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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禾风细雨     大明职场txt下载     大明职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5.夺嫡风波(五)

    突然,刘?果断的捏起一颗白子,毫不犹豫的抬起手来,用力的拍在刚刚犹豫的那个气上,随后,他又快速的拿起一颗黑子,但这次他却没有落子,而是抬头看着朱?荆?赖赜猩?乃档溃骸暗钕氯衔??耸焙谄迨怯Ω孟缺o伦约赫馓醮罅?兀?故怯Ω们邢掳灼逡唤牵俊?/p>

    朱?局?懒醐z经过深思熟虑后,不会平白这么说的,此中必有深意,他这才仔细观看棋局,但刘?没等朱?究辞迤寰志退档溃骸氨o麓罅??谄逡谰墒橇邮疲?徊还?踊毫俗约旱陌芫侄?眩??辛税灼逭庖唤牵?词蔷?持蟹词忠换鳎?蛐砟芊窗芪?ひ参纯芍?!?/p>

    “先生的意思是,放手一搏?全力一击?”朱?舅坪趺靼琢肆醐z的意思。

    刘?摇了摇头:“当此艰危迷离之局,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尽相同,燕王的选择是保大龙,他这么做,虽然放弃了成为新太子的可能,但却不仅保住了他眼下的荣华富贵,而且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燕王都能比其他藩王获得更多的信任和好处,不管这些信任和好处是来自皇帝还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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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手中的黑子始终没有落下,而且他示意朱?咀?谧约憾悦妫?澳阄叶?讼衷谙喽远钕虑胂耄?桓龇浅9丶?奈侍獗匦胂认肭宄??迮痰牧蕉耍?降资撬?谙拢俊?/p>

    “本王虽然坐在这了,但我手边的白子还是先生在下,这和眼下的朝局也有关联?”朱?净故且苫蟆?/p>

    刘?一笑,“看来王爷已经想明白了,之前我们一直在跟太子下,但燕王的行动告诉我们,他已经转变了思路,更确切的说,他虽也盯着储位,但并非势在必得,而是搂草打兔子,当他看清了他其实在跟皇上对弈时,果断选择了退出,以此来保住眼下的不败局面。他这么做,他自己摘干净了,但却把其他藩王置于火上烤了。不过这对咱们虽然不是好消息,但好在之前王爷您在明面上并没有什么大动作,没有公开去跟太子争斗,那些暗中搞小动作也都是晋王周王之辈,他们暗中算计殿下您,皇上想必已经看明白了。虽然皇上的想法变了,但对王爷您来说,眼下也不是不可挽回之局,因为您跟太子的关系,虽然一直在暗中较劲,但没有撕破脸,皇上那里也没生出对您不好的印象。”

    朱?咎?帕醐z的分析,表面上频频点头,但心里却很不爽,这些话你之前怎么不说,现在事后诸葛亮,弄得老子这么被动。

    刘?接着说道:“一动不如一静,对殿下来说,此时不宜妄动,先看一看再说,这看,不止是看别人有何动作,还要看局势的变化,更要看皇上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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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将手中的黑子扔回盒中,仰头看了看天,若有所思的说道:“如今太子少了燕王这个劲敌,压力已经小了很多,他的精力已经腾出来了,恐怕他现在已经在琢磨如何对付咱们和其他藩王了,如果您此时有所动作,那无异于提示太子应该对咱们先下手,那时您的麻烦会无穷无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一局虽然胜负分了,但还有下一局嘛,这局关子下的好不好,直接关系到下一局开盘能不能抢到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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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的表情很凝重:“这一次,关于空印案一事,引发了陛下与太子政见相左,让皇上有了另立新太子的想法。陛下虽然对太子不满已久,但此事毕竟引发了朝局如此大的波澜!想想看,诸王虎视眈眈,太子小心翼翼,各藩王刚刚回京,立即就出现了诸王相互算计下套的事情,京中又接连发生谁也说不清查不明又谁都不敢碰的大案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朝野人心动荡,官员们无心政务,出现这样的局面,恐怕连皇上自己都没想到,再这么下去,皇上势必担心朝局会越来越乱。那几件大案子,皇上出人意料的没有下令追查就是明证,您请想,以往出了大案子,皇上一向都追的紧,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松懈的时候?”

    朱?驹教?骄醯昧醐z分析的有理,点头道:“先生的意思是,父皇自己也后悔了?而且老四他率先看出来了?”

    “也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但有一点十分奇怪,就是诸王回京了这么久,怎么会一项差事都不给诸王分派?既然是考察新太子,择贤而立,为何不安排差事考较一下每个儿子才干?诸王在京中干巴巴待了这么久,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在更换太子一事上,皇上心中也没考虑清楚;二是您那几个弟弟在暗中搞的鬼蜮伎俩,皇上早已洞若观火了,而且是深恶痛绝,作为父亲,作为打下大明江山的皇帝,他绝不希望看到儿子们乱起萧蔷,更不希望江山就此乱了。所以皇上心中迟迟下不了决心,这一点,燕王看的清楚,太子可能也看的明白,所以燕王一定已经在暗中跟太子有了默契了。”说到这里,刘?顿了顿,叹了口气,又拧眉说:“或许燕王有一些秘密的消息来源,知道的消息比咱们更多更快,但不管怎么说,从此以后不会再出现诸王在京选贤而立的局面了,较劲都会在暗中进行。”

    朱?舅淙恍挠胁桓剩??醐z的分析句句在理,他无力反驳,只得问道:“那照先生的说法,既然父皇有了悔意,老四又退出了,太子的地位恐怕一时半刻动不了了,那我就不应该等等看看了,而是应该学老四,主动提出回西安去。”

    “那样做也不是不可,”刘?平静的说道:“只不过燕王已经抢了先手,秦王您这么做,在旁人看来就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了,所以既然先手已失,不如先等一等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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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会,又或许不会。但是会的可能更大些。王爷请想,知道了燕王的动作,您着急,难道别人就不急?”刘?狡黠的一笑:“比如前些日子暗中出手帮太子一把的人,他们同时陷害您和燕王,就是因为他们当时就已落了后手,到了现在,恐怕更是如坐针毡了,咱们现在对弈,商议对策,他们也一定不会闲着,快一点的恐怕已经商量好对策了,所以王爷不妨静下心来,先看一场好戏,好戏过后,或许有更好的落子之处呢。”

    刘?突然捏起了一颗黑子,狠狠的拍在棋盘上,朱?究吹姆置鳎?灼逶?究雌鹄次抻堑淖笙陆牵?谡庖蛔勇湎轮?螅?15瘫涑闪思ち业慕噬敝?啤v?俱等弧?/p>

    要说金陵形胜,紫金山至少要排在金陵胜景的前三名。六朝金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金陵城的灵气和王气,都集中体现在紫金山上。

    所以这紫金山不仅是文人墨客喜欢去的地方,南京的百姓、各地到南京游玩的游客,也都将紫金山作为必去的目的地。

    在紫金山的胜景中,有一处有名的寺庙,叫定林寺,定林寺的主持秀光大和尚,虽然年轻,却是天下闻名的得道高僧,曾在五台山的辩经大会中力压百名全国的高僧,拔得头筹,更难得的是,这大和尚不仅佛学高深,诸子百家的学问都有涉猎,其学识不在任何当世大儒之下。随着秀光和尚的名气越来越大,这几年来,不仅络绎不绝的来了很多佛家弟子慕名登门学经参禅,江南的儒生和名仕,京中的学子和高官更是几乎踏破了他的门槛,夏秋之际甚至每天都有人登门拜访,或探讨学问佛法,或登门斗智较学,所以这定林寺的大殿,经常会开坛**,成为了这紫金山上的一景。

    这一日,京中来了一位大儒,此人是官场新贵、太子府的侍讲方孝孺。方孝孺原本只是到定林寺赏玩,游玩到后院时无意间撞到秀光和尚在跟一名弟子**,方孝孺久闻秀光和尚大名,一时童心大起,用佛家经典与秀光和尚对了几句,仅仅几句,秀光和尚便知道遇到了当世大儒,也来了兴趣,两人你来我往辩经对文,定林寺的弟子越聚越多,秀光和尚索性就在大殿前再次开坛,郑重其事的与方孝孺对起了机锋。

    上面两人激辩正酣,下面的人听的也起劲,其中有一人,站在距离辩经台远端,他抱着肩凝神看着台上,时不时含笑点头,听到精彩处,也会低声叫声好。就在此人专心致志之时,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拍这人的肩膀,这人被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却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向山门外走去。

    出了山门,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很远,来到一处僻静之所,前面的转身过来,笑着说道:“这紫金山的风景真是好,这一路过来,芳草烂漫鸟语花香,真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跟在后面的人冷笑了声:“栗大人,您大老远约我在此见面,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吧?”

196.夺嫡风波(六)

    走在前面的正是户部侍郎栗恕,栗恕并没有看着李祺,而是在欣赏四周的风景:“驸马大人,何必着急嘛,咱们有事慢慢说。”

    被称为驸马的人正是当朝驸马、临安公主的夫婿、开国功臣李善长之子李祺,李祺家世显赫、身份尊贵,但却是出了名的脾气急躁,听栗恕如此说,便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没功夫跟你在这耗时辰,你赶紧把那东西交出来,要多少钱开个价出来,我们如数给你。”

    栗恕转过头看着李祺,冷笑一声:“驸马好大口气,要多少钱都给?我要一千万两白银,你们李家有吗?”

    李祺一听立刻就火了,张口就骂:“别他妈给脸不要脸,现在我还能好生跟你要,要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我弄死你全家。”

    栗恕被骂的也十分火大,但他涵养功夫到家,强行压住了火气,冷笑着说道:“既然驸马这么说,你直接弄死栗某人算了,何必来谈呢?”

    李祺被噎了一句,心里更加不爽,但毕竟东西在人家手里,他真的翻不起脸,所以也强压怒火说道:“你别以为拿到什么宝贝,想用那东西要挟我们李家,那东西对我们可有可无,我父亲根本没有谋反的意思。”

    “没有谋反的意思?那驸马你何必这么紧张?”栗恕立刻讥讽道。

    李祺彻底被激怒了,他攥着拳头就冲了上来,对着栗恕就是一个窝心拳,让李祺没想到的是,拳头没打到人,眼前的栗恕竟然凭空消失了,就在李祺发愣之时,一只手在他背后伸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祺立即回头,还没看见栗恕,又是一拳挥出,这一拳李祺用了十二成的力气,他要一拳打死栗恕,但这一拳又打空了,栗恕没在他的背后,不过由于用力过猛,李祺猛的向前抢了两步,差点没站稳。这时只听身旁有人说道:“驸马大人是不是最近在丽香院掏空了身子,怎么站都站不稳了呢。”

    一听丽香院三个字,李祺更是怒火中烧,“你他妈敢跟踪老子,”李祺又是一拳打了过去,不过这回他长了心眼,这一拳没有用全力,而是紧紧的瞄着栗恕,就等栗恕再次躲闪的时候也跟着打过去。但这回栗恕没有躲,而是盯着李祺打来的拳头,就在李祺的拳头即将打在栗恕脸上的时候,拳头距离栗恕的脸已经不到两寸的距离了,李祺突然停住了,李祺自己也纳闷,但他随即发现不仅是拳头动不了了,全身都动不了了。

    栗恕仍然一动没动,笑着对李祺说道:“委屈驸马先这样站一会,这样咱们就可以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了,说完了话,您就能动了。”

    李祺暴怒的骂道:“日你娘,没想到你隐藏的还挺深,还会妖法,你要是不杀了我,只要我回的去,老子一定找你算账。”

    栗恕原本还笑着,但突然拉下脸来,用极阴冷的语气说道:“驸马爷,你真是天真的可爱,还当你们李家是当年的李家呢?你爹李善长不仅不是宰相了,而且只要我把他跟胡惟庸那点证据交给锦衣卫,你们李家没一个能活的。还大言不惭跟我算账!你有命找我算账吗?看来你没认清形势啊,我手里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样,你们李家就得家破人亡。我告诉你,你今后若能老实听我的,我既不会把那些东西交出去,更不会为难你,自然也不会把你在外面包的那几个窑姐抖搂出去,否则的话,别说我交出那些东西了,只要公主知道你的事,你这个驸马,恐怕……”

    不知道是由于生气还是恐惧,李祺的脸色极差,从苍白变成铁青,最后又有些发黑,栗恕看着李祺的表情变化,略微顿了顿,脸上再次浮现出阴冷的笑容:“驸马爷,发怒解决不了问题,你的气性得改改了,气大不仅伤身,更得罪人,万一哪天遇到个小人,要跟你置气,人家再稍微用点套路,以你的脑子,你不干吃亏吗?跟你的荣华富贵相比,忍一时之气算的了什么。”

    见李祺不再说话,栗恕接着说道:“今日约你来,本不想起争执的,其实就是想请驸马爷帮在下一个小忙,现在争执完了,我还得说我的正事,对驸马爷来说真的是一件小事,只要你办了,咱们以后相安无事。”

    “你说吧……”李祺终于服软了。

    从紫金山下来,栗恕突然一阵眩晕,这种情况最近已经不是一次了,经常无缘无故的眩晕,他感觉可能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他也暗中化妆找过几个民间的郎中,但都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定出了问题。所以很多计划必须要提前实施了,就算时机不成熟,就算朝局不允许,也要加紧实施,万一有一天自己不行了,那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就白废了。

    为了推翻朱元璋,栗恕舍弃了一切,他不仅没有娶妻,甚至连男人的根本都放弃了,家族的香火在自己这里断了也在所不惜。他不想让自己有任何常人的**,他要把自己的一切都变成复仇的怒火和动力,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推翻大明朝,向朱元璋报仇。

    栗恕和李祺在紫金山上约会的同一天晚上,刚过二更天,太子府的小门缓缓的开了。一个黑衣人探出头来,谨慎的看了看,确认左右无人后,这才点着脚尖走出了太子府。

    这男子出了小门,一路向北走去,走了两条街后,拐进了一个小巷子,小巷子里有一个二人抬的小轿正停在那里,两个轿夫原本已经昏昏欲睡了,这黑衣人轻轻的咳嗽一声,两个轿夫吓的一机灵,警醒了过来,前面的轿夫不说话,默默的挑起了轿帘,黑衣人也不说话,默默进了轿子。

    轿子从巷尾悄悄地出来,穿过了三条街后,又停进一处隐秘的巷子,巷子中,一辆单马套车正停着,黑衣人下了轿,不言声便上了车,那车夫轻轻一摔鞭子,马车滋滋嘎嘎的向前走去。马车走了三四条街,一直来到聚宝门附近,在一处很破旧的小楼前,这才停了下来。

    黑衣人缓步下了车,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小楼,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这时,小楼的门打开了,黑衣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迈着方步走了进去。

    小楼内没有掌灯,但由于窗户很多很大,月光从窗子透进来,里面的人倒也能看清轮廓,黑衣人的对面,站着两个人,两个女人,两个女人从黑衣人进来的那一刹那便开始笑,虽然黑衣人未必能看清她们的脸,也未必看清他们的笑容,但她们依然笑的很灿烂。

    两个妇人中略高一些的率先来到黑衣人面前,低声说道:“夜里寒气重,老爷可觉得冷?奴家准备了些热酒,先暖暖身子吧,要是不习惯饮酒,奴家也备了胡辣汤,喝点胡辣热汤可好?”

    另一个妇人也来到黑衣人面前,虽然没说话,却殷勤的从上到下给黑衣人掸身上的灰尘,掸了几下,又站直了身子,双手暧昧的帮助黑衣人解扣子脱衣服。黑衣人很享受这种服务,双手伸出一边一个拉住两个女子,先是将略高的女子一把拉到怀里,狠狠的亲了一口,借着月光,这女子的面容已经看的很清楚了,这女子不到四十岁,虽然风韵仍在,但脸上和脖子上的皱纹却也依稀可见,但男子仍然喜不自胜的说道:“小月香,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么漂亮。当年,我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为了能见你一面,要走几十里路进城,进了城也只能在戏台下面远远的望着你。我当年就想,有朝一日,我若出人头地,一定要让你陪我喝酒,然后再睡你,狠狠的睡你。谁能想到,今日不光还能跟你喝酒,还能睡你。”男子得意已极,口沫横飞。转头又拉起略矮的女子,也是亲了一口,然后手竟然摸起了这女子的胸部,一脸淫笑的说道:“你就不一样,当年认识你的时候,你虽然已经不红了,但睡你一次价格也不菲,我当年可是攒了一年的教书钱,才睡了你一次,那情形,我现在还记得清楚,你的小模样真是迷人,活也一流,那话也舒服,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如果有机会,还要再睡你。”

    略高的女子没有说话,略矮的女子却很大方的说道:“爷,看您说的,如今您是贵人,今夜我们就是您的人,您想怎么样都行,就算不把我们当人,我们也听您的。”

    男子哈哈大笑,拉着两个女子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楼着两个女子的腰,双手不老成的上下摸来摸去。

    酣战了大半夜,两个女子天不亮便收拾停当,离开了小屋。男子则累的浑身没劲,躺在床上起不来,沉沉的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迈步走了进来,这男子一脸的笑意,看着床上的男子,得意的说道:“王大人,可还满意?”

