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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淳汐澜     锦绣医缘txt下载     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1章 圣旨

    对于顾夫人,锦绣并没有多少怨恨之心,身为封建社会的权贵阶层,他们已经站在高处,尝到了权势带来的滋味,哪里还肯丢掉?为了继续保证圣眷,或为了继续抓住到手的权利,他们誓必会把主意打到小一辈们的身上。大多数人都与顾夫人有着差不多的心思的,一门心思都想着光宗耀祖,她确实是疼儿子的,但儿子如果能用联姻的方式给家族带来更大的实际利益才是她身为当家主母最得意的事。

    她对顾夫人,谈不怨恨,但也谈不上什么好感,就像看待一个旁观者一般。但对于顾东临,她心情却是复杂的。

    她也知道他的逼不得已,以及难处,还有他的力场与身为儿子的责任。

    他父亲死了,他身为儿子就得撑起顾家的门楣,享用了顾家的资源,就得尽身为儿子的义务,这是大家族嫡长子的职责,也由不得他任性。

    顾东临想必是痛苦的吧,信上字迹缭草,还有好些被水浸过的小圆痕,整张纸看起来很是凌乱……他现在肯定是痛苦的。

    信上还夹带了两张一万两的银票,以及一枚金簪,银票是给她的补偿,让她另择良栖。金簪是他们先前的定情信物,如今物归原主,算是大家各不相干了。

    虽然锦绣现在已经脱贫致富,这一万两银票虽然数目比较大,但还没有到眼红的地步。

    但锦绣决定,这银票还是收下,她不会怪罪他,并不是看在钱的份上。但怨恨却是没那么容易消除掉的。

    毕竟,他的母亲是什么德性他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或是早些做出防范,也不会被自己的生母给设计了。

    他对自己的一片心思,她是无庸置疑的,她也知道他爱她爱得很辛苦,最终仍是以这样的结局告终。

    说不难过是事实,人非草林,熟能无情?

    正当她抛却怨怼准备好好与他过日子的时候,却来这么一出。

    是老天捉弄她吗?

    ……

    顾东临三年后迎娶矮魏国公的嫡次女的消息,已传遍整个金陵,而她,却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添自己的伤口。

    在人前,她连哭泣的资格都没有,虽然还没有到抓狂失控的地步,但这两天,她确实不大好受就是了。

    如今,与她有着十万八千里的皇帝,居然给她下圣旨。

    她第一时间的反应是,顾东临无法娶她作正妻,还想求圣旨让她做小不成?

    如果他真是求了圣旨,就算让她做平妻,她都不会同意的。

    可是,圣旨都来了,她要抗旨么?

    她一个平凡至极的普通老百姓,有抗旨的权利么?能承受抗旨的下场么?

    金陵知府以及地方上的各大大小小的官家太太们都跑到锦绣药铺里,对锦绣好一通的礼节安排。这些太太们对锦绣那是羡慕兼嫉妒着。

    她们穷尽一身都没有接到过圣旨呀,虽说也有相当一部份人被封了诰命,可封诰圣旨却没有像这回那样隆重。人家不但由大太监亲自宣旨,还特意派了两百名禁卫军随行,一路上威风至极,甚至还特意通告全金陵大小官员。如此大阵仗之下,估计整个江南地界都被惊动了。

    前两日,汪大太监露了些口风,这道圣旨,是天大的喜事儿。至于是什么样的喜事儿,却没有过多透露。

    但看到那些禁卫军随行带着的大大小小的精美的箱子,又眼红了,那肯定是皇上的赏赐了。

    尤其汪大太监还说,这道圣旨得当着所有金陵城文武官员功勋显贵一道接听,那应该是泼天的喜事了。

    唉唉唉,人家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居然有如此的好运,早知道就早早让媒婆上门先把她订下再说。那这道圣旨一下,岂不就成了他们家的荣耀了?

    某些贵妇人眼里闪过无限悔恨……

    这王锦绣何德何能呀,一个小小的大夫,居然能够上达天听,让皇上褒奖她。

    十月二十九日这一天,诸事大吉,锦绣药铺外头早已围得人山人海,众人摆上香案,地铺锦绣地毯,褥引芙蓉,焚香拜告天地。

    起身后,锦绣姐弟立于正中央,金陵地界的大小官员按品秩排在身后。两旁是知府衙门的差役,正拿着长松把侍立两旁。整条街道上,早已被肃清,这时候,不知谁喊了句,“来了,来了”,整条街上陡然鸦雀无声。

    一阵锣鼓声响,迎风招展的旗织远远飘来,一堆身穿银亮凯甲的禁卫军腰带朴刀威风凛凛地出现在眼前,为首的一个白面中年太监,头戴朝冠,身披朝服,腰系朝带,脚蹬三镶履鞋,手执象板,施施然地策马而来。

    太监一声尖细声音响来,“金陵王氏姐弟接旨。”

    众人跪了下来,锦绣早已被知府夫人再三讲解了接旨礼议,跪了下来,三拜九叩,三呼万岁。

    汪大太监徐徐展开玉柚七色绘祥云图案圣旨,口头称念:“皇帝制曰:恁官员听着:太医院的众多医士忒多无用,好生庸碌,不肯向学,所以教出来的个个不中用,今山西边防军医庸碌无为,将士们性命堪忧,朝廷好生得人,却无人后继。军医们不思进取,不务正业,无用著他呵,好生坏事。

    如今著那群庸医碌碌无为,又害我边关将士性命。今楚王心痛将士无此良医,枉丢性命,特举荐金陵名医王氏。

    朕闻得王氏乃女中豪杰,能活死人,肉白骨,正是我大周将士福音。今封王氏为正五品奉直太医,赏金三千两,银五千两,银米三千石,朕准王氏以艺压群雄,着超居一品,官大一级,当依著行。即日起,领弟子奔赴山西,为国效力。边军多有顽劣之徒,敢有抗拒不服,撒泼皮,或不尊恁者,特赐恁戒尺一把,揍他滚蛋。

    军医庸碌,良莠不齐,若有不敬者,可乱棍打将出去。

    今后恁要严加管束军医,使之提高技艺,为我大周效力。恁劳苦功高,无表为谢。此后边防军医必拜恁为师,若有诽谤师长的,许诸人出首,或绑缚将来,赏戒尺二十。若有违忤逆者,或出首,或绑缚将来呵,也一般赏他戒尺二十。严重者可将那犯人凌迟了,枭令在监前,全家抄没,发往烟瘴地面。钦此!”

    怎么与记忆中的开篇就是“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的格式不一样呢?

    这个制曰又是啥东东?

    这圣旨并不坳口,还很直白,但锦绣仍是听得晕头转向,半知半解的,不过总算听明白了一句,皇帝因她的医术不错,给了赏赐,还封她为啥子太医来着?不过得去山西做军医。后边的那些话就听得云里雾去了。

    虽听不懂却也无碍接旨的动作,那大太监笑眯眯地对她道:“王大人,恭喜了。不过,咱家这儿还有一道圣旨。”然后又叫道:“王锦玉接旨!”

    锦绣大惊,拉着锦玉再一次跪了下来,那太监又拿起一道纯白色的黑牛角轴圣旨念道:“皇帝制曰:超一品奉直大夫王氏之弟,王锦玉,聪明好学,进退得宜,特准其拜当朝阁老沈思谨门下,即日入京进国子监进学。恁要听从约束,不许奸懒。若是勤奋好学呵,将来朕必重用。恁好生遵守着朕的言语,勤谨用工,不许怠惰。早早进京,好生学习。故谕。”

    这道圣旨更是直白到令人汗颜,锦玉听得全身激动,颤抖着双手接过圣旨,连谢恩都忘了,对锦绣道:“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要我进国子监?”

    身后的知府大人连忙斥责,“王公子,赶紧谢恩呀。”

    王锦玉这才后知后觉,磕了头后,爬了起来,拿着圣旨左看右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锦绣比锦玉多了份稳重,对汪大太监礼貌地笑了笑,一脸的惶恐,“这位公公,好端端的皇上怎么就要封我呢?”

    汪大太监是皇帝的心腹,楚王亲自写了私信给皇上,楚王的心思连帝后都知晓了,他今日前来除了宣旨外,还有另一项任务,那就是暗自观察这个王锦绣,究竟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楚王的眼。

    汪大太监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将来或许还有大作为,不敢怠慢,陪着笑脸道:“皇上是佩服您的医术,所以命姑娘前去山西,为国效力,不使将士们无辜枉死。王姑娘,皇上皇后还有太子殿下,都是很看重您呀。”

    身后响来嗡嗡的议论声,王锦绣纯当没听到,仍是云里雾去的,她就算医术真的不错,但也没有名气大到连皇帝都听说了吧。这事儿也太古怪了。

    这时候,汪大太监已被以平原伯府为首的勋贵们给团团围住了,他们一边恭喜锦绣喜得圣眷,一边与汪大太监套近乎。

    而一群低级官员则把锦绣姐弟围在中间,团团地说着恭喜,盯着这对姐弟,又恨又嫉又羡的。

    身为女子居然也能为官,虽只是区区五品医官,但皇上说了,王锦绣以艺压群雄,官大一级,那是什么概念?就是区区小小的医官,却可以凌驾到所有朝廷大员之上。不必跪拜,平起平坐,端得无比威风。大周朝开国至今,还从未有如此先例,这王锦绣,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第172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而这王锦玉,却是走了狗屎运呀,居然可以由皇帝亲自举荐拜到沈阁老门下,并且还可以入国子监。

    国子监呀,那可是天下学子的梦想。有皇帝恩准,又是沈阁老的门生,姐姐又得圣眷,日后只要这小子好心读书,迟早都要受重用。

    王家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区区女流之辈也能当官,这王锦玉也才十四岁的年纪,小小年纪就受皇帝重视,一举冲天,有了天大的靠山,可真要羡死他们这些花了十几二十年还苦熬在四五品小官位上的人。

    人比人真要气死人。

    总算摆脱了一大群拍马屁的官员,锦绣姐弟赶紧回了药铺,直说身子不适,关上门,躲清静去了。

    齐玄英蒋大夫们更是喜得合不拢嘴,冬暖等人更是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姑娘好生厉害,连皇上都看重您呢。”

    “少爷可以入国子监了,那是什么地方呀?很威风吧?”

    “刚才奴婢听那太监说什么超一品,那是什么来着?”

    “唉呀,这御赐的戒尺就是不一样,看着好气派。”巧巧摸着那御赐的戒尺,无比惊叹。

    等一群人总算叽喳完后,锦绣这才清清喉咙道:“这好端端的,皇上为什么要封赏我?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反常即为妖,这是从古至今的至理名言。

    所幸锦玉也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仔细看着圣旨上的一切,他的圣旨倒是没什么紧要的,就是要他进国子监进学,并拜在李阁老门下。但姐姐的却让人无解了。

    锦玉把锦绣的圣旨拿了过来,咦了声,“怪了,我这圣旨的颜色怎么与姐姐的不一样?”

    锦绣也看出来了,她的圣旨颜色鲜亮,轴为玉轴。上边还有祥云图案,第一个字还是写在第一朵祥云上头。这上头的字,真心不好看,缭草不说,还特别费眼力。

    而锦绣的圣旨却是纯白色的,轴为黑牛角轴,这两者间,又有什么不同呢?

    齐玄英也过来研究了半天,也讲不出所以然,所幸后来知府夫人过来给她解了惑,。

    “哎呀,姑娘可真是有福的人。这圣旨可是皇上亲自写的呀。姑娘瞧瞧,这是制曰,不是昭曰。还有,这玉轴七色祥云图案的圣旨,可是只有一品大员或王公贵族方有幸用上。就光皇帝亲自手写,以及这圣旨的颜色,就足以证明姑娘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锦绣大惊,但仍是有不解之处,“夫人是如何知道这圣旨是皇上亲手写的?”

    安夫人指着上头的字,“姑娘可看清楚了,这是制曰,就是皇上亲自所写的意思,而昭曰,则是旁人代写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恭喜姑娘呀,小小年纪就能上达天听,让皇上如此看重您。”

    安夫人此刻简直是又羡又嫉,但她自认先前对锦绣还算友好,尤其那回顾夫人事件还是她从中周旋,才保全了锦绣的安全,有了这个原因在,就算锦绣不稀罕她,但至少不会害她或疏远她。

    锦绣却没什么笑脸,又指着下边的那几段落话,“夫人也别高兴太早了,皇上这可是要我去山西做军医呢。”虽然她不甚明白,这个“恁”字,横竖念出来应该就是“你”的意思吧。还有,这后头究竟什么意思呢?是那些军医也要归她管么?

    安夫人仔细看了遍,笑着说:“姑娘可真是皇恩浩荡呀。皇上的意思是,那些军医无用,平白让将士们枉死,这是要姑娘过去教他们些本领呢。若是他们敢不听话,并得对姑娘你执行师礼,若有不从,姑娘可以任意处置,还可拿戒尺揍他滚蛋,”

    锦绣将信将疑,是这意思吗?

    她再仔细拿了圣旨看了又看,好像,确实是这意思。只是这皇帝的圣旨也太直白了,太粗率了些,什么“……或不尊恁者,特赐恁戒尺一把,揍他滚蛋。”便忍不住想发笑。

    安夫人也瞧到了,又是稀罕又是羡慕,喃喃地道:“原来圣旨就是这样呀,我还以为满篇的之乎者矣呢。幸好,幸好,皇上可真是明智之君。”

    锦绣挑眉,这安夫人没有接过圣旨,怎么知道这圣旨的颜色质材所代表的涵义呢?

    安夫人讪讪地笑着:“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呢,后来还是黄夫人告诉我的。”黄夫人的儿子如今官拜三品礼部侍郎,她本人也被朝廷封为正三品淑人,也是接过圣旨的,想当然也是明白这里面的名堂。

    锦绣恍然大悟。

    安夫人又说:“那黄夫人当初的封诰圣旨,满篇的之乎者矣,让人听得晕头转向。我便以为所有的圣旨都是这样呢,如今看来,到底是你们姐弟更得圣眷恩宠。”

    锦绣倒不觉得,得圣眷有什么时候好,但至少这样一来,不会再有人敢仗着身份对她呼来唤去了。更不会只当她是小小的大夫而心生歧视。

    安夫人又细细摩挲着圣旨,忽然双眼一亮,“唉呀,原来姑娘是遇上贵人了,是楚王举荐姑娘呢。”

    锦绣愣了下,果然,顺着安夫人的手指看去,楚王举荐四个字赫然印入眼敛。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邪气的表情,隐藏在嗜血身躯下,有着一颗猖獗又唯我独尊的心。这男人,在她面前总是带着高傲与不屑,歧视与高高在上。

    她救过他,但他却不领情,反而还把她呼来喝去。

    他还曾想恶整她,曾害她掉入河里撞破了额头,还曾故意设计陷害过她,他们姐弟遭受恐吓后,数天没能睡上安稳觉,他又来表达友好,但已经知道了他的为人,再也不敢轻信接近,只能离得远远的。

    后来他巢灭本地土匪强盗,却一股脑地把伤兵往她的药铺里送,害得她为救伤兵,数度给累到直不起腰。

    总算,他离开金凌后,她还兴奋了一阵子,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脑海里偶尔浮现此人的面容外,早已把他抛诸脑后,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相见。

    谁知,他居然还来这么一手。

    这个人人羡幕的圣旨,想必有他泰半的功劳吧。

    或许,全是他设计所成。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锦绣已完完全全没了刚才的喜悦,只有浓浓的惊恐。

    这个楚王,他远在山西还不安份,居然还来这么一手,也太卑劣了。

    她一个小小的大夫,若真的成了山西军医之首,就算真有一身医术,又岂能服众?最最要紧的,山西她是完全不熟悉,若是去了那边,不说能否发挥自己的医术水准,单说有赵九凌在一旁虎视眈眈,想来就全身打冷战。

    这该死的赵九凌,他什么人不去惹,偏要来招惹她。

    她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他?怎么到现在还不肯放过她?

    ……

    皇帝的圣旨是开不得玩笑的,金口玉言,再来山西那边战事吃紧,锦绣在接了圣旨后的第三天,就被催促着起程。

    汪大太监留了三十名禁卫军护送她去山西。而他本人则护送锦玉进京。

    这时候锦绣满身满心地都沉浸到与弟弟的分离痛苦中,拉着锦玉的手不肯丢开。

    他们姐弟自从母亲去后,她一个暂代母职,照拉扯弟弟,尤其父亲死后,更是当成自己的眼珠子一样疼的。可以说,她这些年来的努力,完全是为了弟弟。如今,老天却要来分开他们,她敌不过封建强权,只能屈服于皇权。这几天的时间里就给锦玉准备了一海车的吃的用的穿的,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凑了两百两现银给他,剩下的全换成银票,让他带在身上备用。

    虽然汪大太监说锦玉在京城是住进沈阁老家,吃穿住行用全由内务府支出,有皇帝的明旨,相信沈阁老是不会慢怠锦玉。可锦玉才14岁呀,这么个半大孩子,远离了亲人,一个人去京城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是寄人篱下,她如何也放不下心来。

    锦玉也着实不愿离开姐姐,但见姐姐哭得伤心,少不得又要安慰她,“姐姐,你不必担心我。有冬暖姐姐在,也不用把冬暖姐姐给我,我不过是去国子监读书罢了,只要我肯用功,相信夫子不会为难我的。平时候我小心谨慎,少说话,多做事,就不会有大问题的。倒是姐姐你,山西那边有楚王,那家伙又总是爱针对我,那边又临过草原,时常受靼鞑的侵拢,还有战场上刀剑无限,那些伤兵一个两个还好,多了我还真怕你吃不消。听说战场上的军医命都不值钱的,若是没有治好还要受军法处置。姐姐,你莫要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个儿吧。”

    锦玉随着年纪的增长,看待事物也有了进一步的眼光,一下子便猜出了这事里头的蹊跷,如果说,朝廷军医无用,从民间征集优秀的军医这还说得过去,可问题是,楚王赵九凌在那边,有这么个刺头在,他怎么也无法安心。

    以前金陵还不是这人的天下呢,他都可以胡作非为,若是姐姐去了他的地盘,还不由他任意拿捏?

    锦玉再一次痛恨起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更是痛恨自己微末的身份,就算他中了秀才,仍是无法作主自己的命运。明明知道姐姐去山西凶多吉少,却无能为力。反而还让姐姐担忧他,处处为他着想。

    锦绣虽然也担心那赵九凌到时候会给自己小鞋穿,但事情已经如此了,再去担心也无用。反而还劝说起锦玉来,“不是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吗?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就不信了,只要我小心谨慎,不去招惹他,那姓赵的还能把我怎样?”

    “他们这些大人物,想捏死你简直比捏死一蚂蚁还要简单……”

    “就是因为如此,我躲来躲去又有什么用呢?我人在金陵,他远在山西,都有办法让我乖乖过去,我还能怎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若真有心要娶我性命,派几个杀手就成了,何必拐这么大的弯?所以我想,他只是想刁难我而已,不会拿我怎样的。还不如放宽心思,任他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锦玉闷闷地道,也知道姐姐说得有道理,闷闷地:“不管如何,姐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若那姓赵的故意为难你,你也不用顾忌他,照样给他好果子吃,更不用顾忌我。”

    忽然间,锦玉又想到一个更为恐怖的事来,姐姐被姓赵的弄去了山西,而他则被带去京城,该不会是姓赵的故意分开他们姐弟吧,把他送往京城作为人质来威胁控制姐姐吧?

