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大明职场TXT下载大明职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明职场全文阅读

作者:禾风细雨     大明职场txt下载     大明职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0.老林镇的真相

    眼前这一幕,还有柳山同这番话,让县令有些蒙了,转头问孔头:“怎么回事,这和你们说的对不上啊。”

    孔头和孔德尚比县令还要惊讶,柳山同父女居然没有在原地等候,怎么擅自来了县衙,二孔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怎么办?二人此时都是心急如焚,都希望能迅速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可是两个人脑袋都想炸了,想了满头大汗,也没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就在这时,队伍的后面有人说话了:“县令大人,他们说的假和尚假道士在这呢,我们来投案了。”

    声音未落地,就见一僧两道从人群中走出,县令还没说什么,孔德尚却激动的喊道:“大人,就是他们,他们就是马大疤的同伙,快把他们抓起来。”

    “大人还没下令,你就越俎代庖了?”姚光启的眼睛盯着孔德尚,那眼神简直要把孔德尚看穿,看透他心里的一切:“看来你不止想当族长,还想当县令啊。”

    孔德尚被揭了短,立马变得气急败坏:“你这假和尚血口喷人,谁想当族长了。”

    姚光启一步一步向前走:“你不光想当族长,还想陷害人家柳家父女,然后你再出面装好人,于危难之时救出柳家父女,让人家对你感恩戴德,之后柳姑娘就会以身相许,你又当了族长,又抱得美人归,一举两得呀,真是好算计呀。”

    孔德尚脸憋得通红,大声辩解道:“你放屁,血口喷人,我…”

    姚光启冷笑道:“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不过你心肠太过恶毒,上天都不会帮你,你的诡计不可能得逞。”

    孔德尚脸色时青时白,话也说不利索了:“你放屁,血口喷人,我…”除了这一句,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姚光启再往前迈一步:“你见我们有些功夫又是外来的,又当面揭穿孔德善的恶行,与他结了仇,就想利用我们除掉孔德善取而代之,所以便一面偷偷的

    撺掇孔德善说我们身负重金,另一面与我们故意交好,希望我们跟孔德善马大疤斗个两败俱伤,所以你就把我们带到镇上最偏的一家客栈。孔德善既想报仇又想捞钱,便叫来了马大疤,他本以为马大疤能把我们都杀了,你这边算计孔德善和马大疤,另一面又暗地里放风给柳家人,得知消息的柳家人在马大疤抢劫我们的时候恰好赶到,我们师徒与柳家联手抓住马大疤,虽然不在你的算计之内,但你还保有后手,所以你马上使出了后手。”

    姚光启转过头对县令说道:“由于第一步没有按照他的预想发展,所以他第二步就不得不改换别的法子,他见到我们真的收拾了孔德善和马大疤,便连夜派人给孔头送信,其实他们二人事先早就串通好了,所以孔头也是很快便出发了。我说的都对吧?铁面无私的孔头?”姚光启最后转过头冷笑着看着孔头。

    孔头被姚光启这一句揶揄,气的七窍生烟,赶紧解释道:“胡诌八扯,谁跟他勾结了,我是正常办案去的!”

    姚光启笑着问道:“正常报案?为何你和你手下的差役大半夜就准备好了?你难道算出今天会有案子,所以让手下半夜就提前做准备?”

    孔头越来越急,嘴里已经有些结巴了:“我们没有半夜准备好!我是天亮后接到报案才带着他们几个出发的,你血口喷人。”

    姚光启再次转过头对着县令不紧不慢的说道:“县令大人,孔头和他的手下是什么时候进的老林镇,大人您到老林镇找乡亲百姓们核实一下便知。”姚光启随即将头转过来对着孔头:“县城和老林镇之间,有二十多里的路程,而且还是崎岖不平非常难走的小道,往返一趟五十里路程,普通人单程就得走大半个时辰,来回最少也得一个时辰以上,如果报信的人不是提前出发的,如果你们不是天没亮就从县城出发,你们几个怎么会一大早天刚亮就出现在老林镇?难道你们会飞天遁地?”

    姚光启的话,让孔头和孔德尚都无言以对,他两个都极力的搜寻理由想解释,可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尴尬的满脸通红,孔头显得十分不安,时不时偷偷瞄一旁的县令。

    反观县令,在姚光启说话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几个人的神态,待姚光启质问得孔头无话可说的时候,这县令看着孔头,又看了看柳家父女和他们身后一大群人,然后我默不作声的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指了指姚光启,“你…”然后又分别指着柳山同、柳花明、孔头和孔德尚:“你们几个也是,都进来。其他人在县衙外面等着。”随即便往里面走去。

    进了二堂,县令转身,面向所有人,目光依次从众人的脸上扫过,然后停留在孔头身上,“刚才这位高僧所说,是否属实,你在这里最好如实说,我把你们叫进来,就是给你们留脸面,如果不如实说,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这县令说话并不疾言厉色,但却带着特有的难以抗拒的威严。

    孔头对县令相当畏惧,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然后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县令又转过头对着孔德尚:“那么他说你的那些话,也都是真的了?”

    还没等孔德尚有什么反应,柳花明跨步就要冲上去,但姚光启动作更快,抢先一步挡在了她身前,“县令大人自会给你公道。”

    这县令看了看姚光启,又看了看柳花明,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恐怕本官不能给你公道了。”

    “什么?”柳花明听了马上就急了。

    这县令表情更加尴尬:“他们二人所作所为,虽不算光明正大,但并未违法,也没对百姓有任何的侵害,本官虽不赞同这样干,但没有一条律令可以治他们的罪。”

    柳花明一听显得非常失望,她转头看向姚光启。姚光启也显得有些无奈,轻声说了句:“按大明律,是这样的。”

91.明察秋毫的县令

    柳花明气愤已极,咬牙怒视孔德尚,但她发现孔德尚居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她实在忍无可忍,绕过姚光启,一个跨步冲上去,对着孔德尚左右开弓一连抽了十几个巴掌,最后还不解气,对着孔德尚的鼻梁狠狠的一拳锤上去,旁人只听咯吱一声,应该是鼻梁骨碎的声音,同时孔德尚的鼻子顿时血流如注。

    孔德尚捂着鼻子,指着柳花明大骂:“贼婆娘,浪蹄子,你敢打我,大人,她竟敢当着您的面伤人,太目中无人,根本不把您当回事。”

    柳花明没等他说完,伸手托着他的下巴,用力往下一摘,孔德尚的下巴立刻托了下来,疼的他一通大喊,但呜呜的什么也说不清了。

    这时县令走到孔头跟前,拍了拍孔头的肩膀:“你平时办事还算勤勉,所以我才提拔了你,可你贪财好利已不是头一次了,你不能再当头领管事了,从今天开始,你降为末班,打杂去吧。”

    县令随后转头对柳山同父女说道:“他们都不曾违法,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处置了,只能让你们受委屈了。不过,你们抓住了马大疤,又拿住了孔氏族长通匪的罪证,不仅县里一定会褒奖,而且我会上报府里和省里,然后逐级上报到礼部,上面不仅会有旌奖,未来朝廷再次荐举贤良,我会优先推荐柳先生,如此处置,您可还满意?”

    柳山同觉得县令的话于情于理都无可挑剔,便躬身说道:“个人褒奖实不足道,小女擒贼,本也不为了褒奖,只是孔德善和马大疤,他二人做恶多端,县令大人…”

    县令马上笑着说道:“这您不必担心,我这就升堂,来人啊,本官要审案。”

    当天,县令大人升堂不到半个时辰就审完定案,匪首马大疤为祸乡里多年,被处以极刑,其余从匪一律充军,一同被充军的,还有勾结马大疤做恶的孔德善,不同的事,其他土匪不过是充军五百里,而孔德善则被充军到北平,是所有充军的人里最

    远的一个。

    当天晚上,县令特地在县衙设宴款待姚光启师徒三人和柳家父女。赴宴之前,姚光启觉得县令的宴,就算不是八珍席,想必也得鱼肉齐全荤多素少,所以姚光启是抱着大吃一顿的想法去赴的宴,可是当客人们被请上饭桌后,大家才惊奇的发现,饭桌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菜,而且还都是素菜,几个人惊讶之余,互相看了看,县令看出了众人的疑虑,虽然也有些尴尬,不过他还是赶紧打圆场,“各位请入座,还有菜没上,有两个最重要的肉菜就快好了。”说着在自己的作主人位先坐下了。

    待众人都坐下了,县令笑着说:“请各位吃饭,虽然菜式简慢了些,但这些都是我自己掏腰包,都是干净钱,绝对没有民脂民膏。”

    话音刚落,一条蒸鱼被端上了桌,县令笑着让菜道:“重头菜上来了,大家请吃吧,本官不饮酒,大家随便些,不要拘束。”

    大家原本都有些拘谨,但都没想到县令大人的宴是如此的素检,但也没想到县令是这么随和平易,柳家父女还有些放不开,但卜算子却已经抄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大嚼起来,姚光启却没那么随性,挑了一小块肉放到嘴里,随即树起大拇指:“真鲜!”

    面对姚光启的赞扬,县令显得很高兴,得意的介绍道:“鲜就好,这条鱼,是我让他们下午去城外的河里现抓的,拎回来的时候还是活的。”

    柳山同矜持的吃了口菜,不禁赞叹道:“县令大人为官清廉,我们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们乡里的百姓们都说,大人您是历任县令里踢斗是踢得最轻的,我们县有您这样的好官,真是一方百姓之福啊。”

    县令放下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说起踢斗,实在是惭愧,朝廷发的俸禄太少,糊口尚可勉强,但当官还要养活一群人,我还要给别人钱,他们也要度日养家呀,如果收粮不踢斗,我就养活不了这些人,我这官毕竟一个人

    干不了那么多的事。可是真要踢吧,这踢的轻了吧,真是不够钱养不活这么多人口,踢得狠了吧,看着这些农人辛苦一年的收成,又有些于心不忍,反正是左右为难啊!”

    县令说完这些,显得有些愧疚,放下筷子低头不语,柳山同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打圆场道:“大人风华世家,有如此爱民之心,我等百姓已经甚是感念了,更何况大人一向讼狱清明,兴修水利,弘扬教化,县内的百姓哪个不夸大人贤明?”

    姚光启一听风华世家几个字,赶紧问道:“大人家里还有人在朝中做官?”

