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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禾风细雨     大明职场txt下载     大明职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波澜再起(三)

    一连三天,朱能和张玉都泡在千宝楼,虽然搜集到的消息杂乱而且说法不一,但朱能在反复分析之后,还是将事态梳理了一个大概。在与张玉仔细的商量过后,朱能进行了一系列的布置。

    又过了五天,朱棣率领大队人马回到了京城,朱棣本想进宫探探口风,但随即被宫中的特使告知不许进宫,同时特使传旨,责令他立即回府,没有旨意不得离开王府半步,更不得与任何官员接触,朱棣犹豫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遵旨回府。

    回到府中,朱棣第一时间叫来了朱能和张玉,朱能将这几日自己搜集到的信息,分门别类的复述了一遍,并将自己的分析一并托出:“此次弹劾王爷的官员们虽然官位普遍不高,但多数是口碑甚佳的清流,他们做文章的理由也都一样,显然是事先有所谋划的,而且在暗中串联好了,如果我们应对之策不当,结果就绝非像现在这样囚禁那么简单了,后果恐有不忍言之事。”

    其实根本不用朱能强调,从自己回京后皇上对自己的那些命令和特使对自己态度,朱棣就已经进一步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看来此次的难关比以前更难过,他有些后悔没有带姚光启回来了:“可有办法吗?用不用叫他回来?”

    朱能皱着眉摇了摇头:“我已经写了封信,将京中的情形说明了,前几天我秘密安排人将信送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知道的,京内的情形我写的很详细,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他就可以接到信了。”说到这里,朱能停顿了一下:“至于解决对策,眼下倒是有一个,但只能暂时解燃煤之急,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你的法子是什么?快说来听听”朱棣有些急不可耐的想听。

    朱能将他的办法说了一遍,这是他两天来思来想去琢磨出来的,并且已经与张玉商量过了,在某些环节上两人甚至讨论过比较敏感的细节,说完办法后,

    朱能还不忘补充一句:“这法子不那么光明正大。如果姚光启那边过两日回信里有上上之策,自然就用他的法子,如果他那边没有回音,可以暂时用我的法子应应急。”

    朱棣点头称赞道:“不错,是好计谋”。听了朱能办法,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不过他还是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考虑不了什么光明了,成大事不拘小节。你先按你的法子安排,他那师傅是个怪人,万一他那边有别的变故,我们也不至于太被动。”

    宋季心情不太好,因为今日又被父亲骂了,理由还是跟以前一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不过宋季并不在乎,他已经被骂习惯了,他打算去散散心消遣一下,去趟来凤楼,恰好今日是来凤楼选花魁的日子,听说那里最近又来了几个新姑娘,宋季之所以敢今天去,是因为前两天他刚刚偷偷卖了家里一套宋版的古籍,得了八百两银子,有了这银子,够他今晚好好的逍遥逍遥了。

    来凤楼并不是京城里最大的妓院,但却是最有名的之一,就是因为他有一样其他妓院没有的玩法,花魁大选,每个月的十五就是选花魁的日子,每到选花魁的日子,那些熟人老客就会齐聚来凤楼,争相给自己心仪相好的姑娘送花,一朵红花相当于一两银子或一贯宝钞,送花其实就是送银子,或者说其实就是争夺姑娘当晚的过夜权,因为给某位姑娘送花最多的客人就可以在那位姑娘房中留宿。

    而所有姑娘中被送花最多的姑娘,就会被来凤楼挂为当月的头牌,所以每当快到选花魁的日子,姑娘们都会尽量联络之前相熟的客人,尽量捧自己做花魁。

    宋季进入来凤楼,直接往正中间的中庭走去,来凤楼中庭有一个五步高的台子,花魁大选时姑娘们会先后出现在台子上,由台下的客人们竞价。

    宋季到的时候花魁大选即将开始,台子下面已经站满了客人,这一日的来

    凤楼是客人最多的,京城中大小的富商,来京中办事游览的各路财主,京中王公勋贵的子弟,当然了还有那些化了妆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某些高官,都是来凤楼姑娘们最爱的金主。

    宋季刚在台子下面站住,就听后面有人大声叫道:“闪开,都给我闪开。”一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红脸汉子拔开人群挤了过来,从他上身那件薄薄的细布外罩来看,此人应该是个富商或是财主,宋季之所以这样断定,是因为皇帝朱元璋曾下过一道奇怪的禁令:禁止商人穿丝绸,所以富商们一般都会将丝绸衣服穿在里面,外面套一层薄薄的细布外套。

    这红脸财主显然是喝了不少酒,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走路也踉踉跄跄的,但这人力气不小,两旁的人都被他轻易的分开了,宋季本能的向侧面一闪想要躲开这人,哪想到往后一退时没注意身后有人,退后时不小心撞到了后面的人,后面的人骂了一句:“瞎吗,滚开”,随即宋季的后背上被狠狠的推了一把,这一推,宋季站立不稳,反而被推到红脸汉子面前,正好跟红脸财主撞了个满怀,这财主怒骂:“你他娘的找打”说着举拳便要打宋季。来凤楼的老鸨和龟公见情形不妙,赶紧围拢上来,劝和的劝和,陪笑的陪笑,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两人分开。

    经过这一番折腾,花魁大选也推迟了好一会才开始。此时宋季被龟公请到一个角落,气的够呛的宋季,也过了好一阵子心情才平复下来。

    花魁大选开始,选花魁的规矩,是每轮同时上四个姑娘,老鸨依次介绍每个姑娘,客人可以给台上的任何一个姑娘送花,这时下面的客人可以放心喊价送花,就算没有争到姑娘的客人其实也是不用担心的,因为来凤楼规矩,只收出价最高客人的红花,那些被人压价压下去的客人,其实并不需要掏钱,这样输的客人就可以把银子都用在其他姑娘的红花竞价上了。

61.波澜再起(四)

    前两轮上来的姑娘都姿色平平,不管老鸨多么卖力的推荐,但价格喊的始终不高。到了第三轮,从后台走出了一个黄衣女子,这女子样貌艳丽,媚态诱人,走路也十分风骚,一上台立即在台下引起轰动,老鸨一见这情形,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立即提高了嗓门对下面喊道:“这位姑娘,常来的熟客都认识吧,是思笑姑娘,脸蛋漂亮就不说了,哎呦,这功夫,找过她的客人谁不知道?这小嘴,这舌头,把你那话往嘴里这么一含,一吞一吐,真是欲仙欲死啊,连神仙都受不了。这两个月思笑姑娘都是榜眼探花,每次都是差一点就得了状元花魁,你们今晚多捧捧场,把我们姑娘捧成状元花魁,思笑姑娘不会让你白出钱的,保你们今晚舒服死。”

    没等老鸨说完,下面已经有人开始喊价了:“我出二百红花”,老鸨一听有人张嘴就是二百,立刻喜笑颜开,这起步价已经比刚才喊的最高价都要高了。但随即她更高兴,因为下面很快就有客人三百、三百五、四百的出价,转眼之间,价格就被一路喊到了五百。

    这思笑的名头宋季早有耳闻,此时他一时兴起,张口便喊“五百”。

    哪想到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有人高喊“六百”,此人居然一次就提高了一百两,真是阔气。宋季回身一看,喊价的正是刚才要打自己的那个红脸财主,这财主此时也正看着自己,他显得很是得意,眼睛里充满了挑衅,宋季被这红脸财主刺激的血往上涌,一激动便高喊七百,哪想到那财主似乎在跟宋季较劲,毫不犹豫的马上喊到八百,宋季刚要接着往上叫,但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又强压着怒火没有冲动。

    花魁大选持续火热的进行着,姑娘一轮又一轮的走上台,一连几轮,那财主跟宋季较上了劲,而且显然这人又非常有钱,只要宋季出价捧的姑娘,那红脸财主都会抬价来抢,所以

    宋季始终没有抢到一个姑娘。

    这时台下的客人已经越来越少了,抢到姑娘的客人们都急不可耐找自己的姑娘快活去了,而台下算上宋季,也只剩下十几个人了,到了这一轮,又出来一个姿色不错的姑娘,老鸨介绍,这姑娘叫玉莲。一直心有不甘的宋季上来就喊出了五百的高价,那红脸财主果然跟着喊了,而且还是比宋季高出一百,宋季刚想接着喊,就听身后有人喊“一千”。

    宋季回头一看,喊价的竟然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宋季看到此人时,这人也朝着宋季微微点头示意。

    宋季叹了口气,转身打算离开,哪想到这人突然拦住宋季,笑着说道:“宋兄要去哪里,如不弃,可愿与小弟饮酒一叙?”

    宋季打量了一下,这人中等身材,面容白皙,气度雅致沉稳,让人一见就有亲近之感,宋季觉得此人不像有恶意,便点头答应。

    两人随即一起来到玉莲的房间,这人说道:“姑娘让人准备一桌八珍席面,两壶好酒,我要与宋兄一醉方休。”

    宋季疑惑的问道:“阁下认得我?”

    “当然认得”这人显得很是高兴,“天下谁人不识君,宋氏一门乃书香世家,令祖父宋濂那可是读书人的领袖,令尊宋慎那也天下人仰慕的清流领袖,不过在下虽然仰慕,但一直无缘结交,今日有幸在此地相遇,这不是你我兄弟的缘分吗?”

    很快,酒菜便布置好了,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一聊之下,宋季终于知道,此人叫伊粹梓,老家徽州翕县,伊家在当地经营不少生意,是当地的富商大户,但伊粹梓的父亲有个心结,总是觉得商人为四民之末,一心希望儿子能读书做官,也好光宗耀祖,但伊粹梓从小便不是读书的料,进了学校仍旧毫无长进,县学的选拔次次都选拔不上,更别指望参加科举了,此次伊父是托了熟人花了重金打点,想

    让伊粹梓进京讨个一官半职,可是伊粹梓刚进京,伊家请托办事那人便没了踪影,伊粹梓听说那人牵扯到胡惟庸谋反案,卷钱跑了,总之,伊粹梓的官是泡汤了,可是之前伊家花的钱也打了水漂,伊粹梓无颜回家见父母,便在京城游逛。

    听完伊粹梓的遭遇,宋季很是同情,他此时也喝的面红耳赤,借着酒劲说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弟弟你的事就是为兄的事,家父与国子监祭酒甚为相熟,改日家父去打个招呼,让兄弟你先去弄个监生的出身,等过阵子荐举和铨选的时候,再想法子把你荐出来,这官不就做成了吗!”

    伊粹梓一听宋季这么说,赶紧起身要拜谢,宋季一把拉住,醉醺醺的说道:“你我虽是萍水相逢,但为兄一见你就觉得亲近,咱们有缘,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伊粹梓还是千恩万谢,两人又是你来我往的一通豪饮,过了几轮,伊粹梓起身,笑着说道:“小弟先走一步,兄长放心在此休息便是,这里的账目小弟已经结清了。”

    宋季一听,也站起身略推辞了两句,见伊粹梓真的退了出门,这才笑着回身,急吼吼的解开了扣子。

    此后的三天,宋季跟伊粹梓的关系迅速升温,两人一同去酒楼,泡浴场,逛戏楼,逛妓院,一天到晚都形影不离,当然了,这所有的花销,都是伊粹梓掏的腰包。第四天中午,两人从来凤楼再次出来,宋季有些饿,突然想吃抱烧肉,可是走了几步却发现伊粹梓没有跟上来,回身一看,伊粹梓还站在原地一动没动,脸色也很难看。

    宋季走回来笑着开玩笑:“怎么,昨晚被玉莲榨的精干?走不动了?”

