次过来探路的一个妈妈,对天母娘娘庙里面院子的地面十分不满,说是杂草灰尘太多,没有打扫干净,却是会脏了他们世子妃的绣鞋。立逼着她们去找人再过来打扫。

    天母娘娘庙里做杂活的粗役婆子只有几个人,别的师太都已准备要给世子妃诵经了,却是再找不出多余的人手。

    那天母娘娘庙的主持便急了,让人马上下山,去附近的农户里找了数个农妇过来,赶紧清扫庙里面各处场院的地面。

    程氏在旁看得清楚,不由暗暗高兴。

    等一个小师太带着那些农妇去后面的空屋子里拿扫帚的时候,程氏便偷偷跟在后面,混进了那些农妇里面。

    那些农妇平时住的也比较分散,彼此并不熟悉。程氏混在里面,倒是无人察觉。

    这边小师太给这些农妇分了扫帚,就将她们带到前院,各分配了一处地方,迅速清扫起来。

    天母娘娘庙的前院非常大,数个农妇手脚麻利地清扫了一个多时辰,才打扫得像个样子。

    这边那象州王府的妈妈正在验收打扫的成果,那边山门前,世子妃的仪仗已经到了。

    这些农妇来不及撤出去,天母娘娘庙的主持就命她们在院墙下站一排,又命她们都低下头,小心冲撞了贵人。

    那些农妇自然吓得不行,再不敢抬头。

    程氏远远地站在最后面,便只不时偷偷抬眼看一下远处。

    就见绘歆在山门外就下了轿子,双手合什,一步一拜地进了山门。

    天母娘娘庙的主持赶紧满面春风地迎了上去,对世子妃道:“施主这厢有礼了。”

    绘歆也回礼道:“主持有礼。”

    这主持便赶紧侧身,让绘歆先行。

    这边绘歆就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跟主持进了正殿。

    此时天母娘娘庙的正殿里,已是布置好了道场,香烟缭绕,众师太环成一团,诵经之声不绝。

    绘歆抬头怔怔地看着天母娘娘那端庄贤淑的雕像,越看越觉得像自己的娘亲,不由流下泪来。

    旁边的师太们就更大声音地诵起经来。

    绘歆在正殿一直待了两个时辰,她的陪房甘妈妈才赶紧过去,对绘歆道:“世子妃要不要去禅房歇息一下?这道场要做七七四十九日,世子妃若是第一日就操劳过甚,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呢?”又劝道:“世子妃如今又有了三个月身孕,还是悠着点儿好。”

    绘歆本来有些哀戚,听了甘妈妈的话,绘歆不由又笑了,就用手按在自己的腰腹上,道:“我这胎倒是比怀文哥儿的时候,还要顺当些。”绘歆说得这文哥儿,便是她所出的嫡长子谢宽文,如今已是三岁。生得聪慧活泼,是他的祖母象州王妃的心头肉。绘歆出来给娘亲做法事,她的婆母象州王妃便主动将文哥儿抱到她院子里去带着。文哥儿性子随和,和祖父祖母极为亲热。就连一向对小孩子不假辞色的象州王,也将这嫡长孙捧在手心里。连世子谢顺平都要靠后一步。

    文哥儿如此受宠,甘妈妈作为世子妃带来的陪房,也极为自得,便含笑道:“若不是世子妃孝心实在诚,感动了王爷、王妃和世子爷。且这胎又顺,而天母娘娘庙,又是有名的送子庙,他们也不会让世子妃这个时候劳师动众的出远门。”

    绘歆也含笑点头,“正是这理。只是我到底放不下我的娘亲和妹子。只希望能操度她们,让她们早等极乐。”

    “世子妃孝感动天,大夫人和二小姐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世子妃和小少爷,顺顺当当的。”