    县令很平淡的说了句:“那都是多年以前的事了,不足挂齿。”

    姚光启见对方不说,显然是有意低调行事,便不再问,不过柳山同却帮忙解释说:“你们不知道,大人姓刘讳琏,大人的父亲便是前御史中丞,天下闻名的刘基刘伯温先生。”

    柳山同一番话说完,姚光启师徒三人不约而同的惊的目瞪口呆,姚光启看着刘琏,重新打量着这个县令,三十多岁,沉稳厚重,谦恭有礼,秉公无私,清廉自诩,不以家世自骄,只凭着自己的才学为一方父母造福一方百姓,实在是难得的好官。姚光启忍不住离席,对刘琏深深一拜,刘琏赶紧起身,也回敬了一礼,两人惺惺相惜,这才执手回席。

    就在此时,最后一道肉菜恰好登场,所有人一看,除了刘琏,其他人都在皱眉,原来,这是一大盆下水。

    这里要说明一下,明代的人,是不吃下水的,下水开始普遍性的进入我们中国人的菜单,是清代以后的事 。

    刘琏看出了众人的为难,笑着先夹了一大口猪肝放进嘴里,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然后邀请众人道:“这些东西平日里上不得台面,有些东西是给家畜吃的,但他们有另一样好处,便宜,我反复试过了,只要用浓酱重重的卤一遍,味道还是不错的,我是个穷官,吃这个最实在。”

92.桃花镇

    这一顿饭,所有人都吃的感概良多,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个清官一个好官,尤其是姚光启,感触更多。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纷纷告辞离开,当刘琏将众人送出县衙门外互相道别的时候,姚光启特意回身,对着刘琏恭敬的深施一礼,刘琏见此情形,赶紧恭敬的回了一礼,二人对视良久,同时一笑,心照不宣。

    与刘琏告完别,转过路口,柳花明突然叫住了姚光启:“那小和尚,你要去哪?”

    姚光启抓了抓耳朵,回身看了看师傅:“我师傅说去哪就去哪?”

    卜算子笑呵呵对柳花明说:“丫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过我跟你说过吧,这小子有相好的了,我答应过那姑娘,要替那姑娘看着这小子。”

    “他有没有相好与我有什么相干?”柳花明辩白道,此时她的脸通红,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马上又接着说:“你们要去哪里?还去老林镇吗?”

    没等姚光启说话,卜算子抢占接过话来:“我们不去老林镇。”

    “那你们去哪?”柳花明来到姚光启身旁,瞪着眼睛问道。

    姚光启看着这个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鹅蛋脸,蹙眉杏眼,看起来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姚光启刚想说不知道去哪里,就听卜算子在一旁说道:“丫头,我早说过了,这小子有相好的,我不能让他招惹姑娘。”

    柳花明转过头,大声质问卜算子:“你个道士,怎么张嘴闭嘴都是相好,你脑袋里就不能有点别的吗?你不好好念经修道,管什么闲事?你又不是他父母,你凭什么替他做主?”。

    老道士被这番话说急了,也瞪着眼睛说道:“我是他师傅,我说的话就如同父母一样,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他敢不听我的?”

    柳花明转过头问姚光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要去哪?”

    卜算子想吓唬一下柳花明,希望柳花明知难

    而退:“我们要去桃花镇,怎么样?敢去吗?”

    柳花明听了愣住了,他盯着姚光启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卜算子,眼珠不停地来回转着,突然,她似有所悟的一笑,“有什么好怕的,我也要去。”说着也不顾姚光启和卜算子的反对,转身对柳山同说道,“爹,你快回去给我收拾一下,我要去桃花镇。”

    柳山同不知道桃花镇是哪里,一听这名字,还以为是哪里的风景胜地,知道女儿是铁了心一定要跟着去的,便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卜算子见没有吓唬住柳花明,对姚光启说道:“真想带着她走?”

    姚光启为难的看着卜算子,没有回答,卜算子见状,重重的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果然,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有了美人,我这师傅也忘了。”

    几天后,桃花镇。

    桃花镇没有桃花,一颗桃树都没有。桃花镇也不是一个镇,而是一个只有一条街的小村子,或者干脆就是一条长街。

    当姚光启四个人出现在桃花镇外的时候,柳花明突然拉住了姚光启的袖口:“还真来这呀?真的要进去吗?”

    卜算子冷笑一声:“你不是不怕吗?你不是主动要跟来吗?”

    面对卜算子的揶揄,柳花明没有说话,而是再次拽了拽姚光启的袖口。

    老道士没有继续揶揄柳花明,因为一路走来,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老道士对柳花明的认识有了些变化,柳花明一路上虽然嘴上不吃亏,但行动上却对老道士格外照顾,每逢到客栈吃饭,柳花明都要先问卜算子想吃什么,尽量可着老道士的口味点菜,这还不算,她还特意给老道士编了一个直径一尺多的大延斗笠给老道遮阳,柳花明对自己如此体贴,卜算子倒不好横拦竖挡了。

    这桃花镇,姚光启不仅未曾来过,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他站在镇口,隐隐感觉到一丝阴森的寒意从镇子里迎

    面而来。又见柳花明如此抗拒,心里也不禁疑惑这是什么地方,他不太好意思的轻轻抽回袖子,转头问卜算子:“师傅,这是什么地方?”

    卜算子没回答徒弟的话,转头问江生:“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江生点了点头:“师傅曾经带我来过一次。”

    卜算子又问道:“进去了吗?”

    江生答道:“没进去,那贼人在镇外自裁了,就在咱们站这个地方,后来有人出来把那贼人的尸体接走了。”

    “今天咱们进去。”卜算子一边大声说一边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

    桃花镇只有一条街,这条街很怪,这条街上所有的房子都是店铺门面,而且所有的门面都是一样的,灰暗的墙,黑漆门板,连门的样子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每一家门面上的门板数量不一样的。

    但走过几家门面后,姚光启就发现了规律,门板数量的多少,跟门板上所贴的纸的数量是呈正比的,纸贴的多、面积大,门板就多,相反,有些只贴了一张纸,就只上了一张门板。

    卜算子走在最后面,前面走着的三人走的也很慢,不过这让姚光启有机会看清那些门板上的字,看了几张,姚光启发现,这些纸其实全部都是悬赏的告示,大多数都是悬赏杀人的,其中有些是要杀有名的江洋大盗,有些是要杀某派掌门,其中有些人姚光启也曾听说过的,但大多数被悬赏杀的人,姚光启都是不认识的。这些告示有的明码标价,杀人标价数额不等,有的只有几百贯,有的却高达数万贯钱。

    走到路中段,突然一个告示吸引了姚光启,这个悬赏不是杀人的,而是要找人,找的是张王张士诚之子,但这悬赏的另一个奇怪之处在于,没有标注悬赏钱数,姚光启站在悬赏告示前楞了一下,正巧被卜算子回头看到,随便解释了一句:“这是让你自己开价呢,只要你能找到,什么条件人家都答应。”

93.高额悬赏的大案

    说着又往前走,走过两间店铺,卜算子突然停了下来,姚光启跟着一起看那门板上贴的告示,这个告示跟自己刚才看的差不多,也是悬赏找人,但要找的人是小明王韩林儿的王子,也没有写明悬赏金额。姚光启见师傅犹豫着看了片刻,往前迈了一步,姚光启以为师傅要揭下,没成想卜算子竟伸手揭下了旁边的一张告示,拿着告示便往店铺里面走,三个年轻人赶紧跟了进来。

    店铺里面的陈设简单已极,除了几张桌椅,就再什么了。卜算子走进屋子,试探性的问了句:“主人何在?”

    连问了两声,没人应答,卜算子没有再说话,而是顺手将门外揭下来的告示放到了桌子上,背着手在屋内转悠,漫不经心的四处打量张望。

    姚光启好奇的拿起桌面的告示,默默的读了起来,这同样是悬赏的,但这悬赏的既不是杀人取首级,也不是找寻失踪人口,而是悬赏查案,查明凶手。案子可以说是三连环灭门凶案,因为案件都发生在北平城内,接连有三户盐商被灭门,而且这三起案子后,陆续还有盐商莫明其妙的死亡。

    姚光启刚看完还没等将纸放下,就听后屋有人说话:“来接洽的人说,发出悬赏的是北平的盐商行会,只要能查出真凶,他们愿意出钱十万贯,如果能抓住凶手或将其干掉,他们愿意再出十万。”

    卜算子笑嘻嘻的说道:“好阔气。”

    “如今的北平是风声鹤唳,盐商们是人人自危,之所以联合出钱捉拿贼人,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怕下一个被杀或被灭门的就是自己。”在后屋说话的人走了出来。

    姚光启一看,出来的居然是个女人,二十出头,装束十分素雅,是个风韵十足的少妇,这少妇打量了一圈众人,目光停留在姚光启身上,似乎很仔细看姚光启的头,突然,这女子走到姚光启跟前,伸手要摸姚光启的脑袋。

    姚光启一闪身躲了过去,没想到旁边的柳花明一把接住了女子的胳膊,“

    男女授受不亲,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的,你还要不要脸。”

    那少妇显然被柳花明的话激怒了,抽手甩开了柳花明的手,反手一巴掌抽了过来:“你才不要脸。”

    电光火石之间,柳花明一侧身便躲开了,同时另一只胳膊抡开,也是一巴掌抽过去,哪想到对面少妇的一巴掌只是虚晃一枪,她早就预料到柳花明会侧身躲开并反击,所以少妇的另一只手其实已经在柳花明躲闪的路线上等着了,柳花明中计,果然按照少妇的算计行事,柳花明此时已经躲闪不及,眼看这一巴掌就要抽到柳花明的脸上,这时姚光启突然出手,伸手抓住柳花明的胳膊往后一拉,柳花明被拉了个趔趄,但却险险的躲过了这巴掌,少妇的指尖从柳花明的鼻尖前划过。

    柳花明不服,胳膊一甩想甩开姚光启的手,一闪身还要再战,哪想到姚光启的手力道极大,柳花明没有挣脱掉,她大喊大声:“松开”,脸还冲着少妇,眼神恶狠狠的盯着对方,一定要找回刚才的面子。

    少妇则冷笑嘲讽了一句:“我说怎么这么硬气,原来有男人撑腰,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回去再练几年吧。”

    少妇这番话,无异于雪上加霜,柳花明的脸更挂不住了,她回身用另一只手死命的掰姚光启的手,但姚光启没有松手,而是低声劝道:“算了,没什么可计较的,和为贵,别打了。”

    姚光启原本一番好意,哪想到柳花明不仅不领情,反而被姚光启的这句话更加激怒了,姚光启的话还没说完,柳花明已经抬起了手,对着姚光启的脸抽了过来,姚光启一闪躲开:“你怎么又打上我了?”

    柳花明气鼓鼓的说道:“你当然不想计较了,人家伸手摸你,你享受还来不及呢,怎么还能计较。”

    姚光启被说的满脸通红,赶紧解释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谁稀罕享受她的手,我从来不让人摸。”

    柳花明刚要继续对姚光启撒气,就见那少妇在一旁抿嘴笑,柳花明

    看不过,气呼呼的质问道:“有什么好笑的。”

    那少妇并不理会柳花明,而是转过头问姚光启:“你是和尚吗?还是天生的光头!”

    姚光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从上次发现自己长出头发后,姚光启发现自己的头发长的太过缓慢了,几个月过去了几乎没怎么长,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没能完全那青蟒的药力,要不怎么出了头茬后就不再长了?

    柳花明见姚光启没有马上回话,而是犹豫着若有所思,以为姚光启在认真思考少妇的问题,走上前摸了摸姚光启的头,故意挑衅的说道:“是不是天生的光头,与你有什么相干?”