197.夺嫡风波(七)

    床上的男子正是太子的头号智囊,太子辅官王本,他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流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神情,满意的说道:“只可惜她俩都老了,她们年轻那时候,真是艳压四方,那风情真是……哎,要是当年就能享用她两个,男人啊……”说到高兴处,王本还砸吧砸吧嘴,“不管怎么说,老田啊,我还是要感谢你呀。”

    王本口中的老田,正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田中同,他看着享受的王本,露出一丝的坏笑:“话也得两说,如果你当年就能享受这两个女人,你也不会如此发奋,恐怕也难有今日的成就了,不是吗?下次要不要换点新鲜的?换两个年轻的?”

    王本笑着站起身,开始穿衣服:“也对,当年若不是有这番激励,我断不能如此发奋读书,现在也就没机会登堂入室了。下次嘛,先不换,还是她们吧,她们两个虽然年纪大了些,但风韵犹在,伺候人也真是有一手,这一晚弄的我够舒服。”

    田中同一笑:“放心,过几天你要是想了,我随时给你安排她俩伺候就是,反正她们两人也在我控制之中。享受也享受完了,说正事,我之前说的那事,到底能成不能成?太子到底能不能助我?”

    王本穿上了衣服,又变回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说起话来也不似刚才那样轻浮了,他皱着眉毛说道:“搞掉蒋涣容易,若真要干,只要略施小计便可,他的下场绝对不比毛骧好。但搞掉了蒋涣,就算太子帮你说话,你也未必能做上指挥使,因为皇上一定还会选择最信任的心腹担任把持这个位子。这个问题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与其冒着风险搞掉蒋涣,再换上一个我们可能没法控制的人,还不如留着蒋涣,让蒋涣听我们的话,按我们的意思办事,你呢,名义上虽然委屈一下,但你何必拘泥于指挥使一个虚名?谁来做这个指挥使很重要吗?手中有权,能办成我们想办的事才最重要。”

    田中同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坐不上这个指挥使,我始终心有不甘,我的心计才干都比蒋涣要强,却屈居他之下,他蒋涣除了会迎合圣意拍皇上的马屁,其他一无是处,让这样的蠢货当指挥使,表面上还要听他的吆喝,哎!”

    王本走到门口,安慰道:“你心有不甘,我自然知道,但此时朝局错综复杂,指挥使这个位子太关键,太敏感,暂时不宜换人,动作大了会招来麻烦,就算要弄掉他,也得先过了这段日子再说,你先稳一稳。”说罢推门走出房间,但随即又回身笑着说了一句:“放心,你孝敬我这么多女人,我心里有数,你的事,我一定替你想着,但有一点,你切不可私自行动,你若是操之过急,波及了太子,别说我帮不了你,没了太子这颗大树,我自己的前程也难说。”

    田中同笑着答道:“放心,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有你老王在,我还担心什么!”

    从紫金山上下来,李祺并没有回府,而是来到了自己的一处外宅。京中的权贵,通常都会有秘密的外宅,这外宅的用途也无外乎那么几种,要么是养几个鸾宠或女孩子,要么定期来一群酒肉朋友喝酒放纵,李祺这个外宅,属于前者。

    他这个驸马,表面上风光无限,但自从娶了临安公主,李祺便被各种规矩框了起来,小妾不能娶,女孩子不能养,在外面喝顿酒,都得担心御史的弹劾,世人都以为当驸马好,但做驸马的苦,只有驸马自己才知道。

    李祺是个闲不住更憋不住的人,没有女人,他连一天都活不了,所以在几个“密友”的撺掇下,李祺暗中搞了几处外宅,每个外宅养几个女孩子,只要闷了,就去随便去一个外宅舒服一天,反正只要晚上回去,不被公主发现,就不会有大问题。

    砰砰砰,李祺的拳头很用力,门被拍的山响,但门的嗓音更用力:“谁呀,叫丧吗?这么他娘的这么使劲敲,敲坏了门,你赔得起吗?”门内传出看门人刘大的呵斥声。

    李祺一听就知道刘大又吃多了酒,舌头都有些大了,李祺气不打一处来:“快开门,我是老爷。”

    “呀,是老爷呀,坏了,咋没听出来。”刘大这时候已经开了门,只见他喝的脸红眼呆,还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一股夹杂着酒气的口臭传了过来,刘大一看见李祺,马上赔笑道:“罪过罪过,老爷您来了,小的没听出来,怠慢了老爷。”

    在栗恕那里吃了瘪,又在门外被刘大无缘无故的怠慢了一番,李祺怒不可遏,上去不容分说,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大嘴巴,一边打一边骂道:“大白日里就灌尿,要死吗?你的差事当的越来越回去了,老爷我养你就是为了受你气的?给你钱,还得受你的气,明天就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刘大知道李祺素来脾气大,自己白天喝酒又理亏,赶紧噗通一声跪在李祺面前,左右手同时抡起,啪啪扇起了自己的耳光,“老爷我不是人,老爷我是个畜生,老爷我再也不敢了,您饶了我这次吧,我做牛做马给您卖命。”

    李祺在院子里教训刘大,早已惊动了院子里的女眷,这院子里名义上的女主人-五姐,急匆匆带着她的两个小丫头出了来。

    这五姐不到三十岁,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保养的极好,不仅脸蛋漂亮,身材也是窈窕婀娜,前两年被李祺在一个行院里看见,花了三千贯重金赎了出来的。

    在当年的院子里,妈妈和姑娘们都叫她五姐,虽然如今被李祺赎了出来安排到这个院子里,名义上是个主子,但她连个姨娘的没有名分都都没有,丫头、厨子和小厮们也依旧叫她五姐。

    “老爷……”五姐妩媚的叫了一声,随即款步走到李祺面前。双手拖住了李祺准备扇刘大耳光的手,同时手指暗中用力,用指尖在李祺的手上来回轻轻揉捏,这一套手法五姐早已驾轻就熟,此刻在李祺身上用着,自然得心应手。

    这一声老爷,叫的李祺浑身舒泰,尤其是五姐指尖的动作,弄的的他通体麻酥酥的,再一看五姐,正对着自己眉目传情,这一系列动作,李祺的怒火消了大半,情火却涌了上来,他握着五姐的手,还故作愤怒的说道:“怎么,你要替他求情?他大白天就喝酒,这样的人不能留。”

    五姐笑颜如花,媚态撩人,说话时还不忘用眼神挑逗李祺,胸口也朝着李祺越来越近:“老爷您跟他一个下人置什么气?他中午家里来人了,就喝了二两,他虽是狗肚子,人却不坏,平日里干活也肯卖力气,您开销了他,他没了生计,那一家老小就得挨饿,您这回放他一马,他能不感恩戴德给您卖命?”五姐说着便踢了刘大一脚。

    刘大立刻会意,嘴里念佛,磕头如捣蒜,又过来抱着李祺的大腿:“老爷您放心,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再白天喝酒,我就是活王八。”

    李祺被五姐撩拨的腹中火起,便不想再跟刘大纠缠,一脚踢开刘大:“滚下去吧,看着你都碍眼,下次再犯,谁说情都不好使。”骂完了刘大,李祺一把扶住五姐的腰,神态轻浮的说了句:“这次老爷我给五姐面子,五姐,今天爬山爬的这腰好酸,好好给我揉揉。”

    五姐将李祺扶到自己的屋里,回身一个眼神,两个丫鬟识趣的退了出去,五姐扶着李祺来到床边,两支手在李祺的腰上轻轻点点的划着,咬着李祺的耳朵低声说道:“老爷的腰酸的厉害不,还能用劲不?”

    李祺一把将五姐拉到自己怀里,五姐顺势坐在李祺的腿上,一支胳膊环绕着李祺的脖子,另一支胳膊从床单下面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纸包,李祺一见小纸包,一手在五姐的身上乱摸,另一支手向五姐的两腿间伸去,淫笑着问道:“这又是什么药?”

    这五姐平日里在房中都会备好些的药,有补药,也有春药,为的就是李祺来了,让李祺多勇猛几次,自己就有更大的几率能怀上个肚子,只要能生个一儿半女,将来自己也算有个着落。

    五姐缓缓的将药包打开,将药倒在李祺的嘴里,拍了怕李祺的脸蛋:“老爷,好好享受吧!”说着俯身趴了下去。

    李祺直到过了二更天才从五姐的院子出来,骑着马摇摇晃晃的返回自己的府上。快到府门前之时,李祺想起了栗恕,想到栗恕,李祺不由得怒从心中来,但他气归气,看了眼左右四周,见四下无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一歪身摔下马去。

    “哎呦,救命啊!有刺客,救命啊,抓刺客呀。”李祺大声的哀嚎求救,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传的很远很远……

    李祺倒下的地方距离韩国公府只隔着半条街,李祺的呼喊很快就引来了韩国公府的家丁,家丁们还没等凑近,就听出是李祺的在叫,赶紧围了上来,扶的扶,警戒的警戒,李祺骂道:“一帮狗才,傻愣着干什么,刺客早他妈跑了,快背我回去,腿好像断了!”

198.宰相城府

    李祺在街上遇刺,惊动了韩国公李善长,李善长衣服都没穿好便来到了李祺房中,一进屋就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怎么会当街遇到刺客?”已经六十八岁的李善长虽然满头白发,但精神却很好,除了略有些驼背之外,身体也算硬朗,只不过近两年眼睛有些花,看东西总是向前探着头。

    公主站在床头正在摸眼泪,回身见公公进了来,皱着眉行了礼,然后指挥身旁的丫鬟:“快给父亲搬椅子。”然后苦着脸说道:“京中最近一直不太平,听说总出事,我近来眼皮一直跳,总觉得要出事,可不今天就出事了。”

    李善长不愿意听这些妇人之见,他也不坐,来到李祺床头,低头看了看李祺的腿,回身问道:“请郎中了吗?这事不要跟孩子们说!”

    临安公主点头:“去太医院请了,请医正亲自过来。”说着又哭了起来:“孩子们都睡下了,都不知道。”

    李善长又回身问李祺:“看清楚是谁了吗?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李祺只是不住的叫疼,过了很久才回答李善长的问题:“黑灯瞎火的,没看清人,但说话听着像是陕西那边的人。”

    “陕西那边?”李善长眉头紧锁,他又看了看李祺,疑惑着转身慢慢出了房间。

    来到屋外,李长山叫来了当事的几个下人,详细的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和细节,经过片刻的思考后,李善长心事重重的又回到了屋内。

    “你和他们先下去,郎中来了让他先等着,还有……”李善长对公主说道:“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许进来。”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父子二人,李善长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李祺面前,语重心长的说道:“说吧,为什么这么干?你是要躲谁?还是要害谁?”

    李祺听父亲这么一说,吓的腿都不疼了,“父亲,您说什么呢,儿子我……”

    李善长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这点小把戏,不光我能看得穿?你以为皇上看不穿?锦衣卫看不穿?你这么做,只会害了你自己,毁了为父一生的英名。”

    李祺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被抓了现行一样,垂头丧气,但却不说话。

    李善长很有耐心:“为父我一生阅人无数,很少走眼,更何况看你?你从小就轻信易怒,做事也每每思虑不周,要不是有这韩国公世袭的爵位,你又娶了公主,真不知道你将来怎样在朝中立足!哎,说吧,为什么会这样?”

    李祺终于开口:“户部侍郎栗恕约我今日在紫金山见面,他说他手里有您跟胡惟庸合谋造反的证据,他要挟我,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办,就把这证据交给锦衣卫,让您身败名裂,让咱们李家家破人亡。”

    一听到胡惟庸三个字,李善长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的抽动了一下,随即神态恢复如常,他轻轻摇了摇头:“你看到那封信了?”

    李祺摇了摇头,“我也提出要看那信,但他不肯拿信出来,当时我听他说的煞有介事,一时气不过,就跟他动手了,从头到尾都没看见信。”

    李善长笑着拍了拍李祺的肩膀,气定神闲的说道:“儿子,你太嫩了。你怎么不动动脑子想想,为父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儿子都娶了公主当了驸马,这份富贵,当今之世,除了朱姓藩王,普天之下谁人能及?自古以来,除了那些有二心异志的权臣,哪个能有为父这般风光?跟胡惟庸谋反?他胡惟庸能给我什么?难道他给我的会比咱家现在有的还多?只有傻子才会相信为父会跟胡惟庸谋反。”

    被李善长这么一说,李祺也明白了,支支吾吾的说道:“原来如此,可是……当年,胡惟庸不是总来找您,而且你们也经常在密室长谈,虽然不知道在谈什么,但儿子以为一定是谈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善长叹了口气:“当年胡惟庸确实跟为父提过,但为父不屑与他为伍!他何许人,敢跟当今皇帝争天下?朱元璋那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刀剑堆里滚出来的英雄豪杰,他胡惟庸不过是一时得志的小人罢了,一个小人怎么斗的过大英雄?”说到这里,李善长又仰头看了看屋顶,似乎在回忆往事:“为父我一生谨慎,别说我不可能跟胡惟庸密谋大逆不道之事?就算是密谋了,这种掉脑袋的事,怎么可能留下白纸黑字的证据?你呀,修行不够,道行太浅了,人家随便一诓你,你就上当了。”

    “父亲……”李祺也知道自己上当了,此刻他真是后悔莫及,“现在怎么办?拒绝他吗?还是干脆就找个人弄死他?他武功很好,我已经吃了他的亏了。”

    李善长立刻否定了李祺的想法:“弄死他?现在已经晚了,你上了人家的当,等于承认我有密谋过,估计他已经准备好后手了,这边咱们一对他动手,那边他的东西就会递到锦衣卫的手里了。”

    李祺深悔自己的冒失和失算,自己怎么这么蠢:“儿子又给您惹祸了!”

    李善长站起身,拍了拍李祺的肩膀,转身向外走:“你先稳住,这几天不要出门,好在今晚你这一摔,弄出了动静,让为父及时知道了真相,咱们还有时间想法子补救一下。一会郎中来了,你只管装作伤的很重,后面的事,为父还要好好琢磨一下。”

    李祺真想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但抬起手,只是轻轻的在自己脸上拍了拍,没下去重手,随即低声问了句:“父亲还有办法?”

    李祺的动作,恰好被回身的李善长看在眼中,李善长深深叹了口气:“天无绝人之路,边走边看吧”

    栗恕回到家也已经是初更时分了,他胡乱吃了口饭,将自己锁在书房中。

    栗恕手中拿的书,名为《大元一统志》,这本书栗恕已经翻过无数次,纸张都出现了龟裂。但他虽拿着书,此刻却无心看书,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别处。

    控制李祺这手棋,栗恕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用李祺来制造秦王拉拢李善长的假象,从而让人怀疑秦王意图谋反,栗恕也知道,这个计谋不算高明,但不管怎样,这个计谋至少能将李善长和秦王至少有一方拉下马,或者制造些舆论,以朱元璋疑心重又对功臣极为防范的性格,这一手棋至少是有机会将李善长拉下马的。

    这手棋的着力点在李祺,成败的关键,就是要看李祺是否真的听自己的话,自己赌的是李善长真的有跟胡惟庸密谋过,但如果李祺没有按照自己的交代去办,就有可能将此事办砸。不过栗恕也没有在李祺一棵树上绑死,他还做了第二手准备,他打算立刻就启动自己的第二方案。

    换上一身灰色的夜行衣,栗恕飞身上了房,一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绣春楼,是京师南城一带晚上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一到上灯之后,形形色色的男人,或只身前往,或三两为伴,或坦然大方,或四下警惕的出现在绣春楼的大门口,门口的老鸨和龟公不光精神头十足,记性更是一等一的好,哪位是初次光临,哪位是老客,哪位是谁家的公子,哪位是衙门里的官差,都记得扎扎实实,安排的妥妥帖帖。

    “呦,万公子,好久不见了,小红姑娘都想死你了,自从你上次来了之后,那丫头就茶饭不思,人都瘦了好几圈了?”龟公的记性好,嘴也甜,靠嘴吃饭的人,总是有法子用各种法子奉承人,当然了,很多时候都是不白奉承的,遇到大方的客人心情好,打赏是时常有的。

    “谢万公子赏,您老公侯万代,天天发大财。”遇到赏赐,龟公的谢辞虽然土气,但从他们的嘴里说出来,却让人听着格外舒坦。

    “哎呀,张公子,您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位先生是您的朋友?小的有礼了。今天还找兰姑伺候?”

