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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缘全文阅读

作者:淳汐澜     锦绣医缘txt下载     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22章 为人处事的最高境界

    “其实,古人的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真的很寓昧人的。那些大家闺秀,但凡生了女儿家的毛病,又不敢让大夫瞧,只能让大夫凭感觉下药,能对症那还好说,无法对症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没了。连孟子都说过,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可演变到至今,倒变成了女子一旦落了水被男子所救,名声就毁了,除非嫁给那男子。世俗礼教控制之下的女子,实是让人可怜。然而,总是拿名声和礼教评论女子的那些夫人奶奶们,则可恨至极。”冬暖心有戚戚焉,“可不是,姑娘您开堂行医,本是扬济世之风,行济世之德,可偏被那些假仁假义的人拿名声说事,真真是可恨。”

    锦绣抿了抿唇,没有接腔。她早已过了女孩子憧憬的年纪,见识了世俗礼教的森严,她这剩女倒是做定了。

    长长叹口气,前一世她也是做了较资深的剩女,来到古代,仍是要做剩女,看来老天真是不厚待她。给了她在医学上宽阔的天空,却要让她在婚姻道路上走太多弯路。

    说到世俗礼教,冬暖这会子也没了初得到黄金的喜悦,反而深深忧心起来,姑娘马上就十八岁了,若是再不嫁出去,可就真要让人说闲话了呀。

    一觉睡到大天亮,朱妙云忽然发现自己呼吸不大畅通,头还晕晕的,不由恼怒至极,叫了人进来给她穿戴,从床上坐了起来,忽然一阵天眩地转,重新倒了下去,吓得服侍她的丫头大惊失色,“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头好晕。”朱妙云捂着头,“天眩地转的,这是怎么回事?”

    “李太医说姑娘您染了风寒引发偏头痛,吃上两天药就没事了。姑娘才吃一贴药,自然不会顶事了。等吃过饭,奴婢侍候您吃了药相信病情就有好转了。”

    朱妙云点点头,“也罢,等到了下午再让王锦绣来给我瞧瞧。”

    “好。”

    ……

    锦绣把曾太太给的两百两黄金自己留了一半,剩下的全让齐玄英拿去分了。另外锦绣又从自己的那份例里拿了两绽银子给了李太医杨太医,昨晚虽然他们没帮上什么忙,但总归站在她这条阵线,倒让她舍去了不少麻烦。

    但送金子出去的张嬷嬷回来却说:“姑娘,两位大人不肯要您的金子。说能在有生之年见识姑娘您的上古秘技,已经是对他们莫大的恩典了。哪能还要姑娘的赏赐。”

    锦绣意外,杨太医为人老实,拒收她的金子这倒可以理解。但李太医那种奸滑又视钱如命的李太医也如此,倒让她不可思议的。

    张嬷嬷笑着说:“是真的姑娘。李太医也确实这么说的。”

    锦绣想了想,说,“罢了,既然他们如此谦逊,这回倒是便宜我了。”

    吃过午饭,李太医却差了小厮来悠然阁,锦绣略有意外,在正厅里见了那小厮,“不知李大人有何要紧事?”

    小厮一脸的恭敬,“我家老爷差小的来给大人说两件事儿。一件事是朱小姐是风寒引发的头痛,症状并不是很明显,只需吃上两贴药便没事了,请姑娘您放心。第二件事就是昨儿半夜快要天亮的时候,我家老爷给朱姑娘诊治,用的是悬线诊脉。朱小姐很是注重礼仪规矩,大家闺秀风范宜人。昨晚我家老爷能够给朱小姐看病,不过是占了个”权且“二字。想必下回朱小姐再看病,肯定是先请大人您的。所以我家老爷要小的特意过来通知大人您,请大人有个准备。”

    锦绣很快便明白过来,感情是李太医也猜出了朱妙云下回有可能要找她去给她看病,也有可能会逼她也弄一回悬线诊脉的把戏,李太医为怕她不懂悬线诊脉这个高深技艺,所以事先让小厮来告知她,若是朱妙云真要刁难她,有了李太医的事先提醒,也不至于被刁难了。

    这李太医虽然奸滑了些,势利了些,但不得不否认,做人还是很成功的,不动声色地“帮”了她一把,让她记他一次人情。

    虽然李太医这个帮忙对于锦绣并没有多大的用处,但也足可以证明这李太医为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知道暗地里迂回维护她。

    小厮走后没多久,杨太医也过来了,说的内容大同小异,但比起李太医的纡回以及婉转,杨太医的话可就要直白多了。

    “大人,那个朱小姐对您有敌意,整个总督府的人都看出来了,大人可要小心行事。”杨太医直言不违,“昨晚李大人给朱小姐看病的时候,朱小姐破开荒的非要咱们给她悬线肥脉,却又在不经意间对我们吐露病情,使我们二人免于尴尬境地。但回去后,下官想了又想,怕朱小姐还有后招,说不定是专门针对大人您的,所以特地过来给大人支会一声。”

    锦绣非常感激,好言语地谢了杨太医一翻,让冬暖亲自把杨太医送出去后,冬暖回来道:“姑娘,这杨太医才是真正实诚的。”

    锦绣看她一眼,“杨太医是实诚的,但并不适合官场。”

    “啊,姑娘,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锦绣叹道,“我不是说杨太医医术不精什么的,而是说他的为人处事。他对我确实是实诚,可就是太过实诚,反而更容易吃亏。他倒是对我知无不言,言而不尽。可我若是个两面三刀的,他今日这番若传了出去,岂不得罪朱妙云?”

    冬暖说:“姑娘自是不会让这话传出去的。奴婢也不会说出去。”

    “对,你我当然不会对外人说。可我说的是万一。他这么说出来,需记隔墙有耳,真要传到朱妙云耳朵里,你想他会有好果子吃吗?”

    冬暖想了想,“这倒也是。”

    “所以,我还是比较欣赏李太医的处事方式。既圆滑,又不得罪人。再则,今儿个杨太医对我倒是一番好意,可他亲自来我院子里,若是朱妙云是个精明的,如何会不知?这样反而对他不利。反观李太医,也只是谴了人过来,但目的同样达到了,他自己倒可以搞得干净,滑不溜丢的。最重要的是,他可是没说朱妙云一句坏话,反而把人家夸成重规矩礼仪的大家闺秀。人情世故,可见一般。”

    冬暖被说得连连点头,“姑娘高见。”

    锦绣抿唇笑了笑,“杨太医是个实诚的,但就是太过实诚,反而最容易吃亏的。不过也幸亏他遇到了我,既然他如此态度,日后少不了要罩着他。而李太医嘛,这是个聪明人物,倒也可以与之打交道。不过这是个利字当头的人物,还是得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

    “姑娘说得极是。”

    ……

    到了下午,果然朱妙云又差了人来叫锦绣过去。

    这会子赵九凌也在场,而李场二位太医紧接着也过来了,朱妙云躺在床上,却是放下床帘,和上回那样,只把丝钱悬在手腕上,另一端丝线递给锦绣,让她就这样把脉。

    锦绣如今也早已知道她的病情,故弄玄虚了半响,便照实说了病情,哪知朱妙云怒道:“你乱讲。这丝线并没有系到我手腕上,你如何诊得出来?分明是你事先打听了我的病情揣测的。”

    原来这丫头还来这么一手呀,锦绣哭笑不得。

    赵九凌沉了脸色,“妙云,你太胡闹了。”

    “表哥,你也看到了,分明就是她故弄玄虚,若不是我成了试探之心,恰巧揭了她的真面目,表哥你还被她蒙在鼓里。”

    赵九凌冷声道:“人体病理复杂,哪能光靠把脉就能问出来的?否则这望闻问切是怎么得来的?”

    “李太医他们都能诊治出来,为什么她就不能?分明就是她医术不精。表哥你让她做宣府的军医,真是本末倒置。”

    “看样子,朱小姐整我是整上瘾了。”锦绣并没有动怒,而是淡淡地道,“许小姐身声嘶哑,虚浮,不用把脉,一看便知是风寒的症状,哪还用得着悬线把脉?”

    “……我肚子痛。那你能诊出来吗?”

    “抱歉,不能。”

    “李太医等人都能诊治,偏你不能,你还称什么神医呀,庸医差不多。”

    ……

    宣府中路四喜胡同里的张家,张夫人望着丈夫骨瘦如材的被肠痈折磨得蜡黄的脸,心痛如刀割。

    张员外此刻腹大如鼓,恶心呕吐低热几乎样样来齐,除了张夫人外,一些侍候的丫头都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相公,这是才刚熬的药,快趁热喝了吧。”一身鸦青色中衣,青莲色褙子的张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满面的憔悴,端着药往丈夫嘴里溱,张员外把嘴别向一边,说:“这药……喝了也……不管用,不喝了。”肚子现下已经是绞着痛了,那种滋味,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只觉每痛一回只觉全身都要起冷汗。

    “相公再忍忍,妾身立即打人去请李太医来。”张夫人起身,又出去吩咐了一通后,便折了回来。

    如今张夫人一直在房中侍候丈夫,主持中馈的事儿便落到张老太太身上,当看曾府送来的大红的弥月之喜的请贴时,很是感慨,“曾家倒是人丁兴旺。”曾家大奶奶生了两儿一女,如今二房奶奶也一口气生对双胞胎,这样的好福气,可不是旁人所能比的。

    一旁的心腹嬷嬷陪笑道:“老太太休要羡幕曾家,据说曾家大奶奶也得了肠痈,曾家二奶奶据说难产,这孩子倒是平安降世了,但谁知母亲能活得下来?”

    张老太太惊讶至极,“肠痈?当真?”

    “千真万确呢。”

    “唉呀,曾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柳家,现下倒是可惜了。”想着曾家的威势,以及姻亲的实力,而张家,无论是人丁的兴旺,以及子弟的出息都是不大及得上的,如今见曾家两位奶奶都要香消玉殒,张老太太倒是很不厚道地乐了起来。

    但想着自已儿子的病,张老太太又一阵伤感,把请贴放到一边去,“老大病情越发凶恶,哪还有心思亲自送礼?罢了,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吧,洗三和满月酒就不去了。”

第223章 晴天霹雳

    锦绣望着朱妙云气得发白的脸,微微地笑着,“是不是庸医自有外人评说,还轮不到朱小姐一个人置喙。”

    “……你,大胆,敢这般无礼。信不信本小姐治你大不敬的重罪。”

    赵九凌终于怒了,“够了。你要是再任性,大摆你国公府嫡女的威风,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回京城?”

    “表,表哥……”

    赵九凌脸色铁青,“你虽是本王表妹,奉国公府的千金,可到底无品无秩,又非宗室,你有什么资格治一个朝廷命官大不敬罪名?嗯?”

    “我……”

    “也幸好你这话只是在屋子里说说罢了,若传到御史耳朵里,你想想后果吧。”赵九凌声音冰冷。

    锦绣适时接口话来,“虽然锦绣不懂律法,但也知道,大不敬的罪名只有皇上可用,可行,可施。实在想不明白,朱小姐有何权利使用大不敬来治锦绣的罪名。”

    朱妙云一时滞住。

    锦绣又道:“朱小姐年纪轻,说出不经大脑的话也情有可原,我等听听也就罢了。可真要传了出去,外人听了也不过是说朱小姐目中无人罢了。要知道,我这人不才,但承蒙皇上看得起我,赐了见官大一级的特权。就是不知可否对朱小姐管用了。”

    什么叫见官大一级?

    朱妙云气得脸色铁青,这王锦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以及威胁。哼,这算什么玩意,普通人倒可以唬住,但休想吓唬她。她可是皇后的侄女呢。连宫里的公主都要礼让三分,她算什么东西?

    赵九凌这时候轻咳一声,“听到了吗?王大人可是有父皇见官大一级的特旨。妙云,你休要仗着母后平时候宠你就无法无天了。王大人是女子,也没必要悬线诊脉了,王大人就近给妙云瞧瞧吧。”

    锦绣昂首道:“敢问王爷,锦绣给朱小姐看病诊费由谁出?”

    赵九凌愣了下,然后笑了笑说:“是了,妙云虽是本王表妹,可一不是总督府的人,二不是边军将士,自是不在太医免费诊治的范围内。你放心,给妙云看了病,便去本王院子里支领诊金便是。”

    朱妙云气得双目圆瞪,给她看了病再去表哥的院子里,那岂不有了正大光明与表哥接触的机会?她怒道:“表哥,你太纵着她了。她就算有品秩但又岂能越过你?堂堂楚王让她看病还敢推三阻四不成?”

    赵九凌沉了脸色,喝道:“休要任性。王大人可是父皇御封的医官,专治宣府边军将士,除了军中三品以上将士外,任何人请她看病都得实付诊金。也并非人人都有资格请到她,没道理你就可以例外。”

    赵九凌虽贵为王爷,但公私一向分明,并没有觉得锦绣这是拿架子的表现,反而觉得锦绣架式十足,果真是个不吃亏的泼辣货。

    有赵九凌在此,朱妙云再是摆千金小姐的架子,更会令赵九凌不喜,再来,她这时候确实头晕目眩,只想好生躺上来,也没多余的力气计较了。只得压下心里的愤怒与委屈,伸出手来,恶狠狠地道:“也罢,那就让王大人瞧瞧吧。”她望着锦绣玉一般的面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着,“我就是不吃她的药,等熬得狠了再找她算账,到时候看她如何自辩。”

    锦绣上前来,冬暖赶紧搬了个矮胖墩过去,坐在矮墩上,给朱妙云把了一会儿的脉,朱妙云躺下后,头晕的感觉好多了,恶狠狠地瞪着锦绣,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锦绣原本也只当朱妙云为了整她,大不了就是整点小小风寒让她医治罢了,可谁知这仔细把起脉来,却有些不大对劲了。于是她肃了神色,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朱妙云见她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心里一跳,但却故意硬嘴道:“怎么?王大人该不会连个小小风寒都不仍诊治吧?”

    “别说话,你这脉相,确实有些异常。”锦绣低喝,然后对冬暖道,“拿我的听诊器。”

    当奇形怪状的听诊器拿出来时,朱妙云脸色微变,“你这是要干什么?”

    ……

    前去曾家送礼的人很多,除了张家正房外,还有张氏的旁支偏系,被分家出府单过的张二夫人从曾府出来后就赶紧催促马夫直接去了张府。

    张二夫人杀到张家时,正见自己嫁出去的大姑子张大奶奶奶正对着自己的嫡母撒娇,说要拿张家城西效外一处六百亩旱田换张家城外头一处八百亩地的田庄。

    张二夫人心头嫉恨不已,她丈夫是张家庶出,老爷去世后,就由嫡母主持分了家,她和丈夫也只得了点微薄的家产而已,连已出嫁的姑奶奶也回来分了几处田产走了,为此一直怀恨于心。但人家是嫡出,她丈夫只是庶出,生杀大权一直握在嫡母手头,也只能咬牙忍了。如今,看到张大姑奶奶优越的高人一等的面容,张二夫人咬紧了银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对张大奶奶冲了过去,“你这扫把星,灾星。大伯都快被你害死了,你还好意思回娘家找母亲要田产?”

    张大姑奶奶见是自己的庶出嫂子,不屑地冷笑:“二嫂子这才是发的哪门子疯呀?”

    张老太太不悦地道:“老二媳妇,你这是做甚?玉兰是你小姑,有你这做嫂子这样骂的吗?”

    张二夫人气得冷笑连连,“母亲可知道曾家奶奶得了肠痈一事?”

    “知道,今早才听说了。”

    “嫂子的消息落伍了,我前日便听说了。”

    张二夫人冷笑:“母亲可知道,曾大奶奶被王锦绣剖腹给治好了肠痈。”

    “什么?”

    “不止如此。那曾二奶奶难产,眼看母子三人均不保,也是王锦绣救回来的。”张二夫人非常欣赏这对母子微变的脸色,快意地道,“曾大奶奶原先也不敢做剖腹的,但想着大伯被肠痈折磨得生死不如,便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想法咬牙让王锦绣设施了手术。谁知手术成功了,今日我去的时候,便听说了此事,是昨晚动的手术,今下午曾二奶奶便能下地走动了,虽说肚子上有块疤痕,但并不明显,也不长,也只有区区三寸长左右。这王锦绣才给曾大奶奶做了手术,便又马不停蹄地给曾二奶奶做了剖腹手术,孩子一下地便全身发紫,没了吸呼,也是王锦绣的大弟子给吹了几口气就给救了回来。如今,王锦绣神医的名声可是响彻宣府了。”

    张二夫人说得快意,张老太太却快意不起来了,一个倒栽葱差点从炕上栽了下来。

    张大姑奶奶赶紧扶着母亲,叫道:“这不可能,那王锦绣明明就是庸医,如何有那般厉害?”

    张二夫人冷笑道:“是庸医还是神医,人家曾家人是最有发言的资格。如今曾家谁不夸王锦绣一句神医来着?据闻今儿早上,王锦绣离开曾家的时候,还是走的中门。大姑奶奶,你可知开中门是什么意思吗?”

    张大姑奶奶脸色一变,她丈夫是五品的宣府使司,去曾家也也只能走侧门的。

    张老夫人颤危危地站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下人嘶声吼道:“快,快,拿我的贴子,去请王……王大人……赶紧的……”

    ……

    ……

    锦绣的严肃感染了所有人,包括朱妙云在内,她惊疑不定地望着她,嚷道:“喂,你什么意思?我究竟得了什么病?”

    锦绣看了她半晌,忽然目光闪过一丝怜悯。

    朱妙云怒气翻腾,“你这是什么意思?”尽管面上生气,但内心里却有些发怵。虽然不肯承认王锦绣的医术,但见锦绣这般神色,心里仍是隐隐有着恐惧的。

    锦绣长长一叹,说:“朱小姐的脉相,似乎有些奇怪。我也不能真的确诊,李太医,杨太医,你们也来瞧瞧。我也希望只是我一时误诊罢了。”

    这时候,再也没有人不识相地坚持要悬线把脉或男女授受不亲的鬼话了,朱妙云手上搭了条帕子,李太医上前掐了二指到脉搏上,然后脸色也是沉疑起来。

    锦绣说:“李大人,许小姐的脉相如何?”

    李太医又让换了另一只手,继续把脉,面色越发沉凝了,可了半晌,才起身问道:“朱小姐的脉相确实有些古怪,似乎……若下官没诊错的话,朱小姐似乎……”

    朱妙云见状,心下悠沉,“究竟怎么了,你直说便是,吞吞吐吐的做甚?”

    李太医吞了吞口水,望了望赵九凌,他虽然是太医,但消息还算是灵通的,这位朱小姐是皇后的侄女,皇后也有意把她嫁给楚王,就算将来不是王妃,侧妃的份位也是跑不了的,可却让他诊出这样的病来,还真不好启口的。

    赵九凌却没有多少想法,沉声道:“李太医,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这儿没外人。”

    李太医就等赵九凌这句话了,于是恭身道,“从朱小姐的脉相看来,似乎有不孕之症。”

    古代女人,不管是身份高贵的一国之母,还是低贱如普通奴婢,若是失去了生育能力,地位自是要大打折扣,尤其是朱妙云这样的大家闺秀,将来嫁的婆家也是非富即贵,对子嗣尤其看中。若在闺阁时就被诊出了不孕之症,那几乎也就是灭顶之灾了。再是尊贵的身份,若没了生育能力,哪家主母会求娶这样的媳妇进来?

    是以李太医话一出口,朱妙云便尖叫连连,“你胡说,我自小身子好端端的,如何会有不孕之症,肯定是你胡言乱语恶意中伤于我。”其实,朱妙云吼得凶,但心里却是惊颤得厉害,刚才锦绣的神色已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李太医的话更是压垮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泪流满面地望着赵九凌,“表哥,你休要听他胡说八道,我身子一向健康,去年许太医给我诊平安脉时也说我身子壮的很,这才不到一年的功夫,如何就得了不孕之症?分明是你老东西故意诽谤我。”

    李太医道:“若是朱小姐不信任下官的医术,那再请杨大人给小姐瞧瞧可好?”

    “不了。你们都是一兵之骆,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

    “小姐切莫伤心,依下官愚见,您这不孕之症应该是最近不久才患上的。请小姐仔细回想一下,可是吃过哪些要不得的东西?”

    朱妙云想了半天,忽然摇头,哭道:“我,我哪想得起来?”

