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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淳汐澜     锦绣医缘txt下载     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4章 两面受击

    锦绣上前两步,抓着赵九凌的手又把起脉来,面色一变,“半日不见,王爷病情又凶猛了,该死,不是早让你们抓药吗?”然后怒瞪着李太医等人,“我说过,王爷这病是急性肺炎,什么叫急性,你们懂吗?姚老夫人也是急性胰腺水,若不及时控制病情便会有性命之忧。王爷这急性肺炎若不及时控制,依然会酿成大祸。上午我就开了药,到现在还没有吃药,万一出了一差二错,你们谁来担责?啊?李太医,你来担责?青玉姑娘,你不是王爷的丫头,而是王爷的大夫,你来担这个责可好?”

    青玉脸色一白,连忙摇头,“奴婢也只是关心王爷……”

    “你的关心就是不信任我的医术,只信任找李太医?那么李太医,在此争执了半天,为何还不给王爷开药?”锦绣咄咄逼人地盯着李太医,“既然李太医怀疑我的医术,那你就该及时开药才是,为何一直熬到现在都不给王爷开药,难不成,李太医是想以王爷千金之躯来拉我下马?好让李太医成取代我成为宣府太医令?是不?”

    拿尊贵的楚王殿下的病情作饵,拉上峰下马,这罪名若真的成立,李太医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于是赶紧辩驳道:“一派胡言,信口雌黄。老夫堂堂正正行医,岂能做这种下作之事?分明就是你自己误诊王爷病情,把王爷的病给耽搁了,如今还来怪罪在老夫身上。”

    锦绣怒道:“在这种时候还在这儿作无谓的狡辩,给我滚一边去。”见他眉毛飞舞,又戟指喝道:“你别不服气,王爷这样的肺腑之病本姑娘见得多了,你休要拿你那三把式在本姑娘门前班门弄斧。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唯今之计还是先给王爷控制病情再说。冬暖,拿听诊器。”

    锦绣的弯眉此刻竖成倒八字,一双不大的杏眼已瞪成又黑又圆的黑葡萄,如此盛气凌人的姿态,双颊红通通,如同上了上等的胭脂,就那么一瞪一扬头的动作,说不出的妩媚缭人,让赵九凌看直了眼。

    他认识锦绣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威风嚣张的她。不过,锦绣刚这一通怒火与凌人的姿态,看起来却不难看,反而爽心悦目。

    冬暖连忙从药箱里拿出奇形怪壮的听诊器,锦绣接过,踏上古朴大气的脚踏,坐到床沿,对赵九凌道:“麻烦王爷把衣裳解开。”然后恶狠狠地瞪着李太医,“王爷被你二人熬成这样,等会子再找你们算账。现在,统统给我闭上嘴巴,再敢多一句话,休怪我拿圣上所赐戒尺揍你滚蛋。”

    若不是场合不对,赵九凌真想大笑出声。这女人人前一向冷淡,就算笑起来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居多,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泼辣?

    奇形怪壮的圆筒形状的物体伸进赵九凌的衣服里,锦绣凝眉听着,李太医瞪直了眼,又斥道:“这是什么玩意?老夫行了大半辈子的医,在师父跟前学了二十年,还从未见到有这般看病的。”

    杨太医虽然也奇怪,但因为先前就见过这玩意,倒也见怪不怪。只是劝阻李太医,稍安匆躁。

    李太医冷笑一声,又不屑地道:“老夫跟随师父学二十年的医,还从未听说有这种看病的。”

    锦绣没有理他,赵九凌则斜躺在床上,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锦绣,这时候的锦绣,一脸的严肃,眉毛微拧,说不出的肃穆。但这样的她,却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端庄,连带他也跟着压下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没有人理会的李太医,越发恼怒起来,又侧头拉着杨太医道:“杨大人,你说呢?”

    杨太医望了锦绣一眼,说:“王大人能被金陵人称作神医,自是有可取之处。李大人,稍安毋躁。”

    李太医恨得不行,又大声斥道:“神医?哼,这样的人也能称作神医,那我都成神仙了。”

    “李大人,姚老夫人的病情如何的凶险,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但王大人前去两贴药下肚就控制了病情。这已足以证明王大人的医术确实在你我之上。由不得咱们不服。”

    李太医滞了滞,但仍然不愿相信自己医术不如人的事实,拂袖道:“那也只是碰巧罢了。”

    “碰巧?李大人,你我行医多年,这看病开药,可曾碰到过碰巧二字?”

    “……”

    锦绣拿出听诊器,“后背。”

    赵九凌主动翻了身,任锦绣扒开他的后背,把听筒伸进他的衣服里,青玉见状,赶紧从地上起来,又抓了衣裳给他盖住身子,“王爷千万别着了凉。”

    收好听诊器,锦绣又命人点燃蜡烛,拿了木片伸进他嘴里,“发声,啊!”

    赵九凌不明所以,锦绣又道:“发声,发啊!”

    “啊……”赵九凌哼哼哈哈地出声。

    锦绣拿出木片,把蜡烛递给玉莹,瞪了青玉一眼,最后把木片扔向李太医。

    “你这老匹夫,害王爷病情又加重了。”

    李太医不防被扔中脸,虽然没有痛感,但当着如此之人的面,这口气实在咽不下,他气得全身发抖,声音发颤,“王爷,下官好歹也是太医院的太医,王大人如此侮辱下官,下官心中不服,恳请王爷替下官作主。”

    赵九凌冷冷地道:“出去。”

    李太医怔住,不敢置信,“王爷?”

    “王大人的医术本王就早见识过了,还需要你来指手画脚?”赵九凌目光冰冷,“给本王滚出去。”

    当着众多人的面,李太医一时无法下台,怔在那,一张老脸似充了血般难堪。

    这时候锦绣已开好了药单,递给冬暖,“赶紧抓药去,要快!王爷这病可不能再耽搁了。”古代肺炎本来就不好医治,再来急性肺炎,若不急时控制病情,更容易反复并且转移病情。

    李太医忽然跪了下来,声音悲忿,“王爷,下官对王爷的忠心,天地可鉴,王爷,今日里就算惹王爷生气下官也要把话说出来,王爷,王大人医术不精,王爷千金之体,可不能由着她瞎折腾呀。王爷,下官虽技艺不精,但也绝不能任由一个连病情都说不准的庸医给您瞧病呀。”

    青玉猛地清醒过来,也跟着跪了下来,“王爷,请三思。李大人虽医术不及许太医,好歹也是个太医呀。实在不成,这儿还有杨太医吧。”

    锦绣翻翻白眼,实在有些无语。

    若按以往的脾气,赵九凌早就命人把这二人叉出去,但此刻,他却变得无比耐心,

    “论医术,李大人比许太医还要厉害了?”

    说起许太医,李太医不由自主地变得恭敬,“许太医专精肺腑之症,下官望忘莫及。”

    赵九凌冷笑:“当年,韩国公世子在金陵染上风寒,群医束手无策,许太医亲自前去医治,李大人可有印像?”

    李太医想了想,道:“确有此事。”

    “本王亲眼所见,对于韩国公世子的病,连许太医都束手无策。”

    李太医双眼呆滞,很想说,若是连许太医都束手无策,那韩国公世子现在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他见赵九凌目光洒向锦绣,心中一惊,难不成……

    属于赵九凌特有的冰凉嗓音在耳边冷冰冰地响来,“许太医束手无策,后来阴差阳错之下,请了王大人前去医治。那时候,王大人还是名不见经传的一名乡野大夫。但是,韩国公世子那凶险万分的病,就是由王大人医好的。本王亲眼所见,李大人若是不相信本王,大可亲自问许太医去。”

    白痴都听得出楚王话里的讽刺与冷意,李太医冷汗涔涔,正要开口,赵九凌又道:“当年在金陵,本王身受重伤,也是经由王大人之手。平原伯府的长公子袁正芹被本王砍得肠子都断了四截,李大人,你敢保证能医治?”

    肠子都断了四截,那还有活命的机会?

    “王大人的医术,本王亲眼所见。李大人质疑王大人的医术也无可厚非。但本王信任王大人,你又待如何?”

    李太医一时间滞住,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磕着头说着“悠关王爷贵体,请王爷三思。”

    “这么说来,李大人连本王都要质疑?”

    任谁都听出了赵九凌语里的森寒之意,杨太医见李太医还要挣扎强辩,赶紧上前道:“王爷,李大人也只是关心王爷病情,情急之下一时口不择言,没别的意思,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就饶恕则个。”

    李太医又气又恨又恼,可叹他一心一意为王爷着想,却不被领情,反而还要被治罪,一时间心灰意冷,又磕了头道:“王爷,下官医术不精,实不及王大人十之一二,王爷由王大人医治,自是药到病除,下官也就放心了。只是王爷千金之体,悠关边防十万将士性命,还请王大人多多担待,王爷的病情,就全权交由王大人,请王大人无论如何都要三思而后行,万不得马虎。”

    锦绣扬眉,“李大人以为这么说就能摘清自己?”

    李太医抬起头来,眉毛一扬,眼看就要反驳,但赵九凌已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冷地喝道:“滚出去!”

    李太医无比悲忿。他一心一意为着王爷着想,哪知却落得如此下场,一时间有种怀才不遇以及好心没有好报的愤慨。

    待李杨二位太医离去后,锦绣又横眉竖目地瞪着赵九凌,“既然王爷相信锦绣的医术,为何还让李太医在此叽叽歪歪耽搁王爷的病情?”

    叽叽歪歪?这是什么词?不过用来形容李太医倒也贴切。赵九凌笑了笑:“一时无聊而已。”所以就由着在他此闹腾了。

    锦绣无语问苍天,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语言,说:“王爷您可知道您这病比较凶险?”

    赵九凌不以为然,“不是有你吗?”连沈无夜如此凶险的病都能救好,他这又算得什么?

    锦绣绝倒,跺脚喊道:“王爷,您怎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赵九凌目光一闪,他刚才没有眼花吧,这丫头刚才冲自己跺脚来着,语气娇嗔,面带薄怒,小女儿般的姿态,娇艳而恣意,实在引人暇思。

    尤其这么一跺脚,一娇喊,双颊如同上了浓浓的胭脂之色,越发想让人咬上一口。

    怎么又用这种目光瞧着自己?锦绣脸儿越发红了,不敢再看他,左右言顾,“王爷病情要紧,理应卧床休息。”

第205章 打你屁股

    锦绣没有反驳,而是拧着眉,上前给赵九凌把脉,但被李太医给阻止了,“王大人还是边儿去吧,哼,乳嗅未干的黄毛丫头,佼幸学了点医术,被人捧上两句真当自己是神医了。”

    冬暖怒目而视,这老东西越发不像话了。

    但锦绣却没有去理会,她很是疑惑,昨晚她明明另加了药,按理就算病情不会有起色,但也不会加重才是,为何还严重成这样?

    赵九凌气色也不是很好,一直咳,一直咳,咳得双脸通红,眼窝深陷,咳声带空音,这是典型的重症肺炎的表现,她沉声问道:“王爷,昨晚我开的药,究竟吃了没?”

    努力压下喉间的痒气,赵九凌抬起因没能睡好而变得血红的眼,声音沙哑,“这倒是要问王大人了,究竟给本王开的什么药,不但不见好转,反而咳得越凶。”说着又咳了起来,总算把喉咙里的痰吐了出来,这喘了一口气,目光阴鸷地盯着锦,“昨晚去了哪?”

    “去了中路营,徐将军那儿出了点事,好几位士兵染了重病风寒,高热不退。”

    沈无夜的事昨晚赵九凌便知道了,哼了声,“沈无夜的病情比本王凶险多了,为何他都能治,本王反而越治越狠?”

    锦绣蹙眉,“按理,只要吃了药,应该不会弄成这么严重的。”

    李太医冷笑一声,“王大人,你就休要再狡辩了,承认自己医术不精有何大不了的?反正你还年轻,还可以再学嘛。”见锦绣仍是拧眉沉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道:“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你那么点庄稼把式就能遨视杏林?你在金陵被人尊称为神医,不过是人家瞧你是姑娘家,给你几分颜面罢了,倒真把自己当成神医了。”

    锦绣没有理会,仍然在冥思苦想问题所在,她医治过那么多回的肺病,大多数都没问题的,怎么这回却不见效来了,难不成,是药物有问题?

    锦绣对赵九凌道:“李太医,麻烦你让让,我再给王爷看看。”

    李太医被气笑了,“老夫活了大把的年纪,还从未见识过像你这般脸皮厚之人。王爷被误诊病情挨成这样你不但不跪地求情,还如此张狂,真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然后转头对赵九凌义正辞严地道,“王爷,不能再纵容此人了。这女子医术不精,刚腹自用,连个行脚郎中都不如,如何当得起宣府的医官?下官恳请王爷立即拆去此人医官职务,再治她庸医误诊的罪责。”

    一直侍立床前的青玉豁然抬头,目光闪过一道亮光。

    锦绣双手垂立,面无表情,并不辩驳,只是盯着赵九凌,“王爷昔日在金陵的时候,也是亲眼见识过锦绣医术的。王爷这病并不算多严重,这吃了药仍不见好转,王爷,我想亲自检查一下王爷昨晚的药渣子。”

    青玉身子微微一颤,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说:“禀王爷,昨晚您的药熬好后奴婢就把药渣子拿去倒掉了。”

    锦绣看了青玉一眼,说:“倒在哪儿呢?可否带我去瞧瞧?”

    青玉目光闪烁,说:“早就倒进了马桶里,这时候早已被粗役给拿出去倒掉了。”

    锦绣讥笑一声,“把药渣子倒进马桶里?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是哪个粗役端的马桶,找来问问便知了。”

    青玉脸色一变,“王大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在药物里动了手脚?”

    “不敢,只是怀疑是否药物过期或是变了质,所以让药性打了折扣。正想拿药渣来瞧瞧,谁知偏不巧就被青玉姑娘给倒掉了。”

    冬暖随口接过话来,“按理青玉姑娘是头等丫头,这些小事自是由底下的丫头去做才是。想不到还亲力亲为,青玉姑娘对王爷可真是忠心呢。”

    连赵九凌都听出异味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青玉,吩咐道:“把昨晚的药渣子拿来瞧瞧。”

    “王爷,药渣子真的被粗役婆子拿去倒了。”

    “那就把粗役婆子叫进来问话。”赵九凌淡淡地道,“本王就不信了,诺大一个总督府,连个药渣子都找不着了。”

    青玉身子似是站立不稳,玉莹眼明手快地扶住她,脸色也很是难看。

    锦绣重新给赵九凌把了脉,眉头拧得死紧,“又严重了。”

    赵九凌盯着她,“无夜的病你都能治,没道理我的病你就给治成这样。你说说,是不是对本王还怀恨于心,所以不肯尽力。”

    锦绣翻翻白眼,“王爷这话真好笑,王爷做了什么事需要锦绣对您怀恨在心?”

    赵九凌被问住了,一脸的心虚,真要说他对她做过的事,一件件,一桩桩,还真的数不清了。

    不说那回害得她挨了一巴掌锦玉脾脏破损差点危及性命,单说这回让父皇下旨把她召到宣府,让他们姐弟分离,背井离乡,她也有理由恨自己的。

    锦绣冷笑:“王爷做过的缺德事多着呢,真要用指头数还数不过来。所谓蚤子多了不怕痒,也就不差这一回两回过了。王爷只管放心,就算真的恨毒了您,我亦不会拿自己的医术开玩笑。”

    面目无表情地拿出听诊器,让赵九凌躺在床上,仔仔细细地在他胸膛左右全听了遍,对于李太医的记笑与嘲讽以及青玉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充耳不闻,又看了喉咙与舌头,这才道:“肺部右下角有痰,杂音较多。昨晚还只是右边肺部有杂音,今日里已感染至两边肺叶。得另外换药,冬暖,拿笔墨来。”

    “等等……”李太医上前,一脸的不赞同,“王大人,你可知误诊王爷病情的后果?”

    锦绣扬眉,“后果?呵,我就不信了,韩国公世子那么严重的病我都能治,没道理王爷这病我就治不了。今日我就守在这儿,不离开王爷身边半步,我就不信了,王爷这病我就拿它没办法。冬暖,还愣着做甚,我念,你写。把字给我写清楚些。”

    待锦绣念了一长串药物名称,李太医也在心里默念一遍,麻黄、荆芥、防风、苏叶这些药倒没有问题,只是念到鱼腥草时,不由驳斥道:“怎么又有鱼腥草?这个对医治肺病咳喘有何药效?”

    锦绣看他一眼,说:“王爷恶寒重、发热轻、无汗、头痛身痛、鼻塞流清涕、咳嗽吐稀白痰、苔薄白。这便是典型的风寒引发的肺炎。而肺炎又分很多种,肺炎之所以被列是疑难杂症,而是大多数大夫都没能重视要先医治肺恙,必须先得进行消炎。而鱼腥草,金银花,板兰根,柴胡等物,不但医治风寒有特效,还有消炎的功用。只要炎症消掉,治理肺腑之症就容易多了。”

    尽管自己也是大夫,可锦绣一番原理说出来,李太医仍是听得云里雾去的,但他师从二十年,在太医院混了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治疗肺腑之症还得加什么消炎药物,还有,这肺病咳喘怎么就成了肺炎?

    肺炎?这是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说过。

    李太医又要驳斥,但赵九凌已厌烦了他,冷淡道:“连专治肺腑之症的许太医都想拜锦绣为师。李太医若是觉得自己医术比锦绣还要厉害,那本王做主,就让许太医拜在你名下如何?”

    许太医那可是太医院里的院判,管理着太医院数十名太医,又是出自奉国公府,医术超群,身份又尊贵。楚王搬出许太医来,李太医不敢再造次,只得忿忿退下。心里暗暗忧心,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呀。王爷为了讨好这女子,连自己的病都不顾了。

    不行,王爷已经被迷了心窍,连他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还为此喝斥了他,但他可不能由着王爷乱来。

    于是,回到自己院子的李太医很快就写了封信回京,有王爷在,他无法阻止那小女子的胡作非为,但相信有皇上皇后娘娘作主,这小女子也威风不了几天了。

    写好了信,让小厮把信送出去后,李太医望着楚王的院子的方向,冷笑一声,“老夫治不了你,自有人能治你。等着瞧吧。看你还能得瑟多久。”

    锦绣亲自检查了药物后,并无不妥后,这才让冬暖下去熬药,并吩咐她不得经任何人之手,飞云阁的下人多,很快药就熬好了,赵九凌喝了后,仍是吃了锦绣提供的自制止咳糖浆,而急性肺炎单靠药物治疗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锦绣又拿出银针,准备给赵九凌做针炙。

    赵九凌惊讶至极,“需要本王脱衣服么?”

    锦绣翻翻白眼,“小女子还没有医术高明到隔衣就能准确找出穴位的本事。”

    赵九凌依言脱掉上衣,锦绣在尺泽、孔最、列缺、合谷、肺俞、足三里各个穴位各施了一针,随后,又让他翻身,在他的背部施了一排针。

    床的四周早已摆好几个火炉子,银丝炭火无声无息地散发着浓浓的热度,却无一丝呛人的烟味,反而还有种好闻的松香味儿,锦绣穿得厚,早就出了一身地汗,可她又不敢解开身上的袄子,只得强忍着周身的热度,又拿了细细的银针,开始扎后背。

    赵九凌忽然开口道:“对了,你这医术是从哪学来的?”

    “家父。别动来动去的,认真点儿。”

    他果然不敢再动,但嘴里却不肯停下,“本王打听过,令尊医术只是普通水平罢了,但你的医术却是出神入化,就拿这针炙来说吧,若没有数十年的浸淫,如何会有如此成就?”

