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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淳汐澜     锦绣医缘txt下载     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7章 不怀好意

    望着又空了不少位置的地铺床,锦绣很是愤怒,对一群护士们怒道:“我早就说过,在主治大夫没有签字同意之前,不得擅自离开病房,怎么一个个的还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一名从军医临时充当为护士的人面有难色,“大人,小的嘴皮都磨破了,可那些人就是自恃身份,小的也没办法呀。”

    锦绣深吸口气,正要说话,忽然外头响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王锦绣王大人在吗?我家大人是下西路游击将军,他的药已用光了,麻烦你去上西路军营给我家大人治伤。”

    锦绣气得双眼发黑,从昨天到今天,重症监护室里的大多数伤员已经得到有效的救治,已移出普通病房,她也勉强能够缓缓气,但从昨天到现在,普通病房里的伤员消失得太厉害了,一个个都仗着有点儿身份全跑回自己的军营里当起大老爷了。还有脸有皮地跑来叫她,要她过去给那些大人物医治,当她是三头六臂不成?

    锦绣这两日实在弄得心力憔悴,压根不想再多解释,连嘴巴都不想再开了。

    军医们也知道锦绣的辛苦,也才不到十日的时间,锦绣原本苹果一般的脸儿都瘦成尖下巴了,脸色也憔悴无比,光这边的伤兵就够忙活了,再东南西北地去各个军营看病,不累死才怪。

    “不经主治大夫同意就擅离病房的,一律柜不负责。”一名军医冷冷地说着,对于这些大人们身边的亲兵,他们也是不敢得罪的。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有锦绣给他们撑腰,他们的底气也有了。

    那名亲兵显然还算有点脸皮,摸了摸头,想着昨日强行要离开病房,也确实被警告过,于是灰溜溜地离去了。

    何劲来的正不是时候,锦绣正在对一个因不听大夫话而让伤口感染的人娇斥着,“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在未经过主治大夫签字同意之前,任何病人都不得擅离病房,现在出了事又跑来找我们了,你们当我们是铁铸的?”锦绣越说赵气,指着周围一个个熬得不成人形的,“知道你们在战场上辛苦,抛头颅洒热血。可我们同样辛苦,你瞧瞧大家,哪一个不是熊猫眼,哪一个不是熬得脸色青白走路都用飘的,你们还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

    那人被斥责得面红耳赤,忍不住连连告绕,“王大人,在下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锦绣恨恨地说:“我要去禀告王爷,以后再遇上这样的病人,全部采取收费治疗。哼,谁的银子多,尽管回自己的窝里呆着吧。”眼角睡瞟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皱了眉头,扬声道:“何大人,来此贱地有何贵干?”

    何劲摸了摸鼻子,吱唔着说:“没,没什么的,就是来瞧瞧。”

    锦绣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他,对齐玄英道:“这儿就交给你你。我回总督衙了。”

    战争结束后的第十天,重伤士兵都已经控制了伤势,脱离了生命危险,剩下的便是护理以及用药,齐玄英也已轻车驾熟。锦绣也适当地放权,准备回总督衙门,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床上狠狠睡上三天三夜。

    何劲见锦绣在经过自己时,目不斜视,毫不理会,心下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想上前拦下她,请她去上北路军营给伤兵们瞧瞧,但想着刚才她的话,又觉拉不下脸来。

    ……

    脾脾破裂出血的朱妙云,在唐成的保守救治下,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五天,这期间,她简直是生不如死,吃喝拉撒都是在床上,她都快要被憋疯了,不过,总算,她的肚子不再疼痛了。唐成说破裂的脾腑应该恢复了,可以适当下床走动。

    等她能下床走路,身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后,仍是没有见到王锦绣的身影,不由冷笑对唐成道:“听说王大人还在军营里忙,既然如此,就带我去瞧瞧吧?”她倒要瞧瞧,那王锦绣是真忙,还是假忙。

    许妙云上了马车后,对唐成居高临下地说:“你也上来吧。”

    唐成不可置否,从容上了马车,然后眼观鼻,鼻观心。

    朱妙云目光阴阴地瞪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近乎挑衅地打量着唐成,身形瘦长,看上去有些单薄,长的还勉强能入眼,但比起她的表哥来,却又差远了去,再来成日里顶张着面瘫脸,更是不受待见,想着这日子以来受他的冷言冷语,甭提有多恼怒。马车驶了好大一段路,唐成仍是没有说话的意思,朱妙云又不高兴了,“怎的不说话?”

    唐成看了她一眼,依然闭紧了嘴巴。

    朱妙云没有放过他眼里一闪而逝的厌烦,心里又惊又怒,她堂堂奉国公府的嫡女,居然让一个低贱的大夫给厌烦,这是什么道理?

    “你,你讨厌我?”

    唐成豁然一惊,然后冷淡地说:“小姐多虑了,没有的事。”

    “你说谎。你明明就讨厌我。”

    “……小姐说是就是吧。”

    见他承认,朱妙云又尖叫一声,“你胆敢讨厌我,你凭什么?我没给你赏钱吗?这些日子在总督府是少了你的穿?还是短了你的吃?”

    唐成仍是没有说话,朱妙云又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说话呀,你凭什么要讨厌我?”

    凭什么要讨厌她?

    唐成胸口快要被满腔的怒火给挤爆了。

    他讨厌她的地方可多了。

    骄纵,任性,胡作非为,看在丰厚的赏金的份上,这些他都可以忍受。

    但他最无法忍受的是,因为给这女人看病,他失去了保贵的临床实践,这对他这样的半调子只能勉强称作为实习大夫的他来说,是多么严重的损失了。

    那天他做了一天半夜的临床实践,渐渐地找回了感觉,也没了陡然做主治大夫的压力与慌张,正当他做得顺手时,这该死的女人截断了他梦寐以求欣喜若狂的实践机会。

    大师兄因为有着扎实的底子以及聪明的头脑,又刻苦,又肯下功夫,他这一辈子就算屁股上插火也不可能与他相媲美了。周师兄虽然脑子不大灵活,但胜在刻苦,入门也比他早,这回经过实实在在的勤学苦练以及难得的临床实践,技艺肯定是突飞猛进了。而曾师兄同样也如此,唯独他,经过这一役后,他不知要花多少功夫才能追上师兄们的步伐了。

    ……

    对着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人,朱妙云也是一肚子的气与火,但这些天见识到这闷葫芦的德性,朱妙云再是生气,也不得不咽下这种不甘。暗自发着,等着瞧,总有一天,她一定要让他好看。

    朱妙云下了马车,军营里不许女人进入,她又是瞪眼又是威胁,都无用处。

    而唐成则一言不发地拿了自己的令牌递给守卫的士兵,“原来是王大人的高徒唐成唐大人。快里边请。”

    唐成含笑道:“师父的高徒只有齐师兄一人。我资质鲁顿,也只是师父她老人家的记名弟子罢了。还谈不上高徒二字。”

    “哎呀,唐大人何必这么谦虚?唐大人快进去吧,这外头可冷了。”

    “多谢。”

    瞪着唐成头也不回的背影,朱妙云气得跺脚,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喂喂,怎么不带我进去?唐成,你好大胆子。”

    唐成没有理会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朱妙云气惨了,却又无可耐何。但见几名穿着脏兮兮的白大褂的女子却大摇大摆地从里头出来,还得到守门士卫热情的招呼,不由睁大眼,怒声质问,“她们不是女人吗?为什么她们可以自由出入我就不行?”

    “那可不同。这些姑娘可是王大人身边的护士,功劳可大着呢。”

    “哼,不过是低贱的奴才罢了,能有什么功劳?”朱妙云不甚服气,这时候,她又看到一个全身脏兮兮,神情憔悴的女子从里头出来,这人很是面熟,待走近后,才发现居然是王锦绣。

    “王锦绣,你怎的变成这副模样了?”许妙云惊叫,上下打量眼前憔悴得不成人形的女子,“天呀,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锦绣睁着无神的小眼,说:“救人给累的。”这朱妙云倒是一如以往的生龙活虎。

    “救人给累的?唉呀,真的好可怜哦。”朱妙云捂着唇,有丝幸灾乐祸,也有丝居高临下,“我一直以为当太医是件很风光的事。”

    锦绣很是客气地道:“比不上朱小姐您这位奉国公府千金的风光。”

    许妙云被奉的很是舒坦,忽然觉得她之前无故争对这王锦绣有些幼稚。

    “你这是要去哪?看你这副鬼样子,还是回去好生歇着吧,若是吓到了人可就罪过了。”

    “正要回去休息……”

    身后传来一个喘息的声音,“王大人,等等,那个杨狗剩的王八小子忽然吵肚子痛。说是前两日在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吞了个骨头。现下估计发作了。”

    朱妙云瞪大眼,然后笑了起来,“不会吧,那人是怎么吃饭的?连骨头都要吞?”太可笑了。

    锦绣很想仰天长啸,她为什么就不走快些呢?

    “还不是因为肚子太饿了,狼吞虎咽的,不小心把骨头吞了下去,当时也没怎么在意,谁知这两日肚子总是隐隐作痛,刚才却疼得厉害了。王大人这可怎么办?”

    锦绣长长叹口气,“我去瞧瞧吧。”

    妈的,什么时候才能与总督府柔软的床相拥抱呀?

    朱妙云一脸好奇,“这吞了骨头要怎么医治呀?”

    锦绣看她一眼,这死丫头任性到让人吃不消,想着先前的恶形恶状,忽然露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想要观看么?那就进来吧。就怕你没那个胆子。”

    有了锦绣的话,守门的士兵很干脆就放了行。朱妙云瞪了这两名士兵一眼,然后跟在锦绣身后,她倒要看看,这王锦绣要如何医治。

    ……

    ------题外话------

    今天准备双更,妹子们无论如何也要给点表示才是。

第238章 越活越回去

    “……肚子总是疼痛不堪,伤口又已经愈合,但肚子里却总有尖锐的刺痛感,初步估计,应该是肚腹里还有异物,所以引发肚腹疼痛。唯今之计,只有开腹探查。”

    进入伤兵营,杨太医便听到这么一句话,一时间猛然惊呆住,只见一群军医睁大眼,纷纷不可思议地问着:“这,这还要开腹?这再次开了腹,还会有活命?”

    “如何会没有?只是又要让病人多受一次罪了。”锦绣望着病床上的年轻小伙子无耐地说:“那个骨头有多大?什么时候吃的?”

    “这个,小的也记不清楚了。”那人很是羞愧,“饿了整整两天才得到饭吃,吃了后就给睡着了,这后来几日都是睡了醒,醒了睡,还真不知道有多长时日了。”

    一群人又骂他不中用,那人羞愧至极,锦绣安慰他:“虽然有些不可思仪,但我不会笑话你的。因为饿肚子的滋味确实难受。”

    对方忽然感动了起来,哽咽道:“王大人,人人都说是活菩萨转世,果真是名副其实。”

    一旁观看的何劲的撇唇,瞧这马屁拍的。

    锦绣沉声命令所有人准,做手术时,一群人已中气十足地行动起来,李太医看着锦绣憔得瘦削的脸,忍不住道:“王大人,您现在也急需要休息,不能再劳累下去了。”他是大夫,当然也知道过度劳累的下场。

    锦绣无耐地道:“无妨,才吃了盐糖水,应该没问题的。”

    “若是让那些大人们知道你亲自替一个小小的普通士兵做手术,他们会不高兴的。”李太医的意思是锦绣堂堂太医,实在没必要为了救一个不起眼的小兵而劳累自己。

    那名普通士兵心下一缩,也有些忐忑,按军里的规矩,他们这些无品秩的最末等的小兵,就算马上要死了,都是没资格请太医医治的。

    锦绣长长叹口气,“我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可我是大夫,再苦再累,只要还有一口气,自然要坚持到最后。”她望着这名小兵还带着稚气的脸,“这孩子还没有十六岁吧?就上了战场,那些权贵子弟这个年纪正是猪嫌狗烦惹事生非的时候,可是他已经冒着随时会丢命的危险上了战场,做了保家卫国的大周士兵的一份子。光凭这点,我就不能袖手旁观。”

    周围有好一会儿的清静,众人望着这名小兵的目光不再带着轻视。

    朱妙云也愣了愣,望着王锦绣憔悴的脸,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李太医被说得半天无话,最后不得不叹息道:“王大人却是当得仁心仁术这四个字,老夫佩服。罢罢,既然王大人都不怕累,老夫自然舍命相陪。”

    锦绣欣慰地笑了起来,“多谢李大人。”

    唐成这时候挤了进来,“师父,这回可要让弟子给您打下手。”

    “好。”

    很快,锦绣便被全副武装起来,朱妙云嫉妒地望着她被人侍候着穿上那难看的褂子,戴上难看的帽子和口罩,再戴上手术套子和袖套,从鼻吼里哼了哼,“小小一个太医,架子可真大。”

    开始做手术后,一些得了闲的军医也跟着围观,是以朱妙云与何劲二人倒并不显得突兀。

    只是,当锋利的刀子划过小兵的肚腹时,露出鲜红的血肉时,许妙云尖叫一声,“杀人啦……”她捂着唇,脸色发白践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这女人太可怕了,她居然拿刀划开别的人肚子……

    何劲杀伐习惯了,但仍是震惊于锦绣划开肚子时的面不改色,他又畏又敬地望着她拿着一个奇模怪样的东西进进伤口里,把伤口撑起来,他闭了闭眼,虽然见惯了血腥场面,但这时候仍是有种窒息的恐惧感。

    当他睁开眼,又看到锦绣把手伸进肚子里时,只觉手脚冰凉……

    ……

    腹部探查进行了一刻多钟,方才找着那个害人不浅的鸭骨头,接下来的事儿唐成已经会操作,锦绣可以功成身退,交代一番后便马不停蹄地回了总督衙门。这回她发了毒誓,就算天王老子来,她都不去了。

    锦绣这一觉硬是睡了一天一夜,醒了来,方便后,吃了两碗熬得稠稠的稀饭,又继续睡,如此再三,一直睡到第三天,似乎才真的活了回来。

    锦绣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这回累到不成人形,这回也确实伤了元气,之后的腰酸背痛一直纠缠了她好久。而等她总算休息够了本,堆在她桌上的贴子已堆了老高了。

    “这边全是军中那些被姑娘救过的将军们的夫人送来的请贴,感激姑娘救了她们丈夫一命,特意下贴子邀请姑娘过去吃顿饭,顺便以表谢意。”

    冬暖把十多张大红烫金的请贴递到锦绣面前。

    锦绣看都没看,说:“你是如何回答的?”

    “婢子这两天也是吃了睡,睡了吃。是廖嬷嬷负责接待的。”

    廖嬷嬷进来笑着回答:“……那时候姑娘正睡得沉,瞧瞧姑娘您,也才半个月而已,就累得脱了形,老婆子看了心里心疼的跟什么似的,哪里还忍心让这些小事劳累姑娘,所以一律借口姑娘实在太过劳累正在休息为由,全都客客气气的打发了。”

    锦绣笑着说,“妈妈做的很好。”

    得到夸赞的廖嬷嬷非常高兴,“姑娘有所不知,这回您可是大放异彩了。如今宣府上下,谁不知您神医的大名?就连唤月楼里的那位,如今看到姑娘的院子都要绕着走呢。”

    唤月楼里住的,正是客居在此的许妙云,楚王的表妹。

    锦绣想起上回恶意让许妙云观看她做手术的事儿,想必这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应该是吓傻了吧,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姑娘,这些贴子全是外头那些富户送来的,要么请您过府一叙,要么是请您去看病什么的。”

    “廖嬷嬷又是如何打发的?”

    “还不是借口姑娘您累极了,正在休息,没个三王日哪能恢复的。”

    “那么这些呢?”锦绣指着桌子上乱七八糟的贴子。

    “这是其他地方送来的请贴,如今大都还住在外头客栈里,等着姑娘您给回复呢。”廖嬷嬷见锦绣威名远扬,也与有荣嫣,

    锦绣抚额,果然,出了名的日子不好过呀。

    吃过午饭,赵九凌过来了,送来了一大堆的补品,锦绣婉拒无果,只好收下。

    “多谢王爷厚爱,锦绣感激不尽。”

    赵九凌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她,“那几日可真是累坏你了。”

    “还好,职责所在罢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赵九凌笑了笑,“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受这么大的罪。”如果不是他擅自作主把她调到宣府,她在金陵应该也会是名动一方的名医,并且财源广进,吃穿不愁。而不像现在,累得半死不活,却也没多少油水可劳。

    想到这里,他轻声道:“最近外头还有好些想请你去看病的,都被我拒绝了。”

    “多谢王爷体贴。”锦绣福了福身子,给外人看病确实来钱很快,但也得有时间,有精力才成。

    赵九凌轻敲桌面,这是他想要决定做某件事时的一惯动作,“此次靼鞑入侵,上北路军营亡一千二百人,受伤三千余人,亡五百八十一人,重伤一千七百余人,其中重伤不治身亡约有三百余人,此次以你为首的军医,救活了两千余名将士。其中约有千余名是必死之人。伤兵死亡数比以往下降了许多。锦绣,你带给伤兵的功劳,是无法抹灭的。”

    锦绣轻声道:“只是职责罢了,王爷不必夸奖。”顿了下,她又道,“若是药物全齐,人手齐全,说不定还能救些人。”

    赵九凌深深地望着她,语气轻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往每次打仗结束后,那些重伤不治的人数就占去了伤兵一大半。”

    “本王已写上凑折进京,向所有有功将士请功,而你,将是头等功。”

    锦绣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道:“王爷万万不可如此。锦绣是大夫,救死扶伤本是职责所在,如何能邀功?”