    进来的客人越来越多,楼下楼上也越来越热闹,喝酒的、划拳的、唱曲的、哼哼哈哈直奔主题的,各种声音嘈杂交织,好一副纵情声色的百态像。

    但有乱就有静,有乱也更能显出静,在二楼的东北角,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就出奇的安静,房间里有人,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打扮的并不花哨,但身上的衣着很少,一席低领的薄纱长衣一直到脚踝,这长衣十分轻薄,甚至还没有指甲的厚度,薄到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里面什么都没穿,长衣不仅薄,而且下面开叉极高,在腰部下面就开叉了。

    女子端起酒杯,跟男子的酒杯碰了一下,随即一仰头将杯中酒倒进嘴里,但酒并没有咽到肚子里,而是一直含在嘴里。女子俯身低头,爬在男人的两腿间

    最近查的严,此处省略一万字……

    女子抬头看了看男子的神态,满意的一笑,也不说话,默默的跨坐在男子的大腿上, 此处再次省略七八千字吧。

    过了好一会,男子脸上的潮红渐渐退去,这才张口说话,“不行了,今晚这都两次了,就这样吧,这几天太累了,再来就吃不消了。”

    那女子用酒漱了漱口,随即一阵巧笑道:“真没用,原来还能战一会,现在几下就投降了。”

199.防不胜防

    男子一笑,刚要搂过女子,突然警觉的喊了一声:“谁?出来。”随即将一双筷子攥在手里,随时准备甩出去。

    “莫慌,莫慌,是我……” 一位蒙面灰衣人从窗外面闪身进来,刚一落地就笑着说道:“师弟,看不出来,你可真会享受啊。”

    屋内的男子一见灰衣人,立刻冷笑着说道:“原来是师兄啊,我说哪位高人轻功如此高深呢,能躲过我的耳朵,师兄,你在窗外听多久了?”

    蒙面灰衣人正是栗恕,他摘下了面罩,笑着说道:“也没多久,反正师弟你享受的过程,师兄全看到了,姑娘的功夫真是到家,师兄我看着都眼馋。”

    男子一把将女子揽在怀里,一手摸着女子的胸口,另一只伸向下面,同时冷笑道:“真想不到师兄还有听人房角的癖好!这功夫可不好学呀!怎么,师兄宝刀未老,也想上来试一把?”

    栗恕一听男子这么嘲讽自己,脸颊剧烈的抽动了几下,但他还是压住了怒火,“赵全友,念在你我是同门兄弟,我不与你计较口舌,今日我是来谈正事的,你让这个女子先出去。”

    “用不着,”赵全友冷笑,随手在女子的脖颈后面轻轻一捏,女子瞬间昏了过去,如一摊泥般倒在赵全友身上,赵全友搂着女子,双手在其身上胡乱摸着,笑着对栗恕说道:“她听不到了,你放心说吧,师兄。”

    栗恕面无表情的来到赵全友的桌前,拿起一支空杯,倒了杯酒,仰头正要喝,却将杯子拿至眼前看了看,犹豫了下又放了下去,“今日我是来做买卖的。”

    “做什么买卖?师弟我洗耳恭听。”赵全友笑着拿起了栗恕刚刚放下的酒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底亮给栗恕看:“没事吧。”说罢拿起手边的帕子,在杯沿四周仔细擦了擦,然后又放到栗恕面前:“这回放心了吧。”

    栗恕看了看杯子,冷笑说道:“刚才的杯和酒或许都没毒,但现在帕子擦过了,就不敢保证了。”

    赵全友不屑的摇了摇头:“怎么,难道是怕这帕子上有毒吗?师兄,放心喝就是了,我不知道你今晚会来,谁没事自己喝酒还备着毒?既然这么谨慎,那好,再换个杯子,用那个没用帕子擦过的。”说着在一旁又取过一个杯子,放在栗恕面前,又将酒壶放在栗恕面前,示意其自斟自饮:“师兄,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要做什么买卖。”

    “要你替我办件事!”栗恕这才拿起酒壶,向杯中倒了杯酒,但却没有喝,递到了赵全友面前,然后顺手将赵全友面前的杯子拿了过来,端起来看了看,这才一饮而尽:“我要借你哥赵全德的手,上一封奏章。”

    “什么奏章?”赵全友问道:“我兄长如今就在京城,但却不是回京述职的,以什么理由上奏章呢?”说着举起栗恕刚刚递过来的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栗恕又将赵全友刚刚喝过的杯子拿了过来,面无表情的说道:“奏章不用赵全德写,我已经写好了,他递上去就可以。”

    “那内容呢?”赵全友见栗恕再次拿走自己面前的杯子,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你不会借我大哥之口,上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吧,我大哥掉脑袋,我们全家都跟着倒霉。”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普通的请安折子。”栗恕又满满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奏章,递给赵全友:“如果你们不放心,大可以自己写,只要用这个奏本写就可以了。”

    赵全友看了看奏章,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是端起酒杯又喝了起来,放下酒杯后,才慢慢说道:“那既然是这样,我猜你一定是要在奏章上弄手脚,奏章的纸里一定是下了某种毒药。师哥,这么多年了,你还跟师弟玩这套,师弟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愣头青了,这套把戏不好使了。再说了,你的大元已经亡了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可怀念的?你一个汉人,为什么要对鞑子那么忠心?为啥要给鞑子卖命到底?当今皇上也是汉人,他当了皇帝,咱们汉人又扬眉吐气了,大家都过上了太平日子,都能吃饱饭,又有钱赚,这样的大明不好吗?何苦来为了你那个回不来的大元卖命呢?”

    栗恕冷笑一声:“少废话,你干不干?这个毒是慢性的毒,而且事发后绝查不到你们头上,因为皇上只有看了我的奏章,再看你们的折子,两种药合二为一,才会中毒,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事后被清算,师兄我不会让你们背黑锅的。”

    “如果我说,我们不能帮这个忙呢!”赵全友冷笑着说道。

    栗恕冷冷一笑:“我不是来找你帮忙的,我早就说了,我是来做生意的。你大哥赵全德当年在北平跟李椋??┖掀鸹锢矗?簧倮贪桑淙凰懒耍?荒忝敲鹆丝冢??忝蔷驼嬉晕?撬牢薅灾ち耍磕训览??挥辛粝卤鸬闹ぞ荩磕愫煤孟胂耄陌缸樱?铱墒亲魑?詹钋鬃匀サ谋逼剑≌饫锩娴那嶂兀?愫煤玫嗔康嗔堪伞!?/p>

    赵全友的脸都绿了,他狠狠的咬着牙,死死的盯着栗恕。

    栗恕的神态却没什么波澜,表情平静,但目光丝毫不躲闪,冷冷的看着赵全友。

    两人僵持了很久,果然是赵全友率先动手了,先是他怀中的女子慢慢的滑落到地上,随即,他猛的一拍桌子,桌面上的杯盘竟然都没动,只是他面前的一双筷子弹起老高,赵全友反手一推,两支筷子如同两道闪电,直插栗恕的双眼。

    再看栗恕,竟然不慌不忙,也不伸手去接,但整个身子连同椅子竟平移了一尺多远,两支筷子就这样从他的耳边飞了过去,直直的嵌入到墙中。

    一击未中,赵全友哪肯善罢甘休,手边的箸枕又凌空飞起,直奔栗恕飞去,栗恕故技重施,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箸枕在墙上撞了个粉碎。

    栗恕冷冷说道:“师弟,算了,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大脾气,你杀不了我,我杀你也难,所以咱们师兄弟还是不要斗了,只要你帮哥哥这次,哥哥以后绝不再来找你麻烦,北平和李??氖拢?vと?即??撞睦铩!?/p>

    “你是得带进棺材了。”赵全友阴沉沉的笑道:“所有的秘密都得带进棺材了。而且我会给你订一口上好的棺材,保证不委屈了你。”

    赵全友的话,让栗恕的表情微微一愣,但他随即脸色大变:“你下毒了?”

    赵全友的脸变的很快,刚刚还阴沉着,转眼就得意的笑了起来:“对呀,毒就在酒里,你喝了酒,中了毒。”

    栗恕刚要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就听赵全友说道:“不用看了,师兄,咱们俩的办法是一样的,那种毒分别抹在两个杯子上了,只有同时喝了两个杯子中的酒,将两种毒混在一起才有效。”

    栗恕明白了,赵全友刚刚是故作愤怒,那两次出手并不是想杀自己,只是逼迫自己使用真气,那样药力就会加快发作,如今毒气已经随着真气的流转布满了全身,他已经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已经无法聚气了,“可是你也喝了,我明明用的是你的杯子,你怎么没事?”

    赵全友嘿嘿一笑,露出得意之色:“我的杯子?那杯子只是放在我面前而已!你见我喝了吗?师哥,不是师弟我狠心,师弟我实在不想为了你那没用的愚忠去卖命,我大哥这一番荣华富贵来的不易,杀了皇帝,我们又没其他的好处。……”

    赵全友后面的话,栗恕已经听不清了,连赵全友的模样他也看不清了,他的眼睛、耳朵、鼻子,所有的感官和知觉都不好使了,他身子软了下去,从椅子上缓缓的倒了下去。

    赵全友走到栗恕眼前,摸了摸栗恕的鼻息,笑嘻嘻的说道:“放心吧,你死不了,只不过你的武功全废了,身子也不能动了而已,我要假扮成你,易容术好办,但户部尚书的差事难办,我得留着你,要不岂不要露馅?”

    将栗恕绑好了,赵全友这才伸手在地上的女人身上捏了捏,那女子慢慢的醒来,一见刚才说话的在地上躺着,楞了一下,随即笑呵呵的趴到赵全友面前,“人家听到了你的秘密,你不会杀了人家灭口吧。”

    赵全友笑眯眯的托着女子的下巴,一脸淫笑的说道:“我怎么舍得呢,你这小妖精,”说着便将女子的头按了下去。

    就在栗恕与赵全友在绣春楼见面的同一天夜里,或者说是同一时间,锦衣卫指挥使蒋涣也有所行动了,这次他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在出门之前,任何人都没有说。

    而这次蒋涣的目的地,依旧是太子府。

    马上就是中秋了,夜间也不似之前那么闷热了,一丝凉风吹来,身上还是很舒爽的。此刻的京城,街上虽然行人稀少,但两旁的民居却多有亮灯,一派祥和盛世的模样。

    蒋涣这次一直沿着大路走,一直到了太子府附近,这才沿着墙角走,绕到太子府西北角的小门,蒋涣抬头确认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敲起了门。

200.求田问舍

    砰,砰砰砰,砰,一重三轻再一重,这是之前定好的敲门暗号,听了暗号,里面的人便知道自己来了。蒋涣刚敲完,里面便有了动静,小门嘎滋滋的打开,里面一个人探出头来,这人看了眼蒋涣,什么都没说,又缩了回去,但门没关,蒋涣也不说话,迈步进了门,顺势反手将门关上了。

    刚刚探头的人轻声说了句:“这边走。”便不再说话,径直向里面走去。

    蒋涣也不说话,默默的跟着走。

    三拐五绕之后,两人到了一处小院外,那人在院门口停下了,蒋涣仍不说话,径自来到小院门口,推门而入。

    四周环顾一圈,院中无人,蒋涣耐心的等着,没过多久,院门再次开了,王本进入了院中,也不等蒋涣说话,王本就露出不悦之色:“不是约好了逢十之数会面的吗,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蒋涣没想到王本竟然如此态度,稍稍一愣,随即也露出不悦之色:“我有要事要跟太子禀明。”

    “太子今日累了,早已歇了,”王本意识到自己的话重了,立刻改为平和的态度:“有事跟我说吧,我明早就转告太子。”

    蒋涣眉毛一挑,盯着王本看了看:“不行,此事事关重大,我必须向太子面陈,当面向太子请示。”

    王本面露为难之色,他不愿蒋涣跟太子见面,但这话如何能跟蒋涣说?只得推诿道:“实话实说吧,太子不是累了。怎么说呢,你也知道,太子前两天新纳了两个美人,弄的身子不爽,但这种事不敢让皇上知道,我们就没有敢声张,只得由府中几个懂医道的心腹轮流给太子切了切脉,大伙合计斟酌了一个方子,太子服了两天,见了点效果,但晚上风大,怕太子着凉,实在不宜出来受风。”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蒋涣将信将疑,但如果自己坚持要见太子,一来王本势必坚持不让见,自己肯定拗不过对方,二来,万一太子真的身体有恙,自己这一见让太子病情加重怎么办?那自己不是好心办了坏事吗?这一个坏事干下来,自己邀多少功卖多少好都是搬不回来的,所以蒋涣也不再坚持,只得被迫说出来意:“现已查出,这个月沈楼的案子,还有上个月徽州会馆的案子,都跟一个叫天成宗的江湖帮派有关,这个江湖帮派在苏浙一带势力很大,更要紧的是,其骨干大多是当年张士诚的余党,其帮众至今仍称张贼为张王,还有消息称,该帮的现任宗主是据说张士诚的儿子。那个沈楼和徽州会馆,应该是一个叫天下盟的帮派的在京中的据点,天下盟是苏杭一带另一个大帮派,两个帮派在杭州就发生过火拼,天成宗胜了,天下盟被打的只剩下京城这两个据点,天成宗要赶尽杀绝,其宗主亲自率领大批手下进京,在京中将天下盟彻底灭了。天下盟被灭了后,江南一带,就只剩下两大帮派并立了,一个是张士诚的余党,就是这个天成宗,另一个就是陈友谅的余党,是当年陈贼手下大将张定边所创,两个帮派都是我朝的死对头。”

    蒋涣说的这些事,王本早已在田中同那里得知了,在王本眼中,这些个江湖恩怨无关大局,无非是帮派间争抢地盘和利益的相互仇杀而已,所以王本并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不信那些江湖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更何况,就算灭了这两大帮派,对王本也没什么好处,只能让蒋涣去皇上那邀功请赏,所以王本对蒋涣的话并无兴趣,只无所谓的答复蒋涣:“既然是江湖上的帮派争斗,由他们斗去好了,只要他们不扯旗造反,还是不去管他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谋大事要紧。”

    蒋涣一听王本的话,立刻补充道:“但这个天成宗不是普通的江湖帮派,他的宗主据说跟燕王有莫大的关系,我认为,燕王很可能利用这些江湖帮派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且现在已经有证据,天成宗在火拼时使用了燕王在北平军中装备,就是燕王邀宠用的那种北平弩。”

    王本笑着说:“那又怎样?也许是他们从北平那些当兵的手中买来的呢?再说了,就算燕王真的跟这些江湖帮派有瓜葛,现在他已经明确表态要回北平去了,跟太子没了冲突,我们何必赶尽杀绝呢。”

    蒋涣自然不肯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所以只能故作忠于职守:“一个藩王,守土有责不假,但为何要跟千里之外的江湖帮派勾勾搭搭?更何况还不是普通的帮派,那都是当年跟皇上为敌的人,燕王这么做,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王本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索性岔开话题:“这两天秦王晋王周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我听说秦王朱?景蚜趸?亩?恿醐z收服了?燕王后退了,以后最大的威胁就是秦王了。”

    蒋涣一听王本岔开话题,摆明了是不想再说燕王的事,他是何等聪明的人,更兼在锦衣卫历来说一不二的,普通的王公贵戚见了他也不敢说个不字,此刻王本竟然敢跟他耍花腔,蒋涣被激怒了,火气很大的说道:“我要见太子。”

    王本一下就看出了蒋涣在耍脾气,他也不甘示弱的说道:“那你就等着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身后气的脸色惨白的蒋涣。

    虽然生气,但蒋涣还是理性的,他不敢擅闯太子的住所,只好留在院中等太子,希望王本对自己有所顾忌,禀告太子,太子能出来见自己一面,就算太子不来,王本也会回来给自己一个答复,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可是蒋涣苦等了很久,不仅太子朱标没来,王本也再没出现过。蒋涣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越等越火大,实在气不过,推门便出了小院。

    从太子府出来,蒋涣打定了主意,既然王本你跟我来这套,也休怪我蒋涣不给你面子了,我堂堂锦衣卫指挥使,怎么能听你摆布?