    “姐……”

    锦绣也想到了,连忙捉着他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想太多了。或许他只是单纯的需要我去救治伤兵呢,不要想太多了,嗯?既然那边的军医无能,他更加需要我了,不是吗?”培养一个优秀的士兵,得花多大的代价呀。听闻赵九凌带兵很有一套上,虽然惩罚制度非常严厉,但奖赏更是丰厚。召蓦的新兵也是需要培训的,若是上一回战场就给死翘翘了,也着实浪费人才。虽说救治一名重伤士兵也要花不少的代价,但总比给每位垂牺牲将士家属50银子的抚恤金,以及每月给其家人五斗米来得强吧?

    赵九凌有战神的美誉,想必应该不会如此脓包,只为了一已之私就大费周章找她的麻烦。

    越是往下想,锦绣心放得越宽,应该是她想得太狭隘了,说不定赵九凌只是真的单纯的要她过去救治伤兵而已。

    毕竟去年她在三个时辰内就救了上百个伤兵,虽然也有齐玄英等人的帮忙,但比起其他十多大夫的效益来讲,确实是神速了。也难怪赵九凌会打她的主意了。

第174章 上路启程

    锦玉再一次痛恨起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更是痛恨自己微末的身份,就算他中了秀才,仍是无法作主自己的命运。明明知道姐姐去山西凶多吉少,却无能为力。反而还让姐姐担忧他,处处为他着想。

    锦绣虽然也担心那赵九凌到时候会给自己小鞋穿,但事情已经如此了,再去担心也无用。反而还劝说起锦玉来,“不是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吗?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我就不信了,只要我小心谨慎,不去招惹他,那姓赵的还能把我怎样?”

    “他们这些大人物,想捏死你简直比捏死一蚂蚁还要简单……”

    “就是因为如此,我躲来躲去又有什么用呢?我人在金陵,他远在山西,都有办法让我乖乖过去,我还能怎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若真有心要娶我性命,派几个杀手就成了,何必拐这么大的弯?所以我想,他只是想刁难我而已,不会拿我怎样的。还不如放宽心思,任他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锦玉闷闷地道,也知道姐姐说得有道理,闷闷地:“不管如何,姐你一定要保重自己。若那姓赵的故意为难你,你也不用顾忌他,照样给他好果子吃,更不用顾忌我。”

    忽然间,锦玉又想到一个更为恐怖的事来,姐姐被姓赵的弄去了山西,而他则被带去京城,该不会是姓赵的故意分开他们姐弟吧,把他送往京城作为人质来威胁控制姐姐吧?

    “姐……”

    锦绣也想到了,连忙捉着他的手,安抚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想太多了。或许他只是单纯的需要我去救治伤兵呢,不要想太多了,嗯?既然那边的军医无能,他更加需要我了,不是吗?”培养一个优秀的士兵,得花多大的代价呀。听闻赵九凌带兵很有一套上,虽然惩罚制度非常严厉,但奖赏更是丰厚。召蓦的新兵也是需要培训的,若是上一回战场就给死翘翘了,也着实浪费人才。虽说救治一名重伤士兵也要花不少的代价,但总比给每位垂牺牲将士家属50银子的抚恤金,以及每月给其家人五斗米来得强吧?

    赵九凌有战神的美誉,想必应该不会如此脓包,只为了一已之私就大费周章找她的麻烦。

    越是往下想,锦绣心放得越宽,应该是她想得太狭隘了,说不定赵九凌只是真的单纯的要她过去救治伤兵而已。

    毕竟去年她在三个时辰内就救了上百个伤兵,虽然也有齐玄英等人的帮忙,但比起其他十多大夫的效益来讲,确实是神速了。也难怪赵九凌会打她的主意了。

    锦玉仔细想了想,也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脸色稍缓,但不一会儿,又大哭起来,“就算姓赵的真要借助你的医术,可姐姐你的终身大事岂不又要耽搁?”

    锦绣满脸的黑线,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锦绣自己都不怎么重视,想不到锦玉一个小屁孩子居然还想到了。

    锦玉越想越是悲观,姐姐今年已经十七了,金陵城的姑娘大多十五岁就成亲了,有些更早,十三岁就嫁人了。可姐姐因为守孝耽搁了婚事,与顾东临也分道扬镳,虽说最近有不少的媒婆上门,但都是些歪瓜裂枣的,好不容易他勉强把那钟阁老的族侄看进了眼里,谁知圣旨这时候下了。现下可好,姐姐去了那边,山西战事一日不停,姐姐休想提前回来,更别说准备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他也不可能跑去找那姓赵的,让姓赵的恩准姐姐就在那边找个人嫁了吧,不成,他未来的姐夫不一定非要说知根知底,总也得看看人品才行吧。

    万一姐姐因为战事熬成了老姑娘,他找谁算账去?找姓真的?

    锦玉在脑海里想着有可能发生的画面,“姓赵的,我姐姐要是熬成了老姑娘,那可怎么办?”

    “你放心,你姐姐是为朝廷办事,朝廷不会坐视不管的,本王一定给你物色个优秀的姐夫。”

    “哼,我可告诉你,我未来姐夫人可不能缺胳膊少腿,更不能是歪瓜裂枣,家里也不要太复杂了,还有,品性一定要过关。你能保证吗?”

    “我麾下好男儿多得是,随手抓就是一大把。任你姐姐挑选,如何。”

    “那还差不多。”

    “不过,万一你姐姐太挑剔了,我可没法了。”

    “我不管,反正是你把我姐姐拉去山西的,你就得负责,否则我与你没完。”

    “真是笑话,本王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凭什么要管这些闲事?”

    想到这里,锦玉一脸的担忧,“姐姐,咱这儿还有好些珍贵首饰,要不找两块好看的首饰出来,送给汪公公。然后请他再宽限几天。我去找杨媒婆和钟阁老,请他们出面与钟公子互换贴。早早把你的婚事给订了。”

    锦绣哭笑不得,这事儿她还真没想过。但她不认为这时候嫁人是好事儿,赶紧阻止了,“你别乱出溲主意。圣旨已下,那便是铁板钉钉了。就算现在草草嫁人,仍是要去山西。一成亲夫妻就要分隔两地,这是什么事儿呀?”男方也不可能随他她一道去山西,又不是上门女婿。

    锦玉愣住,他刚才是急狠了,才胡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到底是不现实的。不由恨恨地骂起了赵九凌,“这姓赵真的都不是好东西,天底下的名医多的是,为何非要姐姐过去?”

    锦绣长长一叹,“人怕出名猪怕壮呀。”早知道她就该低调再低调。

    不管锦玉如何不满,对姐姐如何担忧,三后天,锦绣被禁卫军统领半强迫着拉上了去山西的马车。

    时间紧迫,她也只能在这三天时间里草草安排了铺子里的人,药铺全权交给蒋大夫经营,是亏是盈她一概不管,至于齐玄英,这人学习能力很强,为人品性也还过得去,外科手术方面基本上已学到七八成,就还差独挡一面的魄力。若放他一个人单飞,她又有些不放心。可带上他,她又怕他受无妄之灾,正犹豫要不要带他时,他反而说要自动跟去,说一方面想继续跟在师父身边继续学习师父的神技,另一方面,他也想为朝廷效力,挣得一星半点功名也是不错的。

    锦绣与他分析了此去山西的利害,齐玄英沉默了下,说:“即然师父此去山西还有恁多蔽端,那弟子更要跟过去了,不说替师父分忧,至少可以照顾一二。”

    锦绣欣慰不已,觉得这个弟子没有白收。她私心里还是希望他跟过去的,但仍是有些顾忌,“可你有家还有妻儿,你走后,他们怎么办?”

    齐玄英再一次沉默了,最后咬牙,“一块过去吧。我的衣食起居都是内子照顾的。孩子们日后也要继承弟子衣钵,若是分开了,可就无法教他们本事了。只是,不知是否方便?”

    锦绣想了想,“一家人还是处在一块的好,长久分开也不是事儿。无妨,就一起去吧,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尽量保你们全家平安。”

    齐玄英长长作揖到地,“师父莫要说丧气话。跟在师父身边,弟子内心也踏实。”

    锦绣啼笑皆非,说:“你现在也能独挡一面了,差的就只是些火侯而已。此去山西,倒可以练练身手。也好,带着家人一道过去吧,相信楚王不会差了你们的口粮。”

    半斤八两留在了药铺,周强,曾富贵,唐成,以及其他十多名新招的弟子,锦绣犹豫了片刻,仍是咬牙一道带过去了。这样下来,药铺里就只剩下高大夫,蒋大夫,库房总管半斤,药监八两,账房总管顾安,采购胡小汉。以及其他几个杂役婆子小厮。

    而锦绣除了带了四个贴身丫头外,又拨了两个小厮给锦玉,让他带去京城。因时间紧迫,也只能这样安排了。

    而锦绣那些金银器件,也只能先存入大通号的钱庄里,而银票则让锦玉带在身上,京城的开销大,有银钱傍身总比没钱的好。

    洪德二十年十月下旬,锦绣领着弟子齐玄英,及众弟子们随京里的禁卫军一路赶往山西。

    金陵知府生怕锦绣在路上出什么事,也是为了讨好锦绣,又从军营里抽了二十名臂磊腰圆的士兵护送。

    当禁卫军统领拉出一辆石青帷饰三驾马车时,锦绣愣了下,

    随行的人员加上锦绣本人,一共有18个人,各及各自的行李细软,锦绣有些心虚地对禁卫军统领道:“麻烦大人再稍等半日,等我等去马市里再多买两匹脚程好的马回来。”

    禁卫军统领微皱着眉头,望着锦绣身后那呼啦啦的人,以及那堆得小山高的行李,最大的年纪有三十岁,最小的却是齐玄英的小儿子,今年才四岁,也要一道跟着过去,心头略有些不舒服,冷着声音道:“王大夫,此去山西保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救助伤兵。”

    王锦绣连忙解释:“战场上伤兵重多,大人觉得,我再是医术通天,仅靠一双手也不可能全都救得回来吧?”

    统领沉默。

    锦绣继续道:“救治伤员,可不是一双手就能办到的,一般情况下,小伤只需两个人就相互配合,若是遇上重大伤情的,则还需要动手术。而动手术,最少也要三个人。”锦绣指着齐玄英,“这是我弟子,目前已能独挡一面,他跟着我一道过去,相当于我半个臂膀,他是有家有室的,此去山西,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何况,这两个孩子日后还要继承父亲的衣钵,天长日久的不在旁边学着,将来如何回报百姓?”

    统领这下无话可说,只是神色略显不耐烦了,粗声道:“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也幸好知府大人康慨,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喏,这辆马车是王大夫坐的,剩下的六辆车子,大家随便吧。最后的四辆马车是用来装货的。大家快点,送大家去了山西,我等还在回京复命呢。”

    一驾豪华三驾拉着辆一辆石青帷饰的宽大马车,外表看上去比较朴素,可内里却丰富多了,车厢里半边是座位,有半边是可以折叠的四尺宽的小床,枕头褥被毯子应有尽有。即柔座位下放着整套茶具,可间一个磁桌,上边放着个磁盘,茶具也是铁制的,这是预防马车震动茶杯落于地面而设计的。

    车厢里不但放了汤婆子,还放了个小炉子,炉子里还散发出淡淡的异香。闻着格外舒服,只觉身心舒畅,以锦绣对香料的了解,这应该是较名贵的沉木混合着的龙涎香一道制作的。这种香料,非王公贵族不得用。想不到今儿个她倒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冬暖之前侍候的也是富贵的主家,当然也是见过世面的,这马车不但布置精致,还舒适,各种摆设无一不精致。这辆马车加上前头的三匹马,少不得也要值数千两银子,普通的大户也是能置办得起的,但这炉子里的香料,却就是普通官宦人家也是无法用上的了。

    “姑娘,看来,皇上是真的很看重您的医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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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住,这一章前边又传重复了,v章节修改很麻烦,修改过的字数少了通不过,多了得让小编出马,先前就传复复了一章,被小编k了一顿,都不敢找她了。现在真心对不住大家,后边的章节争取多传些字数以作弥补。

第175章 猜测(二更)

    锦绣早已恢复了冷静,淡淡地道:“他们舍得在我身上如此投资,想必需要我回报的更多。没什么好惊奇的。”皇家的便宜可不是白占的,更不是白白享用的,皇家赏你一根金条,你就得为皇家挣回一百根金条回去。

    如今,她前去山西,一路有上百勇将护送不说,各地驿站似乎都被打过招呼般,屋子里烧得暖暖的,下了车就可以泡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乏,吃上热腾腾又新鲜的饭菜。虽然比不得大饭庄里的精致,却也不差了。

    锦绣以前也曾听说过,驿站都比较简陋,但因为只要有公务在身的,都可以免费吃喝住宿。而这一路上,她所见所闻,却有些出入。

    驿战是布置的较简陋,可吃食却一点都不马虎,侍候的也周到,让她挑不出半丝毛病来。

    从金陵到山西,没有水路,只能走陆路。出了江浙地界,已经是三天后了,马车走得并不快,禁卫军对锦绣他们都只是面子情,态度不好,但也不坏。虽然有时候会不耐烦了些,但大多时候仍是照常执行了锦绣偶尔的不合理要求。

    冬暖私底下对锦绣道:“姑娘,还是金陵的将士们对咱们好。一路上对咱们有求必应不说,还知冷知热的,不像这些京里来的,一个个眼睛生头上。”

    巧巧笑了笑,“姐姐肯定不知道,这些禁卫军仗着是京军,是天子身边的人物,从来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他们能对咱们姑娘这般客气,也算难得了。”

    冬暖点头,“可不是,前两天他们态度可恶劣了。这两日态度倒是好不少。”

    “姐姐可知道原因?”

    “怎么,这里头还有别的名堂不成?”

    巧巧掩着唇,压低了声音:“姐姐有所不知,前天,姑娘提议在河边歇歇脚,那李统领就把脸色拉得好长,非常不客气地拒绝了姑娘。可当天晚上在驿站里歇下的时候,我无意中从走廊上回来,听到金大人与那李统领的说话声,说咱们姑娘可是上头可是有人的,要咱们小心侍候着。那李统统一声冷笑,说,‘我当然知道这女子上头有人,不就是受皇上封了官,给了些赏赐吗?皇上每年光赏赐下去的没有一千起都有八百起。照金大人这么一说,但凡皇上赏赐过又封过官的都要我去讨好么?我能讨好得过来吗?’然后那金大人又压低了声音说了些什么,因为隔得较远,没有听清楚,只依稀听了什么‘楚王吩咐’还提到了太子殿下什么的,最后一句竟然说‘可是那位心尖上的人’,后来金大人又加重了语气说‘不必大人讨好人家,但你若是得罪了这位,惹得人家不高兴,可就有你果子吃的’。那李统领这才无话可说,自从那日过后,李统领对姑娘可就和蔼多了。”

    冬暖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锦绣也很是意外,巧巧翻了白眼,“奴婢亲眼看到听到的,如何有假。只是隔得较远,没有全部听明白。反正呀,不管如何,姑娘上头有人是事实。呵呵,所以那李统领也不敢怠慢姑娘了。”

    冬暖双眼一亮,“那敢情好,只要上头有人,姑娘日后的路子也就宽多了。只是,姑娘,您既然上头有人,为何一直都没听您提过?”

    锦绣苦笑,“我上头哪有什么人?我若是知道了还会被皇帝遣去山西?”

    “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冬暖惊叫。

    巧巧捂着腮说,“可金大人却说得头头是道呀,该不会是金大人因为知道姑娘上头有人,并且不是比较厉害的,所以这才一路上对咱们好?可是,金大夫只是个小小的守备官,与姑娘又没甚交集,他是如何知道的?”巧巧活像推理家一样,一条一条地推理下去,陡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是了,金大人是知府大人派来护送咱们的,肯定是知府大人告诉金大人的,所以金大人这一路上才对咱们有求必应,甚至说得上讨好了。只是,这人是谁呢?连姑娘都不知道。”

    空气中有一会儿的沉默,巧巧与冬暖互望一眼,又望了锦绣,三双眼睛同时相互望着,最后,冬暖轻声道:“该不会是……”

    “不可能的。”锦绣坚定地道,“顾夫人一向讨厌我,不会这么做的。”

    “那就是世子。”冬暖肯定地道。

    锦绣沉默了会,摇了摇头,“顾府虽说现下圣眷隆厚,可顾东临毕竟无任何实权的勋爵权贵,这些混军中的人,可不是谁的面子都会买的。”那李统领也是正三品的武将,顾东临虽是超一品的新任威国公,可没有实权,再尊贵也只是光杆司令而已。这些武将们眼光毒着呢,就算要巴结也只有巴结对自己有用的,对于那些对自己官位无用的权贵,也不过是面子情而已。

    若是顾东临向他打过招呼要好生照拂她,这也是不现实的,毕竟顾东临还要回金陵的。李统领更不会为了他而照拂他了。

    当然,那位守备官金大人却有些奇怪,他说她上头有人,连她自己都是稀里糊涂的,能让锦玉进入国子监也经是莫大的恩幸了,若再被记到李阁老门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能让皇帝直接圣旨吩咐的,地位肯定不会低的。这人究竟是谁呢?

    ……

    朱棒槌觉得自己其实也不笨的,虽然比不上穆先生的神机妙算,但也不差了。

    在十月中旬左右,朱棒槌就开始逐步提醒主子,该给王姑娘准备一处房子,然后买些下人去拾掇,再安排些可靠伶俐的下人去服侍。

    毕竟人家千里迢迢地来到山西,又掮挑重任,可不能太寒人家的心。

    朱棒槌还建意,王姑娘是金陵人氏,宣府属于北方,生怕她不惯这儿的饮食习惯与气候条件,应该做两手准备才是。

    赵九凌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但眸光却闪了又闪,把笔丢到一边,看了朱棒槌一眼。

    朱棒槌只觉心肝儿一阵乱颤,唉哟哟,他的主子笑了,真的笑了,并且还是赞赏的笑哦。

    他真是太幸福了,他有多久没有得到过主子的赞赏了?

    他又趁热打铁道:“王爷,据说王姑娘此行总共有十八人,她还带了四名使女,一名弟子,以及诸多助手,这么多的人,还得单独弄一间三进的宅院才成。”

    赵九凌眉毛一动,看他一眼,“即是你提议的,那就由你来办吧。务必办得妥贴。”

    朱棒槌低眉顺目地应了声,他办事效速确实很快,不出三天就把找来了伢人,相看了一间宅院,离总督衙门也不远,还又让人配置了管家,多名下人,甚至连厨娘都请了好几名,只求让王姑娘满意。

    朱棒槌是赵九凌的侍卫统领,整个山西的人都知道,他虽说只是侍卫,但却是领正三品的朝廷奉禄的,如今却亲力亲为布置起宅院来,左中一句王姑娘,右一句王姑娘的,大家都在想,这位还没见过真面目的姑娘,与楚王肯定有着非一般的关系的。

    有好事者问朱棒槌,“这王姑娘是何方神圣?值得朱大人您如此上心?”

    朱棒槌瞪着他那棒槌一样的虎眼,说:“王姑娘是金陵名医,可是皇上亲封的五品奉直女大夫。专从金陵而来,特意被圣上调过来做军医的。”

    “军医?”这些人更加惊讶,“小小一个军医居然有如此排场?”