    两人说着,便往外走去。

    大殿外的农妇,自绘歆她们一行人进了正殿,便被遣散了。

    程氏倒是一早知道等绘歆她们进了正殿,自己这群人便会被遣散。便趁众人不注意,远远地拉到队伍的最后面,又趁着领她们出去的人被象州王府的仪仗所吸引,一个眼错不见,就躲到后院禅房附近去了。又在那处拿着扫帚,装作打扫院子的粗役婆子,低头干起活儿来。

    象州王的护卫只把天母娘娘庙外守得滴水不漏。而庙里面,也有数个女护卫来去查看各种地方。她们也有人见过程氏在后院禅房附近,看她穿着打扮,还有手里的扫帚,就把她当了庙里的杂役婆子。又查看她并没有功夫在身,便都没有对她多加注意。

    而程氏却是早知晓这种世家大族打长蘸,是一定会到后院的禅房歇息的。就算不在那里过夜,也是要在那里午休的。

    这边绘歆和甘妈妈出了大殿,就在几个贴身丫鬟的簇拥下,到后院的禅房里去了。

    绘歆进了禅房,刚刚坐下,几个丫鬟便将她团团围住,又给她奉茶,又给她捶腿。还有的人拿了大迎枕出来,放在禅房的榻上,好让世子妃躺得舒服些。

    绘歆就觉得满屋子都是人,晃的她眼晕,便出声道:“你们出去大殿里代我跪经去吧。我要稍稍歇一下。”就将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打发了,只留下甘妈妈一个人在屋里陪着。屋门外有两个女护卫站着守门。

    那几个丫鬟虽有些不情愿,也不敢违拗世子妃的意思,便都低了头出去了。

    听说世子妃嫌吵,后院禅房附近的人,就都退得干干净净。

    甘妈妈就笑道:“世子妃如今也历练出来了。对付这些长了心眼儿的小蹄子,就得这样。”

    绘歆也叹气道:“没法子,见我又有了胎,就个个指着想做通房呢。也罢,好歹是要挑两个在屋里,就看这次,谁跪经跪得最虔诚,我就回去给她开了脸,给世子做通房。”

    甘妈妈满口赞道:“这才是世子妃的气度。——世子妃如今有嫡长子傍身,这马上又要有第二个,完全不必同那些丫头一般见识。”

    两人正在屋里寒暄,外面的程氏见绘歆屋门口的两个女护卫走了一个,像是去了茅房的样子。另外一个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前院,便心里一动,想了个主意。

    她刚才在后院转悠,已是知道茶房在哪里,便快步走了过去,对茶房里面守着茶水的杂役道:“我们世子妃让我拿取茶水,好去烹茶。”

    那杂役抬头看是个陌生的老妇人,以为是世子妃带来的婆子,也不敢多问,就赶紧提了大茶壶,往一个小茶桶里注了水,道:“赶紧拎过去吧,要走快些,慢了水就不滚,就冲不好茶了。”

    程氏连声称是,就低着头拎了那茶壶,快步向绘歆歇息的禅房走去。

    到了门口,就被那心不在焉的女护卫拦着了,也不看她,只问道:“做什么去?”

    程氏低了头,恭恭敬敬答道:“主持让奴婢给世子妃送热水过来冲茶。”

    那女护卫这才看见是先前在后院打扫的粗役婆子,便摆摆手,让她进去了。

    程氏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先敲了敲门,问道:“给世子妃送茶水来了。”

    绘歆正在里面闭目养神,猛地听见有人说话,还象是她娘亲的声音,就睁眼道:“你听见有人说话吗?”

    甘妈妈对程氏的声音倒是没有绘歆那么熟识,便赶紧道:“奴婢也听见了。是给世子妃送茶水来的。”

    绘歆“哦”了一声,十分失望,“让她进来,把那炉子坐在火上就行了。”

    甘妈妈点点头,就出去禅房的外屋开了门。

    程氏稳稳地拎着茶壶,一步步地往屋里走去。

    甘妈妈在门口顺便又和外面的女护卫说了几句话。

    程氏见无人看着她,便放下茶壶在炉子上,已是几大步就进了内室。

    绘歆在榻上感觉到有人进来,便闭着眼睛道:“那人走了吗?我还想让她进来跟我说说话呢。——她的声音,真象我娘的声音。”话音未落,程氏已是赶忙叫道:“绘歆,是我!”