    转眼中秋到了,中秋,历来讲究阖家团圆,全家人围坐一席共进团圆饭共享天伦,一般的家庭都会好好的过个节,尤其是韩国公李善长的府上。

    李善长府上有个传统,大节大过,小节小过,总之是无节不过。自打李善长被封为韩国公开始,逢年过节,韩国公府总是热闹非凡,当时就常有人非议,李善长身为宰相,百官之首,竟然不思节俭,不给百官树立正面表率,私生活铺张豪奢,只不过由于当时李善长尚未致休,权倾朝野,官员们只敢私下里非议,却没人敢公开弹劾。

    当年李祺听到朝中的流言蜚语后,也曾暗中劝谏过,是否要低调节俭一些,但李善长只一句话就答复了李祺:“你娶了公主,府上若过于勤俭,岂不简慢了公主?不要在意那些流言,他们浙东的人就好胡乱攀咬。为父为国操劳一生,过些舒坦日子怎么了?”后来还是有一些流言蜚语传到朱元璋的耳中,也听说了李善长对李祺说的享乐论,但奇怪的是,朱元璋并没有动怒,也不过一笑了之,甚至有些节日还给李善长赐宴赐酒来助兴。

    至李善长卸任了宰相之后,其府中享乐之风竟然丝毫不减,奇怪的是,非议声也没了,李祺曾特意问过李善长此中的缘由,李善长神秘的一笑,得意地跟儿子解释此中的奥妙:“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贪图享乐者,胸中不会有大志向。为父富贵已极,位高则险。若真的节俭度日,那当今皇上怎么想?他能睡的安稳?但为父若一味的求田问舍,安心做个富家翁,皇上定会安心,对皇上来说,只要不干系他的江山,他乐得让我醉生梦死呢。”

    从此以后,李府中歌舞照常,宴饮如旧,而皇帝的赏赐仍时不常的到来,御史却再也没弹劾过李善长。

    这一年的中秋,李府仍旧是摆开架势大张旗鼓的过节,只不过,这一次的节日,李善长没有跟家人共进团圆饭,他在自己的书房设置了一桌精致的小席面,他要宴请一位重要的客人,这个客人,正是户部侍郎,栗恕。

    栗恕如约而至,但此刻的栗恕已经不是栗恕,而是赵全友易容假扮的,原本以为控制了真栗恕,自己易容假扮之后,做了高官,能风光一把,但真正做起来才知道,事情远比之前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赵全友年轻时曾与栗恕同门学艺多年,对栗恕的言谈举止十分熟悉,这几年暗中也常有往来,加之栗恕并无亲近家人,所以日常生活中赵全友装扮起栗恕来,全无破绽,但日常归日常,到了衙门里,赵全友立刻吃力了,毕竟栗恕的户部侍郎一职,事务繁多关系复杂,专业性也强,很多事情的来龙去脉更是只有栗恕本人才知晓,半路接手的赵全友不明缘由,在衙门里出了不少乱子,但好在他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以大病初愈身体不适为由搪塞了过去。

    今日李善长相邀,赵全友本不想来,但仔细一考虑,换了是真的栗恕一定会赴宴,自己若不去,会不会被人怀疑?所以赵全友一番权衡后,硬着头皮来到了李善长的府邸。

201.表里不一

    但到了韩国公府才发现,全府上下虽然红火热闹的过节,但李善长竟然只单单邀请了他一人而已,赵全友立刻感觉苗头不对,这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鸿门宴,而那赴宴的刘邦原本应该是栗恕本人,但现在自己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危局了。真是个操蛋的局面,赵全友一面骂栗恕,一面忐忑的思量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下人直接将赵全友请到了李善长的书房,他虽然看起来恭谨有礼,但还是略显拘束,李善长笑呵呵的请栗恕入席,一脸笑容的说道:“栗大人不必拘束,今日就你我二人,咱们喝酒聊天,话话家常,老夫年纪也大了,饮酒却不拼酒,怎么样!”

    赵全友含蓄的一笑,低声说道:“韩国公盛情,学生不胜惶恐。”

    二人分宾主落座,席间没有下人服侍,李善长亲自为栗恕斟了杯酒,笑呵呵的说道:“今日单独邀请大人前来,大人可知道所为何事?”

    赵全友心想,真的栗恕一定知道,可我又他妈不是栗恕,我上哪知道去,但他心中着急,神态却显得很淡然:“学生不知,李相请明示。”

    李善长心中暗骂,小崽子,居然跟老子装糊涂,老子当年玩这一套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但李善长毕竟宰相城府,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早已练的炉火纯青,只见他笑着端起酒杯,亲切的敬起酒来:“老夫敬栗大人一杯,先干为敬。”说罢仰头一饮而尽,放下杯子,顺手为栗恕夹了口菜,一边夹还一边观察栗恕的神态,同时口中说道:“犬子不懂事,不懂栗大人您的规矩,但他已经跟老朽说了,他是真心悔过,希望栗大人放他一马。”

    赵全友心想,这肯定是栗恕去招惹李祺了,想必又是为了他的那点破事,赵全友心中将栗恕的十八辈祖宗和所有亲族女性都反复问候了好几遍。心想自己就是想把那事平了,没必要替栗恕操其他的心,圆一下过去也就算了,便也笑呵呵的说道:“李相您严重了,什么放不放一马,我跟驸马那都是误会,您不必放在心上,那件事就让他过去吧。”

    赵全友这番话,原也没什么问题,在不知道内情的情况下,能将话说的又含糊又圆滑,他的反应已经算很快了。但他忘了一点,他面对的毕竟的是李善长,而且在李善长的面前,自己的身份也不是赵全友,而是栗恕。

    栗恕的话,在久经沧桑的李善长听来,明显是在跟自己打哈哈,李善长心里也将栗恕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但李善长何等样人,眼里向来不揉沙子,既然你接着装傻,那就只能给你点厉害瞧瞧了,只见李善长依旧是一幅笑容可掬的样子,但语气却稍稍有了些变化:“老夫颐养在家,已有多年不涉政事了,不过听说最近几日朝中出了一件大事,而且是跟栗大人有关的,各地的税收账目好像都有点含糊,实收税款和鱼鳞册黄册都对不上。”

    如果是真栗恕,一定能听明白李善长话中所涉的问题,也一定知道此中的厉害,但赵全友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关节要害,他甚至觉得李善长在与自己讨论公务而已。

    虽然读者老爷们对这段历史都十分熟悉了,但为了方便您的阅读,下面我们还是多少掉一掉书袋,简单回顾一下明代征税的大概规矩,当然了,我这段班门弄斧的段落,可能多少会影响您的阅读体验,我在这里深表歉意。

    明代征税,随粮定区,以鱼鳞图册和黄册为收缴税目的依据。

    黄册实际是跟里甲制度高度关联的,一百一十户算一里,十户一甲,分别有里长、甲首和粮长。当然了,因地制宜,在不同的地方,里甲的名称是不一样的,在城市里,就不叫里,而叫坊,城市近郊叫厢,只有在乡村才叫里。黄册是每十年一个周期,叫“排年”。也就是说,每十年重新登记新册子,但每年之中都可以更改补漏。册子编好后一式四份,除了户部保存一册之外,布政司、府、县各存一份。(空印案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地方的册子和户部册子之间、地方实收和户部预计应收之间存在差别。)册子之所以叫黄册,是因为户部存的那份不仅要晋呈给皇帝御览的,更要在祭天时也用到,所以必须用黄布封装。这种造册的制度,明代之后清代一直沿用,甚至是建国后我天朝的财政也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是一种比较完善的管理制度。

    黄册和鱼鳞图册是配合着用的。为啥叫鱼鳞图册?是因为图册编好后状如鱼鳞,以形起名,叫鱼鳞图册。黄册是按户登记,每户的“旧管、新收、开除、实在之数”,在黄册中都有记录,名曰“四柱式”。而鱼鳞图册是以土田为主,不同种类的土地分类很细,比如“原、坂、坟、衍、下、湿、沃、瘠、沙、卤”根据不同土地的特点和实际情况进行分门别类。如果出现了土地买卖交易、继承等情况,还可以另附,避免出现地没了税还在这种痹症。在征税时,黄册和鱼鳞图册相互印证,确认每家每户该交的数目。

    赵全友虽然也知道一些官场的规矩和关节,但对于这套财税制度,完全就是门外汉,对李善长的话,也完全是鸭子听雷。所以也只是含混的答了一句:“竟有此事?下官回去一定好好查一查。”

    这样的大事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答复,赵全友的话,在李善长听来,自然以为栗恕在跟自己打太极,便更进一步说道:“栗大人身为户部侍郎,对于这么大的纰漏竟然毫不知情?当今皇上对玩忽职守的官员,对为政懈怠之官员是何等的痛恨,栗大人心里有数吧。”

    直到听了最后一句,赵全友这才反应过来,李善长原来是笑里藏刀,这是在威胁自己呀,都说他妈的官场险恶,这宰相更他妈险恶,这样下去,该办的事情还没等办,自己恐怕就要露馅了,但此刻李善长已经把刀架到了脖子上,自己还是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赵全友急忙起身,噗通便跪到地上,一脸的虔诚:“韩国公救我,下官年轻不晓事,之前与驸马有了些许误会,您放心,以后在下一定谨言慎行,再也不去招惹驸马了。”

    李善长微笑着点了点头,栗恕虽然话说的依旧含糊,但这一跪,也好歹算是个明确的表态,语气也还算虔诚,他看着跪在面前的栗恕,怎么看都觉得此人不像在跟自己演戏,犹豫了片刻后,李善长伸手去扶栗恕:“栗大人,何必如此呢?既然误会说清了,那东西……是不是该拿出来了?”

    赵全友听了又是一愣,心说原来这他妈的也是为了某样东西呀!难怪这李善长这么整自己,想必这东西一定十分重要了,不过这东西恐怕只有栗恕才知道了,回去问问栗恕。赵全友没起身,就地磕了一个头,保证道:“东西一定奉上,但东西眼下并非随身携带,大人,下官回去找找,这就回去找,找到后马上送来。”

    栗恕答应的如此痛快,前后反差如此大,反倒让李善长又起疑了。栗恕走后,李善长仔细品咂着栗恕的言语和神态,他一生阅人无数,很少走眼,单就栗恕眼下的表现,李善长断定这栗恕必是个大奸大恶之人,绝不能信任此人,对,一定要再下狠手。

    话说赵全友,从李善长府中出来,没有回到栗恕的府邸,而是直奔金川门外,赵全德在京中的宅子就在那里。

    赵全德与赵全友二人是孪生兄弟,从长相看,几乎一模一样,见赵全友来的匆忙又神色紧张,赵全德知道出事了,但他更关心那件大事,张口就问:“东西找到了吗?”

    赵全友摇了摇头:“我那师哥藏东西藏的紧,没发现。”

    赵全德说道:“那东西必须尽快找到,赶紧销毁,否则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

    赵全友打断了哥哥的话:“李善长那老家伙也出手了,但却是要对付栗恕,我今晚差点应付不来,这官太难当了。”

    赵全德见赵全友有了退缩之意,赶紧安抚道:“官场哪有那么好混的,既然是栗恕的问题,那你问他去呀。”

    赵全友苦着脸:“他要是能开口,我还过来干嘛,我那师哥硬骨头一个,不管怎么他都不肯开口,我一问他,他就来了个徐庶进曹营,一声不吭。”

    赵全德嘿嘿一笑:“别的法子没有,刑讯逼供的法子我还是有一些的……”

    第二天一早,赵全友一脸疲惫的来到衙门,刚到衙门口,赵全友就哈欠连连,这栗恕也真能抗,整整一晚,兄弟俩换了五六种刑具,栗恕硬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就在赵全友迈步正要上台阶之时,主事郭富呈一溜小跑来到他的身边,趴在赵全友耳边低声说道:“栗大人,太常寺的田大人来了,要小心,来者不善。”

    一听这话,赵全友困意全无,小声问道:“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吗?”

    郭富呈声音压的更低了:“据说是拨过去祭天的款项不对,但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

202.捡来的功劳

    赵全友一愣,祭天的款项不对?但他随即想明白了,这恐怕又是李善长后续的一招,李善长主政多年,在其手中得到提拔的官员不计其数,随便让某个门生故吏找点麻烦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栗恕啊栗恕,你说你招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李善长干嘛?

    事已至此,自己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来户部交涉的并非一般的办事官员,而是太常寺少卿田畴,这田畴见了栗恕,也不打招呼,更不见礼,目中无人的将一份奏章啪的拍在桌案上,什么也不说,只盯着栗恕的眼睛看,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赵全友心中已有所准备,也不与田畴计较,拿起折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身的冷汗,这是一份卿弹劾户部的奏章,主要罪名就是户部拨给的祭祀奉先殿和祭天的款项迟误,而且实到款项比定规要少。赵全友虽然不懂户部的政务财务,但轻重缓急还是拎的清的,怠慢祭祀,那是大不敬之罪,轻者杀头,重则灭门,这个罪名,真是要治栗恕于死地呀。

    毕竟自己的事情没办完,栗恕的身份还得硬着头皮继续伪装,所以这关还得挺,赵全友笑嘻嘻的对田畴说道:“田大人,何必这样呢,这事容我查一查,如果真有缺漏,我们立刻补上不就完了?何必如此动怒呢,这样行不行,我这就查,马上就给您回复行不行?来来来,我这有上好的茶,先喝一杯茶润润喉。”

    田畴也不回话,冷笑着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田畴刚走,赵全友的屁股还没坐到椅子上,又一个人走了进来,赵全友认得此人,此人便是户科都给事中马芸,赵全友知道此人非同小可,刚要起身相迎,马芸笑呵呵走到赵全友跟前,也不等赵全友开口,突然收敛了笑容,变成一脸严肃的说道:“栗大人,都察院马上要对六部官员进行巡查了,咱们户部和吏部最先开始,请你准备一下,尤其是这两年的账目要整理好,明天几位御史大人和本科左右给事中就进驻户部衙门了。”说罢也不等赵全友答话,便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了。

    赵全友几乎要崩溃了,原以为户部侍郎这等高官,必然是风光无限,哪想到竟然处处受制于人,处处有人掣肘。赵全友是打心里想服软,勉强支应一阵子过去就算了,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服软……

    就在赵全友与栗恕上演真假侍郎的好戏之时。京城中又一个阴谋也已在酝酿之中。

    无衣巷,天成宗香堂。

    最近几天,陈平安一直眼皮乱跳,以他多年来的经验,还有掌握的消息来看,恐怕要出事。

    所以他找到了宗主姚广孝,当面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两天,附近时不常会有陌生人游荡,以我的经验来看,咱们是被盯上了。”

    姚光启立刻警觉起来:“能确定吗?能查出是谁的人?”

    “肯定不是耒宪宗,也不是其他帮派。”陈平安果断的否定了这两种可能,随即他说出了自己最大的担忧:“像锦衣卫!”

    “锦衣卫?!”这三个字让姚光启心头一震,又是锦衣卫,自己的养父死在锦衣卫大牢,养母也受了极大的苦难,而锦衣卫屡屡与燕王作对,现在天成宗又面临锦衣卫的威胁,姚光启咬着牙,他毕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仇恨在他的心中从未散去,复仇的念头也从未忘却,他对锦衣卫刻骨的仇恨一直压抑在心中:“你们行动不是一向非常谨慎吗?”

    “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完全暴漏了,可能只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被锦衣卫盯上了!”陈平安答道。

    姚光启则不以为然,既然锦衣卫已经知道并盯上无衣巷了,证明锦衣卫已经掌握了很多,至少是掌握了一部分人的行踪了。最大的问题是,自己完全不知道锦衣卫会不会对自己动手,会何时动手!现在必须赶快做决断,是撤还是反击?

    要说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是撤,悄无声息的一撤了之,不留把柄,不惹是非。但对锦衣卫,姚光启的仇恨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中,他不愿意就这么撤了。

    不行,还是要跟玲珑确认一下,锦衣卫的行动,是单纯针对天成宗,还是有更大的图谋,会不会是剑指燕王?就算要对锦衣卫报仇动手,也朱棣打招呼商量一下,让他有所准备,否则贸然行动只会授人以柄。

    到了燕王府,朱棣却不在,一问温知新才知道,朱棣被皇上紧急召见走了,如此一来,只好先见玲珑。巧了,玲珑也正要找他,刚进到院子中,就听一个声音传来:“回来的真巧,和尚,过来,有事找你商量。”离的老远,玲珑就跟姚光启打起了招呼。

    玲珑身旁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姚光启一看,竟是老熟人,薛之迁,文安社在京城的负责人,姚光启笑着跟薛之迁点了点头,而薛之迁也大方的打起了招呼:“姚公子起色不错。”

    姚光启没有跟玲珑答话,索性直接问薛之迁:“最近你们文安社有没有被人盯上?”

    没等薛之迁说话,玲珑眉毛一挑问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人也被盯上了。”姚光启若有所思的说道:“是什么人盯你们,是锦衣卫吗?”