    “这是你应得的。”

    “若是王爷真要赏赐锦绣,何不顺水推舟,再给军医们涨涨待遇?或是提高军医在军中的地位。”锦绣真诚地建议,“没有人付出了一切后在得不到尊重的情况下还能继续保持医者的本分。王爷,军医与将士们一样,是人,也是有血有肉的。他们或许没有上战场,但同样经历着比战场更要残酷的死亡经历。他们付出的劳动与汗水,并不比上阵杀敌的将士们少。”

    赵九凌深深地望着她,这女人虽然脾气不怎么好,嘴巴还利,还特别的器张,她是个很聪明的小女子,懂得避其利害,又懂得明哲保身,能屈能伸,还刁滑奸诈,以前在金陵的时候,骄傲自大的他,总是被她给气得火气迸射,却又无可耐何。而现在,因为顾忌他是她的“上峰”,所以收敛起了满身的刺,变得平和温驯。但这只是她的表面而已。真正的她,仍然是那个尖酸刻薄还特别爱记仇的小女子。

    但毛病一大堆的她,却有着一颗难得的善良的心。

    这家伙又来了。

    锦绣很是愤懑,这阵子究竟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爱用这种讨厌的目光盯着她?

    看到她羞忿的眸子,赵九凌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堂堂王爷,自小就见惯了美人,虽然不至于坐怀不乱,但也不会像刚才这般失态。只是,每每遇上锦绣,他王爷的威严就要受到极致的挑战。

    赵九凌有时候都在想同,这王锦绣,难不成是专门生来克他的?

    “本王记得,你还没有婚配吧?”

    锦绣呆了一会,很是不解这人怎么又天外飞来这么一句话,小心地回答着,“王爷这是什么意思?”虽然上峰有关心下属终身大事的权利,但她并不认为家伙会有这般好心。

    赵九凌清清喉咙,“这战争一旦开打,那便是没日没夜的忙活。也幸好你还没有婚配,否则,你一个女子这般成日里呆在军营里,婆家人再如何的开明,恐怕也不会没有微辞。”

    这事儿锦绣早就想过了,心里不但无耐,还很无力。该死的封建社会,该死的名声,该死狗屁礼教,该死的世俗礼仪。

    望着锦绣沉默的脸,赵九凌又道:“其实,这世上仍是有不计较女子名声的人。只是你没发觉罢了。”

    锦绣回过神来,低下头来,说:“王爷说得有理,也多谢王爷的关怀。”不计较女子名声的男人,这世上确实有这样的人存在,从古至今,灰姑娘都能嫁入侯门,没道理她就会被剩下,就算那些豪门大户自恃身份看不上她,但那些普通人家对媳妇的要求也不会太高就是。

    赵九凌见她态度冷淡,又问:“在总督府呆了那么久,可有自己中意的?”

    锦绣啼笑皆非,到底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好不好?与一个男人这样讨论自己的婚事,真的有点那个的。

    锦绣自认自己是不拘小节之人,可在面对赵九凌,她无论如何也放不开手脚,只能中规中矩,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冒头以及冒犯,就怕这家伙脾气一来又变着法子找她的麻烦。

    只是今天的他实在太奇怪了,怎么问些这些事来,难不成她说了中意的男子后,他就会给她保媒不成?

    “王爷说笑了,锦绣才来多久?哪那么快……”妈的,她快要憋不住了,这家伙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赵九凌其实也紧张的,战事结束后,锦绣也从军营里回来,这才几日的功夫,若非有他镇着,那些想求娶锦绣的人肯定要把总督府的门都给踩破。而锦绣对自己却一直不冷不热的,态度恭敬又冷淡……随着时间拖得越长,他心里越不是滋味。

    虽然朱棒槌总是说他是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是,在锦绣面前,他就是提不起这个信心。在面前还屡屡出差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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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各人的看法

    每一回靼鞑入侵,自然是有人哭,也有人笑。

    赵九凌非常大方,除了忧抚已牺牲的将士们,但凡参与战争的,前线将士们每人赏半年的月奉,辎重营,伙夫营这些后勤兵们也得到了两个月月奉的奖励。而军医们奖励更高,有品秩的再升半级,无品秩的也给记了功劳,并每人赏半年月银。几位主治大夫,王锦绣,杨李二位太医,以及锦绣的四名弟子,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赏金之丰厚,令人乍舌。

    但这回没有人去抗议,毕竟,这回军医们的努力与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从鬼门关捡了一条命回来的上北路参将洪将军,这回借军功,又小升了半级,在庆功宴上毫不吝啬地把锦绣当成他的再生父母般尊敬着。并还拍着胸脯,瞪着一双牛眸眼缓缓扫射着宴席上那一张张不以为然,或面无表情,或心虚的脸,厉声道:“我老洪这条命完全是王锦绣王大人救回来的。她就是我老洪的救命恩人。以后但凡我老洪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怠慢王大人。所以请诸位买我老洪一个面子,你们受了伤,想找王大人医治,那也无可非厚。但若要仗着那么点身份就对我的救命恩人呼来唤去,我老洪第一个不饶他。”

    在座的百十名武将当中,至少有一半在锦绣跟前摆过架子的,听了洪将军的话,有的不以为然,有的暗暗发怵,也有的面无表情,并不当回事。

    何劲此次增援上北路军营得力,虽然没有升军功,但也得了不少赏赐,在一大群二三品的大员当中,他这个正四品的怀远将军还不够看。但他却有个山西总兵的父亲,又与赵九凌交好,自然大受嘱目。

    洪将军自然也不例外,目光虎虎生风地望向何劲,眸光里带着警告。

    何劲接收到他的目光,微微一哂,拿了酒杯毫无顾忌地一仰而尽。

    虽然他坐的位置离主位比较远,但身边却有着一大群巴接的人,其中一人偷偷对他道,“这老东西,也不过是小升了一级罢了,就得瑟成这样。还敢威胁老弟。”

    何劲淡淡地道:“理他作甚?”

    王锦绣是救过他的性命,但那是她的职责。再来他也给了报酬,就两不相欠了。他实在犯不着还拿她当救命恩人看待,尤其那丫头似乎也没把自己放眼里。

    想到前些天在伤兵营里受到的待遇,何劲脸色沉了下来。

    那小丫头仍是和以往那样,目中无人得让人恨不得捏死她。

    他真是瞎了眼,先前怎么还觉得她挺可爱的?

    ……

    锦绣的医术,得到了这些高级将官们普遍的承认与夸赞,但至于感激与否,各人想法不一样,自然态度也就不一样了。

    洪老将军话一说完,一个游击将军就嚷了起来,“洪将军倒是性情中人,懂得知恩图报,可我老王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王锦绣是军医,救死扶伤本就是她的职责。反正王爷也给了丰厚的赏赐,还需咱们去锦上添花吗?”

    赵九凌望了过去,这人他认得的,是王越。

    朱棒槌偷偷低头,上前一步在赵九凌耳边小声道,“这人最爱对王姑娘呼来喝去了,明明也只是轻伤罢了,偏还要王姑娘给他医治。”

    赵九凌目光冷了下来,望着王越的目光也带着不善。

    王越的话又引来一部份的人共鸣,也引来一部份人的反驳,又因是否要感激军医的话题上,大家各自争类不休起来。

    徐子泰看了看众人,忽然道:“王大人的功劳,自然是最大的。毕竟她到底一个姑娘家,虽然救了咱们这些大老粗的性命,可对她的名声到底也有损害。王大人虽有神医之名,可成日里与咱们这些大老粗打交道,可是咱们却阻了人家的姻缘之路呀。”

    何劲心中一动,忽然又冷笑起来,徐子泰说得对,王锦绣再怎么厉害,可女人无才便是德,她医术是厉害,可成日里在一群大男人身上摸来摸去的,虽说有事急从权的说法,但大户家中对媳妇的规矩,却不会这般想了。

    洪将军是寒族出身,自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徐子秦这样的人,却是正经的勋贵子弟,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对礼教自是看得极重,也是非常注重规矩的。王锦绣说好听些是神医,说不好听点,也只是操贱业的寒门女子罢了,虽说有五品的官身,但在那些重规矩的人家眼里,也是不堪一提了。

    果然,徐子泰的话说一出口,大厅里的人又七嘴八舌地论论起来。有说王锦绣是神医,肯定是百家求的,哪还会让人嫌弃?

    也有的说王锦绣虽然医术厉害,可总归只是个大夫而已,女子的天职便是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侍奉公婆,她这样的神医,却不适合做媳妇了。

    虽说抱持着这样想法的只是少数而已,大多数人对锦绣只有尊敬,并无低看,但也让何劲高兴了至极。觉得也只有他们这些真正的勋贵方才有这样的规矩。

    赵九凌见状,眉头皱了起来,鹰目环视周围一圈。

    洪将军怒瞪着刚才说王锦绣不是的人,“姓胡的,你说谁操持贱业来着?”

    被点名的胡文豪在如此多人的注目下,有些心虚,但这时候被指明道姓,也不得不红着脸分辩道:“只是说说而已。王锦绣王大人医术精湛,那些普通军医自是比不上的。”

    洪将军冷笑一声:“胡大人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咱们在座诸人都是过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的日子,若是没有胡大人口中操贱业的军医们的辛苦抢救,恐怕你我早就去见阎罗王去了。”他冷冷盯着胡文豪,语气冰凉,“刚才胡大人这话,我老洪会一字不动告诉给王锦绣王大人,既然胡大人瞧不起他们,日后受了伤,也休要麻烦人家了。”

    众将官被说得不敢再吱声,是呀,军医身份是低,但也不代表就可以得罪他们呀。他们这些人虽说有了较高的品秩,可确实如洪大人所说,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若是得罪了军医,他们身份再高又怎样?人家只需轻轻动动手指头,就可以让他们死上三五次了。

    于是众人又纷纷声讨胡文豪及王越,二人被声讨成过街老鼠,何劲冷眼旁观,只心安理得地喝着酒。在心里暗骂着,真是蠢货,军医也敢这般明张目胆地得罪,也难怪这回没有领到军功。

    定远将军姚梦凡扯着大嗓门道:“好了,都别吵了。这儿又不是京城,讲那么多狗屁礼仪干嘛?这都是那些吃饱没事干的迂腐酸腐搞弄出来专门欺负女人的,你们也跟着瞎起哄?王锦绣是神医这是毋庸置疑的,与男人打交道又如何了?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嘿,徐大人,你还别说,我老姚虽说也是出身世家,可一向看不惯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那些大富人家的规矩在我老姚眼里就是那么一回事。若是徐大人嫌弃王锦绣的身份,大不了以后离人家远一些,免得玷辱了徐大人高贵的身份。”

    徐子泰连忙拱手道:“姚将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看低王锦绣的意思……”

    姚梦凡摆摆手,不耐烦地喝道:“得了,你们这些勋贵子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别那么口是心非了,你们有那样的想法,再是正常不过,我老姚还不清楚吗?有必要藏着遮着吗?”

    众人见徐子泰被噎得翻白眼,全都不厚道地笑了出来。徐子泰是勋贵子弟,也没什么架子与勋贵子弟的恶习,但再如何的平易近人,不摆架子,仍是与他们这些出身寒族的格格不入。人家出身高贵,言语得体,就连在穿着打扮方面也比他们高上不止几个等级,对权贵的敬畏以及嫉妒,他们不会公然挑衅,但心里的嫉妒那绝对不会少的。如今有人说出了他们的心声,自然可以出口恶气。

    洪将军讶异地望了姚梦凡一眼,大笑着说:“姚大人说得极是,正是说中我老洪的心声。姚大人,来来来,老洪敬你一杯。”

    姚梦凡举起酒杯与他遥遥敬了,然后咕噜噜地喝光杯子里的酒,重重放下酒杯,吐着舌头道:“洪将军,你也别给我老姚戴高帽子,我可告诉你呀,我母亲瞧中了王锦绣,想给我那表弟保媒呢。”

    洪将军瞪眼,“那可不行,我还正想着给我堂兄弟牵这个线呢,你可别横插一脚。”

    又有人插嘴道:“唉呀,有洪大人和姚大人横在那,王锦绣咱们是没指望了……”

    “没关系,王大人身边不是还有几位护士娘子吗?反正也长得不差,求了来做媳妇正好……”

    何劲眉头一皱,他怎么没有想到,这王锦绣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看上,但他目光一扫,发现说话的人也都是些出身寒族之人,微微一哂,继续心安理得地吃菜。

    而赵九凌却是面色阴沉地望着这些说话的人,暗自把这些人给记下了,等有机会把他们调到别处高升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

    休息了足足五六天,才把精神彻底恢复过来,锦绣看了桌上摆着的一大堆贴子,其中有曾府送来的双胞胎满月酒的请贴,还有姚老夫人的请贴,以及安阳郡主这些权贵名门的邀约。

    锦绣去了趟姚府,给姚老夫人请了平安脉后,婉言谢绝了姚老夫人留饭的好意,因为等下还要给安阳郡主看病。

    按辈份,安阳郡主还是姚老夫人的侄女,姚老夫人也问及了安阳郡主,“我那侄女现下身体如何?”

    “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些女人家的小毛病罢了。”锦绣回答。

    “按辈份,她也是我的侄女,可天家无亲情,虽咱们同一个祖宗,可一直没见两次面。我也想着去探望探望她,可又怕此番冒昧登门有些不妥,唉,罢了罢了,麻烦王大人替我问候她就是了。”

    锦绣笑着领命,又去了不远处的徐府。

    安阳郡主仍是热心地接待了锦绣,徐子煜仍然在一旁陪着,目光含笑地望着锦绣。

    “这才几天不见,你就瘦成这样了,唉,当大夫也着实辛苦。”安阳郡主握着锦绣的手,打量着她瘦了一圈的脸儿如此感叹。

    锦绣笑了笑,“但凡是人,都是辛苦的。这阵子忙着军营里的事,一直没得空闲过来,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姑娘千万别这么说,你因公而忙碌,还要抽空来给我看病,本是辛苦,感激都来不及呢,如何还要怪罪二字?”

    安阳郡主的盆腔炎已有好转,只要继续吃药筑固,连针炙都不必再做,于是又开了五天的药,让她继续用药。

    徐子烛捏着药单,“姑娘明日还来吗?”

    锦绣唇角含笑道:“夫人这病已有了好转,我也不好意思天天来混这个诊金的。”

    意思就是五天后才能过来了。

    徐子煜略有失望,说:“姑娘这是话儿话,你能天天来,我和母亲高兴都来不及呢。你是大夫,大夫看病收钱天经地义,我又岂能混说你的不是来?”

    安阳郡主看了儿子一眼,笑着说:“子煜说得极是。不过王姑娘职责在身,哪能天天过来的道理?那岂不累着姑娘?反正我这病也没什么大碍的,就依姑娘所言。”

    徐子煜望了母亲一眼,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题外话------

    忽然闲了下来,居然骨头都要霉掉了,天生的劳禄命。

    所以,只好,乖乖码我的字

第240章 见识

    锦绣笑道:“多谢夫人理解。”然后又转告了姚老夫人的问候之意。

    安阳郡主眸光了闪,“嘉和县主?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唉,也只是小时候见过一面,这都多少年了?也罢,煜了,递个贴子去姚府,明日咱们去姚府拜访一下这位姑母吧。”

    徐子煜恭身领命。

    锦绣也就此告辞,徐子煜说:“那我送你出去。”

    安阳郡主笑道:“煜儿,厨房里的炖汤不知好了没,你去盯着厨房的,记得多熬些时候。王姑娘就由我亲自来送吧。”

    锦绣哪能让她亲自相送,再三婉言谢绝,但敌不过安阳郡主的坚持,只得作罢,到了徐府大门,安阳郡主再一次说了声谢,客客气气地目送锦绣上车,还非常热心地把自己手头的汤婆子给她,说路上冷,握个汤婆子暖和些。

    锦绣婉言谢绝了,说自己并不冷。

    安阳郡主没有坚持,笑着望了锦绣的马车离开自己的视线后,这才收了笑容,长长一叹,命人关了门。

    冬暖对锦绣道:“姑娘,这徐夫人对你可真客气。”

    锦绣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然后冬缓又神秘兮兮地对锦绣说,“姑娘,那徐二公子如何?”

    锦绣戳她的额头,斥道:“这些话也是浑说的?闭嘴。”

    冬暖知道锦绣没什么架子,才不怕她呢,“就咱们私下里说说罢了。奴婢觉得徐二公子对姑娘有意思呢?姑娘有没有心动?”