    绘歆唰地一下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妇站在她面前。虽然她肤色粗糙发黄,如一块枯干的老树皮,可是她的神情,总让绘歆有好熟悉的感觉。

    绘歆不由软下声音,低声道:“这里不是你能进来的。你快出去吧。我不会怪罪你的。”

    程氏见绘歆没有认出她来,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只这时也不是赌气的时候,便趁着甘妈妈还未进来,赶忙道:“绘歆,你先听我说完。我是你娘程馨岚。”

    绘歆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她娘的闺名,在这谢地,几乎无人知道。这个老妇人是如何知道的?还说是她的亲娘?

    程氏见时间紧迫,便长话短说道:“我知道你的后背靠近腰的地方有一块桃花型胎记。”

    绘歆这才定睛看去。到底是母女连心,程氏还未能说出更多的话,绘歆已是认出了程氏,便已经起身要扑过来。

    程氏忙让开,对绘歆急促道:“你别急,先别让人知道。就说我是你带来的婆子。”话音未落,甘妈妈已是走了进来,见那庙里的粗使婆子居然到了世子妃的内室,不由脸一沉,就要发作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 获救 下

    ※正文3253字。

    感谢书友“风言疯语jdm”和“蹊跷叶子”的粉红票。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绘歆见甘妈妈进来,便扬声道:“甘妈妈,你去外面守着,将大门关好了。我有极重要的话,要和这位妈妈说。”

    甘妈妈脸一僵,还要再说话,绘歆已是沉下脸,斥道:“还不出去?!”

    甘妈妈再不敢拖延,便向那老妇人瞥了一眼,却见她老态不堪,深深地低着头,看不出来是谁。便满腹狐疑的出到外面,和那女护卫一起守着大门。

    那女护卫听说世子妃要问那杂役婆子的话,也没放在心上,便继续跟甘妈妈攀谈起来。

    而屋里面,绘歆已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程氏的腿,压抑着声音,哭得哽咽难言。

    程氏赶紧将绘歆扶起来,也是满面泪痕,道:“绘歆,你能认了娘,娘已经很高兴了。”

    绘歆抱着程氏,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才觉得好些,又问道:“娘,你这几年都到哪里去了?——我们还以为你……”又问道:“绘懿呢?可是跟娘在一起。”

    见绘歆并没有不认自己,程氏的心放了大半。——只要绘歆站在她们这边,绘懿和她,还是翻身有望的。

    想到此,程氏便不打算告诉绘歆自己这几年的真实遭遇,只推说溺水之后,被人救起,就大病了一场。后来好些了,才发现已是离象州远了。就到处想法子要去象州找绘歆。只是如今到处兵荒马乱,从这里去象州的路不好走,据说路上还有山贼。她和绘懿两个女人也不敢四处乱跑,只好就暂时在镇上住下,给人做做粗活,打打零工,又将当日自己身上带的首饰当了,才活到如今。

    也是天可怜见,在她们几乎要山穷水尽的时候,终于等到了绘歆过来的一天!