    那少妇见柳花明一再故意与自己作对,也恼羞成怒,一闪身来到柳花明眼前,抬手便打,她身法也真快,柳花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巴掌就要打到柳花明的脸上,姚光启眼疾手快,伸手去托少妇的胳膊,但没想到却托空了,眨眼之间,少妇已经不再自己眼前了,而是出现在了桌旁卜算子身边。

    正当姚光启惊异于少妇鬼魅般的身法的时候,那少妇突然惊讶的大声说道:“你是什么人?你是人是鬼?你用的是什么身法?”

    听着少妇的连番质问,众人这才明白,是卜算子将少妇弄了过去。

    只见老道士拿起桌子上的悬赏告示,若无其事的说了句:“这个买卖我们干了,有没有其他线索给提供一点?”

    “有倒是有!”那少妇说话时扭头看了一眼姚光启:“不过你先听听我们的条件,条件不答应,这买卖…”

    卜算子笑着说道:“老道我懂规矩,说吧,怎么分?”

    那少妇笑着坐了下去,“我们不要分你的赏金,但有其他的条件。不过现在看来,我们的要求,对于你们这样的深藏不露的高人,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事成之后,只要你们再办成两件事,就能把赏金全部拿走,第一是找一个人,第二是送一封信。怎么样,难度不算高吧。”

94.北平大案

    卜算子此时笑呵呵的坐到了黄衣少妇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时黄衣少妇悠闲的说道:“要找的人是找一位出生后就失踪的王子,没人见过他什么样。不过这人是张王张士诚的遗孤,当年城破前张王秘密让几位亲信保护王子和王子的母亲逃走了,没人见过他如今的样貌,只知道这位王子生来没有头发,十五六岁年纪,想找到他只能从他母亲和当年张王的亲信入手,只不过这需要偷偷地暗中寻找,毕竟你们要找的反贼。”

    当少妇说到天生没头发的时候,姚光启身旁的柳花明疑惑的转头看向姚光启,忍不住摸了摸姚光启的脑袋,姚光启楞在那里竟然忘了躲闪。

    黄衣少妇注意到了柳花明的反应,笑着说了句:“他年纪对,但还有些头发,应该不是,那位王子生来就没有,这点他对不上号。至于这第二件事,送信,不是送普通的信,更不是送给普通人,而是要把信送给当朝皇帝朱元璋,你们掂量一下,不仅要有这个胆量,更要有这个本事能全身而退。”

    卜算子犹豫了一下,“你先说说,你这信里写的是什么,老道我掂量掂量,要是聚众造反掉脑袋的事,老道是不干的。”

    那少妇又笑了:“信里的两件事都与造反无关,但也是犯忌讳的事,第一件事,自大明立国十几年以来,苏浙一代税赋最重,淮东一代的税比淮西高了一倍有余,而且历来每逢其他地方遭受天灾,朝廷必定减免当年或者两年的税负,但是苏浙淮东一代逢灾从未减免过税负,这些地方的百姓苦不堪言,我们为民请命,请皇帝降低这些地方的税负。信的第二件事与朝廷的**官员有关,如今的地方官吏上下齐手徇私舞弊,每年到户部对账销帐之前,地方官都会在数十张空白公函上盖好官印,这些盖了印的空白公函,被那些经手的胥吏高价倒卖,谋取私利,更有甚者,那些经手对账的官员,利用这些公函

    上下串通徇私舞弊,每年贪污的数量不计其数,百姓的民脂民膏,都被这些官员们揣进了自己的腰包。这封信里,说的就是这个事。”

    听完少妇的话,卜算子坐在那里一动未动,面无表情的沉默了半天,过了很久才说了句:“我们先接本家的买卖,先把盐商的事弄明白,这个事弄不清楚,后面的也不用想了,至于后面的两件事能不能做到,我得慢慢研究研究。”

    “也好”那少妇点头同意,“我就把盐商一事的线索都告诉你。你们可知道朝廷前几年推行的开中法?其实就是交粮换盐引,盐商们雇人在北平周边开荒囤田,产粮就近向朝廷交纳,朝廷省了南粮北运的折损和转运之糜费,北地军粮充足物价平抑,盐商输完粮可以拿到盐引贩盐获利,确实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正因如此,北平一代近年来盐商开荒越来越多,缴纳的粮食也越来越多,边关府库充盈,原本是好事,但盐商一多,行市也就乱了,有人就在里面弄虚作假了,尤其是去年大将军李文忠出征,查出北平库府的库存军粮和账目不符,可是刚要清查这些盐商交粮的账目,接连就有几个盐商不是被杀就是被灭门,现在北平的盐商们都是人心惶惶。由于担心下一个被杀的有可能就是自己,所以北平的盐商们暗中商议,由盐商行会出面发出悬赏,找出杀人的真凶。”

    卜算子听的很认真,听完了之后,又沉默了一会,“这个事不简单,如果你如你所说的,这里面牵扯的人和背景就非常复杂了,我们如果真接了,恐怕会连自己也搭进去。”

    黄衣少妇听了卜算子的话,笑着说道:“其他人跟你有一样的担心,所以这悬赏贴了一个月了,也没人敢接这个买卖。”

    但卜算子马上又说话了:“你这赏金实在看着眼馋,人为财死,就算有危险,我还是接了,要是真能赚到二十万贯,那就能享尽人间富贵了,也不白活一辈子。”

    黄衣少妇说道:“怎么,道

    士接这个是因为动了凡心?也想享受凡间富贵吗?”

    卜算子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回头问了一句:“来委托找张王儿子的,是什么人?那边找小明王王子的又是什么人?”

    少妇笑着答道:“桃花镇做买卖的规矩,只受人委托和收人报酬,绝不透露委托人的任何身份,这桃花镇的买卖能一直干下去,靠的就是诚信和保密,如果我今天告诉你了,以后谁还敢来我的铺子委托?”

    卜算子听完,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桃花镇,卜算子突然转头问姚光启:“徒弟,你怎么看?”

    姚光启毫不犹豫的答道:“北平的盐商如此恐慌,乱了开中的国策,更乱了国家戍边守土的基石,弟子觉得师傅接的对,不管是除恶扬善,还是为了家国大义,弟子都觉得应该查个明白。”

    卜算子笑呵呵的说道:“既然你说这么干对,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这么费脑筋又棘手的事,我老道士不管了。”

    “啊”姚光启被师傅突如其来的撂挑子说的楞住了。

    一旁的柳花明有些看不过:“好一个当师傅的,遇到难事就推给徒弟,没见过这样的师傅。”

    卜算子被柳花明的话气的哭笑不得,他转过头看着柳花明:“你这丫头,我怎么对徒弟与你什么相干?我们师徒行走江湖,本来就是这规矩,你一个外人,哪来插嘴的份,你本来就是死缠着跟来的,还要多管闲事。还有,以后少招惹是非,惹了麻烦没人替你出头。”

    姚光启见两人又开启斗嘴模式,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开了,但柳花明却丝毫也不退让,“我惹不惹事用不着你管,更何况我也没求你出头。”

    卜算子被柳花明顶的无话可说,只好也沉默着往前走,但柳花明哪里肯就此罢休:“唉,老道士,你不是说要领我们去找一位高人吗,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这样一个案子?”

95.王师凯旋

    卜算子突然回头,指了指姚光启,很正式的对柳花明说道:“我是要领他去见那位高人,只领他去,明白不,不是你们,不包括你。还有,其实我并不知道这里有这个案子,是别人告诉我的。”

    “是谁告诉你的?”柳花明一再追问。

    卜算子有些不耐烦了,转身往前走,随便说了句:“跟你有什么相干?”然后便不再说话。

    姚光启突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难道是他?”

    “你说什么?”柳花明没听清,扭头问道。

    “没说什么”姚光启连忙摇头,紧走几步想躲开柳花明。

    柳花明紧跟在姚光启身后,气鼓鼓的质问:“正好,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刚才那女的摸你,你怎么不躲开?”

    师徒几个一路向北,在路上姚光启反复的考虑,毕竟北平是朱棣屏藩之地,如果能借助燕王的影响力和威望,或许对案情的调查有些帮助,但反过来,他觉得案情尚晦暗不明,这件事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还难以琢磨,过早的动用朱棣的力量,反而可能弄巧成拙,所以经过仔细权衡,姚光启决定暂时不宜将朱棣牵扯进来,自己先行调查一番再说。

    来到北平,正值暮春五月,北方大地一片生机盎然。

    姚光启等人进入北平城时,恰巧赶上曹国公李文忠凯旋班师,燕王朱棣为南归返京的有功将士的送行典礼刚结束,李文忠率领属下正要出城,北平的百姓倾城而出,道路两旁到处是设案焚香的百姓,有些大户人家和商家,带着大量的炊饼酱肉和美酒,不停的在道路两旁给返京的将士分发酱肉,逐个敬酒,大将军李文忠更是被本地士绅围的里外三层,士绅们不仅有端着碗敬酒的,还有拿着纸笔请李文忠留字的,更有甚者,有些士绅拿着生辰八字,硬要将自家女儿或妹妹献给大将军做妾室的,整个北平城整折腾了半天才平静下来。

    师徒四人在北平城内四处打听寻找,到了傍晚才找到他们目的地,盐商王茂六的家。是的,就是师徒三人在德州张家扒鸡店遇到的盐商王茂六。

    王茂六在北平的宅子很大,是一座三进的大院落,四人来到大门外时,街面上已经没了行人,王家的大门紧闭,但门外那两盏大灯笼却格外明亮,彰显着主人家不同寻常的财富。

    姚光启上前敲门,不多时便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轻人看起来很警惕,也很胆小,只探出头,非常客气的问了一句:“请问您找哪位?”