    薛之迁摇了摇头:“还不能确定,但从各种情况来看,有些像是江湖的帮派。”

    姚光启自言自语道:“那就还好。”

    玲珑不解:“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前两次行动确实动静太大了,我的人之还是留下了漏洞,可能让锦衣卫找到了蛛丝马迹,”姚光启解释道:“现在看来,如果盯你们的人是锦衣卫,而锦衣卫同时盯上了天成宗和文安社,那就能断定他们的目标就是燕王,我的人和文安社只不过他们对燕王下手的着力点罢了。但现在盯你们的不是锦衣卫,那我就无法判断锦衣卫的目的了。”

    玲珑皱着眉埋怨道:“早就提醒过你,行动时要小心,你不仅干的大,居然还连干两次,锦衣卫再怎么酒囊饭袋,也不至于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吧。”

    薛之迁觉得玲珑的话丝毫不留情面,怕姚光启脸上挂不住,赶紧出来圆场道:“姚公子,其实你那个香堂位置选的不是特别好,虽然在城内人多好掩护,但锦衣卫的人打探消息还是有一手的,不如……”

    姚光启明白薛之迁的意思:“不如跟你们一样,也搬到秦淮河边是吧?看来还是你想的周到,在秦淮河边上,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最安全。”

    几个人正在说话,朱棣回来了,众人一看,朱棣的表情严肃,显然是遇到了棘手的事,便不再说话。

    朱棣看着姚光启:“正好你在,有件事跟你商量。知道父皇为何急着召我进宫吗?”

    姚光启摇头,朱棣皱着眉说道:“梁王降而复叛,父皇决定发兵征讨,又要打仗了,朝廷这次出动了三十万大军,一定要彻底解决云南问题。”

    姚光启问:“定下来了吗?谁来统兵?王爷是否在御前主动请缨了?”

    朱棣点头:“我主动请求出征,但父皇说北平也很重要,没同意。主将也定了,傅友德为征南将军,蓝玉为左副将军,沐英为右副将军。”

    姚光启微微一笑:“派不派是皇上的考虑,而且皇上肯定是不会派殿下的出征的。但请不请却能体现王爷的态度,您只要请缨出征,让皇上知道您的态度就足够了。”

    听姚光启说完,朱棣的表情略缓和了一些,接着说道:“只有一样,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在宫里,傅友德当着父皇的面向我借北平弩和火铳的二百号人马,在父皇面前,我自然要应承下来。但……”

    姚光启一拍大腿:“但什么呀,这是好事啊!”

    “什么意思?”朱棣不解,“这是哪门子好事?有去无回呀!这支精兵借出去了就等于给朝廷了,我怎么开口跟朝廷要回来?我一年的心血才练出这么二百多人的精兵啊。”

    “成大事者岂能算小账?”姚光启笑着说:“殿下请想,云南战事,朝廷精兵强将毕至,而梁王的蒙古残余则毫无战力,此战征则必胜,不管是谁沾边了都是白捡的功劳,王爷屏藩北平,原本您是无论如何也碰不到的,但这支两百人的精兵跟随征讨,势必被主将作为攻城略地战场决胜的奇兵使用,北平弩和火铳的威力巨大,只要上了战场,必定大显神威,从长远看,您练兵的成果必然会得到皇上的赏识,就算皇上不赏您,但心里只会对您更加信任,这是长远的好处。往近了看,您可以暗中跟皇上诉苦啊,借此跟皇上要更多的钱来造北平弩和火铳,毕竟北平才是未来跟蒙古人的主战场。”

    听了姚光启的道理,朱棣心情大好:“这么说,这次我是舍了小头,能占到更大的便宜?”说罢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时候回来,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没等姚光启说话,玲珑答道:“他在外面遇到麻烦了,被锦衣卫盯上了,回来问问文安社怎么样!”

    朱棣正疑惑的看着姚光启,姚光启却笑着说道:“现在没事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棣来了兴趣:“是我没事了还是你没事了。”

203.一意孤行的蒋涣

    “只要王爷这边不出事,我那边自然好办。”姚光启笑着说道:“现在看来,锦衣卫暂时不会对您怎么样的。傅友德向您借兵,您不仅出了兵,还派遣得力干将出战,蒋涣要是这时候动您,就是不识时务了,就算他抓到了北平弩的确凿证据,现在也得掂量掂量了,毕竟,征云南是大局,他蒋涣就算再怎么跋扈,也不敢在这个关键时候乱了朝廷的大局。”

    朱棣点头微笑,别有深意的看着姚光启:“我回来时琢磨一路了,派谁去呢?”

    姚光启也是一笑:“王爷的意思,是让我跑一趟?”

    武英殿内发生的一切,蒋涣都是知晓的,尤其是朱棣主动请缨前敌,傅友德当着皇帝的面向朱棣借兵之事,蒋涣更是一清二楚。

    蒋涣明白,朱棣势头不减,不能直接对其动手,但对蒋涣来说,给这个藩王点教训,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也是必须的,将来自己再插手北平的事务,朱棣也好有个忌惮,所以蒋涣将目标对准了朱棣的身边人,锁定的正是那个跟朱棣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江湖帮派。蒋涣的如意算盘是一石二鸟,既震慑了朱棣,又清除了逆党,毕竟这个帮派里据说藏有张士诚的儿子,如果自己真的抓到了张士诚的儿子,那自己必是大功一件,日后封侯拜相都不是难事。

    八月二十日晚,无衣巷,将近二百名锦衣卫的精锐被秘密部署到了周边几条街巷之中,根据计划,只要蒋涣这边一发信号,兵马司那边也会立刻行动,将周围几条巷子团团围住。但蒋涣没有让兵马司的人马提前部署,就是怕那帮人动静太大惊动了逆贼。计划是蒋涣亲自制定的,可以说周详而完备,蒋涣有信心,这次一定能将无衣巷里的人一网打尽。事先已经确认,这里经常出没的逆党有十三到十六个,其中至少有一人跟燕王关系密切,这次若真得手,燕王那边会有什么反应?想想蒋涣都会暗笑。

    还有一刻钟到子时,蒋涣看着漆黑一片的无衣巷,得意的笑了,他的右手高高举过头顶,潇洒的向前一摆,随即,三道烟花升上夜空,凌空爆炸,变成三只漂亮的花朵。

    周边的锦衣卫迅速的行动了,一百人,分成十个小队,从各个方向直扑无衣巷内五座院落。看着手下麻利的身手和有序的分工,蒋涣很是满意,他坚信,纵使里面的人都是高手,也绝不是自己这些精锐的部下的对手。

    但蒋涣很快便发觉不对劲了,因为所有的院子都十分安静,并没有自己预期中的叫骂和打斗声,就在蒋涣疑虑之时,一个百户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大人,里面没人。”

    “什么?”蒋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没人?白天不是还有人吗?”

    “会不会跑了?”一旁的田中同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突然提高了嗓音:“大人,为防有诈,谨慎为妙,还是先撤吧。”

    蒋涣哪里听的进田中同的提醒,不管不顾的说道:“不可能,一下午的时间就全跑了?”气急败坏的下了死令:“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蒋涣下了令,田中同虽然不再说话,但他心中暗自得意,蒋涣这蠢材,他哪里知道自己早就暗中给无衣巷中人露出了破绽,只要无衣巷的人不是笨蛋,肯定能发觉有人盯梢,现在早就跑没影了。蒋涣啊蒋涣,今晚你注定扑个空了。

    一时间,上百名锦衣卫行动起来,在所有的院子中各处搜罗,每一角落都不放过。与此同时,在外面等候的蒋涣一脸的不服,他心中更不平静,难道真的跑了?又走漏了消息?心念至此,蒋涣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诸人,借着月色,他突然发现,距离自己最近田中同,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蒋涣的心头,蒋涣警觉的质问:“老田,你笑什么?”自从自己在太子府门前遇伏后,蒋涣多次暗中仔细观察过田中同,虽然并未发现什么疑点,但蒋涣总是从心里觉得田中同有问题。

    “啊?”田中同也发现蒋涣在注意自己了,他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蒋涣将身子完全转过来,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田中同身上,还向田中同挪动了半步,“老田……”蒋涣刚要继续质问田中同,突然身后一连串巨响,打断了蒋涣的话。

    爆炸就发生无衣巷,而且是几处院子同时发生了爆炸,通通通通通,爆炸声音将所有人都吓傻了,尤其是蒋涣,他回身看着无衣巷,一脸的惊恐,瞳孔都在急速的放大。

    无衣巷的爆炸随即变成了大火,爆炸和大火迅速吞噬了院子,还有院子中所有的幸存者,大火中凄惨的叫声传出来,被大火包围的人,声嘶力竭的叫着救命,他们的叫喊在寂静的夜里穿透力格外强,叫声里透着绝望,带着哀求,夹杂着求生的渴望, 听的蒋涣毛骨悚然,蒋涣突然回头大喊一声:“冲进去,把人救出来,让兵马司全城戒严,一个别放跑。”

    蒋涣的命令已经晚了,当外围的锦衣卫冲到近前时,火势早已无法控制,没一个人敢冲进火场救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听着火场里的发出绝望的哀嚎……

    “与其缉拿那些贼人,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善后的事了。”田中同慢慢走到发呆的蒋涣身旁,表现出超乎异常的平静。

    “善后?”蒋涣早已昏了头,脑子里一片浆糊的他,根本听不明白田中同在说什么:“什么善后?人他娘的都死了。”

    田中同斜着眼睛瞄着火光,脸却对着蒋涣:“我说的不是里面的人怎么善后,我指的是大人您呐!”

    “我?”田中同如此反常的平静引起了蒋涣的注意,他突然意识到了这里面似乎是个局。

    田中同一脸严肃的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惊动朝野是肯定的了,皇上那也很难瞒得住了,一旦皇上追究起来,那这……”

    田中同虽然没有点明,但蒋涣还是听出了门道,他大骂道:“他妈的,这事一定有内鬼,老子看你就可疑,刚才你他妈笑什么?对,就是你!”

    面对蒋涣的质疑,田中同不疾不徐,更不申辩,坦然的说道:“与其现在胡乱怀疑自己人,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内鬼什么时候都能抓,但真惊动了皇上,以后恐怕负责抓内鬼的人就不是您了。”

    蒋涣的脸色被气的一阵红一阵白,他看着田中同,真恨不能一巴掌扇过去,但当他看到田中同身后冲天的火光后,他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抬起一半的手无力的落了下去,身子也感觉发飘,他极力的抬手,但身体就是使不出劲,随即,眼前一黑,蒋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看着晕倒在地的蒋涣,田中同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他上前一步,故作惊讶的尖叫道:“大人,大人,快来人,大人晕倒了。”

    就在蒋涣在无衣巷撞的灰头土脸的时候,姚光启已经到了紫金山上的定林寺,一边惬意的喝着茶水,一边跟主持秀光谈经论道。

    “你的那些手下警惕性很高啊,一进来就四处查看,一看就是老江湖。”秀光和尚很喜欢姚光启,更喜欢跟姚光启说话:“他们不会是江洋大盗吧,他们不会洗劫我这定林寺吧。”

    姚光启笑呵呵的说道:“怎么,大和尚,你不是说万法皆空吗?臭皮囊都能舍得,你寺里这些身外之物还惦记什么?”

    “以我之理,还施我身?”秀光和尚哈哈一笑:“你这都是歪理,和尚我不上你的当,不跟你辩歪理。你们打算何时走?”

    姚光启眼前一亮:“大和尚真神了?你这佛法真的高深到能知人所思所想?”

    秀光和尚得意的一笑:“世间哪来那种本事,就算是佛法,也不过是渡人向善的良言善语罢了。我能知道你想走,无非是看穿了你的心思罢了。你说我不舍得,其实分明是你自己不舍得,但你到底不舍得什么,是人?还是情?还是物?”

    姚光启叹了口气,苦笑:“人?情?人和情,那怎么说得清呢。长路漫漫,前程未卜啊。”

    秀光和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要去哪,和尚不问,也不想知道,只有一句话送你,佛在心中。”

    姚光启不解:“佛在心中?”

    “这是我多年来参悟佛法所得,一切佛法智慧,都在这四个字中,佛在心中,你自己领悟去吧。”说着躺下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天成宗的人在陈平安的带领下,分别向苏州杭州转移,而姚光启在与秀光和尚道别后,又秘密潜回了京城。

    在城外与张玉汇合后,两人一同打马向傅友德的大营飞奔而去。

    现在咱们说一说云南战事的来龙去脉。自打洪武十四年北方战事平定之后,长城以南,除了云南,整个中华版图都已落入了大明朝廷的掌控之内。云南,成了蒙古人在长城以南最后一片势力范围。

204.云南之战(一)

    此时驻守云南的是梁王,全名孛儿只斤把匝剌瓦尔密,朱元璋本想招降梁王,多次派使臣携重金并承诺高官厚禄前往云南招抚,梁王几经权衡后最终同意向大明朝廷投降,但谁料梁王意志不坚,受到手下怂恿后,降而复叛,朱元璋一怒之下,下令大军征讨云南,傅友德任大将军,蓝玉为左副将军,沐英为右副将军,统兵三十万进缴云南,势要荡平蒙古人。

    朱棣带回来的北平弩威力巨大,朝野皆知,因此在点将之时,傅友德在御前便向朱棣借兵,想带着北平弩队和火铳队出征云南,朱棣在皇帝面前自然要显示出大局为重的气度,爽快的答应了,但朱棣听了姚光启的计策后,事后向傅友德提出了借兵的附加条件,就是这两队人马,必须由自己派遣的两位将领统领,傅友德也爽快答应了。姚光启就这样被绑在了傅友德的战车上。

    当姚光启和张玉来到傅友德大营外的时候,一面大旗第一时间映入眼帘,大旗上烫金大字“征南大将军傅”,证明这就是傅友德的大营了。这时他们已经意识到,一旦随着三十万大军出征,必将经历一场鏖战。

    “站住!”一队巡营的士兵拦住了二人:“军营重地,擅闯者斩。”

    张玉早有准备,掏出了燕王的腰牌,高高举起:“此乃燕王腰牌,我二人乃燕山中护卫百户,奉命前来傅友德大将军帐前听令。”

    那队军士来到二人面前,不容分说将二人包围了起来,领头的也是一个百户,他接过张玉手中的腰牌,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燕王的腰牌!但我没听说有人前来,所以还得委屈一下你二人,待我向上面禀报后再说。”

    张玉清楚军中规矩,也没什么异议,只是说道:“我二人前来听差,傅友德大将军是知道的,您带着腰牌禀明大将军,他一看便知。”

    那百户冷笑了声:“大将军军务何等繁忙,岂是我想见就见的?我的职权最大也只能禀告到镇抚大人那,跟我走吧。”

    姚光启张玉二人被带到一个不大的军帐内,那百户上前禀报:“禀大人,这两个人拿着燕王的腰牌,自称是前来投军效力的。”

    百户随即对二人说道:“这是我们镇抚吕合斤吕大人,快给镇抚大人见礼。”

    姚光启和张玉象征性的给吕合斤行了礼,张玉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们是来投傅友德大将军的,烦请镇抚大人带我们去见大将军。”

    吕合斤看着眼前这两个百户,心中十分不爽,你们两个不逢迎老子就算了,居然跟老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自己堂堂镇抚,跟你们两个小百户扯什么?你要公事公办,我偏不给你办,吕合斤看也不看那腰牌,对二人一副冷面孔:“到底是不是燕王的人,本大人还要核查一下,查完了,能证明你的清白,自然领你们去见大将军,查不清楚,那你们就是奸细。奸细的下场只有一样,军法从事。”说罢对外面喊道:“来人啊,这二人是不是奸细还没法断定,先看押一晚再说。”

    张玉长期在燕山各护卫中行走,军中的规矩自然熟知,但此人态度实在可恶,自己明明有证明身份的腰牌,还要刻意为难,实在可恶,他想发作,但还是先看了看一旁的姚光启。

    姚光启已经看明白了这镇抚的心思,他笑着说道:“大人,我们已经被抓了,一时半刻也跑不了,是不是奸细可以慢慢甄别,您大可以拿着燕王的腰牌去跟大将军核实一番,若大将军知道我们,您不也免得再查证我们是不是奸细了吗?也免了很多麻烦。”

    “嗯,这句话还算中听。”吕合斤笑着说道,走到姚光启面前,拍了拍姚光启的肩膀,然后又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张玉的脸,一脸怪笑:“要我去核实也不难,但得看你们的表现了。”

    分明是在敲竹杠,姚光启瞧不起这样的人,成天敲竹杠的将军能打仗?有能耐打胜仗?姚光启看着这样的人都恶心,至此,姚光启灵光一闪,动了歪心思,他要整一整这个镇抚大人。

    “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姚光启一脸笑意的对吕合斤说道:“我们兄弟来投军,身上没带钱,但兄弟跟您保证,只要您帮我们见了大将军,兄弟一定孝敬您这个数,您若信不过兄弟,我这就给您写个借据借条,三日内必定兑现。”说着伸出一根手指。

    吕合斤心说这小子还算上道,但一百贯就想打发了我,没那么容易,他斜着眼睛看着姚光启的手指,不屑的说道:“一百贯?你当老子没见过钱?”