    锦绣说,“依朱小姐的脉相来看,朱小姐生理功能紊乱,内分泌失调,小姐最近的小日子可否准时到来?”

    当着外男的面,说起小日子,朱妙云脸儿微红,但锦绣这话无疑是压坏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以前,以前都是挺准时的,就近两个月才有些紊乱……并且,每次来的时候小腹发凉,有坠痛感。”

    锦绣点头,“那就是了。”

    李太医道:“朱小姐似乎无意中喝了极其霸道的避子汤,要么是经常使用麝香或是服食含有麝香的东西。”然后又问道:“小姐平日里可是喜欢用香囊?”

    这话提醒了朱妙云,只见她三五下拿出枕头下的香囊,“我一直喜欢在身上配香囊,也佩戴了好些年了,以前许太医给我诊脉的时候都还好好的……”

    李太医接过香囊,打开来闻了闻,与杨太医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杨太医道:“朱小姐,这香囊里头有大量的麝香。”

    朱妙云尖叫一声,一脸的不可置信,“这香囊是妙玉给我的,在来宣府之前,妙玉亲手把这香囊交给我,说宣府这边臭虫苍蝇特别多,要我戴上这个香囊就不会有臭虫苍蝇近身了。她还一连给我好几个。”

    李太医一脸纳闷,“按理,麝香只是一味散药,吃多了方有不孕的风险,孕妇忌用麝香,然未出阁女子只闻不吃应该不会有影响的。”

    朱妙云双眼揉进一抹喜悦,但李太医下一句话又把她打进十八层地狱里,“若只是单纯地把麝香配戴在身上,也不会有多大影响。可朱小姐似乎还长期服用含有麝香的食物方才导致不孕之症。”

    ------题外话------

    今天温度陡降,可没要我的老命哇,冻死我了。小太阳能暖脚就不能暖手。

第224章 失改

    总督府外,张家的下人可怜巴巴地对总督府守门的哀求道,“这位大哥,拜托行行好,再帮我催催王大人,麻烦她快一点,我家老爷的病不能再拖了呀?”

    守门的老汉儿一脸无耐地道,“不是给你说过吗?王大人还有李大人杨大人正在给王爷的表妹看病,这时候真的无法抽身呀。老弟你放心,等王大人出来后就立即通报,啊,别急,再急也没用。”

    张老太太在家中一直等到天快要擦黑,仍是不见太医的身影,不由急了,又赶紧打人去探问。

    张二夫人幽幽地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来着?哦,对了,是除夕了呀,指不定人家正在总督府衙吃团圆宴呢,才没人理咱们这些小门小户的。”

    张大夫人心下一惨,对呀,她还真的给忘了,今儿就是除夕了。一般的大夫都很难请到,更别说王锦绣那样的朝廷命官了。闻言不由望向张老太太,“老太太,您看这如何是好?相公的病,不能再拖了呀。”

    张老太太也是一脸的焦急,再一次打人出去,“再去请,不管花任何代价,都要把王大人给请过来。”

    焦急的等待中,张二夫人仍是不忘刺下张大夫人,“若是当初及时给大伯做了剖腹手术,现在大伯早就生龙活虎了。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张大夫人心如刀绞,明知张二夫人故意挤兑她,但她却无话可说,只能目光凶狠地瞪着张大姑奶奶,咬牙切齿地道:“若非大姑奶奶阻拦我,相公如何会有今天的下场?”

    张老太太虽然没有明着骂女儿,但目光也带着谴责,当时原本已经决定了让王锦绣给张员外做剖腹手术,但女儿回来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并且死活阻拦她不让王锦绣给儿子看病,只一味的说那人是见钱眼开的人,儿子的命可不能拿来开玩笑,张府的钱也不是这些人可以随意赚取的。

    张老太太越起越起悔恨,瞪了女儿一眼,喝道:“看你做的好事。”

    张大姑奶奶瞪眼道:“这能怪我吗?谁知那王锦绣有几分医术?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王锦绣就是个庸医,连把脉都不会的人,能有几分医术?如今嫂子倒怪起我来了。”

    张二夫人冷笑,“王锦绣是庸医?大姑奶奶是听谁说的?”

    “……就是总督府传出来的,哦,对了,就是楚王的表妹,奉国公府的千金说的,那朱小姐也不过是小小的头痛发热,王锦绣都无法诊出,不是庸医是什么?”

    张二夫人闲闲地道,“可是刚才从总督府回来的下人说,王锦绣这时候正在给朱小姐看病呢。若是王锦绣真是庸医,朱小姐还会让她看病?”

    ……

    当太医再一次确诊,朱妙云确实是食用过多的麝香造成终生不孕的结果后,朱妙云几乎崩溃。

    精通妇婴的杨太医在进一步作了检查,以及对所有膳食进行了仔细检查,最终在朱妙云平时候常吃的含香丸里找到了大量的麝香成份后,朱妙云已经从崩溃转为不可置信。她嘶声道,“这是妙玉给我的,她说常吃这个身体里便会携带迷人的香味,只要……”她不敢往下说了,她已经想到了事情的严重后果性,不毕咬牙切齿悔恨滔天,“朱妙玉,这个贱人,居然胆敢算计我,我要剥她的皮,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朱妙玉是朱妙云的庶出妹妹,如果真是她干的,那么这个小姑娘心思狠毒程度,也令人不寒而粟。

    赵九凌轻敲桌面,沉声道:“妙玉?她才多大?今年十三还是十四?就有这个本事制出这种香丸?还有,麝香可不是普通的香料,凭她在朱家的身份,想要弄这么多麝香,恐怕也还难。”

    朱妙云已经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愤怒中,“是她,肯定是她。对,表哥提醒了我,她一向与大堂姐走得近,大堂姐也喜欢表哥……大堂姐是大伯的女儿,一向要风得风,朱妙雨,这个可恶的贱人,她一向看我不顺眼,肯定是她撺缀着妙玉那个贱人算计我……”

    相对于朱妙云冲天的怒火以及绝望,锦绣却并没有多少同情之心,不知是她冷血,还是有仇富情结,总之,朱妙云这歇斯底里的模样,她居然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唉,这还真要不得,她可是大夫呢,哪能这样对待患者?

    偷偷地瞟了李太医一眼,这老家伙一直保持着脸部低垂四十五度的恭敬姿态,但下撇的唇可以看出内心的不以为然以及冷漠,不由莞尔,看来,这老家伙与自己一样,都是冷血派的。

    倒是杨太医深深同情着朱妙云,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指责朱妙云,“这含香丸确实可以令肌体生香,小姐只吃了月余,若是早早看了太医,肯定还会有救的。但现在,还真的晚了。”

    朱妙云愣了片刻,忽然又怒火冲天地瞪着锦绣,“是你,就是你耽误了我,你这个庸医。”

    锦绣无耐,“朱小姐,当时您口口声声要锦绣给您悬线把脉。而锦绣确实不会这门高深技艺。就算锦绣有心想给您诊治,却也无力呀。”

    朱妙云再一次如糟雷击,她总算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她确实是抱着为难锦绣的心思要她给自己悬线把脉,而锦绣却不会,所以便没能给自己把脉。如果,如果她不刁难锦绣,说不定那时候锦绣就会真的诊治出她身上的毛病了。

    激怒攻心,以及悔恨,再加上风寒未愈以及脑袋晕眩,朱妙云一口气没能提上来,就那样两眼一翻,重重地倒在床上。

    朱妙云也只是激怒攻心引发的暂时性休克,锦绣把了脉后,开了两道药,外头已有人进来说请锦绣前去张家给张员外看病。

    锦绣怔了怔,“张员外?哪个张员外?”

    李太医说:“就是那个得了肠痈之症的张员外。昨天下官才过去瞧过了,张员的肠痈已漫延整个肚腹,积热不散、肉腐成脓症,败肉腐败,化而为脓,大便出脓,已无药可救。”然后他又叹了口气,“张员外初得肠痈之际,没能及时找大夫医治,若是在初期的时候,用药肯定还能有救。但现在说什么也太晚了。”

    杨太医也跟着道,“若是上回就让王大人设施剖腹治疗,及时阻断腐败脓肠,说不定早就生龙活虎了。”

    锦绣当然道肠痈发展到晚期,确实比较麻烦。就算设施了手术,也不定能成功,

    在锦绣答应去张府看病时,这边听到消息的张老太太已激动地从炕上起身,吩咐媳妇女儿,“快,快,咱们到前头去迎接,开中门。”

    等锦绣一行人抵达张府时,一身藏青色锦缎褙子的张老太太领着一家子已上前迎接了。

    “王大人,您总算来了。”张老太太泪眼汪汪地握着锦绣的手,“上回是老身有眼无珠,冒犯了王大人,老婆子给您磕头,希望您大人有大量,绕恕则个。”

    一身青莲色褙子的张大夫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张大姑奶奶以及张二夫人尽管不愿,也不得不跪了下来,不过她们也只弯了下腰便起来了,因为锦绣已经扶起了张老太太。

    “旁的不必多说,先让我给张员外瞧瞧吧。”

    张员外的情形比锦绣想像中的还要糟糕,面色蜡黄,双眼暴突,骨瘦如材,精神奇差,听到母亲深切的呼唤声,也只微微睁开了眼,虚弱至极地道:“娘呀,给儿子一刀,让儿子痛快得走吧。”

    “儿呀,王大人来了,她昨天晚上就给曾家大奶奶做了肠痈手术,如今曾大奶奶已经能下地了。儿呀,有王大人在,你一定能救的。不要灰心,啊。”

    “是呀,相公。有王大人在,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张二夫人假模假样地抹了眼,“可怜的大伯,若是早早让王大人动了手术,也不至于受这些罪了。”然后望了张大姑奶奶一眼,冷笑道:“妹妹,你哥哥一向疼你,但你却把你哥哥给害苦了呀。”

    张大姑奶奶一脸气苦,这时候她不敢朝家人发火,只能冲锦绣道:“王大人,我哥哥就麻烦您了。”

    锦绣给张员外做了检查后,说:“弥漫性阑尾穿孔,发疽,以及弥漫性腹膜炎,比上一回来看,张员外这病已是药石无解。就算做了手术,成功率不到一成。”

    张大夫人说:“我知道做手术有风险,但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就做吧。”

    锦绣看着她,可没有忘记上回张大夫人对自己的前恭后倨,她严肃地说:“夫人还没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上回做手术,我有七成的把握。但这回,只有一成的把握。”

    张大夫人哭着说:“一成就一成吧,不管相公是死是还是活,我也认了。”

    “那好,唐成,麻烦把术前协议书给张夫人瞧瞧。”

    “不必讲解了,我签,我签。”

    李太医却上前对锦绣说:“大人请三思。张员外已病入膏茫,就算真要设施了手术,救活的希望也非常缈茫,大人千万要慎重。”作为医者,不医没有把握的病,有五成的把握也要对病人说成十成的没把握。但张员外这病真的已经熬狠了,再进行手术恐怕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不做,以免名声受损。

    锦绣长长叹口气,“我何偿不知这次手术希望缈茫。但我身为医者,总要试上一试才成。若是一味的顾及名声,连试都不敢试,如何能继续发扬下去?”她看了病人家属,“再则,病人家属亦是通情达理的。就算手术真的失败了,但我尽力了,他们也不会怪罪我的,是不是,张老太太?”

    张老太太抹着泪水,连连点头,“对对对,王大人说得对。不管成功与否,老身都不会怪罪大人您的。大人就放心大胆做吧,我儿是生还是死,已是听天由命了。”

    “有老太太这句话,锦绣就放手一搏了。”

    因为已经做了多例手术,锦绣药铺的员工早已轻车驾熟,眨眼功夫便准备好了手术室,给病人喂下足量的消炎药物后,当锦绣划开病人的肚子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就算戴着口罩都是遮掩不及,一些没经过世面的早已忍不住把脸别向一边,干呕起来。

    锦绣也被薰得差点控制不住,赶紧拿了淡盐水清洗早已化脓坏疽的肠子,边洗边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肠子已经化脓,引发弥漫性腹膜炎,这样医治的难度更是加大了许多。不过不管如何,身为医者,一定要谨记,不到最后绝不罢手。”

    隔着屏风,张老太太等人也闻到一股浓浓的恶臭,忍不住捏了鼻子赶紧来到外头的院子里。

    不停地提供淡盐水的下人们更是痛苦,每每把水端进去,频住呼吸后把脏物端出去倒了后,总会趴在角落里干呕起来……

    不知换了多少盆水,总算把肠子里的腐败的脓液清理干净,肠子更是全部打结在一起,费了好久的功夫才把肠子理顺,腐掉的肠子已经变得黑紫色,更是硬硬的一块,“已经发展为肠梗阻了。”

    “师父,什么叫肠梗阻?”

    “就是肠子堵塞,无法消化,那样会引发异裂腹痛,极其痛苦。”

    “那要如何医治?”

    “一是药物消阻,二是手术治疗。”

    “病人阑尾穿孔、化脓,已引起弥漫性腹膜炎等严重合并症,死亡率较高,侥幸存活者因肠道粘连经常发生肠梗阻,病人同样会很痛苦。所以,但凡阑尾炎必须极时医治,否则后果严重。”

    “谨尊师父教诲。”

    “啊,师父,病人没呼吸了。”忽然有人叫了起来。

    在外头的张老太太听到后,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晕厥了过去。张大夫人身子摇了摇,差点也要倒下去,张二夫人扶了这边扶了那边,手忙脚乱地喝斥着下人赶紧扶着她们进内室休息,然后对神色不安的张大姑奶奶道:“唉,若是大伯真的没了,姑奶奶您可就是杀死嫡亲兄长的罪魁祸首呀。”

    张大姑奶奶脸色一白,怒喝道:“一派胡言,大哥这病又不是我让他得的。”

    “可若不是姑奶奶不让大伯医治,大伯如何会没命?”

    “真是笑话,又不是我不让大哥医治的。把太医赶走的人又不是我,是大嫂。”

    “可若不是妹妹从中阻拦,说王大人的坏话,大嫂也不会这般糊涂听信妹妹一面之辞。”

    “你……”

    屋子里,齐玄英正给张员我做急救,急得满头大汗,张员外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师父,还是不行,怎么办?”

    李太医查了病人的脉搏,摇了摇头,“脉博也没了。”

    “师父,病人心跳也停止了。”

    锦绣把坏掉的肠子丢进盘子里,上前查了病人的脉博以及心跳,长长叹口气,“手术失败。”

第225章 怒火翻天

    张老太太清醒过来后得知儿子死在手术台上,差点又一口气没能提上来,锦绣轻轻安抚着她,“老太太,人死不能复生,您一定要保重自己。虽然我们尽了全力,但张员外仍是死在手术台上。手术没能成功,我们也很遗嘱,但我仍要代表杏林界感激老太太。”

    张员外的病本来就没了救,找锦绣来医治也不过是抱着死刀当活马医,手术仍是以失败告终,张老太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一时气急攻心。但这会子已经平复过来,她吸了吸鼻子,说:“王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绣一脸诚恳地道,“张员外病情凶陷,我是没有多少把握的。但我仍是做了,一来,是医者对生命孜孜追求的职责。二来,是我们身为医者对医术技艺境界的追求。张员外虽然死了,但我们通过打开他的肚子,彻底了解到并接触肠痈患者晚期的症状以及应治之法。张员外虽然没能救活,但仍是给了我们重要的启发。我相信,以后再遇上像张员外这样病症的患者,我们就有更大的把握医治。张员外虽死犹荣,理应得到我王锦绣及其所有弟子的尊敬。而老太太您深明大义,明知张员外无法救活,仍是让我们设施手术,这是对我们的信任,以及支持。也使得我们彻底了解了肠痈病症,为将来医学的改进作出了重大贡献。也让我们增长了见识,为将来医治肠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现在我宣布,张员外的大名以及病症,将会写到大周朝疑难杂症史里,让世世代代的后代子孙记下张员外的大名。”

    锦绣诚恳而大义禀然又官方的话当场让不少的人感动到双眼湿润。

    张老太太双目含泪,激动地拉着锦绣的手,“王大人这话可就见外了。是犬子没福气,也不能怨王大人,王大人已经尽够了职责,实在没必要这么做的,”听了锦绣刚才的话,张老夫人的悲伤全没了,取而代之的全是自豪激动。

    她的儿子虽死犹荣,她的儿子要将记入大周朝疑难杂症史里,让世世代代子孙记住他。

    她的儿子让太医们见识了肠痈的晚期症状,也让太医们增长了见识,为将来医治肠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一直默默流泪的张大夫人也停止了哭泣,呆呆地望着锦绣。

    她的丈夫,死在手术台上,却是虽死犹荣。

    她那受尽折磨的丈夫,要被这位王大人记入大周朝疑难杂症史里,还要让世世代代的子孙记下她丈夫的大名?

    锦绣握着张老太太的手,坚定且诚恳地说:“老太太,张员外给我们提供了最原始最真实的肠痈病症,对我们在研究医治肠痈方面确实作出了重大贡献。我当然要感激他,更要感激老太太,还有张夫人。”锦绣冲着两位妇人深深鞠躬,“请受锦绣一拜。”

    齐玄英等人也跟着深深一拜。

    李太医杨太医犹豫了片刻,也跟着鞠躬,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

    张员外的病本来就没治了,做了也是以失败告终。死了就死了,反正手术前就说得清楚了。何必还要给戴如此高的帽子?

    锦绣又道:“张员外虽然不幸死在手术台上,但他的尸体对我们仍有着极重大的医用价值。请老太太准许我们再继续研究张员外的尸身,可好?我想,有了张员外这个前车之鉴,以及他的牺牲,相信会为以后的肠痈患者带来福音的。”

    古人一向有着身之发肤,受之父母。就连头发指甲这些都是不能随意剪掉的,更何况是身体被动用。但刚才锦绣那番话却让张老太太激动自豪着,一时间倒没多少犹豫,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虽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若真能为大人以及后头的人做点什么,老身也是愿意的。王大人请自便吧。”

    而张夫人原想阻止,但想着刚才锦绣说的话,滚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锦绣感激地对老太太道:“多谢老太太,多谢夫人。”

    当着一屋子的人,锦绣对着弟子们朗声道,“在医疗工作中,尸体解剖对医学工作者极为重要,因此人体解剖医学是每个弟子必修的基础课程。大夫的医德是非常重要的,可以说首先是医德,其次才是医术,大夫的培养首先是从人体解剖学开始的,对于那些捐赠的遗体,一定要充分尊重并予以致敬。”

    锦绣义正严辞的陈述让所有弟子员工们都深深震憾着,李杨两位太医也怔了怔,很快又肃然起敬来。

    而一六旁的张氏家人也是感动得双目含泪,这位王大人,不但是神医,医德也是没得说的。仁医仁术,当真是少见了。

    锦绣又对众人严肃地说,“在解剖之前,大夫以及弟子都要对着尸体三鞠躬,并默哀致敬,在心里从一默数至一百八十。表示对献身医学事业的崇高者致敬。”

    然后转身,对尸体鞠躬,再默哀。其他人跟着照做,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

    张老太太婆媳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停地拭泪。

    接下来,锦绣换上手术服,继续在已死去的张员外的肚子里操弄着,她现在正示范大家如何清理肚腹脏物,对于腹膜炎的病症如何分辩治理……什么叫肠梗阻,以及肠梗阻发作的病因以及医治之法全讲解一通后,又趁此机会让大家了解人体腹腔内的各种器官以及骨骼。

    这回锦绣主动婉拒了诊费,但张老太太仍是非常康慨地给锦绣一匣子的贵重礼物,说是对锦绣的一点小小心意。锦绣再三推辞,只得接受,又一翻歌功颂德。

    连李太医二人也得了不少好处,但二人全都坚绝婉拒,待离开张府时,李太医望着锦绣等人的车子,目光复杂。当他收回视线,准备赶上去时,发现杨太医却是面色潮红,全身颤抖,望着锦绣远去的身影却是带着狂热。

    李太医不屑地微哼了声,很想刺他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微微长叹,拍了杨太医的手道:“走吧。今儿没事,去看看王大人要如何处置张员外的尸体。”

    杨太医怔了怔,说:“今儿是除夕……”

    李太医哼了哼说:“那又如何?反正总督府的团圆宴也没你我的份。”与其去赴没必要的应酬,还不如做些实际点的事。

    “可是,王大人那……会让你我去观摩?”