    锦绣长长一叹,在古代当剩女也不是个滋味,徐子煜方方面面都是个香饽饽人选,家世好,人也好,虽是嫡子,但并非长子,不必承袭家业,没有传宗接代及支撑门户的压力,这样的嫡次子,前徒是光明的,道路是宽松的,娶的媳妇并无嫡长媳那般要求高门大户,对自己也有那个意思,完完全全的高富帅人选。

    可是,这古代不比现代,男婚女嫁,全要靠父母之母媒约之言,徐子煜光喜欢她,若是父母不同意,也只能饮恨在此了。

    锦绣知道自己大夫的身份,好歹还有几分名气,不可能没有桃花的,但要让这些桃花真正开花结果,却又困难了。桃花也要分观赏性桃花与结果性的桃花,这二者之间,其代表的命运也就不同了。

    徐子煜方方面面都好,脾气好,家世好,最难得的是没有像其他男人那样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他很尊重自己的职业,光这一点,确实是男主的最佳人选。

    可是,一场战争的开始与结束,也才半个月的时间而已,安阳郡主的态度却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她虽然有恨嫁的心思,但还不至于厚着脸皮死皮赖脸赶上去嫁给人家的地步。

    安阳郡主回到屋子里,就见儿子垂头丧气地立在门口,身上只穿着件薄薄的袄子,似乎没有感觉到外头的寒意似的,不由沉了脸,说:“外头冷,怎的也不关上门?”

    徐子煜扶着母亲进入内室,母子俩坐到柔暖的炕上,徐子煜一脸不解地道:“娘,锦绣哪里不好了?为什么你也要学顾夫人那样?”

    安阳郡主再一次沉了脸,“王锦绣没有什么不好,可煜儿你是镇国侯的公子,我安阳郡主的儿子,身份尊贵,不说求娶公主,钟鸣鼎食之家的嫡女都是够格的。王锦绣好虽好,可到底操着贱业,她是大夫,成日往外跑,平日里又与那些兵油子为伍,若是嫁到咱们家,你要我和你爹的颜面往哪摆?顾夫人虽然势利了些,但站在她的立场,我并不觉得她有什么过错。”

    安阳郡主又苦口婆心地给他分析了世家公子娶妻子的重要性,首要的就是要给双方家族带来利益,其次才是人品相貌,至于情呀爱的,则排在最后了。

    “煜儿,日后徐家不必你光宗耀祖,但你们以后总归要分家别过的。也不可能一辈子都挂靠着徐家,将来你们分府单过,想要过上体面的日子,是离不开岳家的支持。王锦绣是个好的,可她并不适合你。你要明白,她虽然有着神医的名声,可女子到底还是要在家相夫教子。依她的名气,根本就不可能像其他夫人奶奶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围着丈夫儿子转。就算她想,可她的名气在那,也由不得她回归到内宅。”

    ……

    安阳郡主自认自己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对于王锦绣,她确实是钦佩的,但这样的女人,却并非儿子的良配。不说她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无法给儿子太多助力。单说她医者的身份,成日里与军中那群大老粗打交道,这样的女人就算没有做出格的事,到底名声也不会太好听就是了。虽然这样评价人家是有些不厚道,有种得了便宜还要倒打一钯的感觉。但安阳郡主仍是觉得,自己的看法并没有错。

    晚上,徐子泰回来,听了母亲的言论,不置一辞。只是轻叩桌面道:“今日里儿子探了大家的口风。娘您注定要看走眼了。”

    字阳郡主怔了怔,“什么意思?”

    徐子泰笑了笑,“娘,您总说王锦绣无法给二弟太多助力。可是娘您肯定不知道,光靠她的医术,就能交到多方权贵。”

    安阳郡主不以为然,“子泰,你出身大家,眼光自然比普通人看得远些。可是,你没有在皇家呆过,在宗室的眼里,大夫就好比他们私人蒙养的奴才罢了,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医好是本份,医不好,那便是杀头的罪。王锦绣在名间是有威望,可若是摆到皇家面前,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你觉得,光靠她的医术,就能在宗室跟前说得上话?”

    徐子煜沉默了下,又笑着说:“娘,您是郡主,是宗室之后,爱用宗室的眼光看待事情。可是娘,您别忘了,我们徐家却并非宗室。再则领地又在开封,与天家打交道的机会少之又少。二弟将来不会承袭侯府爵位,但靠着祖荫,再来凭二弟的本事,将来也会得到外放的实缺。与之打交道的都是些士绅名贵,他们最是礼贤下士,这些人最是精滑。除了宗室里的人外,没有人肯得罪大夫的,就是京里那些百年望族,他们对待太医都是客客气气的。尤其王锦绣医术又是那般的厉害。将来二弟娶了她,以她的医术,三教九流自然都敬着她。二弟的路子不就广阔么?”

    然后徐子泰又例举了宣府的姚家,曾家,张家,以及军中几位高级将领,安阳郡主面色渐渐松动,但仍是紧皱着眉头。

    徐子泰又笑了笑说:“娘总说宗室的人视大夫为奴才,可九爷对王锦绣的态度那可不是作假的。娘有所不知,九爷先前病得严重,也是王锦绣给治好的。九爷对王锦绣那可是打从心里敬着,此次还给记了头等功,虽未升官,但在宣府的地位,也可不输给任何一个朝廷命官了。”

    安阳郡主虽然是宗室之后,到底远嫁开封多年,在真正的宗室面前,又要退几射之地。赵九凌这个新任的宗室代表,也对王锦绣青睐敬重,那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连楚王都要给人家几分薄面,那么这王锦绣倒也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安阳郡主眉头稍稍松开了些许,说:“也罢,等明日去见了嘉和县主后就给你二弟议亲吧。”

    ……

    虽然战事已结束,论功行赏的事儿自有总督府的一干幕僚负责,赵九凌只需说下大致方针,自有底下人去办。但在论军功以及人事升迁方面,却是亲自把关的。

    穆少清把调守名单递给赵九凌,“这是此次调任的名额,王爷请过目。”

    赵九凌接过,大至看了下,说:“王越此次也立了些功劳,不过此人却不大适合再呆在前线。这样吧,升他为正四品上骑都尉。专司押运粮草之职。”

    穆少清愣了下,上骑都慰只是虚职,再专司押运粮草之职,就失去再上战场的资格了。人人都知道,战场上遍地都是军功,只要肯拼命,肯杀敌,再加上上峰肯赏识,那便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了。

    但若是离开了战场,想要再往上升一级,那可是难上加难了。

    这王越也不知是怎么得罪了王爷,居然给明升暗降。虽然后勤比较安全,但军功却是很难再挣到的。日后想要升迁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九凌并没有理会穆少清,继续往下看着,又重新另调几个职位,全都是从实职转为虚职的那种,穆少清越发肯定,这几个人肯定得罪了王爷,所以都被穿小鞋了。

    只是,穆少清很奇怪,他家王爷一向公私分明的,这回怎会如此行事?

    赵九凌见他一脸的沉思,问道:“怎么,还有疑问?”

    穆少清振作精神,指了指上头的名单,“这个沈无夜,韩国公府的世子,王爷的表弟,王爷怎的把人调到太原去了?”

    赵九凌淡淡地道:“无夜是堂姑的独苗,宣府这边时常打仗,很是危险。太原那边相对安全些。”他可是一心为沈家考虑的。

    也幸好早就把沈无夜给调走了,否则这场仗一旦开打,以那小子的三脚猫功夫,迟早都要把那百十来斤的身子给抛在这儿。

    穆少清眸光闪了闪,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王爷倒是仁慈。”

    赵九凌瞪他一眼,他讨厌这样的笑,似乎什么都被他看穿了似的。

    “要笑就笑吧。”索性破罐子摔碗,“既然知道原因,还要来多此一问。有你这么做狗头军师的吗?”

    穆少清再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不过见眼前的男人似有恼羞成怒的架式,赶紧止住笑意,“王爷倒是性情中人。只是,王爷真觉得,解决了沈无夜,就可以高枕无忧?”

    赵九凌眉毛凶狠地拧了起来,横他一眼,“本王自有主张。”但心里却是一筹莫展,也不知锦绣现在对他是否改观了,还有,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锦绣喜欢上她呢?

    穆少清实在不了解,自家王爷天不怕地不怕,顶天立地男子汉,为什么偏偏就畏惧王锦绣呢?

第241章 绣花枕头

    姚老夫人,也就是嘉和县主,对才从外头回来的儿子道:“今日接到徐家的贴子,我侄女明日要前来作客。还会带上她的次子,你明日可得早些回来。”

    姚梦凡问:“娘还有侄女,是什么来头?”

    姚老夫人笑了笑,一脸的自豪,“人家身份可比你娘高贵多了。成王的女儿,安阳郡主,远嫁至开封镇国侯府徐家的当家夫人。”

    姚梦凡恍然大悟,“原来是中路参将徐子泰的娘呀。那好,明日儿子一定早些回来。”

    过了一会,姚梦凡又笑问自己的娘,“对了,娘不是说要给立扬表弟保媒吗?怎的还不动作?”

    姚老夫人嗔了他一眼,“刚开始我也想给你那不成器的表弟保媒,可你瞧瞧,那王锦绣人家现在名气是越发大了,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表弟成日里不务正业,溜街逗狗的,人家却是人人称赞的女神医,把一朵鲜花插在插粪上的事儿,我可开不了这个口。”

    姚梦凡哈哈大笑,“表弟是不成样,可四堂弟却是不错的。娘何不考虑考虑二叔公家的四堂弟?”

    “你四堂弟是不错的,可你叔公家这些年来败落得厉害,再则,你表弟如今也不过是小小的把总,人家神医娘子如何瞧得上?”

    姚梦凡被打了记闷棍,“这倒也是。”

    ……

    京城,顾老夫人怒声质问底下的管事,“一千两银票带过去,你就给我带这么点药回来?你这差事办得可真是好哇。”

    那管事苦着脸解释道:“老夫人息怒,请听小的解释……”

    “够了,自己办事不力,还敢狡辩?”顾老夫人气得双颊扭曲,“就这么点药,临儿如何够用?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好歹,你承担得起吗?”越说越气的顾老夫人,想着自己儿子那死倔的脾气,以及甘肃那边艰苦的气侯,还有总是没完没了的战争,生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这才变着法子让人去宣府找来据说最灵的锦绣丸,据说这个治疗外伤非常有效果,受了再严重的伤,抹上这种药丸,就不易感染了。可这些下人办事不力,花了那么多银子出去,却只带回这么点药丸,真真是气死她了。

    ……

    把那名管事喝斥下去后,顾老夫人又一脸的泪眼汪汪,直呼“我可怜的儿呀,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王嬷嬷连忙安慰道:“老夫人不必着急,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顾老夫人又愧疚起来:“早知这孩子会这么倔,当初真不该那样逼他的。”

    王嬷嬷在心里撇唇,心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呀?王锦绣虽出身卑微了些,但人家胜在医术精湛,宁愿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大夫的道理人人都懂得的,偏偏夫人被富贵权势迷了心窍,总是看人家小姑娘不顺眼。这不,国公爷虽然被逼得不得不放弃了王锦绣,却也自我放逐去了甘肃那种鸟拉不拉屎的地方,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消极抗挣自己母亲的粗暴干涉。

    顾老夫人尽管有些愧疚,却没有多少后悔,她仍是竖定地认为,自己并没有错。儿子娶王锦绣对顾家并没有好处的。那吕家可是百年世家的魏国公府,世子爷又继娶了太后的娘家侄女,这位世子夫人又与当今的容王爷是嫡亲的表兄妹,吕家姑娘又嫁给了齐王做王妃,只要顾家与吕家联姻,那么便与太后,郑家,容王,齐王成了姻亲关系,自然比娶身份卑微的王锦绣好太多了。

    尤其吕四姑娘与嫂子感情深厚,连太后也很是喜欢呢。

    她并不后悔让儿子娶吕四姑娘。

    她现在只是后悔,当初真不应该那样采用极湍的方式逼迫儿子的,她应该更委婉些,更柔和些的。

    ……

    战事结束后,锦绣仍然得不到空闲,首先要监督药房的人赶制药物,让辎重营运送大批透气性好的棉布,一些损坏的手术器具,衣物全都要赶制出来备用,林林种种加下来,也是无比烦锁。所幸,经过此次战役,锦绣在军医里的地位扶摇直上,军医们因涨了待遇,又提高了地位,工作热情空前提高,锦绣的激励制度非常诱人,只要肯学,成为独挡一面的主治大夫,不但可以加待遇,还可以提高品秩。这对于在军中苦熬了多年都未得到升迁的一些医户们来说,是极大的刺激。是以锦绣分派下去的活儿,被完成的极好。

    在无战事的时候,军医们也不会闲着,锦绣再教授大家流水线式的急救方法,偶尔再外出看病,日子过的充实而忙碌。

    锦玉又写了信过来,信上写到沈阁老对他很是看重,钟阁老也并未因与沈阁老是政敌就疏远他,反而时常邀他入府叙旧。锦玉在信上还说了除了钟闵外,他又交到了几个好朋友,大家臭味相投,极是合拍。这些人都是世家公子,却并不看低他的身份,反而以礼相待,令他极是窝心。

    看完了信,锦绣既是心酸又是欣慰,觉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脱离了自己的照顾后,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将来他要单飞出去,还会娶妻生子……小时候的亲密无间,待他长大后,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这日里从外头回来,看到一间专卖糕点的铺子,一时嘴馋了起来,让人停了车子,也下车去准备买些点心回去当零嘴。

    这路街上就只有这间糕点铺子,所以生意还是不错的,锦绣进去的时候,铺子里还有好几名正在选点心的客人,这些客人当中,便有朱妙云。

    朱妙云脸色僵硬,想挤出笑容却是办不到,她想摆出奉国公府嫡女的气派,但想着锦绣冷酷举着刀划开别人肚腹的画面时不进刺入脑海里,她眸光缩了缩,强自镇定地瞪着锦绣,“你怎么在这?”

    锦绣淡淡地笑着说,“出来买些糕点。好巧,在这儿碰到许小姐。”

    朱妙云神色僵便至极,扯了扯唇角,“是好巧。”望着她秀气的面容,朱妙云心里一阵嫉妒,又瞟到她身上大红色的刺绣褙子,只觉这种颜色真的好刺眼。

    自从那天朱妙云见识到做手术的血腥场面后,锦绣那举着刀子,眼都不眨一下,就划开别人肚子的冷酷画面,深深刺入朱妙云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对着悠然阁绕着走的。

    谁知还在这儿碰上,虽然这女人看起来态度很温和,面容很秀气,可想着她划开别人肚子的狠劲,尤其想着前阵子她还处处与她作对,朱妙云牙齿都在打架了,她强忍着镇定,“我已经选好了,就先走一步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锦绣叫住她,“哎,等等……”

    朱妙云背后起了一阵森冷的寒意,更是加快了脚步急匆匆地奔了出去,然后,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高扬的马蹄声,以及马上骑士的怒斥声同时响了起来,冷清的街道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马上骑士骑术精湛,虽然朱妙云从斜里杀出来,差点就要亡命马蹄之下,但他及时提疆勒马,马蹄高高扬起,马儿硬生生地往旁边挪了半步,堪堪从朱妙云头顶挪开了。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喝了声“好骑术!”

    但朱妙云却因为惊吓过度,尖叫了半声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马上骑士虽然控制住了马,但他身后的骑士却因为不明就里,也来不及勒住马,就那样撞了上去,那骑士好容易控制住了马,却被身后的马儿翻飞的前蹄给踢撞了出去。

    其实朱妙云冲出去,骑士勒马,被身后骑士撞上的画面,用语言实在无法描述,前后也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朱妙云晕倒,那名骑士被身后马儿踹中,跌落下马,身后一行骑士全都乱了套,街上闹哄哄的一片,极其吵杂。

    锦绣看着好一阵叹气,她明明是要喊住朱妙去,要她小心马路,谁知这女人不但不听,还跑得飞快,也幸亏她福大命大,遇上骑术精湛的骑士,没有直接从她身上踏过。

    朱妙云的丫头哭着跪地在上,使劲地摇着朱妙云,“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快醒醒……”

    锦绣看得清楚,这朱妙云并没有被伤着,只是一时的惊吓过度。她又绕道来到那名被摔下马的骑士,这人摔在地上,也不知摔伤了没有。

    应该是摔晕了吧,瞧他摔倒地上后,半天没有动作,显然是摔得狠了。

    几名骑士已下了马来,轻轻拍着那人的脸,“大人,大人,您怎么了?”