    伊粹梓看着宋季冷笑道:“前几日哥哥不是说要带小弟去见令尊吗?不是要将弟弟荐到国子监去吗?这都三天了,哥哥今日可有时间带我去见令尊宋大人?”

62.波澜再起(五)

    宋季被伊粹梓的话问的满脸通红,是啊,自己当晚确实答应了人家的,而且这两天自己花天酒地,都是伊粹梓在花钱,如果推辞不承认,实在也说不过去,想了想只有硬着头皮说道:“那就今晚跟我回府吧,我给你引荐家父。”

    伊粹梓一听,立即喜笑颜开,拉着宋季的手说道:“走,咱们吃抱烧肉去。”

    傍晚,伊粹梓跟着宋季来到了宋府,这府邸是一座三进三开间的宅子,是前几年朱元璋赏给宋濂的,宋濂致休回乡,身为长房长孙的宋慎顺理成章成了宅子的主人。

    两人刚进到院中,就听后院有人喊道:“他娘的,好你个家贼,宋家好心收留你,你吃宋家的喝宋家的,还他娘的偷东西,给我绑起来送官。”

    循着声音,宋季和伊粹梓快步来到后院,只见管家和两个家人正死命的按着一个人,虽然这人在不停的挣扎,但已经被粗绳子绑起来了。

    宋季指着地上的人问道:“怎么回事?”

    管家答道:“这小子叫陈火,前几天咱们见他倒在咱家门前,原以为他是逃荒出来的难民,觉得他可怜,将他救了回来,给他吃喝,没想到这厮居然是个贼。”

    宋季很认真的听着管家的话,但他没注意自己身后的伊粹梓突然冲到陈火跟前,拉着陈火的衣领子大声喊道:“好啊,你居然躲到这来了,我的钱呢,把钱给我吐出来。”

    事发突然,宋季一愣,赶紧上前问道:“兄弟怎么回事?”

    伊粹梓看起来非常的生气,拉着陈火衣领子的手一点都不放松,恶狠狠的说道:“宋兄,这王八蛋不姓陈,真名叫胡非为,据说是胡惟庸的本家亲戚,我就是把钱给了他,本指望他能给我弄个一官半职的,哪想到胡惟庸坏了事倒了台,他也不见踪影,我在京城找了他好久了。”

    宋季一听,刚开始还笑着说:“这回好了,你的钱有着落了……

    ”可是刚说完这句话,他马上觉得不对,胡惟庸的本家,那不就是逆贼同党吗?藏在我们宋家,而且已经好几天了,这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想到这里,宋季赶紧将伊粹梓拉到一旁,小声说到:“兄弟,你确定他叫胡非为,是胡惟庸的同党?”

    伊粹梓还是气鼓鼓的,大声说道:“错不了!这姓胡的化成灰我都认得,我家给了他…”

    还没等伊粹梓说完,宋季便将伊粹梓的嘴捂住了,小声说道:“兄弟,千万不能声张,窝藏反贼是要抄家灭门的。”

    “怕什么,你们只是好心收留他,跟他没关系。”伊粹梓满不在乎的说道。

    宋季皱着眉说:“哪有那么容易就解释明白。”随后宋季回到后院,千叮咛万嘱咐的跟家人详细交代了一下,尤其让下人们不许跟任何人说陈火的相关事,正交代时,就听前院有人喊“老爷回来了。”

    宋季赶紧来到前院,也来不及给父亲见礼,就拉着父亲往屋内走,宋慎是个道学先生,向来讲究纲常尊卑有序,推崇举止言行循礼有度,见宋季如此没规矩,不禁大骂:“畜生,又去哪里惹祸了,三天不见,回来就没规矩。”

    宋季拉着父亲进屋,将门紧关,紧张的说道:“大事不好,咱家出事了。”

    宋慎又骂道:“你不出去游手好闲惹祸,咱家就没事。”

    宋季赶紧将管家收留陈火、伊粹梓认出陈火的真实身份是胡非为,详细的说了一遍,末尾说道:“这人藏在咱们家,是个祸害,应该尽快处理掉,儿子觉得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干掉他。”

    宋慎马上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犹豫了一下说道:“怎么神不知,这么多人都知道了鬼能不觉?你那个朋友不就知道原委吗?家里人现在不都知道了吗?兴许过不了多久,锦衣卫也会知道了。”

    “我那朋友好说,只要给他点好处,他就不会乱说。”宋季胸有

    成竹的说道,随即便将伊粹梓进京的目的说了出来,“我已经答应他,只要他不出去乱说,父亲您就推荐他去国子监,以后他就有机会选出来做官。”

    “让他去国子监容易,”宋慎抬头看着屋顶,似乎在自言自语:“但谁也说不准这些下人谁将来会说出去,也不敢保证你这朋友将来会不会乱说。而且咱们杀了这个胡非为容易,就算将来硬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杀人的事也很难瞒得住,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过了很久,宋慎低声说道:“你先出去安抚一下你那个朋友,然后带那个姓胡的进来,我会一会他。”

    很快,胡非为便被带到了房内。宋季将胡非为带进屋内之后,对着胡非为狠狠的推了一把,宋慎见状,立刻沉下脸来,呵斥道:“放肆,怎么对陈先生如此无礼?还不给陈先生松绑?”

    宋季刚要解释此人不姓陈,见父亲一个劲对自己使眼色,便没有说话,同时不情愿的将绳子解了下来,随后扭扭捏捏的退到了门口,在出门之前,宋季还充满疑惑的看了看父亲和胡非为。

    宋季刚出去,宋慎便笑呵呵的来到胡非为面前,十分亲密的拉着胡非为的手,热络的说道:“犬子和家人们不懂事,没规矩,让陈先生受委屈了,在下在这里替他们赔罪了。”

    胡非为盯着宋慎看了看,随即冷笑着说:“宋大人真不愧是世宦之家,官场老手,只陈先生三个字,就将眼下这天大的危机化解于无形。”

    宋慎一愣,心想此人真不简单,只一句话便点破了自己的盘算。只听胡非为接着说道:“不承认我是胡非为,就是不想跟胡惟庸的案子扯上关系,想以此避祸。将来就算是有司衙门抓住了我,进而查到你们宋家的头上,你也可以解释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是以为我是逃荒出来的,家人们也不过是出于怜悯救了我,你们根本没有窝藏逆党。我说的没错吧?”

63.波澜再起(六)

    这胡非为的头脑真是不简单,宋慎心里越来越有些紧张了,他的额头微微冒出了冷汗:“我本来是可以杀了你的。”

    “你不会的,更不敢。”胡非为第一时间否定了宋慎:“想杀我,你就不会见我了,见了我再杀我,摆明了是杀人灭口,以后你再想解释都解释不清了。况且你全府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我的事,那个姓伊的更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想掩饰都掩不过去了,你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了灭口吧。而且你是知道锦衣卫手段的,说不准今天的事,明天皇上就知道了。”

    宋慎真恨不能一脚踹死这个胡非为,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只能平心静气的坐下来谈判,而且主动权现在已经掌握在对方手中了:“既然你想的如此透彻,那咱们不妨明说,你到底要怎样?”

    胡非为笑了,他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到屋子正中的坐北朝南的主人位太师椅前,不紧不慢的弯腰低头伸手掸了掸椅子上的灰尘,然后慢慢的坐了下去,随即翘起二郎腿,这一切动作之后,他又抬头对着宋慎得意的笑了笑,用很轻柔缓慢的语气说道:“宋大人请坐,咱们坐下聊。”

    面对胡非为的反客为主,宋慎虽然生气,但却不得不强压怒火,悻悻的坐到客位上了。见宋慎板着脸坐下,胡非为笑的更放肆了:“现在不是我要怎样的问题,是宋大人你,你想让我怎样?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化解宋家眼下的危机,相信您已经想好了。”

    宋慎心中又是咯噔一下,这胡非为的心机越来越让他害怕,自己想到的都被这人料中了,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敞开了说:“我的想法很简单,您尽快离开我府上,而且是以姓陈的难民身份离开,当然了,我的家人可能多少会对您有些言语上不敬,这样将来就算有事,我们也解释的通。”

    胡非为撇了撇嘴说道:“那认出我那个年轻人你打算怎么封口?”

    “这就不劳胡先生费心了,犬子与其关系莫拟,这是我的家事。”宋慎板着脸有些不耐烦。

    胡非为还在笑:“那我要是走了之后,一不小心被锦衣卫或是其他衙门抓到了,禁不住酷刑,供出宋家可怎么好?”

    宋慎重重的说道:“你要怎样才肯跟我们宋家撇清关系?”

    胡非为还是笑:“很简单,只要我躲起来,这辈子衣食无忧,能做个富翁,我就谁的麻烦都不会找,我就会安安稳稳的享我的福,绝不连累任何人。”

    “无非是要钱嘛。你要多少?”宋慎想也不想的问道。

    胡非为伸出五根手指,对宋慎晃了晃。

    宋慎皱了皱眉:“张口就是五百两,在下这个位子,一年的俸禄才多少你是知道的。”不过当宋慎看到胡非为的手还在晃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对方在狮子大张口,他眯着眼睛盯着胡非为:“你不会是要五千吧,就算是我把这个宅子卖了恐怕也凑不上这个数。”

    胡非为还是没有说话,张开五指的手还扬在空中没动。

    “五万?”这个数将宋慎吓到了,他感觉脖子后面有股很大的冷风。

    胡非为点头的同时收回了手:“有了这五万,我立即动身去北边,找个人少的地方,雇人开他几千亩慌地,安心做我的土财主。”

    宋慎拍案而起,他实在忍无可忍:“没钱,你尽管去投案好了,大不了一起死。”

    胡非为不动声色的说:“我死不要紧,我一条贱命不值钱,可是宋大人你前程似锦的,又是这一大家子,跟我同归于尽划不来吧。”

    宋慎强压怒火逼自己冷静下来,态度稍微缓和了些:“可你要的也太多了,我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不起你。”

    胡非为又笑了:“你给不起,让那个姓伊的给,他们家买卖做的大,是当地有名的大户,这回他来京城,就是买来的官了,

    你只要给他弄个官当当,他们家一定愿意拿这五万。”

    宋慎有些犹豫了,这确实是个法子,但这么一来,自己虽然摆脱了胡非为,却和那姓伊的绑在了一起,等于下一条海贼船,又跳上了另一艘海盗船。

    宋慎正犹豫不决之时,胡非为又说道:“宋大人一定自诩清流领袖,不屑于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过和宋大人的前程相比,这点交易不算什么吧。我料想你担心的是让把柄落入此人之手,日后后患无穷吧。但这种事你们这些读书人就不如我看的透了。他给了您这五万的巨款,就等于是花钱买来的官,他敢出去说自己的官是买来的?他不要命了?更何况他既入了您宋大人门下,将来也不敢出去乱说吧,他还指望您去提拔来不停的升官呢。”