    姚光启笑呵呵的答道:“烦请你告诉你家主人,南边来了故人,请他出来一见。”

    年轻人并没有转身回去禀报,而是用眼睛在每个人身上都仔细的打量,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年轻人眼睛里带着十二分的怀疑和谨慎,姚光启明白,这一定是怀疑自己几个人的身份,可以想见,盐商们如今是多么担惊受怕。

    卜算子从后面伸手递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放在年轻人手里后说了句:“拿进去给你家主人或主母看,不管是谁,他们看了就明白了。”

    那年轻人虽然还有疑虑,但还是拿着东西关上门进去了,不多时,只听院内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从杂乱的脚步声听的出来,出来的绝不止一个人。

    门打开了,一个光头先蹦了出来,“老神仙,可算来了。”这光头上前一把抱住卜算子,眼中含着泪,但脸上挂着笑。姚光启记得他,他就是在德州认识的盐商王茂六。姚光启正打量王茂六,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女人喊了一声,“老神仙”,只见一个瘸女子和两个孩子从院子里出来了,女人虽然腿瘸走不快,但仍奋力往前努力的跑,一手领着一个男孩,另外怀里抱着一个女娃娃,来到大门槛内侧,那女子放下女娃娃,托着不太利索的腿跪了下去,嘴里已经泣不成声“看神仙,终于见到您了,老六说他回德州见到您,我就后悔

    怎么没跟他一起回去…”

    卜算子不管怎么拦着,都没挡住妇人的大礼,这妇人不光自己给卜算子磕头,更是教自己的儿子和小女儿给卜算子磕头。

    经过好一番礼数,宾主才进了正堂,在王茂六一家的坚持下,卜算子不得已坐到正中,受了王茂六一家的又一次跪拜礼。

    王茂六乐呵呵的指着两个孩子说道:“您老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没有您,我哪能现在这样儿女双全!当年要不是您救了我们夫妻,哪有我们的今天,我家婆娘虽然腿瘸了,但经老神仙一救,保住了命,这不,六年前生了男娃,两年前又给咱生了个丫头,您看我们这一家子,都是受了您的恩惠才能享今天的福。”

    卜算子突然转移了话题,笑着说道:“听说最近北平的盐商都跑了?刚才那小子看我们也防备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茂六听着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的儿女说道:“其实我们也在合计,也琢磨着过两天回德州老家算了。”

    姚光启插过话,“详细说说吧,我们就是为这事来的。”

    王茂六开始讲述:“朝廷开中,我们一直按朝廷的规矩交粮换盐引,也确实赚了些钱,比方说我吧,赚了钱又能雇更多的人开垦更多的荒地,如今我在北平和通州一带,有一千二百多亩地,要不是出了事,今年再恳荒地可能还会更多。但是这里面一直有个问题,就是交的粮食,一般官府都是打些埋伏的,把我们交的粮食少算一点,有些个斤斤计较的同行,总是锱铢必较,但后来官府还会找他其他的麻烦,比方说他粮食里掺土或者粮食发霉了,总之是跟官府计较的多的同行其实麻烦更大,反而是那些不怎么计较的,比如我这样的,麻烦还小些。其实对我来说呢,这些埋伏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我看得淡些,哪个当官的不贪财?哪个办事的不想捞点?不为了捞钱,谁出来做官。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

96.五月的花生

    王茂六说着叹息一声:“大的问题出在最近两年,先是几家大眼上先捅了出来,说官府打的埋伏越来越多,克扣的份量实在太大了,原本二百多斗换一份盐引,折算了埋伏下来,差不多要五百斗粮才能换一张盐引了,这么算来其实交粮换盐引已经没利可图了,就这样,越来越多的盐商同行就开始向官府举报,全都说自己交纳的粮被少核算了。单单就我知道的,明明有几家盐商大户实实在在的交了上千石粮食,可是最后发给他们的盐引还不足朝廷规定的一半。尤其到了去年,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不少盐商拿到的盐引后一算账,还亏了一成到两成的本钱,就这样不少盐商同行盐暗中私下串联,想要联名追讨盐引,有些甚至打算雇人写联名信送到京城去,可是这个风刚传出来,接连就有几个盐商不是被杀就是被灭门,盐商们就再没敢提这事。”

    “都是哪些盐商提出追讨被克扣的盐引了?”姚光启关切的问。

    王茂六苦笑着达到:“北平的盐商,至少有七成都参与了这事。”

    说到这里,王茂六顿了顿,然后连连叹气,“不过很多盐商当初都喊着追讨的盐商,现在都在担心,他们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他自己。”

    姚光启一边听一边沉思,随即很缓慢的问:“是不是被杀的都是暗中串联要告御状的人?”

    王茂六摇了摇头,“不是,两个没参合进去的,也被灭了门,要不如今北平的这些盐商怎么会这样人心惶惶,原因就是没人知道到底是因为啥被杀。”

    姚光启又问道:“你有搅进去吗?”

    王茂六摇了摇头:“我没参合,一来他们暗中串联的那帮子人,以山西老西儿和徽州南蛮子居多,我们山东的盐商,人数本就不多,跟他们来往也有限,山西人和徽州南蛮子都有自己的小帮派,有事都是在小帮派内串联。二来这种事就是找我,我也不敢掺和,不是我能忍,实在是胆子

    小,我们夫妻的命本来就是捡的,遇到这种事,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往里面挤?”

    当天晚上,虽然王茂六一再客气,但在卜算子的极力要求下,师徒三人还是住进了一个房间。

    “能理出头绪吗?”卜算子问姚光启。

    姚光启摇了摇头,“这些情况只能知道事情的大概,但太过笼统了,没有细节,更没有任何有明确指向的证据,所以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现在看来只有从被杀的盐商挨个去查了,希望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师徒三人便悄悄出了门,他们的目标是第一个出事的盐商,金满财的家。金满财家的院子很大,是一座五进的院落,从正门台阶和拴马桩的规模,可以想见,金满财当年风光的时候,是何等的派头。

    从王茂六口中得知,金满财是北平最大的盐商之一,在北平周边开荒将近四千亩,而且他的地都是靠近水源且产量很高的肥田,正因如此,金满财每年换得盐引也是最多的,加之金满财在南边有自己的盐场,北平这边拿到盐引,南边的盐场便直接装船装车,等盐引一到直接起运开拔。由于省却了进盐买盐再装运的麻烦,所以金满财的盐出的快,钱回笼的快,盐卖完之后,金满财还能把收回来的钱放到其他生意里周转一圈,或放些高利贷,或做些稠布买卖,总之,几个月下来,这笔钱又能生出最少三四成的利,就是靠着这样快速的周转套利,金满财几年间买卖的规模就翻了两翻,原本跟金满财家底差不多的盐商,现如今生意和土地都不及金满财的一半。金满财也就从不起眼的中等盐商,一跃成为北平有数的大盐商。

    金满财是在过年后不久被灭的门,来到大门前,还可以感受到金家过年时浓浓的年味,门上的大红灯笼还剩三个,但经过几个月的风吹日晒雪浸雨淋,灯笼已经明显泛白,地上还有一个只剩骨架的灯笼靠在大门槛前。大门上的春联还算完好,只不过

    春联的几个角已经翻起。

    为了不引人注目,师徒三人从侧面翻墙而入。进入院中,院中的情形完全出乎姚光启的预料,院中的草木枝繁叶茂,小路规矩平整,砖墙瓦片整洁如新,如果刚进入到院中,不了解此中内情,完全想象不出这是被满门屠戮的的宅院。

    师徒三人进入正堂,堂内的家具陈设也十分规整,除了柱子上隐隐约约有几点发暗的圆点有些像血迹,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震动全城的杀人命案。

    姚光启突然转过头,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师傅,您的法力那么高深,能不能开个天眼,看看当天这里是什么情形?”

    卜算子听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非常果断的给予了拒绝,拒绝的方式也很有标志性,飞起一脚猛踹过来:“本门修的道家真法,不是江湖行骗的诈术,我没那本事。你有功夫就好好花心思琢磨案情,别净想些旁门左道。”

    面对师傅的教诲,姚光启点头,今天他在师傅这里又领悟到新的境界,师傅也有不会的时候。

    勘察完金满财的宅子,师徒三人突然听到院外有人高喊,“半空,半空嘞,半空真香嘞。”

    姚光启和江生两人不明白半空是什么意思,听到这声吆喝后立刻紧张起来,两人全都做好了随时拔剑的准备。

    卜算子走南闯北见识多些,示意二人不必紧张,并传音到二人而中:“北平这地方人说的半空,就是花生。本地人闲来无事的时候拿这东西打发时辰。”

    听卜算子说完,姚光启和江生放松了警惕也放下了拿剑的手,但姚光启随即脸色又紧张起来,表情比刚刚还要严肃,轻轻说了句:“现在是五月,哪有花生可卖?”随即纵身翻出墙外。

    双脚刚落到院外,姚光启就注意到巷口处,站着一个短衫老汉,老汉的面前放着一个大筐,从筐的个头判断,如果里面装满了花生,那份量一定不轻。

97.不是北边人吧

    姚光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好汉,谨慎的走到老汉跟前,若无其事的指了指老汉的筐:“老伯,您这怎么卖的?”

    老汉斜着眼瞄了眼姚光启,反倒问了姚光启一句:“小和尚,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

    姚光启眼睛还是在老汉身上,又瞄了眼他脚下的筐,“老伯,听您这口音,您也像南边过来的吧?”

    那老汉仍旧没有回答姚光启的问题,他指了指金满财的宅院,皱着眉说道:“这宅子早就没人了,你进这宅子干嘛?在这里化不到缘的。”

    姚光启也皱着眉说道:“那老伯您知不知道这院子里的人去哪了呢?”

    老汉笑了:“这宅子的主人叫金满财,那可是这北平有名的大财主,据说他在城外有几千亩的良田,在南边还有盐场,他的钱多的数不过来,比那燕王朱棣还多呢。”

    说到这里,老汉表情突然变得很恐怖,瞪着眼睛说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前阵子这一家人都死了,死的可惨了,连猫狗都没活下来。”

    姚光启一直很认真的听老汉说话:“他们怎么死的?有仇家吗?”

    那老汉恐怖的表情立刻收了起来,换了一副轻松的神态:“怎么死的?当然是有钱烧死的,人不能太有钱,有钱了,麻烦就来了。”

    姚光启听了后眨了下眼睛,然后又指着大筐说道:“老伯,您还没说您的半空多少钱呢?”

    老汉突然厉声道:“谁说我卖半空了,我不卖半空。”

    姚光启又问:“那刚才喊半空真香的,不是您吗?”

    老汉更加愤怒了,“我喊半空香,就是卖半空的吗?”说着从筐里掏了一把花生出来,自顾自扒开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谁告诉你,说半空香就得卖半空?”

    姚光启被老汉一番话顶的无话可说,突然也将手向筐里伸去,可是这老汉反应神速,一把将诺大的筐拽到一旁,同时冷冷的说道:“有一种人,没有钱也会死。”

    姚光启见

    老汉身手如此利落,显得有些惊讶:“什么人呢?”

    那老汉毫不费力的单手拎起筐,转身就走,同时放下一句:“当然是多管闲事的人了。”

    老汉身法很快,就说话这点功夫已经出了巷子。姚光启纵身向前追去,可是刚追到巷口,前面突然出现一个老妇人,这老妇人身材很高大,比老汉和姚光启都足足高出一头,她手里也拎着一个筐,只不过比老汉手里的筐小一些。

    这老妇人虽然挡住了姚光启,但看起来没什么敌意,将手伸进筐里,掏出一把花生,很自然的拨皮吃了起来。

    姚光启觉得奇怪,“你们是一伙的?”

    那老妇人没有任何反应,只自顾自的扒花生吃,姚光启又问道:“你们知道金满财是怎么死的?”