    “快,快去请大夫。”

    呵,原来还是个有当官的呀。

    锦绣上前,分开众人,“让开,我就是大夫。”

    众人看到锦绣,忽然双眼一亮,“真是王大人?”然后还揉了揉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锦绣也发现了这人很是面熟,不过没有多加过问,“让我瞧瞧吧。”

    等她蹲下身来,这才发现这人不是别人,居然那个该杀千万的何劲。

    锦绣一方面觉得晦气,一方面又觉得这世界还真小,明明不想见到的人,总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给出现。

    何劲晕迷不醒,查了脉搏后,又查了眼睑,说:“无妨,只是暂时性休克而已。过一会儿便会醒来。不过估计会有脑震荡的风险,记得抬他的时候,不要动来晃去。”

    果然,何劲在一会儿后就醒了来,只是头晕脑胀,连话都说不出,被手下抬了回去。锦绣这才给朱妙云看了起来,惊吓过度引发的休克,脸色发青,不过冬暖对于这类急救已经是轻车驾熟,按了人中不一会儿清醒了过来,发现锦绣的脸就在眼前,差点又要双眼外翻。

    锦绣看又好气又好笑,堂堂奉国公府的嫡女,平时候如此任性霸道的人,想不到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题外话------

    过年的事情很多,只有一更了,明天白天上午更新。

第242章 路上偶遇

    朱妙云前脚离开后,锦绣后脚也提了糕点回了总督衙门,只是才回去没一会儿,便有人来找她,说是何劲被抬回去后,全身发冷,恶心呕吐,还伴随着说胡说,他身边的亲兵全急得团团转,又超时来找她。

    锦绣说:“那应该是脑震荡了。没事的,再卧床休息几天便没事了。”

    但这些人却不敢像她这般轻松,死活要锦绣亲自再去瞧瞧才肯放心。这些人还是比较有眼色的,又偷偷塞了个银块在她手上。

    看着这些人急成这样,锦绣也于心不忍,已打算过去的。但见这些人如此上道,锦绣还是很满意的。

    心安理得地把银子收下,锦绣提了药箱直奔下北路军营。

    何劲已经升任为正四品的怀远将军,居住环境仍是先前的独门独院,不愧为大家子出身的,屋子就是要比别的屋子来得干净齐整,家居物什虽然普遍,但使用的床褥枕套却是上品。

    何劲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神情萎顿,他枕头上还残留着一些不好的气味,估计是刚才呕吐过了,才试去了残渣,但那种腐臭的酸味却一时半刻也无法消去。

    何劲脸色不是很好看,见到锦绣也是呈呆愣状态,这大概便是脑震荡的临床反应了。

    锦绣开了些镇痛药物,以减轻头痛、头昏等症状。又加上安神的药物,另外又嘱咐他的下属们,适当地弄些食物辅助治疗。

    “鲜天麻2两,枸杞子3钱,猪脑2副。将鲜天麻片、枸杞子加水文火煎1小时,放入洗净的猪脑煮熟后食用。”忽绣说着,“卧床休息两三天便没事了。”

    众人恭敬地送走了锦绣,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下属,就是懂得礼节,在出来的时候,锦绣又得了个小银块,约摸有二三两重,锦绣笑容越发真诚,又说了好些注意事项,这才离去。

    一干人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这王大人好是好,可就是爱财了些。”让他有些失望。

    “你懂什么?这世上有谁不爱钱的?那种不爱钱的才是真正的假清高。”

    “就是,银货两讫,多省事。”这是他家主子时常挂嘴边的话。

    ……

    赵九凌也得知何劲受了伤,当天下午也过去瞧了,得知并没什么事后,这才回了总督衙门。

    只是才靠总督衙门,便发现姚老夫人的马车,于是上前笑问:“姑婆。天气这么冷,您怎么出来了?”

    姚老夫人笑容满面地说,“找王锦绣,不知她是否在里头。”

    赵九凌下了马来,笑问:“姑婆找她何事?身子不舒服吗?只需派人出来叫一声便是,何需您亲自上门?”

    “不是,我身子早就好了。这回来找她,是给她保媒的。”姚老夫人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赵九凌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说:“姑婆说什么来着?要给谁保媒?”脑海极速地转着,姚梦凡今年都三十多了,儿子都快要娶妻了,妾室也有两个。他实在想不出姚家还有适合的待嫁男子能配得上锦绣。

    “你也知道的,就是才住进四喜胡同里的开封徐家,中路参将徐子泰的娘,安阳郡主,也是你堂姑,这回我就是给她家老二,也就是子泰的兄弟保媒的。”

    赵九凌握紧了拳头,平静地问道:“子煜?是他还是堂姑瞧中了锦绣?”

    “呵呵,当然是子煜那孩子啦。咳咳,子煜那孩子眼光倒是不错的,王锦绣不止医术好,人也长生得好看,子煜配她倒是绰绰有余的。”

    赵九凌点头,说:“堂姑眼光倒是不错。只是,锦绣并不在府里。姑婆还是改日再来吧。”

    姚老夫人怔了怔,“她不在衙门里?”

    赵九凌郑重地点头,“嗯,是的,有将士们受了伤,她正在军营里给将士们疗伤。”

    姚老夫人略有失望,“也罢,那我明日再来。”

    赵九凌捏了捏拳头,又笑着说:“不知堂姑要给王锦绣多少聘礼?”他装着不经意地说,“我也认识王锦绣三年了,这丫头医术不错,但与她医术一样出色的还有她那乖张的脾气。”

    姚老夫人眼里来了好奇,“九哥儿说她脾气不怎么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呃,就是她早已有言在先,不许丈夫纳妾……”姚老夫人愕然,他心里一乐,又继续添油加醋地说,“不许纳妾,丈夫也不得有任何通房。若是寻常老百姓也就罢了,两口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纳妾不养通房也是不错的。可若是子煜表弟,子煜是什么身份,镇国侯府是什么人家,若屋子里没两个人,传扬开去,成何体统?”

    姚老夫人一脸的不可思议,吃吃地道:“真,真是如此么?”

    赵九凌有些不高兴,“当时我可是亲耳听到的,那还会有假?”

    姚老夫人没有刚才的兴奋与热情,说:“既然如此,那这个媒人,我可不敢再做了。”

    赵九凌心里一乐,好言好语地又夸了锦绣一通,说锦绣除了善妒外,其实还有别的优点的,比如人长的好看,又懂医术,虽然家世普通了些,但胜在身家清白什么的,姚老夫人已听不进去了。她是嘉和县主,她自己的丈夫倒是没有纳过妾的,但她却作主给儿子纳了两房妾室。在她看来,除了宗室女子有这个资格外,你普通女人哪有不许丈夫纳妾的道理?简直就是天理难容了。

    目送姚老夫人离去后,赵九凌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紧紧握着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锦绣呢?”

    赵九凌问得突头又突脑,一旁候着的人慢了好几拍,才有人回答,“回王爷的话,王大人还没有回来。”

    果然还没有回来。赵九凌松开了拳头,然后又紧紧握紧,“又去了哪?”语气里带着浓浓怒意了。就是因为听说她从何劲那出来就要回总督衙门,他这才赶着回来的。

    守门的侍卫很是无辜地偷偷流着汗,人人都说王爷喜怒无常,以前还不肯相信,现在他们总算信了。

    “王大人真的还没有回来。”

    赵姨凌这时候已翻身上了马,掉转马头,又往中路军营的方向奔去。

    锦绣坐的是马车,或许她还在路上,他半路去接她也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赵九凌放慢了速度,中路军营离总督衙门约有十来里地,纵马两盏茶的时光就到了。但若是坐马车,肯定要慢得多了。

    锦绣确实还在半路上,因为她的马车车轮坏了。

    然后,她就在寒风凛冽的马路上,等着车夫修理马车。而车夫说车轮已经有丝裂缝,不能再用了后,原想去租个轿子的。锦绣却想着,反正也不算远,就这样徒步回去也是不错的。纯当欣赏两边的风景。

    话说,她来这儿几个月了,还从来没有逛过街呢。

    走了一小半,又遇上出来抓药的徐子煜。

    虽然天气仍是寒冷,但今天还是不错的,有点稀薄的阳光,太阳晒在身上虽然感觉不到丝放温暖,但总比寒风刮进脖子里的感觉好吧。

    所以,徐子煜也没有骑马,更没有坐马车。

    然后,二人就边走边聊着天。

    其实,以锦绣矜持又谨慎的性子,在得知安阳郡主的态度后,她对徐子煜又保持了从前的冷淡与距离。

    但是徐子煜却因为自己的母亲又改变了想法,而对锦绣格外的温和。

    他们之间的话也是毫无营养的,就是相互问了各自的出来干些什么,这是中国人普遍的见面问候方式,先是问了你要去哪,干什么去,为什么不坐车之类的话。

    得到回答后,徐子煜也老实地回答说他也是给自己的母亲抓药,已经抓好了,正要回去,便发现锦绣也在这儿。然后末了又笑着说:“真是好巧。”这证明他们之间肯定是有缘份的。

    锦绣也笑了笑说,“是呀,真的好巧。”

    徐子煜又绞尽脑汁找着话题,“这回母亲的病真要多谢你的。若不是你,娘肯定还要受更多的折磨。”

    锦绣笑了笑说:“其实令堂这种病,好多大夫都可以医治的。”

    “那为何别的大夫总是治不好呢?”

    “那是因为令堂是女子,这女人家得的病,有些时候却是不方便说给大夫听的。所幸我是女子,问得仔细了,当然就能对症下药了。”这也是封建时代的悲哀。明明能治的病,却因为男女大妨,而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只能凭大夫的经验与感觉。但女性妇科方面的病症,若不能详细回答,以及进行仔细的望闻问切辩证,如何能确诊病因呢?但偏偏就是封建时代的顽固,使得安阳郡主也不好对陌生人启口自己的病情,而大夫也不好意思多问,于是误了病情也是情理之中了。也幸好安阳郡主得的只是慢性盆腔炎,若是宫外孕什么的,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徐子煜笑了笑,也知道事情的症结在哪,但他又想到母亲的话,皱头一皱,又问道:“你是女子,给女子看病自然无所顾忌,可若是男子,岂不也同样如此?”

    锦绣笑了笑说:“做我们这一行的,自当百无禁忌的。”

    徐子煜点了点:“那倒也是。这回我听说,此次伤员有数千名,你一个人就救了几百重伤人员,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

    “我只负责做最后的手术罢了,其他的消毒,止血,上药,缝针之类的都是由助手完成的。”

    “你是女子,胆子怎的那么大?据我大哥说,他初次上战场的时候,可是一边吐一边被上官拧着耳朵揣着屁股上阵杀敌的。绕是如此,也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呢。”

    想着徐子泰如此高贵威严的世家公子,也会被人揪耳朵揣屁股,想着那副画面就有些发笑。锦绣捂着唇咯咯地笑了起来,望着徐子泰,“真的吗?”

    望着她的笑容,徐子煜只觉心里头痒痒的,印像中的锦绣虽然有笑容,但一直淡淡的,礼貌而矜持的笑容居多,但这回她却是打从心里笑出声来,娇俏至极,也顽皮至极。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哦。

第243章 吵架

    锦绣本来生得就不错,皮肤白皙,脸上又有两颗可爱的梨涡,再来今日的她穿得也很好看,雪白兔毛边的帽子,以及青色缎面白兔毛领边的短披风系在脖子处,整张脸儿被雪白的兔毛包裹,露出玉一般的面容,这副打扮,本来就极其惊艳的,再这么一笑,如同破云而出的朝阳,格外的惊艳。

    徐子煜一时间看得呆了去,狠狠地点着头,“真的,大哥亲口说的,那还有假。”

    锦绣笑了笑,说:“可是现在瞧你大哥,一副稳重威严的模样,实在不敢想敢想像被人揪耳朵的画面。”

    徐子煜也跟着笑了起来,“大哥自小就稳重。我一向敬佩他。”

    锦绣由衷地说,“你们徐家子弟都很出色。”

    徐子煜羞涩地笑了起来“大哥确实很优秀,但我却就差得远了。”他今年就要到二十岁了,仍是一事无成。而锦绣比他还要小,却已经有了如此成就。想到这里,徐子煜也有些不好意思,羞涩地笑了笑,“与你比起来,我可是差得远了。”

    锦绣摇头,“二公子太抬举我了。”

    赵九凌很快就瞧到了锦绣与徐子煜,二人边走边说笑的画面深深刺激了他。

    他只觉很刺眼,很生气,全身都是滔天的怒火。但他还算控制了自己的脾气,只是勒着缰绳,慢悠悠地来到二人面前。

    徐子煜望着赵九凌,笑了笑说:“九哥,好巧,在这儿碰到你了。”

    赵九凌目光锐利地在他的脸上来回扫视,他刚才没有眼花,这小子看锦绣的眼神,真的真的让他很不舒服。

    再看锦绣,刚才与他有说有笑,神情温柔,双眼亮晶晶的,如同晶莹的黑葡萄,散发出诱人的光华,这是以前他从未见过的。

    印像中的锦绣,以前都是冷冷淡淡的,若是心里不高兴,就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也不拿正眼瞧自己。实在无法交差,也才微微弯下唇角,露出很淡很淡却又让人气得牙痒痒的笑容来。虽说在宣府这段时日,她对自己一直恭敬有礼,可是,天知道,他压根不稀罕她的恭敬。

    他要的是她真性情的笑容。就像刚才,她对徐子煜那样的笑容。

    还有刚才她与徐子煜有说有笑,那旁若无人的熟练,他却是从来没有享受过。

    一时间,赵九凌又悲忿了,他觉得锦绣实在太可恶了,枉他对她挖心控肺,她居然当作驴肝肺,反而与徐子煜有说有笑的。

    想到刚才姚老夫人的话,胸口更是止不住的酸意。

    锦绣觉得今天的赵九凌又被魔鬼附了体似的,一直拿阴沉的眸子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怪怪的,至于哪里怪,她又说不出来,似乎她做了对不住他的事似的。

    她甩甩头,她真是魔怔了,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王爷。”锦绣招呼着,正要考虑着,要不要行礼来着,但她的迟疑,以及双目闪烁,在赵九凌眼里无疑是心虚的表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深吸口气,控制住即将暴发的怒火,淡淡地道:“还以为你回了总督衙门。想不到还有闲心在这儿散步聊天。”

    锦绣恭敬地回答:“刚才马车坏了,所以准备走路回去,谁知碰巧遇上徐二公子。”

    徐子煜也跟着笑道:“是呀,还真是碰巧的。”他望着锦绣的眸子依然亮亮的,他出来抓药也能碰到锦绣,这不止是巧合,还是缘份呢。

    徐子煜的眸光太过热切,赵九凌心头大怒,说:“原来如此,马车坏了再让人换一辆便是。赶紧回去吧,也别让人久等了。”

    锦绣问:“可是又有病下了?”

    “嗯,先回去吧。”赵九凌重新上了马,吩咐一旁的朱棒槌,“先去租一辆马车。”然后对徐子煜客客气气地道:“我先走一步。改日咱们再叙叙旧。”

    徐子煜略有失望,但仍是拱手回礼,与锦绣告别。

    赵九凌和马光先回了总督衙门,在大门前下了马,然后对着马车上的锦绣的冷冷喝道:“等会到我的院子里来。立刻,马上。”然后黑着脸就进入大门了。

    瞪着赵九凌的背影,锦绣莫名其妙,她招他了还是惹他了?

    毕竟是租来的马车,无法直接从后门进入,于是锦绣也在大门前下了车,进了总督府后,跟在赵九凌身后,这家伙身材高大,腿也长,走的又快又急,显然是气得不轻的表现。锦绣在后头跟得努力,叫了两声“王爷慢点”也不理会,索性放慢了速度。看他要如何。

    赵九凌怒气冲冲地往前走着,脸上是生人勿近的怒火,总督府的下人见了果真躲得远远的,等他大步走了好长一段距离,身后再也没了熟悉的脚步声以及锦绣的声音,又停了下来,恶狠狠地转过头来,凶狠地望了过去。

    只是,眼下走廊上,却没有锦绣的人影,不由怒火越发旺盛,“人呢?”

    鹰目四处张望,过了会,从假山后出来两道人影,赫然是一身玫瑰红交领短袄,下身耦色襦裙的锦绣,正慢条斯理地从那边过来。瞧那走路的速度,似乎在园子里散步似的,悠哉悠哉。

    赵九凌看得火起,等她走近后,忍不住责问:“怎么这么慢?”

    锦绣巧笑倩兮地说:“让王爷久侯了。锦绣腿短,天生走不快。”

    “……”瞪瞪地瞪了她一眼,她居然还笑,她居然还笑?她没瞧到自己很生气么?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她不是一直很怕他么?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锦绣莫名其妙地望着赵九凌,头低四十度度,轻声道:“王爷不是找锦绣有事么?”

    赵九凌恨恨地瞪她一眼,“先去我院子里再说。”虽然这儿没什么人,但他可不想自己的话被第三只耳朵听到。

    到了出云阁,赵九凌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不等锦绣走近,便大拍了身边的茶几,“你好大的胆子。”

    锦绣吓了一大跳,不明白好端端的这家伙又发哪门子的疯。

    “王爷,这阵子锦绣应该没做什么错事吧,怎的令王爷如此大动肝火?”锦绣语气里的讥讽很是明显,她还在记恨上一回的禁足呢。

    赵九凌被噎了一下,原本压仰的努力一股恼地冒了出来,“刚才怎么回事?你一个女子,与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有说有笑的,成何体统?”