    宋慎觉得胡非为的话非常有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推门叫来宋季:“把他带下去,好好看管,记住,他姓陈,是咱家救的难民。还有,把你那朋友叫来。”

    片刻之后,当伊粹梓见到宋慎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和颜悦色的邻家大叔:“来,这边坐。”

    伊粹梓刚坐下,宋慎便乐呵呵的说道:“你的事,我都听说了,年轻人,有上进心,进京谋个官职是好事,这事我都替你谋划好了,这两天我就去找国子监的老刘,让他给你补个监生的出身,下个月就有选拔,再让你排到前面,这样最快你明年就能选出来了。”

    伊粹梓听着宋慎的安排,赶紧起身拜谢:“宋大人如此关照,真是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此事若成,日后必有重谢。”

    听着伊粹梓的话,宋慎的表情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微妙变化:“既然你主动提到了,那我也不好推辞,其实这个谢嘛,也不必等到日后,你们伊家可以先谢。”

    伊粹梓听懂了宋慎的话:“我这里还有三千两银子,明天一早我就让人尽数送到府上来。”

64.波澜再起(七)

    宋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既然你与宋季是莫逆之交,有些事我也不必瞒着你,你也认出来了,那个姓陈的其实真名胡非为,是胡惟庸的同谋逆党,更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我们家原本是出于怜悯之心才救了他的,可是他如今威胁我,如果我宋家不给他五万银子,就去衙门告发我,罪名就是我窝藏逆党,如果他真这么干了,那我可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伊粹梓一听吓了一跳:“什么?五万,他这不是耍无赖讹诈吗!这王八蛋,大人你堂堂正正,不必害怕这等小人,我给您作证,这官司尽管跟他打好了。”

    宋慎显得十分为难:“你不了解如今的情势,眼下但凡是跟胡惟庸沾边的,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曾经立过多大的功,不管是真参与了谋反,还是无辜受牵连的,下场都是一样的,对皇上来说,是不是真参与了谋反不重要,能清洗这些功勋老臣才是真正目的,所以我要是被这姓胡的告发,恐怕也不会有解释的机会,下场肯定一定是抄家灭门。”

    伊粹梓听完了:“您的意思是,要躲过这一劫,必须给他钱?”

    宋慎点了点头。

    “我伊家愿意出钱两万贯,帮宋大人度过这个难关。”伊粹梓拍着胸脯说道。

    “那另外的三万我没地方弄去。”宋慎表情有些尴尬了,这伊粹梓有些不上道,居然不肯全出。

    “您的意思是,五万都让我出?”伊粹梓显得有些激动:“大人,五万可是一笔巨款啊!”

    宋慎故作同情的点了点头。

    伊粹梓犹豫了半天,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也开出了一个条件:“至少要六品官。”

    “什么?六品?”宋慎反过来也被伊粹梓的条件吓的够呛。

    伊粹梓点头:“对,六品,五万的数额实在太过巨大,小侄给家里去信索要这么多钱,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家父断然不会出这笔钱。”

    宋慎一听也觉得有理,便

    犹豫着点头答应,哪想伊粹梓还有别的要求:“请宋大人再亲手写份借据,在下要把借据一起送回老家,小侄我之前花钱有些大手大脚,经常跟家里要钱,家里已经不太相信我了。我如果只是去信索要这笔钱,家父怕我胡乱花钱,未必会给我这笔钱。但如果给他看了借据,家父会相信的。”

    宋慎觉得有理,点头答应。伊粹梓接着说道:“借据这样写,六品官伊粹梓家业艰难,经宋季做保,宋慎向其出借大明宝钞五万贯,十五日后六品官伊粹梓全部奉还。”

    宋慎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写,但仔细一想,这才想明白此中深意,自己兑现了六品官的承诺,钱才能到手,如果自己没办成六品官,那就没有六品官伊粹梓这个人了,人家也就不用给钱了,果然不愧是买卖人,算计的真够仔细的。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宋慎就出门了,他没有去衙门,而是直接去了国子监祭酒刘慎独的家里,宋慎在刘慎独的书房里待了大半天,直到下午才回到自己府中,回府后宋慎第一时间叫来了伊粹梓,见面就问道:“怎么样,信寄了吗?”

    伊粹梓笑着摸了摸怀里,“信已写好,随时可以与借据一同寄回,但不知宋大人答应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宋慎看了看伊粹梓,他突然有哪里好像不对,觉得自己答应伊粹梓六品官是个错误,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缓了口气说道:“过几天刘慎独会给你补个国子监的助教,品轶是从六品,够你回家光耀门楣了。”

    伊粹梓一听这话,马上拍手笑道:“我这就把信寄走。”

    这两日朱元璋有些烦,之前朝野对胡惟庸一案牵连过广过多有了很多的怨气,为了不使这些怨气伤及自己的权威,朱大老板使用了人类进化史上最常用也是最本能的办法~甩锅,下昭斥责了锦衣卫,将胡案扩大的黑锅都扣在锦衣卫的头上,并将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抓了起来,

    本以为砍了毛骧的头,再让锦衣卫收敛一段时日,朝野的怨气就会逐渐平息了,但自打毛骧被抓,锦衣卫被责令低调之后,另一个问题随之而来:朱元璋掌握朝野秘密及舆论风向的渠道没有了。

    这是一辈子都在掌控一切的朱重八不能接受的,这让朱老板重新意识到,要想掌握朝臣们的秘密,要想彻底的控制朝局,还是必须依赖锦衣卫的,他现在已经离不开锦衣卫了。

    想立即就让锦衣卫像从前一样办事吧,还是有顾虑的,因为自己不久前刚刚杀掉了一位锦衣卫指挥使,又晓喻天下斥责锦衣卫挟权自重,如今自己言犹在耳,没过多久就重新重用锦衣卫,这很有点打自己脸的嫌疑,所以在这个问题上,纵横戎马一生向来都杀伐决断从不犹豫的朱老板,竟然反复纠结了很久。

    就在朱老板犹疑不定之际,这一天,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蒋浣送来了一份密报,看完这密报后,朱元璋气的将密报狠狠的摔在地上,摔完还不解气,他走上前,看了眼地上的密报,咬牙切齿的又使劲跺了几脚。随即站在原地盯着地上的密报发愣,一般在这种情形下,一旁伺候的宫人们是不敢上前劝解和收拾奏章的,因为历来都是谁上去谁倒霉。

    他的怒火已经压抑不住了,怒火从他的眼睛喷涌而出,他的手在抖,他试图抓一把刀,他恨不能亲手将此人千刀万剐。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低级宫人颤颤巍巍的虾着腰走了进来,来到朱元璋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捏着嗓子禀报:太子殿外求见。

    朱元璋没好气的低声道:“捡起来,让他进来。”

    朱标四平八稳的迈步进殿,朱标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进殿之后,不急着向前,而是在殿门口便下跪行礼,“臣朱标参见陛下。”这又是朱标的一个特点,只要在稍微正式点的场合,朱标都是自称“臣”而不是“儿臣”,其恭谨小心与其师太子少傅宋濂如出一辙,更是一向深得朱元璋的赞许。

65.波澜再起(八)

    不过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同,朱标行礼后朱元璋没有像往日一样让他起身,朱标翻眼皮偷偷看了一眼,朱元璋正在伏案低头写字,难道是太认真了没听清自己的话?所以朱标略抬高了嗓音喊道:“臣朱标…”

    “起来吧,朕的耳朵还没聋呢!”朱元璋仍旧低着头冷冷地说道。

    朱标听着朱元璋的语气不善,起身后恭敬的来到朱元璋跟前,躬身站着没有贸然说话。

    朱元璋抬头看了看朱标,不动声色的说道:“朕这里有两份奏章,你看一看。”说着敲了敲桌角。

    朱标在桌角拿起两份奏章,先翻开了第一份,这是一份报告苏浙淮东大旱灾情的奏章,当地府道联名上奏,请求减免当地百姓的赋税。

    朱标看完,慢慢的合上了奏章,朱元璋也恰好放下笔,“说说吧,朕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朱标正色说道:“父皇以天下百姓为念,每遇灾荒,必减免受灾百姓的赋税,去岁山东和北平大旱,您免了两省百姓两年的赋税,尤恐其他省份灾情未能尽数上报,还责令中书省督促各布政使司衙门查访民生,勿使一地百姓因天灾而流离失所。臣以为,循此例,可减免奏章中提到的州县百姓一年的赋税。”

    朱元璋看了看朱标,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表情平和了很多,语气也变得平缓了:“这些地方,大多是当年张士诚那贼的地盘,朕与张士诚连年大战,这些地方给张士诚供饷颇多,而且朕亲率数万大军围住张贼的时候,这些百姓不仅不响应朕的王师,还给张贼密送情报,朕大军攻城时,百姓居然还协助张贼守城,这还不算,当地百姓至今还念张贼的好,不仅有人暗中给张贼修庙建祠,当地人至今还叫他什么张王,更可恶的是,锦衣卫曾多次上报,那里有人暗中组会结党,搜罗寻找什么张王破城时未死的幼子,他们组建的那个会叫什么承恩会,直娘贼。以后逢灾,天下各地皆可酌情减免田税,苏浙淮东一

    律不免。”

    朱元璋对这几处地方的百姓一直有怨气,朱标是知道的,所以一直以来,这些地方的赋税在全国都是最高的,朱元璋一直不肯减免。但今日谈到此事,身为皇帝的朱元璋竟然骂了句娘,朱标听的目瞪口呆,看来这口恶气在他心中始终都没消,不过仔细想来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当年父亲曾与张士诚血战多年,很多战事自己也曾亲身经历,而且他深知父亲的脾气是睚眦必报的。

    想到这里,朱标不再力争,而是软化了态度:“这些刁民丝毫不体会父皇的苦心,他们若能与朝廷与父皇同心同德,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见朱元璋没有说话,朱标接着往下看第二封奏章,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刚看了开头,额头就直冒冷汗,看到第一页的末尾,朱标发现一个奇怪的印记,仔细辨认之下,才确认这就是鞋印,奏章上有鞋印,这是谁留下来的可想而知,朱元璋看奏章时多么愤怒也就不难想象了,此刻朱标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他忍不住偷瞄朱元璋,只见朱元璋神态自若的伏案奋笔疾书,全身只有手臂和那支朱笔在动。

    朱标低头接着看,短短的几页纸看的这位太子紧张极了,看完之后,他战战兢兢的双手托着两份奏章,低头向前迈了半步,恭敬的将两份奏章放在朱元璋身旁,此时的朱元璋还是没说话,但朱元璋越是这样不动声色,朱标就越是害怕,他试探着问道:“父皇,此事…”

    “你觉得该怎么处理呀?”朱元璋很平静的问道。

    朱标小心翼翼的说道:“此事该当移交有司衙门,查明审谳,确如此中所言,宋慎枉顾国法纲纪,当从重治罪,以儆效尤。”

    朱元璋突然猛拍桌案,愤怒的喊道:“可恶,书都读狗肚子里了,这点聪明都用到这了,那后面的借据你看了吗?这借据写的真是滴水不露啊,六品官伊粹梓向他宋慎借钱,真亏他想的出来,如果他给人家把六品官位弄到手了,人家就是六品官伊粹梓了,

    就得还他钱了,如果没办成六品官,那人就只是伊粹梓,不是六品官伊粹梓,这钱也就不用给了,高,真高,实在是高啊!朕怎么从前就没发现他们宋家还有这等人才。”

    朱标心里一边害怕,一边暗自庆幸,他今日来的目的本是想举荐两个人做东宫属官的,而这两个人恰恰都是宋慎推荐的,还好自己没说出来,如果真说了,今日自己就有口莫辩了。

    此刻他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附和道:“此等不法之举,真是闻所未闻,实在是读书人的败类。”

    作者的题外话:去国子监做个监生,其实是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尤其是在洪武一朝,因为在明初洪武年间,科举还没有形成固定机制,当时的朝廷选拔官员,很大比例是从监生中选拔的,到了永乐朝,科举逐渐定制,才成为官员选举的主流。

    朱元璋歪着头眯着看了看朱标,用很微妙的语调问道:“宋慎是你师傅宋濂的长孙,你不一直对宋师傅礼敬有加吗?朕记得你当时言必称师傅,这宋慎也一向与你走的近,如今他即将伏法,你不为他求情吗?”