    朱棒槌解释道:“这位大人可别小看这位王姑娘,此人医术非凡,相信有她坐镇,日后咱们受伤的将士起码可以救回一半。”

    那些军医们的医术有多烂,大家都是清楚的,如此这位姓王的大夫真有这么厉害本事,那确实是将士们的福气。但,尽管如此,这仍不能改变军医身份低微的事实,一名守备官撇唇道:“她再是厉害,也不过是一名医者罢了。值得朱大人你如此费尽心思?”

    朱棒槌在心里撇唇,淡淡地说:“这是王爷吩咐下来的。”把赵九凌搬出来,效果出奇的好,连堂堂王爷都如此礼遇这名军医,那证明此人身份应该不会太低就是了。

    虽说古代消息闭塞,但对于切肤相关的消息,很快就让山西地界的军医们知道了,不久的将来,这儿会出现一个头头来管他们。并且还是个女人。

    一群军医们如何服气呀,如果这位是真的医术超群也就罢了,他们是可以服管教的,可居然是个女人,女人呀,让一个区区女人爬到他们头上对他们作威作福,这如何让他们服气?

    “也不知圣上是如何想的。”一名军医忿忿地说着,“居然让一个女人来管咱们。”更可气的还是他们这些军医不但要尊她为首,还得执师礼,真真是侮辱人。

    其他军医也跟着起哄着,“就是,那女人再厉害,不就是个女人嘛。居然还让咱们服她管。”

    一群恃才傲物的军医们立马连成一气,决定到时候给这个不知天厚的地女人一点厉害瞧瞧。

    一群保持中立的军医们则并不表态,只说到时候看情况再决定行事。

    也有一部份胆小怕事的则在心里偷偷商量着,“听王爷身边的朱大人讲,这位女大夫才十七岁呢,居然被皇上封为五品奉直大夫。想必是有几分医术的。”

    “有医术又怎样?她只是个女人呀。我们一群大老爷们成天被那群狗官呼来唤去的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受制于一个女人,实在不能让接受。”

    “可那女人听说来头不小,就算不服又能怎样?”

    有胆小者立马不吱声了,是呀,他们只是小小的军医,无品无秩,每月累死累活也不过半吊钱的奉禄,若上头没人更是不被当成人对待,若是上头有人……哼,若是上头有人,也不可能当军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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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洁癖

    “这事儿还真奇怪呢,若那女人真的上头有人,又怎会来这种地方?”军医的待遇真的不算太好的。只比普通将士好了一点点而已。

    “所以人家可以辖管咱们所有的军医呀。”

    也只有杨军医李军医那样的人才厉害,专门给那群大人物诊治,不但赏金高,还是有品秩有官位的,也有独立的宅邸,最起码也是住在总督衙门,还有下人服侍,多威风呀。

    “只是不知,这姓王的与杨军医李军医他们比起来,究竟谁的官位更高?”

    一群人沉默了下,有说杨军医还要高些,那王军医应该也要服他管,因为杨军医也是正五品医判,再来人家年龄在那,又是正三品以上的高级将官的专属军医。那王军医再厉害,也要服杨军医管。

    也有人说王军医应该还要高上一筹,因为人家还没来呢,楚王就开始重视了,不但让人大肆买人置办宅院,听说还亲自去找了几个南方来的厨娘,生怕王军医吃不惯北方人的饭。

    连楚王都如此重视此人,那杨军医都还得靠边站。想当初,杨军医可没这种待遇哦,不过是配了一名小厮,一个丫环,在总督衙门拔了个小小的宅院给他居住罢了。如何能与人家王军医相比?

    一群眼光独到的军医们开始三三两两地说着自己的打算与见解,有的不屑,有的深思,有的漠不关心,也有的心思暗暗拨动……总之,锦绣还有没到山西,这儿的军医们已开始引发骚动了。

    朱棒槌这两天为了布置宅院,跑得脚板翻翻,虽然天气寒冷,外头哈出一口气都可以结成冰,可他仍是止不住内心的兴奋,宅院已经布置完毕,王姑娘居住的院子更是请了六名丫环四名婆子亲自打量,里边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连王锦绣带来的人也全都有了妥善的安排,这下子,王爷应该会夸他的。

    一日,赵九凌下了衙后亲自去看了新布置的宅院,先是瞧了正院里的摆设,又瞧了瞧一丈高的院墙,说:“这儿不大安全。锦绣又是单身女子,又离总督衙门远。万一出了什么事,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朱棒槌差点跌倒在地,很想说,“这儿出去,拐个弯就是总督衙门,还叫远?这个胡同里住的大部份都是宣府的各级将领,怎么就不安全了?”

    所幸他跟在王爷身边十多年,知道王爷应该还另有打算,于是立马顺着他的话道:“王爷说得极是,王姑娘一个孤身女子,虽说有侍卫又有弟子助手跟着,可总归是弱女子,住在这儿确实有些危险。”为了证明王爷说得正确,还指着丈高的围墙说,“这围墙太矮了,稍些有点功夫的贼人都可以翻进来。王姑娘住在这儿,实在太危险了。”

    赵九凌蹙眉,一脸的担忧。

    朱棒槌立马趁热打铁,试探性地道:“要不,干脆让王姑娘住进总督衙门,这样一来,有王爷您拂照。看哪个不长眼的还敢乱来。”

    赵九凌点头,击掌,“这个法子好。”

    楚王准备把新来的女军医安置在总督衙门,并且还安置在离楚王院落不远的悠然阁,消息传出去,整个总督衙门都沸腾了。

    杨军医首先来表示,王爷英明,爱才如命,他第一个佩服。然后对赵九凌表示,“王爷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下官。下官定竭力相办。”

    赵九凌很是高兴,赏了他半只厨房才做出来的当归炖鸭子。

    杨军医很高兴,千恩万谢地离开。而李军医却冲他不满地道:“你老糊涂了,论资历论名望,那女人如何比得上你?你居然还跑去讨好她?”实在是……奴颜媚骨。

    杨军医不以为然,军医待遇并不是很好,比起在京里的御医们可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并且还又苦又累,但那又如何?谁叫他医术不精?

    他苦熬了这么些年,也才混了个六品的医判,而人家小小年纪还是个女子也能高过自己,这人医术高不说,上头肯定是有人的。他犯不着为了点面子就去给人家添堵。只有傻子才会干的。想要在官场上混出外名堂,最不稀罕的就是面子和资质,识时务为俊杰才是真理。

    “王大夫是皇上亲封的五品奉直大夫,品秩本来就在我你我之上。再来,人家医术在那摆着,不服也得服呀。”

    李军医不屑地道:“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几分医术?我看不过是被吹的。”

    杨军医不以为然地说,“不管如何,连楚王爷都对此人礼遇有加,咱们就更不得不小心谨慎了。”他从十岁开始做医童,十三岁靠了点关系进入太院医做杂役,十六岁拜了黄太医为师,低眉顺目也侍候了师父十五年,总算熬出了点头,熬到了太医的身份,虽说被人挤兑才来这破地方受罪,但也深深明白一个道理,若是自己上头没人,这升迁是真的没指望的。更何况,师父曾说过,他的资质不是很高,还能熬到太医的位置,一是他勤能补拙的结果,二来也是院令大人许太医见他品性周正,这才给了太医资格的。

    杨军医很是敬重自己的师父,连师父那样的人才都要讲究识时务,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太医了。顺风而行是必然的,若是为了面子就去争那一时长短,还不如脚踏实地,该干嘛就干嘛。

    李军医嗤之以鼻,斜看了杨军医一眼,说:“想不到,我心目中品性高洁之人,居然是如此的见风使舵,哼。算我瞎了眼。”

    望着李军医离去的背影,杨军医默然站了半晌,然后默默地离去。

    ……

    总督衙门即将住进一位皇上亲封的军医,听说这位军医来着不小,并且还是女流之辈,这在总督衙门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总管更是觉得稀奇,但因为是赵九凌凇自吩咐下来的,也只得压下心头的愕然,依言照办。那间悠然阁地势宽蔽,分东西暖阁,前后院落,被褥,家具,木炭,香料,几乎与楚王一般规格,尤其是服侍的下人,更是预备了四名大丫环,四名婆子,以及四名二等丫环,及六名小丫环,院内还增设小厨房,又新聘了两名厨娘。

    负责采办的廖妈妈这才发现,这悠然阁的规格,果然与王爷一般无二,心头大骇,在心里胡思乱想着,这阵子王爷时常过来,明说是不能怠慢这位大夫,生怕这位自小生活在江南地区的大夫不服这儿的水土,所以按着王爷的规格来办,但廖嬷嬷仍是有种错觉,王爷对这位还未谋面的王姑娘真的太过上心了。

    尤其王爷还亲自进入闺房,仔细察看了衣服被褥,香料炭火,甚至连厨房都察查了一遍。

    “这儿冷,屋子里多备个炭炉。记着炭火最好是银丝炭。还有,屋子里干燥,茶水间最好设在隔壁梢间里。”

    廖嬷嬷点头,陪着笑脸:“王爷可真够细心的,奴婢记下了。”

    赵九凌又四处擦看了一翻,最后目光放在花梨木的大床上,柔和的毛绒毯,上头叠着整齐的白底红花蚕丝绒被,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着锦绣穿着白色中衣躺在床的模样,一时间心痒难奈,又说:“把枕头换了,再做宽些,柔暖些,不要做那种有棱有角的,最好做成圆孤形状的,锦绣……王姑娘不喜欢用这种枕头。”

    廖嬷嬷心里越发惊异,但面上却笑得稳稳当当,“这王姑娘可真是有福气的,遇上王爷您这般贴心的上官。若奴婢是王姑娘,肯定要高兴到飞了天去。”

    赵九凌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看她一眼,“她能来,就是本王的福气了。”

    廖嬷嬷心头巨震,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来着?该不会……

    宠辱不惊的廖嬷嬷心里一阵激动,王爷身份尊贵,又是那么的冷心冷情,严厉冷硬,平时候对奴才们连正眼都不瞧一下,现在却与她说了这么多话,怎不令她骄傲欣喜?

    激动的目光偷偷瞟了赵九凌,后者神色柔和,以往从来都是冷硬到生人匆近的线条,这时候却难得和软下来。廖嬷嬷压下心头的震惊,又跟在他身后,按着王爷的吩咐,又把屋子里的格局都改了遍,恭送赵九凌出去后,廖嬷嬷赶紧把院子里的张嬷嬷和许嬷嬷放了出去。另外再把大丫头春环也给找了理由拔到其他院子里去了。

    廖嬷嬷的大张旗鼓惹得总督府其他下人有些不以为然。

    “看来是个没眼力劲儿的,不就是个大夫嘛?撑死也不过是五品的小官儿,也值得如此巴接?”

    “就是,要巴结也是巴结王爷呀?巴接几位先生大人们也是成的,一个大夫,呵,还是个女的。不知脑袋怎么就生到脚上了。”

    廖嬷嬷并不理会这些人的奚落,依然无行我素,仔仔细细地把着关,总算全布置妥当后,朱棒槌又当着赵九凌的面对她说,“劳烦嬷嬷再让人把里里外外再弄干净些。王姑娘是大夫,可是天生有洁癖的。”

    廖嬷嬷又连连堆笑,说马上让人再把家具抹一遍,地再扫一遍。

    而赵九凌,这时候却心中一动,他想起了锦绣曾经说过的话,“我是大夫,有洁癖呢。”

    ……

    赵九凌身边两个通房大丫头,青玉和玉莹,平时候他的日常起居也都是这两个丫头负责的。因为北放战事吃紧,军饷不足,总督府倒也一切从简,京城楚王府光侍候在赵九凌院子里就有三十多人,而这儿除了采雪玉莹二人外,也都是朱棒槌等人轮流侍候的。

    所以这二人在赵九凌身边还是颇得重视的,平时候赵九凌很少在院子里,她们的活儿也轻省多了。

    只是最近几日,采雪颇有些怨言了,“王爷这几日是怎么了?每天回来都要沐浴洗头,这也就罢了,可如今胡子都是天天都要刮,还有指甲也是天天修剪,这再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古人头发留得长,都是三天一洗头,五天一沐浴,但北方地区,天气寒冷,也就不限于此,稍讲究的人家,顶死五天一洗头,三天一沐浴。而赵九凌也是无比讲究的,每天都要沐浴洗头。她们也侍候习惯了,但最近,采雪发现,王爷洗头洗得勤,连衣服也换得勤,他是堂堂王爷,有这些体面讲究并不为过,可每天都要坐在镜子前仔细刮面,修剪指甲,每天把自己整理得无比精神,一丝不苟。

    玉莹正在整理床铺,闻言顿了顿,说:“你不说我还真给想起了,最近王爷确实有些反常呢。除了你说的这样些,王爷还经常带条手帕在身上,刚开始我还为是哪位姨娘给他的,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是王爷专门用来擦鞋子上的灰的。”

    采雪纳闷,“王爷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

    赵九凌当然爱干净,但那是在有下人服侍的情况下。若是身边没下人,他也可以十天半月不会洗一次澡,胡子一个月都不会刮,衣服脏到全身是酸臭味都能忍下来,这与赵九凌常年领兵打仗有关。这点她们是深有体会的,可问题是,如今外头并没多少仗可打,他也不用天天上战场,除了每日继续操练士兵外,也不会弄到多脏。但最近赵九凌却是中午回来换一套,晚上再回来换一套,这就比以往多了好几份活儿,每天要擦靴子,多洗两套衣裳不说,每天还要多备热水。

    “王爷还吩咐了,屋子里的家具每天都要仔细擦干净,还有,被褥也要五天一换。喏,明天就该被褥了。”

    玉莹略有些抱怨,“王爷最近规矩可真大,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人,真够累的。”

    青玉道:“再苦再累,也总比服侍其他人来得强吧?”虽说事情多了点,但赵九凌并不是多苛刻的主子,只要牢记本份,把交代的事完成了,守好了里屋,就算是尽职了。

    玉莹脸一红,低声道:“死妮子,我说的不是这个。”

    青玉愣了下,方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脸也跟着一红,但很快又黯淡了语气,“王爷有好久没有叫咱们服侍了。”她们所说的服侍,指的是床上服侍。

    玉莹咬着唇,“可不是,我算了算,将近一个月了。王爷最近一没去外头过夜,二没去其他姨娘那边,连咱们都不碰了,这,该不会是厌了咱们吧?”

    青玉心里也疑重起来,还有些慌乱,但想着自己的姿色,又强自镇定,“应该不会。说不定王爷在外头遇上什么烦心事,所以,没心情叫咱们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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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汗,174章又传重了一段内容,我都不知该乍个向大家解释了。因为已经传上去了,后头也有了章节,v章节删不掉,只能修改,但修改时候字数控制很严格,只能请编辑帮忙,但上回就有前科了,我怕编辑k我,没敢找。后来看传重的章节肉容,争取这后边的章节多传些上来弥补回来。别骂我,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真的,下边还有一章,不要走开,俺拼老命了了

第177章 表现太难看了

    整个宣府的人,包括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楚王赵九凌对即将到来的女大夫非常看重,不但让人置办了王大夫一行人居住的宅院,还把一切的生活所需都办得妥妥当当。甚至还把那位未曾谋面却名气甚大的王大夫给安排进了总督衙门,还特意派人亲自拾掇整理,连丫头婆子以及小厨房都准备妥当了。

    一些善于观察的人还发现,连赵九凌身边的侍卫统领朱棒槌也是积极到不行,不但事事亲力亲为不说,还跑去外外的驿站对驿千嘱咐万拜托,“若是接到金陵那边的拜贴,一定要派人通知我。知道吗?”

    四旬左右的驿丞连连拱手,表示一定照办。

    朱棒槌仍是不放心,又道:“此人可是咱们王爷异常重视的,千万别好生招待,啊,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惹恼了王爷,你就把皮崩紧些吧。”

    现在,但凡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这位王大夫,在楚王心目中是何等的份量。

    所以相当一部份人已开始回去与自家老婆商量,等这位王医官到来之后,就赶紧下拜贴,送礼物,好生讨好一番。必要时,还给开些方便之间之门。

    军营里的将士们听了,倒也高兴,能让王爷如此重视的人,应该医术不会差到哪里去了,以后受了伤也有救命的保障了。

    一些正在养伤的士兵们则到处托关系求人,等这位王医官到来之后再给仔细瞧瞧,看能否早早康复。

    而宣府的军医们,听说这位王医官如此阵仗,好些心中不服的这时候也临阵倒戈。如今只有少部份军医仍是不放眼里,觉得一介女流之辈,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衙门里的杨军医仍是如平常那般,但李军医发现,这人每天晚上都在挑灯夜战,不知在忙碌着什么,后来试探了他身边一个丫头的口风,更是不屑至极。

    “老爷正在搜集那位王医官的脾性爱好。”

    外头的官员们都开始闻风而动,每天勤换衣裳勤洗澡,勤刮胡子……听说这位王医官有洁癖。

    那群官太太们也开始准备头面首饰衣裳,人家可是神医呢,就算对自己男人仕途无益,但关系打好了,请上门来给自已诊诊脉也是好的。

    总督衙门里也是冰火两重天,悠然阁的下人们早就被三令五申,耳提面命,要尽心尽力侍候这位王医官,若是怠慢了,可是有她们的好果子吃。而外头的下人们则叽叽咕咕的,觉得廖嬷嬷小题大作了。

    赵九凌的出云阁也是事不关已,倒是与赵九凌有过一腿的女人们则开始暗暗打着主意,听说这王医官医术厉害,又住进了前边不远的悠然阁里,到时候抽空让她给把把脉,开些药让她们早早生孩子才是好的。

    实在不济,让她制些美容养颜的丸子吧,这应该难不倒她吧?