    那老妇人还是没任何反应,仍旧在扒花生吃,姚光启皱着眉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老妇人还是不说话,还是扒花生吃。

    “你们在这,是为了干什么?”姚光启的语气加重了。

    那老妇人依旧不说话,不过此时她手中的花生吃完了,将手中最后一把花生皮往地上一扔,还要再伸手到筐里,姚光启笑呵呵的也往筐里伸手,可是手还没碰到筐,那老妇人已经拎筐闪身到几步之外了,姚光启刚要纵身追上去,那老妇人一把花生甩过来,那轻飘飘的花生在老妇人手中变成了致命的利器,带着风呼啸着飞来,不仅同时打向姚光启的上中下三路,更是将姚光启左右躲闪的路线全部封住了,换了平常人一定是躲无可躲,必定被这把花生打中。

    但姚光启在果子阵和飞花阵里不是白练的,在狭小的空间内躲闪的本事可是他用差点丢掉性命的代价换来的,所以他毫不费力的躲开了这把花生,那老妇人显然很吃惊:“好俊的功夫。”

    老妇人并没有只顾着夸奖,而是又从筐里拿出一样东西,向自己几步前的脚下一扔,一股黑烟腾起,姚光启急忙屏住呼吸向后退去,待黑烟散尽,老妇人已经没了踪影。

    姚光启看着巷口发愣,卜算子从身后拍了拍姚光启的肩膀,“要是真追,说不定能追上。”

    姚光启摇了摇头,“感觉他们好像并没有恶意。”

    江生插了一句:“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现在怎么办?就这么放他们跑了吗?”

    姚光启摸了摸脖子,又抓了抓耳朵,有些纠结的嘀咕了一句:“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就是想不透,先去另外几家也都看看吧。”

    整整一天,师徒三人将被灭门的三家现场全部勘察了一遍,然后马不停蹄的来到两个被杀的盐商之一的李生谷家,原本还打算问李家人询问一些情况的计划落空了,因为李家的宅院已经人去屋空,打听邻居后知道,李家人在出事不久后就匆匆忙忙搬走了。

    不过这一天师徒三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当他们来到最后一个被杀的盐商刘大有家的时候,恰好遇到刘大有家正在卖宅子,而刘大有的儿子正在同买主讨价还价。

    买主正使劲压价:“你这是凶宅,风水不好,我出二百八十贯已经很高了。”

    刘大有的儿子很激动:“我这宅子是前年刚翻修的,跟新宅子一样,你满北平打听去,哪有这么便宜的。”

    “我都说了,你这是凶宅,就这么多了。”买主的态度很坚决。

    姚光启从后面走上来,笑着搭话:“这么大的宅子,才给这么少,这个价也太不公道了。”

    那买主回头看了姚光启一眼,很不高兴的说道:“你谁呀,我给的公道不公道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什么!他这宅子妨主,死过人,我给这个价已经算照顾他了。”

    姚光启看了看刘大有的儿子,“怎么,想卖?这么好的宅子不住了?”

    这年轻人叹了口气:“我爹人都没了,以后在这边的地也不种了,索性回南边做生意去,留这宅子干什么!还不如卖了。”

    那买主插了一句:“你爹就死在宅子里,除了我,别人谁敢买你的宅子,给个痛快话,卖不卖吧。”

98.突然间的刺客

    姚光启笑着说道:“可否带我进宅子里看看,倘若真是风水的缘故,兴许我还能给你出点主意。”

    姚光启刚说完,年轻人还没回应,那买主就跳脚说道:“坐地起价是吧!别以为我不懂你们的道道,你出来装买主跟我抬价,无非是想多卖点钱,我最多出三百,多一个子儿都不能再出了。”

    姚光启笑着拉起年轻人的手,笑呵呵的说道:“走吧,先带我进去看看再说。”

    年轻人犹豫的跟着刚迈了一步,不防那买主突然出手,一把匕首从身后直插他后背,姚光启反应极快,察觉后一把将年轻人推到一边,那买主此时凶像毕露,一击不中马上跟上又是紧追上来,此刻他已经是双手都握着匕首,上来就是双匕齐发,分别朝着年轻人的脖颈和前胸的要害刺来。

    年轻人已经被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面对杀手袭来竟然一动未动,就在两把匕首即将插入他的身体了结他性命的关键时刻,一把黑色的棍子突然出现在匕首的进招路线上,不仅挡住了两把匕首,还将两把匕首的主人硬生生逼退。

    那杀手退后了两步,不敢相信的看着姚光启,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姚光启笑着答道:“很明显,我跟你一样,是看房的人。”

    杀手冷冷的说道:“你跟刘家什么关系?”

    姚光启还是笑:“没关系”

    那杀手语气更加重了:“没关系,最好躲远点,免得给自己招祸,管闲事的人,都死的很惨。”

    姚光启笑着说道:“我平常不管闲事,今天的事也不是闲事,你要杀人,我便救人,救人也是闲事吗?”

    “那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了!”杀手的话音还没落地,两把匕首已经攻了过来,招式之凶猛,速度之快,远胜过刚才。

    姚光启并不慌张,手中的墨云左支右挡,应对从容,反倒是那杀手,见讨不到便宜,出招显

    得有些急躁,几招之后,他突然疾风暴雨般的一连攻出十几剑,剑剑都瞄着姚光启的要害,但也被姚光启轻松的化解了,那杀手不知姚光启手中的黑棍子不知有什么玄机,只要是匕首靠近一点,他的双手立刻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气逼了上来。

    杀手此刻慌张至极,眼前这和尚的功夫,他行走江湖几十年都没见过,自己已使出全力,可是对方显然留有余力。突然间他虚晃一招,一跃而起跳出老远,打不过就跑。但杀手马上就发现了,对面的和尚,不光武功远胜过他,轻功也强自己不知多少倍,自己刚落地,对方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他自知今天不光打不赢了,更肯定跑不掉了。他看着姚光启,突然哈哈大笑,“没想到,没想到。”

    对方的大笑和这两句没想到,把姚光启弄得一愣,就在他一愣神之际,只见杀手突然往嘴里扔了什么,片刻之后,脸色黑紫,眼睛不动了,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

    姚光启走上跟前,表情凝重的看着杀手的尸体,很久之后才转过身。

    就在姚光启转过身的时候,那个一直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年轻人突然往后猛跑,但他太过慌张,来到自家的台阶下竟然跌了一跤,当他爬起来时,姚光启已经出现在他眼前,这年轻人一边结结巴巴的大声喊,一边猛的往院内跑:“我叫刘光宗,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什么都别问我。”

    姚光启用手卡住门,那年轻人的门关不上,姚光启问道:“你带我去看看你父亲的房间,他在哪里被杀的,你不想查出凶手吗?”

    那年轻人突然跪下了,还不住的磕头,哭声听起来也十分凄惨:“你别为难我了,我还有一家人,给我们留条生路吧。”

    姚光启叹了口气,他知道,在这个年轻人身上问不出什么了。所以转身离开。

    夕阳黑美,美的让人醉了,但姚光启却觉得这美的实在压抑。卜算子和江生不知道从哪里跟了上来

    ,老道士并未显出任何的情绪:“还有法子吗?”

    “有,只不过得先吃完饭再说。”姚光启默默的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

    明月当空,夜色洗尽了铅华和喧嚣,整个北平城都显得那么宁静平淡。夜色中,两个黑衣人飞身跃过了一片高耸的院墙,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院内。“现在该去哪?”前头个子高些的那个人问道。

    后面的偏矮的人低声答道:“卷宗要么在固定的地方存档,要么就在哪个办案的官员的手里,分头找。”

    两个人随即分开,这二人的身法都异常轻敏,眨眼之间便从院子中消失了。

    稍矮一些的黑衣人沿着府邸西侧的最外围向里面走,他的脚步很轻,但步子却控制的快慢得宜,每到一个房间前,便略停下抬头看看门牌,确认不是自己要找的房间后便加速向前,再去下一间屋子。

    就在他逐间寻找的时候,突然听到东面院子有人喊:“有贼”,“好毛贼,到提刑司来送死”,随即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响起。

    这黑衣人一听,暗叫不好,赶紧翻身上墙,朝着声音的方向纵身飞去。来到东面院子的房顶上,只见自己的同伴已经被围了起来,而四周围着的人至少有四五十号,包围的人群中站出来一位身量纤细的人,看起来是个女子,这女子一身的紧衣劲服,手中还握着长剑,虽然只看到侧身,但仍掩不住那一身的英气飒爽。这女子用剑指着被围的黑衣人:“还好我们早有防备,就等你这毛贼自投罗网呢!”

    姚光启一听,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但由于只能看到这女子的侧面,距离又远,所以一时想不起这女子是谁!

    中间被包围的人正是江生,由于来之前没想到衙门里会有埋伏,更没商量过出了眼下这种情形要怎么办,所以江生在犹豫了一下后,决定和眼前的人先周旋一番,给姚光启争取足够的时间撤退,然后自己再寻机逃走。

99.是她

    想到这里,江生缓缓的往前站了一步,手中的剑坚定的举了起来,对着周围的人晃了晃。这是个明显挑衅的动作,被这么多人包围,不逃跑反而上前邀战。那女子十分气愤,大喊一声:“拿下!”

    周围四五个衙役跳了出来,同时向江生出手了,江生毫不慌张,端着剑在几个人中间左挪右闪,几个人竟丝毫奈何不了他。

    “再上!”那女子看得清楚,又高喊一声,随即又是三个人加入了战团,如此狭小的空间面对这么多人,江生突然提气,一瞬间便在所有人面前兜了个圈,轻松的将这些人的兵器夺了下来。

    当所有人看着他们的兵器被这个黑衣人随意扔在地上的时候,众人惊呆的同时,更多的是恐惧。

    那女子也惊异于黑衣人的武功如此之高,所以见到这一幕的她默默的拿着剑走到了院子正中:“小看你了,原来不是普通的毛贼。”话音未落,女子果断的出手,犀利的剑招,果然身手不凡,剑招迅疾如风快似流星,那柄长剑化身银蛇,在江生四周,一连串的剑招如银蛇吐信,在江生四周寻找着空隙,寻找致命一击的空档。

    江生此时没有了刚才的淡定从容,开始谨慎起来,也不似刚才面对多人时的一味躲闪,面对这女子,时不时反击一两招,但他的剑始终没有出鞘。

    不过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十几招后,江生突然发起了连续反击,一连几招,攻的女子连连后退,最后的一剑,将女子的剑打落在地。女子觉得很没面子,捡起剑,再度举剑攻来,这次出剑的速度更快了。但江生没有再给她更多的进攻机会,突然又是一招,又将女子的剑震落在地。

    那女子再次俯身捡剑,不过这时他身后一人已经冲到江生面前,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兵器是一对判官笔,这对判官笔份量不轻,武起来威武生风,此人功力也不凡,一出手便连攻数招,逼的江生连退两

    步才稳住阵脚。

    江生终于拔出了他的剑,这把剑的剑鞘虽然老旧不堪,但剑刃却闪耀着惊人的锋利。面对强手,江生不得不认真的应对了。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十来招不分上下,突然,两道寒光向江生的后背袭来,全力迎战的江生并未注意身后的情形,这两件暗器即将打在江生的身上。但就在暗器即将击中之时,叮当两声之后,那两道寒光改变了路线,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女子惊讶的喊道:“还有人,他有帮手。来人,搜。”与此同时,女子再次将手伸入怀里,但女子的动作没逃出远处的姚光启的眼睛,姚光启再次掰下两块瓦片,随即两块瓦片嗖嗖的向女子飞去,那女子顾不得扔暗器,连忙躲闪,如此同时,姚光启已经来到江生身旁,一剑挡开判官笔,“撤”。

    两人随即向墙上纵身跃去,但两人还没等跳上墙头,墙头突然爆响数声,同时墙头一连串的火球向着二人的方向飞来,二人凌空一翻躲过了火球,但在空中就听到又一连串爆响,随即又一轮火球又朝着两人袭来,二人无奈,只得再次在空中强行提气改变线路,这才又勉强躲开了第二轮的火球,不过就在二人刚要脚点地再次跃起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头上一张大网罩了下来。

    姚光启心知不好,原来对方心思如此精巧,那火球发出来的同时后面紧跟着大网,连续的放火球逼自己后退和向下,真是目的是为了掩护后来的大网,对方经过了充分的准备就是为了抓自己这样的不速之客。

    姚光启二人此时已躲无可躲,完全被大网罩住了,他试着拉了一下,大网不知用什么做的,韧性极高,一下居然没扯断,此时一群人已经围了上来,数把刀剑已经架到了二人的脖子上。

    “下了他们的家伙!”后面有人下令道。

    虽然不乐意,江生的剑还是被人强行拿下了,但当衙役来抢姚光启的墨云的时候,那

    衙役突然“哎呦”了一声,“他娘的,他搞鬼,这棍子…”

    后面的女子走上来问道:“怎么回事?”