    “老杨,我忽然有个很冲动的想法。”

    “什么想法?”

    “拜王大人为师。”

    ……

    今天是除夕,按往年的规矩,自是要先祭拜灶神,给亲人烧纸钱,然后与家人吃团圆饭,不过今年全都给省去了。因为这群医痴们在四喜胡同的屋子里继续让锦绣给上了一堂人体器官的课程。

    带着好奇,李杨二位太医也去了四喜胡同,也没让他们失望,锦绣也很大方地接纳了他们,待把人体骨骼熟悉后,讲解人体各种器官,以及病变功能。

    锦绣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而总督府衙也是人声鼎沸,杯酒交错。

    沈无夜虽然只是从八品的校蔚,但因韩国公世子的身份,也在受邀之列。

    酒足饭饭后,沈无夜找到一个下人,“锦绣住在哪个院子里?”

    “王大人住在悠然阁。”

    “悠然阁怎么走?”

    “这个……”下人迟疑的目光望向赵九凌。

    赵九凌放下酒杯,神色冷淡地望了过来,“你找锦绣做甚?又病了?”

    “没。只是好些天没见到她了,怪想念的。”沈无夜直言不违,“九哥,您也知道,平时候小弟一直在中路军营,与总督衙门离得又远,想与锦绣见上一面,还真的挺难的。这回趁着除夕夜,想瞧瞧她。”

    徐子泰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小子,成天就锦绣锦绣的挂在嘴边,难不成是瞧上人家了?”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表哥也。”

    徐子泰摇头,“还真敢承认呀,也不怕坏了人家王大人的名声。”

    沈无夜瞪眼道,“我可不敢坏她的名声。不过等会子也要问问她,对于上回我的提议,不知考虑清楚没有。”然后抱怨道,“她也真是的,都一个多月了,也不回个话,害我干等。”

    徐子泰吃了一惊,“好小子,你们私定终生了?”

    赵九凌据紧了手头的酒杯。

    而坐在徐子泰对面,如今已经升为正四品将军的何劲则微微失了神,王锦绣与沈无夜?

    一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

    一个大大咧咧,任性妄为的二世祖,他们什么时候走到一起了?

    沈无夜难得地红了脸,“表哥,酒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和锦绣可是清清白白的。哪有什么私订终身。”

    徐子泰挑眉道:“既然如此,你刚才那番话若真的传扬开去,王大人的名声岂不受你连累?”

    沈无夜呆了呆,说:“那我就娶她好了。”

    忽然怦的一声,众人望向声音来源,赵九凌面沉似水,对身后侍立的侍卫道:“沈校蔚喝酒了,你们把沈校蔚扶回去歇下吧。”

    沈无夜叫道:“九哥,我没醉。我身子才好,并没喝多少酒的……”

    但没有人听他的,两名侍卫上前扶起他就走,沈无夜挣扎着,“不行,我现在不能走,我还没见到锦绣。”

    赵九凌怒道:“你见她做甚?生病了,还是哪里又不舒服?”

    “没,我没有不舒服。但就是想见她?”

    “她是未出阁的女子,你是外男,半夜三更的你见她做甚?传出去可是要惹闲话的。”赵九凌不由分说,“带无夜下去歇着。王锦绣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若没有公务在身,岂能随便见外男的?无夜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沈无夜被带下去后,赵九凌没由来的感到非常生气,借口病还没大好,人又有些不舒服从席上离开,一路来到悠然阁,发现悠然阁黑灯瞎火的,不由奇怪。当得知锦绣白日里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赵九凌勃然大怒。

    “真是岂有此理,莫非她真忘了自己的职责?堂堂宣府的太医,不在府衙内供候差遣,居然成天往外跑。若是在往常,本王倒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今天可是除夕,也要往外跑,是没把本王放眼里,还是不把大周律令放眼里?”

    赵九凌怒踢了脚下的盆栽,怒火翻天。

    ------题外话------

    我太佩服自己了,今天忙到这种程度,居然还有空更新,亲们可得好生犒赏我。

第226章 禁足和闭门思过

    这边的四喜胡同,外头热闹非凡,鞭炮彼伏响彻,但这个碧浪园却是宁静至极。

    偏房里的摆设全被清洗一空,设计成临时授课场地。

    “好了,今天的课程就讲到这。你们没事时就好好复习一下,争取把人体骨骼器官全都背到心里,以后上了手术台可是有大用处的。”

    “师父,今儿是除夕,您就留在这儿咱们一起守岁可好?”齐玄英建意到。

    锦绣说:“守什么岁呀,我才不信这些。昨晚就没有睡,今晚回去补个眠。”

    “师父仍是要回总督衙门么?”

    “嗯。肯定要回去的。”

    与李杨二位太医一道回了总督衙门,杨太匿对锦绣道:“今日在张府观大人言行,下官触动深刻,真要论医德,大人才是真正的仁心仁术,当之无愧,下官望尘莫及。”

    李太医在心里哼了哼,什么仁心仁术?不过是连哄带骗地诓了张家人把张员外现成的尸体捡来做了一回免费的实验罢了。瞧那群弟子们兴高彩列如同捡了金子一样。但嘴里却说道:“论起仁心仁术,大人也是当得的。若要论做人,大人也是佼佼者,下官望尘莫及。”

    锦绣哈哈一笑,望着李太医,“李大人明说我对张家人戴高帽子不就得了?”

    李太医并没有被看穿心事后的难堪,反而呵呵一笑,“大人此话差矣。大人您这才是真正的处事周全。”若他也像王锦绣这翻本事,那他……想着昔日在京城给那些权贵们看病的战战兢兢,李太医也是一把辛苦泪。

    忽然,李太医又对锦绣郑重地拜道:“王大人,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李大人请讲。”

    李太医忽然撩了袍子跪了下来,“请师父收弟子为徒。”

    杨太医愣了片刻,也跟着撩袍跪倒,“请师父收弟子为徒。”

    ……

    好不容易劝阻了两位太医,锦绣回到总督衙门,便被告知楚王有请。锦绣赶紧回了屋子换了一身衣裳,廖嬷嬷又急急忙忙地透露了一个惊天大消息,“王爷好像很生气。姑娘等会子过去要小心些。”

    赵九凌在生气?锦绣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想,换好了衣裳去了出云阁。

    赵九凌一身玄黑绣蹙金线绣金色团龙纹直缀圆领长袍,头上的玉冠已经取下,只插了支玉簪子,坐在正厅的主位上,再加上阴沉着一张脸,不怒而威的气势有增无减。

    锦绣上前施了礼,“见过王爷,祝王爷羊年吉祥,万福安康。”

    赵九凌冷冷地盯着她,从鼻子里哼了声。

    锦绣有见官大一级的特权,所以没有拜叩礼,但也要行半跪礼,这种双膝半蹲的姿势,若是上位者不喊起来,不一会儿双腿便要蹲麻,锦绣见他没有叫自己平身的意思,自行站直了身子,很是顺和地问道:“不知这么晚了,王爷召锦绣过来可是有要事?”她上下打量他,得了一场肺炎,这家伙人瘦了些,但精神还行,气势不减,瘦削的脸再冷冷地板着,还真是活脱脱的阎王转世。

    赵九凌眸子闪了闪,沉声道:“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这么晚才回来?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成日里在外头弄到这么晚才回来,还有没有规矩二字?”

    锦绣回答:“王爷息怒。今儿个四喜胡同的张员外患了肠痈之症,锦绣过去救治,所以耽搁晚了。并非锦绣故意要耽搁到现在才回来。”其实锦绣是不以为然的,她虽然住在总督府,又归赵九凌管,但目前宣府并无战事,总督府里也没有大人物生病,她总有外出的权利吧。

    “本王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赵九凌声音拨高了些许,“三天两头的往外跑,昨晚还彻夜不归,今日里更是弄到现在才回来,还不如不回来呢。你眼里还有本王这个个吗?”

    “你一个姑娘家,成日里往外跑,成何体统?”

    “王爷,锦绣只是出去看病而已。”锦绣觉得这家伙很反常,她只是去看病而已,总督府虽然管着整座宣府军政要务,但对太医的管治却是很松的,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行不通呢?

    “还敢狡辩!宣府就没有大夫了?都让你一个人全包了不成?三天两头往外跑,还弄得彻夜不归,本王都睁只眼闭只眼,但今日里你实在太过分了,除夕之夜正是大家过年团圆的大好日子,所有总督府的人都不得外出,你倒是好,居然现在才回来,分明根本没有把本王放眼里。”

    赵九凌越说越气,见锦绣耷拉着脑袋,低垂着头,似乎被吓到了,不由放软了语气,“从现在起,好生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踏出悠然阁半步。”

    锦绣很想质问他,她并非他的家眷,也非他的奴才,只是他的下属而已,就算犯了错,骂上一顿或罚奉或是回去闭门思过也就罢了,有必要说禁足二字?

    虽然禁足与闭门思过其实就是一个概念,但用在下属身上,就是不伦不类。

    但这厮此刻正在气头上,如此盛怒之下,杀气腾腾的模样看上去好不吓人,原本还不算难看的一张脸此刻硬是挤出狰狞的线条来,锦绣吞了吞口水,只好识时务为俊杰,忍气吞生领命。

    她承认,自己就是个怂包。

    锦绣外出看病没能参加除夕的团圆宴,让楚王大发雷霆,并把锦绣给禁足在悠然阁,总督府的人反应各一,有的说王爷反应太过,也有的说锦绣确实没把楚王放眼里,是该受罚。只是禁足在悠然阁,却又有些费解。但也有的说,按规矩,下属犯了错,通常都是罚奉,降级,或是打上二十棍子,锦绣既然惹得王爷如此生气,一未罚奉,二未降级,人家娇滴滴的大姑娘挨板子也不现实,禁足闭门思过也还算处置得当。

    不过随着张员外的事儿被捅翻了天后,外界都在传扬金陵来的王锦绣医术通天,到处都在对她歌功颂德,可王爷却还因为此事而禁锦绣的足,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呢。

    尤其张家人把张员外的死归为前些日子有人刻意的误传所以害得张员外耽搁了最佳救治时间,对张大姑奶奶一向疼宠有加的张老太太也有些不待见她了,再被张二夫人的撺缀,更是十二分的不满。尤其张氏的族长也站出来大说张大姑奶奶轻易听信人言,管娘家事儿管得太宽,以至于误了张家唯一支撑门户的子弟的性命。张大姑奶奶有苦难言,便把这一切过错都归在那胡乱散发谣言的祸首,朱妙云身上。

    “王爷也真过分,不分青红皂白就禁姑娘的足,他凭什么呀?”身为太医也有太医过年的规矩,同僚们相互走走,串串门子,一来可以增进感情,二来还可以相互切磋医术,这样对未来的医术工作才好展开。现下可好,被禁足在悠然阁里,哪里都不能去,除了呆在炕上绣花外,什么都不能做。外头放鞭炮,看花灯,耍龙阵,舞狮子这些精彩好戏都无法再瞧到了。冬暖等人对赵九凌越发不待见了。

    “不是说楚王治军严谨,奖罚分明吗?依我看呀,还不是个喜怒无常的。意气有事,哼!”

    锦绣正在给锦玉做鞋子,闻言从鞋子里抬头,笑了笑说:“行了行了,发什么牢骚?这样虽然委屈了些,但避免了朱妙云的无理取闹,也算是不错了。”这也是她避开了朱妙云的无理取闹的最佳理由。

    说起朱妙云,青莲也是一肚子的火,“那女人从昨儿个开始,可劲的折腾呢。一会儿说要回京把她的堂姐庶妹碎尸万断,一会儿又死死纠缠着王爷,让王爷替她做主。哼,她也不想想,就算王爷真的把她堂姐庶妹杀了,她无法再孕育子嗣的事儿仍是板上钉钉。难不成,她那具破身子,还妄想着嫁给王爷不成?”

    巧巧接过话来,“她现在反而还怪起了姑娘了,说姑娘既然是神医,那就应该有法子医治她的病。姑娘虽医术高明,但又不是大罗神仙,哪治得了这些?分明就是她自己作死,若非先前非要闹个什么悬线诊脉的把戏,姑娘早早诊出了她的病情早早医治说不定还有救,是她自己作死,耽搁病情,怨得了谁?”

    “可人家不这样想。”锦绣叹气,“昨儿个你们也瞧到了,我说实在不能治,她当杨就拿了杯子砸我,也幸好我躲得快。否则那么大的力气,非要被砸出血洞不可。”

    冬暖一脸鄙夷,“她还有脸要姑娘给她治?是她自己害人不成反害已,怨得了谁?不过姑娘说得对。您现在被禁了足,倒也可以避开这个疯子了。”然后又一脸同情地说,“只是可怜了李太医和杨太医了。”

    今天,朱妙云把杨太医李太医都叫了去,也不知会被为难成什么样了。

    “朱妙云害人害已,如今她再嚣张,也不过是外强中干了。不过她真是想作死的慌了。真要把两位太医得罪狠了,会有她的好果子吃吗?”

    大夫给病人看病,自然会把病人最不隐秘最不愿示人的一面给瞧到,那些大富人家的阴私,姑娘奶奶们的隐疾,可是传不得第三只耳的,但又不得不找大夫看病,为免大夫嘴上不牢,把自己的隐私透露出去,这时候就得笼络大夫。权贵之家一向是拿银子封口,但再是尊贵的身份,对太医都是客客气气的。就怕得罪了太医,到外头四处乱嚷嚷,丢脸是小,姑娘奶奶们坏了名节才大。

    这朱妙云也不知是真被宠坏了,还是怎的,居然如此脑残地得罪大夫。

    她也不打听打听,那李太医虽出身微末,可也是个睚眦必报的呢。

    ------题外话------

    不能再双更了,从牙缝里挤时间了。中午都是2点多钟才吃饭…。晚上弄到凌晨才睡觉

第227章 台阶

    赶走了李太医后,朱妙云怒瞪着赵九凌,“表哥,为什么不让王锦绣给我看病?”

    赵九凌面色冷淡,“你确定还要让她给你医治?”

    朱妙云昂起下巴来,“为什么不成?我是奉国公府的千金,她只是一个医女,让她给我看病,她还敢不来?”

    “先前你四处宣扬锦绣医术不精,外界倒也信了你的话,现下还主动找她给你看病,就不怕传扬出去,让别人耻笑你?”

    朱妙云滞住,半开找不出话来。

    赵九凌又道:“好生养病,休要再任性了。你来宣府也还不到一个月,就惹得总督府上下对你怨言颇深,若非有本王给你撑着,你以为你还能在此高枕无忧?”朱许妙云不语,阴沉着一张脸。

    ……

    大年初三,沈无夜在得知锦绣在除夕夜就被赵九凌给禁了足,很是不解,也很替锦绣心痛,这日里趁着天气还好,一路骑马找到赵九凌,质问道:“九哥,锦绣做错了什么事,你要禁她的足?”

    赵九凌这两天也是火大得厉害,但究竟在生什么气,他自己也不明白,反正总是觉得胸口有一口气堵着,吐之不出呼之不快。他禁了锦绣的足,锦绣倒也真够听话的,果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朱妙云找她看病都给推了,如此听话,可却让他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

    而这种无力,一直在沈无夜来到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他冷冷地盯着沈无夜,说:“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嗯?”

    沈无夜滞了滞,好半晌无言。赵九凌才不想看到他,低喝道:“回你的军营去。我答应过姑婆,要好生磨去你身上的骄纵脾气。你要记住,现下你不是韩国公府的世子,而是一个中路营参将的亲兵。还没有在本王跟前说话的资格。出去。”

    赵九凌摆出王爷的威风,沈无夜还真不敢继续质问下去,只得败兴而归。灰溜溜地离开总督府衙,忽然瞧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仔细一瞧,原本是许妙云身边的贴身丫头,那天就是她命令朱妙云的爪牙把他丢进河里的,新仇旧恨加上去,沈无夜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去……

    听说自己的婢女被踹到园子里,摔得鼻青脸肿,朱妙云暴怒不已,顾不得太医说要静养,当下就领人出去准备把沈无夜打回来。却在半路上被赵九凌给堵了回去,“出去了就别再回来。本王说到做到。”

    朱妙云跺脚,满面的委屈,“表哥,沈无夜打我的婢女就是打我的脸。你是我表哥,怎能不帮我?”

    “沈无夜也是我表弟,他是正经的宗室子弟,真要论身份论地位,他是福国大长公主的嫡亲外孙,你这个表妹都要退一射之地,你有什么资格去找他的麻烦?”然后不耐烦地道,“若是你敢踏出总督府一步,就别再回来了。”然后拂袖而去。

    朱妙云再任性,也不敢真的触怒赵九凌,最后只好咬牙跺脚作罢。

    当锦绣听说此事后,倒是说了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锦绣的禁足令前后也只有五天的时间,因为师爷穆少清的美尼尔综合症又发作了。

    身为这世上唯一能治穆少清这头晕毛病的大夫,而穆少清又是赵九凌身边最得力的首席师爷,锦绣的禁足令便自然解除。

    穆少清也是住在总督府的一处较小的院落里,锦绣连脉都不必把,问了病因后,便开了药物,嘱咐了些注意事项后,便起身告辞。

    至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一旁的赵九凌。虽然礼数很到位,态度恭敬,说话也很是恭敬,但赵九凌就是知道,这丫头在记恨他呢。

    目送锦绣离去的背影,赵九凌忽然很是无力,他也知道这回确实迁怒了她,禁她的足也确实过份了。不说总督衙门那些揣测之音,就说外头请不到锦绣看病的一些人家,也是怨气冲天呢。

    当天下午,锦绣被赵九凌召见。

    “好端端的召见我,肯定不安好心。”锦绣心头纳闷,换了件朴素的衣服便过去了。

    “见过王爷。”锦绣朝赵九凌施礼。

    原本打好了的腹稿,这时候在见了面色冷淡中规中矩的锦绣时,赵九凌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话。

    锦绣在等了半天,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主动道:“不知王爷找锦绣有何要事?”

    赵九凌轻咳一声,“那个,中路营参将徐子泰的母亲,也就是开封府镇国侯府的夫人,安阳郡主,本王的堂姑,前日里抵达宣府,她身子不大好,子泰昨儿个特意过来,要请你过去给他母亲看病。”

    锦绣眉毛微微挑了起来,“徐子煜的母亲?”

    赵九凌怔了怔,说:“对,子泰和子煜的母亲。也就是本王的堂姑。”

    “徐将军所请,锦绣固不敢辞。耐何锦绣目前正在禁足,恐怕有心而无力了。”

    赵九凌唇角抽搐,就知道这丫头会这么推辞,他说:“罢了,这几日你表现尚可,五日的禁足也算是给了你一点教训。从今日起,就解了你的禁足令吧。赶紧收拾了,现在就过去吧。”

    无缘无故的以莫须有的罪名被禁足,锦绣心里这口气如何能够咽下。但在强权面前,你不服也得服,于是低眉顺目地道:“谢王爷开恩。”

    对面如此恭敬的她,赵九凌想说什么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于是摆摆手,“罢了,换身喜气点的衣党,去吧。”

    “是,锦绣告退。”

    锦绣的低眉顺目以及中规中矩却让赵九凌很不是滋味,等她走了两步,又叫住她,“等等。”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望着锦绣冷淡且冷静的面容,赵九凌沉疑了半响,这才道:“堂姑多年未见,本王也去看看她吧……就……一道去吧。”

    锦绣嘴巴动了动,最终说了声:“是。”

    当一身石青领口以及袖口皆饰灰鼠毛边,肩披鹤氅的赵九凌以及身穿玫瑰红绣绕领花卉褙子身披银杏色披皮的锦绣一同出现在四喜胡同里徐子泰临时买下来的住处,瞬间惹来多方揣测。

    四喜胡同对面就是总督衙门,而这胡同里居住的非富及贵的人物,锦绣早已有神医名声,再来她的弟子也住在四喜胡同,是以大部份四喜胡同里的人都知道锦绣的身份。如今见锦绣与楚王一同进入这个临时更名徐府的府邸,都在心里猜测着这间屋子主人的身份。

    徐子泰的母亲,开封府镇国侯的夫人,已故周王的女儿,赵九凌的堂姑母,安阳郡主,穿着一身庄严的藏青色缎面褙子,下身同色缎面裙裾,头上的杈环珠饰,与脖子上吊着的富贵双吉珞璎项圈成套登对,一看便是整副杈环头面。

    双方寒噤过后,安阳郡主这才与赵九凌同座于炕上。

    一身半旧雪里金梨黄六团花青蓝色箭袖的徐子泰拱手对锦绣道:“王大人,徐某这厢有礼。”

    锦绣福了身子,“徐将军不必多礼。”然后与徐子煜点头致意,“许久不见,二公子越发福气了。”

    徐子煜与其兄威严刚硬的形像不同,一身儒雅而温文的气质,石青色长袍,外罩喜气的大红排惠褂,金地蓝的抱肚,又显得庄重而洒脱。

    “王姑娘过奖了,您也是,比以前更……精神了。”一双俊目忍不住打量着锦绣,又飞快地望向自己的母亲。

    安阳郡主也看了他一眼,目光含着笑,然后很是自然地看着锦绣,招呼着锦绣入座,并让下人上茶。

    徐子泰、徐子煜兄弟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而锦绣则单独一人坐在兄弟俩对面的椅子上。

    “多年不见,堂姑富态了不少。”赵九凌这时候已解下身上的鹤氅,露出简洁又贵气的石青灰鼠毛领边的长袍,腰间垂下的一块通体雪白的羊脂玉微微散发出柔润的光华,虽然并无多余饰物陪衬,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光坐在那儿就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安阳郡主虽然神色憔悴,面有病容,但这时候精神也还好,笑呵呵地说:“老了。都不敢见人了,九哥儿倒是英气威武。”她望着赵九凌,笑道:“九哥年纪也不小了,据说还没有成亲,这是为何?”