    绘歆一向对娘十分信服,如今听了,也不疑有他。特别是程氏说得,从象州到这里的路上有山贼的事,倒是千真万确的。

    她这次过来之前,谢顺平为了让她一路舒畅,特地带了大军,先挑了了数处山寨里面的山贼,将从象州到这个镇上的道路都肃清了,才放心让她过来。又亲自带着护卫军士,一路护送到镇上,才掉头回象州去。

    本来谢顺平还想陪着绘歆来打蘸,只是如今上阳王和豫林王两处,一会儿和,一会儿打,不知有什么企图。

    而谢地和韩地之间的“江南王”秦五郎,如今像是得了高人的指点,迅速发展壮大起来。那江南之地本来就比别地富庶。

    只是旧朝覆灭之前,江南曾经大旱过一阵子,那时颗粒无收,甚是凄惨。旧朝覆灭之后,江南却是风调雨顺,蒸蒸日上起来。

    秦五郎又不知从哪里招揽来一位揽财能手,就将他的势力迅速发展壮大起来。有了银子,就有了兵。据说如今秦五郎麾下的军士,已经快到谢地的一半那么多了。因此下谢顺平近来忙着练兵,也有些脱不开身。

    绘歆便大度地让谢顺平回去了,并没有因此就耍小性子。谢顺平最爱绘歆大方识大体,不若一般的女人动不动就粘人得紧。

    这时绘歆倒是庆幸谢顺平没有执意要跟过来了。若是来了,见到自己的娘这个样子,不知还要想些什么。——绘歆也明白,自己的娘和妹妹,在外独自住了三年,虽然没有真正的失节,但是在众人眼里,也已是失节了。他们这样的人家,若是出了这种事,都是当人死了事,就算活着回去,也多半不认的。或是送到庙里,或是圈到别庄,更有甚者,为了家族的声名,会逼她们自尽。总之都再不得出头。

    之前以为娘亲和妹妹因了自己的缘故而不幸惨死,绘歆曾日夜焦虑,忏悔。如今娘亲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绘歆又苦恼如何帮娘将这些事都遮掩过去。——若是遮掩不过去,说不得,娘亲可能就只能一辈子伴着青灯古佛,在庙里度过下半辈子了。

    看到娘亲劳苦的样子,绘歆心里极为复杂。

    可是纵然如此,程氏并不想现在就让人知道,她并没有死,只想先找个万全之策,将自己和绘懿安顿下来再说。

    如今娘亲和妹妹证明没有事,绘歆对那做法事的道场,也不甚上心了。便在禅房里同程氏窃窃私语,尽诉别后离情,又告诉程氏,自己又有了三个月身孕。

    程氏这才想起绘懿也有了三个月身孕,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绘歆高兴地有些过了,就没有注意到娘亲的异样。

    这边程氏想了想便道:“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年,也收养了一个弃婴。是有人丢在我们屋子前面的一个女婴。绘懿见那孩子长得秀气,便养在身边,如今也快两岁了。”

    绘歆惊喜道:“绘懿也会带孩子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如何能带得孩子?”

    程氏听了,十分心酸,便忍着泪意,道:“她也不小了,如今都快十八岁了。”

    绘歆这才想起,妹妹绘懿,已是在外漂泊了三年,已经是大姑娘了。便沉默下来。

    程氏就看了看窗外,道:“天快黑了,我得回去了。”又对绘歆踌躇道:“我和绘懿如今已经没有银子了,你可不可以借些银钱给我?”

    绘歆听了,更是对娘亲和妹妹如今的境遇觉得心酸,便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荷包,要全给了娘亲。

    程氏接过荷包,在里面翻检了半日,才找出几块碎银子,就将其余的小金錁子都还给了绘歆,道:“那些我也用不着。这些尽够了。”便同绘歆商议好,两日后,等程氏她们收拾好了,就来找绘歆。——依着绘歆的心思,恨不得今日就让人去接了妹妹过来,一起住着才好。可是程氏担心着绘懿的身孕会露了陷儿,便打算处置了再过来。

    程氏就让绘歆将当日范家的旧仆都先打发回象州王府,只留下谢家的丫鬟婆子,才好避了人,带了程氏和绘懿一起上路。——虽然程氏知道,当日范家的旧仆不一定能认得出她和绘懿,可是这种事,再小心谨慎也不过愈。