    那衙役咧着嘴说道:“小姐,这棍子跟冰块似的,冻手,这小子弄鬼儿。”

    那女子从地上捡起墨云,一股透骨的寒意立刻从手传至胳膊,她不禁打了冷颤,女子皱了皱眉,赶紧换了手握,可是到了另一只手上,仍旧是那样寒意透骨。

    这时,刚刚与江生交手的那个年轻人从身后接过了墨云,刚一入手,立刻失声大叫:“好神兵!”

    那女子回头:“这是什么?”

    那年轻男子轻声说了句:“这是绝迹江湖多年的神兵,”径直走到姚光启跟前:“据我所知,这把宝剑乃无有教现任掌教玄机子所有,你跟玄机子什么关系。”

    姚光启没有答话。他正在呆呆的发愣,他完全没有听清男子的问话。因为姚光启看清了那个女子,她此时恰巧面对月光,那容貌清晰的投入到姚光启的眼中,原来是她,怎么会是她?姚光启原本平静如水的心突然莫名的激动了起来,他的心跳急剧加速,脑袋也暂时性的停止了思考。

    那男子见姚光启对自己的问话置若罔闻,气愤已极,“都被抓了,还不如实召开,这里是提刑按察司,有的是手段让你们说。”

    那女子走上前,一把撕下姚光启的蒙面:“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后面的字没说出口,因为女子也愣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的对视良久,这一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

    身后的年轻人察觉出异样,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月如,你怎么了?”

    这一拍之下,没想到女子突然放声大哭:“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放开他。”随后使劲的扯那大网。

    此时人群后面站出一个中年男子,急切的叫:“丫头,怎么了?”

100.线索又断了

    女子回头:“爹,是他。”

    中年男子走到近前,也非常惊讶:“是你?”也愣住了。

    此时女子情绪更加激动,“发什么楞,快下令放人。”

    那中年男子这才反应过来:“快放开,抓错了,是自己人。”

    姚光启还没被放出来,陈月如便一巴掌扇了过来,姚光启赶紧闪开,陈月如反手又是一拳:“你还躲。”

    就这样,姚光启从网里出来这么一会功夫,连挨了陈月如三圈。“你长头发了?长多久了?你师傅教的功夫吗?那黑棒槌是把名剑吗?”陈月如似乎有问不完的问题,问两个问题就要打姚光启一下。不过好在陈舒及时制止,否则姚光启不知要多挨多少打。

    众人进了屋内,陈舒显得格外高兴,“你来就好了,我这边正犯愁呢,你来了有人给我出主意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又遇到难题了?”

    姚光启抓了抓耳朵,有些不太好意思:“其实我并不知道你们在这?大人您不是升任山东提刑吗?”

    陈舒一笑:“去年案子结了不久,我升迁为山东按察使,随即又调到北平,到北平不到两个月,蒙古大军就打过来了,大将军奉圣命提调北平一切军务,我们提刑司虽然不用上战场,但燕王有令,北平全城戒备,严查蒙古的细作,防止有奸细进城打探消息散播谣言,而且监视所有往来的胡人商贾,那段日子整个衙门全体出动,没有一天休息,好在战事顺利,大将军两战两捷,蒙古人见势不对就跑了,我们这帮人也算熬过了冬天。不过刚开春打算歇歇气,又出了盐商的案子,这一来又是全体忙起来,不过这案子真奇怪,查了这么久,一点头绪也查不出,而且查来查去,本官也差点性命不保,最近已经有两波刺客来过了,要不是这丫头机灵,还有周公子相助,我恐怕见不到你喽。”

    说到这里,陈舒指着那个跟江生交手的年轻人:“这是开平卫指挥使周正仁的公子,周躬晋,

    也是位少年英才,多亏有他在。”

    姚光启看着周躬晋,恰好周躬晋也看向姚光启,姚光启微微一点头算是致意,但周躬晋却表情冷峻,没什么表示。

    “这么快你师傅就放你下山了?不是要学艺几年吗?你来北平干什么?”陈月如见缝插针,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姚光启看了看陈月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其他事情以后再说”,然后转头对陈舒说道:“我正在查盐商这案子,衙门当时审案的卷宗我想调看一下。”

    陈舒眉头紧皱,叹了口气:“这件事本官帮不了你。”

    姚光启:“没卷宗?”

    每等陈舒说话,陈月如抢着说道:“那几家是被灭门的盐商,我跟着差役进去看了看现场,没有人证可以录口供,旁边的人家也没听到打斗的声音,所以口供没有录。被杀的那几个盐商,他们家人们的反应都出奇的一致,差役一到全都吓的不敢说话,我们要录口供,竟然没一个人敢说话的,像是被人威胁过,我们想劝劝,结果他们跪着求我们离开,说不想追究了,他们怕惹更大的祸。”

    陈舒突然开口问了句:“你怎么也查这案子了,难道是燕王…”陈舒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后面的话硬生生收住了。

    姚光启皱着眉,低头琢磨了片刻:“没有口供,那现场的情形,有记录的档案吗?”

    陈舒低声说:“烧掉了。”

    姚光启更加惊讶:“烧了?”

    陈舒显得很无奈:“那些记录的文档,本来由衙门的一个刀笔吏保管,但上个月那刀笔吏办公的房间突然莫名其妙的起了场火,所有的文档都烧了。”

    姚光启又问:“那个保管文档的刀笔吏呢?”

    “失火的前一天晚上,那人出去喝酒,酒后摔倒,死了!”周躬晋插话答道。

    “喝酒摔倒死了?”姚光启根本不相信这个说法。

    周躬晋很确定:“仵作验过尸了,确

    认不是被人打死的,也不是被人下毒,仵作说摔倒时恰好磕到了脑袋,当场死亡。”

    姚光启再次陷入了沉思,自己从官府这里找到线索的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对方机关算尽,所有的可能都已经堵死了。

    陈月如倒显得很高兴,“你们住到衙门来吧,如果这里有了线索,你随时都能知道。”

    姚光启没答应,还在低头思索,陈月如提高嗓音:“说你呢。”

    姚光启突然抬头问陈舒:“您说已经有两波刺客来过了,刺客都抓住了吗?”

    陈舒摇了摇头:“那刺客功夫很高。”

    这时周躬晋插话:“第一次明显是警告的意思,那刺客只是往院子里扔了两支飞镖,第二次好在大人有所警惕,否则不堪设想。不过现在好了,你们来了,有你们这样的高手坐镇,想必这刺客就不敢来了,我就轻松多了。”

    姚光启感觉周躬晋的语气怪怪的,但他没理会,一方面案情毫无头绪,另一方面确实也有些乏了,见天色渐亮,站起身对陈舒说道:“今晚惊扰了各位,我先回去休息一下,理些头绪,如果有需要大人帮忙的,还得回来麻烦您。”

    陈月如也站起身,“你住哪里?是北平城里吗?”

    还没等陈舒说话,一旁的周躬晋说道:“外面这么乱,你一个女孩子出去乱走有危险,还是…”

    陈月如不耐烦的打断了周躬晋的话:“有没有危险与你什么相干?再说了,你刚刚不还说有他这样的高手刺客不敢来吗?”

    周躬晋被顶的脸色通红,但仍旧辩白道:“如今的形势晦暗诡谲,敌我难辨,你出去乱走,万一被人盯上……”

    陈月如不理会周躬晋,径自走到门口,还回头催促姚光启,“别磨蹭了,走啊,先吃饭吧,折腾一晚我都饿了。”

    姚光启无奈,只有跟在陈月如身后出了门,但他们都没注意到身后周躬晋那耐人寻味的眼神。

101.终于要见面

    来到大街上,陈月如的心情好的很。此时大街上已经有了很多人,各种摊贩早已摆好了铺面,烙的焦香的油饼,炸的酥脆的果子,散发着肉香的包子,陈月如每走到一个摊位前,总要放肆的闻一闻,然后时不时的回头问一句:“吃不吃?”

    姚光启也饿,他也想坐下来吃饭,每一样食物都能勾起他的食欲,但他不能吃,因为吃完他就将面临另一个难题:要带陈月如回去。回去并不难,难的是王茂六家里还有一个柳花明,一旦陈月如看到柳花明,自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不过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呀。随即他趁着陈月如正在前面低头看东西的功夫,赶紧趴在江生耳边嘀咕了几句,江生听完,贪婪的看着那些小吃,犹豫了一下,露出了为难的表情,这时姚光启有些着急了,皱着眉催促道:“赶紧去呀。”

    恰巧这时陈月如回头,看到了两人神态有异,便笑着问道:“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姚光启对着江生微微摇头,江生支支吾吾的答道:“没,没说什么!”

    江生的紧张引起了陈月如的疑心:“小道士,他跟你说了什么,别撒谎,他什么话都得跟我说,这些话我早晚都会知道,懂吗?”

    江生不敢看姚光启:“师叔祖让我回去送信,但我饿了,我想吃完了再回去送。”

    “送什么信?”陈月如紧接着便问。

    江生又犹豫着看了一眼姚光启,然后低声说道:“让太师祖把柳姑娘带走!”