    赵九凌哂笑一声,“没遇到合适的。听子泰说,堂姑身子多有不适,可我看堂姑气色还不错呀。”

    安阳郡主见他转移话题,显然是不愿让自己提及他的私事,于是从善如流地道:“我这病呀,说起来也没啥大不了的,可就是折腾人呀。”她捶着腰间,皱着一对远山眉,“这儿总是痛得厉害,又酸又胀,现下连腰都弯不下了。请了好多名医,都说是骨头里长了骨头,叫‘骨痹’。”

    “骨痹?”

    安阳郡主叹口气,“嗯,时好时坏。贴了许久的药膏,先前还有效,如今却是一点效都没了。”她忍不住看向锦绣,露出慈爱的笑容,“想必这位便是名动金陵的名医锦绣大夫了。”

    锦绣起身,微微施礼,“名医不敢当,敢问夫人这骨痹有多久了?”

    安阳郡主揉了揉腰,“约有近两年了。”

    锦绣皱眉,“按理,这骨痹一般是男性患者居多,夫人养尊处忧,怎会得这种病?”

    安阳郡主面露苦笑,“是呀,以前好些大夫都是这样的疑问呢。刚开始吃药还能有些效果,但现在却是毫无用处了。”她望向自己的次子,“煜儿说王大人医术精湛,小小年纪,却比京里的许太医还要厉害,所以这才想请王大人试上一试。”

    徐子煜解释道:“前年便想请王姑娘去开封为家母看病的,耐何王姑娘医术精湛,病人繁多,又走脱不开。原想着回开封后再带母亲去金陵找王姑娘瞧瞧的,谁知王姑娘由民变官,已高升至宣府。这才急急忙忙一路赶来宣府,只想请王姑娘施妙手解家母于水火。”

    赵九凌望向锦绣,“既然表弟这般看重你,你可不要让我堂姑失望才是。”

    锦绣说:“夫人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那就不要再耽搁了,给我堂姑看看吧。”

    锦绣来到安阳郡主下首,就着炕沿下的杌子半蹲半坐着,给安阳郡主把起脉来。

    不大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数双眸子全集中向锦绣,唯独徐子泰有些心不在焉,看了看锦绣,又偷偷瞟了自己的兄弟一眼,徐子煜这时候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锦绣,眼里带着希翼与期待。

第228章 安阳郡主

    安阳郡主也目光慈爱地打量着锦绣,不放过锦绣身上简单的偏坠髻上插着的精致的玉兰花珠花,再到她身上穿着的玫瑰红棉袄,以及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子,下身葱黄绫棉裙,光从穿戴来看,完全看不出有身为名医的傲气,反而有着大家闺秀的恬静与温婉。

    若不是两个儿子都口口声声保证此人医术确实厉害,她还真不敢相信,如此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孩子儿,能有多少医术。

    锦绣把了会儿脉,说“按脉相来看,夫人也只是有着寻常妇人那般体质虚弱的毛病,但腰上的毛病,光从脉相上看确实无法诊出。”

    安阳郡主脸色一变,“那可怎么办,你不是……”想着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宣府,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此人身上,安阳郡主立马换了语气,“王大夫再仔细瞧瞧吧,”

    锦绣起身,说:“并不是所有的病都能从脉相上看出。老夫人先侧侧身子,我给您探查一下。”

    锦绣来到安阳郡主的腰间,来回用力按了下去,“这儿痛吗?”

    “不痛,就是两边的腰……”

    锦绣捏住所指的位置,“就是这里,是吧?”

    “是酸痛,还是胀痛?”锦绣接连问了数个问题,“可否有下腹部坠胀、疼痛及腰骶部酸痛感呢?”

    “你说的,有都有。”

    “平时候可有失眠、精神不振、周身不适之类的毛病?”

    “有,都有。”

    锦绣说:“以往这些病症可有对大夫说过?”

    “都说过的。”

    锦绣皱起眉头来,“对夫人的初步诊断为盆腔炎,或子宫附件炎。”

    “盆腔炎?这是什么?”

    “这是女性妇科病中的一种,也叫腹中结块,就是腹中有结液,或是子宫里有炎症,所以引发妇科疾病。”

    “不是骨痹么?”

    “夫人,这骨痹一般多为男性所得,尤其是贫苦的庄户人家,多为干粗活长年劳累积下的。夫人您养尊处忧,如何会得这种病?夫人您只是腰骶部酸痛,酸胀,若真是骨痹,两年发展下来,夫人恐怕都半身不遂了。”所以她第一时间便确定,安阳郡主这病,并不是所谓的腰间骨质增生。

    安阳郡主又问:“那我这病究竟是什么病?”

    “夫人您这病初步诊断为妇科疾病中最复杂的盆腔炎。麻烦夫人伸出口来,让我瞧瞧舌头。”

    锦绣又仔细问了些其他病症,确定这安阳郡主得的就是慢性盆腔炎。

    按中医理论上来讲,安阳郡主的盆腔炎又属于是淤血阻滞型,虽然脉相上看,也是能勉强查出的,但真要全靠诊脉,也难怪会忽略病情了。

    锦绣说:“夫人这病还不算太严重,我先给你施针,腰痛和经病经过针灸治疗可以得到改善,另外再配合吃药,以及平时的食物疗法,三管齐下,相信会看到效果的。”

    在内室里,锦绣给安阳郡主施了针后,果然腰痛的症状确实减轻了不少,安阳郡主对锦绣的医术已有了七分信服。

    徐子煜见状,心下也落了口气,喜笑颜开地对自己的兄长说,“大哥,我就说嘛,锦绣医术好,能治母亲的病,你还偏不相信。还总是斥责我胡闹,现在不胡闹了吧?”

    徐子泰捶了他一拳,“少在那得瑟,这才刚刚开始呢,等母亲的病大好了你再来得瑟吧。”

    徐子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目光又忍不住在厅子里搜集锦绣的身影。

    这时候锦绣正坐了下来,写药疗方子交给一名嬷嬷,并交代了一番,另外又写了张药方单子,“这个药是口服用的。这个药是外用的。俱体如何外用我在上头已写得清楚,你们是贴身服侍徐夫人的,可要牢记了。记得每天晚上给夫人清洗。”因为厅子里还有几个雄性动物,这些有关女性阴私方面的事她也羞于启口,于是干脆全写在纸上。

    赵九凌好奇,拿过药单,“还有外用?这要如何外用?”

    锦绣瞪眼,这上头写的可是涉及到安阳郡主最阴私的事,怎能让这厮瞧到,于是锦绣连忙抢了过来,并斥道:“王爷,这药方只能女人看的。”

    “为什么男人就不可以看?”

    锦绣翻白眼,觉得这厮实在可恨,于是新仇加旧恨涌了上来,脱口而出道:“若是王爷的姬妾也得了徐夫人这种病,倒可以正大光明地看我这方子了。”

    赵九凌很快就明白过来,原来,安阳郡主这病,除了自己的丈夫外,其他男人都是不好过问的。于是讪讪地把药方递给她,“得了,拿去吧,本王不看就是了。”

    锦绣微哼一声,把单子交给一旁的嬷嬷,然后说道:“好了,这儿也没我的事了。夫人只需静养便成。平时候照我方子上写着的保养便成了。明日我再来给夫人做针炙。”

    徐子泰拱手道:“时候也不早了,就请九哥和王大人留下来用了晚饭再走可好?”

    “好。”赵九凌回答。

    锦绣则笑着婉拒了,徐子泰挑眉,“怎么,王大人可是嫌寒舍招待不周?”

    “那倒不是。”锦绣解释,“比起其他富贵病人,徐大人的招待也算是最高规格了。耐何锦绣没有在病人家中用饭的习惯。所以徐大人的好意,锦绣只能心领了。”

    “病人家中?”徐子煜插话道,“在王姑娘的心里,徐某一家子对您来讲,就只是单纯的病人的关系吗?”

    锦绣很想说是,但她到底也是两世为人,人际关系以及说话艺术还是有点水平的,于是笑了笑说:“二公子这是哪儿话?令堂不止是我的病人,还是我上峰的长辈,我只是个小小大夫,可没这个福气消受徐大人的盛情款待。”

    徐子泰笑道:“王大人这话可就见外了。徐某诚心邀请,王大人若是不恳赏脸,我这个主人也会没面子的。”

    徐子煜也笑着说,“就是,有句话叫恭敬不如从命。若是姑娘瞧得起我们,就留下来吧,反正也只是吃顿饭而已。”

    赵九凌也发了话,“既然子泰盛请相邀,你就应了吧。”

    大boss都发话了,锦绣也只好作罢,于是冲徐子泰兄弟笑了笑:“如此,那就打扰了。”

    徐家的饭菜虽并不多,但却胜在精致,吃惯了宣府这边的一锅端式的饭菜,这种充满了江南式风味的各式小菜令锦绣胃口大开,不知不觉中,就海吃了两大碗。

    若非肚子实在装不下,她真的还想继续吃呢。

    虽然北方人多豪爽,男女大妨并没有京城或是南方地区那般严格,但徐家却是高门大户,安阳郡主却是宗室之后,规矩自是不在话下。

    吃饭的五个主人,却是用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安阳郡主与锦绣一桌,赵九凌以及徐子泰徐子煜兄弟一桌,中间并未用屏风隔开,但如此吃饭,自也做到了男女分席而吃的地步。

    原本饭桌上的气氛是热烈而美好的,赵九凌与徐子泰有说有笑地天南地北地说着话,徐子煜也偶尔插上一两句,中间又有安阳郡主爽郎的笑声,一派的温馨场面。

    徐子煜生怕冷落了锦绣,时常不时地找锦绣说着话,这人很会找话题,话题又都是围绕着锦绣医术方面,锦绣想不回答都是不成的。

    安阳郡主慈爱地望着锦绣,眸子里带着打量与试探,“王大夫年纪甚轻,居然有如此医术,实是令人钦佩。”然后又问锦绣,“你一个姑娘家,小小年纪,也能靠医术挣得一官半职,实是不让须眉呀。只是你一个人孤身来到宣府,却是孤独了。”然后又很自然而然地说到锦绣父母亲的事儿,得知锦绣父母双亡,又一脸的怜惜,又以怜惜的语气说起锦绣的终身大事来。

    锦绣笑了笑说:“锦绣现在也很愁呀,现在我都快要十八岁了,还没有人要。若是夫人不嫌弃,就帮锦绣做做媒吧。只要不是歪瓜裂枣人品过得去就成了。”锦绣这话倒是玩笑话,安阳夫人也爽郎至极地笑了起来,大手一挥,“好,包在我身上。”

    然后众人也全都应景地笑了起来。

    气氛是如此的热烈而美好,偏偏,就在这时候,沈无夜来了。

    沈无夜的母亲平阳郡主与安阳郡主是嫡亲的表姐妹,沈无夜也是安阳郡主的侄子,侄儿前来拜见姨母那是应当的,很快也被列为座上宾。

    有了沈无夜的加入,饭桌上的气氛就变了。

    首先,沈无夜拜见了安阳郡主后,对锦绣惊喜至极地道:“锦绣,原来你也在这儿呀,真是太巧了。”他眼里的光亮实在太过明晃,以至于连安阳郡主以及徐子煜都察觉了出来,脸色微微一变。

    锦绣淡淡地说:“没什么巧不巧的。我给徐夫人看病,被徐大人盛情邀请吃饭,如此而已。”

    “姨母病了?严重吗?”

    “托王大人的一双妙手,已经好多了。”

    沈无夜笑了起来,一脸的自豪,“那是,锦绣的医术确实没话说,姨母找她准没错。”

    徐子煜却不爽了,瞪他,“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当初是谁瞧不上锦绣医术的?”

第229章 吓唬

    沈无夜脸皮还是比较厚的,理所当然地道,“当初是我有眼无珠,不过这也不难怪我,连九哥如此英明神武的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何况区区我呢?”他倒是大言不惭,一点都不汗颜。倒是把赵九凌给牵了出来,沈无夜这厮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赵九凌这位威风凛凛的楚王有多有眼无珠,又把当年在成家庄里化名为朱子权的赵九凌对锦绣的刁难与刻薄又细细说了遍,惹来安阳郡主的低呼,情不自禁地望着赵九凌,“九哥儿,这是真的吗?”

    锦绣也忍不住望向他,这厮还算沉得住气,面沉似水,即不脸红也不心虚,也许这厮脸皮也属于城墙级别的了。

    徐子泰一脸吃惊地望着赵九凌,又看了看锦绣,一脸的恍然大悟,说,“原来九哥那时候就见识了王大人的医术。怪不得要亲自举荐于御前。”

    锦绣瞪了赵九凌一眼,果然如她所料,就是这家伙暗地里搞得鬼,害得她背井离乡,在他下巴下接饭吃不说,还处处受管制。果真是杀千万挨万剐的货。

    徐子煜半开玩笑地道:“九哥呀,你这么一来,可真是坑苦我母亲了。原本我还打算带母亲去金陵找锦绣,谁知扑了个空,只好又千里迢迢的来宣府,你说,这笔账,可要怎么算?”

    赵九凌喝了口,说,“堂姑看病的钱,全都记在我账上吧。”

    沈无夜叫道,“九哥你以为堂堂镇国侯还差那么些钱呀?”他不怀好意地望着赵九凌,“九哥为表歉意,应该让姨母住进总督府衙,那儿地方又宽,下人服侍的也周到,守卫也森严,这个屋子看着还好,就是太窄了。哪有总督府住着舒服?”

    他这时候早已在打着算盘了,如果姨母住进了总督府衙,那么他就可以借着拜见长辈的名议时常去总督府了,然后的然后,就可以经常见到锦绣了。

    想到这里,沈无夜心里一阵激动,又望着锦绣,止不住的搓了搓手,乖乖,怎么锦绣生得越来越美了?

    徐子泰哈哈一笑,“总督府如今早已人满意为患,哪还能住得下人?还不如我这儿来得清静。”

    徐子煜也点了点头说,“是呀,这间屋子便不错了,母亲一向爱清静呢。”

    沈无夜说:“姨母不是病了吗?住进总督府衙,也好让锦绣就近看病呀?不然每天让锦绣来来回回的跑来跑去,多累呀。”

    徐子煜闻言又问道:“怎么,锦绣你也住在总督府吗?”

    “王爷考虑周到,又怜惜我一个弱女子住在外头不方便,所以让我住进了总督府。”

    徐子煜脱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母亲还是一道住进总督府吧。”

    沈无夜狠狠点头,“对对对,九哥,干脆让姨母也住进总督住吧,这样看病也方便,锦绣也不用跑来跑去。最重要的,锦绣也不会因为外出看病而违反九哥您的命令,触怒您的禁忌了。”

    沈无夜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安阳郡主很快就听出了不对味来,疑惑地道,“无夜,你今儿是怎么了?怎能对九哥儿这般说话?”

    沈无夜怪气怪声地道,“这就得问九哥了。”

    安阳郡主又看向赵九凌,“九哥儿是王爷,节制北方军政,日理万机也不为过,行事未免严厉了些,无夜你也别怪你九哥,你这骄纵的脾气也该改改了。怎么,九哥儿把你管得太严了,受不了了?”

    沈无夜撇唇,正要说话,赵九凌则淡淡地道:“时辰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徐子泰兄弟怔了怔,说:“也还不晚呀,这才酉时呢。”

    “总督府里还有些要事等我处理。”赵九凌起身,看了锦绣一眼。

    锦绣心里一寒,也跟着起身。

    众人倒是不敢拦她,毕竟她是姑娘家,若是太晚回去,也是不好了。

    赵九凌对安阳郡主道:“堂姑,您好生养病。过两日等得了空再过来瞧您。总督大衙现下确实住满了人,腾不出屋子来,倒是先委屈您住在这儿,等侄儿物色了好房子您再搬过去。”他打量了这儿的屋子,“这地方太狭小了,堂姑也实在住不开,未免委屈了。”

    安阳郡主笑了笑:“也住不了多久,等养好病便要回开封。九哥儿你平时候公务够繁忙了,就不要操这个心了。有子泰和子煜在呢。”

    赵九凌没有多说,“堂姑说哪儿话,既然来了,自要要多住些时日的。只是侯府离了堂姑,未免不妥,干脆先让子煜回去坐镇吧。”

    徐子煜连忙道:“家里有大嫂在,不会有事的。我此次前来,一是陪母亲看病,二是,”他忍不住望了锦绣一眼,“二是想见识一下身为边防九镇之一的宣府的人文风情。”

    赵九凌眸光闪了闪,“如此,那就多呆些时日吧。”然后与安阳郡主告辞,与徐子泰拱了拱手,“告辞了。”

    安阳郡主等人亲自把赵九凌与锦绣送到大门处,沈无夜趁着赵九凌与徐子泰寒暄的时候,逮着机会挤到锦绣跟前,可惜,也才叫了锦绣二字,便被徐子煜给拦了下来,“无夜,你干什么呀?”

    沈无夜不悦道:“表哥,我还要问你呢,你拦着我要干嘛呀?”

    “收起你世子的威风,锦绣可不是任由你欺负的。”徐子煜可没忘记这家伙可是有强逼锦绣为妾的前科的。

    沈无夜瞪眼,“你哪只眼看到我欺负锦绣了?”

    “两只眼。”

    这时候,锦绣则赵过二人,下了台阶,上了马车了。

    赵九凌一手勒缰,一马当先走在最前头,他此刻心情并不是很好,而让他心情不好的罪魁祸首却坐在后头的马车里,至始至终还对他冷着脸的王锦绣。

    依赵九凌的身份,自然是走中门进入,下了马后,便有人上前牵了疆绳,而他本人则从中门进入,再绕过影壁,进入后院。而锦绣的马车,则从后头的巷子里进入,一直驶到二门处,方下得车来,只需再走个南北夹道,便能进入后边院所。自然而然与赵九凌分开行走。

    锦绣对这样的入门方式非常满意,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面对这样一张面瘫脸。

    而赵九凌的龙行虎步仍是没能赶上锦绣的脚步,眼睁睁看着她折入去悠然阁的回廊,忽然泄了口气。

    “王爷,”朱棒槌压下胸口激烈的心跳声,他人矮,刚才赵九凌急步飞驶,他跟在后头又不敢用小跑,跟得可吃力了,看了锦绣远去的身影,轻声说:“王爷刚才还咳了几声,是不是病还没有全好?”