    绘歆只说自己身子有些不舒服,得提前回象州瞧大夫。

    这边的道场,便只留那些丫鬟在这里跪经,跪足七七四十九日,才让她们回象州王府去。

    绘歆又派了得力的妈妈在这里看着,若是有人偷懒或者故意怠慢,就要直接留在这里,给了主持出家做尼姑去。

    绘歆当日的陪嫁丫鬟,都已经配了管事,如今都成了她房里的管事妈妈,并没有跟过来。这些跟过来的丫鬟,本都是绘歆房里近几年才提上来的一等丫鬟,也都个个眼大心大,不甚安分。

    本以为世子妃有了孕,就是她们的机会了,便着力讨好世子妃。——世子如今不再抬姨娘进门,也就只纳过几个通房而已,也都要世子妃点头才行。世子妃若是不允,世子都不会碰她们。所以如今,各个想往上爬的丫鬟,都是极力巴结世子妃,而不是世子。

    这次世子妃要过来天母娘娘庙为亡母打蘸,这些人便觉得是讨好世子妃的大好时候,便都跟了过来,谁知居然就被留下跪经!

    这些丫鬟生怕被留下剃度出家了,再不敢怠慢偷懒,便都老老实实跪了七七四十九天。此是后话不提。

    那边程氏拿着银子,急急地回了和绘懿一起住的客栈,将绘懿和含霜一起接了出来,找了家更好的客栈住进去。

    进了客栈里的上房,绘懿才象活过来一样,抱着含霜在一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出来了。”

    程氏就坐在一旁,想了半日,才将今日在庙里跟绘歆说得话,又一一讲给绘懿听。让绘懿都记住了,免得到时对景不成,露了陷儿。

    绘懿自是记得牢牢的,比程氏都上心。只是小含霜不懂事,有时候还叫着爹爹、奶奶。绘懿便狠狠地责打了她一顿,不许她再说爹爹和奶奶,若是再说了,就把她扔出去,不要她了。

    小含霜长这么大,头一次挨打,便哭得撅过去。醒来之后,就再不肯说话。绘懿和程氏都未在意,反而觉得好些,免得让人逗着说话,出了茬子。又庆幸含霜还小,就算现在还记得一些傅家的事,小孩子忘性大,过个十天半月,自然就不再记得以前的事了。——只是绘懿如今的身份,是未嫁的闺女,不能让含霜再叫绘懿“娘”了。就想着以后要让含霜叫绘懿“小姨”。

    程氏一边说,就一边提到了绘懿的身孕。

    绘懿脸上一白,便斩钉截铁道:“我不要这孩子!”

    程氏心下叹气,也知道是必然之举。只想着绘懿还年轻,这胎没有了,以后还能再生,便也没有多想,就出去找大夫,要买堕胎药。

    那大夫起初不肯卖,程氏便哭道:“家里穷,实在养不起这么多的孩子了。”

    那大夫见程氏哭得可怜,况且这种事,他也不是没有做过的,便到底给她开了药,又仔细叮嘱一些需要注意的事宜。

    程氏听了,又赶紧抓了药,马上回客栈,给绘歆煎服。

    那药本来要分三次服用,程氏一心急,全倒进去,熬成了一碗药,生生将绘懿的胎打了下来。却是药性有些大,绘懿出血不止。

    程氏吓坏了,又赶忙去另找了个大夫过来,说是小产大出血。幸亏大夫救得及时,便将绘懿的大出血止住了,又叮嘱她们,流产也是小月子,要好好养着,以后才能再生。

    程氏和绘懿哪里还敢在这个镇上待下去。如今多待一天,她们就担心傅老娘和傅七郎会找过来。若是他们真的找来,她们先前的遭遇,就瞒不住了。——而众人若是知晓,她们俩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二百一十章 回家 上

    ※正文3568字。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911十周年了。NFL开打了。美网决赛了。看得好精彩。

    祝各位中秋愉快!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过了两日,绘懿缓过劲儿来,便强撑着和娘忙忙地收拾了东西,带着含霜,一起去了和绘歆约定的地方等着。