    朱标心里一颤,父皇这话把他问成了两难,为宋慎说情吧,就等于枉法徇私,更何况这是贪污巨案,父皇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一向对贪腐的官员恨入骨髓,说情容易把自己说进去,有可能宋慎救不出来还让父皇对自己有了看法;可要是不求情吧,宋氏一门于公于私都与自己走的很近,也素来被认为是自己的人,尤其是自己对师傅宋濂向来敬重,此时袖手旁观,会不会让父皇觉得自己不念旧情?不体恤下属?一旦父皇对自己的印象变成这样,那对自己就太不利了。

    朱标陷入了两难,他犹豫了很久没有说话。朱标的为难和犹豫,朱元璋自然看在眼里,对于朱标的优柔寡断,朱元璋其实早有不满,只不过这个儿子一向仁孝,而且从小在军中长大,跟自己吃的苦最多,受的惊吓也最大,所以对他的愧疚也最大。

66.波澜再起(九)

    早已看透了儿子的朱元璋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怎么?国法人情难两全?”

    朱标被父亲说穿了心事,虽然有些尴尬,但索性就放开了说:“宋慎以朝廷官位私相授受,谋取私利,如同市井之徒买卖货品,形同儿戏,实在可恶,其罪当诛。但他毕竟是宋濂之孙,朝廷一向注重收拢士人之心,宋濂乃读书人领袖……”

    朱元璋不耐烦的问了句:“这些朕都懂,你就直接说你是想怎么办吧。”

    朱标被说的有些尴尬,而且他现在摸不透朱元璋的真实想法,不敢贸然做结论:“一切还凭父皇圣断。”

    朱元璋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太子,朕死了你就是皇帝,将来这个国家早晚是你的,记住,皇帝是没有人情的,对你来说,天下即家,天子眼中只有国法没有人情,如果四处顾及人情,那国法怎么办?国家怎么治理?朝臣如何统御?人情是为君者大忌,任何人情,都会蒙蔽你的眼睛和心智,所以治国唯法独大,违法者,不管他是你多亲近的人,也不可以宽宥。”

    朱标点头,但朱元璋却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更多的含义。当朱标退下的时候,朱元璋看着朱标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慎的案子,给了朱元璋重新重用锦衣卫的口实,当天,朱元璋便下令,锦衣卫全面接手宋慎贪腐一案,当晚,与密报上所有关联的人全被抓了起来,其中也包括国子监祭酒刘慎独。但是当锦衣卫四处奔波了一轮之后,他们发现案子中两个关键要犯找不到了,一个是伊粹梓,另一个是胡非为,根据密报,这两个人是整件案子的关键,所以锦衣卫立刻发出了针对两人的通缉。

    也就在伊粹梓第一次到宋慎家的当晚,也就是伊粹梓认出胡非为的那一天,曾经与宋季在来凤楼发生口角并和宋季斗气争夺姑娘的那个红脸财主,秘密的来到京城里一处隐秘的小楼前。

    各位读者,聪明的你现在一定在想,这人一定是朱棣的人,是朱能布局反击的关键人物,是给宋季宋慎挖坑的关键人物,如果你们真的这么想,

    那么恭喜你,你又猜对了。

    这人其实就是张玉,当晚与宋季的所有冲突,其实都是为了让朱能可以顺利的接近宋季打的埋伏,不过今晚,张玉来到沈楼,却不是为了给朱能打掩护,而是想让他可以顺利的远离宋季。

    张玉来到沈楼,没有走正门,而是来到正门左手边第二个窗户前,抬手敲了一下,然后稍微顿了一下,又敲三下,这么一下三下的反复重复。

    很快,沈楼的正门自己打开了,张玉看着里面漆黑一片,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进门不问荣枯事,但凭钱财解忧愁。”黑暗中一个声音想起。“来了想必就是知道我们规矩的,请问来者,有何事要沈楼解忧,我们听了您的难事,才能根据您的难题告诉您该拿多少解忧钱。”

    张玉感觉有些不舒服,对方知道自己在哪里,但自己却看不到对方人在哪里,这让张玉感觉自己被支配着:“有两个人,一个叫伊粹梓,一个叫胡非为,三天后,我们希望能让所有人看到一种假像,就是这两人被杀人灭口了。”

    黑暗中的声音再次传过来:“您把跟这二人有关的事一定说详细,我们也好做的像,请您一定要如实相告,如果有所欺瞒,事情未必能按你的要求办的周全。而且您大可放心说,不必藏着掖着,我们沈楼的规矩,绝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主顾的秘密,就算新主顾出再高的价,我们也仍旧为老主顾保守秘密,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规矩,我们沈楼的口碑才一直为江湖称道,我们的生意才越来越好。”

    张玉毫不犹豫的将自己这边虚构伊粹梓和胡非为两人,用以诱陷宋慎的事合盘托出,当然了,自己和朱能的真实身份,张玉没有说,更没有提到朱棣。

    黑暗中人沉默了很久:“此事不仅牵扯朝局人事纷争,还涉及到朝中各党诸派明争暗斗,更连着太子和藩王的较量,恐怕还跟当年几只义军有所牵连,太过凶险了,我们沈楼不接这买卖。”

    张玉听的又惊又惧,立刻说道:“说的太过了吧,有些危言耸听了。”

    “危言耸听?恐怕事情的真相比我说的要凶险吧,宋慎在朝

    中率先发难,带领一群清流攻击燕王,要置燕王于死地,其真实目的只是为了维护朝廷纲纪法度吗?他背后的主子是谁我们就不挑明了吧。胡惟庸一案,使得原本在朝中一家独大的淮西功臣们受到极大打压,加上江浙的官员们推波助澜,如今江浙一派大有压住淮西群臣的势头,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在下也不用多说了吧。至于你本人,背后连着当年红巾军的哪一方,在下虽然不能确定,但燕王费尽心思将你收入麾下,其用心为何,说出来恐怕也不好吧。”

    听着黑暗中这个声音,张玉越发明显的感觉到头顶上出现一股莫名的压力,压的他有些透不过气,这沈楼实在是厉害,居然将朝局和朝中人事看的如此透彻,而且似乎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果然真是神通广大:“你们知道我是谁?”

    黑暗中的声音再次传来:“我们不敢肯定,但从各方消息分析,加上燕王如此重视你,我们觉得你可能的身份有三个。第一个,当年朱元璋定都应天称吴王,派廖勇忠迎接小明王韩林儿,那廖勇忠行至半路上故意将小明王推下船淹死,据说当年小明王虽死,但留下一位幼子,当时那孩子不足两岁,被人偷偷抱走,这个幼子多年来一直是当今皇上的心头之患,据说有一些忠于小明王的人在暗中连结,想以此子为旗号推翻大明朝廷,这些年当今皇上一直在派人秘密寻找这个小明王的儿子,但一直没什么进展,不过此子应该只有十六七岁,从你的年龄来看,你应该比这个小王子略大。第二种可能,当年张士诚被围,他有个刚出生几个月的幼子,据说在城破前张士诚安排数名心腹,让这些心腹与母子一同隐藏在百姓中,所以这位幼子战后得意幸存。到了现在苏浙一带的百姓仍然很怀念张士诚,至今仍称呼其为张王,一些张士诚的部下也秘密汇集,江湖传言他们已经聚集了不小的力量,同时多年来他们一直在寻找这位小王子,一旦他们找到,恐怕会有大动作。但张士诚的这个儿子应该也只有十五六岁,而且有传言此子生来绝发,而你不仅年纪看起来大些,头发看起来也是真的,所以你应该也不是张士诚的儿子。”

67.洞鉴千里

    暗中之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略微提高了音调:“第三个身份,跟你倒是很能对的上,陈友谅账下头号大将张定边,此人非常悍勇,对陈友谅也是忠心耿耿,陈友谅死后此人坚决不降,一直到现在还在暗中与大明朝廷作对,他有一个儿子叫张玉,几年前出走独自闯荡江湖,从年纪来推断,你最有可能是张玉。”

    张玉心中又恐惧又佩服,恐惧的是这沈楼中人几乎无所不知,佩服的是他们居然仅凭一点蛛丝马迹就能判定自己的身份,他想知道对方到底知道自己多少底细:“你们既然能推断我的身份,那为何不帮我?难道你们不怕燕王会抱负你们?也不怕我日后寻仇吗?”

    那黑暗中的人突然哈哈大笑:“燕王胸怀大志,恐怕不会把我们这等江湖草莽放在眼里,而你眼下正自顾不暇,说报仇,是不是太托大了?”

    张玉无奈,拿出了他最后的一张牌,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牌子,晃了晃,“阁下是否能看看这块牌子?”

    那黑暗中人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扔过来吧”

    张玉用力往前一扔,没听到牌子落地的响声,便知道对方接住了,只听对方说道:“这牌子普天之下只有三块,你居然就有一块,好大的面子,看来你与那老头缘分不浅,好吧,不管这牌子你是怎么得来的,不管你们什么关系,这面子就卖他一次,你这买卖我们接了。不过价钱可不低。”

    张玉回到王府,直奔朱棣的小书院,他要把今日自己亲身遭遇的这些奇闻全都讲给朱棣,不过当他推门进入小院时,他意外的发现院子里有两个人:袁珙回来了。

    张玉笑了,上前猛的推了一把袁珙,“你这假道士,这些日子跑哪去了?有没有好消息带回来?”

    袁珙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刚要递给朱棣,院门又开了,三人回头一看,见朱能也回来了,袁珙笑着说:“正好,一起都看

    了。”

    朱棣迫不及待的接过信,刚看一眼就显得很吃惊,他抬头看了眼袁珙,见袁珙面无表情,又低头翻到第二页看,但这次他看的笑了,而且是很会心的笑,张玉和朱能都觉得很奇怪。朱棣将信递给朱能,朱能拿着信与张玉一同看,看了第一页两人也面面相觑,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了疑惑,朱能马上翻到第二页,第二页也只有短短的一段话,但看了这段话,朱能立即笑了:“真乃高屋建瓴之策,处江湖而运筹朝堂,窥一隅能断天下兴亡,洞鉴千里之外,预谋百日之机,真神人神谋神断,我辈望尘莫及也。”

    张玉忍不住读了出来:“宋慎发难,虽则谋定而后动,看似凶险,实则无碍。天子圣明,洞悉此中人事倾轧之奥妙,宋慎之谋必不能成势,燕王回京,有危而无险。今岁北境诸镇大旱,塞外草原胡人受灾尤重,秋冬之际胡人必举大兵来犯,届时北境兵事吃紧,朝廷必依仗燕王,朝堂之危自解。今朝中能战之将日渐凋零,但起战端,统兵者非曹国公莫属,当下燕王可与其暗中结交,待烽火军情送抵京城之时,李公只需于君前寥寥数语,燕王便可重返北平屏藩。”

    张玉读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不住的品咂着此中的深意,这时朱能问袁珙:“为何信的第一页是空着的?”