    赵九凌心中一动,非常应景地咳了几声,说:“是呀,这喉咙又痒起来了。”然后提袍抬脚朝悠然阁走去。

    才回到悠然阁,来到暖阁里,吩咐下人烧了炕,锦绣脱下鞋子也跟着上了炕,赵九凌后脚便跟来了。

    外头彼此起伏的请安声使得锦绣双眼睁得老大,在心里道:“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赵九凌问了锦绣的去处后,也不待通报,已大步来到暖阁里,北方地区的大富人家,都设正厅,左右偏厅,花厅,东西暖阁,卧室。正厅是正式待客之所,偏厅则是私下性质的待客,而暖阁则是屋主人平时候的日常起居之处。一般除了非亲非长外,并不对外开放的。

    但赵九凌却没有这些顾忌,依然大步踏入紧邻卧房的暖阁里。这时候的锦绣正坐到炕上,见到赵九凌,失声道:“王爷怎么来了,还有什么事?”现下悠然阁是她的地盘,大部份人就算要来找她,也只是在正厅里或偏厅里接待,暖阁还真的没有人进来过,更别说还是被赵九凌这样的男人闯进来。

    赵九凌并没有觉得这样贸然闯进来有什么不妥的,或许他早已把锦绣归为自己的女人的身份了,所以丝毫不避讳,反而还撩了袍子,大步上了炕,一条腿放到炕上,另一条腿垂到炕下,很是不拘的模样。

    “刚才吹了冷风,感觉喉咙又痒起来了,再给我瞧瞧吧。”

    说着把手伸了过去。

    锦绣瞪了他一眼,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这该死的家伙,就这样大刺刺地闯进她的私人地盘里,也不怕传扬出去有损他王爷的形像。

    虽然在古代生活了十多年,锦绣已基本古化,但之前一直生活在南方,对北方的建筑规划以及设计还不是很明白的,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妥,但她是大夫,自是从权出发,自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或是想入非非的想法。再来这家伙也是一脸的无所谓态度,锦绣也懒得多说什么。冬暖放了个小炕几上来,赵九凌的手放到炕几上,锦绣隔着小小的炕几,给他把了脉,说:“从脉相来看,王爷这病已没什么大碍了。”

    “你不是说光看脉相也无法真正确诊病因吗?”赵九凌看着她,“还是给本王听听肺腑吧。”

    锦绣下了炕,赵九凌又道:“地上凉,就在炕上给我诊治吧。”

    锦绣没有理会他,依然下了炕,拿了听诊器,放进他的胸前。

    “王爷肺腑也没什么大碍的。”

    “可我的喉咙就是有些痒,总要咳嗽。”赵九凌捏了捏自己的喉咙。

    锦绣又让他张嘴,拿过烛火靠近他,再拿了竹片压住他上翘的舌头,蓦地,一个尖锐的声音响来,“表哥,你们在做什么?”

    锦绣吓了一跳,转身,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大力推了推,这股力道很猛,她被推倒得几站倒地,紧接着,伴随着“你这个贱人,敢勾引我表哥”的厉喝,一个巴掌朝她轰了过来。

    赵九凌眼明手快地探手捉住朱妙云高举的手,喝道:“妙云,你这是做什么?”

    许妙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吼道:“表哥,你放开我,我要打死这胆敢勾引你的贱人。”

    “放肆,越发胡闹了。给我滚回你的晚风院。”

    趁着这对表兄妹争执不已时,锦绣一手抓着炕,一手抓着冬暖,借着冬暖的力道,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冷冷地道:“这就是奉国公府的大家闺秀?也不过如此了。”

    许妙云立马瞪了过来,“你说什么?”

    锦绣没有回答,只是对赵九凌淡淡地道:“刚才没有看仔细,麻烦王爷再张张嘴。”

    赵九凌瞪了许妙云一眼,喝道:“休要再胡闹。锦绣只是给我看病而已。”

    朱妙云怔了怔,然后冷笑道:“看个病要靠得这么近?”

    锦绣没有理会她,反正这时候给她解释她也不会听,就只有用行动来证明了。重新看了赵九凌的舌头以及喉咙,锦绣扔了手头的竹片,把烛火移开,“王爷喉咙还有些红肿。王爷病才刚刚好,再来肺炎引发的咳嗽确实要咳上好些时日,天气干冷,脆弱的呼吸道接触冷空气自然有受到刺激,便会加剧咳嗽。再来王爷刚才又饮了酒,喉咙更是受到刺激。我这儿开些止咳的糖浆,王爷平时候多喝点,润润喉便是。”

    等一切弄妥当后,锦绣这才对许妙云淡淡地道,“朱小姐,人与人之间讲的是一个缘份。您无端讨厌我,憎恨我,今日里更是不分青红皂白污陷我,按我平日里的脾气,自是两个耳刮子抽了过去。不过看在朱小姐是王爷客人的份上,这口气我就暂且忍了罢。”

    朱妙云气得全身发颤,指着锦绣,瞪圆了眸子,“你敢这般对我?”

    锦绣笑了笑,“朱小姐还要拿您的身份说事?我劝你还是省省吧。成日里一味的拿自己的身份炫耀,逊毙了,也只有那种暴发户才会如此干。朱小姐好歹也是王爷的嫡亲表妹,就算不给自己留点脸面,多少也要替王爷考虑吧。若是让外人知道堂堂楚王居然有个仗势欺人的表妹,多没面子呀。”朱妙云气得抓狂,锦绣又制止住她,继续道,“什么要我好看,好大的胆子,走着瞧之类的话还是少说吧,听都听腻了。”

    赵九凌一个气没能忍气,索先笑了出来。而朱妙云更是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之不快,咽之不爽,最终,她转头冲赵九凌委屈地红了眼,“表哥,你就任她这样欺负我?”

    “是你先无理的。”赵九凌并不愿偏袒她。“说吧,好端端的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朱妙云有了台阶可下,跺脚道,“我身子不适,本来要找她给看病的,谁知成天没个人影。”然后又瞪锦绣一眼,“你一个女大夫成日里往外跑,害本小姐找不到人,该当何罪?”

    锦绣淡淡地道:“是锦绣的不是。朱小姐可是哪里不适?”

    “你不是大夫吗?你自己不会把脉吗?”然后高坐在锦绣坐过的炕上,把手伸了过去,瞪她,“还不过来给我把脉?”

    锦绣给她把了脉,“朱小姐可是小日子来了?”

    “肚子有些坠痛。”她声音忽然小了许多。

    锦绣看了赵九凌一眼,“王爷,事关女儿家的隐私,还请王爷回避。”

    赵九凌有些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下了炕,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对许妙云说了句:“休要再任性,好生让锦绣给你看病。”

    等赵九凌离开后,朱妙云冲锦绣哼了哼,阴阳怪气地道,“别以为表哥喜欢你,你就有资格做他的王妃。”

    锦绣怔了怔,说:“别以为你是王爷的表妹我就不敢揍你。”

    “你,大胆……”

    锦绣捏着她手上的麻筋,加大了力道,令她痛苦地蹙了眉,半边身子弯屈。“你,你要干什么?我可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毫毛,表哥不会放过你的。”

    锦绣一边捏着她手弯处的曲池穴,一边冷冷地道,“我也老老实实的告诉你,你也给我老老实实的听着,想要恢复做母亲的资格,趁着小日子来了,乖乖的吃药。不许发火,否则,再这么暴竹炭的脾气,迟早有一天会急火攻心,脑溢血死亡。”

    朱妙云紧紧咬着唇,一脸的倔强,“你敢这样对我?”

    “知道什么叫脑溢血吗?”锦绣吓唬她,“就是脑部里的血管,一寸一寸的断裂,然后血流出来,把头部给挤满,你不会死亡,但你会周身瘫焕,口不能言,手不动能,成天只能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经管。你想过那样的日子吗?”

    朱妙云脸色一白,但仍是强硬道:“你胡说,你唬我。”

    “信不信由你。”锦绣大力放开她,冷眼看着她身子往后仰去,然后又迅速坐正身子冲自己怒目而视。但,也只是瞪自己而已,也不敢有别的动作了。

    朱妙云一边揉着被捏得又痛又麻地曲池穴,一边咬牙道:“你敢这样对我……”

    锦绣拿过一块琉璃镜递到她面前,“看清楚了吗?你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它,它也会用同样的态度对你。”

    “……”

    锦绣又道:“你总是爱发火,然后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你这样虽然是威风了,但却给自己的身体埋下了隐患。我是大夫,自然知道你这样下去的后果。”

    朱妙云面色变了变,然后不甘心地道:“会怎样?”

    “就如同我刚才所说的,引发脑溢血,就是我们所说的中风。”

    许妙云还是知道中风二字的,目光缩了缩,尖叫道:“乱讲,我这么年轻,如何会得那种病?”

    原来这丫头还不算太笨,锦绣说:“若是你不相信,大可以试试。”然后又问,“刚才你冲我发火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头昏眼花,耳冒金星?胸口又闷又钝的难受?”

    朱妙云茫然,细细想了下,点头,“是,差不多如此了。”

    “那就对了。这便是脑溢血的前兆,以后你可要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对于这种任性眼生头顶的丫头,锦绣才不想去理会的,但这丫头身份不比寻常。待出了元宵,她就要回京了,她又是皇后的侄女,若是在皇后面前大说她的坏话,胡乱编排她与赵九凌的八卦,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不得不先安抚这个任性妄为的丫头。

    所幸这丫头虽然娇驳任性,却也是个草包,很快就被锦绣给吓唬住了。虽然仍是嘴上倔强,但她色厉内荏的表情早已收到眼里。

    ……

    ------题外话------

    昨天忘了更新…。粉不好意思哦

第230章 剩女的春天

    “小姐,您脸色好难看。是那王锦绣欺负您了?”

    朱妙云哼了声,“她还没那个胆子。”

    “可是小姐您脸色看起来好差?”

    “……小日子来了,自然会差些的。”

    “小姐没让王锦绣给你开药?”

    “有。只是有一味药总督府没有。只有外头的药房里才有售。她说明日去买了再给我送过来。”

    “她自己去买?哼,这些大夫心可狠着呢,若是让她去买,一两银子最低也要变成十两银子。小姐,咱们带来的银子不多了。”

    “……那,明日里咱们亲自去买。绝不让她赚半文钱。”

    ……

    翌立,锦绣去看了穆少清,又开了治疗头晕目眩的药物,又去了徐府。徐子泰已不在屋子里,只有徐子煜陪同着。

    徐子煜很是热情好客,不但好茶好水地招待,还一直陪坐在母亲身边,给安阳郡主做了针炙后,锦绣见这徐子煜并无勋贵子弟的架子,心里也有好感,也随意聊了几句。

    “锦绣,你年纪如此轻,却有如此厉害的医术,可是跟谁学的?”徐子煜一脸惊奇佩服地望着她。

    再有自制力的人听了这夸赞的话,总是高兴的,锦绣也不例外,但嘴上却谦虚地说,“二公子也别忙着夸我,我的女红可是一踏糊涂的。”

    徐子煜朗声笑道:“所谓术业有专攻,再则物以希为贵,女红人人都会做,反不稀奇了。而你这一身医术,却是稀罕着呢。”

    锦绣笑了笑,“也只有二公子才会如此说。若是换作旁人,说什么都有了。”

    徐子煜正色道:“世人迂腐。只知道拿世俗礼教的帽子来压人,殊不知,历史的前进,学术的成长,以及术业的专精,从来都离不开离经叛道之人的贡奉。若姑娘也像那些大家闺秀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这么一身惊天医术岂不可惜了?外人求医无门,而姑娘若紧着世俗不敢救人,那才是真正的悲哀,亦是世俗的愚昧,以及对术业发展的桎梏。”

    世俗害人,病人求医无门,会医的却要谨守男女大妨,眼睁睁地任由生命在手中逝去却无可耐何,身为医者,这是最为痛心的。

    但徐子煜这样从小受尽礼仪教导的公子哥却说出这番话,锦绣心里却是无比震惊的。

    ……

    寒风呼啸的北风中,一辆豪华三驾马车急驰在官道上,眼看宣府城门已然在望,宽大的马车被转得密不透风,车箱里躺着一个面颊瘦削脸色枯黄的男子,呼吸粗重,高热不退。

    男子榻边坐着位艳丽的少妇,她紧紧握着丈夫的手,激动地道:“相公,宣府到了,马上就可以见到王太医了,你一定要振作。再撑一会儿,啊……”

    躺着的男子这时候已虚弱至极,闻言微微睁开眼,才刚张嘴,便剧裂咳了起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数驾华丽马车已顺利进入宣府。

    守门的士兵望着远去的马车,嘀咕着,“这王锦绣果然威名远播,连大同的怀王府都慕名前来。”

    “你还别说,这两日,宣府周围好些人都慕名来找王锦绣呢。我那个在荣升大客栈做掌柜的表叔这阵子也笑开了花,他那儿光住下的病人就有十多户。”

    “我说你那表叔也真是见钱眼开了,大过年的住那么多病人,也不怕晦气。”

    “放心,有王锦绣在,这些人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呢。”

    “哈哈,这倒也是……”

    怀王府的马车进城后,便直奔总督府,车子里一旁打下手的小丫头忍不住道,“郡主,咱们一没有去拜会楚王,二没向总督府投拜贴,那王锦绣会给郡驸看病吗?”

    郡主道:“我是怀王府的朝阳郡主,王锦绣再托大,也不敢不给这个面子的。”

    又是一阵咳嗽传来,郡主赶紧又给丈夫喂养了温热的雪梨汁,安慰道,“相公,再忍忍呀,已经进城了。马上就可以见到王锦绣了。”

    驸马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张了张嘴,郡主又双目含泪,“都要怪我,若不是当时听信朱妙云那个贱人的谣言,相公这病也不至于耽搁成这样了。”

    驸马嘴巴又张了张,但很快又咳了起来,等他强压住喉间里难抑的骚痒,“月娘,我……快……不行了……”实在忍不住,又咳了起来。

    朝阳郡主赶紧给他揉了揉胸部,“相公别说丧气话,只要见到了王锦绣,你肯定会没事的。听说河北省右参政曾家的长媳妇患了肠痈,以及次媳妇怀了双生子而难产,都让王锦绣开腹给救了回来。如此高明的医术,相公的病肯定手到除来……相公,你怎么了,相公……相公……”

    ……

    四喜胡同的徐府,“二公子这番言论,倒是说出了我们医者的心声。耐何这个世道……”锦绣长长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前金陵总兵夫人何文氏的指责来,心情无端沉重起来。

    徐子煜束手而立,看着锦绣半晌,轻声道:“姑娘不必伤感。虽说女子行医确是惊世骇俗了些,但却让身染恶疾的病人得以续命。姑娘这份恩德,又岂是那迂腐不化的世俗道德可以约束的?”

    锦绣苦笑,“话虽如此,可我的名声到底是毁了。”虽然她不愿承认,但事实便是如此。她是女神医,是医艺精湛的女医官,受着世人的尊敬与追捧。但要把这身份拿来换取一桩婚姻,可就难了。

    在这个等级森严,礼教严格的古代,她穿越女的光环也只能在技艺上发光。或许到目前为止,也有了三两朵稀少的桃花,但,这个时代的婚姻,却都是拿捏在那些内宅妇人的手中。

    而聘为妻奔为妾的严苛规矩也让她不敢轻易去追求所谓的真爱,甚至不敢与异性私底下相处。

    徐子煜道:“那个,你在金陵的传闻,我都听说了。文氏顾氏之流的人,你不要理会。其实这世上,支持你尊重你的人还是很多。比如说,我母亲。她老人家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呢。”

    锦绣抿唇笑了笑,“谢令堂对锦绣的厚爱。”人两世为人的经历,锦绣还是分得出安阳郡主对她是真的敬重还是做表面功夫的。

    堂堂郡主,天家的人物,能对她这样的大夫这般礼遇,也算是难得了。比起当初赵九凌顾夫人之流鼻孔朝天的模样,锦绣对徐家人还是充满了好感的。

    看了看天色,锦绣说:“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徐子煜搓了搓手,温文地说:“这马上就要中午了,就留下来用了午饭再回去吧。”

    “不好意思呀二公子,我从来不在病人家中吃饭的。”

    “呃,为什么?”

    锦绣眨眨眼有,“当然是怕吃人嘴短呀。”

    徐子煜愣了下,忽然大笑了起来,“姑娘真够坦白的。”

    锦绣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呀,我这人一向很坦白的。”

    徐子煜冽唇笑道,“把话说到明处,这样也好。身为大夫,能订下自己的规矩,倒是不错的。”

    确实,每个大夫都有各自的规矩,但怕就怕是否能真正的一直坚持下去。

    “做我们这行的,三教九流的病人都有,不事先订下些规矩,确实很难行事。所以我早就给自己订下了三个规矩。”

    “哦,哪三个规矩?”徐子煜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姑娘事先说出来,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以免不小心坏了姑娘的规矩。”

    锦绣笑了笑,不好意思地道:“其实哪有什么规矩呀,不过是视病人性子好坏而定罢了。”给富贵人家看病,若是主家看起来不好说话,便事先把话说死,免得到时候又叽叽歪歪的牵扯不清。遇上好说话的,自然就一切好说话。

    徐子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时候,安阳郡主已穿戴妥当,从内室里出来。徐子煜以及锦绣同时站了起来,“夫人,腰可还酸痛?”

    安阳郡主喜笑颜开,“王大夫医术果然厉害,这番针炙下来,腰还真的不酸了。”

    锦绣说:“那就好,夫人您这盆腔炎已经比较严重了,想要治根,至少还得一个月的时间。夫人记得按时吃药,每日里按着我说的方子清洗自己,另外,食疗也不要落下。”

    安阳郡主笑道:“是是是,我全听王大夫的话。”发现锦绣旁边的几子上的茶水已经凉了,赶紧让人去换茶水。

    锦绣说:“不必再忙活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哎呀,这马上就要午饭了。王大人吃了午饭再走吧。”

    锦绣看了徐子煜一眼,徐子煜无耐一笑,对自己的母亲道,“娘,王姑娘说,她从来不在病人家中用饭的。以免吃人嘴短。”

    安阳郡主惊愕了会,然后哈哈一笑,“吃人嘴短?哈哈,这倒也是。王大人说得极是,若是你在我这儿吃了饭,恐怕诊金都不好意思收了。这顿饭还真是吃不得的。”

    锦绣有些脸红,低下头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这是哪儿话,就算您留我吃饭,诊金仍要收的。”她半开玩笑地说,“我这人脸皮可厚着呢。”

    安阳郡主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你这孩子,还是个实心眼儿的。”

    又打趣了两句,锦绣起身告辞,徐子煜照例送她到门口,在踏出院门里,锦绣回了一下头,发现徐子煜的目光仍然在后头,忽然心中一动。

    这叫什么来着?剩女也会有春天?

第231章 战事起

    到底没有立即离开徐府,因为徐府守门的对她说总督府总口发生大事了,这时候正乱得不成样,要锦绣暂且不要离开,免得被那群暴怒的百姓给冲撞了。

    锦绣惊讶,“总督府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小的也不大清楚,反正外头确实很乱的,王大人还是迟些再出去吧。”从这儿出去,再转个弯,从巷子里直走半里地出去便是总督衙门。而总督衙门里发生的事儿,四喜胡同这边很快便可以得知。

    安阳郡主及徐子煜后来也听说总督府出事了,也赶紧差人去打听,锦绣又被迎回了徐府,大家坐到小厅子里,继续喝着茶,然后等下人的回报。

    过了没一会儿,下人回来了。

    一个长随在厅门外恭身道,“……打听出来了,原来是大同怀王府的朝阳郡主正率了人痛打客居在总督府的楚王殿下的表妹。”

    大同的怀王府,朝阳郡主,痛打楚王的表妹?赵九凌的表妹不就是朱妙云么?居然被大同的朝阳郡主给当街痛打?都是大家闺秀,再是娇蛮任性,但也要注意形像吧,怎么在大街上就给打起来呢?

    安阳郡主如此疑惑。

    那长随道:“回夫人的话,是这样的……原先,那朱小姐四处宣扬宣府总医官王锦绣王大人……”

    锦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是是是。那朱小姐四处宣扬王大人医术不精,是个绣花枕头,这话就传到刚好从大同赶来的朝阳郡主。那朝阳郡主的仪傧染了肺腑绝症。怀王府的太医都束手无策,朝阳郡主听说王大人的威名,特意从大同赶来,想请王大人去怀王府给仪傧医治。谁知来到宣府,便与朱小姐碰到。朱小姐添油加醋说了王大人好些坏话,以至于朝阳郡主失望而归。后来又传出楚王殿下身染腑腑绝症都让王大人给医好了,还有王大人妙手医治好了右参政的曾家长媳次媳,一口气救了四条人命,宣府无人不知。朝阳郡主又悔又恨,赶紧带着仪傧又赶了过来。可仪傧到底身子已虚弱,还没赶到总督府,便已经去了。朝阳郡主痛失仪傧,怒极攻心,又碰巧在大街上碰到了朱妙云,便与之扭打了起来。”

    锦绣直了眼,第一想法就是,不知那朱妙云在面对真正的郡主时,会不会把“我是皇后的亲侄女,奉国公府的嫡女”挂在嘴边。

    安阳郡主皱了眉,说:“唉,瞧这事儿弄得……朝阳郡主带了多少人来?”