    “柳姑娘是谁?”陈月如狠狠的瞪着姚光启。

    早饭没吃成,三个人各怀心思的来到了王茂六的家。王家的院子里,闲着没事的柳花明正在教王茂六的儿子拳脚功夫。

    见姚光启和江生回来,柳花明很高兴,忙迎了上来:“怎么样?有收获吗?”她看到姚光启身后有一个姑娘,但她的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姚光启身上。

    但此刻姚光启低着头没说话,一旁的江生也是拧着眉毛一言不发,柳花明觉得有些奇怪,又追问了一句:“没线索?”她突然发现,姚光启身后的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位想必就是柳姑娘了,是吧?”陈月如的冷笑着问姚光启。

    柳花明觉得对面这姑娘语气不善,心里觉得很不痛快,但她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所以只是淡淡的回了三个字:“柳花明。”

    陈月如突然转头看向姚光启,用那种很冷的声音说道:“真是好名字啊,柳暗花明又一村。”陈月如最后三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就在这时,卜算子从屋内走了出来,见院中这情形,也愣住了“这是怎么了?”

    江生赶紧跑到卜算子跟前,趴在耳边嘀咕了一阵,老道士哦了一声,来到姚光启跟前,指着陈月如说道:“这位姑娘就是当初在山下等你的那位?”

    姚光启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卜算子笑了,他对陈月如很满意:“我这徒弟眼力不差,这姑娘真标致,不错。”

    听老道士这么一说,陈月如马上明白了,毫不客气的问:“你就是他师傅?”

    卜算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也顾不得陈月如的态度,赶紧转身往回走。陈月如见状,喊道:“站住。”

    卜算子回过神,抢先说道:“这丫头是自己非要跟着的。”

    陈月如板着脸:“看来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你是怎么让你那另一个徒弟保证的,还有那样个燕王。看来上山不止学艺了,还学了花花肠子。”

    卜算子一听这话,赶紧解释道:“我早就跟这丫头说过了,这小子有相好的,那丫头自己非要跟来,那臭小子根本也不听我的话。”

    陈月如一听更加火了,“看来你这个老道士准备和稀泥了,也好,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跟你客气了。”陈月如转头对姚光启态度很坚决的下令:“收拾一下,搬到按察司住。”

    姚光启刚要说话,一旁的柳花明突然冷笑着插了一句:“这位姐姐好大的脾气,一来就发号施令,连老道长这样的前辈也要听你的吆喝,敢问姐姐你是以什么身份发令?”

    陈月如一听柳花明这么说,分明有和自己叫板的成分,她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迈步就要上前,姚光启眼尖,赶紧拦在前面,陈月如更气,一拳打了过来,姚光启侧身一闪,顺势抓住陈月如的手腕:“有话好好说。”

    柳花明原本就不打算退让,见姚光启拉着陈月如的手,也很生气:“你们不知道男女有别吗?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回来?”

    姚光启也不顾柳花明的话,强行拉着陈月如就往院外走,来到院外,姚光启仍不放手:“你别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姚光启的话更点燃了陈月如的怒火,“她是怎么回事?你当初怎么说的?你放心三个字是谁说的!”

    姚光启有些心虚,况且他历来在面对陈月如时,气势上总会不知为何的平白矮上半截,所以他没有跟陈月如争吵:“你放心,当初的话我没忘。”

    陈月如见姚光启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态度也还算良好,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我是什么身份啊?我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你一个大男人,你自己定。”

    姚光启如蒙大赦,他顿时感到压力轻松了不少,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查完案子我就让她回去。”

    陈月如突然又变脸,厉声说道:“还等查完案子?现在就打发她走。”

    这却让姚光启有些为难了:“现在我要全力查案子,这案子牵扯这么复杂,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单独走,也不安全啊。”

    陈月如再次一拳打了过来,昨晚还高兴的如同过年一样的陈月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今天火气这么大。姚光启这次又接住了陈月如的拳头:“这个案子很重要,咱们能不能把案子了结了再说其他的?”

102.大风堂

    陈月如使劲抽回手,愤然转身就走,撂下一句话,“你自己破案去吧。”

    姚光启垂头丧气的回到院子里,众人一见便猜出了结果,卜算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江生低着头跟在后面,只有柳花明显得很高兴,她快步走到姚光启跟前,试图给姚光启擦汗,姚光启一甩头躲开,也气鼓鼓的进了屋子,弄得刚出来的王茂六夫妇一脸的懵懂,柳花明觉得尴尬,也姗姗的离开了。

    姚光启来到卜算子跟前,“师傅,昨天那一对老夫妇,您知道他们是谁吗?”

    卜算子笑了:“你终于来问了,我以为你光顾着想那姑娘,把这回事忘了呢。老道我虽然没见过这两人,但他们的名头是听过的,那老头叫招福童子,那老妇人叫散财玉女。”

    一旁的江生忍不住笑了:“哪有年纪这么大的童子玉女?”

    卜算子笑着说:“据说这对夫妇幼年便相识,共同学艺,共同闯荡江湖,他们当时取了这么绰号还过得去。不过我听说他们早就退隐江湖了,不知这次为何又跑到北平来了。”

    姚光启突然笑嘻嘻的恳求道:“想必师傅一定有法子能找到他们。”

    卜算子低头犹豫了片刻:“你小子怎么突然开窍了,学会讨巧想走捷径?但师傅我还真找不到,不过我知道有个人能找到他们。你小子一向运气很好,或许可以去撞撞运气。”

    北平城外,大风堂。

    当姚光启来到大风堂的总堂口时,大风堂的门口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姚光启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有错了地方,但当他看到大门口前方那根很高很高的旗杆,还有旗杆上那面红色的大旗的时候,他又确认自己没来错。

    大风堂的红色大旗很有特点,红底黑边,旗的正中央是一匹马,一匹雄俊的马。

    姚光启进入到大风堂的大院子,院子很大,但很空旷,院子两侧的房间都是开着门的,正堂也开着门,看不到一个人,与此相反,整个院子很干净,丝毫没有衰落破败的样子。

    “你找谁?”房顶上突然传来一个

    很奇怪的声音。

    姚光启顺着声音抬头一看,房顶上没人。姚光启正纳闷,那个声音从别的方向又传了过来:“不用找了,我问你找谁。”

    姚光启又顺着声音找,这次他终于发现了玄机,房顶下方有一个喇叭,那声音就是从喇叭里出来的。

    姚光启觉得有意思,便对着喇叭说道:“唐恨别。”

    “这没有唐恨别。”喇叭里又出声了。

    姚光启四周扫了一圈:“这里不是大风堂吗?”

    喇叭里的声音回复:“是大风堂。”

    姚光启又问:“是大风堂为什么没有唐恨别。”

    “我说的是这里没有唐恨别,没说大风堂没有唐恨别。”喇叭里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耐烦。

    姚光启觉得有点好笑,对方在跟自己玩文字游戏:“既然唐恨别不在这里,那我应该去哪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喇叭又说话了。

    “我想让他帮我找两个人。”姚光启道。

    喇叭又说:“要找谁,跟我说吧。我会告诉你需要多少钱的,凑齐了钱再来。”

    姚光启笑了:“没人跟我说你们找人还要钱啊。”

    那喇叭又说:“现在是我做主,我说要收钱就得收钱,不给钱就回去吧。”

    姚光启皱了皱眉:“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没见过你的庐山真面目呢,出来见一面吧。”

    喇叭不再回话。

    姚光启动作极快,一闪身来到喇叭跟前,对着喇叭口双手一拍,一个震耳的声音扩散开来,只听喇叭口里“哎呀你搞鬼”一声,又没了声音。

    姚光启拍手的同时蹿进了喇叭下面的房门内,随即他看见房间内突然开启了一道暗门,暗门内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少年很英俊,身材高大且匀称,左手拿着一支马鞭,右手不停地揉着耳朵,脸上带着愤怒,看到姚光启站在屋内,举起马鞭就抽了过来。

    姚光启反应快躲开了,不过他身后的桌子就没那么幸运了,被马鞭抽的粉碎,姚光启回身一看那桌子

    :“好功夫”

    少年不容分说又是连续几鞭子抽过来,姚光启全都躲开了,但屋子里的桌椅和窗户全被抽碎了,姚光启一下闪到门外,“别抽了,你抽不到我,反而弄坏了自家的东西,犯不上吧。”

    那少年随即跟了出来,看了看姚光启,没有继续动手,也没说话,好奇的打量着姚光启,过了很久才说话:“你长的像老虎”

    “什么?”这句话让姚光启很意外。

    那少年很确定的说:“你像老虎,一支刚睡醒的老虎,将来不是为祸人间的大奸大恶,就是震动天下的救星。”

    姚光启又笑了:“你会相面?”

    那少年不屑的说道:“相面的人大多都是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我从小研读易经,那才是正学大道。”

    姚光启不置可否:“请问你高姓大名,还有我该去哪里找唐恨别呢?”

    少年一收刚才那端正的表情:“他如今不在北平,南下了。”

    “南下了!”姚光启眉头一皱。

    “你既然来找我们大风堂,难道不知道我们大风堂做茶马生意?”那少年反问了一句。

    姚光启被问愣住了:“难道生意需要帮主亲自跑来跑去吗?大风堂经营多年,难道没有成规矩的生意往来渠道?”

    那少年也笑了,他似乎并不奇怪姚光启能有这么一问:“往年确实不需要帮主亲自跑,但今年情况特殊,确实需要了。”

    姚光启又问:“你还没说你是大风堂什么人呢!”

    少年反问:“阁下还没自报家门,就先问起别人来了。”

    姚光启努了努嘴:“我是谁不重要,有个叫席应真的人,让我给他看一样东西。”

    少年问:“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姚光启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晃了晃墨云:“就是这个?”

    少年看着这个跟烧火棍一样的东西,皱眉质疑道:“你在拿我开玩笑?”

    姚光启笑了:“我来是求人办事的,耍你岂不坏我自己的事?”

103.争风吃醋

    少年觉得有理,便不再纠缠:“你恐怕要失望了。家父真的不在,不过这两天他应该就回来了。”

    姚光启点头,笑着拱手道:“原来是唐公子,失敬了,在下过两天再来拜访吧,敢问公子大名?”