    锦绣蹙眉,“王爷,刚才锦绣已经解释了,半路上马车坏了,所以准备下车徒步走回衙门。只是凑巧碰到徐二公子罢了。”

    赵九凌冷笑一声,“凑巧?好个凑巧。”

    这话当真是阴阳怪气得厉害,锦绣不高兴了,“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自然懂本王的意思。”赵九凌冷冷地盯着锦绣,“徐子煜是镇国侯的二公子,身份尊贵,可到底只是次子,虽然一辈子衣食无忧,却无法承袭爵位。真要找门好亲事,王大人理应考虑沈无夜才是。”

    锦绣的火气,腾腾地就冒了出来,双眸似要喷出火来,脸颊也因为怒气而染了两朵红晕,她厉声道:“王爷,你别太过分了。明明没有的事偏被你说得这么不堪。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与徐子煜有什么,也轮不到王爷来说三道四。”

    赵九凌怒火也是节节攀高,“凭你是宣府医官,凭你住在总督衙门,凭本王是北方边防总督,不说你一个小小医官,就是公主来了,本王都管得着。”他语气生硬至极,“虽然本王管不到你的私事,可因私废公,明着给将士们看病,却半路里与男子私会。这罪名真要坐实了,本王有权利处置你。”

    锦绣怒目圆瞪,她也气得不轻,声音也拨高了不少,“赵九凌,你含血喷人。是谁把我调到宣府的?是我求你哭你了?你当我愿意来这儿?我任宣府军医以来,可有耽误过正事?现下你又拿脏水泼到我身上,你自己心思龌龊,休用你的龌龊心思来中惴度我。”

    赵九凌再一次怒拍茶几,惹来几子上的茶碗跳了起来,发出怦怦声响,在结实的案几上轱辘地旋围着,但最终仍是没能逃过掉地上摔得粉碎的悲惨结局。

    “究竟是我心思龌龊,还是你自己心思太多,你自己最清楚。”

    屋内侍候的紫苏等人吓得赶紧退了出去,脸上都有着惊惶,她们侍候在王爷身边虽然不久,但赵九凌积威甚重,平时候在此人跟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更别说这时候大发雷霆之怒的恐怖形状了。

    敬畏的目光忍不住望向气得如斗牛一样的锦绣,又是担忧又是钦佩,这位从金陵来的女医官胆子也太大了,怎么能与王爷这般说话呢?难道不怕王爷治她大不敬的罪?

    正在盛怒中的锦绣压根没有注意到丫环的动向,她现在满身满眼的只想咬眼前的男人一口,恨不得咬他几块肉下来,然后喝他的血,抽他的筋,让他胡乱中伤人。

    “不过是说几句话就让你扣上这么大的帽子。楚王殿下好大的威风。”锦绣咬牙,双眸奇亮,那是盛怒而引发的炽亮,“王爷身份高贵,平时候日理万机,已够忙的,想不到我与别人说几句话也要管,王保未免管得太宽了,也不嫌累!”

    赵九凌气得俊脸扭曲,“怎么,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

    锦绣“哈”了一声,“我干嘛要恼羞成怒?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徐子煜未娶,我未嫁,就算我与他真有什么,王爷你管得着吗?”

    赵九凌眸兴一缩,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总算承认了……”

    “承认什么?既然王爷都能无中生有,那么就依王爷的猜想。反正王爷瞧我不顺眼,那我走好了。免得王爷看了心烦。”她边说边跺了脚,从腰下解下自由进出总督府的腰牌,狠狠地掷给他,“还给你。你以为我稀罕这点破医官的身份?呸。”

    赵九凌接过腰牌,下巴抽了抽,“你胆子不小,敢掷我?”

    锦绣恶狠狠地说,“因为你欠掷。”她还想把他暴打一顿呢。

第244章 善妒

    “大胆……”

    “少拿你王爷的身份压我。”锦绣吼道,“你以为你以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我受够你了。我现在就辞官,回我的金陵。”

    赵九凌身子一震,倏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子散发出无穷冷厉怒火,“你敢?”

    锦绣扬眉,“锦绣才疏学浅,无法胜任宣府医官,自辞去医官身份,回老家做我的平民大夫去。王爷你管得着吗?”

    赵九凌气得直打哆嗦,指着她,“好好,别以为自己有几分医术就可以耀武扬威了。你以为没了你,天就会榻下来不成?要走就走,本王不稀罕。”

    锦绣牛脾气发作,又把她冷漠的外衣披上,不屑地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赵九凌傻了眼,恼怒顿了顿足,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握着她的手臂,“你当真要走?”

    锦绣狠狠甩开他的手,“放开我。”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去了悠然阁。

    她现在就要收拾东西回她的金陵。她受够了这种处处被人约束的日子。她在金陵过的多好,人人尊敬一声锦绣大夫,再权贵的人物见了自己都是礼貌且客气的。而这里,虽然也得到不少尊敬,却处处受制于人,真他妈的憋屈死了。

    锦绣身上带着滔天怒火,脸颊驼红,头顶快要冒烟,在回悠然阁的路上,几乎以万夫莫挡的气势开道,一些下人纷纷退避三舍,窃窃私语着,“刚才王爷气得头顶冒烟了,怎么现在王大人也给气成这样了?”

    “肯定在王爷那受委屈了。天可怜见的,王爷也太不讲道理了。”

    冬暖一路小跑步跟着,“姑娘,真的要回金陵?”

    “对。”

    “王爷真的会允许?”自家姑娘医术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呀。这世上还能再找出第二个来不成?

    “本姑娘管他允不允许。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

    “可是,姑娘好歹也是医官嘛,还是皇上钦封的,哪能说不做就不做的?姑娘好歹还要上书给皇上,若是皇由恩准了姑娘辞官,姑娘方可回金陵的。”

    锦绣脚步顿了顿,她只是一介平民,这些官场规矩哪里知道,于是又去找杨太医,准备问个究竟。如果要辞官,需要走哪些程序。

    ……

    锦绣离开后,赵九凌一时傻了眼。他好不容易才把锦绣弄到宣府来,近水楼台的便利没能享受到,却把她给推得远远的,他究竟干了些什么?

    朱棒槌苦口婆心地劝解着,“王爷,今日的事,其实也只是凑巧而已。”

    赵九凌气得呲牙咧嘴,冲他吼道:“去他的凑巧,你当本王眼睛瞎了呀?”

    朱棒打被骂得很是无辜,王爷这分明是在迁怒嘛。

    “可是王爷,人家真的要走了呀?”朱棒槌很想说,现在也不是大摆王爷威风的时候了呀,赶紧想办法把小姑娘留下来才是正事。

    赵九凌顿了顿,刚才锦绣说要离开宣府,便已有了悔意,可要他低声下气道歉,那也是不可能的,只得嘴硬地道:“要走就走,谁稀罕她?”

    朱棒槌急了,只觉牙邦痛得厉害。他知道自家主子一向唯我独尊惯了,要他低头间直就是比他还要难。身为下属的,自然要把维护主子的颜面的。于是眼珠子转了几转,忽然想到一个比较不错的主意,既能留下王锦绣,又能给自家主子台阶下。

    “王爷,这王锦绣也太不像话了,她身为军医,哪能说走就走的?不管如何,都要等到朝廷派了新的军医来接手,方可离去嘛,这可是朝廷的规矩呀。”

    赵九凌面无表情。

    朱棒槌急了,又说:“先前的黄太医不也是如此?他老娘生病死了,他身为军医,仍是足足等了大半个月,等李太医过来做了交接,这才回的京城,没道理王锦绣就可以例外了。”他眼巴巴地望着赵九凌,在心里说,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拍了,也已经尽力了。一切就要看王爷的意思了。

    赵九凌双眼眯了起来,然后渐渐亮开。

    ……

    杨太医听锦绣要辞官回金陵,吓了一大跳,苦劝了半天,但锦绣铁了心要辞官,杨太医苦劝无果,只得如实告之,“大人是正五品的医官,是要归太医院管的。姑娘只需对太医院上折子请辞便成了。不过姑娘到底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封的,还是要向皇上亲自请辞才成。”

    锦绣又问了需要如何写请辞泰折,得到指证后,就马不停蹄地到回了悠然阁。

    半路上被赵九凌截住,这人脸色也很不好看,“你真的要走?”

    锦绣看他都懒得看一眼,转身就走。

    赵九凌捉住她的手臂,“你真的要走?”

    锦绣气极而笑,“王爷以为我是说着好玩的?”

    赵九凌紧抿着唇,“我不许。”

    锦绣冷笑:“王爷不许?王爷凭什么不许?”

    “就凭……你要知道,若无本王的允许,你连总督府的大门都出不去。”

    锦绣怒目而视,“赵九凌,你可以更无耻点。”

    他板着脸,“你要走本王也不拦你。但军中大夫一向短缺,你在临走之前,自然也得找个接替你的人才成。否则,无缘无故的,你这一走,岂不要乱套?”

    锦绣冷笑一声:“在我没来之前,日子不也是一样的过?”

    “此一时,彼一时。”赵九凌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因为生气的原因,锦绣脸上似染了一层胭指似的,似乎比任何时刻都还要来得迷人。

    “不管如何,你现在不能走。至少得等朝廷派了新的太医过来接手你的位置,你才能离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规矩。”他再看她一眼,“你不是总把医德挂嘴边么?现在就是考验你医德的时候。”

    锦绣气结,恨不得脱下鞋子抽他的脸,这个可恶的王八蛋,实在太气人了,专爱拿捏她的弱点。

    压下火气,她挑衅地望着他,“好,那我就再呆一个月。一个月后,不管朝廷是否派下人来,我都要走。”

    一个月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了。

    见她如此痛快,赵九凌感觉自己心头有松了口大气的感觉,他深吸口气,点头,“好。”

    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筹谋,相信以他的本事,一个月后,自然能让她乖乖留下来的。

    锦绣眼珠子转了转,又说:“既然如此,那就希望咱们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能合作愉快。”

    赵九凌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盯着她。

    锦绣也不理会他,又说:“在此期间,我希望除了公事以外,王爷不得以任何理由干涉我的私事。”

    赵九凌拳头又握紧了,她与徐子煜有说有笑的画面又浮进脑海,简直刺眼至极。可是,他却不敢再拿这事指责她,于是敷衍道:“只要公事上不出差错,你的私事本王还懒得管呢。”

    锦绣冷哼一声,“王爷可要说话算话呀。”

    赵九凌下巴一抽,皮笑肉不笑地说,“那是自然。本王说话一向算话。”

    这家伙的信用早就为零了,锦绣才不会相信他呢,“王爷记住您今天说过的话,我可不想再被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赵九凌悻悻然,很想说,只要你安分守已,我自然不会找你的麻烦。可是,这话他又说不出口。

    ……

    当姚老夫人把赵九凌的话告知安阳郡主后,安阳郡主脸色一沉,“当真?”

    姚老夫人点头,“王爷亲自说的,这还有假?”

    安阳郡主面色不悦至极,她的儿子如此优秀,怎么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子?

    徐子煜从外头回来,把药亲自交给母亲的贴身丫头拿去熬了,这才进入屋子里来,看到姚老夫人,双眼亮了亮,上前施了礼后,“子煜见过姑婆。”

    姚老夫人笑眯眯地打量着徐子煜,“泰哥儿气宇轩昂,煜哥儿玉树临风,好的都让徐家人占尽了。”

    自己儿子被夸,安阳郡主很是高兴,但嘴里仍是谦虚地说:“姨母过奖了,哪有您说的那么好?还不是一个个的都让我操碎了心。”

    姚老夫人嗔道:“两个哥儿年轻有为,尤其是泰哥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举世难得了。煜哥儿也是好的,知足吧你。”

    徐子煜在一旁有些着急,他很想问姨婆,不是说今日去向锦绣提亲吗?究竟是没去,还是去了回来的?

    姚老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徐子煜,说:“煜哥儿,你老实回答姨婆,你对王锦绣有何看法?”

    徐子煜俊脸微得红了起来,目光闪烁着,“锦绣人很好。”别的却不肯再多说了。

    安阳郡主理了理手上的缎面窄袖,淡淡地道:“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娶了她就不得再纳妾了。”

    ……

    接下来数日里,锦绣都泡在军营里,先做完临床讲解课程后,再做急救演习,因锦绣名气在那摆着,宣府好多当官的都特意前来拜会锦绣,想请她过府一趟。

    锦绣不喜欢登门看病,一来怕那些奶奶姨娘之类的,这些内宅争斗还是尽量远离些为好。二来杨李二位太医专门负责这块区域,她若是去抢了人家的“生意”,也是不大好的。她最主要的目标,还是先搞定战场上最怕见到的动脉大出血,以及失血过多引发的输血流程。

    这日里,锦绣又在军营里,教了军医们做急救手术中失血过多需要输血的各种程序。锦绣教得认真,军医们也听得仔细。

    上回那战场争结束,一直到现在,已过去半个多月,伤兵营除了少数伤养伤的士兵外,其他伤势好转的都回了各自的营里,锦绣照例做了查房,离开军营,发现不远处骑马而来的徐子煜。

第245章 心灰

    徐子煜骑着马儿,来到锦绣跟前勒了缰绳,下得马来,“你每日都要来军营吗?”

    “也并非天天都要过来,有空才过来的。”锦绣回答,笑问:“你来找令兄么?他在中路军营里。”这儿可是下北路军营,徐子泰可不在这儿。

    “不,我不是找大哥的。只是,随便出来看看。”徐子煜说着,一双俊目忍不住望着锦绣白皙的面孔,锦绣今日穿着米色绣红梅小竖领褙子,整个人看起来婷婷玉立,清新又娇俏,他心里一热,脑海里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母亲的话来。

    “王锦绣有言在先,她不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这样的女子,我们徐家可要不起,也不敢要。”

    当时他只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只觉心头闷闷的,有些不舒服,想了两个晚上,心里仍然不大舒服,沉沉的难受。但他实在不愿相信,锦绣会是这般的善嫉,但他喜欢她很久了,实在不愿因为这个原因就放弃,他仍是想亲自问了她,亲自得到答案,才会真正死心。

    “那个,你现在可否有空?”徐子煜问。

    锦绣想了想说,“已没什么事了。”

    “既然如此,可否带我随便逛逛?”他说,“我对这儿不大熟悉,你经常出入军营,想必比对这儿比较熟悉了吧。”

    锦绣笑了笑,“虽然经常来这边,可我还真没有四处逛过呢。”

    “既然如此,那就趁此机会好好逛逛吧。”

    锦绣想了想,展颜笑了起来,“也好。”

    然后二人沿着军营外围慢慢散着步,宣府并没什么风光,但胜在移植在下北路军营外的梅花开得比较不错,锦绣摘了两束腊梅枝下来,放在鼻间闻了闻,“真的好香。”

    徐子煜望着她秀气的脸,以及灵动的眸子,很想说,“其实你比梅花还要香。”到底矜持占据了理智,不敢说出来,只能闷在心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维持着一派的儒雅温文。

    “不是说女子不得进入军营里吗?”

    锦绣俏皮地说:“我是大夫嘛。”想着第一次来军营的场面,不由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把第一次来军营受到的拮难说了出来。

    徐子煜也微微地笑了起来,“你的到来,倒是将士们的福气。”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这只是份内事罢了。”

    “就因为你把份内事做得很好,更令人钦佩。”徐子煜目光真诚,“有的人,却连份内事都做不好。”

    “哦,瞧这话说的,指的是谁来着?”锦绣偏头,眨了眨眼,笑着问。

    锦绣偏着头,眼睛亮闪闪的,非常俏皮,不若以往的冷静自持,有邻家小姑娘的天真与稚气,轻快的言语,俏皮的眼神,却更令人移不开眼。徐子煜恍惚地想着,这样的她,其实更加吸引人的。

    忽然锦绣打了个喷涕,徐子煜连忙说:“这儿冷,我们还是回去吧。”他解下身上的披风,准备披在她身上,被锦绣婉拒了。

    “你穿得暖暖和和的,可别解下来,万一着了凉还要我给你治,也怪麻烦的。”

    徐子煜拿披风的动作顿了顿,“反正你是神医嘛,病了也不怕的。倒是你,天气这么冷,也不多加件衣裳。”说着就往披在她肩上。

    锦绣赶紧后退了两步,“你还是披上吧,我也带了披风出来的,只是在军医营里嫌热就给解下来了。”

    徐子煜收回披风,“那我们先回去加件衣裳吧。”

    锦绣见他并没有把披风披在身上,于是说:“还是披上披风吧,万一着了凉可就麻烦了。”

    徐子煜笑了笑说:“不碍事的,我并不冷。”

    二人又往前边走去,“对了,令堂的病可有好转?”锦绣问。

    “托你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不过仍是要坚持吃药。不能间断。”

    “嗯,都听你的。”又想到母亲说过的话,徐子煜心跳又加快了,鼓足勇气问道:“锦绣,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锦绣望着他,他的郑重也感染了自己,她收起笑容,“你说,我听着呢。”

    “呃,你对男子纳妾,有何看法?”

    锦绣沉默了会,蹙了眉,“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问这个?”

    徐子煜心里紧张至极,但面上却并不表现出来,他定定地望着她,“我听说,你们做大夫的,天生有洁,洁……”

    “洁癖。”

    “对,洁癖。”徐子煜抹了抹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我听说,你是因为不愿自己的丈夫纳妾,所以才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订亲?是不是真的?”

    锦绣很快就明白过来,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淡淡的,“敢问二公子,你希望自己的妻子有别的男人吗?”

    徐子煜怔了怔,皱眉道:“那怎能行?我将来的妻子自是要从一而终,心里只能有我,如何再有别的男人?那岂不打我的脸?”

    “二公子都不允自己的妻子有别的男人,为何自己却要纳妾?”

    “这,这……”徐子煜被问住了,然后说,“男子纳妾天经地义,自古以来都是如此。这怎能相提并论?”

    锦绣无耐地苦笑,不能说徐子煜有这样的想法就是渣男的表现,而小子本来就是封建时代的产物,有这样的想法正是正常不过了。

    “你们男人倒是享受着左拥右抱的美事。”锦绣半开玩笑地说着,“却不知道女人心里该有多苦。”

    徐子煜愣了片刻,说:“她们怎会苦呢?身为主母,妾室要服侍她,尊从她。庶子女也要尊她为嫡母,在内宅里有着绝对的权利,又怎会苦呢?”