    姚光启故意装作脸色微变,不情愿的说道:“那三百贯怎样?”

    吕合斤一听有门,张口就叫到了三百贯,如果自己再拿一把,他们肯定还能给的更多了,便故意冷笑一下:“三百贯,算了,来……”

    姚光启赶紧拦下吕合斤,显得很为难的摇了摇牙说道:“这样吧,大人,五百贯,怎么样,再多,我们也拿不出来了。”

    五百贯,吕合斤已经满意了,他高兴的刚要答应,哪想到一高兴竟然口吃了,本来要说的话是“五百贯还差不多,”一出口竟然便成了“五、五、五百贯,”这一口吃不要紧,吓的对面的姚光启赶紧加价,“一千,一千贯,大人,不能再多了,我们实在是没有了。”

    张玉赶紧拉姚光启的衣角,他不想给这一千贯,更不想滋长这种歪风邪气,但又没法当着吕合斤的面说不给,只得小声问:“你哪来的一千贯?”

    姚光启转头对张玉挤了挤眼睛,也小声对张玉说,但却故意让吕合斤听到:“前天我连推三把,赢回来了。”

    张玉听姚光启这么说,心知其一定是有了主意,故意配合说道:“你要都给出去?”

    “现在就写借据!”吕合斤喜不自胜,赶紧拉着姚光启来到自己的桌案前。

    只见姚光启提笔就写:

    借条

    今有燕山护卫百户姚广孝,向傅友德大将军麾下镇抚吕合斤借钱一千贯,双方限定,三日内交还。

    吕合斤看着借条,满意的不住点头,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得意的笑,人生最高兴的事恐怕就是收钱了,不管是多么有钱的人,多么有权的官,总是难以拒绝钱,更难以拒绝送钱的人,在收钱的那一刹那,送钱的人简直比亲娘还亲。所以当送钱的人提一些要求或做一些事的时候,收钱的人总是有极高的容忍度,此刻的吕合斤也不例外,当他看到两人竟然交头接耳时,他视若无睹,竟还刻意的等了一小会,让两人把话说完。

    此时的姚光启,正趴在张玉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而张玉一开始还皱着眉,几句之后立刻眉开眼笑。

    “说完了?”吕合斤体贴的问道。

    姚光启点头,笑呵呵的说道:“大人,为了少给您添麻烦,您去大将军那去核实的时候,带着我们二人可好?这样,要真核实了我们不是投军来的,就坐实了我们奸细的身份,就地正法;若核实了我们就是来投军的,我这哥哥当即启程,返回京里取钱,快的话明天晚上就能赶回来了。”

    吕合斤一听,也有些道理,急于收到一千贯的他,哪里知道姚光启的真实想法,便对着帐外喊道:“来呀,带着二人跟我走,去参见傅友德将军。”

    吕合斤求见之时,傅友德正盯着进军图发呆,一听吕合斤求见,头也不抬的说了句:“让他进来。”

    吕合斤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笑呵呵的哈着腰,捏着嗓子说道:“将军,巡营时抓到两个人,拿着燕王的腰牌,说是来找您投军的。”

    傅友德虽然答应了朱棣的要求,但由于事务繁忙,回来也没跟任何人提起,所以即使是傅友德身边的心腹也不知道会有人来投奔,更别说吕合斤这些下面的将领了。听吕合斤一说,傅友德一拍脑门,“对了,可能是燕王派人来了,快传进来。”

    吕合斤一听,还真有其事,真的天降横财呀,心里乐开了花,屁颠屁颠跑了出去,带着姚光启二人进入帐中。

    在姚光启印象中,已经年近五十的傅友德,也算是沙场老将了,必定是个性格刚毅、沉稳老辣的人,可能是刀疤脸,而且是满脸的横肉,端坐帅帐之中不怒自威。但一见面,彻底打破了原来的想象,如果不是一身的战袍,如果不是在军帐之中,活脱是个儒雅有风度的文人雅士。

    姚光启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傅友德,傅友德也正看着下面二人,只见前面走进来的人身高体壮,精气神十足,阔脸宽额,两眼炯炯有神,一身的正气。后面那人稍矮些,但头却比常人大,眼睛不大,但却特别有神,从此人眼神中,傅友德似乎读出了与众不同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傅友德一时也说不清楚。

    张玉率先开口:“燕山中护卫百户张大山,百户姚广孝,奉燕王之命前来将军麾下听令,我二人愿沙场建功,随时听候将军差遣。”

205.云南之战(二)

    傅友德站起身,微笑着绕到案前,仔细打量着二人:“我与燕王借兵,燕王非要派两个百户来统帅他的兵,开始我还以为燕王小气,怕我乱使唤他的兵呢,现在一看,我还真小看了燕王,他这是给我派来了两个强将啊。”不知怎地,傅友德对姚光启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傅友德绕着二人转了一圈:“之前我还想将你们安排到你们的人马里,现在本将军改主意了,本将军打算将你们二人安插到前锋军中,你们觉得可好啊?”

    姚光启并未回答傅友德的问题,而是转换了话题:“将军,我兄弟二人虽然是来投军的,但现在只有一人能待在军中,另一人还得回去。”

    傅友德不解:“回去干什么?”

    “回去取钱!”姚光启看着吕合斤,笑呵呵的说道:“吕镇抚大人知道的。”

    吕合斤脑袋嗡的一声,他没想到这小小的百户居然敢在傅友德面前兜自己的老底,他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姚光启得意的说道:“吕镇抚,在下还什么都没说呢,你着什么急呀,我血口喷人,喷你什么了?”

    傅友德一听就知道里面有猫腻,转身质问吕合斤道:“怎么回事?”

    吕合斤心知大事不好,一下子跪在傅友德面前,支支吾吾的:“大将军,我,我,您别信他。”

    姚光启走到吕合斤跟前,笑着:“镇抚大人,把那借条拿出来吧,借钱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吕合斤恨透了姚光启,他咬着牙看着姚光启,又怯懦的看了看傅友德,这人看一眼,那边看一眼,嘴里结巴的毛病又犯了:“这个,那个……”

    傅友德暴怒,大喝一声:“拿出来!”

    吕合斤被吓的差点趴倒在地,他哆哆嗦嗦的掏出那张借条,又颤巍巍捧着呈给傅友德,嘴里不停的叨咕:“大将军,末将鬼迷心窍,下次不敢了!”

    傅友德一把抢过借条,打开一看,先是咬着牙,露出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态,但随即又笑了笑,转头问姚光启:“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欠谁的钱?”

    姚光启扫了眼吕合斤,看着他胆战心惊的模样,心中好不痛快:“自然是吕镇抚欠在下的,您看好了,上面写着本人向吕镇抚借钱一千贯,三日内还清,在下想不明白,这可是军营,吕镇抚平日里军中可会存这么大一笔钱?”

    傅友德已经明白了,吕合斤意图索贿,这个叫姚广孝的跟吕合斤玩了个文字游戏,弄了这么个借条捉弄了吕合斤。嗯,这小子脑子快,是可造之材。

    傅友德又转头看着吕合斤,冷笑着:“吕镇抚,你跟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军法你也懂,这两年仗打的少了,肥膘养了不少,毛病也多了,这借条解释一下吧。索贿一千两,真好大手笔呀,六十两就够摘你脑袋了。”

    吕合斤的脑袋在地上嗑的咚咚作响,额头都嗑破了,血流了满脸,姚光启看着叹了口气,来到傅友德面前:“将军,这借条之事就算了,吕镇抚虽然欠了在下一千贯,但末将也不着急用钱,就先欠着吧,既然是吕镇抚欠了末将我的,那就不算索贿了,我也不想追究了。”

    吕合斤一听姚光启这么说,赶紧又对姚光启一通磕头,嘴里念叨着:“您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您公侯万代,您万寿无疆,啊不,是长命百岁。”吕合斤语无伦次的一通奉承。

    傅友德欣赏的看着姚光启,小子行,没有赶尽杀绝,知道凡事留一线。傅友德又转头瞪了眼吕合斤,冷冷说道:“混账,他说不追究,本将还没说免了你的罪呢。”

    吕合斤又是一通磕头,带着哭腔哀求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您不看别的,念在小的跟您出生入死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傅友德突然一个大跨步来到吕合斤面前,抬手就是一个大巴掌,一声清脆的声音后,吕合斤竟然被扇倒在地,傅友德抬腿又是一脚,实实成成的踹在吕合斤身上:“王八蛋,要不是念你跟我上过战场打过仗,今天我就砍了你,不长进的东西,学什么不好,学那些赃官伸手要钱。滚出去,自己领五十板子。”

    吕合斤虽然被揍了一顿,但毕竟保住了命也保住了官,忙不迭又是一通磕头:“谢将军,谢将军,”转身又对着姚光启嗑了两个:“谢小爷谢小爷。”说着便捂着脸一溜烟跑出了帅帐。

    傅友德看着狼狈的跑掉的吕合斤,叹了口气:“这小子当年打仗也是个好样的,这几年太平日子过的久了,生出一身的毛病,这当兵的,就跟养马养狗是一样的,你不能让他闲着,一闲了,马就跑不动了,狗也不会咬人了。马上要打仗了,真是愁人,哎。”

    傅友德这番理论虽糙,但姚光启听着却觉得至为有理,只见傅友德低头看着桌案上的进军图,眉头紧锁的说道:“此战入滇,与以往决然不同,这川滇之地,历来道路险阻难行,毒蛊瘴气密布,我真怕……”

    张玉往前探了探头,指着图说道:“这里有两条进军线路,哪条才是将军最终选定的进军路线?”

    傅友德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泄露了机密,便正色对张玉说道:“这进军路线乃是皇上钦定,此乃绝密。既然你们看到了,也不必跟你们隐瞒了,但丑话说在前面,你们要是敢泄露出去,军法无情。”

    姚光启也看了看,皱着眉说道:“我军走哪路?水路吗?”

    傅友德点头:“皇上命我率兵由遵义南下,经贵阳、普定,直指曲靖,在云南腹地站稳根基,伺机与梁王叛军决战。为了掩护我这路人马,皇上让我派出疑兵一路,走水路逆流而上,之所以让疑兵走水路,是因为水路利于粮草后援运输,可以支应大军,但是……”

    姚光启接过傅友德的话:“但是,自下而上,我军逆流而行,有利于敌不利于我。更何况云贵一带江水湍急,反而不利于行舟,这绝非上策。一旦蒙古人在重要渡口设重兵把守,在水流湍急或江面狭窄处横上几条大船,一船横江,千军难过啊,而这支疑兵定会损失惨重。”

    听着姚光启的话,傅友德眼前一亮,这两个年轻人竟然懂兵法,这给他很大的惊喜:“你也懂兵法?”

    姚光启谦虚的说道:“不敢在将军面前班门弄斧,不算懂,读过些兵书而已。”

    张玉指着进军图,说道:“将军仍可派一支疑兵走水路,同时派一得力将领,率领第二路疑兵,走这里,由永宁南下,经乌撒,就可以从身后抄梁王的后路了。”

    傅友德看着张玉,欣喜的问道:“那第二路疑兵就变成了奇兵,这支疑兵若能吸引梁王的主力回援,我正面的压力就小多了,哈哈,这是你想到的?”

    张玉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不是我想的,是我一个兄弟想到的,他熟读兵法,我俩之前反复研究过的,这条路线是最出其不意的。”

    傅友德欣慰的笑道:“后生可畏呀!哦,不,是英雄所见略同了。这个路线我也想过,确实是一条出奇制胜的好路线,但是也有极大的风险。因为这一路由川入滇,道路十分难行不说,后援粮草绝难跟进,所以必须由少量精兵轻装简行,直插敌后。到最后,这一路到底是疑兵还是奇兵,完全可以根据战场形势随机而变,敌军若派大军回援,我这路还是疑兵,他若不回援,我这路就是抄他后路的奇兵,我看他如何应对。”

    姚光启笑了:“听将军的意思,已有了选这条路的打算,而且您恐怕连派多少人马,具体怎么走都想好了,但却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不知您还在犹豫什么?”

    “孺子可教啊!”傅友德又笑了:“我打心里是想选这条路,但我军走水路入滇,是陛下钦定,我若私自擅改陛下军令,这违逆圣命的罪名,可不小啊,那些御史的唾沫都能淹死我。”

    姚光启明白了,他笑着说道:“原来将军是在顾忌圣命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打赢了,皇上才不会管怎么打赢的呢。”

    傅友德对姚光启越来越感兴趣,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了,他笑着对姚光启说道:“怎么?你有必胜的把握?”

    姚光启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军有七必胜,蒙古人有七必败。发兵之前,胜负已分,将军但尽力打便是。”

    “七必胜?”傅友德更加来了兴趣:“有趣,快,说来听听!”

    姚光启侃侃而谈:“这一必胜,我大明乃民心所向,民心即天道,天道在我,何战不胜?蒙古人早已失了人心,否则也不会被我大明夺了中原皇统,想当年,徐达大将军北伐,大军所至,百姓皆夹道欢迎,膳食壶浆,以迎王师,此得道多助之胜。有了一必胜,这二必胜自然水到渠成,天道所向,气运所归也,人和在,天时亦归我明军。三必胜,是我军心士气皆胜于蒙古,将士同心,上下同德,兵法云,上下同欲者胜。四必胜,我军后援粮草充足,而梁王偏居荒蛮一隅,后援匮乏。五必胜,我军甲兵精锐,且不说北平弩和火铳这等奇兵,就是常规将士装备,也优于腐朽之蒙古军。六必胜,我军将帅有勇有谋,而梁王少谋寡断,优柔狐疑,其降而复叛就是明证。七必胜,我军以有备而战无备,梁王起初曾接受招降,恰恰证明其并无对抗我大军的决心和准备。我大军未动,已有七胜,可谓胜券在握。此战的关键,就是如何胜的漂亮,胜的名垂青史。”

206.云南之战(三)

    听了姚光启的七必胜之论,傅友德豁然开朗,一扫刚刚的阴郁和忧愁,脸上挂满了欣慰的笑,说话也带着笑音:“可是蒙古人毕竟在云南经营多年,占有地利之险,我军客军作战……”

    姚光启不屑的说道:“所谓地利之险,也要仰仗将军智勇才有用,要士兵用命才好用,眼下蒙古军中一无名将运筹帷幄坐镇指挥,二无甘愿效死的精兵临敌陷阵,梁王不过是庸才,据险地而不知守,更不知如何守,这样的将,这样的兵,哪来的地利?”

    用二十一世纪风行的陡音、筷首、南瓜视频中的流行语来说,傅友德此时高兴的不要不要的,如果能打赏老铁,估计火箭跑车早已刷的666的(不对,咱们的书是不穿越的)。只见傅友德转头对帐外大声喊道:“来人,拿酒来。军中规矩,不得饮酒,但今日高兴,我要跟姚百户一醉方休。”说罢上前用力拍了拍姚光启的肩膀,亲切的说道:“我打算留你在我的中军,做我的中军参将,你可愿意?”

    姚光启也欣赏傅友德的直爽豪气,但他心中一直有傅友仁那个疙瘩,不想留在中军与傅友德过多接触,便找了个理由推脱道:“将军垂青,末将求之不得,但末将此来,是想亲临前敌杀敌立功,如果在中军,前敌立功的机会自然就少了。”

    傅友德被拒,但他并未多想,只是哈哈一笑:“我也是过来人,明白你的想法,年轻人,来投军,无非是想阵前杀敌立功,搏个封妻荫子,你想在前敌立功没毛病。但你懂兵法懂战略,在我的中军,施展拳脚的机会更多。不过呢,人各有志,现在我不强求,等你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傅友德的大军开拔了,三十万大军,沿长江逆流而上,水路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向湖广方向开去,姚光启与张玉跟在大军之中,向前望去,黑压压看不到头,回身再看,灰蒙蒙看不见尾,步军这边列着整齐长阵,迈着统一的步伐,脚步砸在地面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响声,骑兵的马蹄啪踏踏,无数的马蹄声交织起来,更像是一串串明快而急促的鼓点。

    水路那边,场面更为震撼,几千条船逆流而上,大小船只布满了江面,大到几层楼高、船板可以跑马的超大楼船,小到只能载几个人的小艨艟,也不知是小船绕着大船,还是大船带着小船,真是千帆齐发,万桨竞渡,站在江岸上,甚至可以隐约的听到水手们齐声呐喊的号子声,身处其间,豪情顿生。

    就在姚光启感慨这波澜壮阔的军容之时,身旁的张玉突然轻轻拉了他一把,姚光启回头一看,只见张玉一个劲的挤着眼睛,不断的朝着左后方努着嘴,姚光启会意,斜着眼睛一瓢,只见吕合斤正朝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在吕合斤的一旁,一位四十多岁的高级将领端坐马上。只见这位大将,头戴凤翅麒麟盔,身着明光鱼鳞甲,脚踏顶天牛头靴,战马一左一右挂着双枪,马后挂着一人来高的黄杨大弓,好一员威武的将军。姚光启转头对着江中,仍装作看着江中的战船,嘴里低声问张玉:“知道此人是谁吗?”