    ……

    宣府那边发生的事儿,锦绣是全然不知,只知道这一路上,各处驿站对自己那真是好得没话说,金陵守备金大人与禁卫军李统领对自己也是客气有加,这让锦绣顿生出一种“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的感慨。这些天得到的待遇实在太好了,好到她差点都记乎所以,直至抵达山西地界,受一众大小官员巴结奉承,这才稍稍冷静了头脑。

    “姑娘,这些当官的,怎么对您这么客气?”一路走来,冬暖冷眼瞧着那些三四品大员对自家姑娘的阿臾奉承,虽说已经麻木了,但仍是有些不小的震撼。看来,自家姑娘真是有本事呀。

    锦绣也觉得这可思议,她再是受皇帝褒奖,到底只是个小小王品医官,虽说有皇帝亲赐的戒尺与官大一级的承诺,也不过是唬弄普通的低级官员罢了,那些有点实权的中高级官员才不会放眼里呢。

    但这一路上,这山西地界的大小官员,包括守城门的士兵都对她礼遇有加,这不得不让她奇怪。

    又驶了大半天,总算来到宣府,以及整座北方地区的最高军事行政指挥处。

    宣府镇南屏京师,后挖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诚边陲重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特别是本朝,宣府镇更是保卫京都,防御草原各族南下的咽喉之地。离京师不过四百里,锁钥所寄,要害可知。

    宣府兼领山西大同府镇,军事地理极其重要,是边防九大军事重镇之一,果真气派万千,比不上金陵城墙的华美,却比金陵多了数倍的严威与雄壮。

    那高大的城墙,以及迎风招展的旗织,鲜明呈亮,生机勃勃,城高池深,气象雄伟守城的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杀气冲天。宣府地势宽蔽,马路平整,可以并行八辆马车也绰绰有余,这儿的晋商也是全国闻名,商业与军事发展是整个边陲最为繁华。

    迎接锦绣入城的是以杨军医与李军医为首的两名军医,以及总督衙门的高总管。

    锦绣下了马车,与杨李二人见礼,相互寒碜,虽然两位太医一个看起来恭敬一个倨傲,不过她初来乍到,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暗暗把杨李二位太医的表情收进心里后,然后在高总管的带领下,一路来到总督衙门。

    总督衙门位于宣府中路,马车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抵达,在总督衙门里办差事的大小官员也早已在门前等候,为首一人身穿雨过天青色刺绣蜀锦长袍,头戴玉冠,脚蹬玄色绣金丝纹路的羊皮靴,身披黑色灰鼠绒大氅,锦绣下得马车后,就看到此人,微微愣了下,但仍是依礼下了车来,正要跪拜。

    赵九凌拦下她,一双狭长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地上凉,不必多礼。”

    锦绣却执意跪了下来,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锦绣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赵九凌道:“快起来。”他伸手双手想去扶,但锦绣赶紧起身,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恭敬地说:“日后锦绣可要劳烦王爷关照,有不妥之处,还望王爷不吝赐教。”

    赵九凌讪讪地放下双手,背到身后,忍下心头的失落与激荡,笑道:“那是自然。”一时间又不知该说什么,打量她略显苍白的面容,“路上辛苦了。”

    锦绣福了身子:“王爷关怀。一路上多亏了金大人和李大人的照顾,还有各地驿丞的奚心款待,倒是没受什么罪。只是,这地方有些冷。”她从金陵出发时,金陵气温确实很冷了,这一路越往北行走,天气越冷,所幸她带得衣物够多,车子里又有炭火,还没有被冻到。但总归不大方便。

    “外头冷,快进去吧。”

    锦绣毕恭毕敬,“有劳王爷亲自迎接,锦绣受宠苦惊。”然后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两步,与他隔了点安全距离。

    她的动作生生击退了赵九凌即将出口的话,顿了一会,这才说:“你本来在金陵好好的,偏因本王才来这边受苦,应该是本王向你赔罪。”

    “王爷哪儿话,锦绣虽为女子,可能为朝廷效力,亦是锦绣的荣幸。”锦绣可没望这男人当初是如何整她的,不敢忘形,毕恭毕敬地以用万金油应付。

    赵九凌也不再坚持,一道进了总督衙门,又与诸位大小官员施礼,总督衙门里办差的大小官员原想趁此机会好生与锦绣套近乎,还准备去本地最大酒楼办上几桌席筵,准备给锦绣接风洗尘,却被赵九凌大后一挥给阻止了,“锦绣是女子,虽说如今是官身,可总归男女有别,你们可别误了她的名声。”

    一群官员马上退了出去。

    大厅里只剩下赵九凌和锦绣,以及锦绣带来的四名侍女,齐玄英等人也被安排去别的地方去了。

    “……咳咳……锦绣,这一路上辛苦了。”

    朱棒槌唇角抽搐,暗想,我的主子怎么这么反常?他这话已经说了不下三次了。

    锦绣奇怪地望了他,“有劳王爷关怀。”在心里却想着,这人还战神呢?战神就这么点外交本领?

    赵九凌再一次轻咳一声,“金陵离这儿路途遥远,你肯定也乏了吧?”

    朱棒槌再也忍不住,轻咳两声。赵九凌也知道他今天的表现很失往日的水准,俊脸微红,他摸了摸鼻子,又说:“你肯定也累了……那本王带你下去歇着。”顿了下,又一脸邀功似地说着,“我把你安排在总督府,这儿安全,又方便,拔给你的那间院子也是不错的,呃……我先带你过去瞧瞧,若有不满意的只管与我说。”

    锦绣起身,“多谢王爷费心,只是王爷日理万机,如何把宝贵时间浪费在小女子身上?就不劳烦王爷尊驾,王爷差个下人领路就成了。”

    赵九凌连忙道:“不碍事,今儿个也没什么事,走吧,本王带你过去。”

    锦绣连忙摆手,“王爷折煞锦绣了。锦绣身份低微,如何敢劳驾王爷,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朱棒槌也觉得王爷今天表现太失水准了,并且也太赶了,太失王爷本色了,于是小声劝道:“王爷,王姑娘说得对,这儿有高总管和廖嬷嬷就成了。”

    赵九凌心里一沉,不甘不愿地对房廖嬷嬷道:“好生服侍……王姑娘。”

    “王爷请放心,奴婢省得。”廖嬷嬷冷眼旁观了许久,越发竖定了信心。这位从金陵远道而来的女大夫,一定得好生讨好。

    锦绣朝赵九凌福了身子,缓缓退下。

    大厅里有炉子,以及烧有地龙,倒也不冷,只是出了厅子,往后院走去,被冷空气一吹,全身打了寒颤,廖嬷嬷赶紧拿了一件大红色兔毛边的氅子披在她身上,嘴里说道:“姑娘,这边气候冷,可比不得南方,以后出门可要带上氅子。”

    锦绣点头:“有劳妈妈提醒。”

    北方的建筑与南方不大一样,因冬季寒冷,故两宅内院南北狭长,以取阳光。墙体较厚,可以保温御寒。当地雨量稀少,故次要房屋仅用仰瓦铺设,省去盖瓦,大门在东南的布局,大门一间设在东南角,正面五间上房,皆美仑美焕,东西厢房及倒座各为二间,正屋、两厢和倒座之间廊子联结。正屋梁上有单色勾绘的密锦纹团科纹饰,看起来大气质朴,比不上南方的精美以及雕梁画栋,但却有种朴素大方的美感。

    ------题外话------

    大家都说锦绣去山西速度太慢,没有救人如救命的自觉。其实,古代交通不发达,锦绣就算插上翅膀都不能立马飞到战场上。再则,在赵九凌这种上位者眼里,普通士兵的性命自然没有那么贵重了。古代有品秩有医术的军医都是只给武将看病的。普通士兵的死活也只有普通军医们管。最后,边关也并非天天都有战争的。如果真天天发生战争,那还了得。锦绣去宣府的目的,就是提高军医的医术,改善军中的医疗条件。提高治活率。也并非一蹴而就的。

    不知我这样的解释合理不。

第178章 矜持

    进入悠然阁的正堂,这是明间,其左右是次间、稍间。明间也是大客厅,次间、稍间则是主要的休息场所。堂屋当中独设一榻,上边引枕靠背脚踏俱全,两边各两张脚踏大椅,锦绣坐到棍榻上,廖嬷嬷已领了一众丫头婆子进来跪头行礼。

    锦绣吓了一跳,底下乌压压的一群人,仔细数了数,妈呀,居然有整整十九个人,再加上她带来的侍女,光侍候她的就有二十三个人,这也太奢侈了吧?

    “嬷嬷,这是不是太多了?”锦绣有些不安。她父亲在世时,她们家也有十来名下人服侍,后来她开了锦绣药铺后,渐渐打响了名气,虽然铺子里有近三十名“员工”,但私底下服侍的也只有四名婢女,比起现代明快的作风,再有钱都得负责自己的吃喝拉撒来说,她都觉得奢侈了。现下更为壮观,她一个人就住这么宽阔的宅院,还有如此多的人侍候,恐怕平原伯府的老夫人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吧?

    廖嬷嬷陪笑着说:“不多,一点都不多。姑娘您又不是来游山玩水,而是来做大事,为朝廷效力的,理应受此待遇。奴婢还生怕委屈姑娘您呢。”

    锦绣差点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这么多人侍候她,她又不是金尊玉贵的人物,居然安排如此之多的下人服侍,究竟她是来做大夫的还是来享受的呀?

    廖嬷嬷又进一步解释,“这可是王爷的一番心,姑娘可别辜负了。王爷对姑娘可重视呢,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布置了,这儿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全都是王爷亲自过问的。王爷说了,姑娘您可是关系着众将士的倏关性命,可不能怠慢了。所以姑娘还是安心住下吧。奴婢姓廖,人称廖嬷嬷,是这院子里的管事,高管家是总督衙门的总管,姑娘有何吩咐只管说了,奴婢们莫敢不从。”

    现在锦绣可以确定,这赵九凌对她用了糖衣炮弹。

    也不知道那家伙究竟在搞些什么,平白无故的对她产生敌意,现在又平白无故的对她这么好,这里头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危计吧?

    锦绣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管过奴仆,也不知该如何管,廖嬷嬷对自己是很恭敬讨好,但毕竟还不熟悉,她也不敢贸然就重用她。还有这些下人,看起来一个个中规中矩的,可大家内心里想的什么谁也不知道,再来,她也不是一辈子呆在这儿,这些只是临时来服侍的下人,她也不求这些人对她忠心耿耿,只求把份内事做好就成了。

    于是锦绣锦绣简短地说了两句话,“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完全是抓瞎,诸位既然是被派来服侍我的,大道理我也不说了,你们只要谨守本份就成了。我不求你们对我如何忠心,但起码的为奴之道应该是明白的。现下,我不管你们现在想些什么,只告诉你们我的底线,我不喜欢底下人乱嚼舌根,更不喜欢受人监视。我也不可能永远呆在这,所以你们也别把我当真正的主子,就当……临时雇主吧,你们只需尽自己的本份就成了。但凡我吩咐下来的活儿不推三阻四就好,这点要求,不为过吧?”

    众人齐齐磕头,说一定好生侍服姑娘,不负姑娘云云。

    锦绣故意露出疲乏的神情,廖嬷嬷赶紧让大家下去,指了四个丫头笑道:“姑娘可是累了,那敢情好,姑娘的寝房在后头,奴婢带您过去。”

    上房的西稍间中有套间暖阁儿,是主卧室。而东稍间则是用“碧纱橱”与西侧的房间隔断。碧纱橱内有床,应该是专门为值夜的丫环头提供的地儿。

    上房还有后门,与后院相通,出后房门到后院,再从后院的东西穿堂穿过,就到了一条南北宽夹道,通过这条夹道就可到赵九凌居住的出云阁,及穆少清等人居住的潇湘居。

    在得知这儿离赵九凌的住处只有两个走廊及半个花园的距离,锦绣很是不安,说:“我一个小小的医官,如何能住进总督衙门?还与王爷离得这么近?”

    这赵九凌行事不按牌理出牌,又是蛮不讲理的人物,这万一哪天心血来潮又跑来找她的麻烦,她是想躲都没地儿躲呀。

    廖嬷嬷笑道:“姑娘何必妄自菲薄?王爷看重您还不好吗?外头想让王爷看重的撑削尖了脑袋都无法住进来呢?”但心里却在暗暗思量着,楚王赵九凌节制宣府至山西大同边防军务,临时成立的两省总督是由宣化都司衙门改建而成的。比以往扩大了一倍的地盘,前边是处理公务的地方,后边是赵九凌以及诸位幕僚和他的妾室们的居处。

    除此之外,这总督府还真没住上外人过。这位王锦绣还是头一份。

    赵九凌是楚王,贵为亲王级别的他,排场老大,他身边贴身侍卫就有四十余名,以及六位幕僚,都是住在总督府,而他的300多名亲兵校蔚则住在紧邻衙门的另一处宅子里。

    就单他的院子里,配置有一名管家,两个通房大丫头,二十多个下人,粗役更是不计其数,六名别人赠送的非妾非通房的至今仍被下人尊称一声姑娘的貌美女子,则住在南边的一处栖霞院内,六名姑娘,统一安排在一个院落,服侍的下人总共加起来还没有悠然阁的多。可以想像,这王锦绣在楚王心目中,是何等的份量。

    锦绣刚才这话说不无道理,平白无故的住进总督衙门,还与楚王的院落挨得如此近,用脚趾上头都知道,楚王打什么主意呀。

    想到这里,廖嬷嬷对锦绣越发恭敬了,但她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并不直接说明“楚王对你格外上心,是因为看中你”而只是委婉地说楚王是求贤若渴,所以才会如此礼遇。

    锦绣也没有想那么多,实际上,赵九凌对她的第一印像实在太恶劣了,再加上她在古代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消除了身为穿越女的优越感。这古人的思维很是迂腐,在礼教方面更是看得比命还要重要,不管她如何努力,但她的某些思想行为,仍是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所以也很难碰上真正的伯乐。

    人家别的穿越女不管如何行事,都会煞到一大堆男主男配,而她努力了十多年,连桃花都没开过,说来也可怜。

    至于这赵九凌,实在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的印像太恶劣了,她对他只有防备,别的想法嘛,还真没有。

    这大概就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连冬暖几个丫头也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尤其刚才在前边大厅里,赵九凌那笨拙又接近白痴的问话方式,这让聪明的冬暖有了某种念想。

    但冬暖是知道自家姑娘的脾性的,也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只能宽慰锦绣,“姑娘不要想得太复杂了,指不定楚王殿下只是单纯的想要重用你,又想到之前的所作所为,所以一心想弥补姑娘罢了。”

    锦绣想想,也是,听说这边战事吃紧,将士们受伤严重,若没有系统的救治方式,确实很容易耽误治疗的。

    想到去年官兵剿匪,百把人同时受伤就弄得手忙脚乱,这宣府战事一旦开打,那肯定是成百上千的冶疗压力,到时候,她一个人就算多生几双手也是没法子吧?

    这赵九凌也太高估她了,光凭锦绣药铺的人物,想要一口气救下那么多人,也是不现实的,她得好好想一个系统的救治法子才是。

    ……

    锦绣才住下没两天,便接到好些邀请贴子,全是本地官员女眷的邀请,这个请她入府品茶,那个邀她去赏梅花,也有直白的,请她过府给诊脉看病。也有直接把礼物送来的,冬暖一边整理这些名贴,一边把礼物登记造册,然后统一拿了锦绣制作的养颜膏作回礼。

    “姑娘,这些人真的太客气也太热情了,连奴子都不敢相信呢。”

    巧巧说:“那肯定的呀,咱们姑娘现在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又让皇上郑重赏赐褒奖过。如今谁敢不买姑娘面子?”

    “哼,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

    “那可难说。姑娘只是军医,又不涉及官场,他们摆的哪门子热情?真是太奇怪了。”

    冬暖飞快地望了锦绣一眼,在心里暗道:“当然是因为楚王的关系呀。”可她却不敢说,生怕增加姑娘的烦恼。

    当晚锦绣睡了个好觉,冬暖和巧巧服侍她起床吃早饭,一个自称姓张的嬷嬷便领着两个丫环进来了,福了身子后,轻声道:“姑娘,昨晚睡得可还习惯?这早饭可还合您的口胃?”

    锦绣笑道:“有劳妈妈关心,我又不是千金小姐,不必对我如此的。倒把我弄得毫不好自在。”

    张嬷嬷笑道:“姑娘这话可就折煞奴婢了。姑娘您身负重任,侍候您本是奴婢等的职责,姑娘千万别与老婆子客气,更不要与这些丫头客气,有何任何只管说。哦对了,给姑娘您通个气儿,栖霞院的卫姑娘想请姑娘过去玩儿,姑娘可是得空?”

    锦绣皱眉,“卫姑娘?”

    张嬷嬷解释道:“卫姑娘是本地怀王爷送来服侍王爷的,因为王爷没有给她名份,又是怀王爷送过来的,即非奴又非婢的,所以大家都叫她一声姑娘。”

    原来是赵九凌的女人,但,好端端的干嘛要见她?还让她过去?

    锦绣有些不高兴,淡淡地说:“论理,我是女子,在府里见见卫姑娘也无可厚非,可伦公,我却也是办公差的,承蒙楚王殿下抬举,让我住进了总督衙门。可我一个外人却私下见王爷的姬妾,这样不妥吧?”

    张嬷嬷怔住,她刚开始觉得卫姑娘要见锦绣也觉合情合理,毕竟锦绣是王爷心尖上的人,那卫氏为了将来的打算,与锦绣拉好关系那是必然的。可听锦绣这么一说,又觉得锦绣说得也有道理。锦绣是来公干的,好端端的跑去见王爷的姬妾,传出去也不大好听。

    再来,锦绣虽说只是大夫,可也没有与一个非婢非妾的女人打交道的道理。

    想到这里,张嬷嬷醒了醒神,连忙道:“姑娘说得极是,是奴婢糊涂了,该打,该打。”顿了下,见锦绣没有理会她,又小心翼翼地问:“可卫姑娘都发话了,姑娘真的不过去么?”

    锦绣瞟她一眼,淡淡地道:“哦,她发什么话?有拜贴么?还是打了丫头来请?还是请示过楚王殿下?”

    张嬷嬷滞住,连忙跪了下来,打了自己两下嘴巴,“奴婢该死,不会说话。以姑娘的身份自是不必去见那卫氏,是奴婢越矩了,脑子糊涂,还望姑娘恕罪。”

    锦绣把饭吃完,冬暖连忙端来钵盅,给她嗽了口,这才道:“妈妈也是这儿的老人了,怎的这么不懂规矩?若下回再这样,这总督府我可不敢住了。”

    张嬷嬷连连点头,“姑娘教训得是,是奴婢糊涂了。”退了出去后,她长吁了口气,原来姓廖的老文虔婆没有诓她,这王锦绣虽身份普通,却矜持自贵,哪是能够得罪的。

    ------题外话------

    明天双十二了,虽然痛恨这个鬼淘宝活动,但仍是得打起精神来应付,明天早上会有一章的。

第179章 大头兵

    栖霞院

    一身浅绿衣衫绘花鸟纹的年轻女子摸了保养得白嫩的手指头,听了丫头的回话,挑高了半边柳眉,“你说,那女人拒绝了?”

    丫头点头,“是,奴婢连人家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张三家的给打发了,张三家的还与奴婢说,会转告那姓王的。可过了没一会,那张三家的就出来与我说,姓王的只是王爷的属下,身为下属的,哪能与上峰的家室随意见面。”

    卫氏愣了下,说:“她倒是个懂规矩的。”

    小丫头不敢吱声。

    卫氏又道:“算了,既然人家不肯来,大抵是瞧不起我罢了,我也不去凑人家的冷脸。等会子你去二门处候着,王爷回来了就立即通知我。”

    “是。”

    ……

    锦绣休息够了,开始计划着大批量制作外伤用药,因上回救治伤兵倒也积累不少的经验,知道战场撕杀,清一色的刀伤剑伤砍伤,首要的就是先止血,然后再进行伤口清洗逢合,不但要讲究速度,还要讲究效益。这就要所有人配合了,还要药物与工具器械才成。于是她准备一步一步地来,先准备药物器具,首要的就是先进行一个系统救助培训才好。

    但是,想了这件事,又发觉另一件事也得马上做,想来想去,件件都要马上做,准备大批量的羊肠线,止血带,手套,消毒水,锦花,以及纱布,还有药材,担架……等等,这些都是外伤治疗必须的,再来她又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间还抓了瞎,倒不知该从哪里做起了。

    思来想去,她忽然觉得,还是先去找终级大boss商量,如果赵九凌同意命人置办这些,那么事情就轻省多了,毕竟,巧妇也难为无之炊呀。

    说干就干,赶紧打了人去禀报赵九凌,要他下令请人准备各类材料,既然他心痛将士们的伤亡,想必不会吝啬这点钱吧?