    那里却是谢家在这个镇上的一处别院。

    绘歆让人将她们领进来,又见过了小含霜。绘歆见她玉雪可爱,也甚是怜惜她,便找了个乳娘带着,就让程氏和绘懿都腾出手来。

    这边绘歆又早早地让人给程氏和绘懿都准备了新的衣裳首饰,给她们穿戴起来。只说是自己娘家的远房亲戚过来投奔,便将她们带去了象州,安置在绘歆在象州近郊的一处私产田庄那里。

    程氏和绘懿这几年在外受尽苦楚,需要有一段时间好好休养,才能更妥当地将当日的遭遇瞒过去。

    绘懿到底年轻,虽说如今皮粗发黄,到底底子还在,将养一阵子,还能恢复过去。

    只程氏本来就年岁大了,又常年跟着傅老三出江打渔,便很难再回复原貌。

    绘歆仍是费尽心机,到处找各种方子,从里到外,帮两人调养。

    因那处是绘歆自己的私产,谢家的人都很少过去。里面的仆妇下人,都是绘歆后来添置的,跟范家和谢家都一丝关系也没有。

    绘歆也陪着她们在这庄子住了一个多月,才回王府。只说是身子不适,所以提早回来了。世子谢顺平仍在外练兵,又有意要同江南的秦五郎麾下交交手,居然一直都没有在王府里。

    象州王爷和王妃知道绘歆身子不适,早就急命大夫过来给她看诊,也都未在意她从天母娘娘庙提前归来。

    绘歆就派了人,隔三差五给自己的田庄送东西。

    而程氏和绘懿就在此处安心住下,慢慢休养。此是后话不提。

    这边厢呼拉儿国里,范朝晖派过去的幕僚,已是得了呼拉儿国禁卫军大将军的全力信任,便开始盘算要将在天牢里关着的自己人救出去。只是又不能太过显眼,以免让人怀疑起那人的身份有问题。就对大将军献计道:“如今那天牢里关着的,都是同摄政长公主过不去的人。我们不若找个机会,将里面所有的人都放出来,也够摄政长公主忙一阵子了。”

    丽萨公主近日来同王兄以前的心腹乌扎和解了。听了他的进言,又让禁卫军大将军这边吃了好几次憋,正在兴头上。

    禁卫军大将军如今只要能找回场子,便什么都允了。就让那幕僚自去谋划,只让自己以往安插天牢里的人手,给他提供最大的便利。

    于是一天深夜,呼拉儿国王都守卫森严的天牢里突然起了一把火。本是看守的守卫,却一个个醉的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范朝风从梦中惊醒,吓了一跳。

    只见天牢里各个牢房,都被人有意拧开了锁。已经有不怕死的人放手一搏,冲了出去。

    范朝风慢慢在自己的角落里站起来。本来应该阴暗的天牢里,因了那火光,增添了几分明亮和暖意。他的眼睛,在黑夜里的视力已经逐渐恢复,如今借着这边一点的火光,他能看见四围的犯人,或犹豫,或困惑,或惊喜,或沉思的表情。

    一边已经有人也起身开始往外跑去。

    外面似乎有些守卫醒了过来,开始挥舞着大刀砍杀想要冲出天牢的人。

    喊叫声、厮杀声,又传来隐隐约约有人招呼同伴的声音。

    这种久违了的如同战场一样金戈铁马的声音,唤醒了范朝风心里深处的血性。他也大喊一声,纵身从待了快三年的小牢房跃了出去。

    从天牢里往外的路,是一条狭长向上,弯弯曲曲的走道。

    范朝风发现自己几年来的苦练,不仅治好了双眼,而且将功力提升了许多。便一路纵跃而过,很快就越过了许多同时往外冲的人们,到了天牢的上层。

    此时此刻,天牢上层已成了一片血腥屠场。

    一群黑衣蒙面的人,正和数十个从外面赶来的天牢守卫鏖战。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已在血泊里的狱卒。