    锦绣继续扎了一针下去,“这有什么好奇的,因为我是天才。”

    赵九凌大笑,撑起上半身来,而锦绣手上的银针正好扎下去,这回因为他的动作而没能扎准,而是给扎歪了,银针也差点给闪断了,不由大怒,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隐藏在骨子里的泼辣使得她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拍了过去,轻斥:“叫你不要动,非要动。”

    锦绣下手没有隐藏力道,这一巴掌力道是施足了的,并且刚好打在赵九凌的屁股上。

    巴掌打下去后,屋子里一阵寂静,然后是一道抽气声,锦绣这才反应过来,她居然打人了。

    她打了男人的屁股,这个男人与她并不熟。

    锦绣的俏脸儿腾地一下子就红了。

    紧接着,她发现赵九凌也傻住了,心下又惊谎起来。

    被她打屁股的不是别人,正是高高在上的赵九凌,杀人不眨眼,脾气乖张的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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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子们新年快乐!

第205章 诊治

    “王爷,锦绣一时情急,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锦绣艰难地跪了下来,心里又怕又委屈。她怕的是以这家伙的脾气,不知要如何整她。委屈的是她长这么大,连父母都没有跪过几回,却要来跪一个不相干的人。

    赵九凌撑起上半身,说:“胆子可不小呀。”声音阴冷。

    锦绣身子一缩,赶紧道:“王爷息怒,我不是故意的。”

    一旁服侍的玉莹咬着唇,正在心中作天人交战,她是求情呢,还是再上前去踩上两脚?

    正在胡思乱想间,赵九凌又开口了,“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有意了?”

    锦绣脸色一白,与这男人打过数回交道,她太了解这人的脾气了,上回他联合刘子云一道陷害她,幸好她及时保存了证据,没让他有空子可钻,再来又有谨阳候顾炎及时出面,方才让她躲过一劫,这也才一年多时间,她怎么就把这男人的脾性给忘了呢?

    如今,她主动送上门让他抓了个实实在在的把柄,也不知他要怎么整治她。

    该死,这些日子以来被他温和的表相给迷住了,让她忘了这男人的阴险与狡诈,一时作出冲动的事来。

    “王爷,锦绣真不是故意的,更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情急,冒犯了王爷,请王爷恕罪。”锦绣咬着双唇,心脏扑扑地跳着。

    “我像是要吃人吗?”

    “呃?”

    赵九凌一脸无耐,“干么这么怕我?我像是要吃人吗?”

    锦绣眨眨眼,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的泼辣哪去了?怎么活像舌头被猫咬到似的?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赵九凌重新趟回床上,趴躺在枕头上,双眸似笑非笑地瞅着她,“起来,我并未怪罪你。你跪着做甚?”

    锦绣一颗心快要跳出胸口,她呆呆地望着他,“王爷真没怪罪我?”

    “哼!”一声冷哼,又让锦绣直起来的上半身垮了下去。

    似乎,她是真的惧怕他会处罚她。赵九凌无耐至极,看来,这女人仍是老样子,仍是把他视作洪水猛兽。

    想着上回的事,赵九凌很是后悔,真不应该为了整她就与刘子云一道合伙污陷她,目的没达到,反而落得一身的腥,直至现在还没能洗清自己。

    “你到底还要跪到什么时候?针施完了吗?施完了就把针给取了,这么多针插在身上怪吓人的。”

    锦绣赶紧起身,把银针取了,然后又迟疑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说些好话蒙混过关?还是……

    玉莹上前赶紧给他穿上衣裳,被他制止住,“下去吧。”

    “可是王爷……”

    赵九凌淡淡瞥她一眼,玉莹咽下嘴里所有的话,恭敬地福了身子,悄无声息地退下,临走前还目光复杂地望了锦绣一眼。

    锦绣傻眼了,他特意把人支走究竟要干什么?

    “还愣着做甚?大冬天的让我光着身子,还想让我着凉呀?”

    锦绣直了眼,“可是……”

    “可是什么?你没有手,还不过来给本王穿衣服?”

    望着他赤裸的胸膛,上头还有好些淡淡的疤痕,很快,她脸儿一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王爷应该叫自己的丫头……”

    “唉呀,屁股好痛,到现在都还火辣辣的。”

    锦绣赶紧移了过去,拿起衣裳给他穿上。而他果真像大老爷一样,除了抬手外,什么都不做,似乎真把她当作丫头了。

    锦绣在苦难言,明知这家伙故意拿捏自己,却只能忍气吞声,好不容易给他穿好衣裳后,他又道:“带子还没系。”

    锦绣忍着快要暴燥的羞意,又低头给他系下中衣侧面的腰带,又忍气吞声地给他盖好被子。然后立在床边,忍气吞声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他揉着自己的肩膀:“肩膀有些酸。”

    明知他是故意的,但锦绣却不得不忍着气,又给他捏肩膀。他大马金刀地躺地床上,而她则斜坐在床沿,附下上身,给他揉捏着肩膀。而这家伙一双贼眼却又死死地盯着自己。

    锦绣泄愤似地加重了手头的力道,心想捏死你丫的,但这家伙肌肉真的好紧,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而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由泄气,减轻了力道。

    “太轻了,重点。”

    锦绣暴走,又发狠似地捏他,“嗯,这种力道刚好,继续。”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机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这个姿势,真的好暧味!

    锦绣赶紧撑起上半身,小声道:“王爷,我没力气了。”

    如此近距离,赵九凌如何不知她的羞窘,却越发爱捉弄起她来。

    “你怕我?”

    “王爷天生威严,任何人在您面前,都会心生敬畏的。”

    “包括你也如此么?”

    “是。”

    “那刚才你还打我。”

    锦绣吐血,“只是一时情急而已,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天,她真的捏不动了,这家伙的肌肉究竟是什么做的呀,这么硬。

    幸好老天听了她的祀悼,外头适时地传来小厮的声音,“王爷,中路营参将徐子泰递来贴子,请王大人前去中路大营给将士们治病。”

    锦绣心里一喜,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绝处蓬生?

    赵九凌脸色说不算好看,但锦绣已顾不得他的脸色了,赶紧撑起身子,下了床,垂头而立,“王爷,天气寒冷,中路军营里有好些将士都染了风寒,还有好些发起高热来,也幸好医治及时,才控制了病情。但仍得随时观察,以免反复。”

    事关将士们的性命,赵九凌再如何的不情愿,也只得放人,锦绣高兴死了,忽然觉得徐子泰那张棺材脸也并不难看的,沈无夜那个纨绔子在这个阴晴不定又掌控着所有人生死的赵九凌跟前,反而可爱多了。

    ……

    沈无夜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仍有些微烧,听了肺部,看了喉咙,比昨晚又要好些了,锦绣再开了药,又叮嘱了几句,又给其他几个染了风寒的将士琢一把脉问诊开了药下来,已经是下午了。

    早上因为起来得迟,又急着给赵九凌看病,只胡乱吃了个包子。再来赵九凌那厮又故意刁难她,害得她为了避难,午饭都没有吃就赶到这儿来,总算给最后一个士兵看完了病,起身,一阵天眩地转,几乎倒地。

    所幸冬暖及时扶住她,这才没有倒地不起,但众人的惊呼声仍是不绝于耳,锦绣虚弱地笑道:“没事,就是肚子饿得慌了。”

    冬暖解释说从昨天到现在,锦绣不但没能休息好,连早饭都还没吃。

    众将士很是过意不去,现在天都快要黑了,王大人为了给他们看病,连早饭都没吃就一直饿到现在,真是罪过。然后又赶紧张罗着好菜好饭请锦绣在军营里吃了顿饭。

    锦绣确实饿得狠了,也没推辞,军营里的伙食并不好,与总督府的差的远了,但这时候饿惨了的锦绣也不觉难吃,很快风卷云涌就吃了大半。

    从昨晚到现在就没能睡好,回到总督衙门的锦绣真恨不得滚到床上睡他个昏天暗地。只是,人在屋檐下呀,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又去了赵九凌的飞云阁。

    “王大人来了?快里边请。”玉莹见到锦绣,微微施礼,看着锦绣的眸光有些复杂。

    锦绣问:“王爷病情可有好转?”

    “仍是咳得凶。王大人,王爷这病真的很严重吗?”玉莹担忧地问。

    锦绣笑道:“急性肺炎本来就凶猛,想要治俞,起码要七八天到半个月。咳嗽是必然的。”

    玉莹咬着唇,“真没想到,小小一个风寒居然也弄得如此严重。”

    锦绣道:“所以,一旦生了病就得及时就医,否则挨得狠了糟罪的可是自己。”

    玉莹面色变幻不定,锦绣看了她一眼,又笑问:“怎么只有你一人?青玉姑娘呢?”

    玉莹面色更加难看,“青玉奉王爷的命令在屋子里给王爷做衣裳。”

    锦绣不再说话,笑了笑,进入屋子里。

    赵九凌并未躺在床上,而是坐偏厅里的炕上,身上盖着梨黄色绣富贵竹被子,腰下枕着厚实的蟒枕,手上正拿着本书,看到锦绣后,把书随手丢到一边,“怎么现在才来?”

    锦绣施了礼,回道:“回王爷的话,中路军营里的将士们病情严重,所以耽搁得久了些。王爷现下如何了?咳嗽是否要好些?”

    他面色不怎么好,“一点都没有好转,仍是咳得凶。”若不是知道她的医术过人,连他都要怀疑,她究竟是否真的尽心了。

    锦绣笑道:“肺炎本来就好的慢,王爷要有个心理准备,想要好转至少得等到七八日后了。”

    赵九凌面色一变,又捂着唇咳了起来,锦绣赶紧拿了个瓶子递给他,“王爷若是咳得凶,就喝这个吧,镇咳化痰的。”

    赵九凌接过,拧开瓶子喝了一大口,抿了抿唇,“这是什么?甜甜的,又带着苦味。”

    “这是枇杷露,镇咳化痰的。王爷喝下后,半个时辰内不要喝水。”

    “为什么?”

    “这是糠浆,喝了水就会被稀释了,药效就大打折扣了。”

    尽管不怎么明白,但赵九凌并未多问,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脉博把起脉来。

    当锦绣又拿出听诊器出来,他依言解开身上的衣裳,说:“其他太医可不像你这样看病的。”

    “肺腑之症,必须望闻问切。若光靠把脉就能诊断病情,也是不科学的。”

    “科学?”

    “就是不现实,不实际的。”锦绣笑了笑,“其实,那些什么悬线诊断,隔墙诊脉什么的被传得太玄了。实际上,人体有好些病症光靠把脉也是无法诊治出来的。所以必须得配合望闻问切,缺一不可。”

    赵九凌笑了笑,“宫中那些贵人生了病,都是用屏风遮着面容,手上搭条帕子让太医看病的,不也没出差错?”

    锦绣也笑了起来,“但是那些贵人们病死的也很多的,对吧?”

    他但笑不语,问道:“每个太医都是靠把脉,为何你非要望闻问切?”

    “因为他们只会把脉呀。”

    赵九凌大笑,“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这不是谦虚的问题,而是好些病症光靠把脉确实无法诊治的。就像已故的谨阳侯顾炎的肾结石,光靠把脉哪能诊断?还有穆先生的美尼尔综合症,这些把脉是绝对无法诊断。”

    赵九凌换了个姿势,说:“也幸亏他们遇上你。”

    锦绣笑了笑,没再说话,起身,拿了听诊器放进他胸膛里,北方的炕比较高,赵九凌身子也高大,虽然是斜躺在炕上,锦绣站在炕边上,刚好与他平视。

    如此近距离之下,赵九凌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锦绣,今天的她穿着白色绣梅花中衣,雪里红梅袄子,外罩兰色印花披帛,下身是浅蓝紫梅百褶裙,右衽衣襟上的紫色梅花刺绣美好如梦,披帛的下垂感与轻盈度都很好,领口的绿萼梅花正好与下摆摇相呼应。整个人看起来轻盈不俗,有句话叫佳人如玉,莫过如此了。

    只是她的脸色不是很好,青白青白的,下眼敛还能清晰地看到两团青印,眼里血丝明显,不由凝目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

    锦绣收回听诊器,“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赵九凌眉毛一挑,正要开口,忽然想到昨晚她去中路军营,下半夜才回来,今早又过来给他看了病后又马不停蹄地去中路军营里去,直到现在才回来,想来也没能真正休息好,瞧这脸色憔悴成这样,心下有些愧疚。

    收了听诊器,锦绣说:“王爷两边肺叶都有较大杂音,没有严重,却也没有好转,还得继续吃药做针炙。”

    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在说针炙二字时,眼前这厮双眼还忽然亮了起来。

    ------题外话------

    汗,发展是有些慢,偶会加快进度滴。

第207章 何劲重伤

    暖墙上的嵌壁里的三足彩云珐琅小香炉里薰香薰得人昏昏欲睡,炕下不远的大炉子里的银丝炭散发着温暖如春的热度,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盘子里盛着的橙橘散发出柔柔的橙香味儿,给赵九凌做针炙做到一半,锦绣便忍无可忍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赵九凌趴躺在床上,声音轻柔,“可是想睡觉?”

    锦绣甩了甩头,强忍着眼里的涩意,“王爷屋子里的薰香究竟是什么香料?”从昨晚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没能好生休息过的。但也不至于忍无可忍到大打吹欠,怪只怪这屋子里的薰香有催眠的功用。

    赵九凌笑了笑,望了暖墙里的香炉,“这是檀香,里头还加有梨香,你本来就疲倦,再闻得这香味儿,自是想梦周公了。”

    锦绣在心里腹诽这家伙的奢侈享受,那些军营里的普通将士们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他倒好,基本上过着天堂般的生活了。

    想想新中国解放后,堂堂国家元首们都还过了相当长时间的清贫生活,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古代权贵有过那般生活的。

    原以为熬到施针完毕,就可以得到解放,可以回悠然阁安心梦她的周公去,谁知才沾上床不多久,就又有人来叫她。

    锦绣忍着暴走的冲动,揉了揉仍是酸涩不已的双眼,轻声问冬暖,“何千户,哪位何千户?”

    朱棒槌回答:“宣府下北路营千户何劲,新任山西总兵何天刚嫡子。”

    锦绣茫然,“何天刚不是调往山西大同吗,怎么他儿子却还在宣府?”

    外头的朱棒槌大声解释道:“何千户原本也是要随其父去山西,但这回王爷奉圣命驻守宣府,节制北方边防。何千户与王爷私交甚笃,自是一路跟随。”

    锦绣恍然,脑海里自动想起一张鼻孔朝天目中无人的脸来,问:“受了什么伤?严重吗?”

    ……

    “王爷,何千户左小腹被刺了一剑,剑深达半尺,已伤及脾脏,再则,何千户胸口这箭已没入箭柄,已伤及肺腑,箭头又带有倒刺,下官实在无能为力。”下北路军营里,李太医检查了浑身是血的何劲的伤口,摇头叹息着。

    赵九凌身穿玄黑镶狐狸毛大滚边鹤氅,头戴貂毛滚边大暖帽,里边是青金色绣八团花劲装,脚蹬小鹿皮靴,蹲下身来,紧紧握着何劲满是鲜血的手,“子昂,你再坚持一下,一定会有救的。杨太医,你呢?”

    一身青袍左襟大袄的杨太医也一脸为难,“王爷,何千户不但腹部受伤,胸膛还中了箭,这箭虽未射中要害,箭头却深入肉里,尤其箭上还带着倒刺,不管是何千户胸前这箭,还是腹部上这把刀,都极是要人命的。下官不敢随意拨掉。否则出血更甚。”

    其他有品秩的军医也跟着点头,虽然何劲的伤势并未伤及要害,并且他们也按着锦绣给的法子进行了紧急止血,但伤及肺腑器脏就会要去半条命了,更何况,这腹部的剑一旦拨出来,极有可能会大出血的。更别说胸前那支带有倒刺的箭头了。

    赵九凌紧紧握着何劲的手,“子昂,你忍住,锦绣马上就来了。她一定有办法救你的。”然后侧头对一众护卫喝道:“再去催催,让锦绣火速过来。”忽然又想到锦绣这时候估计正睡得香,这时候去吵醒她估计会暴跳如雷,但没办法,目前还能一线救治希望的,就只有她了。

    李太医极不赞成,一脸不豫:“王爷,不是下官危言耸听,何千户这伤,下官真的无能为力。下官在宣府也有两年,什么样的伤没见过?王大人区区一个弱女子,又能有多少本事?”

    杨太医张了张嘴,很想反驳,但他也知道因为王爷的病情,王锦绣已落得医术不精的传言来,若是何劲再出问题,王锦绣可就真的无翻身之地了。于是道:“王爷,下官有幸瞧见王大人施展救治重伤士兵的本领,相信何千户应该能救的,只是何千户这伤如此严重,恐怕王大人也……”

    李太医冷笑道:“既然王大人来了也济于事,那还是不必去请了。”

    何劲一只手捂着腹部,这儿的血经过刚才一位军医处理过后,已没再流了,可一旦说话,却会痛入心脾,他艰难地道:“王爷不必费心,这生死有命,我自己的伤自己清楚。再医治也是枉然。”

    赵九凌怒道:“不要乱说。当年我在金陵的时候,比你还要严重的伤势也不是没瞧过。杨涛,胡大海,王龙,还有何斌,对,何斌。”

    一名护卫打扮的侍卫闪身出来,“王爷。何斌在此。”

    赵九凌目光带着丝丝的期翼,“当年你为了保护本王,身中两刀,连本王都以为没救了,可仍是被锦绣给救了回来。”

    何斌恭身道,一脸的激动,“原本王爷还记得,是,当时属下身中两刀,原以为没救了,连遗言都交代好了,谁知还真的被救了回来。”

    赵九凌点头,紧紧握着何劲地手,“听到了吧?有锦绣在,你不会有事的。本王不许你有事。”

    何劲艰难地咧了唇,“王爷,真的不必费心了,生死有命,子昂早已看开……说起锦绣……咳咳……我还欠她一句道歉。若我真有不测,麻烦王爷转告她,代我向她说,说句抱歉……”他每说一个字,便会扯痛腹部的伤,但没办法,他就要死了,再不把心里话说出来,他就算死了心里也难安的。

    赵九凌何偿不知他的心思,沉重地点头,“你放心,等你伤势好转,有的是时间向她道歉。”

    何劲虚弱地笑了笑,“王爷不必安慰我,我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军医们尽……尽力了……”脸色渐灰,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赵九凌心头大恸,吼道:“子昂,你再坚持一会儿,锦绣马上就来了,你不会有事的。”然后转身吼道:“锦绣怎么还没来?再去催!”

    田大山说:“王爷不要着急,朱大人已经亲自去请了。只是下北路营离总督府衙偿有一段距离,再来又这么晚了,说不定王大人睡死了叫不起来也是有的……”

    “再去催,务必让王锦绣火速前来。若延迟半步,军法处置。”

    ……

    “……下北路北起牧马堡东际大边,西抵样田,南至长安岭,边垣二百一十三里,边墩一百九十座,冲口二十一处。此次牧马堡被靼鞑攻占,因是夜间,再来风雪甚大,牧马堡防守松懈,靼鞑趁乱进攻,今夜又正逢何千户当守,仓促间也没来得及排兵步阵,全是真枪真刀用血肉之躯抵挡靼鞑凶猛的攻势。当下北路参将许衡领兵增援,牧马堡一干镇守将士已死了泰半,何千户身受重伤犹自顽命抵抗,直至许参将援兵抵达,方一口气没能提上来,从城墙上跌了下来……何千户虽只是区区正五品千户,但与王爷私交甚好,再来又是新任山西总兵何天刚的嫡子。何千户英勇善战,若非年轻甚轻,资历偿浅,并无军功,王爷早就给了他参将的位置。王爷原想着待过了年,便准备给何千户再升半级,谁知现在却成了这般。”

    定静的街道上,寒风中夹杂着雨雪,直冻得人全身发颤。数辆马车急驶在风雪之中,朱棒槌裹着一身裘衣,骑在马上,一边急驶一边讲给锦绣听。

    锦绣在马车里也不得空,这时候已经换上了做手术时必穿的绿色手术服,冬暖巧巧夏儿以及青莲全换上绿色护士服。

    齐玄英唐成,曾富贵,周强等人在另一辆马车里慌忙穿戴衣裳,当一切准备就绪后,下北路军营已然抵达。

    正在军营外头顶着风雪等待的几个人陡然暴出一阵欢呼,“王大人来了。”

    “锦绣大夫来了。”

    田大山跌跌撞撞地奔进军账中,“王爷,锦绣大夫赶来了。”

    赵九凌望向插在香炉上的香,已隐隐烧去了一半,虽然耽搁得有些久,但何劲在他的喝斥鼓励之下,精神偿可,心下也陡然生出一股喜悦,紧紧握着何劲的手,“子昂,你听到了吗?锦绣来了,你有救了。肯定有救了。”

    何劲扯了扯嘴唇,若不是腹部疼得厉害,他真的很想对他说,没必要再白费心思了。那王锦绣先前与他有宿怨,能否真心救他还不一定呢。更何况,他自己伤势他自己最清楚了,若不是强撑着一口气,再被灌了续命的参汤,说不定早就见了阎罗王了。

    当十来个身穿绿色大褂的人出现在众人跟前,杨李二位太医愣住了,这,这是干什么?