    张玉同样眼睛看着前方,嘴里说道:“难道你不认得?他就是此次出征的左副将军,永昌侯蓝玉,要小心了,此人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太子的死党。”

    姚光启故意用手指着江面,面无表情叹道:“真没想到,那个吕合斤竟然是蓝玉的亲信,看来咱们得罪了他,以后没好果子吃喽。”

    张玉也苦笑了一下:“谁让你捉弄人家了,害的他挨了好几十军棍,还差点丢了前程,人家不恨你才见鬼了,小心点吧,就怕没死在敌人明枪前,反倒死在从背后的暗箭下。”

    姚光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姚张二人谈论着别人,在他们身后,蓝玉和吕合斤也正谈论着这二人,蓝玉用马鞭指着二人的方向,嘴角撇着说道:“你猜,他们俩在说什么?”

    吕合斤下意识的揉了揉屁股,瞥了瞥嘴说道:“还能谈什么,两个刚上战场的愣头青,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无非是说大军军容整齐,大船威力无穷之类的。”

    蓝玉冷笑一声,瞪了眼吕合斤:“活该你被他们当猴子耍,也活该你挨那通板子,我敢断言,他们眼下没说一句大军的事,而且我敢打赌,他们已经看到我们了,正在说你我的事呢。”

    “什么?”吕合斤不敢相信的看了眼蓝玉,又看了看姚光启二人,惊讶的问道:“您怎么知道的?”

    蓝玉开始调转马头,冷冷的说了句:“真要是感慨军容盛大,真要是看江中的大船有感而发,为何一点兴奋的表情都没有?为何还会有拉拉扯扯的小动作?朱棣呀朱棣,看来你派来的不是普通的生头,而是两个人精啊,我倒要看看,这两个小子有什么本事!”

    傅友德不愧是统兵多年的老将,三十万大军调度起来得心应手,一天行进近百里,前军、中军、后卫队形丝毫不乱,后援补给分配井然有序,大军行进十分顺畅,按计划在入冬之前进入了湖广境内。

    到了湖广,傅友德下令全军休整三天,同时,他召集众将,召开了入滇前最重要的一次军事会议。在军事会议上,傅友德公布了自己的计划,并逐一分配调遣兵力,一方面,水军两万带上所有舰船转道进入金沙江,向金沙江上游攻击前进,傅友德要求,这一路水军务必大张声势,做出明军主力由水路入云南的假象,只要能吸引梁王派大军前去拦截此路水军,水军主将便是大功一件。

    同时,命郭英率兵五万,先至永宁,简单休整后,寻机攻取乌撒。而傅友德亲率步骑兵二十三万之众,攻取普定后直扑曲靖。傅友德第一次公开了自己的全盘谋略,自北向南三路大军并进,一路疑兵,一路亦疑兵亦奇兵,第三路是自己亲率正军主力直捣曲靖。此用兵方略,有奇有正,奇正相间,在布置各路进军路线之后,其麾下所有将领均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但麾下将领没有异议,并不是没有异议了,提出异议的人还是有的,而且是很重要的人。此人叫汤友恭,是此次出征的监军御史,此人一向清高孤傲,很少与人来往,平素在军营中也是寡言少语,就算在以往的军事会议上也绝少开口,所以傅友德对其未予以足够的重视,调整进军线路的决定,之前也没有与其商量。

    但就是这样一个存在感很弱的人,在这次军事会议上突然成为了焦点。傅友德刚刚宣布了三条进军路线之后,汤友恭立刻站了出来,大声质问道:“大将军刚刚公布的进军线路,为何跟圣上钦定的路线不一样?”

    傅友德一愣,心说这是我大将军的帅帐,是我大将军下军令行军法的地方,哪有你一个文官说话的份,便不屑的看了看汤友恭,故意装作没听见,又故意提高了嗓音,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问众将:“本大将军的军令,你们可听清了?本大将军军令如山,若有不明白的,现在立刻问明白,不算毛病。若是此时不问,过后出了岔子,别怪本大将军的军法无情!”

    面对傅友德的无视,汤友恭表情极为难看,他又向前迈了一步,也提高了嗓音:“大将军,离京前圣上曾面授机宜,大将军当时对陛下的进军路线也无异议,为何此刻擅改陛下既定的进军路线?难道您要违抗陛下的圣命吗?”

    傅友德沙场征战多年,脾气直率暴躁,更兼此刻乃是大将军发布军令之时,汤友恭的质问,在傅友德看来,无疑是对大将军权威的挑战。他红着脸拍案而起,指着汤友恭的鼻子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本将军念在你一介文官,又不懂兵法,所以不治你得罪,下次再敢扰乱军心,本大将军的军法不是吃素的。”

    汤友恭也是年轻气盛,一身的书生意气,刻板教条,听了傅友德的话,竟然丝毫不退缩,反而又向前迈了一步,昂着头顶撞道:“将军好大的虎威,竟然敢威胁朝廷的监军御史,大将军的军法不吃素,我大明朝廷的国法更不吃素,将军不尊圣命,擅改既定战法,本御史要具折陈情弹劾你,将此事上达天听,听从圣裁。”

    话到此处,两下里算是彻底僵住了,两边都是直脾气,而且都有充足的理由,心里也都认定自己站着理,一时之间,大帐内再也无人说话,众将虽然都认为傅友德的战法没问题,但汤友恭毕竟是监军御史,谁都想不出好理由来说服汤友恭。

    “汤御史弹劾大将军的理由是什么?请当面说清!免得将士们误会!”一个声音突然从众将的最后一排传了出来,大家回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参加如此重要军事会议的,竟然还有两个年轻的百户,而说话的,正是两人中更年轻的那位,只见此人中等身材,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双目有神,眉眼间英气勃发,但众人都不禁疑惑,这样年轻的小将怎能参会?

207.云南之战(四)

    汤友恭突然转过身,看着年轻的百户,不屑的说道:“你是何人?报上官阶名号!”然后又转头质问傅友德:“大将军,如此重要的军事会议,怎么会有这样的低级军官参加?”

    汤友恭的态度,让傅友德十分反感,他哼了一声答道:“他是我的中军传令官,怎么,难道朝廷又立了新规定?中军传令官不能参加军事会议?”

    傅友德这句话不软不硬,下面众将听了偷偷暗笑,更噎的汤友恭面红耳赤,但傅友德的话实在无可挑剔,他实在找不出发怒的理由,便转过头继续质问年轻的百户:“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的百户不卑不亢的说道:“末将姚广孝,汤御史问在下的名字,难道是要连同末将一起弹劾?”

    姚光启这一句反问,绵里藏针,顶的汤友恭无话可说,其他的将领又偷偷暗笑。

    姚光启接着说道:“末将刚刚听汤御史说要弹劾大将军,那么汤御史的心思是不是想找回面子?难道是因为大将军在宣布新战法之前没有与您打招呼吗?”

    姚光启上来就是一番诛心之论,说的汤友恭无地自容,急忙大声辩解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岂是小肚鸡肠之人?本官只是就事论事,是否提前说与本官,本官并不在乎。本官说的是皇上的命令,说的是朝廷既定的进军路线。”

    姚光启得理不饶人:“既然是就事论事,那又何必非要弹劾大将军呢?您只要把大将军调整战法的情况详细奏明不就好了吗?您一说弹劾,不光是末将,今日在场的众位都会以为您参杂了个人恩怨在里面呢,都会误解您是在埋怨大将军没跟您提前商量。”

    见汤友恭红着脸不说话,姚光启接着说道:“朝廷用兵之目的,是攻取云南,歼灭蒙古余孽,至于用何种手段攻城略地,用什么战法出奇制胜,陛下既然能授予大将军临机决断之全权,必然不会纠结大将军用何种战法,更何况陛下深通兵法,知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之理。您也知道,陛下早年用兵,也常常不拘泥于战前制定之成法,临阵变化。本次用兵,岂能因为前敌大将临阵调整战法而责怪主将?”

    汤友恭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想张口反驳,但无奈姚光启的话句句在理,他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站在原地咬着嘴唇。

    姚光启一直观察着汤友恭的神态变化,暗叹书生误国果然不假,他其实打心里瞧不上这种死读书死教条的读书人,说话也越来越不客气:“至于您要上折子一事,那是您监军御史的权限,更是朝廷赋予你的权力,您大可以将大将军的进兵方略详细写了奏明陛下,看看陛下如何回复。哦,对了,忘了说了,汤御史,如今京城到湖广所有的驿传,都在全力运送军需补给,眼下没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您这种陈情折子,恐怕不会被优先传送,等您的折子送到京城的时候,恐怕这边的三路大军早已经离开湖广进入云南战区了。”

    听着姚光启的话,傅友德心中十分痛快,脸上的表情从微笑逐渐变成了得意的笑,下面的众将也都暗暗赞叹姚光启的反应机敏口才伶俐。但并非所有的将领都高兴,其中就有一人,表情从开始的微笑变成了后来的凝重,此人就是蓝玉,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姚光启,心中也在感叹,好一个姚广孝,他更在感叹,朱棣果然不简单,居然能笼络到这样的年轻才俊,果然这朱棣的志向不小啊。

    会议结束,傅友德特意命姚光启留了下来,待众人都退下后,帐中只剩下两人,傅友德笑着走到姚光启跟前,重重的拍了拍姚光启的肩膀,满意的点着头,亲切的说道:“之前我说的那事,想没想好?我打算擢升你为中军镇抚参军,留在我的中军,为我出谋划策,你可愿意?”

    从百户连跳数级直接提拔为镇抚,这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机奇遇呀,换了寻常人哪有这等待遇了?但姚光启对傅友德心结难解,不愿留在傅友德身边,因此便急中生智,想出了主动请命的办法,请求跟随郭英这一路奇兵出征,因此便笑着说道:“大将军这一路正军,兵强马壮,一路必将势如破竹,顺利拿下曲靖,留在大将军身边,这功劳也太容易得了,大丈夫顶天立地,功名利禄要凭真本事打,怎能坐享其成?末将愿跟随郭英将军去攻乌撒,乌撒地处荒蛮,苗彝杂居,人多彪悍不知礼,当地土著战力强猛,郭英将军势必会在乌撒有一场恶战,大丈夫杀敌立功,正应迎难而上,于危难处斩将擒敌,否则何以立身于天地间?”

    姚光启的话,正大堂皇而又正气凛然,听了让人不免热血沸腾,尤其是傅友德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听了之后对姚光启更加的器重。但哪里知道姚光启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心高气傲不愿走捷径,不过他打心里欣赏姚光启,执意要留姚光启在身边,便笑着说道:“想前敌立功,好,有志气,有血性,好汉子,但前敌立功并不一定要去攻乌撒,我的正军攻曲靖,一路也有不少临阵杀敌的机会,到时候我自然给你机会。”说罢哈哈一笑,向帐外走去,边走边喊道:“来人,牵马来,本大将军要巡营。”

    就在傅友德极力拉拢姚光启的时候,数里之外的一个很大的军帐中,也有两个人在合计着。而这两人正是傅友德的副将,蓝玉和沐英。从傅友德的帅帐出来后,蓝玉没有回自己的军帐,直接跟着沐英回到了沐英的军帐。

    “说吧,什么事神秘兮兮的?”沐英是个直爽人,进来便直接问道。

    蓝玉的表情却比较复杂,他看起来忧心忡忡,看着沐英却又像在想事情,过了良久才说道:“我知道,太子从小便对你好,说起来,你我都是太子的人。”

    沐英皱了皱眉,蓝玉怎么突然提这个,不解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前阵子皇上召集藩王们回京,其实是对太子不满,有意在藩王中寻找一个儿子替代太子。”蓝玉阴沉的说道。

    沐英眉头紧皱:“此事我也一直在关注,但藩王们都已回了封地,如今已经没事了。”

    蓝玉摇了摇头:“只能说暂时没事了,太子太过仁厚,皇上对他不满已久,早就动了换太子的心思。这次不换,下次再动心思怎么办?”

    沐英不解:“那你什么意思?你难道……”

    蓝玉摆了摆手:“你想到哪去了?我是说咱们得做点准备。一来咱们得争气,咱们打赢了,兵权在握,将来藩王们就不敢造次。二来不能让藩王们做大,尤其是……”说着他指了指傅友德帅帐的方向,说道:“今日给大帅解围那人,就是燕王朱棣的人,那朱棣此次在京中风头最盛,他又在暗中不断搜罗年轻的才俊,现在朱棣是太子最大的威胁,将来必定还是。不过,虽然朱棣咱们动不了,但他的手下,嘿嘿。”

    沐英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斩其羽翼?”说这做了手刀下砍的手势。

    蓝玉招了招手:“我有一计,附耳过来。”

    大军在湖广休整三日,更多的是为了补充粮草和装备,所以这三天虽不行军,但将士们其实没有太多时间休息,他们除了要检查军械装备外,还要不断的搬运粮草补给等物品。

    大军休整的第三天,姚光启和张玉二人一起来到了大军的辎重营,找到了负责调配军需配给的郭精名,这郭精名原本是兵部的武库司主事,大军出征,为了便于协调辎重补给,兵部特意派他随军调配补给,各军各营的补给,都由此人来协调。所以这郭精名官虽不大,但权力却大的狠。全军上下,上至将军,下至普通士兵,都对这郭精名另眼相看。

    趁着开拔前,姚光启也得赶紧去找郭精名协调补给。来到武库司军帐前,姚光启对站岗的士兵说道:“烦请通报,我二人有公事请见郭主事。”

    在什么衙门当什么差,来武库司办事的军官,将军都督那是寻常事,指挥使镇抚那是天天见,这站岗的士兵哪里见过一个小小的百户来武库司办事的?见了姚光启,便已经认定这是哪位指挥使或都督的使唤,所以也不敢太过造次,平静的问了一句:“请问您是哪个营的?这两日军需补给繁忙,郭大人公事实在太多,您有什么事,先跟小的说一下,小的进去回了郭大人,大人也好安排时间见您不是?”

    当兵的说话虽然客气,但这句话还真把姚光启问住了,由于傅友德一直想将自己留在中军,所以没有给自己安排到具体的营,也没有给手下那二百号弟兄新的编制,所有人都只是跟着傅友德的中军护卫在一起搅大勺,而且自己又没有答应留在傅友德身边,傅友德给的那个镇抚自己也没应下来,所以严格来说,自己是不归任何营管的,自己的二百号弟兄好像也不算中军护卫的人。

    姚光启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哪个营的?就算是中军护卫的吧!”

208.云南之战(五)

    一听姚光启如此说,这站岗的卫兵皱了皱眉,他从来没见过连自己是哪个营都要琢磨一下的,心中便不免起疑,甚至怀疑姚光启是奸细,退后一步,警觉的说道:“既然是中军护卫的,要见郭大人,就得拿出大将军的手令,那请您把手令拿出来,小的看了才能进去禀报。”

    张玉久在军中,知道军中规矩,赶紧上前解释:“我们二人原在北平燕王麾下,奉命暂调入大将军麾下效力,所以还没有分入任何大营,您不妨进去通禀一声,我们情况特殊,郭大人一定知道的。”

    那当兵的将信将疑,他再次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侧着头对一旁的人交代道:“你们两个,在这守着,我进去问问。”

    姚光启苦笑了下,自己竟然在军中被当做了奸细,真是无奈又尴尬,但眼下只好在帐外干等。好在不多时,那当兵的出来,表情也自然了许多,还做了请的手势:“郭大人请二位进去。”

    进了武库司的军帐,只见帐中摆着二十几个简易的书案,三十来个文书正紧张忙碌着,有的伏案对着几本账簿核对,有的秉笔疾书,有的拿着簿子到另一个书案前说话,甚至有两个文书因为数目对不上吵了起来。

    军帐正中的位子上没有人,但姚光启一眼就看见一个六品官正站在第二排的一张书案前跟一个文书核对账目,姚光启迈步来到这六品官前,拱手一礼,带着笑十分客气的说道:“敢问您可是郭大人,末将中军百户姚广孝。”

    那六品官正盯着手中的簿子,斜眼瞄了瞄姚光启,随即又将目光锁定在簿子上,头也不抬的说道:“直接说事,没看正忙着嘛,没工夫听你自报家门。”

    郭精名的态度生冷强硬,但姚光启并不在意,仍旧带着笑:“郭大人,我们报上来的补给,短了一些,能不能在出发前给我们补齐?”