    可是派出去的小丫头回来却说赵九凌并不在府内,而是出去了。

    锦绣有一会儿的失望,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算了,再急也不急不过一时,等他回来了再找他商议吧。

    ……

    锦绣来到宣府三天了,便收了不下二十张贴子,不过却一个都未去,为怕被人说成高傲难以亲近,她便让人把话放出去,只说自己初来乍到,在路上着实累了,所以免不了多休息了两日。现下总算恢复了精神,也该办正事了。至于各位的盛情邀约,先心领了,等把正事办了再一一登门拜访。

    众官员女眷也知道人家新官上任,肯定要先做出一番成绩才能服众,于是也不再说什么。

    清静了两日,杨太医亲自来拜访锦绣,因锦绣身份特殊,又是女子,他也不好直接去后院找她,只能在总督衙门大厅里等待。所幸宣府不若京城那样把礼教看得格外严重,锦绣亲自前去前边大厅,倒也没人说什么。

    杨太医向锦绣参拜了下属礼,一丝不苟地作揖道:“下官杨进修,拜见……王大人。”

    锦绣是正五品奉直大夫,也属于医官范畴,被叫大人也是正理,但锦绣听着别扭至极,笑了笑说:“原本是杨大人,会下再说吧。”

    锦绣示意他座下,自己也在他对面的一处椅子上坐下,“杨大夫找我有何事?”

    锦绣是皇帝亲自任命的北方地界所有军医之首,按理,来到宣府后,就要召见这群军医们,或是这群军医亲自来拜见她。

    但锦绣却住进了总督衙门,这群军医还没资格踏入这儿,是以一些有先见之明又想巴结上司的军医们,便找来杨太医,由他转达,与锦绣递个话儿,约个日子,好让大家先拜访了上司再说。

    锦绣听了后,笑了笑,“杨大夫这么一说,我才想到这儿事了。杨大夫多亏了你提醒,否则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按理,我一介女流之辈,又是一介布衣,实是不敢托大谈指教二字。可既然圣上抬举,也少不得托个大,与大伙聚聚,说两句话才是。”顿了下,她又苦笑,坦城道:“我平时候就是行医看病,官场上的规矩一窍不通,杨大人是太医院的翘楚,又是个官身,如今却要听命我这个外行,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杨太医连忙道:“大人不必谦虚,下官早就听说姑娘医术超群,出神入化,如今成为下官上司,下官还正高兴呢,一来,有姑娘神技在,将士们肯定会减少大部份伤亡,二来,跟在姑娘身边,指不定下官也能学些皮毛,亦是受用终生。”

    锦绣笑了笑,不管这人是真心服从他,还是假意顺从,总之,好话谁都爱听,她初来乍大,也不好大摆官威,实际上,她也摆不来官威,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目前最要紧的便是先与军医们见过面,大家先混个熟脸,然后再商议救治方面的事。

    锦绣先去了总督衙门对面的四喜胡同临时更名为齐宅的宅子里,与齐玄英等人会面。问了他们的近况。得知还算过得去,没有被刁难,衣食住行用都有专人服侍,这才放下了心。

    但,他们越是受优待,就得越发小心。因为锦绣知道,军医们的地位并不高,待遇也只比普通士将高了一点点,而他们却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被那些军医们知道了,也是件危险的事。于是反复交代了几句后,这才一同去北地的军营里,与那群军医见面。

    听杨太医说,宣府的军医约有三百多名,其中登记在册的医户就有二百八十名,但医术真的不敢恭维。而从外头征来的大夫约有一百二十名,真正有几分医术的,都被提拨上去给有品秩的高级将官诊治,普通军医则给普通士兵治伤。

    锦绣皱起眉头,“既然这些人医术如此差劲,为何还让他们做军医?”这岂不误了将士的性命?

    杨太医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大周朝医者本是贱业,医户们不管后代是否学医,都要打上医户的标签。不管医术如何,都是要服役的。”

    在大周朝生活了这么多年,锦绣当然知道这儿的医疗制度,着实是没人有性及死板的。大周的医户那是世袭的,祖辈是医户,你本人就算不学医也得打入医户,要服役。一旦有战事,就得去作军医,若是技术实在不过关,还得免费学习一年。学习一年后还是不过关的……听说惩治制度很严厉,所以没人敢不过关,就算过不了关,也得强行过关。

    而过了关的医户们作了军医后,也通常因医术不过关而误死不少的将士。医术高的哪会愿意呆在军营里,早就找了关系投奔前程去了。

    估计赵九凌也看出了军医们的素质与水平,心里忧焚的同时,不得不出此下策了,把她给召来,应该是为了训练这些军医,提高他们的医术吧。

    想到这里,锦绣小松了口气,只要那家伙不是为私人恩怨,那就没什么好担忧了。

    ……

    军医们居住在城效外的军营里,宣府有六个军营,分别分布在不同的地方,这儿的军营紧领宣府北卫所,俗称北卫军营。

    军营里约有上万士兵,四周扎着高大坚固的篱笆,正中一道木门,燕翅般站了数名干兵。

    “军营重地,闲人不得擅闯。尔等何人,速报上名来。”一名士兵喝道。

    杨太医连忙道:“不得无礼。这位是王医官,是圣上钦封的奉直大夫,如今辖管宣府至大同地界所有军医。”

    那士兵怪叫一声,打量了锦绣,喝道:“我管她什么医官不医官的,我只知道,军营重地,女人不得入内。你们快走快走。”

    杨太医怒了,“放肆,这位王医官可是圣上钦封的医官,你到底有没有长眼呀?王医官没资格来军营,那谁还有资格来呢?”

    那士兵不耐烦地道:“走走走,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从里头出来,施施然地道:“怎么回事?干嘛在此吵吵闹闹的,成体体统。”

    “李大人。”杨太医叫道。

    这人正是李太医,宣府所有军医中,与杨太医一道有官职在身的军医,并且品秩是所有军营中最高的。

    李太医也发现了杨太医,道:“杨大人,你也来了,既然来了干嘛不进来呢?”

    杨太医指着锦绣道:“这位就是圣上御赐节制宣府至大同军医的王大人。王大人,这位是李云河李太医。”

    杨太医似乎这才发现了锦绣,连忙肃容道:“原来是王大人,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锦绣淡淡一笑,“李大人免礼,不知者不怪。”

    李太医很是惊讶的模样,“王大人不是在总督衙门里吗?怎么到这种地方来了?”

    “我来看看这儿的伤兵,二来嘛,与这儿的军医们商量些事。”

    “军营里腌赞,王大人有什么事儿吩咐一声就是了,何苦大老远跑来这种地方受罪?”

    锦绣淡淡地道:“来都来了,怎么,李太人还想要我无功而返?”

    李太医连忙道:“不敢,只是军营里有规定,无关人等,以及女人不得擅入。”

    锦绣嗤笑一声,“我大周朝还规定,女子不得做官呢。皇上不也封我做了医官?怎么,军营里的规矩,还抵不过皇上的旨意?”

    一涉及皇上的命令,李太医无论如何都不敢接口,于是只得喏喏称是,对那士兵道:“这位姑娘虽只是女子,可也是皇上亲自封的医官,以后将士们的伤都得经她的手。你们最好对王大人客气些。”

    那士兵怔了下,很快就冷笑一声:“她再大的官与我何关?反正你们又不会替咱们治伤。我兄弟都快要死了你们都可以坐视不管,我又何必把你们放眼里?”

    李太医拂袖怒道:“放肆,老夫可是太医院的太医,当然只能给诸位将官们医治,岂能迂贵医治你们这些下三流的东西。”

    那士兵脸色闪过一丝怨毒,很快又冷笑一声,“是,阁下是高贵,我也认了,谁叫咱们身份卑贱呢?只是姓李的,你话也别说早了,素日里看你鼻孔朝天,如今上头不也派了个比你大的官儿来压你?你有种,与你的上峰叫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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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只有一更,双十二,大家懂得的

第180章 治伤

    李太医气得须发皆张,连连斥道:“哼,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老夫才不屑与你这种人计较。”然后转过身来,对锦绣勉强挤入笑容,“王大人不是要进去么?里边请。”

    锦绣看了那士兵一眼,问:“你兄弟怎样了?”

    那士兵怔了下,黑口黑面地道:“不劳尊贵的大人费心,反正我兄弟命贱,死了便是死了。”

    李太医哼道:“王大人,休要与这种人计较,不值得。”

    杨太医却扯了他一把,给了记眼色。李太医看他一眼,又不屑地别开眼。

    锦绣又对那名士兵道:“你兄弟在哪?带我去看看吧。”

    那士兵脸上闪过犹豫与欣喜,但很快又冷笑道:“你一个女人能有几分本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怕污了你的眼。”

    一直没出声的齐玄英怒道:“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我师父若没几分本事,会让皇上知里迢迢召到这儿来做医官?”

    “玄英。”锦绣睨他一眼,“不许多嘴。”

    齐玄英神色一禀,不甘不愿地退到一边,“是,师父。”

    包括那几名士兵在内,杨李两位太医也稀罕的眼大眼,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但绝对比王锦绣大好几岁呢,居然叫王锦绣为师父,究竟是真弟子还是假弟子?

    锦绣对那名士兵道:“你叫个人顶了你的差事,带我给你兄弟瞧瞧吧,能治我就治,不能治我也没办法。”

    那士兵目光变幻不定,一时间在怔忡在那,倒是他旁边的一名士兵拽了拽他,劝道:“去吧,碰碰运气也好。”

    “对呀,既然这位大人主动给铁兄弟看病,你就去吧。”

    那士兵这才说了句“你们先等我一会儿。”然后奔了进去。

    李太医却怒道:“王大人,您也太不知轻重了,这些人身份卑贱,自有军医给他们医治,你插什么手?”

    锦绣睨他一眼,冷冷地道:“李太医,你再敢把低贱二字放嘴边,信不信我揍你。”

    李太医睁大眼,一脸的不可置信。因为太过愤怒了,所以一时间怔在那。

    锦绣冷冷地道:“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些将士们更没有。他们保家卫国,血染沙场,用自己的生命悍卫国土,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换得咱们老百姓安宁。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怎么就成了低贱的人呢?”

    李太医滞住,杨太医睁大眼,周围的士兵也一时无言,渐渐地,他们眼眶却红了起来。

    “王大人果真好利的舌头,这收买人心的本事,下官可真是佩服的紧呀。”李太医反应过来,连连冷笑着。

    锦绣依淡淡地笑着:“连皇上都还要收买人心呢,何况区区我?楚王殿下身份尊贵,我也敢打包票,他还也不可能公开说他们身份低贱。”她冷笑着望着李太医,“你,倒是有本事的。”

    李太医怒目而视,这女人真的太卑劣了,动不动就把皇上搬出来。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四周的士兵正用怨毒杀气的眸子瞪着自己。这些士兵可是上过战场杀过靼鞑的,一个个又凶又悍,一身的匪气,被他们用这种目光一瞪,心头还真有些发毛。

    那名士兵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年轻的士兵,他对锦绣道:“小的已找到人顶班了,大夫,现在可以了,请随小的来。”

    锦绣点头,随那名士兵进入军营。一路上,接收到诸多目光注视。

    等他们走地过后,一些值岗的士兵们纷纷交头接耳,“军营里也能出现女人?这些女人是谁?”

    “肯定是哪位将军从外头叫来的乐子。”

    “应该不至于吧,楚王殿下三令五申,军营里不得召妓。”

    想起楚王的严厉与冷血,一名士兵马上改口说:“那倒也是。嘿,不止一个女人,还是五个呢,真是要命,一个个的还这么周正。”

    “居然还有李太医和杨太医跟着,什么来着呀?”

    “谁知道。”

    ……

    伤兵营位于靠山的一间宽大的房子,还没靠近,便听到里头的咒骂连连,而接近屋子,便闻到一股刺鼻血腥的味道,锦绣连连捂了口鼻,而进入屋子里后,更是惨不忍睹,将士们残肢断体的,看上去极其凄惨。

    当伤兵们瞧到锦绣等人,静了一会儿后,包然有人喊道:“滚,你们这群庸医,吃朝廷的春禄却不做事的庸医。老子这么点小伤居然还化了脓,滚……”

    其他伤兵受此感染,纷纷叫骂着,有的甚至拿了碗扔了过来。虽然没有扔中,但也吓得够呛。

    齐玄英把锦绣护在身后,“师父,这些人好生无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李太医则冷笑着,因为他是太医,这些人不敢惹他,只把碗筷子之类的扔到齐玄英等人身上。

    那名带锦绣进来的士兵冲大家吼道:“弟兄们,这是新来的太医,特意给我兄弟看伤的。大家给个面子,让这位大人给我兄弟瞧瞧吧。我大牛子答应过铁大娘的,要照顾好铁兄弟的。”

    一阵沉默后,只听一个士兵喊道:“好兄弟,你可真厉害的,居然另请了太医,那等会子给我也瞧瞧?啊,放心,老子手头还有几个钱,不会让他们白看的。”

    其他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那名士兵迟疑地望着锦绣。

    锦绣望着大家,说:“好,到时候一个一个的看,大家不要着急,放松心情。”

    大家又发现眼前的大夫居然是个女人时,又失望了,咕哝道:“一个女人能抵多大的事。”

    “就是,想银子想疯了不成?”

    “如果说杨太医李太医给咱们看还有一线希望。”

    “别做梦了,人家高贵的很呢,如何会好心给咱们看?”

    虽然这些人声音低,但锦绣仍是听到了,目光复杂地望着李太医杨太医。

    杨太医神色惭愧,想说什么,但嘴巴嚅了两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羞愧地低下头去。

    李太医却冷笑着,只想看锦绣的笑话。

    那名士兵所说的兄弟是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肚腹处挨了一刀,虽然被绑了布条,但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昏迷,还发起烧来,而伤口虽然止了血,但伤口看也没怎么处理过,只涂了一层药在上头。

    锦绣看得怒从心头起,恨声骂道:“这些庸医。”她起身,对那名士兵吩咐道:“收拾个安静的地盘给我。”然后对身边的人喝道:“准备手术。”

    “是。”两名助手上前把那名伤员抬了起来,齐玄英等人临时找了两张桌子放到屋子里空旷的地方,搭了手个临时手术台,把那名伤兵抬了上去。

    一名助手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把口罩,袍子,袖套全拿了出来,齐玄英,曾富贵,周强等人开始全副武装起来。

    冬暖巧巧青莲圆月这时候已拿出药箱,一个拿剪子剪开伤兵肚腹处的衣物,另一个则拿一颗药丸喂进伤兵嘴里。紧接着,青莲开始清洗伤口,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地擦试着,可能是动作有些大,那名伤兵醒了,睁着无神的眸子望着眼前的陌生面孔。

    “这是哪?你们要干什么?”

    锦绣这时候已经戴好口罩,“你别说话,正在救你的命呢。”她拿出听诊器放到病人的胸口,听了心音。

    锦绣的听诊器其实是用金属、纸、木等材料制成的,经过了无数次试验才发明出来的,中空、两端各有一个喇叭形的木质听筒,虽然比不得现代的专业听筒,总算可以避开趴在病人身上的窘境。

    仔细听了伤员的胸腔,肺部,对冬暖道:“记下。伤者左腹受尖锐武器伤害,伤口长三指宽,深八寸,伤口溃烂,脾脏破裂,腹内出血,并伴随高热,肺部有杂音,先注射一支抗炎针。吃麻醉酒。”

    冬暖赶紧拿了针筒,吸了一个小瓶子里的药,两名助手赶紧把病人侧翻过来,把他的裤子给扒掉一半,长长的针筒对着伤者的屁股刺了进去。

    杨李二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哪门子的医治方式,他们怎么从来没见过到,简直是闻所未闻。

    锦绣继续擦看病人的伤势,又按了按伤者的肚腹,说:“肚腹内血块不多,毋需做开腹。玄英,你来。”

    “是。”齐玄英上前,拿出针线,在伤者的伤口上穿针走线,更是看得两名太医目瞪口呆。

    而那名士兵则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兄弟,“你伤口不疼吗?”

    那伤兵一脸茫然,“啊,不痛呀,没感觉……”然后脸色大变,转过头去看着正在他肚皮上穿针引线的齐玄英,“大夫,我怎么感觉不到疼?”

    锦绣说:“给你吃了麻醉酒而已,不要害怕。等麻药一过,你就能恢复知觉了。”

    齐玄英的缝合本领已经练得熟练,不一会儿就把伤口给缝好,再用棉花签蘸了透明的液体在伤口处抹了,再拿棉布包好。

    最后,锦绣又道:“再给他开两粒锦绣丸。”

    等手术完后,齐玄英嘱咐了些注意事项以及饮食后,便让人把他抬了回去。

    “大夫,我兄弟没事吗?”

    “你兄弟若是早些治疗不会有大问题,只是拖得有些久,引发伤口感染以及破伤风入侵,还引发高热,治疗起来略有麻烦。不过我会每天过来观察的。只要按时吃药,多注意休息,不会有大问题的。”

    “神医,真的是神医呀。”那名士兵跪了下来,泪流满面给锦绣磕了头。

    锦绣让他起来,“不要谢我,要谢就谢皇上和楚王,是他们把我调过来的。你们放心,以后有我在,不管有多严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都会尽力施救。”

    李杨两名太医也震惊不已,刚才那名伤者本来已经没多少生还希望了,可这女人居然三五下就救了回来,并且还让那伤兵毫无痛苦之状,这是什么样的医术呀?

    这时候,锦绣让冬暖等人开始检查其他伤员,先救重伤者,再救轻伤者。伤口有化脓的先清理伤口,用消毒液消了毒,不需做手术的就给两粒锦绣丸,若需要做手术的再给吃麻醉丸,抬到这边来。

    锦绣和齐玄英,曾富贵,唐成,周强四人围在手术台上,一直不停地忙碌着,锦绣边做手术边道:“战场上的生命都是不值钱的,可是,对于我们医者来说,与时间赛跑,就是与生命赛跑,做这种手术,不但要快,还要准。时间就决定一切。所以你们必须得加快学习进步,让自己技艺提高。若真的打起战来,到那时,成千上万的伤员被抬进来,光靠一张手术台可是忙不过来的。所以,齐玄,你必须学起来,到时候独挡一面。”

    “是师父,弟子会尽力的。”齐玄英郑重保证。

    而李杨两名大夫完全傻眼了,他们完全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么严重的伤势,可在人家手里,简直就是捏泥人一般,捏两下就给捏活了。

第181章 作对

    就在他们愣神的功夫,锦绣几人已经接二连三做了几个重伤手术,因为手术台就设在屋子的一处角落,而这些重伤伤兵们在做手术却没有痛呼大喊,俱都不可思议。不一会儿,锦绣周围早已围满了好些伤兵,他们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锦绣四人,看着他们穿针引线,看着他们手指翻飞,看着一个个重伤或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伤员被抬上桌子,不一会儿又被移下桌子,也就在眨眼的功夫,重伤病人已经差不多都重新清理了一遍,接下来是救治普通的伤兵。

    伤兵们见识了锦绣的非凡技术,一个个激动的快要哭了,甚至有一个已经醒了过来的重伤伤兵,从同伴嘴里听说了他不会死,他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了,再修养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不由激动地泪流满面,“老天爷,我鲁二狗子命不该绝呀。在快要死的时候让我遇上神医,神医呀,是神医救了我。爹,娘,二狗子又活回来了。”

    他的哭声感染了其他人,一个个也跟着哭了起来。

    而正在与一些轻伤士兵清理伤口的冬暖等人则忍不住娇斥道:“你们在胡说什么呢?我们姑娘虽然医术不错,可也不敢包治百病呀。神医两个字可不能随便安在我们姑娘身上。”

    巧巧也跟着道:“就是,我们姑娘最讨厌别人叫她神医。”

    “你们姑娘明明就是神医嘛。”

    “再神的医术也不能包治百病呀?若真的能包治百病,那我们也真成神了。”

    “不管如何,神医救了我是事实,呜呜,活着的滋味真好。”

    “对,我也不想死呀,我还要杀靼鞑,还经继续建功立业呢,给父母妻儿挣功名呀。”

    一些人又哭又笑的,还引来外头伙夫营的注目,有的前来看了两眼,见一群人又哭又笑的,又纷纷摇了头走了,“疯了,唉,这该死的战争,该死的靼鞑。”

    而伤兵营这边的状况也让军医们知道了一二,来了一部份军医,发现一群人又哭又笑的,并不理会,只当是这些人自知没救了所以精神失常。但看着看着,发现几个女子正在对伤兵的伤口上弄着什么,大喝一声:“吠,你这女子,干什么呢?从哪冒出来的?”