    但没有人理会他们,锦绣边走边戴上手中套子,一马当先来到赵九凌跟前,半蹲着检查了何劲的伤势,“左腹以及左胸被锐器所伤,脾脏碎裂,肺腑刺伤,准备手术。搭建手术台,准备器具,进行全麻。”

    “是。”跟着锦绣一道的人齐齐应声,杨太医贪婪地望着眼前一切,几个人穿着白大褂的动作迅速地抬起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紧接着另外的人又开始拿抹布往桌子上擦试,然后又撒上一种怪怪的液体,最后,再铺上一张雪白的布,紧接着,一个白大褂提着一个箱子进来,从里头拿出针线,摄子,刀等器具,一一摆放开来,另一个白大褂非常有效速地再把这些摆出来的器具用药水清洗一遍,然后摆放到一边……而这边,冬暖拿着一瓶液体,拧出瓶塞,往何劲伤口处抹着什么,赵九凌问:“你这是什么?”

    “止血剂。”

    冬暖又拿出另一个瓶子,放在随身携带的天平称上称了称,然后对何劲道:“张嘴,把这个喝下。”

    “这……是什么?”

    “抗休克药物。喝了后便能抗过手术了。”

    等何劲喝下抗休克药物后,冬暖又拿出另一个瓶子,带着淡淡的酒味,对着何劲的嘴巴,“再把这个喝了。”

    “这个又是什么?”

    “麻醉酒。”

    一群军医们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们先前进行过急救培训的,也知道这个王大人已配制出了麻醉酒,但一直心存怀疑,如今总算见识到这种早已失传近千年的上古密方,全都倒吸口气。

    一直看笑话的李太医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了,蹬蹬地上前,瞪着冬暖手头的瓶子,“这就是传说中的麻沸散?”

    “这不叫麻沸散,但与麻沸散的药性差不多,我们都称它为麻醉酒。”

    锦绣给何劲把了脉,对一群军医们说道:“你们做得不错,及时给何千户止了血。诸位牢牢记着,但凡外伤,不管有多严重的伤势,首要做的便是止血。我交给你们的止血带和止血粉,诸位能够应用自如了吗?”

    赵九凌怒道:“有你完没完?子昂伤成这样了,你不先给他医治,还有心思说些不相干的。”

    锦绣瞪他一眼,“王爷不必心急,何千户这伤并不严重,只是失血过多而已。王爷与何大人血型可否相符,请王爷给何大人输点血吧。”

    “输血?”

    锦绣没有回答,而是想了想,取了何劲的血,放到一张白纸上,再让其他人滴一滴血在上边,看是否有排异现像,众人尽管不解,但经不住锦绣的横眉竖目以及命令,有几个护卫滴了几滴血在白纸上,锦绣试了几回,这回运气不错,很快就试出结果来了,然后指着一个护卫,“你的血型符合,就你了。”

    众人同情地望着田大山。

    田大山大叫:“王大人,我知道先前对您多有不敬,但之后你不也让俺吃了十多天的黄莲吗?也算消气了吧?”

    锦绣啼笑皆非,“说到哪去了。我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输血而已,何千户的血型与你的相符,就由你给何千户输血。”

    ------题外话------

    暴汗,我确实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作者,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这样的性子写文,怪不得只能混到这样的境界,实在是性格决定了命运了,想改都改不了了。

    妹子们太一针见血了,呵呵,8过,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你们就再忍忍我这头牛吧。

第209章 被贬

    朱棒槌一脸担心地道:“王爷,您的病都还没好呢,还是听属下的劝,回去歇着吧。”

    “不用,没什么要紧的。”

    “王大人这时候正忙,要不,属下去把李杨二位太医叫来给您瞧瞧?”

    锦绣一个人忙得脱力,而那两个太医却站在一旁悠哉至极,尤其那李太医还处处针对锦绣,想到这里,赵九凌声音沉了沉,“也好,就去叫李太医过来给本王瞧瞧。”

    ……

    “师父,这人也是脾脏碎裂……”单独的手术台旁,齐玄英神情惊惶,幸好口罩遮去了大半边脸,以至于旁人还没能看出他表面镇定,实则早已紧张得双腿打着哆嗦了。

    锦绣抬头,稍微动了动酸痛的脖子,说:“没事的,看看出血是否增多,脾脏能否缝合。”

    “……都碎掉了……”

    “那就把碎掉的割掉。记住,在割的时候注意止血。”

    尽管学了较多的书面知识,也学了很多理论知识,但俱体操作下来,却仍是有一大段距离的。齐玄英竭力控制着双手不要颤抖,望着那血肉模糊的脾脏,心脏一阵又一阵地跳动着,以往都是师父在场的,他只是负责打下手,所以他从来没有害怕紧张的感觉,可如今,他一个人挑大梁,肩负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才知道所有压力都压在一人身上的感觉是多么的难以想像。

    唐成也是双腿发颤,不过他不是主治大夫,所以要稍好些,低声道:“师兄,别想太多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反正这些普通士兵,真的不值钱。虽然这样的想法真要不得,有违医德,但师父说过,这种外科手术,想要迅速上手,临床实践是非常重要的。如今有免费的实践等着自己,还顾忌什么呢?反正这些士兵能救活是他们的本事,救不活,也怪不到他们身上。

    齐玄英深吸口气,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十六名重伤士兵,手术成功了八个,死在手术台上的有八个,另外三个抬下手术台后不久就停止了呼吸。

    虽然成功率很低,但对于军医们来说,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齐玄英医治了四个病人,死了两个,另外两个都被锦绣半路截了去,救活了。但没有人说他医术不精,毕竟他还年轻,又是锦绣的高徒,再来锦绣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他也是矮子里选高个,被赶鸭子上架,手术失败也怨不着人家。

    长时间的手术使得锦绣双腿发颤,离开手术台后,连路都走不稳了。

    而锦绣带过来的人也一个个累得双眼发黑,锦绣倒下去后,旁边的冬暖等人及时扶住了她,却也因为自身也没了力气,主仆二人双双倒在一起。

    齐玄英做了四例手术,死亡二例,被锦绣半路截去两例,但总的来说,这是个很失败的实践,一整晚身心与体力的极大考验,使得他的双腿也如面条似的扭来扭去。见锦绣倒地不起,自己也跟着跪了下来,他也没力气了。

    赵九凌在旁边的屋子里眯了小半宿,听到外头的声响,立马从炕上弹了起来,然后冲了出去。

    朱棒槌也跟着弹了起来,连忙喊道:“王爷,您还没穿衣裳呢。”赵九凌是和衣而睡,身上盖了个粗劣的烂被子,披氅盖在被子上,这时候起了身却没有披上。

    等朱棒槌拿了披氅冲出去时,赵九凌已经扶起了锦绣,动作轻柔地把她横抱了起来,一地的吸气声彼此起伏着,朱棒槌非常镇定地上前给他披了氅子,“王爷,这外头冷,仔细冻着了身子。”

    “放我下来。”锦绣挣扎着,虽然她确实透支了周身的力气,但并不代表就可以让他抱。

    赵九凌没有理会她,把她抱进了屋子,放到了他才睡过的地方,“你整整做了一整晚的手术,应该累极了吧,先睡一会儿。”

    锦绣确实很轻,但这时候却不是休息的时候。“那些手术成功的将士们还得进行术后护理,用药,观察,这也是非常关键的。不能丝毫马虎的。”

    锦绣又问:“哦对了,何千户如今怎样了?”

    “我睡之前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现在如何了。”正说着,便有人进来汇报,“禀王爷,何千户开始发热了。这可怎么办?”

    锦绣赶紧起身,“快带我去瞧瞧。”

    这时候的她已经恢复了点力气,走路倒也走得稳稳当当。

    赵九凌无耐,只得跟上,然后朱棒槌又亦步亦倾地跟在身后,并提醒他把氅子系好,然后又吩咐屋子里守候的侍卫,“没点眼色。屋子里的炭火都快没了,也不添点柴。”

    一个侍卫委委屈屈地出去了,边走边埋怨,“只知道叫我,这儿哪还有干柴?冰天雪地的,要我去哪儿找?”

    给何劲把了脉,探了额头,根据她多年临床经验,何劲这是高烧,起码38度以上,沉吟了片刻,命人拿酒精擦试身子。然后再开了抗消炎的药物。并命人仔细观察,一有情况就叫她。

    紧接着,又去瞧了其他手术病人,情况并不是很好,但重伤手术后都是这般模样,倒也没有惊慌,沉着冷静地开了药物,交代了注意事项,见负责守候的护理人员一个个双眼血丝浓郁,也很是于心不忍。

    “你们也累了一整个晚上了,去休息一下吧,让别的军医来换班。”她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跟前的杨太医,说:“这儿就麻烦杨太医帮忙顶上吧。”

    杨太医恭敬领命。

    紧接着,杨太医便安排好了排班的军医人员,并且李太医也赫然在列。这回却没有任何人推委质疑。锦绣很是满意,总算可以稍作休息了。

    锦绣这一睡便睡到日月无光,昏天暗地。所幸她脑子里还时刻记着何劲等人的伤势,睡了个半饱后,便强迫自己醒来,又去探望了何劲等人的伤势。

    何劲仍是发着烧,但烧得并不凶,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正常。又继续给其他手术成功的士兵们察看伤势,再开了药后,这才对在场的护理人员说,“辛苦你们了。”

    这些临时充作护理的是军营里的军医,闻言恭敬地道:“辛苦不敢当,只是分内事而已。”

    锦绣点头,“继续看着他们,一有问题就叫我。”

    天将要擦黑之际,锦绣药铺的一干人员方从被窝里爬了出来,许衡作东,请他们在军营里吃了一顿饭,虽然饭菜粗躁,但有大块的羊肉,以及大块的猪肉,对于环境艰苦的军营来说,已经算是最高规格的饭食了。

    ……

    望着咳得上气不接气的赵九凌,青玉一脸担忧心痛地,忍不住道:“王爷,您如今都病成这样了,还是依奴婢之见,让王大人回来给您瞧瞧吧。”

    玉莹捧着个青色双鱼弄吉的啐壶,等赵九凌把喉咙里的浓痰吐了出来,把啐壶放到红木雕花束腰长条几上,又端了个粉薄胎汝窑瓷碗,晶莹剔透的白瓷碗里盛着梨黄色的汁液,“王爷,这是李太医让熬的bing糖雪梨汁,专门镇咳化痰的。王爷赶紧趁热喝了吧。”

    赵九凌接过瓷碗,仰头喝了得精光,重新躺了下来,青玉赶紧给他盖好被子,并细心地掖了被角。

    “王爷,您这呼吸越发重了,不能再拖了。刚才听二门子守门的来报,王大人已经回府了,王爷,奴婢还是去请王大人来瞧瞧吧。”

    才刚躺下不久,喉咙又痒了起来,赵九凌再一次咳了起来,咳了好半天,才把痰给咳了出来,等爬了起来吐了痰,才刚躺下,喉咙又痒,虽说丫头侍候得尽心,但这番连续折腾个几回,饶是习惯了军中艰苦环境的赵九凌也叫苦不矢。

    青玉又催促了两句,赵九凌压下喉咙里的痒气,瞥了她一眼,“不是说王锦绣医术不精名不副实吗?”

    青玉滞住,然后又跺脚,娇声道:“王爷,到了这种时候您还来打趣奴婢。人家先前不也是关心王爷嘛。”

    赵九凌躺下,“不是才喝了李太医的药吗?哪有那么快就有效果的。明日再说吧。”反正现在也晚了。

    “可是奴婢觉得王爷似乎病情又加重了,想必李太医的药也无法对症。还是请王大人来瞧一瞧为好。”

    赵九凌淡淡地道:“锦绣从前天晚上到现在都没能好生合过眼,这会子肯定也倦得慌,还是等明日吧。”

    青玉面色越发难看,“王爷是何等身份,她一个医女……”

    赵九凌打断她的话,“本王的衣服可是做好了?”

    青玉怔了怔,“还没,王爷现下都病成这样了,奴婢哪还有心思做衣服……”

    “你针线好,赶紧去做吧。”

    “可是……”

    “把紫苏升上来负责我的饮食起居便成了,你就不必再操心本王了。只管着做你的针线便好。”

    青玉当场傻住了,身为主子身边的贴身丫头,主子的贴身衣物自是由大丫头们亲手制作,但那也只是得了闲才做做针线的,若专门给主子做针线,岂不是变相的降级或是遭贬?

    “王爷,”青玉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声音哽咽,“王爷可是嫌弃奴婢了?”

    ------题外话------

    我这个不负责任的作者,正在辛苦地码字,虽然我性格确实不讨喜,不过看在人家冒着严寒酷暑都辛苦码字的份上,还是给点掌声嘛。

    现在真心离不得烤火炉,一旦没了炉了,就冷得牙齿打颤了。三五度的温度,已经穿了羽绒内胆一件,羊毛衣两件,一件棉衣。还有惹人耻笑的鸡婆鞋……听说北方人的棉衣要当我们这边棉衣的三倍,北方的妹子们给介绍一下呀,你们那边真有很厚的棉衣?还有鞋子,鸡婆鞋虽然暖和,但真心不适合我穿来着

第210章 解气

    “那姓何的也有今天,哼!”次日吃早饭的时候,冬暖一边给锦绣布菜一边得意地说。

    锦绣吃着小厨房做的鸡丝酱香面条,说:“是啊,太解气了。”上回那混账脸皮老厚地请她给他的同袍看病,她内心也是挣扎了好久,才忍下给他难堪的冲动给了他两分薄面。现在瞧着他那副鬼样子,真真是太解气了。虽然自己也累得半死,但对于何劲那种骄傲惯了的人来说,想必心里也不大好受就是了。

    一大碗面条快要见底时,锦绣方才说道:“如何了?可有脱离危险期?”

    冬暖阴险至极地笑了起来,“今早齐小大夫已让人递了消息进来,除了有一位胸骨断了两骨,肺出血的重伤病人没能醒转外,其余人都已渡过了危险期。要姑娘您好生休息,不必挂牵。那位姓何的,齐小大夫也按着奴婢的交代,特别关照了他。”

    想到那个胸膛被钝器所伤,胸骨断裂,肺叶也损伤严重的士兵,是否能活得命来,确实只能听天由命了,锦绣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冬暖再递消息出去,做过腹部手术的病人在未排气之前,不能吃太多东西,至多只能喝些流食。

    至于让齐玄英特别关照何劲,锦绣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得了,也不必太过关照。黄莲虽说不值几个钱,但军中物资贫乏,还是能省则省吧。”

    冬暖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说:“姑娘也太心善了。不过姑娘一向是宽宏大量的,自是不屑与这种粗人一般见识了。只是此人受了重伤,姑娘少不得还得再去一趟,正好磨磨他的气焰。”想着那回在何劲手头受到的气,冬暖至今都还怀恨在心呢。前阵子两次见面机会,姑娘为着初来乍到,不好太过拿架子,不得不违心应承,但心里一直有份憋屈。这回有光明正大打脸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

    锦绣能让冬暖做她的贴身大丫头,不说同流合污,自是狼狈为奸,臭味相投,闻言也点了点头,“那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然后主仆二人又开始想着,下回去“查房”,遇上何劲后,要怎样一搭一唱,然后一主一仆为了更好地打何劲的脸,便开始排练起来,直到廖嬷嬷进来方才住了嘴。

    “姑娘,刚才出云阁的玉莹姑娘差人过来,请姑娘赶紧过去,王爷病重,如今已开始发热了。”

    锦绣怔住:“不是有李太医给医治吗?”

    廖嬷嬷撇了撇唇,“李大人是给王爷看了,也开了药,可王爷病情不但没有好,反而加重了,今早上还发起热了。”

    想想也是,赵九凌本来就是急性肺炎,刚开始又被耽搁,前天晚上又出兵增援,外头天气如此寒冷,这厮又不大爱惜身体,自然会加重病情了。李太医虽然有一身医术,但肺炎病情复杂,病因又千变万化,就算她有听诊器,也不易完全诊断出来,更别说只靠把脉了。

    锦绣三五下把碗里的面给刨了,带上巧巧和夏雪一道去了出云阁。

    冬暖也想过去的,锦绣斜她一眼,“吃你的饭吧,吃了饭后记着把我另一个药箱里的药都配齐。”她现在“业务”实在太繁忙了,一个药用箱完全不够用了,不得已只能再配一个换作用。

    李太医一脸紧张地半跪在床沿,给赵九凌把了半天脉,脸色越发阴沉,赵九凌脸色通红,额头滚烫,呼吸粗重,双唇微微开启,这可是肺腑之病加重进而引发的高热了,病情比昨日又要凶险七分。

    玉莹一脸紧张地望着李太医,又拿了冷毛巾放在赵九凌的额头上,见李太医半天都不吭声,忍不住问道:“李大人,王爷如何了?”

    才从二等丫头升上来的紫苏也是一脸紧张,因是新人,手脚还不怎么放得开,光站在这儿又觉扎眼,一会儿搬啐壶,一会儿又给赵九凌掖着本来就盖得好好的被子,过了会儿又把被窝里的汤婆子拿出来重新换上热水……反正不让自己闲着就是了。

    其实李太医心里已经很是紧张了,王爷这病已经是极其凶险了,昨日他便发觉不妙了,一时取巧叫来杨太医一道商议着把脉开药,再来他们一向意见不合,争来执去,最终采用了中和的法子,果然,如今王爷的病不但没好转,反而是加重了,那就证明他们的药物并没有效果,若是王爷真的有三长两短……他不敢想像后果了。

    赵九凌虽然病得严重,但神智还是清楚的,只不过头有些昏沉,身上有些热,呼吸很不通畅,不得已只能微张着嘴巴呼吸,瞧李太医一脸的苦瓜相,不由道:“你下去吧,还是去请锦绣来吧。”他实在太高估这李太医了。

    玉莹连忙道:“王爷不必着急,已经让人去请王大人了,一会儿就过来。”

    当着自己的面,就要叫别的太医,这对李太医来说,是不信任他的医术了,但李太医这时候却不敢有任何怨言,只得退到一旁,恭迎锦绣的到来。

    锦绣很快就过来了,一屋子的下人见到她后如同见了救星一般,玉莹更是上前两步迎接着,“王大人,您总算来了。”

    锦绣也顾不得其他,见赵九凌脸色通红,自然也知道这厮病情加重,二话不说,踏上床踏,坐在床沿,先是摸了他的额头,皱眉道:“确实很烫,拿我的退烧丸来。”

    李太医瞧着锦绣如此没个尊卑,很想提醒她给贵人看病,可是坐不得床沿的,不过瞧着赵九凌都没有说什么,也就索性闭上嘴巴。

    接过巧巧拿来的退烧丸给赵九凌服下,锦绣这才拿了听诊器给赵九凌听肺部情况,做了一番检查后,锦绣说:“急性重症肺炎,喉咙红肿起泡,咳嗽带空音,呼吸粗重,肺部痰物增多,高热有多久了?”