    还没等郭精名说话,他旁边的文书便抢白道:“胡说,中军护卫原有报上来的补给都到了,一点都不短,你是来找茬的。”

    姚光启苦笑:“确实,其他的都不短,只有我们的短了,我们的补给是后来单独补报的,没有跟其他的一起报过来。”

    “簿子拿来我看!”郭精名面无表情的下令道,另一名文书赶紧递上一本厚厚的簿子,郭精名顺手翻了起来,果然,在簿子最下方,郭精名找到一张单独的纸,抽出来眯眼一看:“是有一份单独补报的单子,哪里短了?”

    姚光启此前从未在军中办过这些日常琐事,今日亲身经历,倒也觉得颇有收获,只不过郭精名这态度实在不怎么友好,但此时有求于人,只得继续强颜欢笑说道:“火药一共短了五十斤,弩箭的规格也不对,我们用的弩箭,比平常的弩箭要短二寸半,现在配给我们的弩箭用不了。”

    “你想怎样?”郭精名将簿子甩给身后的文书,眼睛死死的盯着姚光启,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蔑视。

    姚光启此刻已经是强颜欢笑:“还请您抬抬手,给我们按单子上补齐,要不上了战场,兄弟们没家伙可用,这仗就难打了。”

    听着姚光启的话,郭精名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竟对着姚光启的脸狠狠的啐了一口,随即出言不逊:“你他娘的算老几?也敢拿打仗吓唬老子?老子在兵部干了这些年,什么样的事没经过?什么大仗没见过?少了你们那几百号,这几十万大军的仗就打不好了?几十万大军明天就他娘要开拔了,各营的事务千头万绪,那么多军需都要一一补全,我哪有时间给你几百人单独弄这些东西去?还照单子给你补齐?也不撒泼尿照照你那德行,脱了裤子有个鸟样?”

    一口唾沫在脸上,又被人骂了一通,姚光启暴怒,刚要抬手抽郭精名,但手还没等伸出,身后一个人影已经冲了过去,肯定是张玉,“去你的鸟样!”张玉一拳正打在郭精名的鼻梁骨上,郭精名整个人被打一屁股坐在地上,张玉还不解气,口中骂道:“老子这就看看你的鸟样。”随即上前一步,又一脚实实成成的踹在郭精名的胸口,郭精名直挺挺向后倒去,一口鲜血喷出,张玉拔出佩剑,刷刷两剑割断了郭精名的裤带,随即冷笑道:“让大家都看看你的鸟样。”

    大帐内的文书们见自己的上级被打,有好几个跃跃欲试试图上来助拳,哪成想刚往前迈了一步,姚光启一掌辟出,凌空将身旁一个桌案拍的粉碎,大喊一声:“再往前走一步,这桌子就是你们的下场。”

    姚光启这一手,将所有人都震慑住了,再没一个人敢动一动,姚光启冷笑着来到郭精名跟前,蹲下身子,对着郭精名的脸狠狠的啐了一口,怒斥道:“我来找你办的是公事,你不办也就算了,还他妈羞辱我,真以为你们武库司了不起了。”

    郭精名肋骨也不知断了几根,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只有不住的哀嚎,但他的鼻梁已经被打的粉碎,哀嚎的声音如同饿了很久的蚊子,又难听又让人厌烦,姚光启不愿听这声音,又惹了一身的气,便打算回营。但他刚站起身还没等往外走,就听帐外有人高喊:“杀人了,有人杀上官了,有人造反了。”

    这一声叫喊,立刻引起轰动,大帐外立刻聚了一大堆人,所有人都伸着脖子向帐内看,姚光启一看这情形,心知事情闹的有些大了,这才有些后悔,自己确实有些冒失了,但事已至此,硬着头皮出去吧。

    但就在这时,只听人群外围有人高喊:“闪开,沐将军到,闪开。”

    话说无巧不成书,恰好副将军沐英巡营至此,见这里聚集了一群人,便走上近前询问:“怎么回事,一帮人聚在这里,没事可干吗?不懂规矩吗?”沐英刚要发怒,一个文书模样的人跑到跟前,趴在沐英耳边报告:“沐将军,有人来闹事。还把我们主事郭大人打了。”

    沐英一听勃然大怒,“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只见那文书指着姚光启和张玉二人,沐英自然认得,尤其是姚光启,在中军帅帐大出风头,蓝玉说的不就是这二人吗?沐英冷冷一笑,下令道:“来人,这二人搅闹武库司大帐,妨碍我大军的补给调配,给我抓起来。”

    沐英的部下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沐英的令没等下完,四个人便蹿了出来,上来不容分说对着姚光启和张玉就是分别两巴掌,姚光启和张玉都被打的怒火中烧,但面前的毕竟是大军的副帅,自己若再动手反抗,无异于以下犯上,那造反的帽子可就真摘不下来了,沐英可是有权行军法砍了二人的,所以二人虽受了委屈,但还忍着气克制着。

    这时,四个军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根胳膊粗细的绳子,压着姚光启和张玉就绑了起来,这时张玉大声喊道:“将军,您听我解释,不是我们闹事,实在是郭精名欺人太甚,不给我们补给,还当众羞辱我。”

    沐英也不看姚光启,转身就走,“少废话,先抓起来再说,带回我的大帐。”

    这时张玉又大喊:“沐英,我们不是你的兵,是燕王麾下的人,傅友德大将军借调我们来的,你无权抓我们,我们要见大将军。”

    沐英一听,这小子居然拿傅友德压自己,不免又来了一层火气,大声喝道:“我就不信治不了你了!把他们二人的嘴堵上。”

    姚光启心想沐英这是有意要黑了自己,张玉是在为自己出头,自己也不能做缩头乌龟,他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一抖肩膀将绳子挣断,同时将两旁押解自己的两个当兵的震开,纵身一跃,竟在众人瞩目之下,从众人的头上飞身进入了武库司的大帐中。

    众人谁也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有如此神力和轻功,竟然能将胳膊粗的绳子硬生生扯断,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眼见着姚光启已经进了大帐内,沐英刚要下令冲进去拿人,只听大帐内一阵乱叫,随即,姚光启一手一个拎着两个文书走了出来。

    沐英不解其意,但他心知这少年心智远胜常人,武功也高,此刻必须先将其制伏,便下令道:“来呀,拿下。”

    沐英身后十几个军士同时冲了上来,姚光启双手一松,两个文书同时坠下,但二人还没着地之时,姚光启的身子已经冲出,身形如鬼魅般闪转,眨眼的功夫,便从七个军士前绕过,七个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就站在原地不能动了,而他们的身形,还保持着冲锋时的动作。

    剩下的五六个军士看傻了眼,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同自己那些同伴一样,成了木雕泥塑。

    姚光启这一手震慑了在场所有人,包括沐英在内,但沐英何等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冷冷一笑:“年轻人,功夫不错,但你可知道,你这样做就是违抗军令,就是杀头的死罪?”

    姚光启大声反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郭精名刁难羞辱我在先,你沐英偏袒私人、剪除异己在后,这官司就算打到京城我也不怕!”

209.云南之战(六)

    这年轻人如此强硬,沐英竟也奈何不得,但他心里也禁不住赞叹,果真是好一条硬汉,这个楞劲还真有我当年的样子。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就听后方有人高喊:“大将军到了,快闪开。”

    沐英回头一看,果然是傅友德到了,沐英赶紧上前行礼,傅友德看了眼沐英,不悦的问道:“怎么回事啊,沐将军?”

    沐英拱手答道:“中军帐下百户姚广孝,在武库司生事,殴打武库司主事郭精名,末将预行军法将其抓回审讯,其拒捕并挟持了两名武库司书办。”

    傅友德一边听一边向人群中扫去,恰好看到自己营中一个叫高山的千户,此人原是傅友德铁册军中的小旗,几次跟随自己出兵放马,渐渐提拔起来,虽已不再铁册军中,但傅友德仍视其为心腹。傅友德示意众人站在原地不要动,独自来到高山身边,一摆手示意左右退后,然后低声询问高山:“怎么回事?”

    高山恰好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就趴在傅友德耳边一五一十的说了,傅友德眉头一皱,心想沐英难道是故意的?想你沐英也算久经战阵的老将了,没必要用一个百户来立威吧,难道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傅友德虽然心中起疑,但转念一想,沐英毕竟是皇上的养子,又是太子的亲信,他来做副将实际就是自己的监军,所以不管他干了什么,自己也不能跟他撕破脸,更何况此去云南还要一起作战,所以必须要给沐英留足面子。

    想到这里傅友德迈步来到姚光启面前,故意大声说道:“不管沐将军抓你对也不对,不管你有何道理,现在都是你的错。沐将军身为本帅的副帅,本帅不在时,副帅有临机专断之权,你违抗沐将军的将令,也就是违抗了本帅的军令,按军法本该问斩,但念你是初犯,又事出有因,所以本帅免了你的死罪,拉下去,打五十板子,然后发配到我护卫营中做一个月苦役。”

    “一个月苦役?我们……”张玉昂着脑袋表示不服,但见姚光启一个劲对自己使眼色,便没再说话。

    处置完了二人,傅友德又来到大帐门前,对所有人大声喊道:“本次出征云南,路途遥远,蒙古人又据险而守,我大军必有一场恶战。为了战胜强敌,本大将军特意从燕王那里借来了飞羽营,飞羽精兵要在关键时刻将成为我军出奇制胜的奇兵,可是今日竟然发生了克扣飞羽营补给的事情,本帅愤怒至极,等到真上了战场,没有弩箭火药,这飞弩和火枪还有什么用?本大将军有话在先,这飞羽营的军需补给,必须优先补给,要是出了一点的纰漏,耽误了大将军我的用兵,我第一个砍了他的脑袋。”

    说到这里,傅友德看了看一旁被人架着的郭精名,冷冷一笑:“武库司主事郭精名,办事不利,致使飞羽营补给短缺,按贻误军机论,立斩。”

    傅友德身后两个亲兵不由分说就架起了郭精名,郭精名虽然肋骨断了鼻梁骨也碎了,但生死关头,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嗓子喊起来:“大将军,他们的补给是单独报上来的,我是后来才看到的,大将军,不是我不给补齐,是蓝将军说不用给那么多。”

    傅友德一听就明白了,好你个蓝玉,居然背着我搞鬼,看来沐英也一定是跟你穿一条裤子了,但身为主帅不能让军心动摇,不能让全军知道堂堂副帅在军中对自己人耍阴谋诡计,傅友德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郭精名面前,一把拔出佩剑,猛的一挥便砍掉了郭精名的脑袋,郭精名的人头落地,鲜血从脖子中喷涌而出,溅了傅友德一身,傅友德狠狠一口将溅入口中的血沫吐在地上,在郭精名的身上蹭掉了宝剑上的血迹,这才将剑归鞘,同时对身边的亲兵交代道:“把这颗人头送到蓝将军那,告诉他,此人动摇军心,污蔑副帅,已被我当众砍了以正军法,让蓝将军不必有顾虑。”然后傅友德转头指了指高山:“你,过来。这后援补给的差事,从此刻起就交给你办了,还是那句话,哪个营短了补给,都为你是问,你可清楚?”

    高山往前大跨一步,拍着胸口大声应承:“大将军放心,出了岔子,您也摘了我的脑袋。”

    回到中军帅帐,傅友德卸了甲,又让人打了盆水,将身上脸上的血洗干净,这才对亲兵交代道:“将那两个小子带来。”

    不多时,姚光启和张玉两人走了进来,姚光启走路还算正常,张玉却一瘸一拐的,样子有些滑稽,傅友德看着二人,突然笑了:“还成,身子骨还挺结实,一般人挨了五十板子,早就不能动了。”

    姚光启恭恭敬敬的对傅友德行了一礼,随即十分正式的说道:“感谢大将军搭救,今日若没有大将军解困,我兄弟二人恐怕就交代了。”

    傅友德一笑,随即拿起了自己的水烟袋:“我打了你们五十军棍,还让你们做苦役,怎么成搭救你们了?”

    姚光启笑嘻嘻的来到傅友德面前,弓着身子给傅友德点上了水烟:“打咱们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是为了给沐英台阶下而已,那样才好将咱们从他手里救出来,况且外面的兄弟也没真下死手打,打的时候明显放了水的,我兄弟都感觉到了。至于做一个月苦役嘛,那更是在保护咱们,怕咱们被沐英和蓝玉黑了。”

    傅友德深深吸了口水烟,笑着点了点头:“我没看错,你小子果然够机灵,你这一个月就在我中军好好呆着吧,别乱跑了。还有,你们家燕王以前跟蓝玉或是沐英打过交道吗?是不是得罪过他们?”

    姚光启知道傅友德是真心维护自己,便不再藏着掖着,苦笑着说道:“有时候得罪人,是不需要打交道的。”

    傅友德也大概想明白了此中的关节,他叹了口气,“老子那辈争来了天下,现在换到儿子争了,算了,这事跟我无关了,打完这仗,我也打不动了,回家养老去了。”

    傅友德的大军一路进至贵阳后,大军便休整了下来,同时向普定的各处苗寨派出了六位招抚宣慰使。这也是姚光启的建议,普定当地以苗人为主,蒙古人虽然设了宣慰司,但也忌惮于苗人彪悍难管,没有实际驻扎兵力,也就是说蒙古人实际对普定也没有有效的管理,一直是任由当地苗人首领自治。姚光启曾经反复研读过普渡和尚给的《大元一统志》,尤其是当年韩林儿以姚广孝的名字写的批注,里面对苗人的习性和传统有过比较详细的记述,苗人彪悍善战,极难驯服,就连当年横扫中原的蒙古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派个官而已,而官员实际从未到任。

    所以攻普定,其实就是要收服苗人,普定地处进出云南的咽喉要道,以后大军的后援给养都要从此经过,此刻大军凭兵力优势打下这些苗寨容易,但苗人毕竟是异族异类,缺忠诚易反复,如果大军通过后,他们袭击大军的后援粮草,那就会陷大军于进退维谷的境地,正是基于此,姚光启才献计,先派出宣慰使招降,其实就是先礼后兵,苗人愿降,那就少动刀兵,日后也少了刀兵相见的血仇,若有个别苗人不愿降,那朝廷也就有了出兵攻打的理由,勿谓言之不预,朝廷攻打那些不降的苗寨,其他的人也不敢更没理由说什么了。

    六位招抚宣慰使很快便回来,苗人头领们纷纷表示愿意投降大明朝廷,其中只有两个苗寨,洞浦山和大王岭两个苗寨不愿意归降,而这两个寨子的头领如同约定好了一般,都自称苗王,也都说苗王不降汉人。

    “不必有所顾忌,大军尽管开拔!”姚光启料定这两个苗王只不过是为了在苗人中显示勇气进而太高声望,其实不足为虑,便很有自信的建议道:“两个寨子能起什么风浪,大军一到,他们看到我军威军容,立刻便会乖乖的投降。”

    傅友德犹豫了片刻后,果断下令:“命令那一万人马立刻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开拔。”

    见姚光启不解的看着自己,傅友德解释了自己为何坚持要打:“现在不服,将来也难保不对我后军动手脚。更何况,我若宽恕了不降的苗人,以皇上的性格,断不能容我如此放纵敌人。若他们真的偷袭我的后援,那我就是一桩大罪。不管是为了眼下还是为了将来,都必须打!”

    第二天一早,傅友德披挂整齐,便亲率一万前锋精锐,直扑普定,打响了出兵云南的第一战。

    傅友德不愧沙场老将,深谙兵贵神速的道理,虽然西南多山,且云贵一带道路崎岖难行,但傅友德的骑兵仍然每天行军最少一百五十里,短短几天的时间,就出现在了普定境内。

    在宣慰使和向导的带领下,傅友德大军顺利的找到了洞浦山。洞浦山是横断山脉余脉,山势连绵十分陡峭,山上草木横生,郁郁葱葱连绵不断,从山下望去,隐隐约约看到几条山间的小路直通山腰,到了山腰又被繁茂的草木掩盖住了,不知道通向哪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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