    巧巧抬头,说:“给伤员治伤呀。”

    “治伤?好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进来给伤员治……”

    一个碗扔了过来,打中那军医的额头。

    “滚,一群庸医。一群误人性命的庸医,自己医术不行,就嫉妒起别人,滚,以后再也不要你们医治了。”

    几名军医气得双眼冒火,冷笑道:“一群无知的蠢货,哼,好心来关心你们倒还落得如此下场,我们走!”

    走了没两步,忽然发现了不对尽,里头怎么围绕了那么多的人?他们在干什么?

    于是拔开人群,看到四个穿着怪模怪样袍子高矮胖瘦不一的人正围着手术台,手上拿着针线剪子正在弄着什么,而他们围着的桌子上,居然躺了个毫无知觉的伤兵,那伤兵全身是血,而他们却冷血无情地还在伤兵身上作恶,不由义愤填膺上前抓着一个就打,喝道:“你们在做什么?住手。”

    锦绣是四人中最矮的,又是最瘦的,这名军医也只好找她下手,这一拳头打在脸上,锦绣当时被打蒙了,踉跄在地,头晕脑胀。

    那名军医犹不解恨,还要继续打过去,很快,就被一些轻伤伤兵们给捉住,他气得大喊:“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快放开我。”

    这人不但没被放开,还对上一张张狠狠狰狞的脸,他大叫:“你们干什么?反了你们?快放开我。”

    一个拳头揍向他,紧接着,无数颗拳头揍向他。

    屋子里响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打,打打,打死这群庸医。敢打神医,就是想要我们兄弟的命,弟兄们,揍死这群狗娘养的。”

    伤兵营沸腾起来了,齐玄英扶起锦绣,一脸担忧,“师父,你没事吧?”

    锦绣甩了甩头,顺着他的手起了身,看着这些人的疯狂,赶紧让他们上去拦下,“快让他们停下,不然闹出人命可就不好了。”

    而等锦绣总算把那几名倒霉的军医从伤兵们的拳头下解救出来时,这几个军医已被揍成猪头了。

    ……

    这一场闹剧很快就在军营里传了开来。

    正三品参将官徐子泰非常生气地瞪着一群人,瞪了一群打人的伤兵,又瞪了杨太医李太医二人,又瞪了锦绣等人,最后目光来到几名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几名军医身上。

    徐子泰重新坐了下来,喝道:“来人,把守门的几个混账统统给我捆了,每人打上三十军棍。”

    锦绣道:“等等,这位将军,我是皇上钦封的奉直大夫,此来宣府辖管宣府医务。此次进入军营只是单纯的替将士们疗伤而已。我可不是擅闯军营,我是有圣命在身,奉旨接手宣府一切医务。”

    徐子泰怔了怔,“你就是那个……从金陵而来的神医?”

    “神医不敢当,不过略通些医理。”

    徐子泰缓了缓脸色,从坐位上起身,拱手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王……大人,在下失敬了。只是王大人来军营为何不事先通报一声,可害得本官差点就误施军法。”

    “不好意思,锦绣没在官场上混过,也不懂官场上的规矩,若有得罪冒范之处,还请海涵。”

    徐子泰嘴角抽了抽,这小女子说话倒直白。

    “王大人何错之有,真要说做错的,也是这几个兔崽子。”

    然后瞪向那些打人的伤员,“违背军纪,在军营里互欧,视军法如儿戏,来人,统统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十多名伤兵垂着头被拉了出去,楚王练兵不讲个人恩怨,违背军纪不管是何原因,都得受军法处置,无人能够例外。所以就算受军法处置,也不敢啃一声。只得乖乖地被拉下去被打。

    但锦绣却很是不平,“等等,他们身上有伤,本来身子就弱,怎能再挨打呢?”

    徐子泰的亲兵怒道:“大胆,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将军在此处置犯错士兵,干你何事?”

    “将军要施军法与我无关,只是我现在是这些伤员的大夫,在他们还未恢复之前,我有权利保护我的病人。”

    徐子泰冷冷地盯着锦绣,“你说,你是新来的奉直大夫?可有证据?”

    锦绣从怀中摸出一块官牌,丢了过去,又惹恼了那名亲兵,“大胆,区区一个小小医官也敢对咱们大人不敬。”

    锦绣冷笑一声:“将士们为国效力,抗击靼鞑,抛头颅洒热血,可到头来却让你们这般对待,可真令我这个外行寒心。”

    “你说什么?”徐子泰国眯眼。

    “他们没死在敌人手里,最终却死在你这个将军手里,着实令我感到悲忿。”

    “大胆!”徐子泰气得怒拍岸几,指着锦绣喝道:“你懂什么?他们触犯了军法,在军营里闹事斗欧,难道我不该用军法处置?”

    “我只看到有人无缘无故的来打我,而这些伤兵只是替我解围而已。怎么就触范军纪了?分明就是你刚腹自用,不分青红皂白。乱施你将军的威严。”

    “你,你这个……”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们触犯了军纪,可他们身上有伤,身子本就虚弱,如何再能施刑罚,难道就不能法外施恩?非要逼他们伤上加伤,你们这些为官者,果真是铁石心肠。”

    那名亲兵跳了起来,冲上两步瞪着锦绣:“你个头发发见识短的女子,你懂什么?军令如山,军令如山你懂吗?他们触犯了军纪,就得受罚,不管是何理由。这是军纪,任谁触范了,天皇老子都不成。还有,你一个女人怎么就进了军营了?军营里可是不许女人出没的。”

    “你不觉得这是废话吗?”锦绣讥笑道,“我是大夫,又是奉圣命前来宣府辖管宣府医务的大夫,我不来军营,那该去哪?到将军你这儿喝茶?”

    “放肆,敢对上官如此无礼。来人,拉出去……”

    杨太医连忙上前,安抚徐子泰道;“将军,都是自己人,何苦弄得脸红脖子粗的?都只是误会而已,误会而已。”

    那名亲兵冷笑一声,握着剑柄冲着锦绣冷笑一声:“误会?我看你这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尊卑。既然是大夫,也得服军法管束,貌视顶撞上官,还出言辱骂,拉出去斩了都不为过。”

    杨太医连忙道:“将军息怒,不知者无罪。王大人初来乍到,还不知军营里的规矩。更何况,王大人只是单纯的救治伤员,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救活了十二名重伤伤兵,这可是下官亲眼见到的。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

    徐子泰面色稍缓,望了锦绣一眼,慢声道:“你说,她还真有两分本事?”

    齐玄英怒道:“若是我师父没本事,又如何会被皇上派到这儿来?你这话问得岂不是废话。”

    “放肆,胆敢对将军无礼,来人,拉出去打三十军棍。”

    齐玄英冷笑道:“我又不是你们军营里的人,少拿军纪来压我。”

    “你,大胆!”那名亲兵拨出刀。

    徐子泰一声厉喝,“退下。”

    那名新兵一脸的委屈,“将军,此人太放肆了……”

    “本将军说退下。”

    锦绣瞪着那个新兵,冷冷地哼了声,“狐假虎威。”

    “你说什么?”那名亲兵跳了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

    “虽然我不懂军纪,可你小小一个亲兵校蔚,在上官跟前比上官还要威风,不是狐假虎威是什么?”

    “你,你……大胆……”亲兵气得暴跳如雷。

    锦绣又不屑地道,“阁下不但狐假虎威,还邈示上官,你才是该拉出去斩首示众。”

    “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锦绣讥笑,“我管你是谁,天皇老子也好,权贵名门也罢,只要进入这军营里,就得按品秩论高低。你小小一个参将亲兵,居然比自己的上官还要威风,这不奇怪吗?是你这个亲兵目无军纪,不知尊卑,还是你的上峰压制不住你?”

    亲兵又气又怒,厉声道:“你,你好大的胆子……”

    徐子泰一声厉喝:“够了,沈无夜,你目无上官,咆哮军营,对上官语出不驯,视军纪如儿戏,立即给我滚出去,去领二十军棍吧。”

    叫沈无夜的亲兵好一番吃惊,“将军,不,表哥……”

    “闭嘴,战场无父子,军中无亲人。你在本将军身边也有小半年了,这点道理也不懂?”

    “原来这位是将军的表兄弟呀,难怪这么嚣张。”锦绣闲闲地说。

    “你给我闭嘴。”

    “无夜!”

    “你叫谁闭嘴?”锦绣冷冷地道。

    叫沈无夜的亲兵又气又怒还委屈,“表哥……”徐子泰脸色一厉,又马上改口,“将军,这女人太放肆了,处处与我作对。将军一定要严惩她。”

    齐玄英等人也暗自纳闷着,今天师父怎么了,怎么处处与一个亲兵作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第182章 原来是认识的

    徐子泰也是满脸黑线,他对锦绣也有些不耐,觉得这女人太嚣张了,就算有皇帝撑腰,有楚王撑腰,也不应该如此目中无人吧?可他堂堂一个参将官,与一个小女子斤斤计较传出去也让人笑话。

    伤兵营里的事儿他也大致清楚了,这女人要维护伤兵也说得过去,但他身为上官的威严却是不容置疑的。

    徐子泰思绪翻飞,目光快速地扫过在场诸人,对一群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军医道:“论理,你们被伤成这样,理该处分他们,不过你们也有过,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上官无礼,按军纪处置少说也得扒层皮。既然将士们已代王大人处置过你们,今日本将军就不予追究。你们下去吧。”

    一群军医尽管心中不服,但人家新来的上司正在施救的紧要关头被他们给无理打了,确实是他们的过。是以也不敢露出不满的神色来,对徐子泰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徐子泰又对一群伤兵喝道:“今日就看在王大人的面上,暂不处罚你们,等伤好后再找你们算账,滚!”

    一群伤兵高兴不已,对锦绣露出感激一瞥,陆续退下。

    屋内只余下锦绣等人,以及杨李两位太医。

    李太医出来打圆场:“徐将军,这事儿其实都只是一场误会而已,把误会解开了就好了。”

    杨太医也道,“可不是,说起来,王大人才是最无辜的一个。好端端的救治重伤士兵却无端遭受误会,论理,这事儿还真对不住王大人,请将军明查。”

    徐子泰看了锦绣一眼,“杨太医这话可就不中听了,本将军几时说是王大人的错了?”

    杨太医喜道,“将军明查秋毫,奖罚分明,实是将士们之福气。”

    李太医在一旁冷哼一声,“马屁精。”

    徐子泰对锦绣拱手道:“王大人,诸位,请座。”

    “多谢将军。”锦绣客气了两句,坐到下首第一位置,其余诸人也分别坐了下来。杨李两位太医则在锦绣对面的椅子坐下。

    “来人,上茶。”徐子泰也坐了下来,他坐的是当中主位,一把四方阔榻,上边铺有墨绿色锦蓉簟,面前一张雕漆长岸几,上边摆放着一个架子,插着好些令牌,笔墨纸砚也是齐整摆放着的,一口喜鹊登枝薄胎汝窑茶盅搁于一边,镏银三脚架小铜炉里散发着袅袅香雾,锦绣频息一闻,是令人舒坦的宫中御赐百合香。榻两边还各自摆放着四五寸宽,一尺来长的山石青苔小盆景。

    趁小厮上茶之际,徐子泰对锦绣道:“久闻王大人神技,听闻当年在下表弟病重,连太医都束无手策,王大夫却是药到病险。在下无比佩服,今日得以相见,实乃我辈福气。王大人受皇恩派遣至我宣府,亦是我宣府将士们的福气。我在此,谨代表宣府将士,向王大人致敬。”

    锦绣欠了欠身,口称不敢,“徐将军客气了,锦绣虽为女子,可也能为朝廷效力,为百姓做点事,亦是荣幸之致。将军不必客气,日后但凡有差遣尽管吩咐便是,锦绣定尽心而为。”

    徐子泰似乎很是高兴,又瞪着立于身前的沈无夜,说:“无夜,这位王大人以前可是两度救你性命,你应该谢过王大人才是,怎可如此无礼?”

    众人一惊,又恍然大悟,原来锦绣救过这位亲兵,可这亲兵却毫无谢意,也难怪看似温柔的王大人会如此生气。

    沈无夜脸色不大好看,斜了锦绣一眼,嘟嚷道:“当时我可是给足了银子的,足够她诊治十个病人了。”

    徐子泰又要发怒,锦绣却淡淡地道:“沈公子说得极是。你我不过我是银货两讫罢了,何谈感激不感激的?不过战场上刀枪无眼,沈公子又身份尊贵,可得守好保重自己才成。”

    沈无夜不满道:“你咒我?”

    锦绣淡淡地道:“不敢,沈公子误会了。”

    “哼,我看你胆子大的很。”

    “无夜,这是军营,不是韩国公府,是论军功排资历,没人稀罕你的身份。”徐子泰警告道。

    在座诸人全都倒吸口气,韩国公府?国公府?这可是紧次于王爷的身份呀,对于在座诸人来说,这可是天边上的勋贵呀,居然出现在军营里。而出身国公府的公子哥居然还只是三品参将官的亲兵,那这位徐参将的来着肯定也不小了。

    一时间,包括李太医在内的一干人全都敬畏地望着徐子泰,纷纷在心里暗道: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坐上参将的位置,原来是出身勋贵名门。

    李太医则幸灾乐祸地望了锦绣,叫你嚣张吧,仗着皇宠就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眼前这位徐参将身份尊贵不说,这位叫沈无夜的也是大有来头的,这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军营里的人都与她一样,只是无名之辈?

    杨太医心里也是豁然一惊,他在宣府呆了两年,对于军中哪些将士是庶族提拔上来,哪些是士家子弟,也大都有一定的眉目,这位徐参将年轻纪纪就坐上正三品武将的位置,当然也是朝中有人,或是出身勋贵之家,但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亲兵,也是来头非凡,并且这人一看就是个霸道任性之辈,不由替锦绣担忧起来。

    锦绣却似笑非笑地望了徐子泰一眼,这人什么意思?无缘无故的点明沈无夜的身份,是要警告自己,不要仗着一点点本事就敢对沈无夜无礼?人家是出身国公府,就算目前只是亲兵也比她高贵得多了。

    还有,这姓徐的表面是斥责沈无夜,但难保没有炫耀自己身份的想法。

    军中一切从简,而这姓徐的却把自己的军账布置的雅致整洁,连喝水用的茶杯都是非凡品,还焚香摆弄花草,也不知是天生有洁癖,还是为了显摆自己出身不凡。但幸好能当上高官的人还是有点人情世故的,倒也没有仗势欺人或是鼻孔朝天。

    不过,摊上沈无夜这样的亲戚,也够折寿了。

    而被点明身份后的沈无夜却是挺直了胸膛,睥睨的目光望着在座诸人,把众人的反应看进眼里,得意至极,又忍不住看了锦绣一眼,又给沉了脸色。

    徐子泰忍不住多看了锦绣一眼,心头纳闷不解,但又转念一想,这女子不过是小小的大夫,又是从平民身份陡然跃进士族阶层,或许并不知道国公府是何等的尊贵身份,有句话叫无知者无畏,也就释然了。

    已到午饭时间,已有亲兵进来准备摆膳,锦绣也起身告辞。

    徐子泰彬彬有礼地亲自把锦绣诸人送到军营大门,沈无夜跟随在一旁,一脸的不甘不愿。

    等锦绣等人离去后,沈无夜便闹开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夫罢了,表哥也忒客气了。”

    徐子泰边走边道,“大夫能救命,也能害人命。”

    沈无夜愣了下,忽然嗤笑一声,“大表哥,你呀你,做了将军的人,还是这么的胆小。”

    徐子泰冷哼一声,“姨母把你宠坏了。”都快二十岁的人,还是这么不知天厚。

    沈无夜不以为然,“我娘只是疼我罢了。不像姨母,当真狠心呢,小小年纪就把你扔到战场上,不闻不问。”

    “你懂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姨不是疼你,那叫溺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徐子泰问:“你与这王锦绣有何过节?”

    沈无夜愣了下,说:“没呀,我堂堂国公府的世子,与她有何过节?”

    “是她得罪过你?”

    沈无夜沉默了,然后哼道:“看她长得不错,让她给我做妾,她倒好,不识抬举。”

    徐子泰瞪大了眼,然后深深看他一眼,“幸好她不识抬举。”

    “表哥,你什么意思?”

    ……

    徐子泰沈无夜这边在说锦绣的事儿,而锦绣这边,冬暖等人也在问锦绣。

    “姑娘,那个沈无夜你们以前认识吗?”

    “嗯。”

    “怎么认识的?姑娘可救过此人的性命?”

    “嗯。”

    “那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这般对你?”巧巧一脸的愤恨。

    锦绣淡淡地道:“因为人家是权贵名门。”在这些权贵眼里,能让她看病也算抬举了,还感激?做梦还要现实些。

    冬暖沉默,半晌才说:“以后姑娘不要再给他治病了。”

    回到总督府,已经过了午饭的时辰,不过幸好厨房有留饭,饭菜还算精致,居然有三荤两素一汤,就锦绣一人吃也着实浪费了,于是让冬暖她们一道坐下来一道吃了。

    吃完午饭后,锦绣又去找杨太医,问他们军中治病用药是自己去采购,还是有专门的药房。

    杨太医怔了下,说:“一般军中都只是配备外伤和止血药物,布条,刀子,酒等人工具。这些都可以自行去军备处向专管军需的官员拿就是了。”

    锦绣意外,“就这些?”

    “王大人的意思是……”

    “治疗外伤,光这些哪够呀。麻醉剂,消毒酒,布条,棉花,纱布,止血带,担架,外用药以及内服用药,这些都得准备呀。”

    杨太医怔了怔,“王大人身为一方名医,想必在这方面比下官更有经验。可这些都得要上边同意才能拔款下来采买。军中一向短衣少粮的,有时候连军饷都无法准时发放,更别提采药了。唉,我们这些军医,就算能治,可大多时候面临着无药可治的境地,也只能眼睁睁的看那些鲜活的生命耗去对生的希望,想来也痛心。”

    锦绣扬眉,“既然如此……可否带我去见见那位大人?”