    玉莹想了想,“这个不大清楚,奴婢清早醒来就发现王爷额头滚烫了。”

    锦绣看她一眼,“目前最要紧的是先给王爷退烧。我先施针化痰,再给开药。”然后又念了串药名,待巧巧下去后,锦绣又拿了一排银针,开始给赵九凌施针。

    等施完了针,赵九凌身上已开始出汗,锦绣摸了他的额头,额头已不怎么烫了,料是退烧丸起了作用了。然后又让人拿干毛巾来擦试身上的汗水,以免浸湿衣物,紧接着,抓来的药也熬好了,给赵九凌喂了下去。

    锦绣又打开药箱,在琳琅满目的药箱里找了片刻,巧巧奇怪,“姑娘要找什么?”如今锦绣的两个药箱都由她和冬暖分别保管,药箱里摆放的药物工具她闭着眼都能找到的。

    锦绣找出一个小瓷瓶,脸上闪过犹豫之色,“这是才新发明的专治炎症的药物,做了多次试验方有了小小的进步,只是限于工具以及环境因素,一直没能提练出来。”

    这时候李太医已克制了心头的羞窘与难堪,上前问道:“这是大人新发明的药?”

    锦绣看他一眼,心下有些好笑,这老家伙先前对她一直不甚服气,现下倒是毕恭毕敬了,想必昨晚她在下北路军营施展的手术才把他的毛给捋顺了。

    “是呀,一直想发明青霉素的,只是一直受着条件限制,做了大半年的实验,一直没有成功。”以往在金陵时,花费了巨大的人力财力,才做成功了一半,耐何一道圣旨下来,又让她先前的付出功亏一篑。虽然她一直想制出青霉素,但条件限制,再来每天忙过不停,没有时间也没有场地供她做实验。

    虽说中药医治肺炎治标也治本,但就是见效太慢,一般要吃了三天方能看到效果,但赵九凌这急性重症肺炎,若真要等到三天后没效果再换药,也迟了。所以,在不用抗生素的前提下,必须得对症下药,若是对了症,那就事半功倍了,两副药下肚便能看到效果。再则,赵九凌这病也拖不得了。

    锦绣仔细想了想,还是打消研发青霉素的想法,就算她佼幸制出来了,估计赵九凌也用不上了,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先控制了他的病情再说。

    施了针后,赵九凌便咳起来了,玉莹瞧得胆战心惊,又是心痛又是担忧的,忍不住问锦绣,“王大人,王爷仍是咳得凶,麻烦您再想想办法呀。”她都快要绝望了,整个宣府,就王锦绣医术最高明,她不敢想像若是连她都没有办法的后果。

    锦绣听着赵九凌的咳嗽声,说:“王爷体内浓痰较多,我先施针化痰,另外王爷在咳嗽的时候,尽量把痰咳出来。”

    然后又掀开赵九凌的被子,露出一双又大又长的裸足,捏着他的脚踝,“这是丰降穴,该穴位于人体的小腿前外侧,外踝尖上8寸,条口穴外,距胫骨前缘二横指,麻烦没事就揉揉。这个丰隆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化痰穴。在穴位附近压按,若是喉间有浓痰,又无法咳出,就按这儿,平时无事,可用甘草捣烂,外敷在此穴上。化痰效果比较好。”

    果然,赵九凌捏了捏喉咙,“当真是神奇,喉咙里的痰真的没了。”

    锦绣笑了笑,“对,此穴位是专门祛痰的,平时候多按这儿,祛痰效果比较好的。”

    玉莹正要上前给赵九凌按压,但却被他给阻止了,“你手指骨太细了,捏着我生痛,还是锦绣捏着便好。”

    玉莹怔了怔,然后很是委屈,她的手指骨哪里细了?

    锦绣笑了笑,“拿甘草捣烂了敷在此处也是不错的。王爷吃了药也有一会儿了,先好生歇着吧,等会子我再来给您把脉。”

    赵九凌点头,他想留下锦绣,可惜有心无力,只得重新躺下,问锦绣:“子昂现下如何了?”

    锦绣微笑,“托王爷的福,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再按时吃药,休养半个月便能活崩乱跳了。”

    李太医一脸惊奇,忍不住道:“王大人神技,下官有幸见识了一回,此生无憾也。”也收起了对锦绣的轻视之心,原来这小丫头能被楚王如此看重,自是有本事的。可叹他一直觉得自己医术无人能比,如今想来,倒是他夜郎自大,惹人笑柄了。

    刚才给王爷瞧了病,那么凶险的病,可在这小姑娘眼里,却是丝毫不惊慌的,不说她是不是故作镇定,光这份沉稳就让他汗颜了。

    锦绣又细细交代了注意事项,最好多卧床休息,多喝滚烫的白开水,不要接触冷空气,若必须外出,最好戴个口罩。

    赵九凌说:“我这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口罩。”然后目光闪了闪,说:“那日我瞧你们人手一个口罩,可否送我一个?”

    锦绣说:“那些口罩是手术必备,可不能随便乱用的。更何况,用了一回就必须得清洗,然后高温消毒。这会子估计还等着晾干呢。”

    “难道没有多余的备用?”

    “有倒是有,但我这儿也没多余的口罩。”如今那些手术器具以及衣物什么的,全都是有专人负责把关的。光负责这些衣物清洗存物的人员,就有六位。

    赵九凌仍是不肯死心:“你这儿没有多余的,但做总会的吧?”

    锦绣无可耐何,“做当然会做的。只是……”

    “那不就结了,反正我看这口罩也挺简单的,就麻烦你帮忙做几个来,我换着戴。”

    锦绣吐血,还做几个?凭她现在繁忙的程度,做一两个已经吃力了,还做几个?

    紫苏脆生生地道:“王爷,王大人公务繁忙,哪有时间做这个,婢子也略懂些针线功夫,要不,就让婢子抽空给您做几个吧?”

    锦绣看了紫苏一眼,笑道:“那就有劳这位姑娘了。”

    赵九凌看了紫苏一眼,淡淡地道:“你可知口罩长什么样儿?”

    紫苏笑了笑,“只要王大人拿个样品给婢子,只要不太复杂,婢子自信还能做得出来。”

    玉莹赶紧打断她的话,“王爷如今病下了,可王爷屋子里就你我二人侍候在跟前,每日里要忙的事儿可多着呢,哪有时间做口罩,依我看,还是劳烦王大人好了。”然后对锦绣笑道,“咱们也不知口罩是什么玩意,想必王大人是再清楚不过了,就劳烦王大人能者多劳了。”

    紫苏咬着唇,坚定地说:“只要有了样品,我一定能做出来的。”

    玉莹扫她一眼,“有王大人在,你来邀什么功呀。王爷的汤婆子也快凉了,你再去换了热水吧。”然后冲她使了记眼色。

    紫苏虽然不明所以,但她初来乍到,还是不要太锋芒毕露好了,于是顺从地拿了汤婆子出去。

    锦绣看了玉莹一眼,玉莹冲她讨好地地道:“王大人每日公务繁忙,想必也没多少时间做口罩。按理说,做这口罩只是婢子等人的份内事,不过谁叫王爷就是稀罕王大人做的物件呢,所以少不得要劳烦王大人多多费心了。”

    赵九凌听得心头舒坦,觉得这丫头越发长进了。尽管锦绣面色不是很好,但却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在离了出云阁后,巧巧便嘟起一张嘴,说:“那王莹什么意思嘛,姑娘您每日里忙进忙出,连饭都没能好好吃上一顿,还要您给王爷做口罩。哼,她身为王爷身边的大丫环,我就不信,连个口罩都没功夫做。”

    锦绣当然也知道今日的玉莹有些古怪了,说她针对自己吧,她对自己恭敬得很,她去了后,还给她倒茶,搬凳子,说她讨好自己嘛,明知她不愿给赵九凌做口罩,却又要阻止那个面生丫头的热心。

    “哎,对了,不是听说王爷身边只有青玉和玉莹两个大丫头吗?那个青玉奴婢以前也是见到过的。可为何今日却成了紫苏了?”

    “那丫头叫紫苏?”

    “嗯,是王爷院子里的二等丫头,奴婢以前也时常见到,素日里见了都要点个头的。”

    锦绣说,“二等丫头升成头等丫头,那青玉去了哪?”

    ------题外话------

    今天婆婆老公孩子都去吃九大碗了。我一人留在店子里,忙得脚不点地,现在才空闲下来。今晚有空再更新一章。

    看了评论,对支持我的姐妹们熊抱一个,谢谢理解。也虚心接受某些批评,我这我行我素的性格确实不讨人喜,连我老公都要拿来给儿子做反面教材哩。唉,气人,每回说要改,可就是坚持不下来。我可不可以怪我老妈小时候没有把我的性格塑好?

第211章 小心眼的锦绣

    巧巧说不大清楚,不过又随口道:“似乎上回过去就没侍候在王爷跟前了。听说被王爷拘在屋子里给王爷做衣裳呢。”

    对于这些里头的弯弯绕子,锦绣也并不是很清楚,尽管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反正赵九凌屋子里的事也不关她的事。

    “玉莹姐姐,那王大人成日里忙进忙出的,哪有时间给王爷做口罩?真要等她做出了口罩,不知要猴年马月了。为何姐姐刚才要阻止我?”

    赵九凌咳了一个晚上兼一个上午,这会子总算睡着了,玉莹等人却没有闲着,从外头重新摘了梅花分别插在正厅里以及偏厅里,又把赵九凌要穿的衣裳拿出来折叠齐整,用一个长方型状的乌檀重木压着,玉莹似乎总会找出事情来做,而紫苏只能里里外外跟在她身边,帮着她打下手,但仍是有种局促之感。想着今日里好不容易捡来了一个大好机会,却让玉莹给生生拦住了,心下并不是很舒服的。

    玉莹把屋子里的炭火换了个遍,又重新燃了香料,这才看着她,“你的心思,并不难猜。”

    紫苏脸儿腾地红了起来,但仍是故作不解地道:“玉莹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怎么听不懂?”

    玉莹叹口气,说:“王爷英俊神武,又还未娶正妻,身边也没个像样的屋里人,你有这般心思,也怪不得你。只是,王爷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又岂是你我这样的柳蒲之姿能够入眼的?妹妹,听我一句劝,想要长久服侍在王爷跟前,最好收了你那些要不得的心思。否则,青玉的下场,便是你的榜样。”

    先前她本人也曾有过憧憬的,但这些天冷眼旁观下来,也悲哀地发现,自小侍候在王爷跟前的她们,在王爷眼里,统共就只是奴才罢了。

    紫苏有着被说中心事的难堪,但仍是强作镇定,“青,青玉姐姐怎么了?她不是仍然在王爷屋子里侍候么?”因青玉针线最好,所以便一直呆在出云阁的碧纱橱里给王爷做衣裳。青玉因为要做针线,便无法再侍候王爷,这才升了她上来。

    玉莹再一次叹口气,却没有说话,而是警告她道,“好好的做你的差事吧,那些不该项有的心思,还是趁早歇了吧。”

    ……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话说得果然不假。

    自从在下北路军营里露了手外科手术后,锦绣在宣府地界的名声陡然大了起来,除了那天晚上救活了的几个重伤士兵,那晚参加了战斗受了伤的士兵,不管是重伤还是轻伤,都想请锦绣给他们再做一回“查房”检查。

    锦绣被弄得哭笑不得,但经不住传话的将士的恳求,只好前去了。

    其实,只要人手充足的情况下,军医们还是比较负责的。再来先前又经过锦绣的急救演习,这会子虽然第一次施行,倒也有模有样,至少没有再发生什么伤口感染事件。

    或许天气寒冷,伤口也没有时间去感染,所以查了房,挨着看了数百个受伤士兵,也只是检查了十来名医治不合格的。这些小手术,压根不需锦绣出马,有过主治经验的齐玄英唐成等人便可以搞定。

    查了房出来,回到下北路军营总帐,这儿与中路军营差不多的布局,都是一溜排的屋舍,每间屋舍大同小异,就是占地面积有小有大,面积越大的,住着的自然是品秩越高的将领。

    而正中的七间正屋,则是下北路军营的议事厅,右边是演武厅,另外一间屋子则而伤兵们,则被统一安排到议事厅的后边一所屋子里,但锦绣在查房时,却没有见到何劲。

    “何千户住不惯堂子里,所以被他亲兵抬到他的住处去了。”一名军医如是说。

    锦绣沉了脸色,说:“伤兵们集中在一个地方,不但有个照应,还方便查房医治,何千户离开病房,可曾想过这些?”

    军医怔了怔,苦笑着说:“何千户是正五品的品秩,按军里的规矩,不但有单门独栋的屋子,还有亲兵跟随,自是不必住在这种地方的。”

    锦绣冷哼一声,这回的伤兵大多数是普通士兵,十来名百户,五名千户,这几位千户全都不在伤兵营里,而是全回自己的屋子将养了。而军医则要自行上门去看诊,足可以证明,特权社会里的特权人氏确实较享受的。

    军医见锦绣面色不悦,以为她并不想亲自上门看病,于是便说:“那几位千户有齐大人照顾着,想必不会有大问题的。只是何千户伤的有些重,齐大人恐怕也不敢擅自作主的。”

    “齐大人?”

    军医笑着说:“王大人还不知道吧?齐大人是您的弟子,这回治疗伤员又出了大力,王爷早已下令,待得了空,就要与大人您商议着,封齐大夫为正七品医官,待遇同副千户。而唐成大夫,曾富贵大夫,还有周强大夫,升为正八品官医,待遇同百户。这都是王大人您调教有方呀。”这位军医年约三旬左右,身上也是有品秩的,但见见齐玄英等人露出的那一手精湛医术,却是又羡又嫉的,人家就是运气好,拜了个厉害的师父呀,不像他,早些年拜了个三脚猫师父,在军营里熬了近十年,也才得了个区区从七品的医官。

    锦绣恍然大悟,笑了笑说:“玄英等人虽然没做多少功绩,但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王爷倒是想得周全。不过你也别急,只要你肯用心,有的是升迁机会。”

    军医连连赔着笑,一脸的感激。然后又问:“大人也查了房,眼下可是要给何千户看病?”

    锦绣面色不豫,军医连忙道:“何千户是几位千户里受伤最重的,又是大人您亲手救回来的。自是该由大人您亲自去查房的。更何况,何千户此次又立了军功,依王爷对他的恩宠,估计升官是迟早的。”意思就是提醒锦绣不要得罪此人。

    锦绣似笑非笑,她倒不稀罕何劲升官儿,反正与她无关。就算那家伙升了官又怎样?宣府长年不太平,战事累年发生,再高级的武将都有上战场的时候,她就不信了,那家伙回回都会好运到不会受伤不找大夫。

    一个单门独院,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子,以及几间房舍围成的窄形小四合院,配有老妈子以及两个粗役,虽然设置简陋,好歹也是独栋独院,比起普通将士住的大杂通铺也要好上十倍有余,而这样的屋子,也只有千户以上的官位方有资格住入。

    何劲便是下北路营二十六位千户之一,也划了一间院子,里头还住着十来位亲兵。锦绣前去的时候,这家伙正被亲兵艰堆地扶着下了地,下巴处冒出了好些胡渣子,正捂着腹部,艰难地移着步子,边走边骂道:“那该死的王锦绣,她肯定是故意整我的。”

    一名亲兵说:“大人误会了,据王锦绣的大弟子齐大夫说过了,但凡腹部手术过后10个时辰后都得翻身,15个时辰后得下地走动。标下见其他腹部有伤的将士们都是如此的。倒不是有心要整您的。”

    何劲痛苦地走了两步后,又道:“把马桶端来。”

    “大人又要方便了?这才刚……”

    “叫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等那名亲兵去拿了粗瓷做的马桶过来时,锦绣陡然清咳了声。

    何劲正要撩裤子,陡然见着她,脸色胀得通红,赶紧把手拿开,“你怎么来了?”声音发虚,脸上又渐渐发了红。

    锦绣慢吞吞地踱了进来,上下打量何劲,嘴里啧啧有声,“受伤如此严重,何公子仍是不改名门公子本色。”

    冬暖与锦绣早就练习过台词了,这会子立马接口道:“也幸好何大人受了重伤,否则姑娘您肯定要被当作不三不四的女子给丢出去了。”

    何劲脸色难看至极,当年的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他心里本来就有些愧疚,上回本想借着林千户的关系想与她修复关系,谁知这小女子并不领情。这回受了伤,又是锦绣亲手给救了,对锦绣更是一万分的感激,再想着之前对她的作所作为,一方面难堪,一方面又苦恼着等病好了后要怎样感谢人家,想不到,她倒是出其不意地来了。还让她瞧到自己最狼狈的模样。

    “王……姑娘孤身一人前来何某住处不知有何贵干?”何劲把“孤身一人”说得极重,便是提醒锦绣,尽管当年他有错在先,但她身为女子,也实在不应该来他的往处。

    锦绣淡淡地道:“我是大夫,何大人以为我上门来做什么?”

    冬暖立马跟着道:“姑娘,何大人似乎觉得我们姑娘不配给他瞧病呢。依奴婢看,咱们还是走吧,请另外的军医给何大人瞧好了。”然后白了脸色难看的何劲一眼,“以免又让人给赶出去。”

    何劲脸憋得通红,涩涩地道:“当年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何某早就后悔了,王姑娘何必紧揪着不放?”

    冬暖一脸惊讶,“何大人有后悔吗?怎的婢子却从来没有见您向咱们姑娘道过歉?说句对不住的话?”

    何劲脸红得快要充血,明知这小丫头故意拿言语挤兑他,却又让他辩驳不得,一张因受伤而憔悴的脸简直快要无地自容。

    锦绣当然知道他的窘态,却是装作没有看到,只是而头轻斥冬暖,“越发没个规矩了。何大人是什么身份,咱们又是什么身份,如何当得得起何大人的道歉?你主子我能给何大人医治也是对我的抬举。明白吗?”

    暖从善如流地道:“是,婢子无礼了。还请何大人恕罪。”

    “……”

    锦绣假装没有瞧到何劲那又青又窘的神色,对扶他的两名亲兵道:“我要给何大人检查,麻烦把何大人扶到床上躺着。”

    何劲有苦说不出,这时候的他,非常希望锦绣能快点放过他,但也不知这臭丫头是故意整他,还是乌龟变的,速度慢到让他只恨不得把她丢出去。

    锦绣确实是故意磨蹭的,先给他把了半天的脉,然后拿听诊器听了半天的胸部,最后再拆开伤口处的布条,检查伤口,再慢条斯理地给他上了药,再进行包扎。等全弄好后,锦绣这才拍了拍手,起身,笑着说:“好了,没什么大问题了,只要何大人按时吃药,再好生休息半把月便没事了。”

    何劲松了口气,说:“多谢王大夫救命之恩。何某感激不尽。”

    锦绣看他一眼,“何大人是宣府将士中的一份子,我也不过是职责所在罢了。”意思再是明白不过,如果你不是宣府的将士,她才懒得管呢。

    何劲当然听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扯了扯唇角,想说什么,但总终一个字都没说。

    过了会,一名亲兵端了药进来,“大人,该喝药了。”

    何劲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也知道,他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邀天之幸,也实在没有任性的权利。

    端过药来,黑乎乎的散发着浓浓涩味的浓药使得他脸色变了数变,最后仍是咬牙闭眼一鼓作气地把药喝了个精光,虽然期间也干呕了两回,差点引发反胃,所幸锦绣及时伸手在他的脖子处揉了两下,让他涌到喉间里的呕吐又生生憋了下去。

    “这药怎么这么苦?”