    锦绣淡淡地说,“我是大夫,又是女子。她们苦不苦,我最有发言权。”

    “……”徐子煜没有说话,但眼里的疑问与不解彻底暴露出了封建男人的渣男本质。

    锦绣有些心灰意冷,到目前为止,这徐子煜是她见到过的所有男人当中,唯一一个条件好,身世优,脾气好,对她也还不错的三高男人,她也是有些心动以及憧憬的,但方方面面优秀的男人,却是标准的封建设社会里的产物,他们或许有担当,有成家立业的本领,却并不反对三妻四妾,因为他们认为那样是再正常不过了。

    锦绣对他是失望的,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较满意的对像,她又不愿轻易放弃,于是,她又试着努力一把,“有女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女人天生就是小心眼。没有哪个女人甘愿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她们表面上大度,实则心里恨不得把那抢自己男人的小妾通房给捏死踩死。”

    徐子煜双目呆滞,然后摇了摇头,“你说的太偏激了……”

    “为什么小妾总是命不长?总会得暴病而亡,或是生产时难产而亡?二公子,你别告诉我,她们只是命薄。”

    徐子煜滞住,内宅争斗他不会陌生的,他大哥屋子里就有三房妾室,平时候也是争来斗去,但那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争斗,并没有引起重视罢了。

    锦绣又继续给他洗脑,“没有哪个女人会乐意与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她们表面大度,但背地里却用尽一切手段打压受宠的妾室庶子女。不是她们心狠手辣,也不是一山不容二虎,只是为着各自的利益罢了。妾室无宠要受欺凌,所以她们不得不去争男人的宠,若是受了宠,生了个儿子,有了依仗和凭恃,她们又会有更高更远的想头,而这时候,主母又会担心自己地位受动摇,争斗便是无可避免了。”

    徐子煜轻声说:“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他看着锦绣,语气真诚,“在我心里,妻子就是妻子,地位是绝无更改的。妾室就是妾室,再是受宠,又如何能越过主母呢?”

    锦绣摇了摇头,“二公子,你说得太简单了。妾室也是人,也会有想法,有野心,她们受了宠,有了儿子,再利用一点子心机与运气,以及形式,便有了与嫡妻较量的本钱,没有哪个人不向往着更好的日子,所以争斗是再所难免的……算了,好端端与你讨论这些做什么?总之,我觉得不管妾室再如何的可怜,但那些把纳妾挂在嘴里的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的。”

    徐子煜急了,“你怎会这么认为呢?”

    锦绣望着他,眼前这个男人,让她有一度的心生憧憬,以为只要她再努力一把,她的剩女生涯就会终结,但显然,她太高估自己了。

    “二公子,你们男人为什么那么热衷于纳妾呢?我真心觉得,当女人真的很可怜。侍奉公婆,生儿育女,操持家秋,应付刁钻严厉的长辈、明里暗里使绊子的妯娌,这些已经够累人了,还要忍受自己的男人在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不但要忍受这种钻心的痛楚,还要替男人看顾妾室,教养庶子女,甚至还要提起十二万分的心提妨妾室反扑和算计,这样的日子,我可不想去偿。这样的男人,家世再好又有什么意义呢?”

    锦绣承认,她这话就是说给徐子煜听的。现代女人很苦,但古代的女人更苦。她无法改造像他这样的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男人。但让她放弃,又觉得可惜。可若是捡来自己用,到时候左一个妾右一个通房的纳进屋子里,又不甘心。

    锦绣淡淡地说:“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就不奉陪了,二公子自便吧。”她朝他施了礼,转身离去,身后徐子煜叫了两声也没有回头。

    紧闭的马车隔绝了外头的寒意,也隔绝了徐子煜的面容,锦绣靠坐在车壁上,听着车轱辘压在地面上的声响,她的心却无法平静。不让男人纳妾,是她要求太严苛了,还是她的想法太离奇?

    ------题外话------

    唉呀,忘了与大家说一声新年快乐。

第246章 恐怖的锦绣

    “喂,听说,你已经辞了宣府官医的差事?”朱妙云来到锦绣的悠然阁,很是不客气地问。

    锦绣抬头看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到医书上,“是,请辞的折子已经上路了。”那天与赵九凌吵完了架,第二天就写好,也寄出去了。

    朱妙云瞪她,“那你是不是就要回金陵?”

    “是。”

    “那,你那个徒弟,叫,叫唐成的,也要跟你一道回金陵?”

    “那是自然。”锦绣有些奇怪,放下医书,“朱小姐特意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朱妙云悻悻地道:“那个,你走后,我的病怎么办?”

    朱妙云先前无意中食用了过多的麝香,身体肌理损害严重,锦绣正给她调养,吃了一个月的药,虽然有点成效,但并不明显。古代女人再是身份高贵,若是没了生育能力,日子也就没了盼头,也难怪朱妙云要着急。

    锦绣给她把了脉,淡淡地说:“朱小姐的脉相似乎比先前活络不少,证明药还是管用的。许小姐按我的药方继续用药便是了。”

    朱妙云下巴微昂,“我过两天就要走了。”

    “需要到时候我送朱小姐吗?”

    朱妙云瞪眼,“我才不稀罕呢。好端端的,你怎的惹表哥生气?”

    “我可没那个胆子惹王爷生气。”明明就是姓赵的被恶鬼附了身。

    “你还狡辩,整个总督府都传遍了,说你恃宠生娇,连表哥也敢顶撞。”她又嫉又恨地瞪着锦绣娇好的面容,这王锦绣长得并不是很美,但却非常耐看,明明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女子,但却是通身的气派,举手投足间,端庄稳重,内敛而沉静,比真正的大家闺秀还要来得气派。也难怪表哥会纵容她的坏脾气。

    “我可警告你,别以为表哥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哼,好歹表哥也是堂堂楚王,你再如何的恃宠生骄,也得惦惦自己的斤两。”

    锦绣蹙眉,不悦道:“朱小姐这话我可不爱听。我怎么就恃宠生骄了?”

    朱妙云摆摆手,“得了,别不承认了。反正我也要走了,也管不到你了。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你,表哥虽然喜欢你,但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恃宠生娇的女人。还有,休要背叛他。”

    锦绣啼笑皆非,“我想你误会了。我与王爷跟本什么都没有。”

    “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朱妙云原本一心打算嫁给赵九凌的,耐何她身子受了损伤,无法再孕育子嗣,这种灭顶的打击令她心灰意冷,对赵九凌也没有先前那般誓在必得了。

    再来那天见识到锦绣春帮手术时残忍冷酷的面容后,对锦绣便有了几分敬畏之心,再也不敢对她熙指气使了。

    不再肖想赵九凌后,朱妙云看锦绣也顺眼多了,看在她给自己治病的份上,她觉得有必要提醒锦绣一二。

    “我听表姐说,表哥先前在西北的时候,曾喜欢过一个女子,为了她甚至不顾皇上和皇后姑姑的反对,要娶她为妻。耐何那女子后来背叛了她,以至于表哥心灰意冷,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娶妻。”

    锦绣说:“许小姐,你对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就是好心提醒你。表哥曾被女人背叛过一次,所以难免有些,呃,偏激的想法。所以你就多多担待些吧。”朱妙云觉得这王锦绣好虽好,就是脾气太差了,哪能与表哥对着吼呢?这就是恃宠生骄的典型。

    锦绣哭笑不得,板着脸道:“我想许小姐误会了。我与王爷真没什么的。”

    也不知朱妙云听进去没,心不在焉地摆摆手,说了句:“那个,你真要辞官的话,就不要回金陵,还是去京城吧。”

    锦绣敷衍道:“好,我会考虑的。”

    朱妙云的离开,在总督衙门并未生起丝毫波澜,对于锦绣来说,更是毫不相干,她依然照常“上班”,军营以及衙门两点一线活动,偶尔出诊,一边数钱一边数着离职的日子。

    在这期间,她与赵九凌之间保持着一种讳和的礼貌与客气。在赵九凌面前,锦绣仍是维持着最基本的恭敬,而赵九凌这阵子似乎很忙,早出晚归的,倒也不常打照面。

    开春后,宣府这边战事便频繁起来,靼鞑时常纠集着大队人马前来攻城,接二连二进攻了数回,因宣府的防卸异常严谨,在数次大规模的进攻,靼鞑仍然占不到便宜,只得偃旗息鼓。

    别然经过接二连三的战役,宣府守城将伤亡颇为严重,但有王锦绣这个女神医在,大多数身受重伤的士兵都能被救下来,军医们的医术突飞猛进,但也累得够呛。

    伤兵营里临时增设了数十架手术台,但锦绣的工作似乎并没有减少。

    “师父,你还能撑下去吗?”齐玄英是男子,体力自是比女子好一些,但这两天下来,也熬得双眼血红,神色憔悴。

    锦绣拿起摄子,说:“能。撑不下去也得撑。”

    躺在手术台上的一名中年军官忽然泪花长流,望着锦绣凌乱的发,以及惨白的脸,还有通红的双眼,忽然心中涌起一阵无名的感动。

    谁说军医不重要?谁说军医及不上将士的功劳?

    他们一样辛苦,一样舍生忘死。为了救人,他们也和将士们一样,几天几夜不曾合眼。

    救死扶伤的军医们,更是值得敬佩的。

    如果没有他们,他们这些伤兵残将,就只有等死的份。

    不知熬了多久,前方响来一阵欢呼,好像援军来了,过了不久,再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靼鞑退了。

    锦绣也松了口气,战事结束就好,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赵九凌亲自领着援军出城与靼鞑队伍面对面撕杀起来,不但缓解了城墙上的压力,也使得靼鞑阵形大乱。赵九凌亲自带领的却是宣府最为精良的部队,个个以一挡十,在主将一声声喝令下,变幻出各种阵形,长枪兵,神弩队同时悍然出鞘,一阵密密麻麻的箭雨枪雨过后,靼鞑立马倒下数百人。不愧为弓弩营里的精兵,三队人马,轮翻射击,威力硕大,百步穿杨,靼鞑骑兵根本无法靠前,便被击中倒地不起,骑兵阵营大乱,很快靼鞑也察觉不妙,赶紧收兵撤退。

    这时候赵九凌乘胜追击,一直把靼鞑追了百十余里方才作罢,靼鞑紧急逃蹿,在逃到葛岭堡时,又迎来从关内奔出来的骑兵的截杀,靼鞑两头夹攻,不敢恋战,拼命地朝西逃蹿,赵九凌哪里肯放过他们,为了能一往打尽这些使得边关数十年不得太平的靼鞑,他可是隐忍了一年有余,今日若不把这些人消灭怠尽,至少也要杀他个片甲不留,让他们数年不敢进犯边关。

    赵九凌领骑兵出关追击,各处关隘战事暂且结束,但军医营里却仍是灯火通明,不时有伤兵被抬进来。那些负责抬人的军医们早已累得直不起腰来,躺在地上就着个破被子就睡得人事不知,所幸有未受伤的士兵负责抬担架,饶是如此,军医营里的压力却是越发增高。

    中路宫营参将徐子泰命人统计死亡兵兵人数,目前已伤亡三千余人,受伤六千余人,重伤两千余人,这一堆堆凶猛的数字使得他眼皮直跳,赶紧去了军医营。

    伤兵营自古以来便有着人间炼狱的称号,徐子泰这回却发现,今日里伤兵营却异常安静,往日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没了,那扑鼻的血腥味也被药味给取代,印像中凌乱又血腥地场面也不见了,只见伤兵们一个挨一个地睡在草席上,虽然脸上有痛苦之色,却没有大吼大叫,或是指天骂地,也没有遍地打滚的声音,更没有鬼哭狂嚎的惨叫。

    这是怎么回事?

    带着疑问,徐子泰目光在几个帐子里来回行走,有些帐子上写着重伤一级病房,重伤二级三级病房,箭矢伤兵营,刀枪伤兵营,重症监护室等等。他在每个“病房”转了圈,除了重症监护室里躺着上百个没有清醒的将士外,其他重伤病房的将士们个个躺在草席上,虽面色痛苦,但并没有以往的绝望惨叫以及哭嚎。

    最后,徐子泰又进入挂有将官病房的账蓬,更是不了得,草席上清一色躺着的全是有正五品以上的各级武将,有的胳膊受伤,有的腹部受伤,还有的头部,腹部受伤,一个个缠着布条,却神情轻松的聊天说话。

    发现徐子泰后,一名从三品游击将军笑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徐子泰说:“刚才听到你们提起王锦绣,她怎么了?”

    “这王锦绣不愧为神医,确实有一手。”一个腹部被长枪刺了个血洞的操守官忍着痛说着,这样的伤势,如果放在以往,只有送命的份,但他不但被救了回来,还少受了许多苦,在清理伤口时,他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被一位姓齐的大夫宣布,“手术成功。”他问这名年轻的大夫,他是否可以活命。

    那位年轻大夫笑着说,“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好生将养,吃上几天的药,十天左右就可以恢复。”

    操守官激动不已,后来问了才知道,这位大夫姓齐,是王锦绣的座下首席大弟子。操守官更是吃惊不已,弟子医术都这么厉害,那么身为师父的王锦绣肯定更加厉害了。

    听着这些武将们说着王锦绣的功劳,徐子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又打听着去了所谓的手术室。

    进入手术室,只见里边人影晃动,四周一片清静,十多个手术台摆成一排,每个手术台上都有三个身穿绿色长袍,头上戴着绿色帽子,手腕上也戴着绿色袖套的军医,戴着绿色口罩的军医,正聚精会神地拿着工具对着伤口磋磋弄弄。

    烛火明晃晃地映着镜子照在伤口上,显得格外狰狞,但这些大夫们却毫不为所动。

    这些人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个个双眼都熬得血红,徐子泰很容易就找到位于中间那个身形最矮的大夫,就是锦绣本人。

    只见她正手脚麻利把一支箭从肌肉里拨了出来,立马有人清理伤口,“下一个。”随着低沉的清喝,那名受了箭伤的士兵被抬了下去,又有一名伤兵被抬到手术台上。这个伤兵腹部被长枪刺穿,徐子泰心头一紧,紧紧盯着锦绣的动作。

    只见锦绣一边按着伤兵的腹部,一边扯出了埋在腹内断了半截的长枪,印像中会喷血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长枪被拨出来后,锦绣拿拿着摄子把伤口往外翻,在肚腹里找着什么,徐子泰想看个究竟,便上前两步,通过那五寸宽的伤口看到肚腹内血淋淋的画面,一阵血腥味混合着屎尿的臊味,冲激他的鼻子,胃里立马翻江倒海起来,他连忙冲出了手术室……

    等徐子泰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正想进入手术室,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令人作呕,他死死捂住鼻子,又是一阵反胃,先是奇怪为什么这里边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后来才发现,所有人都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难怪这些人会戴口罩,原来是怕闻到不必要的气味。

    手术室的气味真的不好闻,而锦绣却面不改色地从肚腹内掏出一佗佗血淋淋的发着恶臭的东西,鼻间又冲斥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总算忍不住,奔到外头一颗大树上,哇的一声吐出了原本就吃得不多的早饭。

第248章 伤情延误

    护士看了安阳郡主一眼,说:“王大人早已三令五申,所有受了伤的将士不管身份品秩高低,都统一安排救治,按受伤程度不同,进不同病房,再保中冶疗,这样对伤员对军医都是省心省力的好事。此事早已经由楚王殿下同意的。麻烦夫人还是遵守下营里的规矩吧。”

    安阳郡主抬手给了护士一巴掌,骂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我如此无礼?你别嚣张,我现在就去找恒阳侄儿,让他治你怠慢上官、对我无礼的罪名。”安阳郡主自认自己不是作威作福仗势欺人的人,但这回她是真的生气了。她儿子受了重伤,身份又是正三品的品秩,按理自然有优先救治的权利,自然也能入住更好的地方养伤。但这些军医实在太可恨了,不但拦着他们不许带儿子去别的地方养伤,反而还拿规矩压她,真是忍无可忍。

    等安阳郡主怒气冲冲地把徐子泰安置在中路军营里参将的住所后,又差人去请军医过来。

    贴身嬷嬷出去了好一会儿又进来,一脸的难色,“夫人,那边的军医都正忙着呢,说没空。”

    安阳郡主怒了,“岂有此理,我儿又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这些军医怎的这般不知深浅?”见自己的贴身陪嫁一脸的难色,又对徐子煜怒道,“军医没个分寸,自然也是王锦绣管教不力。这样的女子,你也稀罕?”

    徐子煜一脸的难堪,轻叫道:“娘……”

    ……

    不稀罕锦绣的人除了安阳郡主外,还有身为怀化大将军的亲兵兼小厮的金宝了。

    金宝在地上跺了一回又一回的脚,“唉哟,我的爷,您只是腿肚子受伤罢了,没必要让王锦绣医治呀?”

    何劲坐在地上,这时候他腿肚子上的箭早已被剪掉箭头,上头还绑了条止血带,抹了局麻药,这时候药效也发作了,伤口并没有疼痛感,人也比较轻松,“我只相信她的医术。”

    金宝说:“可是,人家王锦绣并不在下北路呀?据说去了下西路。”那边战事更是激烈,王锦绣在那边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哪会过来专门给自己的主子医治?更何况,自家主子也只是受了轻伤罢了。

    “那个,王锦绣的弟子也在这儿,她的弟子医术也是不错的,干脆让她的弟子给您医治可好?”