第183章 没眼光

    辎重营也称交通营,辎重部队,是古时候的说法,最主要的功能是为前线的将士提供营帐和食物等等,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后勤部队。

    军营中药物补给也是辎重营负责,但当锦绣说名了来意后,这位辎重营杜副千户则面有难色,“王大人,不是下官不肯办事儿,而是……这军资辎重也是上头发放下来,这宣府上下五万将士,每年光战马,伙食,一年四季的衣裳以及甲胄,医药,就是一笔不小的支出。目前王爷仁慈,承诺让将士们每天都能吃上一顿肉,饷银提高三成,可这样一来,这银子却越发花得海了去……不瞒王大人,不说下官这儿左支右拙,估计上头也是如此了。”

    锦绣看这杜副千户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以及黝黑至极的脸便知道此人为人正直,做不出贪墨之事,知他所言不假,心里暗叹一声,含笑客气了两句,这才回到总督衙门。

    回到总督衙门后,也已经是傍晚了,回到修然阁,便听一个丫头上前福了身子,“王姑娘,刚才王爷来过了。”

    锦绣一惊,“他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王爷不曾说起。只是吩咐奴婢,姑娘回来了就派人通报他一声。约摸着这会子王爷也该过来了。”

    锦绣心里并不待见赵九凌,生怕他又会使什么阴谋诡计,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上,她如今又是官身,算是赵九凌的下属官员,上司有找,身为下属可得乖乖过去听候差遣,但,现在这个时候,她若是过去,又有瓜田李下之嫌,万一,这个时候人家与姬妾们正寻欢乐,撞上了岂不难堪?

    思来想去,最终锦绣没有去,只是来到正堂里坐下,并让人传膳。

    不一会儿赵九凌果然来了,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齐齐跪了一地。赵九凌一身米白色便袍,头上也未戴冠,只簪了根玉簪子。

    “见过王爷。”锦绣不料他来得这么快,心里烦燥,但却不得不笑脸相迎。

    “不知这么晚了,王爷找锦绣有何要事?”

    赵九凌摆摆手,让一干无关紧要的人都退下,自己随意坐到一张椅子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锦绣,“无事,就是今晚我回了衙门,听说你找过我,这才差人过来问问,你找本王可是有什么事?”锦绣愣了片刻,总算想起来今天早上她确实找过他,想不到这人居然还真跑过来问她,心头闪过奇怪的感觉,不过她并没有深想,只是说:“王爷不提,锦绣倒给忘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锦绣初来乍来,却不知从何做起,所以想请教王爷,耐何王爷出府了,这才私自去了趟军营。”

    “你今儿去了军营?”

    “是的。”锦绣心头有些不安,“锦绣身负皇恩,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原本想着请王爷指点一二,耐何王爷出府去了,这才私自作主去了军营。看望了那群伤兵,给一些重伤将士重新做了手术。”

    赵九凌皱眉,然后笑了起来,“本王知道,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本是天职,可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如今天气寒冷,大多数人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你倒好,这么冷的天气也要出去,可没冻着吧?”

    锦绣笑了笑:“瞧王爷这话说得?锦绣本身就是大夫,又承蒙看重,来此的目的就是救治伤兵,将士们有伤不得治,有病不得医,我这个大夫却因为天气寒冷就躲在家中不出门,这又像什么事儿?”

    赵九凌微微失神,目光紧紧地盯着锦绣的脸,眼前的女子,眉眼生得极好,五官清丽,美丽又迷人,一双不大的眼,仿佛会说话似的,颊边两颗深深的梨窝,总会随着浅笑而露出来两个旋窝来,着实令人着迷。

    锦绣被他盯得不自在,微微低头,声音也冷了下来,“王爷,可还有别的事儿吗?”

    冬暖巧巧青莲圆月也全都不满地盯着赵九凌,这位王爷是真的只是单纯的关心下属,还是别有目的?

    赵九凌醒过神来,不自在地低咳了声,“无事。”

    “既然没别的事,那锦绣可要放肆了,先去填肚子了。”锦绣起身,又对赵九凌行了个礼,含笑以对,“王爷,锦绣先去吃饭了,您请便。”

    人家这是下逐客令了,赵九凌有些怅然,但也不好再赖着不走,于是起身,含笑道:“也好,早些歇下。”

    “恭送王爷。”

    离开的赵九凌无比苦闷,他明明是想……唉,算了,反正来日方长,不急。

    ……

    第二日,锦绣起了个大早,坐了总督府的马车,领着一干员工直赴军营。

    这回进入军营比昨日顺利多了,她先是去看了伤兵,伤兵们见了她激动无比,纷纷起身要迎接她。被锦绣制止,让他们好生养伤,不要乱动。又发现这儿到处都是脏污,衣服被褥看起来不知多少年没洗了,而伤兵们身上的布带也是又旧又脏,也不知有多少细菌在上头。

    昨天医治过的伤兵们大多恢复了些许精神,锦绣挨一捡查后,又叮嘱齐玄英做好之后的护理工作。

    而临伤兵营不远的一处宅子里,住着的一群军医在得知锦绣来后,也三三两两地过来,拜见锦绣这位上峰。

    锦绣也就顺水推舟地与他们一道去了军医营。

    军医营现成的约有一百六十名军医,其中有品秩的不到十五位,从九品至七品各有若干,其余的都是无品秩的白丁,年纪最大的约有五旬,年纪最小的约有二十许,一个个神色漠然,态度勉强。

    锦绣暗自皱眉,但很快又恢复如常,与大家相互寒碜一番,得到若干的冷冷清清的附和,她望了那些大多数当木桩的军医们,冷冷地抛出一句重话,“告诉所有军医,明日上午辰时,在这儿集合。我要给大家做个详细统筹演习。延误者,按军规处置。”

    底下也只是三三两两的附和声,大多数人全都漠然以对,锦绣也不理会,交代了值班的军医好生留意伤兵后,便离去了。

    出了军医营,便见一个士兵大摇大摆走了过来,“王锦绣,我听说你从金陵来,专门辖管军医,可是真的?”

    此人正是沈无夜,锦绣不欲得罪他,点了点头,“是。有何指教?”

    “指教可是不敢。只是好奇的很,你远在金陵,怎么好端端的被调到这儿来了?可是走了哪位大人的路子?”

    “这个沈公子应该去问楚王爷,相信他比锦绣更清楚。”

    “九哥?”沈无夜皱眉,哼了声,“听说你住在总督府?”

    锦绣有些好笑地望着他嫉妒的面容,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福国长公主的宝贝孙子,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居然也跑到战场来,还只做了个小小的亲兵,虽然受徐子泰的照顾,想必也受了不少的闲气吧。

    “承蒙王爷看重,怕我一个孤身女子住在外头不安全,所以这才有幸住进了总督府。”锦绣眨眨眼,“沈公子呢?”

    沈无夜黑着脸道:“我那地方腌赞,不敢与你相比。”然后又阴阳怪气地道,“不错嘛,以一介女流之辈也做官了,虽说只是小小的不入流的五品小官儿,可总归是脱了白身,恭喜王大人了。”

    这人把话说得还真酸。锦绣又好气又好笑,点头含笑,“多谢沈公子夸奖,其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呢。平白无故的就做了官,至今想着都有种做梦的感觉呢。”

    一副很是欣喜,很是高兴的模样。

    沈无夜不爽了,怒道:“你以为做了官就了不起呀?迟早都是要嫁人的。”然后又幸灾乐祸地道:“你如今做了官了,成天与那些腌赞的药物打交道,也不知将来还嫁得出去不?”

    锦绣笑了笑,“若真的嫁不出去,到时候就找皇上给我讨说法,要不,找楚王也行,反正是他把我弄到这儿来的。耽误了我的终身大事,肯定得找他负责。”

    “你要找九哥负责?”沈无夜怪叫一声,然后冷笑一声,“九哥年轻有为,英俊潇洒,看幕他的女子都多到海了去,什么时候又轮到你了?做妾都没资格。”一脸的鄙夷。

    锦绣说:“王爷身份尊贵,我可不敢高攀。我的意思是,到时候请王爷做主,给我说一门理想的亲事。沈公子觉得这样如何?”

    沈无夜愣了下,心头暴积出来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也好,那你看中谁了?”

    “我才来这儿呢,正经事都没做成一件,可不敢想旁的,到时候若真的看中哪位青年才俊,就请王爷替我作主好了。”

    沈无夜鄙夷道:“军营里横竖都是些粗鲁莽汉,找上他们也不嫌掉价。”

    “仗义多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粗鲁莽汉也有许多优点呢。倒是那些自诩为高贵之人,我可不敢沾惹。一身的傲慢无礼,迂腐酸气,薰心薰死了。”

    “那勋贵子弟呢?那些可是出自大家呢。”沈无夜脱口而出。

    “那些人一个个眼生头顶,我可不敢去招惹没的平白受一肚子气。”锦绣看看天色,“啊呀,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人家既然要走了,沈无夜也不敢强留住人家,侧身等他们一行人离去,高傲至极地瞪着锦绣的背影。

    这个女人,仍是和以往一样,没眼光。

    ------题外话------

    天气陡然大副度降温,家里最野蛮最笨最憨最拙又最喜气的黄老三着了凉,流鼻咳嗽,这回是重感,现在正在折腾我们……网购的烤火炉还没寄起来,家中的鸡婆鞋和毛袜子被我婆婆收起来了……现在她说她没有收拾过……现在是穿着毛皮鞋也坐不住,一双脚又冷又冻,都没怎么码字了,等烤火炉寄来后,就恢复双更,这鬼天气,真是太冻人了

    而我男人非常的风度,现在连毛衣都没穿,老娘我都穿了两件羊毛绒,奶奶滴,…谁说羊毛绒暖和,我抽死他

第184章 喜怒不定

    锦绣并没有回总督衙门,而是去了四喜胡同里的齐宅。观看了齐玄英的作息情况以及屋子里的布局后,这才稍放下心思。

    “不错,虽然差强人意,却也比想像中的好多了。”军营里的军医们可没这个待遇,他们不但住在军营里,吃用也都在军营,虽说平时候无战事轻闲,可一旦战事起,那就是没日没夜的救治伤兵,累死累活,成天与血淋淋的伤员打交道,再良好的心态也变得麻木。再来,军医地位不高,也难怪一个个对她这个上司如此麻木。

    锦绣想了想,说:“若真的打起仗来,你们少不得也要搬去那边。不然,别人可会说闲话的,明白吗?”

    一众员工齐声称喏。

    这时候齐玄英的妻子古氏进来,温婉地对锦绣道:“师父,您可来了。我做了些素肉馅的包子,还有一些春饼,师父可得尝尝。”

    这间三进的宅院一共住了包括齐玄英一家四口在内的十八名锦绣药铺的员工,虽然大家不讲究,两个人一间屋子,齐玄英一家子更是占据了上房,但屋子里没一个妇人主持内宅事宜,倒让古氏给担起家了。

    虽说总督衙门也配了几名婆子丫头,但光帮着一群人洗衣做饭烧水洒地也累得够呛了,厨房的活儿倒是让古氏给担了起来。

    锦绣知道古氏的手艺的,也不客气,“也好,就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大家不分老少一道坐下来把饭菜吃了个底朝天,也把日后的工作大致分析了下,战场救急,可以说是与进间在赛跑,按着军医们那些老办法医治,效速慢不说,还耽搁伤情,于是锦绣仍是决定,采取以往在金陵城实验过的战场急救法。

    齐玄英也同意这种急救方式,但,他也有自己的担忧。

    锦绣笑了笑,“我知道,刚开始施行起来确实不容易,我又是女子,那些军医们可不会服我。所以我也不打算强制压服他们,必要时,只能狐假虎威了。”

    “狐假虎威?”众人愣了下,曾富贵说:“师父,您的意思……是说服其他将官一起来做这个急救演习?”

    曾富贵年轻纪,身形矮小,长相也只能算是普通,但认真好学,做事仔细,虽然比不得齐玄英的举一反三,但为人却老实可靠,锦绣也决定让他和周强一同做她的入门弟子,但要尊齐玄英为大师兄。

    锦绣笑道:“对。光我一个人可命令不动那些军医,所以我打算说服上头的将官,一起做这个演习。”她望着在座诸人,“明日里,一切听我的指挥行事,你们可得好生替我争口气。”

    一干人起身,恭敬领命,齐声称喏。

    敲定所有细节后,时候也不早了,锦绣又一时兴起,又教了齐玄英曾富贵周强唐成等人外伤急救知识,“……若真的打起仗来,死伤肯定惨重,光咱们几个人肯定是不成的。所以,我打算培养你们四个为主治医师,玄英已能勉强挡独一面,虽然有些地方还待加强,但毕竟有了经验,所以普通的手术你自己把握吧。富贵和周强你们暂且跟在我身边做助手,好生学习,假以时日,就让你们单独做手术。至于唐成……你暂且跟玄英打下手,玄英,好生教他,务必在最快的时间内把他训练成独挡一面的人才。”

    四人齐声作揖。

    锦绣皱起眉头,又说:“那些军医的态度你们也瞧到了,想要他们立即听命于我,恐怕还不得行。所以,我打算从两方面下手,而你们,必须配合我。”

    古氏进来,笑着说:“师父,天色也不早了,我正准备着做晚饭,师父就在这儿用膳可好?”

    锦绣问:“晚上吃什么?”

    “当然是师父最爱吃的白肉烧萝卜,吃凉拌肉。”

    “也好,辛苦你了。”锦绣也没推辞,她确实还有好多的事没有交代大家。

    吃过晚饭,锦绣继续与大家商议,想要让军医们心甘情愿听命于事,明天是最关键的,一来要给军医们震摄,二来要做急救演习。做了演习下来,再讲实践理论,紧接着才是制药,打造急救所需工具,这是件坚巨而长远的任务。

    敲定了大致细节后,锦绣也准备回去。但,就在这时候,外头响来一阵厉斥,不由惊奇,“外头什么人?”

    一个婆子跌跌撞撞从外头进来,声音凄厉,“不好了,王爷来了。带了好多官兵……”

    众人还来不及回神,一身银亮盔甲头戴头盔身披红色大氅脚蹬玄黑羊皮靴的赵九凌已气势威武地冲了进来,一屋子里的人来不及反应,赵九凌已在眨眼间冲到锦绣跟前,“找了你半天,想不到你居然躲在这儿。”

    锦绣一脸迷糊,看着赵九凌一脸的狰狞与怒气彭勃,心里一颤,“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你居然问我?你还有脸问我?”赵九凌大吼,又气又怒,咬牙切齿地瞪着她,“外头正四处找你,你倒好,居然躲在这。”

    齐玄英连忙上前一步道:“王爷,有话好好说,外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什么东西,这儿有你说话的份?给本王滚边儿去。”

    齐玄英脸色一抽,也知道赵九凌身份贵重,他惹不得,只好垂手退到一边,担忧的眸子望着锦绣。

    朱棒槌赶紧上前拉住暴怒的赵九凌,“王爷,请息怒,王姑娘已经找到了,那就没事了。王姑娘,这也怪不着九爷发那么大的火,实在是你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总督府,王爷只是担心您,生怕你在外头出了什么意外。”

    锦绣呆了呆,说:“我哪儿也没去呀,就只是与我的下属们商议事儿呢。”

    赵九凌瞪她,吼道:“那为何不事先告诉本王?”

    锦绣愕然,“这个,我离开总督府的时候,不也差人通知了王爷吗?”

    “本王每日里五更天就要去军营集合。你差人?你什么时候差的人?”

    锦绣再一次无语,她怎么知道他每天那么早就离开总督府?只是,他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她不过是与弟子们在一起商议事儿,又没干作奸犯科的事,犯不得生这么大的气?

    “还愣着做什么?跟我回总督府。”赵九凌气得磨牙,她害得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一会儿担心她被坏人掠了去,一会儿又担心她出了什么事,一直坐立难安。她倒好,一脸无辜,还摆出他小题大作的模样,真真是气死他了。

    “回去再找你算账。”然后气冲冲地转身离去,身后玄色披风摆出在空中划过巨大弧度,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一路上畅通无阻,丫头婆子无不退避三舍。

    朱棒槌犹豫了会,对锦绣道:“王姑娘,您别放心上,王爷只是担心你而已,真的没别的意思。刚才回府后发现王姑娘没在府里,心里着急,接连派了几拨人出去寻找都没结果,慌了神,还把郑参将的表弟沈无夜给抓了来逼问……总之一句话,王爷只是关心则乱,王姑娘,等会子回去后,先服个软,说两句好话,王爷自会消气了。”

    锦绣很想辩驳两句,总督府那么多人,难不成每个住在里头的都得晚上准时回去不成?

    又想着这人是王爷,王爷永远是有理的,于是说:“好,我这便回去。”然后告别众人,“早些睡吧,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师父……”齐玄英担忧地望着她,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个在金陵城数次为难师父的男人居然就是楚王赵九凌,心下更是担忧。这楚王平白无故的就爱与师父过不去,今儿个又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大发雷霆之火,这人喜怒无常,也不知师父是否能够应付。

    “师父,这人脾气古怪,又喜怒无常,干脆,弟子赔您一道过去。”

    锦绣安抚他道:“没事,这人什么脾气我还不了解吗?早些歇下吧。”

    ……

    回到悠然阁,院子里早已灯火通明,院门口十来个身穿甲衣的侍卫,一个个虎背熊腰,神情肃杀,锦绣腿肚子打突,看这阵势,姓赵的就在里头,真是的,这么晚了,还跑到她的院子里来,不知又要安什么罪名给她。

    带着忐忑,锦绣进了院门,赵九凌坐到正堂棍上,穿的仍是刚才那身戎装,只是把头盔取了下来,露出整张阴沉沉的俊脸。

    锦绣想着朱棒槌的话,不敢造次,小心翼翼地进入正堂,在赵九凌跟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低垂着头,一副“已经知错”的表情。

    “王爷,今儿之事,确是锦绣的错,还请王爷恕罪。”

    赵九凌摆出一副怒气腾腾的凶相,但也知道,她并没有错。她并不是他的屋里人,只是军医而已。如今宣府暂且没战事,总督府也没有人生病,也没有规定门禁,军医确实有外出的自由,他就算贵为王爷,也不能管到这些私事上。

    但,脾气发了,火气也出了,她也认错了,这时候再让他给她道歉他又拉不下面子。尤其这丫头看起来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估计心里头早已骂死他,或许还会说他小题大作,故意没事找茬。

    该死,他已经下定决心洗心革面……不对,应该是下定决心表现出他好的一面,怎么又给破功了呢?

    先前的怒火早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候的赵九凌,又懊恼起来,只好作无谓的亡羊补牢,“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下回……下不为例便是了。”他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了,他明明想说“下回不会再这样了”,可,他王爷的面子却不容他这般低声下气,只好将错就将地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下吧。”

    锦锦觉得这男人当真是喜怒无常,刚才一副要生吃她的模样,如今又和风细雨地要她歇息,不愧为天家人物。

    “是,谢王爷宽宥。”

    赵九凌紧紧地盯着她,真的很想撕开她温文恭敬下的真实面容。

    锦绣一直低垂着头,保持着恭敬又恐慌的姿势,虽然心里腹诽不已。

    ------题外话------

    这鬼天气,真要人命,可怜的黄老三病情又加重了,毛皮鞋穿着像单皮鞋,该死的烤火炉,给我发错地方了,崩掉……只能重新去买又鸡婆鞋了,虽然丑了点,但保暖,生过娃儿的人,抗寒本领一年不如一年了

第185章 演习

    盯了她好一会儿,赵九凌颓然收回目光,一时间又烦澡燥无比,盯着她说:“那……我走了……”

    锦绣连忙福了身子,“锦绣恭送王爷。”

    声音又响亮又清脆,赵九凌面色抽了抽,这话倒是说得顺溜,估计早就巴不得他滚蛋了。

    他起身,下了榻,经过她旁边时,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这丫头仍是低垂着头,一副恭敬又温婉的模样,忽然鼻间蹿出一阵似有似无的香味,心神一紧,脚步顿住。

    锦绣心里也跟着一紧,飞快地抬了头望他一眼,“王爷还有何吩咐?”

    “……你今天一整天都呆在那边?”