    “回夫人的话,朝阳郡主此次只带了五十多名侍卫。”

    “那现下情形如何?”

    “朱小姐仗着楚王的势,平时候根本不把任何人放眼里,不过这回却是大意了,据说是在中路大街中段的药店里被怀阳郡主碰上,双方先是吵了起来,后来又有旁人加入指责朱妙云害人不浅,朱妙云见机不对赶紧逃跑,然后被朝阳郡主等人一路追赶着,在总督衙门闹将了起来。”

    锦绣乐了,这朱妙云算是害人不成反害已了。

    “后来呢?”

    “后来……王爷就出来了,把闹事的人都喝斥走了。只剩下朝阳郡主一人哭得伤心。”

    说到这里,大家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朱妙云先前造谣得太凶,以至于让某些得了急症的病人家属心生动摇,便打消了来找锦绣医治的想法。而锦绣医术确实厉害,曾家的两个媳妇就是最好的证明,然后朝阳郡主这才又跑来找锦绣看病,但病人已经拖得太久,根本等不到见到锦绣本人,便一命呜呼。朝阳郡主与驸马感情深厚,自是悲痛欲绝,又碰巧见到了朱妙云,自是新仇旧情一起来。而在与朱妙云发生冲突之际,一些曾因朱妙云不负责任的遥言给害苦了的其他人也跟着声讨她。然后就演变为全武行。

    安阳郡主明白了事情大概后,长长叹口气,“这奉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吧,怎的出了这样的闺女?王大人与这人可是有过结?”

    锦绣苦笑说,“不曾。”

    “那她为何好端端的要这般败坏您的名声?”

    “先前她要我给她悬线把脉。锦绣确实不会这门高深的技艺,所以就被认作庸医了。”

    徐子煜说:“这悬线把脉,被传得神乎奇神的,但依我看,也不过是夸大其辞罢了。”见识了锦绣看病时的望闻问切,他对那传说中的悬线诊脉确实抱怀疑态度。

    锦绣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虽然对这种技术嗤之以鼻,但却不能真的揭穿开来。有时候,身为医者,光有医术还是不成的。

    在离开徐府后,路经张府时,发现张府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而这时候的张府,已围起了白幡,想必正在办张员外的丧事。

    “张员外据说今日就要下葬。”冬暖轻声说。

    锦绣淡淡地“唔”了声。

    “当时若是张夫人让姑娘给张员外医治了,说不定张员外也不会死了。”冬暖又感叹地说,张夫人算是中年丧偶,张老太太是老年丧子,人生三大悲事,莫过于如此。

    四喜胡同里的巷子并不窄的,来回对错马车并没问题。但前边有辆马车比较大,又停在路正中,挡去了锦绣这边的路。而车夫也不在车上,不得已,锦绣的车夫便上前拉了对方的马儿,把车子停到边上去,这才驾着自己的马车悠悠地朝总督府驶去。

    正在这时候,紧闭的张府大门被打开来,出来一行丫头婆子,拥簇着一对着装体面的中年夫妇。那男子边走边对身旁的妇人低声斥责着,“以后没什么事休要再回娘家来。”

    那妇人一脸的憔悴,哭得双眼生肿,闻言忍不住骂道:“你现在倒是有骨气了。先前你要跑官的时候怎的不对我说这话?”

    男子恼羞成怒地道:“此一时彼一时矣。谁叫你这么没用,把娘家人得罪狠了?”

    妇人捂着脸痛哭,“这能怪我吗?我也只是一片好心。”

    “哼,若非你轻易听信他人谣言,大舅兄如何会去?无知妇人,头发长见识短。”

    张府里并不太平,张夫人恨极了张大姑奶奶听信谣言误了丈夫的性命,对前来奔丧的张大姑奶奶极不客气。张老夫人虽然也怪罪女儿,但儿子已经去了,再怪罪也是没用,但两个媳妇同仇敌忾,她虽然伤心,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总督府里现在也是热闹至极。朝阳郡主死死地瞪着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朱妙云,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

    朱妙云口鼻流血,一张娇俏的脸儿早已被打得面目全非,她捂着被踹痛的肋骨,小腿骨,目光怨毒地瞪着朝阳郡主,咬牙切齿地道:“表哥,你要替我作主。”

    赵九凌现在也一个头两个大。论理,朱妙云虽然有过失,但也不是罪该万死。但朝阳郡主因为朱妙云的谣言失去了丈夫,年纪轻轻就要守一辈子活寡,也值得同情。再来,一个是父族堂妹,一个是母族表妹,两边都不讨好。

    虽然天家里的亲情真的比纸还要淡薄,但朝阳郡主到底是宗族之后,赵九凌就算不顾及怀王,也要顾及赵氏宗族的颜面。

    可是,朱妙云是自己的表妹,自己母族中人,虽然地位比不得赵氏宗族,但若是任人欺负,对他,对自己的母后也是一种挑衅。

    就在这般僵持的时候,好消息从天而降。

    靼鞑入侵了。

    赵九凌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非常庆幸靼鞑这时候能来,解了他的左右为难。

    ……

    过了三个多月的太平日子,这次的靼鞑入侵使得边军有好一会儿的手忙脚乱,但在赵九凌长达一年的铁血训练下,到底没有惊慌太久,很快就在上官的指挥下迎战。

    这回靼鞑来势汹猛,约摸估计人数不在五万之下,处于守势地位的边军,虽然有高大的城墙作掩护,但伤亡仍是比较惨重,伤兵一个又一个地往伤兵营里抬去,很快便把伤兵营给挤得满满当当。

    锦绣这回总算见识到战争的残酷,虽然她已经作了充分的准备,也作了多回急救演习,仍是不免手忙脚乱一番。伤兵营的手术室里,原本只有20台手术床,此刻已扩展为30多张。也顾不得齐玄英等人是否能担当大任,就像刚出生的雏鸟一样,被锦绣这个严厉的师父一脚揣下悬崖,是死是活全靠各自的本事。

    一个又一个的重伤士兵被抬了进来,锦绣这时也恨不得生出多双手来,伤了大动脉的需要输血,伤及肺腑的要马上开刀治疗,但每一个重伤手术都要花较长时间,再快的速度,也比不上伤兵涌进来的速度。

    “师父,这人失血过多,怎么办?需要输血吗?”齐玄英的声音又急又躁。

    “师父,这人脾脏破裂,真要给他开腹吗?”曾富贵的声音隐隐带着恐惶。

    “师父,这人脖子中了一箭,还有救吗?”周强的声音也带着惊慌。

    锦绣再是好脾气,这会子也不由心急火燎,气血翻腾,她手头这个伤兵被长枪一箭刺穿肩膀,正在努力把断掉的动脉血管给接起,几个徒弟简直像崔命一样地叫她,忍不住大吼一声:“自己看着办,别再叫我。”吼了过后,又忍下气,冷静地说,“按我平时候教你们的去做。”实在不行,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如果在时间匆足的情况下,这些人是可以救上一救的。但个个都重伤,个个都需要急救,这个时候的生命,是真的命如草芥了。

    齐玄英还要好些,他是所有人中,天赋最高的,学的也最快的,理论知识也打得扎实,但真要从理化直接进行到实际,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这会子锦绣强行分他出去主治,也只有靠自己摸索了。

    手忙脚乱医死了几个后,齐玄英人也麻木了,只能机械地跟着自己的感觉走,渐渐地,心也不乱了,腿也不打颤了,战场上的伤口,大多都是锐器所伤,要么伤及胸部,要么伤及腹部,都是先打上一针消炎抗休克针,再喝上一碗麻酒,把伤口处理了包扎了,再喂上一颗锦绣丸后就抬了下去,是死是活,全是他的造化了。

    曾富贵和周强也被锦绣踢了出来单弄了一张手术床,与他们一道的还有两名军医,这两名军医虽然医术不怎样,但见惯了血腥战面,也丝毫不觉惊慌,都是麻木地操作着……期间二人总算从惊慌中回复过来,在无数次的实验下,总算找回了做主治大夫的感觉。

    时间缓慢而无知觉地过去,进行了一天两夜的激战后,靼鞑退了。

    城墙上的欢呼是那么的震天动地,但伤兵营里这时候却是最忙碌的时候。

    朱妙云望着境子里被打得面红肿不堪的脸,羞辱的泪水再一次糊满了脸。

    “可恶,赵云丽那个贱人,总有一天,我要一定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嘶……”又扯痛了脸上的伤口,朱妙云痛得双目泪花打转,那赵云丽下手可真够狠的,这时候全身都痛得钻心。“该死,王锦绣呢,怎么还不来?”

    “小姐忘了,靼鞑入侵了。战场上伤亡重大,王锦绣身为军医,自然要上战场上救治伤兵的。这时候哪有机会过来。”

    朱妙云脸色隐隐发白,“靼鞑真的很厉害吗?”她在京中时常听起大人们讲靼鞑的凶狠野蛮,但没有真正见过,倒也没有多少惧意。

    “不行,我的肚子真的好痛,不能再拖了,赶紧去把王锦绣叫回来,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叫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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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我很勤快的

第232章 人人都有特权

    一名身穿石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又神色鬼祟地来到制药作坊里,因靼鞑入侵,军营里用药量非常大,作坊里的各种用药也如流水般运去各个军医营。这位中年男子的到来,倒没有人去理会。

    中年男子转了一圈后,总算忍受不住,抓到一个正在搬药的伙计,“你们坊主呢?”

    正搬药搬得头晕转向的伙计看都不看他一眼,“不清楚。”

    中年男子不死心,又抓了几个人问,总算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坊主正在里头督促制药呢。”

    “制什么药?”

    “锦绣丸?”

    中年男子一阵激动,他早就听说了锦绣丸的功用,那可真是金疮药里的圣品呀,比起宫里太医的不传之秘的“活肤膏”丝毫不差。

    宫里的活肤膏并不外传,就算身为国公府的老夫人也没门路得到,只好转战宣府,想从这儿下手了。

    中年男子又找到药坊坊主,坊主百忙中也还认得他,有些不耐烦,“怎么又来了?不是给你说过了吗?这是王锦绣王大夫的祖传秘药,轻易不得示人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中年男子陪着笑,“我知道我知道,我并非拿的,我这不是准备了银子买么?”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只要兄弟你行个方便,这些银票就都是你的了。”

    坊主看了银票一眼,把银票收了,随手从桶里抓了一把白色的丸子,装进一个瓷瓶里递给了他。

    中年男子接过瓶子,有些犹豫,面带讨好,“能不能,再多给点儿?这些哪够呀?”

    坊主冷笑一声,“别得寸进尺了。再多一个字,再多的银子都不给你。”

    这阵子私下里来买锦绣丸的人多如牛毛,坊主早已赚得盆满钵满,所以并不愁没生意上门。

    ……

    两名身形高大的士兵抬了一个胸口中了箭的人急急忙忙冲入伤兵救治营。

    进行了一天一夜的抢救,大家都累到极至,这时候哪还分得清是重伤还是轻伤,全一骨碌地抬到外围的护士站。

    那名伤兵被抬上手术床,箭早被箭掉,只余下箭头还在身体里,也已经做了一回急救措施,只要涂上局麻酒,再把伤口割开少许,便可以把箭头取出。

    战场是最好的阅练,这话确实不假。经过一天的时间,曾富贵已经对这种伤口处理轻车驾熟。麻利地消了毒,上了局麻,但那人却瞪着眼道:“王锦绣呢?我要叫王锦绣给我治伤。”

    曾富贵看他一眼,说:“师父此刻正忙,我也可以给你拨箭的。”

    “师父医术确实厉害,不过你这点小伤,就要不劳烦她老人家了。”

    那人很是生气,“你们这群庸医,不被你们医死就谢天谢地了。快去快去,我就要王锦绣给我医治。”见曾富贵不动,只低着头做什么,不由威胁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下北路军营的千户,正五品的官,岂是你这小小军医能够医治的?”

    一旁作助手的军医说:“这位曾大人是王大人的座上弟子,医术自然是好的。大人就放心让曾大人医治吧。”

    那大汉愣了片刻,上下打量被包裹在绿色褂子里的曾富贵,“你是王锦绣的弟子?”

    “我资历不行,只能算是师父她老人家的记名弟子。”身传弟子与记名弟子可就差得远了,一个是正统弟子,一个是记名身份。

    “原来是她的弟子。不过你这么年轻,能有几分医术?还是让你师父来给我医治吧。”他混了三年,才混到正五品的官。那个何劲,据说在上北路军营不到三个月就与他平起平座,后来又因抵御靼鞑有功身受重伤,居然有幸让楚王亲自接待不说,还让王锦绣半夜里冒雪前去军营医治,那是何等的荣幸?

    再来何劲受了那样重的伤也给救了回来,他对王锦绣的医术很是佩服。他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轻易死了,军医们的医术低劣他们都是知道的,他才不要让这群唐医误他的宝贝性命。

    他还要挣下更多的军功,升为大将军,让妻儿也跟着享福。

    “快去让你师父来,我就要她医治。”

    曾富贵一脸无耐,“大人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了。”

    那人愣了下,低头,果然,他胸口的箭已经拨了出来,连药都上好了,可他居然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得到,不由冽唇笑了起来,“不愧为神医的弟子,居然也有两下子。”

    “……”

    ……

    “王锦绣呢?快过来给我家大人医治。”几名伤员抬着一个全身是血的男子飞奔进来。

    手术室里立马奔来一名护士,“快先抬到我这边来,我先做止血处理。”

    一名亲兵瞪她,“你能做什么?边儿去。王锦绣在哪,快叫她出来给我家大人医治。”

    见那么多穿着奇怪的绿大褂白大褂都没有理会他们,不由急了,又加重了语气、嚷了起来。

    锦绣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只觉双眼发黑,双腿发软,两眼冒金星……趁着临时助手给缝合伤口的当,她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抬头看了其他正在做手术的军医们,因为做了多次演习,其他军医倒也习惯了锦绣的流水式的救人方式,通常两个人一张手术床,大家刚开始并不习惯这样的救治方式,但因麻酒的关系,伤兵们不再激烈挣扎,不再大吼大叫,再来药物及工具都比较齐整,各自分工合作,医治起来比以往快速多了,也简单多了。虽然锦绣时常挂在嘴边的“消毒”二字,这时候也只能当耳边风了。

    总的来说,虽然伤兵很多,但手术室里并不慌乱,负责送运药物以及专门做后勤的人虽然累极,但仍是有条不紊地执行着主治大夫的命令……锦绣松了口气。

    再看齐玄英等人,齐玄英身边有两名军医打下手,这时候,严然是主治大夫的派头,不停地发号施令,声音威严,充满了安定人心的力量。

    周强曾富贵唐成几人表现也还不差,经过一天多的血腥洗礼,再是慌乱也已经麻木了,手上的动作机械而熟练地拨箭头,清理伤口,上药,动作又快又狠。

    锦绣收回目光,喝了口温热的糖盐水,补充体力,便瞧到有人大呼小叫的,不由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人怎么了?”

    那几名亲兵看到了她,双眼一亮,连忙叫道:“是王大人吗?赶紧过来给咱们大人看病。我家大人是从三品的定远将军,腰腹受了重伤,王大人赶紧医治吧。”

    定远将军?锦绣有了印像,看了这人的腰腹处的伤口,忽然吼道:“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止血?”

    那亲兵被她吼得耳聋生痛,缩了缩脖子,正要说话,锦绣已厉声吩咐:“来人,立即给他止血。”

    刚才被亲兵推到一边去的护士赶紧上前吩咐道:“快把人抬过来给他止血。”虽然这人腰腹处用衣裳捂住伤口,但若是没有药物止血也是无法从根本上止住血。

    那名亲兵见锦绣发了怒,屁都不敢放一下,赶紧抬了过去,先护士把已染成鲜红色的衣裳拿开,露出血肉翻飞的伤口中,肠子都露了出来,伤口还在缓缓地流出血液,她赶紧从箩筐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快速抵住伤口,一名亲兵喊道:“肠子都露出来了,怎么不把肠子塞回去?”

    护士说,“你过来帮忙来按住伤口。我先把肠子清洗一下。”

    几名亲兵战战兢兢地看着护士拿了清水,把血淋淋外露的肠子给清洗了后,再塞进肚腹里,再用布条塞住伤口。紧接着,护士拿出一支针管,吸了点药,又吩咐道:“把他的裤子脱掉,我给他打一针。”

    “打,打针……”

    “快,把他翻过来,裤子解开,露出上半边臀部。”

    定远将军这时候并未晕迷,但却动弹不得,只能瞪着眼,然后悲催无比地被无情翻转过来,露出半边臀部,针刺进肉里并不是很痛,但推药进肌肤里却有着胀胀的闷痛感,定远将军吃力地问:“这是什么玩意?”

    “抗休克消炎的。”然后又拿了个瓶子出来递给他,“喝下,这是麻药。”

    等他把药喝了后,护士又拿出一块牌子,拿起笔来飞快地在上头写着,然后又写上编号,系到定远将军手上。

    “好了,抬到主治大夫那边去吧。记住,这牌子可别弄掉了。”

    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后,疼痛感已不那么强烈了,定远将军好奇地看着,只见上头草草地写着:“伤员9组1708,左侧腰腹锐器所伤,伤口约六寸长,露肠,无内出血。已打消炎针一支,喂麻药。”下边写着经手护士的名字,缭草地写着两个字,他怎么看都看不明白,不由撇唇,“这小女子的字写得也太难看了。”

    很快,他被抬上手术台,定远将军松了口气,他这样的伤按以往的医疗水平,若是落在杨李两位太医手上,肯定能够救活的,但受一翻罪是免不了的。据说王锦绣医术厉害到包扎伤口时并不会感觉到疼痛。这点令他无比满意以及震惊。尽管军营里有专门为高级武将设置了一间诊治场所,里边是宣府军医中的精华,但他仍是希望能由王锦绣医治。

    只是,给他诊治的却不是王锦绣,而是一个面生的年轻人,不由怒了,“王锦绣王大人呢,快让她给我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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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截止发货了,忧喜参半,喜的是,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回了,忧的是,没银子进账了,反而是花钱如流水的时候,也听不到那美妙的叮咚声响了……不过在瞧到才买没几天的客户又来找我,问“在不在”之类的问题时,心跳总要快几拍,生怕是找麻烦的…

    不唠嗑了,今晚还有一更。

第233章 官威

    年轻人神色平静地道,“我是她的大弟子齐玄英。大人您的伤不算多严重,我能给您治好的。”

    王锦绣的弟子?那个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大年纪的弟子?定远将军不可置信,但事实便是如此,他见这年轻人面容沉稳,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眸子尽管带着血丝,但仍是沉稳而毫不慌张的。

    尽管心中失望,但定远将军决定就由他试一下吧。因为,他的伤口现在也确实没了痛感。

    ……

    靼鞑退了,赵九凌乘胜追击了数里地,斩杀了千余名靼鞑,捡到了几百匹精良蒙古马,以及数千具弓箭武器,捡了几个俘虏,倒也有了不小的收获。

    蒙古人的弓箭都由是牛角制作,威力远大,穿透力强,再来草原上缺少一切物资,捡回一只弓箭,对蒙古人的损失那是显而易见的。对边军的作用却是比较大。

    “这些该死的靼鞑,弓箭都带有倒刺,还浸有粪毒,射进身体里,若不及时医治,依然会伤及性命。”

    赵九凌道:“放心,这回有锦绣在,将士们一定会有救的。”

    “可是,伤兵实在太多了,她一个人能救得过来吗?”

    “……”赵九凌沉默了下,忽然喝道:“传令下去,加速回城!”