    没有人回答他,何劲也没有多问,舔舔了双唇,艰难地说道:“这回何某能有幸捡得一条命,还多亏了……王大人,王大人的大恩大德,何某没齿难忘。”

    锦绣淡淡地道:“份内之事罢了。何大人不必放心上。”

    何劲又吩咐亲兵,“把我事先给王大人准备的薄礼拿出来。”

    一个红木海罗纹盒子被递到锦绣手上,“这是何某给王大人备的薄礼,只是略尽点心意,还请王大人不要嫌弃。”

    锦绣把盒子推了回去,淡道:“何大人是因公受伤,我身为军医,医治何大人只是份内事罢了,当不得何大人另谢。”

    “不管如何,王大人救了何某一命是事实。这区区薄礼,略表心意,还请王大人收下。”

    大概这便是这姓何的诊金以及对之前的道歉礼了,如果她接下,便算是表明已经原谅了他。他也可以放开心理包袱,但她才不要接呢,她承认,自己就是小心眼的人,她就要让他愧疚,让他心虚,在心里永远扎上一跟刺。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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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中毒

    冬暖之前也是大家子里经过仔细调教过的得体婢女,这时候也与锦绣想到一块儿,故意说:“何大人的谢礼,咱们姑娘可不敢接。何大人能让咱们姑娘医治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如何还能要何大人的重礼。何大人还是自个收着吧。”

    何劲还要说话,可惜锦绣这时候已转身离去了,最终把滚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等锦绣出了院子,何劲连忙叫道:“快,拿马桶……”

    ……

    从下北路军营里出来,锦绣又去了中路军营,沈无夜的病情得到控制,但这番折腾下来,人也瘦了一大圈,所幸精神还算不错。

    锦绣给他把了脉,说:“肺腑里的杂音已小了许多,继续用药。后天我再过来。”

    “明天不能再来吗?”沈无夜说,“昨天你就没来了。”语带抱怨。

    锦绣看了他一眼,说:“王爷也病下了,还挺严重的,我等会子回去还要给王爷施针排痰,实在走不开。”

    沈无夜哼了哼,从被怀中掏出一把金豆子递给她,“知道你最爱这些真金白银,所以我特意让人拿了去融掉做成金豆子好携带保存。”

    锦绣双手捧着接过金豆子,“如此,那就多谢了。”忽然目光一凝,警告的盯了他。沈无夜讪讪地收回手,说:“锦绣,你的手可真柔软。”

    锦绣面上毫无笑意,“若想让我继续给你瞧病,最好规矩一点。”

    “只是说笑而已。”也不知怎的,只要锦绣板起脸来,他就隐隐有些畏惧,真是怪了。

    “我是女子,你这些话自是不能随便乱说的。说笑也是不成的。”收拾了器具,锦绣告辞。沈无夜叫住她,“我大前天病得那么厉害,你就不问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锦绣好笑不已,“你自己的私事与我何关?”

    “怎么无关了?你可知把我推下水的那人是谁吗?”

    “哦,是谁?”锦绣漫不经心地问。

    “是奉国公府的千金,朱妙云。”

    锦绣看他一眼,“我又不认得她,你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

    沈无夜笑了起来,“她可是在背地说你的坏话呢。被我听到后与他理论,被那可恶的臭女人指使爪牙把我推到河里去了。我可是替你说好话才被她冒犯的,你可得感激我才是。”

    锦绣在心里纳闷,好端端的,那朱妙云说她坏话做什么?至于沈无夜被推下河,在法律上她压根不必付任何责任的。但在道义上,还是得表示一二。

    “多谢沈公子替我说好话。”

    “那倒是不用,只是,这朱妙云似乎对你有敌意,你可有得罪过她?”

    锦绣摇头,“我压根就不认得她好不好?”

    “那可真是奇了。”沈无夜也跟着纳闷起来,“她口口声声说你医术不怎样,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迷惑了九哥,这才得以一步登天。如今靠着九哥狐假虎威的,还说下回见到你,一定要拆穿你的真面目,让你现出原形。”

    冬暖忍不住说了句:“真是岂有此理。我家姑娘与她无怨无仇的,好端端的就跑来针对姑娘,真是个疯子。”

    锦绣笑了笑,“算了,不理会便是。”奉国公府,那不就是皇后的娘家?这朱妙云岂不就是赵九凌的表妹?

    “姑娘,您可是得罪过那许妙云?”

    锦绣说:“认都不认识,何来的得罪?”

    “那可真是奇了,好端端的干嘛要针对您?”

    锦绣淡淡一笑,“别去想了,只是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回到总督衙门,又去了赵九凌的出云阁,“王爷病情可有好转?”锦绣坐到床沿,照例给他把脉。

    赵九凌轻咳一声:“似乎好些了,就是仍是很咳。”

    “痰多吗?”

    “多,不过比先前容易咳出来。”

    侍候在一旁的紫苏笑道:“王大人果真厉害,奴婢按着您的吩咐给王爷按压足隆穴,王爷咳嗽确实要好多了。”

    锦绣微微点头,“平时候没事就多按按,化痰效果还不错的。”又拿出听诊器,在赵九凌胸前听了半晌,说,“没有较大的进展,不过倒也没有恶化,不幸中的大幸,继续用原来的药,继续针炙。”

    做针炙需要脱光上衣,虽说屋子里有炭火,也有地龙,但紫苏仍是去搬了好几个炉子来。待屋子里和暖如春后,这才服侍赵九凌脱掉身上的中衣,等锦绣给他做了针炙后,穿上衣裳,锦绣也开始收拾自己的银针。

    紫苏这时候又把炉子一一往外搬去,赵九凌瞧了她一眼,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服侍?玉莹呢?”

    紫苏回道:“回王爷的话,玉莹姐姐不知怎的,身上不大舒服呢。”正说着,玉莹进来了,一身杏色交领小袄的玉莹,头发有些凌乱,头上那支玲珑碧玉朱杈也显得毫无神采,她手上也搬着个火炉,弯腰放到赵九凌床前,但不知怎的,身子似乎站不稳般,就那样一个倒栽葱栽到床下,锦绣吓了一跳,下意识拉了她一把,避免她磕到床檐的危险。

    “玉莹姑娘这是怎么了?”

    玉莹死死地按着太阳穴,声音痛苦,“王爷,奴婢头好疼。”

    赵九凌原本不悦的,但见她脸色确实很难看,便压下心头的火气,问:“既然身子不舒服就下去歇着吧。没的在这儿添乱。”然后又对锦绣道:“趁在你也在这儿,给她把把脉也好。”

    不消他说,锦绣的手已捏在玉莹的脉博上了,良久,她皱起了眉头,“除了头痛外,可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玉莹挤出笑容,“有劳王大人了。奴婢不但头晕,这肚子还特别痛,特别难受。”

    锦绣皱了皱眉,看了赵九凌一眼,说:“你这脉相,似乎有些奇怪,好像……”

    “王大人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锦绣看她一眼,翻了翻了她的眼皮,只见玉莹脸色灰中带青,“姑娘脸色灰中带青,眼睛也有明显青灰色,这似乎,是中了毒的征兆。”

    “中毒?”玉莹惊叫一声,锦绣说:“我也不大确定是否真是中毒。我先用银针给你验验。”

    又细又长的银针刺破玉莹的手指头,然后锦绣细细观察着银针上的反应,过了会,银针渐渐地变成青色,锦绣说:“玉莹姑娘确实中了毒。只是不知究竟中了什么毒。我精通外科以及内科,却是不擅长治毒的。也只有去请李杨二位太医过来瞧瞧了。”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锦绣擅治外伤以及肺腑之症,没有涉及治毒方面也情有可原。赵九凌命紫苏差人去请李太医过来,让锦绣先回去。

    基于活到老学到老的原则,锦绣并未离去,反而笑着说:“我本不擅长解毒。只能依仗李太医的医术了。等会子倒要请教李太医一二。”

    赵九凌虽然意外,但心情却更好了,“也好,紫苏,去给……王大人彻壶茶来。”

    紫苏正扶着玉莹,这会子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赵九凌道:“扶玉莹坐下吧。本王倒是要瞧瞧,好端端的怎么就给中了毒。”

    李太医很快就过来了,他也听说玉莹中毒,而医术无比厉害的锦绣却不擅治毒,这两天的郁闷之气稍稍舒展,为了挽回前两天在赵九凌等人跟前的名声,很快就赶了过来。

    “李大人,你总算来了。我不擅长治毒,玉莹姑娘倒要麻烦你了。顺便也让我长长见识。”当李太医一进来,锦绣便起身索先打了招呼。

    李太医怔了怔,只见锦绣唇角含笑,面容平和,并不以自己医术不精而羞愧,反而神情坦荡,心下顿时涌进无数滋味,他拱了拱手道:“王大人客气了。大人您在外伤以及内腑方面的医术那是无人能及,这治毒却也算不得什么了。若是王大人不嫌弃,下官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锦绣笑道:“那敢情好,既然李太医不藏私,我就厚着脸皮见识一番了。”

    双方相互客气一番,李太医坐了下来,给玉莹把起脉来,说:“姑娘确实中了毒,并且还不是普通的毒。”

    当得知玉莹是中了夹竹桃毒后,李太医束手无策,“这种毒,以前在宫中,也偶有发生,但治愈的机会,实在是渺茫。”

    锦绣说:“既然确定是夹竹桃中毒,那现下也只能先洗胃了。”

    “洗胃?”

    锦绣说:“现在来不及了,冬暖,赶紧去舀些腐烂之物来。”

    “腐烂之物?”

    “对。越腐烂越好。”似乎,夹竹桃毒好像还没有解药,那目前只能洗胃了。但是洗胃却没有工具,不得已只好采用最原始的办法,用薰臭之物催吐。

    薰臭之物催吐效果确实不错,被带到净房里去的玉莹很快就又哭又恶心地吐了一大堆食物,里头还有没有消化掉的粉黄色点心。

    李太医又按着一般的解毒方子给玉莹开了解毒药物,赵九凌一脸的怒色,“本王身边的大丫头,好端端的居然会中毒,查,给本王彻杳。”

    紫苏也跟着道:“是呀,好端端的玉莹姐姐怎会中这种毒?这夹竹桃是从哪儿弄进来的?”

    李太医说:“夹竹楼,总督府却是有的。”李太医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望了锦绣一眼。

    锦绣心里咯噔一声,说:“我那院子里便有夹竹桃。但绝不可能是我。”

    玉莹神色惶然地望着她,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唇,身子隐隐发颤,似是吓傻了般。

    李太医说:“夹竹桃花、叶、枝、皮、茎都有毒,附上一点点便可以让人至命。姑娘如今腹痛,头晕,便是中毒症状,所幸食用不多,没能立时毙命。请问玉莹姑娘,你今日都吃了些什么?”

    “……就是今日中午厨房送来的午饭,以及下午吃了些点心。除此之外,真的没有了。连口水都没喝过。”

    锦绣戴上口罩,用银针对着玉莹的呕吐物刺了进去,“饭菜没有毒,这点心有毒。”

    玉莹先是茫然,然后尖叫一声:“是青玉,这点心是青玉端给我的,是她要害我。”

    ……

第214章 自打嘴巴

    在回总督衙门的路上,冬暖咬着唇,轻声说:“姑娘,奴婢觉得,沈公子对您倒还有几分真心。姑娘可不再考虑考虑?”

    锦绣戳了她的额头,“人家是什么门弟,就算抬举我,我也要有点自知之明才是。”

    “可是,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村就没那店呀。”冬暖觉得,沈无夜又英俊,又年轻,又是国公府世子,对自家姑娘又有心思,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人物呀。如果换作她,她肯定想也不想就会同意的。哪个女子不奢望着嫁入高门大户做少奶奶?如今天下掉下个现成的机会,姑娘却不及时把握,还趁机提出要求,也难怪沈世子要生气。

    “姑娘,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天经地义的。哪个女子不是这般过来的?姑娘为何总是揪着这个不放?”像她以前的主家,妾室就有十来位呢,而嫁出去的姑奶奶,不但不阻止姑爷纳妾,反而还要主动把身边的丫头开脸送到姑爷房中。每个女人都要这般做,为何自家姑娘就非要想不开呢?若是传扬开去,姑娘善嫉的名声那绝是跑不了的。姑娘家在闺阁时就传出善嫉的名声,那可是灭顶之灾呢,哪个婆家还敢要?

    锦绣默然,这个时代,但凡有钱的人家,都要纳妾的,尤其是那些文人,更是纳妾成风。让她嫁粗鄙武夫,她又觉隔应,可顺大流嫁入社会地位高的书香门弟,男人左拥右抱的看了也闹心。嫁给同行嘛,目前也没合适的。唉,在现代就是个超级剩女一枚,怎么到了古代仍是做了剩女?真是悲哀。

    锦绣并不想挑战世俗,但又不想委屈了自己,原本顾东临就是她临时的救命稻草,如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没了,眼看她就要步入十八岁大关,真真正正的老姑娘了,在婚姻市场里的竞争力与价值也在逐渐下降,说不急那只是骗人的。她还没有那个能力与本事真要当一辈子的老姑娘。

    ……

    心事重重地回到总督衙门,锦绣才吃过晚饭,便被赵九凌给叫了过去。

    想着那天打了那厮屁股一巴掌,便被报复给他捏肩膀,而昨日里又经历了那样的阵仗,锦绣真恨不得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偏偏,人家是王爷,她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

    带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出云阁,锦绣想了许多种等会子见面后的情形,故作平静地给他看病然后走人,还是与他把话讲清楚?万一,这厮死皮赖脸赖上她,如同先前成老王爷那般,要她给他做妾,她又该怎么办呢?

    带着满腹的心事,锦绣来到出云阁,紫苏非常殷勤地给她掀了门帘,“王大人来了,快里边请。”

    “紫苏姑娘,王爷的病呢?可有起色?”锦绣解下身上的红色披皮递给冬暖。

    “王大人妙手仁医,王爷吃了您开的药,比先前要好得多了,只是仍然很咳。”

    “肺腑之病,咳嗽是少不了的。”

    赵九凌并未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偏厅里檀木带脚踏的官帽骑上,身上朱黄色绣竹叶青排穗褂散开来,露出下边靛里金八团花袍裾,袍裾只盖住其中一条裤腿,偿露出一条黑色袄裤的长腿,以及黑底落花鞋。双腿大张,一手搁在膝盖上,一手撑在几子上,很是随意的模样。

    不愧为王爷,就这么随意地坐在椅子上,仍是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锦绣上前施礼,“见过王爷。”

    “坐。”赵九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谢王爷赐座。只是让锦绣先给您看病可好?”

    “才吃了药,不碍事的。”微微咳了几声,“坐下,本王有话要说。”

    锦绣心头一个咯噔,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赵九凌上下打量她,镏金绿叶粉红牡丹花镶蓝宝石簪子,花叶含宝珠镶嵌白玉扣珠叉,鬓边紫金镂空蝴蝶花钿葡萄碧玉挑梳流苏,银色蝴蝶振翅嵌白玉红宝石珠花,衬得整张脸儿明媚至极。绣竹叶青交领比肩小袄,内里玉色印暗金花纹小竖领中衣,下身茄紫色绣合欢花卉襦裙,青金翠绿双环四合如意绦,掐金挖云红羊皮小靴,腰间垂着枚兰色宫绦。

    这身装扮非常合宜,整个人紧致又精巧,既阳光又有朝气,略施粉脂的脸儿更是精雕细琢,眉如远山,鼻腻琼脂,唇似红菱,再配上身后的小桥流水大屏风,更是如诗如画,极其耐看。

    可惜,如此美好的画面,佩上主人一比略显惊谎的眸子,则略打了些折扣。

    看来这丫头并不若表面那般平静,忽然赵九凌心情大好。

    锦绣见他只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早就心跳如雷,见他忽然冲着自己笑,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问:“不知王爷有何吩咐?”

    知道她心里紧张,赵九凌也不怄她,只是说是他才得了一本医书,他自己并无用处,干脆送给她。

    锦绣接过医书,随意翻了下,一脸的惊喜,这书上载着的可是难得一见的各地民间偏方大全,虽然无法医治大病,但小病小痛,却是有着很大实用价值的。

    “锦绣多谢王爷康概。”锦绣拿着医书,惊喜连连。双眼都亮了起来。

    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人如此稀罕,这对送东西的人来说,也是莫大的高兴。赵九凌笑道:“既然喜欢,就拿回去好生研究吧。”

    “是,多谢王爷。”锦绣喜不自禁地再一次福了身子,然后又奇怪地问道:“王爷这书是从哪儿得来的?”

    “在一间书肆里偶然看到,原想着你可能会有用处,便买了来,纯当送你。”

    “王爷有心了。”锦绣再一次福了身子。

    “来宣府已有将近两月,住得可还习惯?”

    “托王爷的福。总督府的下人很是尽职。”

    “唔,饭食可还合胃口?”

    “悠然阁的厨娘手艺非常好,不管做什么我都爱吃。”锦绣说得倒是大实话,她并不是挑食之人,非常非常的好养。

    “这天气越发寒冷,年关也要到了,御寒衣物可够?”

    “有劳王爷关怀。如今锦绣衣柜里的衣物都快要堆不下了,一天换一套都没问题的。”她说的倒是实话,来宣府第二日,便有人上门来给她量身段,然后过了没几天,外头便陆陆续续送来了好些衣物,全是高档面料,不但合身,式样也极是好看,穿在身上,果真有大家闺秀的气派。

    “军医待遇并不高,平日里可有缺银子花?”

    见他没有提她最怕的话题,锦绣松了口气,人也放松下来,笑了笑:“王爷日理万机,每日处理的事务繁多,怎的还关心起这些来?”这要让她说什么才好呢?

    赵九凌盯着她,并没有笑,“银子可够花用?”

    锦绣见他脸色不是很好,也收起笑意,“有劳王爷关怀。锦绣吃穿住行用都由总督府包了,压根就用不上银子的。”

    赵九凌盯着她,道:“即如此,那以后就少往外头跑了。”

    “……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锦绣微微变色。

    赵九凌面无表情,“没别的意思。你只需记住本王的话就成了,日后没什么要紧事,休要往外跑。”

    “可是……”

    “军营里有军医坐镇,总督衙门有杨李二位太医,你是皇上御赐的大夫,是专门辖管这儿的军医,并不是专门给某些人看病的。”

    赵九凌语气算不得有多严厉,但配上面无表情的脸,以及不怒而威的气势,锦绣想着这阵子天天往外跑,挣了大把银子的事儿,倒有些心虚,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应下。

    见她如此听话,赵九凌脸色缓和不少,又道:“无夜的病本本也听说了,只是些小毛病而已,压根本不需你出马的。你就是惯坏他了。”

    原来,这家伙是不喜她成日给沈无夜治病呀。锦绣连忙说:“沈公子病情已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也用不着我了。”

    赵九凌似笑非笑,“本王怕就怕他醉翁之意不在洒。”

    锦绣心里一声咯吱,硬着头皮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锦绣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听得懂也没关系。只需记住了,日后不许再任意外出,你毕竟是女子,成日里往外跑,成何体统?”

    这人是什么意思?是嫌她是女子不该总是往外跑,还是觉得她这样做在碍名声?

    锦绣也不高兴起来,“王爷,锦绣是大夫,来宣府的目的相信王爷比我更清楚。锦绣也从来没有忘过自己的职责,给将士们看病更是锦绣职责所在。”

    赵九凌语气生硬,“你身为宣府最高品秩的医官,按规矩,也只有正三品以上的武将方有资格让你看病。那些低品秩的将士自有军医代劳。不必你费心。否则,宣府十万将士,你一个人看得过来吗?”

    在等级社会里,这个确是事实。锦绣从善如流地道:“王爷教训的是。是锦绣本末倒置了。”哼,如果以后再有人请她,那她就可以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了。

    见她这么听话,赵九凌缓和了脸色。

    但锦绣却又不甘心了,挑衅地道:“依王爷的意思,下北路军营的何劲何千户也不需要锦绣负责了吧?”

    赵九凌半晌无语,何劲只是正五品的千户,因是他亲自下令让锦绣给医治的。按他刚才的言论,倒让他自打嘴巴了。

    ------题外话------

    我是南方人,一直都在店子里码字的。南方的店铺不像北方那样,可以关着玻璃门做生意,我们这边是蔽着门市的。除了取暖器外,也无别的取暖的方法了。主要是我畏冷,我这天气也不算冷的,就四五度的温度,我大儿子现在连毛衣都没穿呢,我老公也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就能过冬了。就我一人冷得厉害,唉!·想当年我读书的时候,不也一条秋裤就能过一个冬天来着。

    今晚有空再更一章哦,老规矩,9点左右。

第215章 表姑娘这个生物

    赵九凌有些心虚地解释着,“那不一样的。”

    锦绣就等他这句话呢,也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一脸的好奇迷惑。

    赵九凌摆出大义凛然的表情,“何劲虽品秩低了点,但他也是为了抵卸外敌这才深受重伤的。若非此人的英勇善战,牡马堡极有可能失守的。”他觉得这样的解释也算是正大光明了,于是又说:“再则,何劲虽年轻,却是难得的虎将,若真的因此牺牲,也是我宣府的一大憾事。”

    锦绣一脸的恍然大悟,“听王爷这么一说,倒是锦绣目光短浅了。王爷爱才,又这般体恤下属,锦绣佩服。”

    “你明白就好。”见她如此好说话,赵九凌舒展了神色。

    “王爷也是一心为锦绣着想,锦绣铭感五内。就是不知王爷身边的穆先生是几品来着?”