    “回王爷的话,上午去了军营里探视伤兵,与军医们见了个面。下午才去的那边。”

    “都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的,就是商议着明日里去军中做个急救演习。”说到这里,忽绣心中一动,抬起头来望着他,“若是王爷明日有空,可否拔冗去军中观看军医们的急救演习?”

    “急救演习?”

    “是的。一旦开战,伤亡是再所难免的。身为军医,首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抢救伤员。我带来的那些人,他们并没上过战场,我怕他们到时候手忙脚乱,难堪大任,是以想着带他们做做急救演习,也好过等到紧要关头两眼一抹黑的好。”

    虽然不喜赵九凌总是高高在上的作风,但锦绣知道,那些军医对自己并不以为然,还有她一个女流之辈,也命令不动那些士兵帮忙配合做演习,所以她就事先想好多找几个位高权重的官儿去压压场子。

    但现下,她却觉得与其拉下脸面去找那些不熟悉的高官,还不如直接来找赵九凌。

    赵九凌是王爷,又是三兵总督,在军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威望,有他坐镇,还怕那些人不听命行事?

    赵九凌听了锦绣的打算,也是异常高兴。这些天他一直苦恼着,因他的妙计,锦绣确实被安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却找不着接近锦绣的法子。每日里望着悠然阁这边的动静,心里猫抓着难受。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日月,她主动来请他,虽只是为了做那捞什子的演习,但总算可以与锦绣相处了。

    于是赵九凌非常爽快的应了下来,并且还非常和气地问还有别的准备没,他好让人早早吩咐下去。

    锦绣想了想,提了些要求,赵九凌大手一挥,全都满足。

    有楚王坐镇,想必明天的演习会顺利进行下去,锦绣高兴不已,这才正儿八经地向他福了身子,言语宴宴地道了谢,狂拍了一通马屁。

    赵九凌见她眉眼笑得弯弯,明亮的烛火下,更是显得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肤如凝脂,尤其笑起来露出两排雪白的贝齿以及可爱的梨窝,只觉心旷神怡,百般舒坦。

    “在其政谋其位,你一心想着为将士们谋福,也本是好意,本王不过是给你些便利罢了。真要说起来,你这么做,不光是为了将士们好,也是给了本王许多便利。你就不必再谢来谢去了。你一个女子孤身来此,人生地不熟,那些军医未必就服你,你来找本王也算是找对人了。明儿个,本王就替你撑起腰来,谁要是敢给你使脸子,看我不打烂他的屁股。”话一说完,又觉语气粗俗了些,又有些讪讪的。

    但锦绣的心思却不在这些字眼上,只觉这姓赵的也还算不错的,懂得替她撑腰,于是先前对他的十二分不满立马降了十分。

    “如此,锦绣就在此预祝明日的急救演习能顺利进行。”她笑着道,又加了句,“想必有王爷在,那些老油子应该不会胡来了。”然后又自顾笑了起来了。

    赵九凌再一次看呆了去,他认识锦绣算下来也有三年了,这丫头的各种风貌他都见识过了,冷淡的,伶牙利齿的,皮笑肉不笑的,还有不屑的,尖刻的,唯独没有见过刚才这般,俏皮中又带着丝丝阴险,像极了仗着老虎的威势正磨着牙露出森森利齿正准备吃掉眼前笨鼠的小狐狸,偏又让人忍俊不禁,心生莞尔。

    想不到,她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以前居然没有发觉呢。

    朱棒槌觉得自家主子这样半张着嘴,傻了吧叽地盯着人家姑娘,着实有碍王爷的尊贵形像,不得已清咳一声,上前一步,恭敬地道:“王爷,时辰也不早了,您也该回去歇着呢。”

    赵九凌恶狠狠地瞪着他。

    朱棒槌很是委屈,他也不想当刽子手来着,可问题是,身为人家下属的,主辱臣死,主子失了形像,身为下属的也会没面子的呀!

    “王爷,您还要回去沐浴更衣呢,再来,因为担心王姑娘的事儿,到现在您都还未用晚饭呢。这会子王姑娘人也回来了,您总该放心了吧?”

    赵九凌面色缓和不少,又看了朱棒槌一眼,暗道,“这小子还算有点眼色。”又偷偷看了锦绣,而锦绣在听了朱棒槌的话后,很是讶异地道:“王爷还没用晚膳?”

    朱棒槌飞快地道:“王姑娘有所不知,王爷回来发现姑娘不在府内,生怕姑娘出了什么事,便急急忙忙派人外出找寻姑娘,一直到现在都还未用晚饭呢。”

    锦绣在心里大骂活该,但却绞着手指头,惴惴不安地说:“哎呀,都怪我,耽搁了王爷用晚膳,王爷,我,我……”一副很惊惶又不安的模样。

    赵九凌连忙道:“这事儿不怪你,是我小题大作了。你,你没事就好。”

    朱棒槌又提醒道:“王爷,时辰真的不早了,王姑娘也要休息了。”

    赵九凌又想踢他两脚了,这老小子真心受不得夸来着,但这时候确实不早了,纵然肚子里头有千般言语,也只能顺着朱棒槌的话抬腿走人。

    赵九凌总算离开,锦绣心中狠松了口气,虽然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丢三落四又前后不着调,但也没有想太多,一门心思都在明天的演习上,赵九凌能亲自坐镇,那是再好不过了,总好比到时候底下人不听指挥,让她当个光杆司令强些吧?

    想到这里,锦绣又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想要在军中开展她设施的新型救治方式,不少得要靠赵九凌在前头披荆斩棘,这人可得罪不得呢,还得好生讨好着。

    ……

    果然如锦绣所说,因有赵九凌的亲自坐镇,这些军医们倒也不敢生事。

    城北的点将台上,早已升起了一座座帐蓬,最当中的一处帐蓬则是赵九凌与一干高级将领占据,其余帐蓬里则是中级将官们,全齐齐坐成一排,观望着台下那名身穿石榴红撒花碾丝短袄,下身深青色马面裙的王锦绣,正站在一群军医面前,大声说着话。

    “……战场上刀枪无眼,伤亡不可避免,我们军医的职责是什么?”

    军医们虽个个站得笔直,但神情漠然,很少有回应的,也只有锦绣药铺的弟子们齐声回答:“与时间赛跑,与阎王抢人。”

    “众志诚城!与时间赛跑,与阎王抢人。”

    只有十八人的队伍,却吼出了十二万分的气势,点将台上一群将官们也忍不住动容。

    与时间赛跑,与阎王抢人,众志诚城,挑战生命极限,打败死神临近的脚步。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又气慨万千,直让人热血沸腾,神情动容。

    军医们原本麻木的脸也微微裂开了些许,但很快又就恢复如常,有些人反而露出冷笑来。

    这些人,说得倒是好听,口号喊得倒是顺溜,可真正到了战场,又不知是何种景像了。

    他们当中也有好些人,刚开始也是抱着救死扶伤的神圣职责而来。

    可最终呢?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的画面,能治却总是面临着无医药可治的力不从心,累到站不稳脚步,双腿蹲到发麻,双眼开始发黑仍是挽回不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管如何努力,那源源不绝的伤兵仍是涌向自己身边,上官暴吼,将士们喝骂,伤兵们那绝望的,哭泣的惨叫的声,以及混合着不甘与怨恨,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再是鲜活的血液,也被磨成麻木与冷血。

    军医们一直都很多,但真正有几分医术的,却很少留下,有那些打着悬壶济世的游医,也有赫赫威名的一方名医,他们总是来了又走,却从来不会再回来。

    有人说,战场是人间地狱,可在军医们心目中,军医营里才是人间炼狱。那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里早已变得一文不值,与猫儿狗儿还不如,死了就死了,没有人去同情,去悯怜,因为他们已经麻木了。

    如今,这个王锦绣,打着热血沸腾的旗帜,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还声势浩大到把楚王也请了来,就是不知等真正面临战事后,她又能坚持多久。

    是痛哭流涕,屁滚尿流地哭着离开这儿,还是吓得瑟瑟地抖不敢再踏入军营一步。

    他们,很期待。

    锦绣望着这些军医们,把他们的神色收进眼里,大声道:“战场上,救人如救火,身为军医,首要的就是动作快,必须快,再快,狠狠的快,不但速度要快,还要保证治疗速度快。”

    “当然,我带来的这些军医,他们没有上过战场,为怕他们在紧要关头抓瞎,今天咱们就来一场急救演习。”

    “这急救演习,并不是针对锦绣药铺的军医,而是针对所有的军医。”

    锦绣盯着一群人,沉了脸色道:“我曾听说过大家的救治方法,大都是一对一的救治,遇上重伤的还是二对一,或是三对一,四对一,这种方式,在我眼里,并不见得有多高明,反而非常浪费时间。”

    一群人有些愠怒,面色带了些不满与谴责,但大多数人仍是事不关已的保持着冷然状态。只有少数人气不过冷笑两声,“既然王大人认为咱们的救治方式有问题,那敢请好,就请王大人教教咱们吧。”

    “对,王大人教教咱们,让弟兄们开开眼界。”

    点将台上一些官员忍不住道:“这小娘子也真够胡闹,自古以来大家都这么救治,她能想出什么更好的方法?”

    徐子泰望了说话的人,说:“姚大人稍安勿躁,再看看情形吧。”

    ------题外话------

    感谢姐妹们的关心,黄老三的咳嗽更凶了,下半夜的时光就在这种煎熬中渡过,今早带他去输了液,这熊孩子特闹腾,总共被刺了四针才罢休。到了下午,似乎好转些了。

    最难得的是,今天出太阳了……

第186章 奇怪的感觉

    等军医们不再闹腾后,锦绣这才慢腾腾地道:“现在,我们开始做急救演习。”她对军医们道,“马上就要做演习,诸位,好生看着。那边的将士扮作伤员,咱们赶过去急救,伤兵受了伤,不管再严重的伤,首要的任务就是先止血,把身上的箭矢剪掉,进行简单的止血包扎。这是第一步。大家平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吧?”

    有些军医点点。

    “好。给伤兵止血后,接下来就是把伤兵抬回救治场地,由大夫急救,是这样的吧?”

    军医再点头点称是,也有些脾气暴躁的嚷了两句,但锦绣却不以为意,又问:“止血,包扎,抬治,再进行最后的救治,诸位每救治一个人,大约要花多少时间?”

    众人愣了下,有的说看情况,轻伤者半盏茶时间不到,重伤者大概要花掉一盏茶时间。也有的说,重伤者根本主不必治的,救了也活不了,只是浪费时间而已,而每救治一个伤兵,大概就只花费半盏茶或一盏茶的时间罢了。

    锦绣沉吟,“半盏茶是吧?好,今日我们就来做个实验,以一柱香时间为准。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能救回多少人命。”

    她来到锦绣药铺的弟子跟前,“诸位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包括冬暖四个姑娘在内,全齐齐作答。

    “好。”锦绣让一名士兵点上香,对大家道:“一以柱香的时间为准,拿出你们的本事吧。开始。”

    锦绣药铺的弟子们行动了,齐齐奔向行李处,大家从一个大布袋里拿出白色的怪怪的衣裳套在身上,然后有的拿了一大捆白色绳子和一个药箱便奔走了,有的二人抬着担架就走了,齐齐奔向五丈远的地方,那儿已躺了好些将士们扮演的伤兵。

    一群穿着怪异的白褂子的军医们奔向伤兵,放下药箱,开始拿白带子往“伤兵”上绑,拿了药往“伤口”上抹,有些伤兵忍受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被厉声喝止:“闭嘴。王爷说过,若敢视急救演习为儿戏,军法处置。”

    一些想笑又不敢笑的士兵被抬上担架,被两个人急匆匆抬往这边,四名身穿白大褂的的军医已打开药箱,把剪刀以及一些瓶瓶罐罐摆放出来,伤兵们被抬了过来就有模有样地给伤兵的伤口作处理,先是喂药丸,然后是清洗伤口,然后是消毒,上药,弄得一些伤士哈哈大笑起来,连点将台上的将官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赵九凌望着一干人,“很好笑?”

    一名大人笑着说:“好笑,当然好笑呀。下官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军医居然拿军中将士作儿戏的。”

    一些将官们也附和着,说太儿戏了,军中历来严肃,哪能这般儿戏?

    赵九凌不说话,望向徐子泰,“子泰,你意下如何?”

    徐子泰愣了下,说,“末将不是大夫,也不懂救治之法,所以不敢置评。”

    一些军将暗自不屑,这就是权贵之后的本色,说话就是油,不但油,还爱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即不得罪人,又不露锋茫。

    赵九凌淡淡地道:“本王也不懂医术,但是,当年,在金陵剿匪时,官兵死伤惨重,金陵城的大夫全被请来医治受伤官兵。唯独锦绣药铺做得又快又好。”

    众人一时间没了声音。

    赵九凌又道:“许光明。”

    “末将在。”

    “当时你也是参与了的,你来给诸位大人好生讲讲,当时锦绣药莆是如何医治的。”

    “末将领命。”叫许光明的男子身形瘦削,面色清矍,精悍无比,他一边看底下的演习,一边朗声道:“当年,剿匪官兵死伤八百余人,重伤五百余人,轻重三百余人,金陵城统共出动了九十四名大夫,其中,锦绣药铺包括打杂的小厮,端茶倒水的婢女也一并上阵,在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里,锦绣药铺一共24人,救下了三百余名重伤官兵,两百余名轻伤官兵。而其他大夫,医术最好的同仁堂,出动了八名大夫,总共救了四十七名伤兵。其中,有六位重伤官兵被王锦绣施治了二次手术,有四人得以活命。这些重伤官兵,大多都是被穿膛开腹,但他们无不例外被救治成功。”

    许光明毫不理会这些人的目瞪口呆指着下边救人演习演得热火朝天,也笑得热火朝天的锦绣药铺的弟子,“当时,他们就是采用这种方式救的人。有人专门负责止血剪掉箭矢,马上就有人抬着担架把伤员抬到救助场地,轻伤清洗伤口上药,重伤被抬到桌子上由王锦绣等人实施手术。”

    众人不敢再笑了,全都睁大眼瞧着场地上,一名全身缠着崩带的士兵从担架上跳了起来,一边跑一边清理身上的崩带,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有些将官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但许光明却没有笑,声音稳稳地传进各人的耳朵,“当时,好些大夫都说没救的重伤官兵,被抬到桌子上,由王锦绣亲自救治,救好一个就换一个,一直不停地救,不停的换,短短三个时辰内,就救下了二十名重伤官兵,其中不治而亡的只有不到五个。若非许某亲眼所见,也绝不敢相信,区区一个小女子,居然有如此医术。”

    众人目光闪了闪,看着场地上那名娇小的身影,不以为然的眸子里,难得地揉进了些许敬佩。

    一柱香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按现代的计算方式,也是足足两个小时。一群军医们站久了也累,但看着这群来来回回抬着担架奔跑的军医,也渐渐地闪过深思。

    那边只有五个人在做急救措施,也只是简单的止血和上药而已,但那速度,却是又快又准,而这边被简单做了伤口处理的“伤兵”,也越来越多,可这边的救治也并没有乱,四个穿白褂子的姑娘,正有条不紊地给“伤兵”清洗伤口,上药,或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然后又拿了块木牌套在“伤兵”脖子上,“记着,你编号是032。你是轻伤,自己去轻伤营里呆着,不要乱跑。”

    “你的编号是055,需要做手术。先吃麻醉剂,再打抗炎药。”然后装模作样地拿着针在那人的屁股上扎了一针,那人看着长长的针,一个挺进,就从地上弹了起来,惹得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等演习结束后,锦绣又请示赵九凌,把专管药品输送采买的官员找来,她要与这些大人们商谈购药制药事宜。

    锦绣的购药清单很繁复,有剪刀,羊肠线,绣花针,长针,纱布,棉布,止血带,酒精,棉花,以及各类外伤药物,有赵九凌在场,这些官员倒也痛快答应。

    但当看到第二张清单后这些人不干了。

    “王大人,虽说咱们不是大夫,但对药理还是较精通的,这些麻醉丸,还有什么抗生丸,这些有必要吗?”

    “麻醉丸是让伤兵们在医治过程中减少痛楚,也让大夫在医治过程中省心省事的一种外伤必不可缺少的药物。抗生丸是减少受伤士兵们伤口感染的机会,想要让伤兵早早康复,这可是必不可少的呀。”锦绣耐心地解释着。

    那位大人拿过药单,拿出算盘算了成本,然后把头摇成拨浪鼓,“王大人,你这些药物好是好,可成本也太高了。光制这个麻醉方丸,若是每个伤兵吃上一粒,这要花多少银子呀?还有这抗生丸,虽说药物不多,可算下来也是一笔宠大的数字。王爷,这可不是小数目呀。”

    赵九凌拿过帐单,眉头也皱了起来,望着锦绣,面有难色,“花销确实太大了。”

    锦绣沉声道:“若是无麻醉丸,那些重伤士兵,我也救不了的。”在人体身上动刀子,那要多痛呀?没有哪个人能承受得住的。

    赵九凌又看了账单,沉声道:“那,就砍去抗生丸吧。”

    锦绣啼笑皆非,“若没有此药,那些救回来的重伤士兵,也不容易活下来。”

    赵九凌这下子没了言语了,如果说,练制这些药物,几千或上万两的银子他都可以考虑,可这花销也太大了。就算他贵为王爷,想要力排众议从军费里扣出来,也是不容易的。

    “你这出发点倒是好,可花销也太大了。那些大人们肯定不会干的。”

    锦绣说:“我知道。可既然我已在这个位置上,我就得为军医们考虑,为伤兵们考虑。再是艰难我也要试上一试。”

    “你这是何苦……”赵九凌心下也难受起来,“战场上,人的生命如蝼蚁,你……就尽自己的本事吧。就算真的救不回来,也没有人会怪你的。”战场上只要有止血药物以及创创药物就成了,其他都属奢侈了,不是他冷血,而是军费短缺,能省则省吧。

    锦绣不苟同他的想法,“明明能治,却因为药物不齐而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死去,我心里也会不安的。”

    赵九凌沉默,望着锦绣沉默的脸儿,自己也跟着心痛起来,他一直知道,她是纯朴又善良的,充满了正义,又充满了力量,可如今,却要因为他而不得不忍受着良心的谴责,心里也不好受。

    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受这样的煎熬。

    忽然间,赵九凌后悔起来,战场上的无情撕杀,平常普通的男人都受不了,他却为着一已之私就把她给招惹了来。

    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受得了这些?

    “锦绣……”

    “王爷……”

    二人声音同时响起。

    一阵近乎尴尬的沉默……

    不知为何,眼前的男人舍弃那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变得平易近人,又总是用脉脉的眸子盯着自己时,锦绣总有种奇怪又胆战心惊的感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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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缘介绍:
麻烦帮我传一下咯古代医女奋斗史!被纨绔子顾东临盯上了,而锦绣奋起反抗了。反抗的下场就是,锦绣的父亲翘了,并从小康家庭沦为赤贫阶层。亲人无良,弟弟年幼,但锦绣仍是咬牙撑过来了她有医术,再穷也不怕后来,锦绣站稳脚跟了,也要嫁人了。老天真让人无语,她仍是要嫁给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纨绔子。权势面前,锦绣屈服了。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从待嫁女沦落为弃妇的那一刻,小强精神发作了。不管未来命运如何,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后来的后来,她总归嫁了人,生了子,还拉扯大了弟弟。
锦绣医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绣医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绣医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