    ……

    赵九凌回城后,战场已打理得差不多了,虽然地上还有化不尽的血腥,但没了振耳欲聋的撕杀以及刀箭刺入身体里的惨叫。而军医营井然有序使得众人心神一震,呼啦啦地往伤兵营奔去。

    伤兵营依然人满为窜,但这回却奇怪的没有痛苦的嚎叫,没有凌乱到放不下脚的场面,也没有刺鼻的血腥味,一切,都是那么的详和。

    对,就是详和。

    一行将官们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诺大的伤兵营,除了穿不同颜色的大褂们来回奔跑着,少了伤兵们的嚎叫,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真是怪了,怎么听不到叫声呢?”以往人人都在说战争中的军医营就是人间炼狱,但这回,却格外让人感到惊奇。

    前边巨大的帐子里,不停有人从里头抬出来,一个个全被包扎妥当,手上挂着个牌子,但一个个却神情轻松。

    赵九凌上前,拦上其中一名重伤晕迷不醒的伤兵,把那牌子翻来瞧了下,“偏号二十组一二零三,腹部锐器所伤,伤口七寸长,胃、脾、肝各有出血,已打消炎针,吃止血丸。”

    下边一行字草草地写着:“诊断结果:胃、脾、肝出血,静养卧床休息。进重监。”

    “这进重监是什么意思?”赵九凌问。

    抬人的士兵回答,“就是进入重症监护室的意思。此人伤势沉重,需要重症监督护理。”

    赵九凌摆了摆手,看着身后一行人毫不掩饰的惊讶以及震憾,心里也很是自豪。他的锦绣,确实是厉害的。

    ……

    进入诺大的伤兵营,众人便被里头的景像震惊住了,只见门口燕翅或蹲或坐着十多名白大褂,有的手头拿着针刺进伤兵的屁股,有的拿着笔在牌子上写着什么,然后系到伤兵手上,有的清理伤口,动作异常麻利。

    众人惊奇地望着白大褂们对伤兵们做简单的护理后,一个将士更是好奇地拿起牌子看了起来,问:“这编号是干什么用的?”

    “到时候好让病人用药,做病情记录。”

    “那这前边的圆圈里写着个七,是什么意思?”

    “我是编号为七的护士,所以就写编号七。编号七,后头再加上一串数字编号,就不会把病人搞混了。”

    “那这这后头呢?这是什么?”

    “我的名字。”

    “为什么还要写上你的名字?”

    “证明这位伤者是由我做急救处理的。”护士解释着,“等会上了手术台,还要写上主治大夫的名字,证明伤者是哪位军医所治。”

    “什么叫主治大夫?”

    “就是专门做手术的大夫。”护士指着里头手术台边围着的军医,“每个手术台,都有一名主治大夫,以及一至二名辅助大夫。”

    这位大人起身,一脸兴奋地对赵九凌道:“不愧是王爷看重的人,这王锦绣真是太厉害了。王爷英明。”

    其他人也齐齐喝道:“王爷英明。”

    赵九凌胸口热血翻腾,一种无经言状的激动与兴奋充斥着他身体每一个角落。一双鹰目忍不住搜索着锦绣的身影。

    他看到她了。

    她正低着头,专心至致地做着她的手术,这边的动静似乎没有影响到她。

    赵九凌抬步往她走去。

    一名就近的绿大褂喝住他,“站住,手术重地,闲人不得进来。”

    朱棒槌喝道:“大胆,这是王爷。”

    那绿大褂吓了一跳,嚅嚅地说:“原来是王爷,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王爷……”

    与他同一台手术床的绿大褂说:“这位大人说得对。手术重地,除了医务人员外,任何人都不得擅入。还请王爷速速离去,以免沾染到不应该有的病菌。”

    病菌?赵九凌怔了怔,脑海里又回想起在金陵时,锦绣在做手术时,也是这么说过的。

    “手术重地,闲杂人等勿进。”

    “为什么?”

    “因为你们身上带着大量肉眼看不到的病菌。而病人受了伤,免役力减弱,自然要精心护理,受不得一丁点病菌感染。”

    赵九凌缓缓后,对一行观看的将士们命令道:“听军医们的命令吧。”

    众人见状,也赶紧退了几步。

    赵九凌望着锦绣的身影,这时候的她全副武装起来,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她不时地动着脖子,显然是头埋得太久,有些僵硬了。

    忽然间,赵九凌又心疼起她来了。他没有忘掉,当年让她医治他那受伤的手下,九个重伤之人就让她忙碌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也没有补眠就又开始给手术后的病人检查,开药,一直忙活到天黑才睡觉去。

    而这回的战急,一天两夜下来,他都还陆续小睡了几回,这时候都觉精神不济了。更别说她一个女人。

    ……

    这时候,又有伤员被抬了进来,并边跑边叫:“王大人在哪,快让王大人过来医治。我家大人身受重伤,杨太医不敢医治。要咱们过来找王大人碰碰运气。”

    赵九凌上前说:“王大人现在也没空,洪将军这是伤到哪了?”

    那亲兵一见是楚王,眼都瞪直了,下意识地回答:“小的见过王爷。回王爷的话,我家大人被流箭所伤,因为箭上喂过毒,杨大人说伤及脏腑,他没有多大把握,便让咱们过来找王大人试试。”

    一名将士摇头叹息着对晕迷不醒的洪将军道:“唉,身上中这么多箭,大罗神仙也难救了。这老洪,昨日里还与我喝过酒呢。”声音竟然变得哽咽。

    赵九凌沉默了下,说:“赶紧抬进去吧,碰碰运气也好。”

    那几名亲兵如蒙大赦,赶紧把人抬了进去。

    不一会儿,远远地有人朝这边奔来,还边叫边喊:“王爷,王爷,原来您在这儿呀。”

    赵九凌眯眼,望着此人,认出他是总督府的侍卫,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名侍卫喘着气道:“刚才朱小姐差小的来,来找王锦绣王大人,朱小姐肚子疼,想请王大人火速回去给她医治。”

    赵九凌陡地怒了,“胡闹。将士们伤亡惨重,军医们正在马不停蹄的救治,恨不得一双手变为两双手。受伤的士兵都还没来得及医治,岂能为了她一个人就回去耽搁宝贵时辰?”越说越说,大声斥道:“立即滚回去,告诉她,再要任性胡闹,我就把她丢出总督府。本王说到说到。”

    赵九凌是真的怒了,朱妙云虽是他的表妹,她平时候做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任性骄蛮地找别人的麻烦,在他能容忍的范围内,都没说她半个字。但在这救人的紧要关头仍要摆她大小姐的架子,就坚决不能容忍了。

    若是在以往,他倒可以均出一名军医过去给她医治,但看着手术室里锦绣双眼眨着血丝的双眸,他怎能忍心再让她劳累?

    更何况,这可是救命的紧要关头,怎能因她一人就让锦绣受来回奔波之苦?

    赵九凌问一个白大褂,“你们有多久没休息了?”

    对方愣了下,回答说:“我们都是轮流休息的,前后也不过休息了三两个时辰。”

    一天两夜的撕战下来,守在最前线的将士们更是眼都没合过。但这时候早已去梦周公了。就是不知军医们是否也是如此。

    “军医呢?可有休息过?”

    白大褂咬了咬唇,说:“这么多伤兵,哪有时间休息。都是累得实在忍不住再小歇一会儿。醒了再继续救人。”

    “那锦绣呢,可有休息过?”

    “王大人也只是休息过一次,也才睡下没两个时辰,便被人叫醒了。然后就一直到现在,一直没合过眼。”

    赵九凌紧紧握着拳头,“是谁把她叫醒的?”

    “是镇国将军。”白大褂非常的气忿,“镇国将军也不过是肩膀上,腿上中了一箭,手臂上被砍了一刀,也只是普通的伤罢,偏要咱们去叫姑娘医治。否则就要治姑娘怠慢之罪。”

    赵九凌脸色冷了下来,“刘越,哼,好大的官威。”

    一行人见他发了怒,俱都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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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才买没几天的客户来找我,说是少货错货,现在又怕被读者骂,我都没敢看评论,胆子越来越小了

第234章

    与刘越有间隙的一名将士这时候赶紧落井下石道,“可不是,王大人医术精湛,哪能大材小用治这些小伤小痛的?镇国将军也实在是太浪费军医人才了。”

    赵九凌握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又冲进手术室里,来到锦绣跟前,“你还撑得住么?”

    锦绣僵硬地抬起脖子,“王爷,手术重地,不能进来的。”

    赵九凌望着手术台上躺着的杨将军,问:“洪将军还有救吗?”

    “没有伤及要害,就是五脏六腑中伤了三脏一腑,治理起来有些麻烦。”锦绣一边说着,一边俐落地把箭头拨了出来,带着少许的血丝,“箭头啐过箭,加白矾水清洗。”

    助手已拿起棉布蘸白矾水清洗伤口,赵九凌望着杨将军惨白的脸,说:“既然没有救治的希望,就放弃吧。”

    锦绣惊讶至极,看了洪将军一眼,“这位不是下西路的洪参将吗?”她也知道军中高级将领的命都是比较宝贵的,不管何时何地,高级将领都能第一时间得到最好的救治,这是雷打不动的规矩。

    这洪参将一共中了六箭,锦绣也并没有多少把握医治,但此人可是正三品的参将,也马虎不得。

    赵九凌抿了抿唇,“军营里比不得寻常时候。但凡受了重伤若是没多大重治希望的,就让他无痛苦的去吧。”

    锦绣沉默了,军医里伤员多不胜数,在这儿可不是讲究“但凡有一线希望的,身为大夫,都不能放弃,这是医德”之类的道理,而是讲究一个“快”字。有救治希望的就救,没有救治希望的,干脆再给他一刀,让他早死早投抬。

    刚开始临时给锦绣做助手的军医便是如此行事,锦绣看得于心不忍,但这位军医却反而苦口婆心地劝导她,“小的知道大人您仁者仁心,可这是军营,没多少活命机会,经过一番救治,仍然死了,那样就太浪费时间,浪费物药了。所以大人,不是我狠心,而是逼不得已。”

    锦绣默然,这名军医说得对,与其花费巨大力气救一个没有多少生还机率的重伤人员,还不如趁此时间救更多的有活命机会的人。

    但是,这也只是限普通将士罢了。

    三四品以上的高级将官,只要有一线救治希望的,仍是得想办法医治的。

    锦绣也知道赵九凌的意思,说:“洪将军虽然伤及多处脏腑,但仍是有救治希望的。”经过两天的血腥洗礼,她对这些如蝼蚁般的生命感到无比的痛惜,若是放在平时,她可以再救回一半的性命。

    如果,这也只是如果罢了。

    这世上没那么多如果。

    望着晕迷不醒的洪将军,赵九凌说:“洪将军为国捐躯,他又是正三品的参将,朝廷会优抚他的家人的。所以,你只需尽力而为便成。”

    对着扩腹器,锦绣一边麻利地检查肚腹内的器官,一边拿棉布放进肚腹里止血,说:“我刚才答应过要尽力医治他的。”

    赵九凌沉默了会,哼了哼,“你倒是心善。”却把自己累得不成人形,值得吗?

    锦绣无可耐何地冽唇笑了笑,刚才洪将军有短暂的清醒,他发现是她后,非常的激动,绝望呈灰败的眸子里陡地迸射一股光亮,锦绣看得心中激荡不已,也无比难过,这人是打从心里相信她能救活他的。

    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声音艰难,要她一定要救他。

    “王大人,我不是贪生怕死,我上头还有七十老母,我三个兄长都死在战场上。我是她唯一的支撑希望,我不能死。王大人,你一定要救我。”

    锦绣当时就泪花儿乱转,非常郑重地点头,说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而一旁的医军也无比感叹,边做手术边说,“洪家一门都是忠烈,洪家眼下就只剩下他一根独苗了。”

    “洪大人虽然身受多处箭伤,但并未伤及心脏,我一定能救回他的。”按现代手术来讲,只要不伤及心脏,都有办法救回来的。她不能放弃,虽然到目前为止,药物与工具都不是那么齐全,但古人的生命力坚强,也旺盛,她仍是有一半机会的。

    看出她眼里的坚定,赵九凌不再说话,只是嘱咐了一句:“那你也不要呈能。若真的劳累,就先去休息吧。”

    锦绣苦笑,战场结束了,但他们军医的使命却还正当开始。

    她也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能坚持一会儿就再坚持一下吧。

    “子煜,昨日里战争就结束了,为何锦绣还不来?”安阳郡主问自己的小儿子。

    徐子煜苦笑,解释说:“娘,您没见识过战争。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军医们却还得忙活几天呢。锦绣身为军医之首,自然也要忙得不可开交。”

    安阳郡主点头,“那倒也是。”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锦绣一个姑娘家,成天接触那些……兵油子,也不怕坏了名声?”

    徐子煜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说:“娘,若是您要这样想,那无夜早就死了。”

    安阳郡主瞪他一眼,“说什么呢,我当然不会说她什么,只是难保别人不会这样想呀。”顿了下,她望着儿子道,“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她一个姑娘家,成日里与病人打交道,又是那些兵油子,军营里听说腌赞的很,虽说救死扶伤本是积德造福的事,可对名声总归有损的。”

    徐子煜皱眉,一脸无耐,“娘,孟子有句话,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锦绣是大夫,救死扶伤本是职责所在,此乃权矣。她是大夫,若为男女授受不亲就不肯医治,冷漠旁观,与豺狼无异。”

    他见自己母亲只一味的沉默,但面色却沉沉的,不由急道,又解释道:“若是有人病重,非要找锦绣医治,若是锦绣非要依这点礼教不肯救治,那病人会不会埋怨锦绣?可若是锦绣医治了,便是毁了名声,娘,那您要锦绣怎么办?”

    安阳郡主沉默了半晌,然后长长一叹,“你说的也有道理。可道理虽是如此,但别人不会这样想呀。”

    徐子煜皱眉,“娘,您的意思是,锦绣给人看病挽救别人性命还是错了?”

    “娘不是这个意思,娘只是……”安阳郡主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按理,锦绣医术精湛,自己的病也唯独她能医治,她自然该感激人家。可想着她成日里与一群男人打交道,心里总是不那么痛快。

    朱妙云这时候肚子越发疼痛了,她脸色发白地瞪着身边的人,“怎么王锦绣还不来?”

    一旁的侍女急急地解释道:“刚才李二哥进来回话,说军营里伤兵伤亡惨重,王锦绣正在救治伤兵忙得不可开交,实在腾不出手来。李二哥还说,不是王锦绣不给小姐医治,而是王爷不允许。王爷也说了,伤兵们太多,军医们恨不得生出两双手来,王锦绣已两天没合过眼了,实在没精力再来回奔波。”

    朱妙云不满至极,“真是岂有此理,我是什么身份,那些伤兵又是什么身份,能与我相比吗?表哥也真是的,越发的糊涂了,到底我才是他的嫡亲表妹,怎能这样对我?难不成,那些下九流的伤兵还比我这个奉国公府的嫡女高贵不成?”

    没有人敢接腔,只能劝道:“小姐,您别生气,再忍忍吧。王爷也是两天没合过眼了,这时候都还在军医里指挥战事呢。”

    “可是我肚子真的好痛。”许妙云咬着唇,右下腹的肚子又胀又痛,也不知怎么回事。

    婢女见状,也一时没了主意,忽然眼珠子一转,又说:“干脆,奴婢亲自跑一趟。请王爷再下令,让王锦绣过来给您瞧瞧。”

    “那快去吧。”

    “是,奴婢这就过去。”虽然外头寒冷,但能去外头跑跑腿也好,总比呆在这儿受主子的气好上几倍。

    ……

    在药物不齐,无仪器无助手的情况下,洪参将的伤费了锦绣整整两个时辰,等洪参将被抬下手术台时,锦绣总算支撑不住,双眼发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当然,不若其他晕倒在阵营上的军医,锦绣的待遇倒是好太多了,被人抬下去后,被安置在赵九凌的临时营账中,虽然没有炕,也没有汤婆子暖身,但厚实的被子,柔软的枕头,以及床前两个大火炉,薰得暖暖的,紧接着白银也进来,解开锦绣的衣裳,抬高她的脚,用小羽毛刺激锦绣的鼻孔。

    锦绣很快就醒了来,白银说:“刚才杨太医讲,姑娘是疲劳过度引发的短暂晕厥,姑娘好生歇着吧,先喝些盐糖水补充体力。”锦绣确实累到头晕眼花,依言喝了大口盐糖水后,说:“有没有吃的?给些吃的吧。肚子快饿死了。”

    “好,姑娘稍候,奴婢立即去给您端点粥来。”

    白银冲赵九凌福了身子后,便退了下去。赵九凌来到床前,问道:“好些了吗?”

    锦绣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哪有时间去观察旁的事,这时候脑袋也属于当机状态,也没有去细想赵九凌怎会如此,说:“肚子快要饿死了。”

    “你多久没有休息了?”

    锦绣微微瞌眼,她现在饿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赵九凌又继续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救人是要紧,但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他常年领兵打仗,当然知道战争一旦来临,那便是没日没夜天昏地暗地拼杀,在生死倏关之际,人的本能会暴发出无穷的潜能,在不吃不喝的状态下,也能支撑一两天,但那样的情况也比较少见的,他一个大男人都不大吃得消,更别说锦绣这样的弱女子。看着她虚弱苍白的脸,他觉得有必要好好交代她。

    白银很快就端了一碗粥来,“姑娘,军医们也饿得惨了,我去的时候也只抢到这么点粥,姑娘快趁热喝了吧,奴婢再去别的地方弄点吃的来。”

    锦绣一骨碌爬起来,端过碗狼吞虎咽,很快,一碗加有红糖、玉米粉、红暑、白面、少许肉末的糙米稀饭被锦绣吃得精光。她把碗还给白银,“肚子仍是饿得慌,快,再去给我找些吃的来。”然后又倒了下去,唉呀,饿肚子的滋味,真的好难受。

    赵九凌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眼,“当真如此饿?”

    锦绣看他一眼,“你也去饿肚子试试。”

    赵九凌笑了笑,“上了战场,饿肚子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早都习惯了。”

    “那岂不要犯胃病?”

    “嗯,但凡当兵的十有十个都会有胃病。”

    “那王爷呢?”

    “也不例外。”赵九凌看着她充满血丝的眼,“肚子实在饿得狠了,也只能先吃稀饭填肚子。等晚上回了总督府,再好好吃上一顿。现在好好睡吧。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

    “可是……”锦绣挣扎着起身,又被他按了下来,“你先睡吧,不会有不识相的人进来打扰的。”

    “可是,我要……去趟茅房。”人有三急呀呀呀!

    赵九凌:“……”

    锦绣觉得呢,在一个男人跟前说方便确实有点难为情的,但没办法,她憋不住了。

    这屋子里虽然简陋,但净房也有的,就在另一间屋子里。恭桶做的还不算差,还是画了大花纹的木质木桶,木桶上头还有类似于坐便器的那种,只是,尿意咚咚地拉到空空的木桶里,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响亮。

    虽然隔了扇门,但这清脆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仍是有着震耳欲聋的声响,而外头还有赵九凌……锦绣的脸红了又红。

    不敢看赵九凌的神色,锦绣期期艾艾地说,“军医营里给我单独设了一间休息室,我去那边休息吧。”说是休息室,也只是几张架子床铺了草垫,有几床陈旧的棉絮罢了。包括锦绣在内的一干女护士们,都是挤在床上轮留休息的。至于齐玄英他们,待遇更惨,与其他军医完全是挤猪窝了。

    赵九凌说:“那儿怎能睡人?就睡这儿吧。”

    锦绣看了眼铺着崭新被褥的架子床,也很是心动,但这是赵九凌在军营里的临时休息场所,她就是脑袋被门挤了也不敢睡到上头的。

    ------题外话------

    今天强忍着加速的心跳,上了评论区,啊哟,一大堆赵黑,可怜我的心肝儿哟,再一次爆掉了。今天吃酒去了,只有一更,请原谅。明天要清账又是一笔耗时耗力的工程,等把所有的账清了,我才知道我今年究竟挣了多少钱歉。不过一直不敢抱乐观态度就是了

第235章 贵妇人的眼界

    最后,锦绣还是忍痛拒绝了赵九凌的好心,准备去军医营睡通铺。

    不过等锦绣被尿意胀醒时又发现,她明明睡在军医营里的通铺里,怎么变成帐子了?