    少年也拱手回礼:“唐豪。”

    姚光启无功而返。

    从大风堂出来,姚光启直奔按察司衙门,他没有走衙门正门,而是绕道走后门。此时后门的门房内,两个衙役正在聊天打发时辰。两衙役见一个和尚过来,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出来拦阻道:“化缘到别的地方去,这里是按察司衙门,不是你化缘的地方。”

    姚光启笑着说:“我找按察使大人的千金月如小姐,我是她的朋友。”

    那差役上下打量了几遍姚光启,脸上露出的表情告诉姚光启,他并不相信姚光启的话,随后他再次摆手撵人:“走走走,小姐是你这种人找的吗?再不走我就叫人拿你了。”

    姚光启笑着说道:“那你还是赶紧派人来拿我好了。”

    正说着,门房里另一个差役也走了出来,这差役三十多岁,看起来很黑,脸上有一块疤,对着姚光启很不客气的说道:“哎,你这秃驴,如今是大明的天下了,不是你们这些和尚作威作福的时候了,没有蒙古鞑子给你们撑腰,你们还他妈这么嚣张,信不信老子给你抓起来。”

    这人说话有些含糊,说到后来大舌头很明显,显然是喝了酒的。

    姚光启觉得没必要跟这两人在这里耽误功夫,纵身一跃翻过院墙,直接落到了院内,两个差役一看,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那个刀疤脸骂道:“贼和尚,还有点本事,来人啊,抓贼。”

    这差役嗓门挺大,一嗓子惊动了半个按察司衙门,不多时,十几号人就围了上来,姚光启一看,陈月如和周躬晋也在其中。

    姚光启一笑,刚要往陈月如的方向走,后面那个刀疤脸的差役已经猛扑上来,“他娘的,敢到这撒野。”

    姚光启顺

    势一躲,那差役扑了个空,抢到地上,转身又骂:“抓住这贼和尚。”

    姚光启赶紧解释:“我来找月如小姐。”

    姚光启话音刚落,就听陈月如说道:“我不认得他,他是来捣乱的,赶紧来人把他抓起来。”

    陈月如一旁的周躬晋也走了上来,对差役下令道:“把他绑起来。”

    姚光启显得很尴尬,看得出来陈月如的气还没消,但无奈正事要紧,赶紧对着陈月如喊道:“我有正事。”

    这时候已经有四五个衙役同时扑了过来,将姚光启围在当中,其中两个衙役默契的从两面同时包夹,打算将姚光启左右胳膊同时按住,就在两人的手抓住姚光启胳膊的一瞬间,姚光启借力使力,顺势一扭身一甩臂,两人同时被甩了出去。

    陈月如见状,心知这些人绝抓不住姚光启便喊了声“住手”,往前迈了一步,“你有什么正事,到前面去,按衙门规矩去办。”

    姚光启一阵苦笑,跟案情有关,怎么能让那么多人知道呢。因此一跺脚便上了房,扫了一眼,向着前面正堂而去。

    陈月如一见这情形,心里暗自惊讶,只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姚光启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轻功,看来这半年他真是经历了不少。心里想着,脚下没闲着,喊了声“你们不用管了。”便自己追了下去。

    姚光启转眼间便来到衙门里最大的院落,落地一看,陈舒不在,刚要再次翻身上房,一个人紧跟着从后面落下,上来一拳庄生梦蝶,直取姚光启的背后空档,姚光启反应也够快,向前一纵,闪过一招同时回身,这才看清,原来偷袭自己的就是周躬晋,姚光启一皱眉,“我有正事找陈大人”。

    话还没等说完,周躬晋又攻了上来,这次的招式又一招快似一招,大有跟姚光启拼命的架势。

    姚光启一边躲闪,一边笑着说:“这是何苦来,自己人打自己人?”

    周躬晋出招越来越猛:“谁跟你是自己人。”

    正在这时,姚光启见陈月如跑进

    院子来,就大喊道:“我真的有事找陈大人,事情紧急。”

    陈月如也觉得周躬晋出招过于狠辣,也不免有些着急,赶紧喊道:“住手,让他说清楚。”

    可是周躬晋不仅没停下,反而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毒辣,大有不打倒姚光启不收手的架势。

    陈月如再次高喊:“停手”同时冲了上来,出掌直取周躬晋,一连几招,逼退了周躬晋。

    周躬晋见陈月如这样回护姚光启,越发的生气,对着陈月如歇斯底里的喊道:“你不是说恨这个和尚吗?这和尚有什么好?他的身份家世哪一样配的上你?”

    周躬晋这话深深刺痛了姚光启,刚才还不明所以的姚光启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跟周躬晋之间绝不存在误会这一说,周躬晋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是有意为之,都是在刻意为难自己,男人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占据了他思想的主导,雄性荷尔蒙的迅速提升让他放弃了一味的退让,道德经那些争与不争的警世谶语早已被抛到爪哇国去了。

    以下的段落是从现代医学角度解释传统文字描述和情感爆发的合理性,由于作者并非医学和兽医学专业毕业,如阐述有错误,作者概不负责:男性荷尔蒙的加速分泌,血液的加速流动,心跳的加速跳动,这一切的生理和心理变化,都可以导致男人产生一个古老而普遍贴切的行为:怒发冲冠,虽然这个词在姚光启身上并不贴切,因为他不止头发短的可怜,而且还没有帽子。但愤怒的心情确实足够用怒发冲冠来形容。

    姚光启冷笑着往前迈了一步,左手紧握墨云,右手准备随时拔剑,对此刻的姚光启来说,理智已经不是他要思考的首要问题了,他有了杀人的冲动。陈月如转头看了看姚光启,她看到了姚光启眼中的愤怒,还有那浓浓的杀意,陈月如也有些害怕了,而且她更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要不是自己的任性,事情恐怕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两个人如果火拼,伤了姚光启她心疼,伤了周躬晋,父亲那边没法跟周正仁交代。

104.北平大案(一)

    陈月如快步来到姚光启面前,使劲的拉着姚光启的胳膊:“你不是有事找我吗?你不是找我爹吗?我带你去,别在这胡闹了。”

    陈月如只是想把两人拉开,但“胡闹”二字反而更加激怒了姚光启,他一把甩开陈月如的手,右手紧握剑柄,随时准备拔剑出鞘。此刻的周躬晋也感受到了沉重的杀气,尤其是那把黑色的宝剑,虽然距离还有几步远,但他已经感受到了剑身上传来的透骨寒意,这种寒意让他不寒而栗。周躬晋当年曾听师傅说过的寒血剑的威名,此时师傅的话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让他不寒而栗,此刻剑尚未出鞘,便已涉人心魄。周躬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陈月如更加着急,索性挡在姚光启面前,语气坚定的说道:“你到底是来打架的还是来办事的?”

    经常看动物世界或人与自然的读者一定知道,两个雄性动物打架拼命,绝大多数情况下是与雌性有关,尤其是这个雌性同时与两头雄性都有很大关联的时候,两头雄性往往会打的你死我活。所以在动物世界中,抢女人其实也是雄性动物里最攸关生死的争夺。

    在群体性社会物种里,最重要的关系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男人与男人之间,最大的矛盾通常来来自于两点,第一是女人,第二是钱,而有了钱就可以有更多更漂亮的女人,所以这两种矛盾,归根结底可以总结为一条矛盾爆发点:女人。

    周躬晋为了女人选择动手,姚光启由于女人被人嫉恨,女人是男人荷尔蒙的源泉,女人也是矛盾的根源。

    姚光启被陈月如挡住了前进的路,本想一把扯开她,但无意中看到了陈月如那近乎哀求的眼神和委屈的表情,他的心软了下来,握着剑柄的手松开了,也不再向前迈步。

    陈月如趁这机会,一把拉住姚光启的胳膊,死命的拉着姚光启往另一个院子跑去。

    硬是拉着姚光启来到另一个院子,陈月如回头看了一眼姚光启,她

    的眼神很复杂,很耐人寻味,但姚光启显然还没完全消气,陈月如故意笑着说:“还真是长本事了,看来你那师傅确实有两下子。”

    姚光启没有接陈月如的话,他盯着陈月如沉默不语,突然长长出了口气,转身要离开,陈月如赶紧又拉住姚光启的袖子,尽力安抚道:“刚才是我不对,不该对你使性子,好了,有什么事赶紧说吧。知道你有正事,是现在跟我说还是找我爹?”

    姚光启四下扫了一圈,陈月如看出姚光启有顾虑,拉着姚光启往后院走,拉着这个男人进到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门,放心的笑着说道:“好了,没人了,你放心说吧。”

    姚光启一见是陈月如的闺房,有些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忍不住偷看了几眼周围,然后才低声说道:“我仔细想过了,那几件灭门的案子,虽然没了卷宗,但当时现场是什么样,亲自去过的人一定记得,不一定要看卷宗的,所以我想找几个当天去过的人,回忆下当时是什么样的?”

    姚光启能跟自己说这么隐秘的事,让陈月如如释重负:“就是那样的,你现在看到的样子就是当时的样子!”

    “什么?”姚光启不敢相信,但陈月如不会骗自己:“那尸体是什么样的?都是被什么兵器杀的?都是哪些部位有伤口?都是在哪个房间被杀的?”

    陈月如摇了摇头:“没有一具尸体,如果不是墙上和地上的血迹,我都以为是全家人搬走了呢!”

    姚光启再次陷入了困惑,灭门,还能在一夜之间将所有被害人全部转移走,还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绝不可能是少数人能完成的,干这事的一定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庞大组织。姚光启思索了半天,终于问了一句:“案子发生的前后,有没有发现北平来了很多形迹可疑的人?”

    陈月如摇了摇头:“事后有加强盘查,但事前并没有留意。而且事后除了盐商们恐慌,纷纷搬家南迁,其他的没什么异常!”

    姚光启又问:“每

    一个搬走的盐商家,你们都派人盯了吗?”

    陈月如有些疑惑:“什么意思?”

    姚光启谨慎的说:“能确定搬走的就是盐商吗?不是其他人假扮的盐商?或者有人藏在盐商搬家的队伍里,浑水摸鱼跟出去!”

    陈月如一拍手:“对呀,当时怎么没想到呢!”

    姚光启已经明白,一定是没人查过的,便又问道:“北平城或附近的帮派,你们都了解吗?”

    陈月如摇头:“我们也派人暗中打探过,但那些衙役平时吹牛是好样的,真出去混江湖,没一个行的,净打探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什么都用不上。”

    姚光启再次沉默了,从这里找突破口的路又被堵死了。

    陈月如看着一脸沉思的姚光启,突然脸微微一红,低声问了句:“你跟她,有没有?那个……”

    姚光启没听懂:“有没有什么?什么那个?”

    陈月如向前靠了一下,扯起姚光启的手:“拉手啊?”

    姚光启感到一股又麻又痒的感觉从手臂一直向上传导,一直传导到肩头,胸口,甚至是他的脸上,在这种感觉的刺激下,他感觉到自己的脸又热又涨,他的脸和胸都在发胀,已经挤压到了他的嗓子和鼻子,他已经很难呼吸了。

    陈月如见姚光启僵直的身体和表情,还有那红的已经发紫的脸,竟然想笑,她轻轻拍了拍姚光启的脸颊,也红着脸笑着说了两个字:“笨蛋。”

    三天后,姚光启再次来到大风堂,当他到大风堂的时候,一个英俊少年正站在门前,姚光启一看,这人正是唐豪,唐豪手里还是拿着他那支马鞭,这马鞭不仅是他的兵器,也是他的把玩之物,可能是由于等的太过无聊,唐豪手里不停的摆弄着马鞭。见姚光启过来,唐豪笑了,“早上起来卜了一卦,有贵客至,果然是你来了。”

    姚光启拱手见礼:“今日特来拜见唐帮主,不知帮主今日在否?”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061/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职场最新章节! 作者:禾风细雨所写的《大明职场》为转载作品,大明职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明职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明职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明职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明职场介绍:
洞鉴万里,观一隅而预天下变局;算无遗策,数过往而知朝局变迁;达人修身而知天命。大明职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职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职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