    “穆先生是本王的军师,在军里并无品秩,不过……”

    锦绣截过他的话:“这么说来,以后穆先生有什么状况,也不必锦绣医治了?”

    “……”原来这丫头绕了一大圈,目标却是直指他的漏洞。赵九凌瞪她。

    锦绣也知道自己今天表现实在太过“英勇”,见他这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也不敢再老虎嘴里拨牙,于是见好就收,“锦绣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王爷放心好了。只要是王爷吩咐,不管是高官还是平民,锦绣莫敢不从的。”

    赵九凌气怒不已,这丫头哪是在服软,分明与他打擂台来着。他刚才还强硬地不许她再给低品秩的将士看病,她马上就把何劲搬出来,还不过瘾,又把官位低却实权大的穆少清抛给他,好让自己自打嘴巴。这丫头什么时候如此胆大,开始懂得顶撞反驳自己了。

    是不是他对她太好了?

    但,这时候若拿出王爷的威严斥责她,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又因无话可说过后,却又陷入了尴尬境界。

    锦绣也坐得颇不自在,总觉得这男人目光有些古怪,弄得自己头皮发麻,更是不敢看他的眼神,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问:“王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有。”

    “……王爷请讲。”

    赵九凌收回了一条腿,又重新换了个姿势,他双手撑在膝上,身子微微前倾,“你还没给本王看病呢?”

    锦绣心里一慌,紧接着又松了口气,连忙说:“不是有李太医吗?”

    “他的医术哪及得上你。”他把身子往后靠去,“过来,给本王看看吧。”

    锦绣只好挪到他旁边,隔着小几子半坐到另一张椅子上,给他把了一会儿的脉,说:“光看脉相似乎好转了不少,锦绣再给王爷瞧瞧肺腑。”然后拿出听诊器,“麻烦王爷把领口解开。”

    听胸肺就只能站到他面前,把听筒放进他的衣裳里,虽然她近量隔开了好些距离,可二人仍是处得比较近,这家伙目光放肆地在她脸上、胸前肆掠而过,尽管她已算是刷了漆的老黄瓜,可仍是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直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给挖掉。

    佯装镇定地听了前边的肺腑,锦绣收回听诊器,又在他的背上听了好一会儿,说:“王爷肺腑仍是有较多的杂音,不过比起前日又要好些了。证明病情已经有了好转,继续用药,注意保暖,千万别再着了凉。”

    “嗯。依你看,本王这病还要吃多久的药?”

    “王爷咳得还这么凶,大概还得吃上十天左右吧。”

    “这么久?”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咳嗽一直没见好转,有时候胃都给咳痛了。你就不能再开些药让我止止咳?”

    锦绣摇头,“风寒引发的急性肺腑之症本来痰就多,咳嗽也是极其霸道的。王爷日后千万别再小看风寒了。”更别说还让青玉暗地里给换了药,挨得凶了,哪能这么快就好转的。

    锦绣开了药后,说:“糖浆没了,放在我屋子里,锦绣就先告辞,回去再差人给王爷送过来。王爷记得按时喝下。”

    “那糖浆吃了几天也没什么好转,咳嗽照样咳得凶,还是算了吧。”

    “又不是仙丹妙药,哪能那么快就好的?一切只得循序渐进,一步一步的来。总之,糖浆是必须喝的。否则堵在喉咙里的痰更不易咳出,更加难受的。”

    赵九凌没法,只得摆摆手,“罢了,你去吧。”

    锦绣松了口气,施了礼退下。

    紫苏赶紧打了帘子,让她出去,并在经过身边时,非常友好地说了句:“王大人路上走好。”

    出了温暖如春的偏厅,正厅里并未生火,温度陡然降了下来,锦绣赶紧披上鹤氅,正待离去,蓦地,厚实的毡帘被掀开来,一道火红身影夹杂着生冷的寒意迎面扑来。

    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鹤氅,大红金线刺绣的中衣,以及石青刻丝袄儿,大红色袄裙,以及红色羊皮靴。

    如此明艳的红色,再配上衣服主人那张扬的眸子,以及那快捷如风的步伐,锦绣眯眼,正在脑海里想像这少女的身份时,那像火球一样的少女已经来到自己跟前,手上还拿着个镶红宝石的镏金皮鞭,边走边问:“表哥在里边吗?”声音清脆至极,如若无人之地。

    这少女也瞧到了锦绣,眼里陡然闪过一丝尖锐,“你是谁?”声音陡然冰冷下来,语带质问。

    锦绣微微地笑道,“我姓王,是给王爷看病的大夫。”

    姓王?女大夫?“你就是从金陵而来的那位女神医王锦绣。”这少女语气说得肯定,但却仍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命令式。

    锦绣瞧这少女衣着以及说话语气,再来又叫赵九凌表哥,估计不是公主便是郡主之类的人物,语气平和地回答说:“神医可不敢当,只是略通些医术罢了。”

    “你倒是谦虚。”少女上下打量她锦绣,大红色羽纱绣淡黄牡丹花卉银鼠毛边鹤氅下的衣服,无论是款式,还是料子刺绣,都是上乘的。区区一个女大夫,居然穿得如此精神,哪里有普通大夫的卑微与粗俗,反而有种大家闺秀的贵气与温嫁。眼神无波,神色温润,尤其最可恨的是,这模样儿还长得这么好看,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冷笑一声说:“那敢情好,我这身子也有些不大爽利,既然碰上了,也给本小姐瞧瞧吧。”

    自称本小姐,那就非公主或郡主之类的人物,但又叫赵九凌表哥,想必是母系那一边的亲戚,皇后的娘家侄女罢。

    锦绣微笑着说:“锦绣还要回去给王爷配药,暂时还不能替小姐看病。不过锦绣倒可以给您另请李太医或杨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我就要你给我瞧病。”少女语气不容置疑,这时候紧邻正厅的偏厅帘子打响,紫苏出来了,冲着少女福了身子,“表小姐来了,王爷要奴婢告知表小姐,王爷身子不大好,王爷正在里头休息,无法招待表小姐,还请表小姐自便。”

    少女语气不悦,“表哥不肯见我?”

    紫苏笑得一脸恭敬,“表小姐说哪儿话,您是王爷嫡亲的表妹,又千里迢迢来到宣府,王爷身为主人,哪有不见您的道理。只是还真不凑巧了,王爷身子不大舒服,又是急性肺腑之症,为怕病气过给了表小姐,所以只能暂且隔离开来。还望表小姐恕罪。”

    少女脸色稍稍好转,但仍是不大高兴,“既然表哥病成这样了,我身为表妹,更要看看表哥才成,否则,我于心难安。”说着就要往偏厅里闯。玉莹赶紧拦着她,耐心哄道:“表小姐千万别为难婢子。王爷什么脾性您还不清楚吗?那可是说一不二的。王爷说了要休息,就不得再去打扰了。否则王爷生起气来,吃亏受罚的仍是奴婢呀。”

    少女当然知道赵九凌的性子,说不见任何人就不见,若是硬闯进去,估计也不会有好脸色,说不定还要当着下人的面落她的面子。但当着锦绣的面,却连赵九凌的面儿都没见着,少女脸色更是不好看。恶狠狠地瞪了紫苏一眼,骂道:“你是如何侍候表哥的?害得表哥病得这般严重,表哥还要你何用?”

    紫苏福了身子,恭敬地说,“表小姐教训得是,是奴婢不经心,等王爷病好后,便向王爷自领责罚。”

    见她如此不上道,不给自己威风,少女干瞪眼,但赵九凌身边的头等大丫头,也不是她一个远在京城的表姑娘可以任意得罪的,威风使足后,便也作罢。正要向锦绣开炮,可正厅里哪还有锦绣的身影,不由大怒,“好你个王锦绣,本小姐还没让你离开你居然擅自就走了?碧桃,还愣着做甚?赶紧把她给我追回来。”

    碧桃还未有所动作,偏厅里的帘子被挑了起来,露出赵九凌不悦的脸,“大老远的就听到的你的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朱妙云赶紧换上一张天真浪漫的脸,甜甜地扬起笑意,“表哥,你不是说要休息吗?”

    “是准备休息了,只是又被你吵到了。”赵九凌冷淡地道,“你来做什么?表小姐威风可是耍够了?”

    朱妙云嘟起嘴,跺脚道:“表哥,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爱欺负人家。人家哪有耍什么威风?那王锦绣太目中无人了,我又没让她离开,她倒好,趁我不注意就擅自离开了。哼,邈视本小姐,我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胡闹。人家可是有正经的事要做,哪像你,成天在外头乱跑,上回还把无夜给推进河里,你也太大胆妄为了。无夜好歹也是韩国公府的世子,岂由你任意欺凌?”

    朱妙云不以为然,“韩国公府世子又怎样?他敢对我不敬,我当然要教训他。”

    赵九凌沉了脸,斥道:“怎么,敢情你还不把韩国公府放眼里了?仗着哪门子的势?嗯?”

第216章 又一脑残

    朱妙云跺脚道:“表哥,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对我这么凶?”她可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未来皇帝的嫡亲表妹,韩国公世子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有她尊贵吗?

    赵九凌拂袖道:“回你的屋子好生呆着,明日就送你回京。”

    “表哥!”朱妙云抓着他的手臂,使劲地摇头,“我才不要回京呢。人家大老远的来宣府,就是想见表哥一面的。”

    赵九凌沉了脸色,喝道:“住嘴。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居然成日把这种话挂在嘴边,成何体统,到底还要不要名声?”

    赵九凌在军中呆了多年,久经沙场的人物,自是有种打从骨子里散发的嗜血森冷,这一翻厉声怒喝,朱妙云咱得打了个寒颤,不敢再造次,只是眸子里擒着泪花,呆呆地轻声喊道:“表,表哥……”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这么严厉喝斥过。因皇后姑姑宠她,就连一直以严厉著称的祖母都没有这般疾言厉色过。

    赵九凌不遐色地道:“出去。”

    ……

    “姑娘,你药箱里明明有糖浆的,为何刚才不给王爷?”回了悠然阁,冬暖这才好奇地问道。

    锦绣没有说话,只是吩咐青莲把糖浆送过去。

    冬暖不是笨蛋,见锦绣不说话,也猜出了大概,说:“这样也好,若再继续呆下去,没准让那位表小姐瞧到恐怕又有新的风波了。”

    “对了,姑娘,那位表小姐,似乎对姑娘有敌意呢。”

    锦绣长长一叹,“是呀,平白无故的。”她又没得罪过她。

    冬暖不屑地道:“真是莫名其妙,咱们以后不要理她就是了。”

    ……

    转眼间,年关已逼近,据探子回报,草原诸部落正陷入了混战之中,所以无暇顾及边境骚扰,没有靼鞑随时的搔扰,将士们陡然放松了下来,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便是去城里简陋的茶肆里,听说书人说些奇人秩事,或是花两个大钱看唱戏曲的。

    锦绣却依然忙碌,每日里都要去效外的制药作坊里督促工人们按她的要求制作大批量的成药。战场上的急救可是争分夺妙,所需要的止血带,止血剂,以及外伤用药量极大,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制作外伤药膏,以及命工匠们按她的要求成批量制作注射器。她没有本事研制西药以及消炎药,所以只能制些简单的注射器,以及输液的袋子和管子,专门用来输血所用。

    经过工芹们无数次的改进,注射器、输液管子、温度计勉强制了出来,临床实践还是满不错的,现下,就剩下大批量制作外伤口服用药。

    “王大人,这锦绣丸已经制出来了,按着您的吩咐,全制成药丸,这是成品,您试试。”

    锦绣接过拇指大小的药丸,“可是按我的药方严格要求制作的?”

    “是,绝对是。小的敢保证。”

    锦绣捏开药丸,拿在嘴里尝了尝,再闻了下,与她先前制作的药丸差不多,“很好,不错,可以大批量制作了。”

    “那个,王大人,前儿个有人还特地在路上拦了小的,说要重金买王大人的秘方。”

    正要离开的锦绣陡然转身,问这作坊头头儿,“那你可有同意?”

    那人连忙摆手,“这可是王大人的祖传秘方,小的再如何贪财也不至于这般下作吧?更何况,王大人这药可是用来医治将士们性命的,那人却是拿来赚钱的,这两者间可差得远呢,小的就是疯了也不至于给他药方的。”

    其实,这个锦绣丸也是抄袭云南白药配方的。古代医疗条件落后,若这外伤药物能够广而推之,对于普通老百姓以及边关将士来说也是一大福音,就是不知那打听锦绣丸配方的人是何方神圣。

    “那人是个男人,穿得很是精神,依我老梁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应该是某个富贵家里的管事之类的人物。并且听其口音,应该是京城人氏。”

    京城里来的某富贵人家的管事,跑来宣府打听锦绣丸的配方……锦绣脑海里立马推出几个结论。不是京里的太医派来的,也应该是京里的杏林中人吧。

    站在人道主义立场,锦绣丸的配方是应该公布的,这样更能救治更多的人。但站在利益的角落,自然是保密为好。

    ……

    无战事的情况下,军营里对军医的看管并没有那么严格,但待遇却呈直线下降,为了养活一家老小,大多数军医有的去城里临时客串坐堂大夫,有的则挂着个牌子,当游方朗中,挣点小钱以支撑生活。

    身为这些人的头头,见他们过得这般凄惨,锦绣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便兹生了干脆她也开药铺的想法。

    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

    今年的宣府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平静的,是以整个宣府已有了过年的热闹气氛。但这些与锦绣没什么关连,她在宣府没什么亲人,无法与亲人团圆,再来她虽是医官,但因是女子,也不可能与一群军医们大吃海喝庆祝过近,最靠谱的过年方式还是与她锦绣药铺的弟子们吃一顿团年饭而已。

    农历年十一号这一天,锦绣把自己抽空写的手扎给了齐玄英,要他先拿去观摩,强制记在脑海后,到时候再找机会进行实践。

    但凡有点上进心的大夫,一般都是医痴型的人物,齐玄英便是如此。当接过锦绣的手扎后,那个激动不必言表,捧着小本子便看得废寝忘食。

    这日里,照例给赵九凌作了检查,病情已经没什么大碍,肺部无任何杂音,只是咳嗽仍是一如以往。这便是典型肺炎的霸道之处。就算肺炎已经好了,仍要咳嗽好长一段时间。

    但锦绣的解释并没有让朱妙云满意,斜着双眼冷笑一声,“还不是你医术不精所致?何必找那么多理由。”然后不满地对赵九凌道,“表哥,既然咳嗽仍是这么凶,为何不换个太医?那位李太医在治疗肺腑方面也是有些成就的呀。”

    赵九凌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锦绣,“你说,本王病大好了?”

    “已经没大碍了。不过仍是要注意保暖,不要吹到冷风,不要受凉。还有,仍是要忌生冷食辛辣物,尤其是酒。”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估计应酬是少不了的,得事先提醒在那,免得他又不爱惜身体又喝酒误事。

    赵九凌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真要上了酒桌,可就由不得本王了。”

    “王爷,是身体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赵九凌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会,说:“最近仍是时常外出?”

    锦绣实话实说,“嗯,都是宣府有头有脸的人物,人家特意拿贴子请我,不好不去。”

    赵九凌不可置否,“本王的命令你倒是当耳边风了。”

    锦绣一脸无耐,“王爷,不是锦绣要违背您的命令,而是……您也知道,锦绣从金陵带了二十多号人来,就那么点奉禄,要养那么多人,实在是杯水车薪,所以……”

    朱妙云冷笑一声,“怎么,王大人觉得我表哥亏待了你不成?”

    “不敢。只是以前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如今倒是由奢入俭难了。”

    赵九凌一脸迷惑,“本王可是特意吩咐过户部的吏官,你从金陵带来的人,都是有奉禄的。怎么,还是不够用?”

    锦绣很是无耐,“按理,咱们的奉禄够高了,可若加上吃穿住行,可就所剩无几了。更何况,宣府这边冷,每个月还要购置炭火,置买衣裳,就更加拮据了。我那些弟子们,至今都还穿着补丁呢。以前在金陵的时候,可没过过这种生活。”

    赵九凌一时哑然。

    朱妙云不屑地冷哼:“王大人还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千金小姐大家闺秀的生活不成?呵,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说过,大夫叫过穷的。有技艺在身,何愁吃穿?”意思就是暗指锦绣医术不精,所以才过的窘迫。

    锦绣微笑道:“大夫有医术傍身,自然不会受穷。但也要王爷开恩才是呀。”她望着赵九凌,“若是王爷开恩,允许我们在无战事的时候对外行医,挣点额外的生活补助,岂不皆大欢喜?”

    赵九凌面色不是很好看,他以前哪关心过军医的生活状况呀,这会子让锦绣这般打脸,有着说不出来的难堪。好像他们过的这般凄惨,全是因他而起似的。

    “你若是真要外出行医,本王也不拦你。”赵九凌也知道,虽然朝廷明文规定大周朝的商人不得与靼鞑通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他若是横加干涉只会落得两头不讨好,再来战事吃紧,他们也要靠商人的供养,所以只要不太出格,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为了快速凑积饷银,他都还暗地里让人打着朝廷的旗号与胡人及靼鞑人作交易。

    所以今日里锦绣这么一说,他才陡然记起,军医的待遇确实不高,若一味的打压反而不通情理,还不如顺水推舟,卖她一个面子。

    “也罢,宣府如今饷银确实吃紧,本王想给你些待遇都力不从心,也就依你吧。只是有一点你需记住,天擦黑之前必须回总督府。还有,不管何时何地,第一要顾的是边军将士,能做到吗?”

    锦绣点头,“这是自然。王爷放心便是,锦绣还不至于为了那么点银子就本末倒置。”

    “最好如此。”

    有了赵九凌的首肯,锦绣不再有所顾忌,让齐玄英放心大胆地外出行医。

    因锦绣名声在外,齐玄英又是锦绣的身传大弟子,再来又封了正七品的官医,身份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他在四喜胡同里也还算吃香,那儿的人家但凡有个病痛都是就近去找他,虽然不像在金陵那样日进斗金,但改善生活条件是绝对没问题的。

    但齐玄英似乎并不满足挣这些小钱,有一天对锦绣道:“师父,弟子仍是想跟在您身边,学习外科手术。”

    锦绣笑了笑,“如今无战事,这个只能暂时搁浅了。放心吧,等战事一起,就有你的忙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那些小病小痛的看起来真没意思。”齐玄英一脸苦恼,“包括唐成周强他们,他们跟着弟子学的都是外科急救方面的,那些小风寒小小腿痛胸痛什么的毛病,真的提不起劲来。”

    锦绣乐了,“大家都喜欢干轻松的活儿挣大钱。你们倒好,全反过来了。外科手术场面血腥,还特别劳累,虽然银子挣得快,但风险也特别大。你们还年轻,将来有的是机会经历。不要急,慢慢来。”大富人家以及普通百姓基本上不会涉及到外伤手术的,也难怪齐玄英会郁闷,觉得没有挑战性。

    齐玄英很是郁闷,师父年纪比他还要小好不好,说话却总是老气横秋的。

    ……

    这日里,朱妙云生病了,要让锦绣过去给她瞧病。

    冬暖皱眉,“昨儿个还见她生龙活虎的,今日里就病了?肯定有诈。”

    锦绣耸耸肩,“就算人家装病,我能耐何她吗?”