    袁珙笑着答道:“因为原本就如此。”

    “什么意思?”朱能不明白。

    袁珙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支油腻腻的大鹅腿,若无旁人的撕咬起来:“因为这信原本也不是姚光启写的,写信者其实另有其人,姚光启不过是抄了一遍而已?”

    朱能越听越有兴趣:“抄的?抄谁的?为什么要抄?”

    “为什么要抄,因为那位高人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搅进来了,他不想被俗世束缚。”袁珙一边啃鹅腿一边解释道。

    朱能接着问:“既然这位高人如此清高,我也不问他是谁了,只不

    过那这位高人为何要空着一页?”

    袁珙停了下来,看着朱能说道:“这个嘛,那高人当时这样写的时候我也纳闷,我也这么问过,不过那高人没说。后来我将信送到姚光启手上,他在抄信的时候给了个解释,我觉得他说的还算有点意思。”

    朱能着急的说:“快说,你个假道士卖什么关子。”

    袁珙又狠狠的咬了一口鹅腿,然后平淡的说:“他的说法是这一页的计策需要京城里的人自己想,自己来弄。”

    听了袁珙的话,朱能陷入了沉思,不过张玉问了句:“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京城能有应急的法子?”

    袁珙将没吃完的鹅腿塞到怀里,那油乎乎的手在道袍上抹了抹,随口说道:“这个姚光启也说了,他说如果连这第一页的计谋都谋划不出来,那后面那页也就没必要给王爷看了,说明王爷您身边没有可勘大用之人,什么也都不用想了。”

    说到这里,袁珙见朱能和张玉面露得意之色:“你们这不是弄的挺好吗,具体怎么干的,说来听听。”

    朱能来了精神,将如何设计,如何一步步接近宋季宋慎父子,并成功引诱宋慎上套,详细的说了一遍,说完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我这一计原本就是为姚光启争取时间的,没想到我们有如此默契。”

    袁珙拍着手笑了:“伊粹梓,亏你想出这么个名,看来这宋家人都是书呆子,居然能被骗到如此。”

    几个人来了兴致,朱棣高兴,命人准备了一大桌酒席,几个人一番豪饮…

    京城里纷争我们暂放一边,我们回头看看我们的主角,在山上修炼的姚光启。

    姚光启在山上拜师的第二天一早,天不亮便被叫了起来,卜算子是个奇怪的人,叫起了徒弟,却什么也不交代,只说了一个字“走”,便自顾自走在前头,也不管身后的姚光启是多么摸不着头脑。

68.奇怪的道士

    卜算子双手背后,身后托着一支又粗又长的黑棍子,这棍子不仅乌黑发亮,而且看起来异常沉重,因为棍子经过之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印记,那印记比寻常车辆的车辙印还要深。

    姚光启跟在后面,走的非常纳闷,这老道士绕来绕去,其实并没有沿着任何道路走,走的全都是崎岖不平的山林道。

    当两人停下来的时候,姚光启才明白,师傅居然带着他绕着山顶的下方转了一圈。

    卜算子回过身对姚光启说道:“从明天开始,你沿着刚才划的线跑,每天早晚各跑一次,每次跑五圈,跑不完不许吃饭。”

    姚光启紧紧的一皱眉,这一圈至少有五里多路程,五圈下来要跑三十里的路,每天早晚两次就是一百多里,天啊,这老道士这是要干什么?

    姚光启的困惑还在后面,卜算子确实是个很奇怪的老道,除了每天让姚光启绕着山跑之外,传经讲道的方式也很特别,因为他根本不讲,每天中午只是将姚光启叫到面前,给姚光启背《道德经》,是的,仅仅是背,却从不讲解,每当姚光启因为不明白而提问的时候,卜算子总是闭眼不语,有时候姚光启真的会想,这老道是不是自己也不懂经文的真意。

    还有更奇怪的事,姚光启跑山的第一天晚上,跑完五圈的姚光启瘫坐在地上,此时夕阳西下,姚光启不免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不知何时卜算子走了过来,姚光启听见声音睁眼一瞧,恰好看到卜算子的道袍角上有个洞,道袍被风一吹,那袍角的洞来回抖动,看起来十分搞笑。卜算子没注意徒弟的眼神,只是冷笑着讥讽道:“只跑了这么几步就累成这样,真是没出息。”姚光启强自撑着站起身,哪想到两腿发软,一下没站稳,卜算子一把托住姚光启,什么都没说,将姚光启扛起往回走。

    第二天一早,卜算子起床时,发现姚光启已经在院

    子里准备跑山了。姚光启见师傅出门,便笑呵呵的对卜算子说道:“师傅,您衣角那个洞,我给您补好了。”

    卜算子一听,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道袍的那个洞果然被补上了,这老道突然暴怒,将道袍扯了下来,狠狠的扔在地上,上去用力的踩了几脚,姚光启正看的发呆,不防卜算子突然跳到姚光启身旁,一巴掌抽过来。正抽在姚光启的后脑勺上,这一巴掌抽的姚光启差点晕倒,还没等他抬手揉,老道士又是一脚踢了过来,这一脚速度更快,姚光启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屁股上挨了一脚。

    “谁让你把洞补上的?”卜算子气鼓鼓的质问姚光启。

    姚光启十分委屈,自己明明是好心,怎么反而会挨揍?他一手揉着后脑勺另一手揉屁股,“昨日我见您道袍上…”

    卜算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姚光启:“天下那么多残缺,你补的过来吗?天地还有洞,你补的了吗?”

    卜算子的这番话把姚光启说的更蒙了,他想了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却听师傅大声喊道:“发什么愣,跑你的去。”

    卜算子的怪异还不止这些,这老道士经常早上起来后不梳头不洗脸,就在院子里仰天站立,有时候姚光启觉得老道士在发呆,但有时候却看到老道嘴里似乎在嘀咕什么,有时候姚光启忍不住问,老道什么都不说。

    跑山跑了几天之后,这一天早上,卜算子突然告诉姚光启,今天不用跑了,要带他去个地方,随后,姚光启第一次见到师父卜算子精心打扮了一番,很认真的洗了脸,道冠道袍穿的齐整利索,然后才带姚光启出门。

    走出院子,姚光启就注意到,两人是往道观的方向走去,姚光启判断的没错,卜算子确实带着他前往道观,这次两人没有走后院小门,而是直奔正面山门而来,姚光启还从来没走过山门,站在最下面的台阶往上看,山门恢弘气派,雄伟庄严,一派仙气

    缭绕,山门的正门正上方一块长方形大匾,匾上只有两个小篆体的大字“无有”,姚光启这些日子每天跟师傅背诵道德经,一看便知这二字出自道德经中“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一句,宏伟的建筑加上经典玄妙的名字,配上观里传出的悠扬的钟声,姚光启虔诚之心顿起。

    卜算子倒显得很自然,只是在台阶下轻轻掸了掸道袍,然后一脸正色抬脚向上。

    山门外正有两个年轻道士扫地,这两个道士见卜算子前来,连忙躬身行礼,行完礼后其中一个相对年轻一点的转身便向山门内跑去。

    不多时,师徒二人刚刚登上最上一级台阶,来到门前缓台之上,就见大门内急匆匆出来两个道士,其中后面那个正是刚刚跑回去报信那个小道士。

    姚光启的目光马上就集中在了走在前面的道士身上,因为这个道士很有意思,这是个四十多岁的跛脚道士,但有意思的并非是他的瘸腿,而是他的道冠,这道士的道冠是歪着戴的,但歪着的道冠和一高一低的步伐配合的恰到好处,走起路来正好呈现出一正一斜的效果,不过这道士有意思一处可不止这一点,这道士手中拿着一支黑乎乎的棍子,棍子大略四尺来长,乍一看以为是手杖,但姚光启怎么看都觉得这个棍子跟师傅前些日子给自己划定路线时那根大黑棍子很像,只是比那根棍子看着短细而已。不过姚光启注意到,道士一路走来,棍子从来没有接触过地面,而且道士拿棍子的方式很有意思,他并没有拿着棍子的任何一头,而是握在棍子的三分之一处,就像握着一把剑,一支黑不溜丘的棍子,居然被握出了绝世宝剑的感觉。更奇怪的是这道士的鞋,他的道鞋居然是一黑一白的,黑白分明十分醒目,怪上加怪的是鞋里的袜子,袜子也是一黑一白,但黑白分明的袜子却是和鞋的颜色是相反的,黑鞋配白袜,黑袜套白鞋,而且两支鞋居然都有个洞。

69.幸亏没天下第一

    看到这么个又奇怪又滑稽的道士,姚光启突然觉得他背后那庄严的殿宇显得不那么疏远了,这个乍看之下有些匪夷所思的道士,一下子让姚光启有了亲切的感觉,这个道士的身上,从上到下的任何一个地方,怎么看都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不过把道士整个收入眼中的时候,姚光启马上就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这道士来到卜算子面前站定的那一刻,姚光启终于弄清楚了自己觉得滑稽的根本原因,因为这道士的道冠是歪着戴的,当他走路时,由于跛脚的缘故,歪着戴的道冠反而会树直,但当他站住不动的时候,歪着戴的道冠就会很显眼,姚光启甚至忍不住想笑。

    不过面对姚光启的强忍笑容,这道士不仅以笑应对,而且那笑容却看起来那么自然随性,他来到卜算子跟前,笑容可掬的给卜算子行礼,“弟子给师叔祖见礼了。”

    卜算子很坦然受了礼,随即指着姚光启,“这是我新收的弟子,你叫他师叔就好了。”

    这道士转头对着姚光启也是笑着行礼:“弟子玄机子,拜见师叔,小师叔…”玄机子突然收敛了笑容,一脸正色的对姚光启说道:“小师叔在上,弟子有件为难的事想请小师叔解惑!”

    姚光启心中一颤,这道士难道是见自己年纪轻就想为难我?不会呀,我毕竟是他的长辈,更何况有师傅在此,怕他何来?想通了道理,姚光启底气十足的说道:“师侄请讲?”