    这时候外头有人尖着嗓子喝道:“上头有令,下西路告急,让各路军营火速增援。”

    何劲陡地起身,吓了金宝一跳,“爷,您要去哪?”

    “去支援下西路。”

    金宝叫道:“可是爷您受了伤呀?”

    “不碍事,只是轻伤罢了。”何劲已跳上了马,领着一令人马杀去了下西路。

    金宝见状,也来不及跺脚了,只能又恨又急地跟着上了马,策马扬鞭努力赶到何劲身边去。他是何劲的贴身小厮,如今又向前兼何劲亲兵的身份,自然要护在主子身边的。

    “爷,此次靼鞑分头行动,王爷严令各路军营坚守。您这一去,上北路岂不失了防守?”

    “上北路的靼鞑全去了上西路,我们这边解了危,自然也要去支援的。”

    金宝快要哭出来了,他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瞧见主子如此卖命。

    ……

    下西路东起新河口,西至山西大同府平远堡止,边垣一百一十六里,边墩一百八十七座,冲口一十七处。

    此时靼鞑攻取的便是平远堡以及周边几处边墩,下西路军营将士除了分守各个边墩冲口外,平远堡的迎战边军,也只有不足万余人,要对付靼鞑凶猛的数万人马,确实很是吃力。虽然有各路军营支援,但战事仍是吃紧,眼看边军伤亡惨重,而靼鞑仍是不肯退去,上西路万全右卫参将江斌咬着满嘴的钢牙,嘶哑着声音吼道:“将士们,加把劲呀,援军来了,大家莫要怕,振作精神,杀光这些狗娘养的。”

    城墙外的靼鞑也形同疯虎,一个个不要命地攀爬了城墙,被撵下摔得半死,其他人又继续爬上云梯,再被击落,后头的又继续攀爬,江斌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骂道:“奶奶的,这些靼鞑不要命了吗?”

    身边的亲兵连忙道:“每年到这个时节,草原最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再者大同那边派了一支劲旅出关,在草原上四处放火烧粮,草原各部落已面临断炊的危险。他们这是被逼急了呀。”

    江斌点头,他倒是理解这些靼鞑们的想法了,与其饿死在草原,还不如来攻掠宣府碰碰运气。

    这时候靼鞑也找准了边军的弱点,集中火力对城墙上一阵猛射,好些将士都中了箭,眼见城墙上的防卸又要撕开一条口子,江斌又吼道:“增援,增援。将士们迎上,后退者立斩不饶!受伤将士立即抬下去包扎。兄弟们,顶住呀。王爷早有言在先,不会让你们白流血的。牺牲的将士朝廷帮你们养一家老小,伤了的有军医在,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你们见阎罗王的……”

    赵九凌的激励措施还是很有效的,城墙的防守又继续紧密起来。各路军营都派了数千人不等前来支援,因为援兵到来,将士们的士气继续高涨,各路支援的援军从城门下边穿出,在城墙下与靼鞑交战。下西路的战事从天黑一直杀到次日清晨,靼鞑眼见攻城无望,对方又有源源不绝的援兵,眼看已方死伤也惨重,只得退去。

    为怕靼鞑佯退,下西路又派探子出去,直至半个时辰后,探子回来报说靼鞑确实已退兵后,城墙城下暴发出一阵阵欢呼。

    一些受了轻伤的士兵赶紧拿药给自己包扎,一些没有受伤的也赶紧把受了伤的士兵抬到伤兵营去,也有的开始清点自己杀死的靼鞑人数。

    “奶奶的,这次运气好,靼鞑也死了好几千人,哈哈,咱们这回发了。”

    先前宣府战事激极性并不高,赵九凌上来后,便发布了一系列奖罚错施,以杀的靼鞑多寡来论军功。靼鞑杀的越多,军功越高,奖励便越丰厚。此次下西路杀的靼鞑最多,不说升官,但奖励肯定是有的。至于友情援助的各路军营,自然也是有封赏的。

    下北路的士兵们也嘻笑着这个说自己杀了两个靼鞑,那个说自己杀了三个,金宝等几名亲兵一直跟在何劲身边,然后拍了大腿,“咱们爷一共杀了九个靼鞑,哈哈,那岂不又要升官了?”

    金宝忽然尖叫一声,“啊呀,爷,您还撑得住吗?”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何劲领着援军直接出城与靼鞑面对面交战,虽然有十余名亲兵护卫在周围,但何劲身上也带不少的伤。

    刚开始与靼鞑作战时,那可是与阎罗王抢人的紧要关头,腿上的麻药药效没了也顾不上疼痛,只能坚持一个信念,那就是杀,继续杀。直到靼鞑退去,何劲这才发现,他腿上的伤已经痛到麻木了,而身上也带了好几处刀伤,所幸并未伤及要害,被抬到伤兵营里的时候,还有一丝神智在。

    何劲拉着金宝说,“我要王锦绣给我医治。”

    金宝安慰着说:“爷,您放心,拼着小的这条小命,也要让王锦绣给您医治的。”他家主子身上受了多处刀伤,自然也得让王锦绣医治,其他军医就算医术高超,他也信不过了。

    对于金宝来说,何劲的伤已经很严得了。可在见怪了伤亡的护士们眼里,也只是中等的伤罢了,连重伤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把他安排到锦绣那边去。

    何劲望着给他医治的面生的军医,不满地嚷道:“我要王锦绣给我医治。”

    这几场战事下来,所有的军医都知道这些有身份的大人们都贪生怕死的厉害,生怕受了伤治不回来,是以一个个都要王锦绣医治,他们从最当初的不满与嫉妒,再到现在的麻木与不以为然。

    军医漠然地安慰着何劲,“放心好了,虽然我医术不精,但处理大人您这种小伤,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自认自己经过王锦绣的培训,医术已经精进不少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医死过人,这简直是一件多么值得自豪的事呀。

    尽管护士分配给他的伤员只是普通的伤。

    何劲坚决不肯让这位军医医治,这人也习惯了这些人的脾性,撇撇唇,指着锦绣那边说:“王大人那边全是重伤人员,瞧瞧吧,想要轮到给大人医治,不知还要等多久。”

    军医说得是事实,王锦绣医术在那摆着,能让她经手医治的自然是伤势最为严重的,自然排队做手术的伤员也是最多的。

    何劲吃力地抬头,看着那具在一群绿大褂中间最明显也最娇小的身影,闷闷地道,“罢了,我可以等。”

    金宝急了,“爷,您身上的伤需得极时处理才是。否则会引发感染的。”

    何劲说:“没事。”有王锦绣在,他这样的伤还轻易死不了的。

    ……

    徐子泰很快就清醒了,得知自己是被王锦绣的弟子齐玄英医治的,感叹一声,“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呀。”

    徐子煜脸微得一红,双眼却亮了起来,“大哥,伤口可还疼?”

    徐子泰说:“还好,还能忍受。”

    安阳郡主一脸的心痛,把军医们全给骂了一遍,“……子泰,亏你还是正三品的参将,那些军医却丝毫不把你放眼里。若不是我主张把你抬回来养伤,说不定到现在还呆在那种腌赞地方呢?”然后又添油加醋地诉说了王锦绣管治下的军医,态度恶劣,怠慢军中高级将官,还怠慢了她,实在是可恶透顶。

第249章 暧味

    徐子煜一脸的无耐,忍不住辩驳道:“娘,我知道您心疼大哥。可这不是在家中,是军营里呀,军医人手本就不足,哪还能面面俱到?刚才娘您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好几个护士给累晕了的。”

    安阳郡主哼了声,“他们这般怠慢你大哥,就是不应该。”在她眼里,自己儿子可是镇国侯的世子,又是正三品的参将,中路军营里的最高品秩,理就受最好的待遇。

    徐子泰说:“娘,您误会了,他们并非有意怠慢我的。”

    安阳郡主嗔了他一眼,“这时候你还替他们说话。”

    徐子泰重申道:“娘,您真的误会他们了。军医们有军医的规定,但凡受了伤的,要区分伤势严重程度,再分别进入病房,由专门的护士进行护理。军医们在忙完后,也会抽空查房诊治。您把我移出病房,岂不让我得不到更妥善的护理?”

    安阳郡主说:“你身子还有哪儿不适的?娘去叫他们过来给你瞧瞧便是了。”

    “军医营里早就规定了,不经主治大夫许可就擅离开病房的,概不负责任。娘还是赶紧把我抬回病房里去吧。”

    安阳郡主皱眉,“这是什么规定?你堂堂参将,居然还要与一群低下的士兵挤在一处养伤,这传扬开去,你还要不要做人?”

    徐子泰哭笑不得,“娘,这是军营,军里自有军里的规定。您这样擅自作主把我抬回来,军医们真的会撒手不管的。”当然,若他真的有三长两短,军医们不可能不来管他,但这样一来,岂不增加军医的工作量?

    总算明白了军医营订下的规矩后,安阳郡主有片刻的惊慌,但很快又怒了,她冷笑一声,“这些军医越发胆大了,连堂堂参将也敢这般怠慢。哼,我就不信了,亲自请他们来,敢不来?”

    ……

    有了齐玄英等人的及时支援,锦绣总算得以喘口气,小睡了两个时辰起来,觉得精神好多了,也有了力气,又继续投入救治当中。

    赵九凌来到下西路伤兵营时,救治工作也已告尾声了。

    他先瞧了正在做手术的众位军医,然后目光直直地望向锦绣。

    朱棒槌小声道:“王爷,王大人这时候也还忙着呢,要不,让李太医给您瞧瞧?”

    赵九凌大多时候都是居中指挥,受伤的机率很小,但这回靼鞑攻势凶猛,又是呈围攻的形式,宣府以及大同都受了不同程度的攻击,靼鞑妄想攻破宣府那是不可能的,但若靼鞑一直不肯退兵,边军伤亡也着实惨重。

    为了逼迫靼鞑早早退兵,减少边军伤亡,赵九凌作了个大胆的决定,先是亲自率领一万精兵增援大同,等大同靼鞑退兵后,又马不停蹄沿着长城外围回到宣府,杀了靼鞑一个回马枪。

    虽然此次重挫靼鞑,但也引发了赵九凌的肺腑之症,从昨晚开始就咳起嗽来。

    因所有军医都投入救治当中,赵九凌想要找人医治,还得来军营里找太医才成。只是这时候所有有医术有品秩的太医全都投入救治当中,没一个是空闲着的。

    望着锦绣娇小的身影,赵九凌摆摆手,哑着声音道:“不忙。反正只是老毛病了,不急于一时。”

    等救治工作全面结束后,也是两个时辰后了。锦绣睁着疲倦的眸子,又被叫到赵九凌跟前。

    “听说王爷病了?”

    两三天的功夫,赵九凌人又瘦了一圈,下巴处也是青茬横生,他捂着唇,轻咳一声,压着喉间里的痒意,说:“不碍事,就是些轻微的毛病罢了。倒是你,应该也累了吧,还是赶紧去歇着吧。”

    偷偷地打量取了口罩的锦绣,整个人被包裹在绿色大褂里,只露出一张粉脂未施的脸儿,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是衬得出奇的白。

    忽然间,赵九凌只觉心头痒痒的,他有多久没与她说过话了?十天,还是二十天?天知道,他都快被憋死了,自从那天与她吵完了架后,自己也后悔死了。这丫头脾气也不怎么好,又是个记仇的,他也知道,这阵子她都尽量避着自己,在总督府里看到自己就马上远远走开。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冲进她的悠然阁里去,可又拉不下颜面,然后就在这种违和的气氛中,一直捱到现在。

    “呃,这阵子也辛苦你了……”这是最好的机会呀,他要怎么开口与她重修旧好呢?

    朱棒槌在一旁着急不已,牙槽也痛得厉害,没见过为了讨好人家小姑娘连自己身体都不顾的人,“王爷,昨晚您咳得可凶了,还有些发热呢。”然后伸出手来摸了赵九凌的额头,大叫一声,“哎呀,王爷的额头好烫……”

    赵九凌瞪他一眼,“大呼小声的作甚?没个体统。”

    锦绣看着赵九凌说,“咳嗽,还发热,那应该比较严重了。麻烦王爷伸出手来,我先把把脉。”

    赵九凌说:“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小毛病罢了……”阻止的声音在锦绣不由分说抓了自己的手后,自动消音。

    他紧紧盯着锦绣的手,纤细又修长的手,这么一双手,小巧玲珑,却又是如此的厉害,能划开别人的肚子使人起死回生,还能施得一手好针法,更让他心跳陡然加速……

    锦绣皱眉,奇怪地看了赵九凌一眼,然后又拿了听诊器来,放到他的胸口处仔细听着,这下子更是奇怪了,这厮脸颊通红,确实是腑炎引发的高烧,但为何心率会跳得如此之快呢?

    “王爷这病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好生休息,按时吃药。”

    赵九凌却不觉得有什么,他虽然有些咳嗽,但精神还行,并没什么不妥的。

    “王爷,您这可是高热呀?”朱棒槌苦着脸说。

    赵九凌摸了额头,说:“是有点烫,可本王也并没有多少不适的。”虽然头有些痛,但还在忍受范围内,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锦绣严肃地说:“王爷,成年人高热更要引起重视,大多时候,成年人高热,便能证明病情已经比较严重了,所以更要严格重视。”有时候,成人高热比儿童发烧还要霸道,若不仔细注意,还有可能引发脑膜炎。

    唉呀,锦绣又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干嘛要如此鸡婆?想着他的之前的恶形恶状,让他烧成白痴岂不更好?

    赵九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就是发热,有点咳嗽么?比起上回又要好太多了,再来有锦绣在,他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朱棒槌却是胆战心惊了,连忙说:“王爷,既然王大人都说您这病马虎不得,那就更要注意才是。”

    锦绣面无表情地开了药,说:“还要多加休息。王爷的肺炎复发,一来是外邪入侵,二来是劳累过度所致。所以王爷现在可得好生休息才是。”

    朱棒槌苦着脸,王爷可是辖管着整个北方边防,现下又是多事之秋,战事也才刚结束,王爷还有得忙呢,哪有时间去休息呀?

    锦绣开了药后,又去重症监护室里查了下房,挨个检查后,开了药,这才出了伤兵营。

    朱棒槌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见到锦绣的身影赶紧迎上前,“王大人,小的送您回总督府衙。”

    锦绣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跟在王爷身边侍候吗?”

    想到那个任性至极的主子,朱棒槌又觉得自己两肋都疼痛着,“王爷派小的过来接应您的。其实,王爷也很关心您的,虽然战事已结束,但城里也并不安生,还是让小的护送您回总督府衙。”

    “也好,多谢。”这时候她确实累极,只想着回到去狠狠睡上三五天,是以也没怎么拒绝,就跟着上了马车。

    车子里暖和和的,驱掉了锦绣一身的寒气,她轻吁口气,正要解开身上的绿大褂,忽然睁大眼,动作也僵住。

    她瞪着不应该出现在车子里的男人,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忘了尊卑,失声质问道:“你怎的也在这儿?”

    赵九凌捏着脖子,压下喉间里的痒意,说:“当然是和你一样,回衙里休息去。”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坐另外的马车得了。”锦绣朝外头喊着,“停车。”

    赵九凌拦住她,说:“你就这么讨厌见到我?”

    “我的侍女呢?她们也还在军营里。”

    “她们在后头的马车里。”

    “那我还是与她们同坐一辆车子吧。”

    “你就是这么讨厌我?”赵九凌眸光一眯。

    锦绣不说话了,她紧紧抿着唇,把身子挤入车厢的角落中的角落里,打算以沉默来进行无声的抗议。

    赵九凌很是无耐,他什么人不去喜欢,怎么就喜欢上这个脾气坏又爱记仇的小心眼女子呢?

    下西路军营离总督衙门还有一段路程,马车驶得并不快,但如此均匀的速度,却让锦绣好想睡觉。

    她强撑着双眼,再一次瞪了赵九凌,这个罪魁祸首,若不是他,她早就可以就着车子里的软榻小睡一会儿了。

    “想睡了?”赵九凌声音低沉,虽然有些嘶哑,但听在锦绣耳里,却是起了阵阵鸡皮疙瘩。

第250章 忽然心软

    她警惕地望他一眼,然后把他忽来的温柔理解为他需要自己的医术给他看病,所以这才放下身段来讨好她。否则,以他过河拆桥的本领,才不会用这种算得上“温柔”二字的眼神望着自己。

    锦绣眼里的警戒令赵九凌苦笑不已,这样的眼神,他真是太熟悉了,也痛恨至极。难不成,在这丫头的心目中,他就是洪水猛兽不成?

    “你总是怕我。”他长长叹口气,一脸受伤地望着他,“我有那么可怕吗?”