    冬暖不再说话,给她披上披氅,提上药箱,无可耐何地跟上。

    朱妙云并未住进赵九凌的出云阁,反而还离出云阁较远的一处院子,锦绣去的时候,朱妙云正躺在床上,床帘被拉了下来,只从床帘里伸出一根细细的丝线来,放到前边的长条几上。两旁侍立的丫头不怀好意地道:“王大人,麻烦你了。”

    看着这阵仗,锦绣再一次啼笑皆非,怎么又一个脑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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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通老板儿把我的面单贴错包裹了,害我直接损失300大洋,气得我肝儿痛。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他也不肯承认是他贴错面单了,反而还指责我把货弄错了,气得我差点背过气去。一整天心情特别不好,也没心情码字了。到了晚上,婆婆又打来电话说黄老二把豆子弄进鼻子里去了,老公去医院了,现在还不知道是啥情况,心情更是差到宇宙去。明天只有一更,晚上。特此通知。

第217章 肠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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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这细得与绣花差不多的线,锦绣说:“不好意思呀,这隔线把脉,锦绣还从未学过,所以实在是惭愧。请朱小姐另请高明吧。”

    她以为凭这点就能打击到她,实在是蠢得没边了。

    朱妙去的声音从床帘后传来,“连隔线把脉都不会,你还当什么神医呀?”

    锦绣淡淡地道:“许姑娘说笑了,锦绣可担不起神医这个称呼。”

    “外头人人都在传你是神医,原来也不过是以讹传讹。”

    “是呀,确实是以论传讹。朱小姐可千万当不得真。”

    原本想好的刁难场面,却因为当事人的大方承认,反而不知该如何进行了。朱妙云火大至极,一屁股起了起来,拉起浅粉色的床帘,怒瞪着锦绣,“既然名不副实,你还好意思任医官?羞也不羞?”

    锦绣依旧神色平静,“朱小姐气色这么好,听其声音也是中气十足,想必也没甚大病,我便放心了。锦绣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说着便要转身,身后传来许妙云的厉喝,“站住。我没要你走,你不许走。”

    锦绣驻足回头,语气淡然,“朱小姐想强制扣留我么?”

    “……扣留你?你还不够格。只是本小姐没让你走,你就得给我呆在这。”

    锦绣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也罢,既然朱小姐这么热情,锦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然后对着一旁已傻了眼的丫头吩咐道,“口有些渴了,麻烦倒杯茶来。”然后转头对气得脸色铁青的许妙云道:“想必朱小姐不会吝啬这点子茶水吧?”

    朱妙云气得怒火冲天,“本小姐堂堂奉国公府的嫡女,皇后娘娘的侄女,能让我奉为客人都是名门闺秀,你算哪根葱?在本小姐面前,还没你的座位,给我起来,好生规矩给我站着。”

    锦绣讶然,“朱小姐就是这般对待上门给你看病的大夫?”

    “连隔线把脉都不会的人也配称作大夫?”许妙云气得猛捶枕头,“给我起来,滚,滚得远远的。”

    锦绣从善如流地起身,欠了欠身,“也罢,那锦绣就先告辞。”

    见她果真离去,朱妙云又气得怒目圆瞪,冲两旁的丫头喝道:“这人太放肆了。你们还不把她给我拦下?”

    几个丫头犹豫了下,纷纷上前要抓锦绣。被转过身来的锦绣冷眼一瞪,“你们谁敢?”

    锦绣冷下脸来,目光含威,倒让几个丫头不敢再上前一步,锦绣横眉道:“再不济我也是皇上亲封的正五品女太医,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在抓我之前,得先垫垫自己的份量。”

    几名丫头果然不敢再动。

    朱妙云气得怒火冲天,声音尖锐,“区区一个五品太医算什么?本小姐一句话就可以让你人头落地。你知道我是谁吗?楚王的表妹,皇后的亲侄女,奉国公府的嫡女……”

    锦绣摇了摇耳朵,“别动不动就拼爹好不好?说点实际的吧。皇后娘娘的侄女,你可是有任意处罚朝廷命的权利?”

    “……没有又怎样?我就算处罚了你,也不会有人能拿我怎样。”

    “那朱小姐要以什么名义处罚我呢?”

    “你……医术不精,冒充神医,还对我不敬。”朱妙云昂起下巴,“若是对我跪下磕三个响头,本小姐就饶你一次。”

    锦绣冷笑:“我乃皇上亲封的女太医。许小姐是在质疑皇上的用人眼光吗?”

    “……你,皇上也是受了你的蒙蔽的缘故。哼,我一定要修书给我姑母,明明就是庸医还敢冒充神医,我要我姑母治你的欺君之罪,诛你九族。”

    不想再与这种被宠坏的无法无天的小孩子呈嘴上功夫,锦绣说了句“是不是庸医,也不是朱小姐说了算。锦绣还有事,先走一步。”

    对于朱妙云这样的人,锦绣压根不放眼里的,但为避免她四处败坏自己的名声,锦绣还是有必要去支会赵九凌一声。

    “妙云找你的麻烦了?”一身墨绿璐绸袍子的赵九凌声音低沉,轻扣桌面,显得很是悠闲。

    “小姐想见识锦绣的隔县把脉的本领,可惜锦绣技艺浅薄,实在不会这种高深技艺,就婉拒了。朱小姐便觉得锦绣医术不精,还要请皇后娘娘治我的欺君之罪,要诛我九族。”告状谁不会呀?

    赵九凌眸子一缩,然后似笑非笑地道:“你可是怕了?”

    锦绣笑了笑,“有王爷在,锦绣有什么好怕的。”戴高帽子也是她的强项。

    赵九凌笑了起来,融化了脸上过于刚硬凌厉的线条,变得庸懒无比,“这丫头确实是被宠坏了。不过你放心,有本王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锦绣在心里撇唇,他当然不会让她受委屈,但受气是肯定的。她只是区区五品医官,而那小丫头却是他的嫡亲表妹,只要朱妙云不做出太过分的事,他自然不会为着些许小事去斥责她了。真正受气的还不是她?不过有赵九凌这句保证,相信朱妙云除了在言语上挤兑她外,也没别的了。

    今天齐玄英兴奋至极地来告知她,说是有一位病人,得了肠痈。

    “那户人家先前请我过去的时候,还嫌弟子年纪轻,医术不精,不想让我瞧呢。不过后来我给他诊出是肠痈,可以医治的时候,对我那是巴接呢。什么叫前倨后躬,弟子总算见识到了。”

    锦绣问:“真是肠痈?”

    “是的。李太

第219章 庸医传闻

    当锦绣领着一干助手护士浩浩荡荡来到张府,被领进张员外的主院时,张夫人忽然从里头出来,一脸的歉疚,“不好意思呀,我家夫君说,手术不做了。真是不好意思,让王大人又白跑一趟了。”听了大姑子的话,张夫人原本还犹豫的心一下子坚定了。这王锦绣如此年轻,能有几分医术?估计是佼幸医好了被人吹嘘了几句,所以真把自己当成神医了吧。

    齐玄英正激动着可以大展身手,这会子一听如糟五雷轰顶,沉声道:“张夫人,你不是耍着人玩吗?哪有这般出尔反尔的?”

    明知手术有风险,居然还赶着给人家做,果真如小姑子说对了,这人就是想来挣她张家的银子的。

    张家夫人也变了脸色,冷冷地道:“我也不是存心的。只是剖腹手术实在骇人听闻。再则,王大人年纪甚轻,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我也不敢拿自己相公的性命开玩笑。还请王大人见谅。”

    原来是不信任她的医术,锦绣淡淡地道:“既然张夫人不信任我的医术,我也无话可说。玄英,我们走吧。”

    齐玄英气忿难平,但也知道无法强求,只好掩下心头的郁闷,垂头丧气地离去。

    张夫人见他们如此好说话,倒也有几分讶异,但人家毕竟是宣府的最高医官,平时候来给夫君看病的李太医还得服这小丫头管,可不能得罪了,于是又好生好气地陪了一通礼,给了几绽银子,算是花钱买心安。

    锦绣把银子推了出去,“无功不受禄。夫人这银子我可不敢收。告辞。”

    待离开张府后,齐玄英再也忍受不住,大骂了起来,出尔反尔,实在是不守信用。

    锦绣劝道:“玄英不必如此,这是人家病人的权利。咱们身为医者,不得干涉的。”虽然可惜那白花花的银子,但人家不愿做,她还赶着上去求人家不成?

    她还没品德高尚到这般地步。

    齐玄英道:“张员外不肯做手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是人家自己选择的,与我们无关。”锦绣说,“只要我们尽够了做医者的责任就是了。不必愧疚的。”

    “我才不会愧疚,只是失望而已。”

    锦绣再一次失笑,这小子,倒真是个医痴。

    ……

    在张员外那折戟一回,齐玄英受了极大的打击,好些日子都没有恢复过来,随着年关的逼近,外头有关锦绣医术不精的传言越来越凶,齐玄英气得肺都炸掉了。

    锦绣安慰道:“估计是朱妙云干的好事吧,甭管她。那日在军营里施展和手术,也够那些人消化了。那些不明就里的,不必理会便是。自会有人给我宣传。”

    果然如同锦绣所说,那些不明就里的被蒙在豉里,不肯再去请锦绣上门医治,但见识过锦绣医术的人则照信不疑。还当着锦绣的面说,“那些人真是有眼无珠。居然还置疑王大人您的医术。不过这样也好,王大人如今有了较多的空闲倒是便宜了咱们。”

    锦绣淡淡一笑,说:“多谢夫人对锦绣的信任。”

    “谢什么谢,我家那口子可是你亲手救回来的,好多大夫都说没救了。王大人您一来就让外子起死回生,若是没几分医术,能有这般本事吗?可叹那些鼠目寸光的,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真是可悲。”

    因无战事,今年的宣府过了个非常喜庆轻松的年。

    锦玉的信也从京城捎来,得知这小子在京城过的很好,还鬼使神差的得了院士的喜爱,甚至还有幸进宫见识了一番,瞧这小子满篇的得意洋洋。

    锦绣接连看了三遍信,欣慰地笑了,她从来没有想到,她的弟弟居然还有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本事。虽然这小子现在混得如鱼似水,但有些话仍是要告诫一番。于是锦绣花了两个时辰写了一封长达十页的信过去。

    二十八这天晚上,总督衙门设宴,宣府五品以上大小官员全都到场,请了梨园班子唱了通宵的戏,又请了教司坊里的头牌佳人歌舞助兴。因赵九凌肺炎还没有完全好转,不能喝酒,稍稍露了面后便借故告此。

    总督衙门足足热闹了一整天,这些都与锦绣无关,因为,她正在四喜胡同里,与齐玄英,唐成,曾富贵,周强等人吃团圆饭。

    虽然因来到宣府成为军医,收入锐减,但经过齐玄英等人的努力奋斗,以及顽强不懈的精神,今年除干算净,置办了不算差的年货,发了红包后,账上仍是有了上百两银子入账,又领了官医的品秩,对于世代都行医却从来没有当过官的齐玄英等人来说,也有了极大的满足感。

    不过是酒过三巡后,仍是发出一声感叹,“若是再让我见识师父施治肠痈的神技,今年就真的无憾矣。”

    锦绣啐他,安慰他说肠痈也是比较常见的病症。现下好生做足基本功,一步一步地来,把名气打出去后,不愁能些肠痈患者不主动登门。

    齐玄英有些兴意澜珊,“唉,现下只能期待靼鞑早些来攻打咱们了。”

    众人愣了片刻,然后齐齐啐他,古氏更是毫不客气地在桌下踹他一脚,“胡说什么呀,太平日子不过,还肖想着战事开打?这话真要是传出去,有你的好果子吃。”

    众人哈哈一笑,一边骂一边啐他两句,这小子想实践想疯了。

    锦绣也莞尔一笑,说:“最近草原上有消息传来,草原上也糟受着传来,草原上也糟受着不同程度的雪灾。各部落争夺得厉害……放心吧,他们天生就喜欢掠夺,不会安份太久的。唯今之计,你还是得苦练你的基本功,以及各项理论知识。你可知一旦战事开打,伤兵成千上万,你就算有十双手都忙不过来。到时候,就是考验你的毅力与能力的时候了。”

    齐玄英精神一振,“师父说得是。弟子一定好好的把基础打牢,争取早早成为主治大夫。”但过了会,又垂头道,“可惜没能见识肠痈手术,还真是憾事一件。”

    锦绣哭笑不得,“你呀你,我说过,这肠痈是比较常见的一种病症,只要你名气打出去了,自会有人上门来找你,你急什么呀?”

    冬暖想着那日一切准备妥当最终却败兴而归的张府之行,不由问道:“那张员外现在如何了?”

    张府也在四喜胡同,离这儿并不远的,周强说:“情况很差,痛得死去活来,不止一次要让人把他杀了,如今药物已无效控制了。李太医说,至多再能熬上个把月。”

    齐玄英一方面替他可惜,一方面又觉解恨,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活该。”

    唐成说:“要怪也只能怪他娶了个不知所谓的妻子。白白把一条命给耽搁没了。”

    齐玄英皱着眉说:“那张夫人明明又同意的,为何后来又变卦了呢?该不会是误信了外头的传言吧?”

    “从接到张夫人的信,再准备妥当后抵达张府,前后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给变卦了,应该是听了外头的传言。唉,这朱妙云,真是罪孽哦。”

    ……

    锦绣在四喜胡同里吃得欢,聊得欢,总督衙门里同样如此,一些武将们携妻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台上的戏。文官们自恃读书人身份,非常矜持地小口小口品着酒。

    武将们便闹得凶了,行酒令,荤段子样样上阵,一阵又一阵哄笑声隐隐传进了后院。

    前头一派其乐融融的画面,但后院里却冰火两重天。

    赵九凌肺炎好是好了,但仍是要偶尔咳两声嗽,这回的咳嗽是把他折腾惨了的,再也不敢任性,乖乖地听锦绣的吩咐,不沾冷物,不沾酒水。这会子也只能陪穆少清一道在书房内下棋。

    出云阁的下人,包括赵九凌身边的下人都知道,楚王下棋最忌别人打扰,所以,朱妙云这个奉国公府的嫡出千金也被拒之书房大门外,那种失落的心情可想而知。

    在出云阁的暖阁里呆了好半天,吃了两杯茶,三盘子点心后,眼见书房的门仍是紧闭着,实在受不了,只得忿忿然地回到自己的院落。

    在路经悠然头时,那边灯火比较微弱,不由道:“王锦绣呢?不知现在在做什么?”

    “听说去了四喜胡同,和她的弟子们一道过年了。”

    “哼,成日里抛头露面的,难怪嫁不出去。”先前她从别人嘴里套出话来,那王锦绣马上就满十八岁了,还没有定亲,不由乐了,大周朝女子年过十五就嫁了了,很少有十八了还是待字闺中的,可以想像,真要熬成老姑娘了,表哥也不会要她了。顶死就做个妾得了,于她的威胁也就解除不少。

    走了没两步,忽然前方亮起一个灯笼,有人提着灯笼并急急忙忙朝悠然阁走去,然后拍了拍门,扬声道:“麻烦这位嬷嬷赶紧派人去四喜胡同通知王大人。上北路中段的曾府差了人来请大人您过去给曾家奶奶看病。曾家奶奶忽然腹痛剧裂,疼痛难忍,请想王大人过去瞧瞧。”

    开门的人一脸为难,“王大人都还未回来哩。”

    “曾家奶奶病情不能耽搁,还是赶紧去请王大人吧,不然迟了就来不及了。”

    “唉,好。我马上就去。”

    朱妙云见状很是不高兴,“那王锦绣医术不精,分明就是个庸医,怎么还有人请她看病?”

    身旁的丫头也一脸奇怪,“就是呀,奴婢前些日子早就按您的吩咐四处宣扬王锦绣医术不精,神医之名名不副食,怎么还有人这么稀罕她?真是奇怪。”

    许妙云哼了声,说:“估计上回是私下里进行的,所以那些人消息不灵通,没有听到罢了。不行,这回咱们再得想想办法,要闹得人尽皆知才是。”

    “姑娘可要怎么做?”

    许妙云想了想,然后冷笑一声:“还是老办法。这回我就一口咬定说我头痛,肚子痛,看她怎么给我医治。”

    “这回还要当着另两位太医的面,当场揭穿她的真面目。然后再大肆宣扬她是庸医的事儿,看谁还请她看病。”

    “到了那时候,她恐怕也没脸再继续呆下去吧,肯定卷铺盖走路。”

    ------题外话------

    小家伙花了八十元,听老公说,再简单不过的事儿了,前后只花了几分钟…。

    我已经尽量加快情节发展了,呜呜,大家莫崔嘛。明天早上更新。

第220章 剖腹手术

    让齐玄英激动的是,曾家奶奶也是肠痈,但她的却是慢性肠痈,以前也发作过,请了李太医瞧了,开了药,好几天没有发作过,这回如此霸道地发作出来,也知道,这肠痈不能再拖了。

    但他心头却忐忑着,生怕曾家奶奶听了外头的传言,质疑自家师父的医术不让做手术。

    所幸有李太医在此,细细讲解了肠痈的霸道以及复杂难医,目前只有师父能够医治,但也并不敢保证手术成功。

    当锦绣等人赶去时,李太医正在给曾家奶奶解释做剖腹手术的风险。

    原本曾家人也不相信锦绣医术的,但那张员外的肠痈如今已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曾家奶奶可不想受这样的罪,于是便咬牙同意让锦绣做手术。

    曾家奶奶忍着右下腹处的剧裂疼痛,对锦绣说:“有劳王大人了。”

    锦绣说,“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她也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慰道:“虽然手术是有风险,但我有七成的把握。你要保持乐观精神。”

    锦绣对大伙一通命令,“开始术前准备。”

    自从外头被曝出锦绣医术不精,神医之名名不副食,又被张家夫人给当场难堪,锦绣药铺的员工们早就憋了口气,这会给曾家奶奶做手术,士气冲天,气势高昂。锦绣命令一出,一名辅助医师,三名助手,四名护士,六名后勤全行动开来。

    曾家人以及一群丫环奴仆全被挤到边缘去,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原本穿着清一色灰色衣服的人,转眼间从箱子里拿出一套套白色大褂穿在身上,戴上口罩,戴上袖套,然后有条不紊地从外头马车搬出折叠式的手术桌,几名同样已换好了护士服的护士开始准备器械,锦绣这位主治医师也开始换上手术服,齐玄英这个辅助医师,以及唐成等人也已准备妥当。曾家奶奶已被喝下小半瓶全麻酒,被抬到临时捡建的手术台上。

    李太医左右望望,然后蹬蹬上前对锦绣道:“王大人,下官,下官也可以打打下手。”

    李太医这话提醒了曾家人,只见曾家太太连忙上前道:“媳妇要做……剖……剖腹手术,那岂不要被看光身子?”

    锦绣明白曾家太太的意思,说:“放心,曾奶奶只会露出肚腹处一点点的肌肤,其他部位也得用布遮着,不会对曾奶奶造成任何名誉上的损失。”

    曾太太又犹豫地看着齐玄英等人,“王大夫,他们也要在旁边观看?”

    锦绣微笑道:“在我们大夫眼里,病人不分男女。他们是我的弟子兼助手,剖腹手术光我一个人也是无法完成的。曾太太,请您明白,我们医者,自当百无禁忌。请不要用世俗的眼光来衡量我们的行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因世俗的眼光就白白让一条鲜活的生命没了,那么不止对我们医者是一种悲哀,对曾太太您也是一种可惜。您说是吧?”