    玄机子刚刚还板着的脸立刻又换上了笑容:“初次见小师叔,不知道师叔的道号怎么称呼。”

    这突然的转折让姚光启有点措手不及,没想到这玄机子其实在跟自己开玩笑,卜算子也被逗乐了,老道士笑着说道:“他还没有道号,先叫他道衍吧。”

    玄机子殷勤的前头引路,嘴里还不忘奉承,“师叔祖,道衍小师叔,这边请。早就听他们说师叔祖的院子里来了个年

    轻的师叔,怕打扰了长辈们清修,一直未敢前去拜见,今日终于得见了,弟子近日采了新的山茶,正好请二位尊长饮茶。”

    姚光启对喜欢奉承的人一向没什么好感,他认为这种人要么是笑里藏刀,要么是另有所求,但今日对这个玄机子师侄,姚光启却有不一样的感受,他并不感觉这道士对自己师徒二人的恭维是虚伪和有所图的,反而是觉得这道士的话,听起来就是那么舒坦,就是让人感觉那么亲切,姚光启觉得不管是谁,都会很自然的觉得玄机子的话是发自肺腑的,是真正由衷的恭敬尊长。

    正说着,师徒二人被领进了一间偏殿,玄机子一边殷勤的张罗着请长辈上坐,一边亲自动手给两人泡茶。

    卜算子一路上板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对着姚光启说道:“你别看他现在这么洒脱无欲无求,当年那可是风光极了,江湖人称玄十剑,又叫什么十剑定中原,只用两年时间就横扫中原武林。”

    玄机子给两人先后斟上茶,满不在乎的说道:“师叔祖还提那些陈年旧事干什么,弟子早就不想那些了。”

    姚光启倒来了兴趣,这么一个普通的道士,除了衣着行为有些古怪,任何地方都看不出有什么出奇,更很难让人相信这居然是一个威震江湖的绝顶高手,“别藏着了,说来听听”

    玄机子笑着坐到了下手位,很平静的说:“师叔有兴趣听,弟子就翻翻那些旧黄历。弟子虽然从小腿脚不便,但运气不差,被师傅收入门下后,师傅对我另眼相看,一身的修为功夫倾囊传授,只是当年我年少不更事,只是一味的练功而没心思悟道,看似功夫有些长进,但实则…”

    说到这里,玄机子叹了口气,“当年师傅夸我在三个师兄弟里悟性最高,希望我潜心悟道,师叔祖也曾点拨我多次,但我其实都没听进去,一心要闯荡江湖立一番事业。好不容易求师傅放我下山,我一下山便放下豪言,任

    何人能在我面前走过十招,都算我输,我这柄寒血剑就算输给他,或许这把宝剑的威名太盛,又或许是我的狂言太招摇,总之我刚一下山,便有众多好手找上门来挑战,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我就与中原三十来位高手比武,有时候一天连战三人,不过我连战连胜,那些高手没一个能在我面前走过十招的,也就在那时,江湖上给了我这个名号,玄十剑,后来我走遍中原,每到一处都有高手上门挑战,都是天下各地大帮大派的成名高手,不过我那时心高气盛,不知道收敛,凡是来挑战的一律全力迎战,虽说当时觉得赢的很痛快,虽然自己当时也算是出尽了风头,但现在看来,福兮祸之所倚,得之易时失之易,我日后的败仗也就是此时自己种下的。当时在我眼中,天下高手有资格与我一战的,总共也不过五人,如果我战胜了这五个人,那我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了,所以我决定挑战这五位高手,可是就在我准备与五位高手较量的时候,却意外败给了一位上门挑战的无名小卒,骄兵必败,正是我当时不知进退,才得罪了那么多人,最后才会栽跟头。”

    “你输了?”姚光启关切的问道。

    “算是吧”玄机子好像并不忌讳谈当年的失利,很豁达坦然的说道:“怎么说呢,这人有股不怕死的劲头,虽然被我的剑接连所伤,但他还是每剑上来都是搏命的打法,第十剑的时候,我虽然刺穿了他的胳膊,但他也斩断了我的道冠,因为我曾放下豪言,在我面前十招不败便算对方赢了,所以这人在我面前走过了十招,而且还砍断了我的道冠,削掉了我头发,我也只得承认是他赢了。自那一战之后,我便回到了山上,潜心悟道,从此不再问江湖事了。”

    见姚光启沉默不语似有所悟,玄机子很豁达的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虽没成为天下第一,但我自此专心修道,如今活的洒脱随性,比当那武林至尊快活多了。”

70.绝世宝剑

    姚光启突然指着玄机子的黑棍子说道:“就因为那一战你输掉了你的剑,所以就拿这支黑棍子当剑了是吗?”

    玄机子笑着将剑横托到胸前送至姚光启眼前:“那人也是个诚挚君子,不仅承认并未取胜于我,更坚决不要我的宝剑,而且他当初比武之前就言明,就算胜了也不要我的剑,我当时还以为他在说大话,但他确实说到做到了。后来我听说他的武功也废了,自那以后弃武修文,如今已是一方父母官。我现在才想明白,他真的志不在此剑,志不在江湖。”

    姚光启伸手去接那黑棍子,手还没碰到剑,就感觉那剑上传来一股极强势的寒气,就如同寒冬里的坚冰一般冰冷逼人,他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冻上了。

    姚光启忍不住缩手回来,赶紧用另一只手搓了搓被寒气冻住的手背,这时卜算子从身后将剑接了过去,拿着这把通体乌黑的剑看了半天,“此剑名寒血剑,因为此剑寒气如冰,刺骨入髓,若是阳气不足或功力不够之人握持,就如同寒冬之月手握坚冰一样,冻骨冰血,若是高手得此剑,刺入敌人身体,用内功将寒气逼入对方体内,等于用寒气封住对方的气血和功力,对方转瞬间便无还手之力,如此一来,遇到大奸大恶之人,可用此法将其生擒活捉,再则一良机佳地将其斩杀。”

    姚光启看着这把乌黑的剑,显得格外惊讶,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棍子,居然如此的神奇,不过他很快就知道,这柄剑不止神奇,因为他听到了师父之后说的这番话:“与你对战之人功力尽失,恐怕就是被这寒气伤了丹元真气,不能再聚气运功了,也是你当年对这剑并未熟练掌握,剑气散乱之故。”

    姚光启看着这把黑剑,想着刚才那逼人的寒气还心有余悸:“寒冰凝血,真是剑如其名。”

    卜算子突然拔出剑,姚光启这才看清,原来此剑的剑身与剑鞘同质同色,也是一样的乌黑如玉,而且姚光启注意到,在拔出剑那一刹那,剑身没有发出任何

    声响,卜算子捏着剑尖说道:“这剑还有一个名字,叫血月剑,因为铸此剑难度极大,需要精算好时日,陨铁需要提前十天进炉,在炉中反复熔炼十日后,最后一天必须在血月之夜方可铸成。此剑灵性通人,用此剑除恶斩妖,那此剑便是天下无双的神剑,用此剑做恶,那此剑便连屠狗的钝刀都不如,与烧火棍无异。”

    姚光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次与你交手的人是谁?”

    玄机子笑了,“他叫方克勤,如今已经是一方父母官了,据说口碑还不错。”

    卜算子走到玄机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不说那些了。你不是一直劝我回到观里住吗,我们今天就搬回来。还住那个小院吧,还有,每天我们师徒的饭食要单独供应,要顿顿有肉,能办到吗?”

    玄机子笑着说:“那小院弟子们是经常打扫的,师叔祖现在便可屈尊前往,不过这肉吗,好说,弟子们平日里吃的也都是这山里打的野兽,肉虽柴,却好吃,如若师叔祖不嫌弃,就与我们一同吃这野味,如小师叔吃不惯,我让他们下山买些杀好的家禽可好?”

    卜算子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多讲究!我们吃野兽就好,要不是看这小子修行太辛苦,怕每天跟我粗茶淡饭身体吃不消,我才不回来跟你们凑热闹,肉都是给他吃的。对了,那剑炉可有人动过,我要重启剑炉。”

    姚光启听着师傅这么说,终于明白今日带自己回道观的意图了,他突然感到这老头并非平常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老道士心里一直在为自己着想,想着师父对自己的关心,他突然眼圈有些热。

    玄机子听了卜算子的话也是一愣,但他马上说道:“尊照您的吩咐,剑炉一直没有人去过。难道您是要再铸一把血月剑吗?”

    “走,去看看。”卜算子站起来说道。

    住进道观后,最开始的几天,姚光启除了睡觉和吃饭的地方有了变化,其他的都没有任何改变,每天除了听师傅

    背经就是跑山,枯燥乏味。

    这一天,在姚光启跑完山以后,卜算子并没有让他休息:“天天这么跑来跑去,是不是没意思?”

    姚光启想了想,他自然不敢说是,因为以老道士的脾气,自己如果真的说是的,那等待自己的一定是后脑一巴掌加屁股一飞脚,所以姚光启长了个心眼,摇头说道:“师傅让我这么修炼,一定有师傅的道理,弟子不觉得枯燥。”

    姚光启正在为自己的机智得意,哪想到眼前的卜算子又突然不见了,姚光启心知不好,赶紧伸手去捂自己的后脑勺,不过这次姚光启失算了,卜算子没有抬手抽后脑勺,而是直接一脚踢在了姚光启的屁股上,姚光启疼的一蹦,就在这时老道士的巴掌也到了,正好抽在姚光启的后脑勺上,姚光启疼的啊的一声,只听老道士说道:“言不由衷,跟老道我还来虚的,该打,走,带你去个地方,带你找点乐子。”

    姚光启一听找乐子,立刻忘了疼,急忙紧走几步跟在师傅后面。

    卜算子带着姚光启来到后山一处空地上,这空地上的草木都已经被铲平,这场地并没什么特殊,只是放着二十个奇怪的东西,这些东西姚光启没见过,每个都是由一个大底座、一个大支架和一个大勺子形状的杆子组成,姚光启好奇的问道:“师傅,这东西看起来好奇怪,这是什么?”

    卜算子绕着其中一个转了一圈:“这叫投石机,我把他们改造过也缩小了,就用它给你找乐子,看见这些果子了吗?”卜算子指了指投石机前面的大圆斗,每个投石机前都放着一个大圆斗,斗里装着满满的山果,“我改过之后,这东西扔出果子后,那斗里的果子就会自己装上,会不停的向前投,直到所有的果子扔完为止,你呢,就站这个圈中间,今天把所有的果子都躲完了,就算好了。”卜算子说着就在投石机中间给姚光启画了个小圈,并郑重承诺,只要姚光启躲闪的时候敢跳出这个圈,一定会有一顿毒打等着他。

71.青蟒

    虽然卜算子对躲闪这些果子的难度描述的很是轻松,但姚光启很快就发现,这次他又被师父忽悠了,到了真正做起来,其实一点都不轻松,这投石机的机关力道极大,扔出的果子飞行速度极快,而老道士给他画的圈子又极小,根本没有施展大幅躲闪的空间,第一轮下来,这些果子几乎都砸在姚光启身上了,这些随机从树上摘来的果子有的硬有的软,但砸在身上都非常疼,只一轮过后姚光启就被砸的七荤八素,不过他没时间喊疼,因为投果机自动装果的速度也不慢,所以第二轮果子很快就飞了过来,姚光启发现一个更棘手的问题,这第二轮果子比第一轮还难躲,因为果子大小不一,轻重差别也不小,长的还有方有圆,飞行的轨迹完全无法预估,同一架投石机,前后两个果子的飞行路线竟也完全不同,而且一轮二十几个果子飞过来,高低快慢都完全不同,完全没有规律而言,所以姚光启虽然提高了警惕,百般注意,但还是被砸中了十七八个。