    范朝风一瞥之下,已经加入黑衣人那边,对着天牢守卫大开杀戒。

    他的拳风刚猛,内力绵长,下手绝不容情。一招一式,再看不出当年他也曾是轻袍缓带,玉树临风,对人温厚仁和的翩翩公子。

    似乎要把这几年目盲被囚的憋屈都发泄在这些关押他的天牢守卫身上,范朝风出手快疾,瞬间已是放倒了七八个守卫。

    那些黑衣人乍见有人从天牢里面窜出来,居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由对视一眼,心下觉得诧异。

    范朝风也不想恋战,出手解了黑衣人的围,就当还了他们打开天牢的人情,对着他们又拱拱手,便转身离去。

    那些黑衣人得范朝风之助,也是意外之喜,便分了些人,冲到天牢下层,将自己的人扶了上来。又打个呼哨,已经如水流一样,都退了回去。

    天牢里的犯人这才发现真是天上掉馅饼了,便夺路而逃,都纷纷冲出了以往戒备森严,如今空空荡荡的天牢。

    天牢在呼拉儿国王都靠近西边的地方。

    范朝风提着一口气,从天牢里逃出来,便立刻往南奔去。

    此时夜已深,天牢内部的厮杀,已经传到外面的街道上。

    远处传来军队的马蹄声,正往这边狂奔而来。

    范朝风站在空无一人的长街尽头,抬头望了望天空里的明月,想起了当日他离家之前,和解语同看的那轮明月。

    明月依然在,何时故人归?

    马蹄声越来越近,范朝风忙收敛了思绪,跃到一处高楼的屋顶,往四处看了看,就往西南处红灯高照的地方奔去。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里应该是呼拉儿国王都的青楼所在。

    深更半夜,也只有青楼里还有来来往往的有钱人。范朝风如今最需要的,便是要去“借”一些盘缠回家。

    呼拉儿国的这条“红灯”街,的确不同凡响。四围站的姐儿,大部分同南朝都不一样,只有少数姐儿似乎是从南朝而来。

    范朝风躲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搜寻着自己的目标。看了半日,已是让他看中一个脑满肠肥的男人。看着他喝得醉醺醺的搂着一个姐儿出了一处大门,又在门口同那姐儿调笑几分,顺便在那姐儿身上摸了几把,才转身心满意足的下了台阶,一步一摇地往前走去。

    等他走到范朝风躲着的暗巷旁边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伸出来,快疾如电地将他拉了进去。

    此人还未来得及呼叫,已是被打晕了过去。

    范朝风从他身上很快顺走了一袋银子,又扒了他的外袍,穿在自己身上,就将先前脱下来的脏兮兮的囚衣套在了他身上。

    有了银子,改头换面就容易。

    范朝风将头发梳理了一下,又去找了处人家院子里的井水洗了脸,便大摇大摆地往一处上等客栈走去。

    那客栈的掌柜正招呼跑堂的小二,要关门落锁。

    范朝风一步三摇地走进来,大声道:“掌柜的,要一处上房!”

    掌柜的一看是有钱的主儿,马上乐开了花,赶忙收了一块沉甸甸的银子,就让小二领着范朝风去了二楼的上房。

    范朝风又给了小二一些碎银子,道:“给我上一桌上好的酒菜。再备上热水,我要沐浴。”

    小二见这位客官出手阔绰,自是喜出望外,赶忙谢了赏,赶忙出去张罗。

    到底是大客栈,小二很快就端上来四热菜,四冷盘,还有一壶上好的冰酒。

    范朝风看了看桌上的菜色。热菜有斩了件的烤风鸡,一大盘切了块的烤乳猪,一盘烤得蜜汁流油的小羊腿,和一碗奶油菌菇火腿汤。冷盘却是酱牛肉、三色菜丝拼盘、水果拼盘和凉拌豆腐丝。