    曾太太被问住了,她自己的媳妇,当然不希望身子被外男看光了去。可若是因这个原因就阻止大夫对媳妇的救治,若是让亲家知道了,也不会绕她。

    曾家大爷倒是个看得开的,上前对自己的母亲道:“娘,就让大夫救治吧。”

    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曾太太也不好再说什么。

    曾奶奶吃了麻醉酒后,人已陷入沉睡状态,锦绣让人抬来屏风,隔离所有在场的人。剪开病人右小腹处的衣裳,露出巴掌大的肌肤,其余部份全用被子盖好,保证病人的最大隐私权。

    隔着屏风,曾太太稍稍放心了起来,媳妇只是一点点肌肤示人,就算真的传扬开去,也不会有名声方面的损害。

    这时候,曾奶奶的父母兄嫂也赶了过来,他们也听说了女儿的肠痈病症,心里急如热窝上的蚂蚁,又听闻王锦绣医术并不若外头传的那般厉害,更是愤怒的厉害,正要找亲家理论,但见屋子里一群群白大褂绿大褂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心下倒也去了三分疑惑。

    尤其曾家大爷向岳父母解释,肠痈本是绝症,不做剖析腹手术,是绝对死定了,而做了,还有一线希望。那张员外也是因为肠痈,在病床上拖了两个多月了,如今已剩下半条命。他实在不愿让自己的妻子承受那般罪,是以干脆长如不如短痛,让这王锦绣试上一试。

    曾家大爷说得诚恳,让曾奶奶的父母咽下了最后的不甘与担忧。

    曾奶奶的母亲望着躺在手术台上人事不知的女儿,心里如刀绞般,“我可怜的儿呀,一直娇养着长大,如今却要受这种折磨,就像在我心窝上捅一刀还要难受。”

    李太医见锦绣等人神色冷静,齐玄英也是双目湛然,想必做这种手术应该是有谱了的,心里痒得难受,悄悄地进入屏风后头,被执后勤的白大褂拦下,“李大人,手术重地,不可闯入。”

    李太医搓搓手,“这个,我就旁观而已。坚绝不出声,可好?”

    “不行……”

    锦绣开了口,“给李大人换上隔离服吧。”

    李太医激动莫名,对锦绣连连作揖,“多谢王大人恩典。”李太医是真的激动的,好些名医都是蔽帚自珍,对自己的祖传秘术轻易不肯示人。他原本也作好被赶出来的准备,但没想到王锦绣居然如此大方,允许他旁观,实在让他感动。

    换上隔离服的李太医满心满腔的激动与自我膨胀中,他在心里激动地想着,既然王大人都如此心,既然王大人都如此心胸开阔,我老李也不能自私了。于是,李太医叫来自己的小厮,“去,把杨太医也叫来观摩。”

    等小厮守离去后,李太医忽然觉得自己形像陡然高大起来,大公无私,可歌可泣……

    因为齐玄英等人从来没有做过肠痈手术,所以锦绣拿着刀子划开病人小腹时,还对齐玄英等人仔细讲解起来。

    “……对中医来讲,肠痈只是一种笼统的称呼。按外科来讲,曾奶奶的病应俱体称之为澜尾炎。澜尾,又称蚓突,是细长弯曲的盲管,在腹部的右下方,位于盲肠与回肠之间……”

    尽管这些专业术语听着像天书,但李太医仍是死死地盯着那道口子,只见锦绣一边讲解,一边把手伸进去,在肚腹里一根根地翻动着肠子。

    “……不管是急性还是慢惯阑尾炎若不早期治疗,可以发展为阑尾坏疽及穿孔,并发限局或弥漫性腹膜炎。所以,阑尾炎唯一医治的法子,只有外科手术治疗……”

    ……

    诺大的屋子里,除了众人的呼呼声外,毫无半丝声响,屏风外侍候的病人家属正引颈相盼,锦绣清冷的声音地掠过屏风,传进众人耳里,众人内心五味杂全,此人若真的如传言般医术不精,如何懂得如此之多的医理?

    在锦绣的解释声中,曾家人渐渐安了心,既然人家对这肠痈如此了解,若是没有把握医治,哪敢开口剖腹?

    曾家奶奶的母亲还正双手合什,请佛祖保佑自家闺女能够救活。

    曾家太太稍稍移动了双腿,她年纪也有些大了,站了这么一会儿,只觉双腿酸软得厉害,但有亲家在,也不好回屋里休息,也只得硬挨着。

    而正在这时候,外头奔进一个急促的身影,“太太,大爷,二奶奶要生了。”

    一时间,曾家人的阵形被打乱了。曾家太太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大媳妇,连紧去了二奶奶的屋子里,一叠声的差人请产婆,准备让老二媳妇生产。

    “快,多请几位产婆,我这老二媳妇怀的可是双胎呀。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而外头的动静并未影响到锦绣等人,锦绣一边冷静地讲解阑尾炎的病理症状,以及医治方案,一边在肠子里仔细找着那根坏死的肠子,齐玄英恨不得把脑袋伸进肠子里去,“师父,这么多肠子,真要一根一根地找?”

    “是的,早期手术系指阑尾炎症还处于管腔阻塞或仅有充血水肿时就手术切除,此时手术操作较简易,术后并发症少。如化脓坏疽或穿孔后再手术,不但操作困难且术后并发症会明显增加。术前即应用抗生素,有助于防止术后感染的发生。”

    李太医总算忍不住,插了句话:“前两日下官给曾奶奶把脉的时候,肠痈症状还不是很显,想必不会发生脓坏或穿孔。”

    锦绣点头,总算,经过小半个时辰的寻找,总算找着了那坏死的肠子,“终于找到了。”她这才长长落了口气,“不错,已经开始红肿,幸好医治及时。”

    另一边院子里,产婆一脸煞白地对曾太太说,“二奶奶怀相不好,产道太窄,孩子卡在里头出不来,恐大人孩子都难保。”

    曾太太身子摇了摇,她力持镇定,哑声道:“保孩子,无论如何,一定要保孩子。”

    而曾二奶奶的母亲却垂泪对曾太太哀求道:“亲家,无论如何,还是要保住我女儿呀,不能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呀。”

    曾太太神色一禀,选择孩子而放弃大人是所有做婆婆的必经选择,但当着亲家太太的面,无论如何还是要做两分面子的,又对产婆厉声道:“就依亲爱太太所言,保大人,小孩子也要保住。若母子均安,我重重有赏。”然后对产婆挤了眼色,给了个冷厉的神情。

    产婆接生了那么多回,自然明白曾太太的意思,连忙应了,赶紧回屋去了。

    曾二爷急忙吼道,“李太医杨太医不是都来了吗?快去请两位太医过来。”

    曾二奶奶的母亲内心一震,喜道,“对呀,两位京里来的御医都在这,那想必我儿有救了。”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章哦

第221章 悬线把脉这个高深技术活

    “王大人不愧为神医。我这肚子一点都不痛了。虽然伤口有些痛,但比起那种痛得死去活来的痛楚,这个可就算不得什么了。”曾大奶奶一脸惊喜地对锦绣说,对自己的丈夫,母亲高兴地道:“娘,相公,真的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

    曾大奶奶的母亲喜极而泣,“阿弥佗佛,菩萨何估。我儿福大命大,必有后福。王大人医术超群,真不愧为神医。”

    曾大爷也很是高兴,妻子给自己生了两儿一女,他们夫妻感情一向不错,再来妻子娘家显赫,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就算岳家不怪罪自己,但失去岳家的扶持,他在官场上的路子恐怕就没那么好走了。所以妻子能够好转,他也是极高兴的。

    “王大人,内人能捡得性命回来,多亏了王大人的妙手回春之术。请王大人受曾某一拜。”

    锦绣淡淡地道:“曾大爷不必多礼。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是职责所在,谈不上谢字。”

    从头到尾看了锦绣施展手术的李太医这时候也偷偷地低咕着,“其实,这肠痈手术,也很简单的嘛。”

    切开肚子,找出烂掉的肠子,剪掉,再缝合伤口,真的太简单了。可为什么他以前就没有想到呢?

    齐玄英也是这么认为的,一脸兴奋地对锦绣道:“师父,下回若有这种手术,可否让弟子试上一试?”

    锦绣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好。不过手术虽然简单,但风险仍是不可忽略的。曾奶奶的手术之所以简单,那是因为发现得早,再则也只是肠痈初期。若发展到中期或后期,发展为阑尾坏疽及穿孔,并引发限局或弥漫性腹膜炎,那就难治得多了。”

    齐玄英眸交闪了闪,“敢请师父,若真发生了这种阑尾坏疽及穿孔,又该如何医治?”

    “先输入抗生素,清理坏死组织以及腹腔浓汁,再做引流处理……不过这些说了也没甚用处,毕竟药物限制,就算做了手术成功率也很低的。”

    曾大发奶伤口创面小,恢复得还不错的,锦绣放了心,目前她最担心的还是曾二奶奶的情况。

    肚腹上划了那么长一刀,没有消炎的药,没有镇痛棒,也不知能否熬下来。

    果然,曾二奶奶醒了后不久,便痛得死去活来,她母亲在一旁心疼得垂泪,曾太太正在陪伴她的孙子,而曾二爷也去了别的妾室那儿歇下去了。曾二奶奶身边除了母亲以及陪嫁丫环外,并无别人陪伴,锦绣看了心里也难受,虽说喝了镇痛消炎药物,至多也就能降低一二成的疼痛,但仍是痛感剧裂。

    “娘,真的好痛,真的好痛。”曾二奶奶握着母亲的手,不停地叫着。

    “大夫,求求您再想想办法吧。”曾二奶奶的母亲给锦绣跪了下来,“求求您了,再给我儿想想办法让她减轻些痛苦吧。”

    锦绣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再给你抹些局麻酒。”虽然局麻酒只是针对外伤伤口,但涂抹在伤口处,让伤口处于麻醉状态,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再来,虽然麻醉药用多了,对身体不好,但曾二奶奶是内宅妇人,曾家又是富贵人家,相信以后应该也用不上麻醉药,于是,锦绣让冬暖倒了点局麻酒抹在了伤口上。

    刚抹上去确实很痛,但很快,疼痛消失后,曾二奶奶惊喜道:“哎呀,真的不痛了。王大人,您不愧为神医呀。”

    锦绣笑道:“虽然抹了局麻酒,但这个也只能管上两个时辰,只能用这么一次了,接下来坚决不能再用了。”然后又吩咐身边的丫头,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换一遍床褥,因为怕恶露淋湿在被褥上让产妇受凉。

    这时候,朱妙云派出来的人也来到曾府,扬言要李杨两们太医包括王锦绣一道回总督衙门给朱小姐看病。

    朱妙云是楚王的表妹,皇后的亲侄女,李太医不敢怠慢,于是与杨太医一道离去了。

    但前来传话的小厮却不见锦绣,于是又问:“王太医呢?为何不见王太医?”

    “曾家二奶奶情况有些危险,王大人正在那边守着。暂时不能赶回去,朱小姐就由我二人负责医治吧。”

    “那可不成。我家小姐指明了要让王锦绣一道过去。她怎能如此托大?不想要头上那顶乌纱帽了?”

    新来的楚王的表妹朱妙云对王锦绣有敌意,整个总督府的人都是知道的,李太医说:“王大人是真的走不开,那可是关系着三条人命呢,相信朱小姐慈悲为怀,自是不会计较王大人的无意怠习。还请这位小哥见谅,并在朱小姐跟前美言几句,对了,朱小姐病情如何?”李太医偷偷地塞了绽银子过去,那小厮脸色好转不少,垫了垫手头的银子,悻悻然地说:“当然严重了,否则半夜三更的也不会冒着严寒来找你们了。唉,算了,既然王大人没空,两位大人赶紧跟我走吧。”

    私底下杨太医轻声问李太医,“干嘛要给那人塞银子?”明明就是朱家小姐找他们看病,算是有求于他们,何必还塞银子?本末倒置。

    李太医冷笑,斜他一眼,“我就说嘛,你比我还要早入太医院五年,我却和你一样混到同样的品秩,同样的奉禄,为何我就能挣下三进的院子,纳数个美貌小妾而你就只能住那种逼仄的破屋子,守着黄脸婆过苦日子,原来还真是有原因的。”

    ……

    锦绣又交代了好些注意事项,让冬暖随时注意曾二奶奶的情况,待三个时辰过后,再给喂一回药。

    曾太太这时候强睁着血红的眼对锦绣道:“王大人辛苦了,您一人之力就救了我曾家数条人命。王大人的大恩,我曾家真是无以为报。王大人,请受老身一拜。”

    锦绣连忙扶起曾太太,说:“夫人切莫如此说,否则可就折煞我了。这回太太的两位媳妇都能转危为安,也是太太您的福泽深厚,曾家祖上积德才是。我不过是紧着大夫的职责罢了。”

    曾太太见锦绣为人谦虚,半点也无身为神医的傲气,对锦绣更是喜爱到十分,于是又说:“为了救我那不成器的媳妇,王大人大半夜都没能休息好,老身已让人安排了客房,王大人也好去歇歇才是。否则累坏了您,老身可就于心难安了。”

    锦绣当然不可能留宿在曾家,于是婉言谢绝。

    曾太太挽留无果,只得作罢,然后命人送上丰厚的报酬,“这是老身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王大人莫要嫌弃。”

    锦绣对齐玄英使了个眼色,齐玄英接过。

    看着齐玄英手背上浮起的青筋,锦绣心满意足,“如此,那就多谢了。”到底心里还有些愧对那厚重的打赏,于是锦绣又鸡婆地对曾太太道:“二奶奶到底受足了罪,我也是女人,看着她糟受的那些罪,我都于心不忍了。夫人是她婆母,自是比我这个外人更要心疼她的。”

    曾太太怔了怔,然后长长一叹,无限唏嘘,“可不是,这孩子确实受大罪了。不过她一口气给我曾家诞下两个孩子,便是我曾家的大功臣。就算出身低微又何妨?但凡我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她受委屈。”三言两语点明了二奶奶出身卑微,她还能对她好,也是看在孙子的份上,也向锦绣承诺了以后会对二奶奶好。

    锦绣感动不已,“有夫人这样的婆母,大奶奶二奶奶都是有福气的。”

    “那是,我两个媳妇都疼。”

    ……

    二奶奶的院子里,当丫头把这话传给二奶奶时,二奶奶紧紧拧着被子,“她,真的这么对婆母说的?”

    丫环狠狠低点,“是的,这位王大夫真是个好人呀,奶奶。”

    二奶奶眼里涌现泪花,但很快就挤了回去,低喃道:“是呀,真是个好人。相信好人自会有好报的。”

    曾太太实在是感激锦绣一口气救了她家两个媳妇,还平安迎来了她的两个宝贝孙子,对锦绣格外的客气,不但给了重谢,还命人大开中门,引合家老小齐齐把锦绣送出大门。

    这时候,天色已经亮堂了起来,锦绣揉了揉双眼,想不到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过能救回几条人命,得了如此厚重的诊金,也是值得的。

    三间三架,黑油锡环的曾府中门,代表着曾府不俗的社会地位以及三品大员的品秩。从曾府中门出来,街上也有了三三两两的摊贩,在曾家合家老小的千恩万谢的感激声中,身披大红连帽披氅的锦绣,上了宽大的三驾马车里,其他锦绣药铺的弟子员工们也陆续坐到后头的车子里。

    一些路人纷纷望着这行人,偶尔窃窃思语着,“这是谁呀,居然让曾家大开中门。”

    “能让曾家开中门的,整座宣府也屈指可数了。”

    “胡说,曾家的姻亲,曾大奶奶的娘家,那就是比曾家还要显赫三分呢。”

    “可惜呀,听说曾大奶奶得了绝症,曾家好不容易才攀上柳家,这下子就要泡汤了。”

    “咳咳,说这些做甚?这些当官的与咱们小老百姓何干?”

    “说得也是……”

    冬暖打开二尺长,一尺宽的盒子,被里头明恍恍的金元宝晃花了眼,“姑娘,是金的,全是黄金耶。”冬暖拿了个金元宝放在嘴里咬了咬,“是真的黄金。天呀,这一绽应该是10两重的吧,这有多少绽?”

    几个丫头聚在一起数一会儿,然后惊呼,“整整二十绽,那就是200两黄金,若是换成银子,可以换2000两了。姑娘,咱们发大财了。”

    锦绣心里也高兴,劳累了一个晚上就挣了这么多银子。但为了保持主子的形像,她轻咳一声:“大家都有功劳的,回去后自会论功行赏的。”

    “姑娘,奴婢爱死您了。”冬暖尖叫一声,恨不得扑到锦绣身上亲上两口。

    锦绣笑了起来,戳了她的额头,“再拍我的马屁,也不会多给你的。死了这条心吧。”

    回到总督衙门后,锦绣这才想起朱妙云似乎又病下了,问廖嬷嬷,“许小姐现下如何了?”

    廖嬷嬷板着脸道:“染了风寒,引发偏头痛,太医也已开了药,现在没有闹腾了,想必没啥大碍了。”

    锦绣点头,她见廖嬷嬷欲言又止的,于是问道:“还有事吗?”

    廖嬷嬷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朱小姐年纪轻,总喜欢追求好玩的事物。再则,朱小姐出身高贵,就算病得那般严重,仍是紧着大家闺秀女子不轻易见外男的规矩,死活不肯让杨李二位太医诊治,只说要姑娘给她看病。恰巧姑娘没能回来,不得已,只好请李太医给瞧了,不过却让李太医悬线把脉。”

    “悬线把脉?”锦绣莞尔,“李太医可是照做了?”

    廖嬷嬷无可耐何地笑了起来,“李太医本领倒是高,隔着丝线诊了一会儿,还真的诊出来了,朱小姐乃是风寒引起的头痛发作。”

    锦绣笑了起来,说:“李太医果真高人矣。”

    廖嬷嬷眸光闪了闪,又一脸笑意地问道:“李太医是京里的御医,医术自是厉害的。但李太医如今对姑娘可恭敬了,想必姑娘也是会悬线把脉的高深技艺吧?”

    锦绣笑了起来,“这个我可没有李太医那般厉害了。”

    廖嬷嬷大失所望,“这怎么可能呢?姑娘您医术那么厉害,怎么就不会悬线把脉呢?这可是神医必备的呀?”

    锦绣淡淡地道:“谁说我是神医来着?这神医之名我可不敢当,”人怕出名猪怕壮,她才不要做所谓的神医呢,万一失手了,岂不连累一世英名,遗臭万年?

    廖嬷嬷不敢再说话了,但仍是叽咕着,“既然术医那么高明,为何就不会悬线把脉呢?”

    廖嬷嬷离去后,冬暖连忙问锦绣:“姑娘,这世上真有悬线把脉吗?”

    “有。”锦绣说,“也不知是哪个混蛋推祟的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害人不浅的玩意,大夫给女病人看病却不能行望闻问切,只能悬线把脉。这哪能真的诊断病因?之所以把悬线把脉传得神乎其神,不外乎是大夫们故弄玄虚的伎俩罢了。”

    “故弄玄虚?”冬暖奇怪,“可是,好些大富人家的大家闺秀,都是把面容遮住,再隔着帕子把脉的,不也药到病除?”

    锦绣失笑,“傻子,若是寻常病症也就罢了。若是较为厉害的,这些大夫肯定会在事先贿赂或是寻问小姐们身边的贴身丫环婆子,再做到心中有数,方可开处方。下回再遇上这样的,你仔细瞧清楚了,那些大夫会不会在把脉之前问小姐身边侍候的人。”

    冬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姑娘您医术如此厉害,怎么不会这个。原来都是大夫们故弄玄虚呀。那,李太医是否也是如此?”

    锦绣笑了笑,“自然如此的。”这李太医虽然为人势利了些,但不可否认,这才是能够真正适应官场规矩的太医,圆滑,世故,故弄玄虚,懂得进退。

    ------题外话------

    今天生意较忙,白天实在没时间上传。今天只有一更。明天星期天,如果不忙就双更。但也要下午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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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帮我传一下咯古代医女奋斗史!被纨绔子顾东临盯上了,而锦绣奋起反抗了。反抗的下场就是,锦绣的父亲翘了,并从小康家庭沦为赤贫阶层。亲人无良,弟弟年幼,但锦绣仍是咬牙撑过来了她有医术,再穷也不怕后来,锦绣站稳脚跟了,也要嫁人了。老天真让人无语,她仍是要嫁给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纨绔子。权势面前,锦绣屈服了。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从待嫁女沦落为弃妇的那一刻,小强精神发作了。不管未来命运如何,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后来的后来,她总归嫁了人,生了子,还拉扯大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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