    躲闪这些果子,对姚光启来说真的是无比的煎熬,因为不管他多么集中精神观察,多么努力的躲闪,但每轮都会有十几个果子砸在身上,他感觉自己都快被砸死了,身上没有一处是没被砸到的,当所有的果子都扔完之后,姚光启趴在地上已经不能动了。

    卜算子一直在一旁看着,见姚光启如此狼狈,摇了摇头,用一支胳膊将徒弟夹起,朝着后山走去,走不多远,来到一条小溪前,将姚光启往地上一放:“泡一会吧,能快点消肿,我去弄点草药。”说着便转身往树林中走去。

    溪水很清凉,原本浑身都是剧痛火热的,一进入溪水中立刻舒服多了,溪水的清凉带走了火辣的灼烧,也缓解了疼痛,姚光启感觉前所未有的舒服,舒服的感觉让疲惫迅速蔓延开来,他甚至迷迷糊糊的有了些睡意。

    就在姚光

    启恍恍惚惚的时候,一条黑影出现在了水中,从溪水的上游顺流而下,这黑影四处搜寻,找寻着他的猎物。这是一条又长又粗的巨蟒,从头到尾足有六尺开外,蛇腰最粗的那段有一人来粗,头部以下呈现明亮的金黄色,但头却是暗红色的,看起来煞是恐怖,而它出现在时候,恰逢姚光启迷糊的泡在水里,毫无防备,那大蟒很快便发现了姚光启,但它并不急于进攻,而是慢慢的靠近,轻轻的滑水,尽量不惊扰到猎物,等到靠近了,大蟒突然全身发力奋力一蹿,上来将姚光启缠住,待姚光启反应过来意识到危险的时候,那又长又粗的蟒身将姚光启从上到下整个缠了三圈。姚光启拼命的挣扎,试图从大蟒的束缚中挣脱出来,但这大蟒死死的缠住了他,他越是用力,大蟒缠绕的力度就越大,那大蟒一点点的收紧蟒身,姚光启的空间和身体被挤压的越来越小,他的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喘不过气了,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幻觉,似乎看见了母亲在向他招手。

    就在这个时候,攥着一把草药的卜算子回来了,他见到此情形,将草药顺手扔在地上,纵身一跃来到溪边,左右两手分别手指一弹,嗖嗖两道真气直打大蟒的两眼,那大蟒眼睛被打而剧痛,身子一缩带着姚光启往水里沉了一下,但就这一沉,虽然距离岸边更远了,但整个蛇身平移之下,对姚光启身体的缠绕部位也便整体向下平移了一些,让开了姚光启的胸口。

    “咬,咬他”卜算子大声的喊道。

    姚光启听到了师傅的喊话,不假思索的死命一口咬下去,这大蟒鳞坚皮厚,虽然吃痛,但却无动于衷,浑身更加用力的缠绕。

    “接着咬,使劲咬,别松口,喝他的血”老道士一边大声喊,一边手指飞快的弹出,一道道真气不断的打出,除了不断的打在大蟒眼睛上之外,其他都打在缠绕在姚光启胸腹位置的部位,每打中

    一下,那蟒吃痛身体就会扭曲一下,姚光启就会得到短暂的喘息,而此时他的牙已经穿透了蟒的鳞和皮,咬到了肉,咬出了血,血顺着姚光启的嘴角流了下来。

    卜算子一见,急切的高喊:“喝呀,喝下去,咽,使劲咬使劲咽。”

    姚光启此时自主意识并不强,只是本能的往下咽,蟒血很腥,从嘴里经过喉咙到了胃里,让他非常恶心,但他顾不上这些,求生的**让他不能松口,更不能吐出来,他越来越用力,嘴里不停的吸,吸到嘴里咽到肚子里的血越来越多,他觉得自己可能产生了幻觉,因为他意外的感觉自己力量越来越足,而且感觉身上的蟒缠绕的力量越来越小,他上半身已经完全轻松了,要不是蟒的尾部还在挣扎着用力,姚光启的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蟒的存在了。

    卜算子看准时机,连续的弹出真气,接连打在蟒尾上,那大蟒彻底的从姚光启的身上分开了,老道士刚要运气将大蟒一举击杀,突然叹了口气,“你修行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算了,放你一条生路也好。”

    那大蟒似乎听懂了老道的话,摆了摆尾巴,浮在水面缓慢飘走了。不过这大蟒被姚光启吸走了许多的血,身体萎缩了不少,只有尾巴轻微的划水证明他还活着。

    此刻姚光启已经恢复了神志,不过他此时完全没有刚经过一番生死浩劫的疲惫和萎靡,反而显得精神极度亢奋,浑身充满了力量,尤其是感觉腹内气血翻涌,全身上下都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来回跳跃。

    看了看四周的情形后,他迫不及待要站起身,可是上半身刚离开水,立刻便觉得四肢暴热,一股热血从腹中直冲头顶,浑身都被燥热包围了,好在卜算子及时喝住了他,“别动,蹲下去,就在水里呆着,照我说的做。”说着便坐了下去,开始传授口诀,教授姚光启吐纳换气之法。

72.意外获至宝

    姚光启照着师傅所教的吐纳运气,一开始根本无法阻止那股怪力的四处乱窜,姚光启多次试图按住并驾驭这股强大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实在刚烈凶猛,在全身毫无章法的游走,姚光启根本无法控制,几轮试探下来,姚光启只得改变策略,改压制控制为顺势引领,带着牵着这股力量走,终于,在经过不知多少次的反复尝试后,姚光启终于可以逐渐引导这股力量了,那股力量也驯服了许多,姚光启找到规律后,操控起来也得心应手了许多,又过了很久,卜算子见姚光启面色红润神态平和,这才放心说道:“这畜生是个希世奇珍,你能遇上,是你的造化,你能在这水里遇到,更是你的造化,也真是怪了,这畜生怎么会出现在这山上,我住了这许多年也没碰到,你在遇到这畜生的时候我能赶过来,更是你造化中的造化,这畜生修炼了几十年,一身的灵气精气,你喝了他的血,就是全被你吸了,你喝的不是一肚子血,而是那畜生一身的精气,寻常修炼之人就算练上十几年也练不来呀,你还真有狗屎运。但这刚喝了血也有麻烦,那畜生的血霸道,若没有这溪水以寒气化解那蟒血的热烈暴戾,你现在已经全身爆裂而死了。”

    卜算子说着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长出了一口气:“从今天开始,每天跟我学练气吐纳之法,过些日子,等你把这畜生的精气彻底化入自己体内,你就有了十几年的功力了”,说着回身捡起自己采的那一把草药可是刚捡起来,可当他回身看了看姚光启,索性将草药全扔掉了,摇了摇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还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本来想过几月再教你的,有了这底子,比别人少走十年弯路,看来你小子真有狗屎运,我没看错。”

    经过一整晚的休息,姚光启第二天的精神更加足了,而且不仅精神好了,体力也比之前更足了,照常跑完圈之后,完全没有往日的疲态,仍然精神奕奕体能充沛。卜算子见状便笑着说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青蟒是蛇中之

    王,蟒中神物,他的血功效不错吧,是不是现在可以直接上投石阵了?”

    姚光启一听投石阵三个字,立刻想到了自己昨天的惨状,要知道,若不是意外喝了那条大蟒的血,自己可能现在都爬不起来呢。想到这里,姚光启不自觉的浑身一激灵,而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肋骨,昨天有个果子差点打断了自己的肋骨。卜算子看到姚光启的窘迫,笑着说道:“你难道就不想试试那玩意的功效?强筋壮骨,今天你一定都能躲得掉。”

    卜算子的鼓励,确实打动了姚光启,但姚光启马上就发现,自己又被师父骗了。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反应速度有了明显提高,那些带着风声飞过来的果子还是会打在他身上。但有一点,姚光启确实觉得跟昨天不一样了,就是果子打在身上后,虽然还是那么疼,虽然疼的还是那么钻心,但疼痛的时间没有昨天那么长了,而且被击中的地方也不会有昨天那种肿胀的感觉了,所以被打中后,姚光启可以咬着牙忍着疼在身体没有迟滞的情况下继续躲闪了。

    练完之后,姚光启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浑身无力的趴在地上起不来,而且身体的淤青和肿痛也比昨天轻多了。卜算子笑呵呵的走过来:“怎么样,那大虫的血功效明显吧,该着你命好,有这样的奇遇,有了那宝物护体,用不了几天你就能应对自如了。”

    卜算子说的没错,自此以后,姚光启一天比一天躲的好,一个月后,姚光启每轮身上只会中一两个果子了,偶尔也能将一轮二十个果子全部躲开了。而这时姚光启的体能也比之前明显增强了,早晚五圈跑下来,已经完全不费力了。卜算子看在眼里,嘴上却没有夸奖过一句。

    就在姚光启接受残酷训练的时候,袁珙回来了,他带回了普度和尚的信。卜算子当着姚光启的面打开了信,看完之后便仰头大笑,“这老和尚比我还怪。”说着随手将信递给了一旁的姚光启。姚光启接过信,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张空白的信札,他看了看袁珙,

    十分不解的问道:“这需要道家真法修炼到哪一重境界才能看透?”

    袁珙也笑了,“哪里用什么真法能看?这就是一页白纸,其实我也不明白,可是师父说,送来过,你们看了自然会懂,看懂了,就以你的名义抄一份送往京师;要是看不懂,这东西也就不必抄,不必送往京师了。”

    “看懂了吗?”卜算子笑着问姚光启。

    姚光启皱着眉点了点头:“只能是推测,大师所言,高屋建瓴,思虑深远,但这一页空白纸,其实不是写给我的,而是写给京城燕王的,大师洞悉天下大事,能从一隅之情势看穿未来数月之大变局,但他却不了解京中朝局的具体变化,尤其是朝野上下具体的细节详情,所以也就不好随意给出缓解一时之危的权宜之计,如此一来就索性将权宜之计让身在京师的燕王身边的幕僚去想,如果燕王身边的幕僚连暂渡难关的计策都想不出,那燕王也就不必想什么其他的了。”

    卜算子摇着头无奈的笑了:“这和尚不诵经也不念佛,整日琢磨这些权谋诡诈之术,说的话一点也不像个出家人。”

    第二天一早,卜算子没有让姚光启跑山,而是带着姚光启换了一条路绕着山转了一圈,这条路比之前那条更靠近山腰,当然了,这一圈的长度也增加了不少。姚光启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一圈下来,路程最少得十里以上,还不算翻山崖跃山涧这些路障,一天两遍分别五圈,自己一天就得跑一百多里,就算是自己喝了蟒血,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一直以来他就对于卜算子的做法十分不理解,今天终于忍不住了:“师傅”姚光启不敢直接提出质疑,只是嬉皮笑脸的绕了个弯子:“师傅,当年袁珙师兄也这么练吗?他学的是五雷真法,是不是可以少跑几步啊。”

    卜算子若无其事的回了句:“他学真法前也练功夫,不过他不像你这么练。”这句话正中姚光启下怀,他刚要说话,却听师傅说道:“他每天早晚都跑八圈。”

73.难度升级了

    姚光启一听八圈,吓得翻了翻白眼,硬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卜算子也看出了徒弟的心思,指了指天:“天道有常,想纵横四方,唯先壮根基,如今苦一时,将来受用一世。”