    范朝风便伸箸每样细细尝了一遍,虽说赶不上当日范府小厨房的水准,在这呼拉儿国却是数一数二了。连当日丽萨公主别院里的厨子,都没有这样的好手艺。

    范朝风便静下心来,将桌上的菜,从冷盘到热菜,从水果到羊肉,都吃得一干二净,才罢手。又喝了茶,闭眼打坐了半晌,等小二过来收了桌子,又抬来热水,范朝风才去里间沐浴。

    这一洗,就洗了一个多时辰。中间又换了两次热水,范朝风才觉得自己神清气爽起来。

    坐到镜子前面,范朝风五年来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模样。当日的蜜褐色肌肤,却因为多年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已是变得有些苍白。可能是在天牢里吃得跟不上,比当日瘦多了,脸上的轮廓越发深邃起来。除此以外,便是那一部大胡子,彻底遮住了他的长相。

    范朝风摸了摸胡子,仔细琢磨要不要剃了去。又忍不住想留着这胡子,才好吓唬解语一下。

    这个世上,最高兴他死而复生的人,除了他的娘亲,应该就是解语和大哥了。

    则哥儿那小子年纪太小,恐怕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个爹了。

    而大哥范朝晖,对范朝风来说,更是不同一般。

    范朝风从小是仰望着大哥范朝晖长大的。他小时候身体病弱,翠微山不愿收他为徒,是大哥范朝晖冒着被逐出师门的威胁,从翠微山回家之后,一手一脚教会他的。从拳脚到刀剑,从外功到内力,从不藏私,从不懈怠,督促他冬练三伏,夏练三九,才将他小时候中毒后病恹恹的身子,锻造的身强力壮。

    他更感激大哥,给他娶了一房世上最好的妻子。若是没有大哥,范朝风觉得自己恐怕这辈子都是孤身一人。

    想到当他们知道自己的死信时的痛心疾首,范朝风就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们。便满心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让自己去弥补五年来没有尽到的责任。

    范朝风刚得了自由,很是兴奋,一直都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走了困。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

    范朝风略微洗漱一下,便叫了小二过来给他送午饭。

    小二早上也来敲过门,见这客官还在高卧,便未打扰。

    只等到中午,才殷勤端了饭菜过来,又热心道:“客官,您是从南朝过来的吧?”

    范朝风“嗯”了一声。

    小二就又道:“那您这几日,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外面不知出了什么事,官兵四处在城里搜查,说是天牢里跑了好多的重要犯人。”

    范朝风不动声色地听小二说完,就笑道:“多谢小二哥提点。我过几日,就要回南朝了,倒也无妨。”

    小二忙道:“客官可是不巧,听说如今出边城回南朝,得要有摄政长公主麾下的行运司亲自签发的通关证,才能出行。——我们客栈里好多从南朝来的商人,今儿得知消息,都一大早就去行运司办通关证去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995/ 第一时间欣赏烟水寒最新章节! 作者:寒武记所写的《烟水寒》为转载作品,烟水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烟水寒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烟水寒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烟水寒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烟水寒介绍:
古代女子安解语,穿越现代,又重生回原点,从彪悍宅斗到温馨市井,从玉堂金马到叱咤江湖的故事。
无空间,无异能,不会赌石,只会赌博,视三从四德为浮云,观男尊女卑为无物的废柴火爆女主,和两兄弟的感情纠葛。
熟男熟女之间的爱情故事。有大叔,无萝莉。有极品,无圣母。
文艺版简介:
谁爱上了谁?谁为谁心伤?谁的后院倒了葡萄架?谁又上了谁的床?
都道是金玉良缘,却是阴差阳错,上有苍穹!
==================================================================
请围观包养《烟水寒》三部曲——《烟水寒》、《重生空间守则》、《与子偕行》O(∩_∩)O
烟水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烟水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烟水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