    和她睡到一起的还有冬暖,以及巧巧二人,她们二人也是一脸的青,乌黑的眼圈,睡的像猪一样,估计狼来了都不会醒。有她们在,她便没了顾忌,估计是临时搭的帐子供她们休息吧。

    她从帐子里微微探出头来,外头已经是井然有序了,这儿仍是军营。

    出了帐子,她去了臊气冲天的茅房里如厕回来,到底不放心那些受了重伤的将士们,又去了伤兵营。

    出乎她的意料,伤兵营里虽然药味薰天,但看起来仍是井然有序。重症监护室里的床位已经空了一半,有几个白大褂正在里头打着盹。

    一些重伤将士躺在床上,有的暗自呻吟着,有的则昏迷着,但的发现了她后,惊喜地叫了起来,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其他清醒的将士也跟着叫了起来。

    “是王大人,王大人快过来帮帮我老李,我这肚子好痛……”

    “王大人,我也是,胸口好痛,就像火烤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王大人王大人,快来帮帮我,俺都饿了两天的肚子了,什么时候能吃东西呀?”

    锦绣说:“别急别急,我一个一个给你们看。”

    重症监护室里也是有值班的大夫,是齐玄英与外有品秩的林子乔。

    林子乔三十来岁,国字脸,看上去很是平庸,但一脸的老实相,这时候也是双眼红通通的,对锦绣拱手道:“王大人,此次重伤人数有一千八百人,从大前天一直到现在,已死二十五人,转到普通病房的有六百一十人。剩下的重危将士约有三百余人,到目前为止,大多数将士都有较大活命的希望,只有少数看起来不大行。”

    然后锦绣又去看了那些病情最严重到现在都还没有醒转的重危病人。其中便有洪将军。

    “洪将军现下如何了?”

    “反复高热,已经喂了几次药了。”齐玄英说,“这人身上有多处箭伤,最严重的莫过于胸前两箭,都伤及肺腑,再来箭头上又淬有粪毒,引发呼吸紊乱,从昨天到现在已抢救过两回了。现在仍是没有好转。”

    锦绣摸了脉膊,探了呼吸,又拿听诊器听了肺部,说:“病人已引发血气胸,必须做闭气引流,”

    齐玄英怔了怔,“师父,什么叫闭气引流?”

    “你先去找来引流管,再把工具拿过来。我教你怎么做。”

    “是。”

    锦绣又吩咐众人把洪将军抬到手术室里,锦绣戴好手术套,做了局麻,沿肋间走行切开皮肤,沿肋骨上缘伸入血管钳,分开肋间肌肉各层直至胸腔,有液体涌出时,立即置入引流管。

    “引流管伸入胸腔深度不宜太长,也不宜太短。以丝线缝合胸壁皮肤切口,并结扎固定引流管,敷盖无菌纱布。引流管末端连接至水封瓶,引流瓶置于病床下不易被碰倒的地方。”

    锦绣边操作边对齐玄英说,折叠式的水晶管从肋骨处垂下床下的密封的瓶子里,

    “插引流管能排出气体或收集胸腔内的液体,使得肺组织重新张开而恢复功能。这便是引流管的作用。引流管广泛地应用于血胸、气胸、脓胸的引流及开胸术后,对于疾病的治疗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锦绣又细细地讲解了引流管的各个注意事项,齐玄英看得目不转睛,不时地点头。一旁做辅助的林子乔也是激动不已,虽然他仍是听得似懂非懂,但能亲眼见到神医的本事,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玄英,你多久没有睡了?”锦绣看齐玄英也是熬得双眼红通通的,乌黑的眼圈活脱脱的像熊猫。人也瘦了不少,胡子拉杂的,看起来极为憔悴,身上也是药水味混杂着血腥味,一看就知是超长时间工作的形像。

    “回师父的话,重症监护室里的人手不够,再来其他军医因为不会师父的操作方式,所以只好留我们下来轮留监守了。”

    锦绣点头,“其他人呢?”

    “曾强休息去了,富贵在普通伤兵营查房。至于唐成……”齐玄英犹豫了下,说:“总督府的许小姐肚子痛得厉害,本来是想来找师父您的。可师父那时候休息去了,所以王爷作主,便让唐成过去了。”

    锦绣皱眉,“朱妙云又怎么了?”

    齐玄英回答:“这个弟子也不清楚。只说确实痛得厉害,那时候杨太医李太医都走不开,师父又睡下了,不得已,王爷便让唐成过去了。”

    “唐成就真的去了?”

    齐玄英苦笑,“唐成哪愿意呀。但王爷都开口了,也只好赶鸭子上架了。”齐玄英有种死贫道莫死道友的感觉。

    锦绣哼了哼,“唐成是入门最晚的,再来根本没有任何医学基砘,也不过是在我铺子里实习了两年,能有几分医术?”刚开始她只是找他来做打杂的小厮的,后来见他对她的外科手术有兴趣,便让他做了自己的助手,这小子倒是举一反三,很快就上了手,但若真要成为独当一面的主治大夫,估计还要十年的时间。

    齐玄英揉了揉酸涩的眼,笑了笑说,“唐成看病确实不大在行,但做手术还有几把刷子呢。这两日从他经手的伤员,还都是有模有样呢。”

    然后齐玄英又拿了个本子递给锦绣,“这是我们四人做过手术的病人数量以及目前的成果,师父请过目。这唐成虽然救治的人没有弟子多,但死亡率却是比较少的。”

    当然,齐玄英经手的都是些比较重危的伤员,死亡率自然也较高。而唐成经手的大多也都是些不轻不重的伤,成功率自然要高些。

    锦绣略有意外,她从来没有想到,在她不在的期间内,他居然还把这个都统计出来了,果真是人才。

    略略看了下,锦绣不得不对她的另外三位记名弟子刮目相看,“这唐成还真够厉害呢。这些肺腑轻微受伤的,脾脏破裂,肋骨断了的都让他给救起来了。”

    而被夸奖的唐成,这时候却是上不沾天不下沾地,不知在心里把朱妙云的祖宗问候多少遍了。

    他望着朱妙云苍白的面容,木然道:“小姐再耐心等候,只要那边没事了,师父自会回来给您医治的。”

    肚子又胀又痛,朱妙云连翻身都痛,而这种疼痛随着锦绣的杳无音讯而变得恐惧起来,她恶狠狠地瞪着唐成,“你说,我真的还会有救吗?”

    “小姐伤在脾腑,血块积于腹内,所以引发腹胀,再则脾腑裂损,自然会痛的。耐何在下医术浅薄,不敢施治。再则,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有心而无力。也只能请小姐再忍受忍受了。”

    “说了半天,你就是不肯去把你师父叫来,是吧?”

    “小姐请息怒,师父她老人家又没有三六六臂。她一人之力要医治成千上万的伤兵,连吃饭的时间都没,哪还有空到您这儿来。”

    “那些伤兵怎能与我比?我可是奉国公府的嫡女,皇后的侄女……”

    “那又发何?”

    那又如何?朱妙云被刺得半晌无语,然后痛骂道:“你好大的胆子,你胆敢邈视我,我要告诉表哥,治你的罪,打你的板子。”

    “好歹我也救了上百名受伤士兵的性命,使朝廷免受数千两银子的损失。王爷英明神武,怎能治我的罪呢?”

    许妙云嗤笑一声,“数千两银子算得什么?我一年四季的衣裳,打造的头面首饰都不止这个数。”

    唐成微笑道,“小姐,您是花朝廷的钱,但我却是给朝廷省钱,还救了不少将士们的性命,不管说到哪,小的功劳绝对比所谓的皇后侄女,奉国公府嫡女有用多了。”他望着朱妙云气得变形的脸,又加了句,“最起码,小的没有仗势欺人。”

    “你……你居然如此说我……”朱妙云气惨了。

    唐成揉了揉发酸的眼,“小姐,小的已有两个日夜没有合过眼了,恕小的不能再陪您说话了,小的先下去休息一会儿。”

    “站住,没我的命令,你就算是死也不能走……啊,好痛……”

    ……

    安阳郡主一脸激动地对从军营里回来的大儿子道:“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没有受伤吧?”

    徐子泰一脸的胡子拉杂,把头上的盔甲取了下来,揉了揉发红的眼,“让娘操心了。儿子没事,只是战后事儿繁多,一时走不开罢了。”

    “不是下北路那边受到了攻击吗?关你中路军营什么事?”

    “我们自然也要去增援,再则,也要严访靼鞑使诈攻别的城隘。”

    “靼鞑也退了,那可要好生歇歇了,瞧瞧你,这才几天功夫,人都瘦了一圈了。”

    “让娘操心了,是儿子的不是。”

    “别说话了,快进屋去……对了,既然战事已经结束了,王锦绣应该也会得空闲了吧?”

    徐子泰的脚步迟疑了下,“这个,儿子也不大清楚。大概还在军营里吧。”

    “为什么,战事不是都全面结束了吗?”

    徐子泰不知该如何回答自己的母亲,这回他连锦绣的面都没碰着,哪里知道锦绣现在是继续留在军营,还是已回总督衙门。

    “她是太医,自然要忙活一阵子的。毕竟,有好些伤兵还得由她看管医治的。”

    安阳郡主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子泰,你老实与娘说,王锦绣身为宣府的军医,时常出入军营吗?”

    “嗯,那是自然的。”

    “那,也时常与那些将士们接触吗?”

    徐子泰总算明白了母亲的顾忌,笑了笑说:“娘,以世俗礼仪的眼光来看,王锦绣自然配不上咱们徐家。可若是换另一种看法,娶了她,对咱家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被儿子说中心事,安阳郡主有些讪讪的,故作恼怒地道,“你兄弟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吗?眼里心里都是那王锦绣。不是娘古板,这王锦绣好虽好,可除了一身医术外,能做个好妻子吗?再则,她成日里与一群大男人处着,这天长日久的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

    “娘,亏您还是郡主呢,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不是还有句话叫事急从权吗?”

    ……

    ------题外话------

    今天算账就算了一整个上午,天生数学不得行,代入公式全忘得一干二净,可怜哦,以前名列前茅的数学全还给老师去了。

第236章 擅自

    普通伤兵营倒不需要锦绣亲自去过问,除了重症监护室里做了统一的查房外,些又有好几十个重伤人员还得还得再做二次手术。

    齐玄英等人熬得双眼血红,锦绣看不下去,低声道:“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齐玄英摇了摇头,“师父,弟子还撑得住的。”

    “不行的,你现在必须得休息。”锦绣严肃地说,“去休息吧,这回学不到,以后还有的是时候,不急这一时的。否则,一个疲劳过度,同样会要你的命的。”

    齐玄英也有一天一夜没合过眼了,但他仗着年轻,底子厚,一直熬到现在,被锦绣这么一说,也不好再坚持。

    齐玄英离开后,锦绣身边一个熟悉得用的人都没有,不得已,仍是启用了军医营里的军医。这些军医见识了锦绣师徒高超的神技,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哪里还有怨言,见锦绣要做二次手术,也顾不得疲惫不已的身体,为了争那几个助手的名额,还差点儿打起架来。

    何劲去伤兵营里探望他的亲兵以及下属们,闻着一大股刺鼻的药味,皱了皱眉,说,“这儿哪是养伤的好地儿,还是移回自己的屋里去养着才好。”

    一名千户摇了摇头,说:“这可不成的,大人,刚才查房的王大人允许下官可以移到普通病房,但必须在此养着,期间不得擅自离去。”

    “王大人,哪个王大人?”

    “大人忘了?就是那位救过您的女神医王锦绣王大人呀。下官也算是运气好的,虽没经由她的手,不过却是由她的大弟子齐玄英医治的。”

    对于王锦绣,何劲说不出的复杂,他对她有感激,还有有更多的怨怼。

    他也知道,尤其在人家还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他真不应该怨她的,可就是忍不住……这个可恶该打屁股的女人。

    他缓了口气,说:“为何不能回去养伤?这是何理?”

    “……这个,下官没问过。也不大清楚。”

    何劲冷哼一声,起身,“你等着,待我去问问她。”既然人已经救回来了,自然要回家养着,哪还能在这种地方养伤。

    虽说外头挂了个牌子,写着普通病房,可人实在大多了,军医却只有三五个,哪忙得过来?还是把人带回去,在自己的屋子里修养最好。

    一路问了好几名白大褂,何劲来到所谓的手术室里,只见几个身穿绿大褂的人正围着床上一名伤者做着什么,大概是在做所谓的手术了,他倒是不好进去打扰。再来,他也进不去,因为门口写着一行大字,手术重地,闲人免进。

    何劲原以为做完了这个手术王锦绣就会得空,谁曾想,他等呀等,一直等到天黑,里头手术室的灯都就了起来,仍是没有动静。反而是一个又一个的伤员被抬下手术台,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伤员又被抬上去,期间,锦绣出来过一次,何劲正要拦下她,锦绣却急匆匆地道:“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她所说的有事是去如厕,等何劲跟在她身后走了几十步远后,这才忿然发现的,异常的愤怒。趁她如厕回来后,正要问,锦绣却又急匆匆地来到消毒室,净了手,消了毒,边走边问:“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又有重伤人员?”

    “不是,我只是想问,我的那些下属,可否接回去在自己的军营里养着?”

    “他们伤得厉害吗?”

    “不算厉害,但也有些严重。”

    “那不成的,必须养好了大半方能离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以前受了伤的人都是各自回自己的营里,这什么这回不行?”何劲语气稍稍加重了。

    锦绣停下脚步来,望着他。

    何劲心下一怵,在她双眼充满血丝的注视下,忽然间说不出话来。

    锦绣这时候才认出此人是何劲,那个先前该杀千万糟万剐的家伙,她忍下心里的不豫,说:“伤兵们集中在一起,只为了方便管理医治,也减少他们受病毒感染的机会,也减轻军医们的工作。何大人对这个解释可还满意?”

    “伤兵营里太杂太乱了,那是人休息的地儿吗?”

    “既然何大人都看不下去,为何不派人进行休整呢?”

    何劲怔了下,然后脱口而出,“真是笑话,那是你们军医该做的事。”

    “那何大人瞧到我们都空了吗?”

    “……”

    锦绣心头一阵失望,懒向再理他,匆匆进去了,只冷冷抛下一句话,“没主治大夫的允许,所有伤员不得擅自离开伤兵营。若是擅离,后果自负。”

    何劲在身后叫道,“只是回自己的营里修养伤,怎叫擅离呢?”

    “那到时侯主治大夫查房的时候到哪儿查房去?”

    “查什么房?”

    锦绣气得恨不得给他两耳刮子,冷笑道:“你连查房都不知道,还敢来问我这些白痴问题。”

    虽然不明白白痴是什么意思,但何劲从她语气里的轻蔑也知道不会是好字眼,不由怒了,“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士兵,怎能与普通伤员在一起?”

    锦绣也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匆匆进入了手术室。

    何劲见状,也不愿再来碰她的冷脸,于是愤然折回普通病房,让自己的亲兵把几名受伤的将士带回了中路军营。

    “大人,这不大好吧?军医说在伤还未大好之前,不得擅自离开的。”

    一名穿白大褂的护士上前,语气也有些不悦。

    何劲看了看全副武装的“男护士”,不以为然地道:“你是王锦绣带来的人吧,哼,就她规矩多,以前怎的没有这种规矩?”

    “……”

    何劲不理会男护士不悦的神情,对亲兵们喝道:“把下北路营受伤的将士都带走。”对于自己营里的人,他身为怀远将军,自是要维护的。

    下北路军营受伤的士兵们感动不已,纷纷在心里发着誓,以前真不该嫉妒何大人的,人家年纪虽轻,但本事却大着呢,不但能征善战,武艺高强,单凭这份对下属的关怀与维护,就令他们感动了。

    护士无法阻止何劲的一意孤行,只得忿然把这事告知给前来“查房”的杨太医。

    杨太医沉默了会,说:“罢了,由他们去吧。以前确实有这样的规矩。”哪处营里就回各自的营里养伤。

    护士急了,“可是我们大人说了,伤兵们集中在一起治疗,一方面方便医治,另一方面也减少病毒的感染。他们这般一意孤意,万一出了意外怎生是好?”

    杨太医说:“以前都这样的,应该没什么的。王大人对自己要求实在过高了。”尽管佩服锦绣佩服到五体投地的地步,但杨太医仍是觉得锦绣的要求实在太高。比如说,不管任何时候,都要做到全方位的消毒,伤口预防感染以及消毒是首要关键。还有床单脏了就必须得清洗,并且还要高温消毒,手术器具每用完后也得用高温煮上半个时辰,尤其最浪费的还是衣裳,每做一回手术就得把袖套撸去洗,毛巾,棉布更是也是如此……病房内每天都要保持清洁,洒消毒水……可这样下来,花费的功夫就海了去,在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再进行如此严格的要求,确实是得不偿失的。

    但王锦绣是这儿最高的军医,是他们的上司,就算心里不以为然,他也不好说什么的。

    倒是李太医对此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对于杨太医些微的抱怨,李太医指着墙上贴着的小字,“刚开始我也与你一样,觉得王大人小题大作了些。可你看看,自从伤兵营里按王大人的指示行事后,伤兵们伤口引发感染的症状确实少了许多。还有,这回虽然仍是忙得昏天暗地,但杨大人你发现没,这回军医们的效率却是空前提高了不少呀。”李太医指了指一个推着木头制的车子护士,“你瞧瞧,你瞧瞧,这个编号为九和十四的护士,两个人就管理着近百个伤兵的护理,配药,喂药,换药,居然没出任何差错,若是在以往,杨太人,你能办到吗?”

    望着两名护士推着车子,挨个挨个地叫着编号,然后挨个给药的画面,杨太医震憾莫名。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杨太医喃喃地道,忽然他又想起刚才何劲的强硬,“这回怀远将军,估计有的是后悔。”

    ……

    看着时常出入在自己视线内的伤兵,下北路参将许云琛皱着眉头,对何劲道:“不是规定伤兵都在上北路军营医治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何劲道:“那边伤兵营布置实在恶劣,下官怕他们受委屈,便让他们回到咱们自己的军营里养伤。”

    许云还捶了捶桌子,“胡闹,宣府各路营里的受伤将士都被安排在上北路军营里接受冶疗养伤,你怎的大赤赤的就把人领回来?成心不让他们活命不成?”

    何劲说:“大人误会了。下官只是想让他们有个较好的治疗地方罢了。”

    许云琛瞪他,他当然知道何劲的好意,这小子一向爱护自己的手下,是个很有锐进心以及企图心的年青人,对属下也爱戴,但这回,他注定好心不会得到好报了。

    “快把人领回去。王锦绣早就三令五申,但凡受了伤的将士,若无军医的签字同意,是不得擅自离开各自的伤兵营的,都得在那边接受统一治疗。若是擅离病房,出了一差二错,一概不负责任。”

    何劲不以为然,“这人也太小题大作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更何况,那种地方,是人住的吗?”

    “你这小子,怎的这么倔强?”许云琛无可耐何,“你把他们带回来,王锦绣是不会派人过来给他开药看病的。为了将士们能够早日康复,还是趁早送回去吧。”

    何劲仍是不以为然,他先前受伤不也是住在自己的屋子里?

    他的一名亲兵期期艾艾地道:“大人,刚才胡二狗子私下里与标下说,他的伤口似乎又恶化了。”

    何劲眉头皱了起来,不悦地吼道:“即然如此,那赶紧去叫军医呀。”

    “可是,军医很忙,都走不开的。”亲兵也是一脸的委屈,“小的跑了两趟了,那边的军医没一个肯来。说什么事先就有言在先,伤都还没好,就擅自离开,概不负责。”

    何劲气怒不已,怒道:“这话是谁说的?”

    ------题外话------

    总算清静了,明天开始静下心来码字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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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帮我传一下咯古代医女奋斗史!被纨绔子顾东临盯上了,而锦绣奋起反抗了。反抗的下场就是,锦绣的父亲翘了,并从小康家庭沦为赤贫阶层。亲人无良,弟弟年幼,但锦绣仍是咬牙撑过来了她有医术,再穷也不怕后来,锦绣站稳脚跟了,也要嫁人了。老天真让人无语,她仍是要嫁给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纨绔子。权势面前,锦绣屈服了。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从待嫁女沦落为弃妇的那一刻,小强精神发作了。不管未来命运如何,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后来的后来,她总归嫁了人,生了子,还拉扯大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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