    姚光启听了师傅的话,不再说话,虽然此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师傅的话,但从此以后再未提出过任何异议,而且就在几年之后,他有机会深切的领悟到了师傅话中的真意,庆幸师傅对他的严格训练。

    除了每日依旧背诵《道德经》之外,老道士教徒弟也不是一成不变,有时偶尔会拿些《庄子》、《道藏》、《阴符经》给姚光启诵读,但与道德经只是单一的背诵不同,这些经典,卜算子不止让姚光启背诵,更是会耐心给姚光启解释,姚光启悟性高,很多时候一点就透,有时候甚至举一反三,还能与道德经相互佐证。卜算子一方面讲经说道,武的也没闲着,除了继续让姚光启跑山和练习果子阵,没过多久,便开始教姚光启另一套练气运功之法,这练气之法和之前化解青蟒戾气的吐纳之法不同,是从自身体内提炼真气运行之法,老道士规定,每日早晚,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必须练气五重天。

    姚光启确实按照师傅的要求做了,而且也确实感觉到了收效,因为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体内之前那股还没有完全驾驭的力量,原本如同猛兽一般,但在他练习新吐纳之法几天后就逐渐的消停了,一个月后,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体内的异常了,那股强大的力量完全融入到了他的身体了,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自此以后,姚光启在躲果子的时候,再也没有被果子击中过,就算是投石车增加到了极限的六十多辆,外围的圈再也塞不下投石机了,六十几斗的果子投完,姚光启依旧是毫发无伤的,到了后来,甚至姚光启还在躲开的时候,偶尔挑几个果子接在手里,一边吃一边躲,遇到不好吃酸涩的

    直接扔掉,遇到好吃的就索性多吃几口。

    这一天,姚光启练完之后,被卜算子叫到身边:“最近进步不小,反应越来越快了,这些果子都伤不了你了。”

    姚光启知道师父的夸奖不是白受的,谁知道这老道夸完之后又有什么新花样,所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听老道士接着说道:“既然这样,从明天开始,这些投石机就没用了,明天不练这个了。”

    姚光启听了这话,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感觉后背不断的在冒凉风,他知道这老道士一定又有新花样了。果然如姚光启所料,卜算子没有废话,直接带姚光启来到了后山另一片树林中,指着林子中间一片空场说道,“明天就在这练了。”

    这是一片遍布机关的空地,四周的树上挂着各种姚光启说不上来的奇怪的东西,而且地面上毫无规律的分布着一尺多高的胳膊粗细的木桩子,每个桩子距离一步半步不等,桩子下面不是地面,而是削尖了木桩子。

    “我把这叫定风波,只有练好了这个阵,才能教你基础的功夫”卜算子若无其事的说到。

    这次的挑战比投石阵要难上几倍,因为虽然没有了之前那个小圈圈,但他这次要躲闪的不是投石机扔出来的果子,而是真正的飞刀、飞针和各种他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奇怪的暗器。而更为要命的是,不管采取什么样的身法,不管用什么动作,脚必须稳稳的踩在桩子上,只要踩空或是没踩稳,掉到坑里就只能被尖利的木桩刺穿双脚,只要身体摇晃重心不稳,就更容易被不知哪个方向飞来的飞刀或飞针打中,当然了,卜算子并不是一个灭绝人性的师傅,为了让徒弟安心的练这个阵,他很贴心为徒弟准备了五种刀伤药和三种接骨膏,只要不是命中要害,命是肯定能保住的。

    作为师傅,卜算子的贴心不止体现在准备刀伤药上,在姚光启进阵之前,他特地嘱咐姚光启要

    少穿衣服,甚至可以光着上身进入,姚光启起初不理解师傅为何要这么做,卜算子很自然的说了句:“刮破了皮肉可以再长上,可是弄坏了衣服,为师可没地方给你弄去。”

    事实证明,卜算子的准备工作没有白做,因为只一天下来,姚光启身上就有了十来处伤口,好在飞刀的刀刃并没有过于锋利,飞针的针尖也比较顿,所以伤口都不深,也没怎么流血,否则,就这些伤口足够让姚光启去见祖师爷了。卜算子看着姚光启一身的伤,确实也有些不忍,“歇一天吧,明天先别练了。”

    老道士之所以不让徒弟继续练,其实是担心第二天新伤罗旧伤,姚光启根本吃不消,但令卜算子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一早,姚光启刚起来就找到师傅:“师傅,我的伤好了。”

    “什么?”这太让卜算子惊讶了,这么多的伤,有些还留了不少的血,一天就好了。不过当姚光启脱下上衣的一瞬间,卜算子信了,姚光启肩上、肋骨、胳膊上那几道伤,几乎完全消失了,所有的伤口除了留下细细的一条印记之外,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了,卜算子立刻明白了,那青蟒的血果然功效超凡,不光能提升人的根骨体能,还给身体这么强的修复能力。

    卜算子按了按姚光启的肩膀,昨天左肩这处伤是最重的,也是流血最多的,但这处最深的伤口,也已经愈合的非常好了,只是皮肤上那道白印比其他的伤口宽了些。卜算子忍不住频频点头称奇,但他的眼睛突然被另一个地方吸引了,这就是姚光启的光头,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手摸了摸,没错,自己没看错,是真的。

    卜算子笑了,“小子,你没感觉这两天有什么不对吗?”

    这句话把姚光启问懵了,“没有啊,师傅,您觉得哪里不对吗?”

    卜算子又笑了:“小子,这两天不感觉脑袋痒痒吗?”

74.头发

    姚光启忍不住的挠了挠头:“没有啊”姚光启的手突然停下了,他自己也愣住了,随即他的手又动了,但这次不是挠,而是手掌摊平了,在自己的头顶来回的摸,越摸眼睛越亮,越摸眼睛越红,摸了一会,姚光启突然激动的大喊一声:“头发,我长头发了,师傅,我终于有头发了”

    卜算子再次露出欣慰的笑:“看来这也是那青蟒的功效了,你这生来不长头发的荒地,终于有毛了。”

    姚光启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流,他生来没头发,他长这么大,也从来不知道头发啥样,自己一直以为这辈子不会有头发了,他太激动了,如果母亲活着,知道自己长了头发,那该多高兴。想到这里,姚光启再也控制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他哭的撕心裂肺,哭的肆无忌惮。

    对于姚光启激动的反应,卜算子虽然始料未及,但却能理解,他什么都没说,拍了拍姚光启的肩膀,又摸了摸姚光启的头,默默的走出了屋子。卜算子回手关上房门,就听屋内姚光启的哭声更大了,哭的那样放肆,哭的那么痛快。

    过了很久,屋内的哭声终于止住了,又过了一会,房门打开,姚光启迈步走了出来,他的步子迈的很慢,但却很坚定,走到卜算子跟前:“师傅,今天接着练吧”

    卜算子看着姚光启,由于刚哭完的缘故,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这张略显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定,“休息一天吧”卜算子心疼的说道,他觉得一个这么年轻人,身上背负了这么多的东西,对他有点残忍。

    “练”姚光启只说了一个字,然后坚定的转身,向后山走去。

    就在姚光启勤加苦练的同时,卜算子也没闲着,他重启了剑炉一个月后终于开始了熔铸新剑,那根又长又粗的黑棍子被送进了剑炉内,经过十天的反复煅烧,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铸成了新剑。卜算子看着这把新剑,抬头看着夜空,一夜没有说话。

    光启进步的速度极快,一方面是在果子阵打下的基础太好了,又因为得到了青蟒神物后身体根骨大幅的提升,所以面对飞花阵,姚光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可以应对自如了,在阵中来回穿行如履平地。

    卜算子看着徒弟的进步,心中虽然高兴但也一直担心,在反复纠结了很久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一天,卜算子将姚光启叫到身边:“原本打算过几个月再教你的,但你现在已经没必要再继续弄这些了,既然如此,就叫你些剑法吧。”说着,将新铸的陨铁剑放到姚光启面前:“从明天开始,你就用它练剑。”

    姚光启曾经领教过另一把黑乎乎剑的寒气,所以没有敢第一时间伸手去摸,试探了一下后才握住了剑身,不过出乎姚光启意料的是,虽然也有一股凉气从剑传导到手上,但并没有上次摸玄机子剑是那种迅速冻结自己手臂的感觉,姚光启试着用另一只手也握了握,也是一样的,他高兴的说了一句:“师父,这和玄机子师侄那把不一样,没那么冰冷。”

    “不是他不冰”卜算子摇了摇头:“而是你得了那青蟒的助力,如今体内的真元功力远胜于那时,已足以抵抗这剑的寒气了。不过你虽然有了宝剑,但不可恃剑而娇,当年我见玄机子悟性高,便指点了他一下,更将血月剑传给了他,没想到他……,哎,算了,不说了”

    姚光启听的简直惊呆了,他睁大了眼睛问道:“玄机子师侄只受了您一点指点,就能下山连赢一百多位各路好汉,他用的是什么剑法?”

    卜算子点了点头:“你玄机子师侄当年若不是托大,现在武林盟主也做得了,不过他受了挫折也好,若不是那般的磋磨,他哪里能有如今的大彻大悟。”

    姚光启突然间很兴奋:“师傅,徒弟都迫不及待要学了,当初在京城我要是早有这等的本事,就不会被人欺负了。待我学成之后行走江湖、纵横朝堂,那不是如虎添翼吗?”

    姚光启正憧憬着未来自己是多么威风,却被卜算子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如虎添翼?想的还挺美!那你也得真是虎才行。本事学的好了,你才是虎,学的不好了,你连猫都不是。况且就算你武艺高强技压各路高手,那也得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才行,本事越高,越要心怀天下,不能只想着如何行走江湖纵横朝堂了,心里要时刻装着天下,装着世间苍生,一切以天下为计,以世间百姓为计,只有这样,才不枉为师教你一场,你也才不会堕入邪魔歪道。”

    老道士这番话既有教导又泼冷水,将姚光启刚调动起来的那点得意和骄傲迅速的浇灭了,不过姚光启是知道好歹的,师傅这番话,其实大有深意,既是敲打点醒自己,也有对自己的期望,听完这番话,姚光启收起了笑容,“师傅,教吧,弟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姚光启对武学的悟性超出了卜算子的预料,而且是远远的超出了预料。卜算子原以为徒弟的悟性不过是比玄机子悟性高一些罢了,但没想到,一旦正式开始传授之后,卜算子从这个徒弟身上发现了一个又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姚光启学的太快了,快的让卜算子难以置信,一套无象剑法,只用了十几天姚光启便练的有模有样,再一套遮月剑法,姚光启也是半个月便融会贯通。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本门入门三套剑法,无象、遮月、会意,姚光启全都练的行云流水。

    卜算子明白,不能再用传统的方法教这个徒弟了,苦思冥想之下,他想到了一个新办法。他叫来了一个小道士,是玄机子的大徒弟,这个道士叫江生,也只有十八岁,是当年玄机子行走江湖时在一条江边捡到的弃儿,无名无姓,玄机子索性给他取名江生,收为大弟子,这江生悟性虽不高,但为人实诚厚道,待人十分宽厚,玄机子十分喜欢这个弟子,自己的一身功夫倾囊相授,这江生又十分勤勉,所以虽然年轻,但功夫却十分出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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