    锦绣的理智再一次拉响三级警报,这家伙又想干什么?先前大摆他王爷的威风,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指责她,现在又用上哀兵政策,当她是傻子不成?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呢。

    ……

    锦绣回了总督衙门,自然不会再出来了,伤兵们也妥善得到救治安置,接下来便是军医们的事了。锦绣这个最高指挥自然可以功成身退,好生休息去。

    军医们都知道锦绣的规矩,自然不会再去打扰她。受伤的诸位大小将军们,自然也知道锦绣脾气的,尽管也想让锦绣医治,但人家确实累惨了,回去休息也是常理。是以大多数受了伤的将士们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非得让锦绣给他们医治才算有面子。

    但是,安阳郡主并不知道这里头的名堂。

    徐子泰在当天晚上,就发起烧来。安阳郡主连忙派人去叫军医。但整个中路军营里有两百多个伤员,而军医却只有区区十来名,最让人生气的是,这些军医里头,并没几个医术高明的。

    安阳郡主气惨了,对徐子泰的亲兵嘶吼着:“王锦绣呢?她辖管宣府军医,如今军医们一个个偷奸耍懒的,她身为医官,就不管了?”

    亲兵苦着脸道:“回夫人的话。王锦绣王大人已回总督衙门休息去了,小的请不到她呀。”

    安阳郡主气得瞪眼,“真是岂有此理,我儿现下正发高热,她倒好,不紧着过来医治,居然还敢回去睡觉?她这是哪门子的军医?有她这么做军医的吗?”

    徐子煜睁着酸涩的眼说:“娘,锦绣在下西路足足累了两天,现下战事结束,回去休息也是常理呀。”

    安阳郡主缓了口气,“可你大哥现下烧成这样了,她再如何的劳累,也得给他看了再去休息呀?难不成,我就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吗?”

    一旁的军医很想说,你这妇人就是不讲道理的好不好?

    “不成,你大哥都烧成这样了,得赶紧退烧才成。王锦绣累了,休息去了,那其他军医呢?”安阳郡主说,“如今那么多伤兵们受了伤,我就不信,兵营里没个值勤的军医?”

    军医回答,“有的。有齐大人,李大人,以及康大人都在伤兵营里轮留守着的。不过他们都在下西路军营。中路军营伤员比较少,只有卢大人一个人负责的。”

    安阳郡主不满地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去请卢大人?”

    亲兵一脸的委屈,看了军医一眼,忍不住道:“夫人您忘了?昨日您要带大人走的时候,军营里的护士就有言在先。在无主治大夫的同意就擅离病房而引发病情加重的,军医概不负责。”

    安阳郡主怔了怔,然后怒道:“放肆。那种腌赞地方,岂是我儿这种身份的人能够屈就的?”

    一旁的军医再也忍无可忍,说:“这位夫人,您口口声声说军营里的病房腌赞。但您肯定没想过,呆在那种腌赞的地方,病人伤口却不容易感染。”军医一脸忿然地说,“让所有患者都集中治疗,一来病房里都有专人看护,有任何情况都可以随时进行救治。二则,也是减少患者感染的机会,三则,更是减少军医无谓的辛苦奔波之苦。依徐大人这样的身份呆在病房里确实受委屈了。可徐大人离开病房,我们军医就无法及时跟踪病情。夫人,徐大人之所以病重,实在怨不得我们怠慢徐大人,实是因您的一意孤行。”

    安阳郡主心里一惊,难不成,真是她误了儿子的伤势?

    可是,可是……她的儿子可是镇国侯世子呀,为什么就不能享受些特权?

    ……

    何劲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趟在伤兵营里,诺大的屋子,起码安置了上百个人,一群人虽然安置在诺大的屋子里,但并不吵杂,也并没有他印像中的尿味,臭味,汗酸味、血腥味、药味等等混合的难闻的气味。虽然有种刺鼻的药味,但并不难闻,一时间,他对所谓的病房又有了新的认识。

    他坐起身,左右对面都躺满了伤员,有些是认得的,也有些陌生面孔,也有品秩较高的,也有普通士兵,全都集中在一间大屋子里,屋子里有几盆炭火,再盖上被子,倒也不冷,只是却不见军医的影子。

    他问旁边的伤兵,“军医呢?”

    “军医在外头呢。”

    “王锦绣呢?”

    “咳咳,这位大人,您伤的又不严重,自然不可能让王大人那样的人物给你医治了。”

    何劲挑眉,“你怎知我伤的不重?”

    那名伤兵咧唇,“能住进这间病房的都只是些普通轻伤罢了,并无生命危险,自然没资格让王大人那样的人物给咱们医治的。”

    等何劲明白过来,他这样的伤,还没有资格让王锦绣医治时,忽然间,不知是该埋怨锦绣“势利”,还是该埋怨自己为什么不受点重伤。

    ……

    在卢大人的眼里,参将徐子泰的伤并不严重的,至多不过是伤口引发的高热罢了。

    只是徐子泰这回的高热却比较严重,似乎就像是锦绣解释说过的“炎症凶猛引发的高热不退”,然后卢军医非常生气地质问一干人,“徐大人这伤并不算多严重,怎的还发了高热?你们是如何护理的?”

    一旁的护士委屈地红了眼,说:“徐大人只是重伤三级,被安排到重监三号病房里。本来我已按着大人们的吩咐去配药的。谁知徐大人的母亲……”她漠然地望了一脸憔悴的安阳郡主,“徐夫人非要说病房里腌赞,配不上徐大人高贵的身份,不肯听婢子的阻拦,非要去别的地方养伤,自然就得不到任何护理了。”

    安阳郡主嘴巴愤怒地张了张,但接触到护士射过来的埋怨,又一时没了语言,最后悻悻然地解释着,“你当时又不说清楚……”

    卢大人陡然大喝一声:“什么?意思是,徐大人前天就做了手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用过药?”

    安阳郡主一脸的愤怒,“可不是,前日我儿一直晕迷不醒,我心里着急,派人来叫你们,你们一个个都不肯过来。前天夜里发起了高热,又派人来叫你们,也没人肯应我们。现下我儿子的伤势拖成这样,你们就等着被砍头吧。”

    卢大人冷冷地望过去,“夫人不清楚军营里的规矩,还是不要胡乱发脾气的好。”

    安阳郡主怔住,然后一脸的气忿,“你居然敢教训我?”安阳郡主自认自己一向是明事理的,心宽也大度的,可涉及到自己的儿子,这两个日夜里她为儿子的病情操碎了心,脾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现下她儿子病得如此凶猛,这些军医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指责她,这让一帆风顺多年又养尊处忧多年的安阳郡主极是愤怒。

    “明明就是你们军医失职,害得我儿病得这般严重,你居然还敢来指责我?究竟生了几个胆子你?”不说她是郡主身份,单说她堂堂镇国侯夫人,楚王的堂姑就可以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安阳郡主自认不是仗势欺人的,但这回这姓卢的军医真的惹火她了。

    “你信不信,惹恼了本夫人,我要你人头落地?”

    徐子煜比母亲多了份理智,赶紧拉住她,“娘,也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不应该擅自把大哥带离病房。现下大哥都成这样了,自然不是相互指责的时候。还望这位大人看在大哥病重的份上,不要计较大哥擅离病房的过失,赶紧医治的好。”

    卢大人脸色稍稍好转,说:“徐大人的病,下官自然会尽力。”他重新开了药,又打了一针青霉素消炎针,再给徐子泰喂下药物,等徐子泰退了烧后,这才剜了安阳群主一眼,冷声说:“夫人,早在先前王爷便亲自下令,将士们但凡受了伤,无论品秩高低,都需听从军医的安排,分伤势轻重被安排进不同的病房。在无军医的签字同意,任何人不得擅离病房,否则后果自负。夫人,您说究竟是下官违背了军纪,还是夫人您擅自作主害了徐大人?”

    安阳郡主被堵得半天无语,她当然知道是自己的关心反而害得儿子加重病情,可她就是委屈呀,想她儿子堂堂镇国侯世子的身份,居然还要纡尊与一群下九流的普通士兵同处一室,怎么想就怎么委屈。

    ……

    锦绣睡了两日,总算恢复了精神,只是才刚收拾妥当,做了瑜伽,酸软的脖子得到一半恢复,就又被赵九凌给叫了过去。

    赵九凌在战事结束后,并没有及时休息,反而又熬工赶夜地与幕僚们商议制订防卸事务,战事结束后,需要进行封赏,受伤的将士需要将养,牺牲的士兵需要抚恤,垮掉的城墙需要修补,退回大草原的靼鞑还得进行有效的防卸,以防他们卷土重来。尤其大同那边也传来人手不足的消息,需要增派边军,边军人数不足又得招蓦新兵……林林种种下来,也极伤脑筋,等大致步略完毕,赵九凌也病下了。

    当锦绣赶过去的时候,赵九凌已烧得满面通红,虽然意识还很清醒,但血红的双眸,以及瘦削枯黄的脸颊表明这人病的也不轻了。

    瞧着此人病得这样严重,手上还拿着一堆卷宗,锦绣忽然又有些心软了。

第251章 得瑟

    这人贵为王爷,身份高贵,可却没有享福的命,反而劳心劳力统卸边防事务,如今靼鞑虽凶猛,但也因为有了他的镇守,使得靼鞑占不到丝毫便宜。如今病得这般严重,仍是不忘处理公务……想到这里,锦绣又为自己的小心眼而汗颜。

    这人虽然脾气坏了点,为人讨厌了点,缺点毛病一大堆,但不可否认,如果没了他,大周朝的边境不会像今天这般安稳。

    赵九凌胆战心惊受宠若惊地望着锦绣陡然变得温柔的动作,不明白先前还冷脸冷眸的,现在却变得轻声细语究竟为的哪般。

    “王爷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锦绣给他把了脉后,轻斥一句,又拿了听诊器,站到他身边给他听了胸肺情况,眉头皱得死紧。

    赵九凌坐在太师椅上,以他这个角度,刚才可以看到锦绣胸前的隆起,以及放到自己胸前的小手,是那么的纤细,那么的雪白。如此瘦长的手指,看起来却是白白嫩嫩的,活像又松又软的小馒头,不知摸起来是什么样的感觉。00

    到底理智还存在,就算蠢蠢欲动来着,却顾忌着身份,以及对锦绣的敬畏,不敢有丝毫动作,只能强撑着一分理智,端坐在太师椅上,摆出道貌岸然的面孔。可一双贼目却滴溜溜地转着,不放过锦绣精致美丽的面容,微微降起的前胸,以及令他心痒难耐的小手……

    忽然锦绣轻咳一声,“王爷感觉怎么样?”

    赵九凌以为被发现了,心头一跳,赶紧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

    锦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果真是烧得糊涂了,“王爷感觉怎样了?”她再问了一遍。

    “呃,啊……”赵九凌一时茫然,他刚才只顾着心虚去了,压根没听到锦绣说的话。

    一旁的朱棒槌把脸别开,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不是我的主子,这不是我的主子。”

    赵九凌总算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很难受,头痛,喉咙也痒。”

    锦绣收回听诊器,“王爷这病确实不能再拖了,得赶紧吃药,并好生休息。不能再劳累了。”

    赵九凌却不以为然,大前天她便说他这病不能再劳累,但他仍是继续忙碌了两天,不也没什么事?

    锦绣看出了他的心思,说:“若王爷非要呈强,那我可不敢再开药了。”

    赵九凌连忙道:“好好,我都听你的,听你的还不成吗?”不知不觉中,他的语气也变得和软无比。

    锦绣的心跳陡然漏了半拍,她甩甩头,把心头那奇怪的感觉压了下来,“那王爷赶紧去床上躺着吧,好生休息。我马上给您开药。”

    赵九凌一脸期待地问:“还需要施针吗?”

    锦绣看他一眼,“当然要施针了,这样可以疏通经络,病情自然好得快些。”

    “那就好。”上回施一回针,也要花去半个时辰,他总算有正大光明的机会与她接触了。

    赵九凌决定了,等会子锦绣施针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表现。

    呃,只是要怎么表现呢?既不会显得掉面子,又不会让她产生反感,还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正一边冥思苦想,一边脱了外裳躺上床,便有人来禀告,“禀王爷,安阳郡主求见。”

    赵九凌蹙眉,“堂姑?她来做甚?”

    朱棒槌连忙说:“中路葛峪堡参将徐子泰受了伤,徐夫人担心徐参将,昨天便把徐参将带回了四喜胡同的徐府将养。”他看了锦绣一眼,又继续道,“昨日里徐夫人还特地派人来总督衙门请王大人,耐何王大人那时正在休息,王爷也下令任何人不得来打扰,是以守门的连门都没让进,就给回了。”

    锦绣蹙着眉说:“徐大人受伤了?严重吗?”

    “其实也算不得多严重,只是徐夫人关心则乱,把徐大人带离了伤兵营里的病房,得不到有效的医治,反而把病情给耽搁了。”

    锦绣眉头皱得更紧了,“先前不是下了规定吗?怎的还不听劝?”为了减少军医来回奔波之苦,以及更有效地医治伤员,锦绣早在先前就规定,但凡受了伤了士兵,不管品秩高低,一律按伤势严重程度进不同的病房。怎么这徐子泰还不听劝,非要增加军医的工作量?

    赵九凌哑着声音问:“算了,让她进来吧。”他正要起身,穿上衣裳,被锦绣制止住了,“王爷还是好生躺着吧。想必徐夫人这个时候来,定是有重要的事。锦绣先回避一下。”

    “哎,等等……”赵九凌叫住她,“堂姑这会子过来,想必就是想请你过去给子泰瞧瞧吧,等会子她来了,你随她一道过去便是了。”

    “可是王爷您的病也不能再拖了。”

    她这是在关心他?

    赵九凌咧唇一笑,声音柔柔,眼神柔柔,“无妨,一时半刻也还要不了我的命。”

    锦绣低头,撇开他那太过亮晃的视线,

    安阳郡主一身宝蓝打底雪花纹褙子,一张雍容的脸已是憔悴不堪,她被领入内室后,第一时间发现了锦绣,眸光一缩,声音尖锐,“王大人也在这?王大人不是说正在休息,受不得打扰吗?”

    锦绣心里有些不快,说:“锦绣也是才刚醒来。听说王爷病得严重,便过来给王爷看病。”

    安阳郡主又看向躺在床上的赵九凌,果然见赵九凌脸色也很是难看,双颊瘦削,面色苍白,下巴处青茬横生,整个人也厌厌的,暂且忍下心头的焦急,问:“九哥儿怎的也病了?还病得这般严重?”

    赵九凌摆摆手,哑着声音道:“有劳堂姑关心,老毛病罢了。锦绣正要给我医治呢,堂姑就来了。”

    “哎呀,好端端的怎的也给病了?”安阳郡主眼巴巴地望着锦绣,“王大人,恒阳侄儿这病可严重?”

    锦绣说:“王爷劳累过度,引发肺腑之症,高热不退,咳嗽虚火旺盛,又因没能好生休息,以至于加重了病情。”

    “既然这么严重,那王大人还不赶紧给王爷瞧瞧?”

    “已经瞧过了,也开了药,现下还得给王爷施针。可受不得打扰的。”

    安阳郡主皱了皱眉,她自小在宗室里长大,自然听出了锦绣这句“受不得打扰”的含义,心下更是不满,对赵九凌道:“既然病得这般严重,为何不早先找王大人瞧瞧?”

    锦绣眉毛挑了挑,她是在怪自己没有及时给赵九凌看病?

    赵九凌说:“锦绣在军营里不眠不休劳累了三个日夜,回来就睡得人事不知,雷打不动水泼不醒。我也没法子,总不能真不顾属下死活强行把她叫起来给我看病吧?”

    安阳郡主有些讪讪的,听他的意思,表面上他是体恤锦绣的主子,可话里话外总有指责自己不体恤别人的意思。想着儿子被自己一时的关心给挨成重病,这两日又找不到更好的军医来医治,更是忧急如焚,以至于失了分寸,见到锦绣俏生生站在这儿,一想到自己儿子病得厉害,就给指责上了。

    锦绣讶异地望了赵九凌一眼,说:“王爷体恤锦绣,锦绣感激不尽。只是王爷病得这般严重,实在不应该因为体恤锦绣就拿自己病情开玩笑。”她望了安阳郡主一眼,意有所指地道,“王爷是为了主持大局才病成这的,锦绣再苦再累,自然得尽一份心力的。”

    安阳郡主原本来势汹汹,这时候却被挤兑得下不了台,高挑的眉毛也平了下来,她可怜巴巴地望着赵九凌,“恒阳既然病得这般严重,那可得趁早医治才是。王姑娘,恒阳这病究竟如何了?”

    “已经很严重了,原本是要给王爷施针的。”锦绣说。

    赵九凌咳了几声,说:“堂姑找我可是有要事?”

    想到儿子凶险的病情,安阳郡主眼睛立马酸了起来,“不瞒九哥儿,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请王姑娘过去给子泰瞧瞧,子泰受伤都第五天了,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不成了。我这心里就跟油煎似的。”

    赵九凌皱了眉头,“不是请了杨太医齐玄英去瞧了吗?”杨太医在治疗外伤也是很有成效的。齐玄英是锦绣的得意弟子,经过这阵子的战事历练,医术也是脱飞猛进,虽然有其他方面还及不上李杨二位太医,但在外伤治理方面却是有着显著的成效。

    安阳郡主哭得更大声了,“杨太医开了药,也并不见好转。齐大人倒是说子泰是胸肺产生了气胸,需要做什么穿刺手术来着,但他只见过王大人施展过一次,他不敢轻易下手。子泰现下呼吸都越发重了,王大人又是难请的,我这也是被逼得没法了,这才厚着脸皮来找你了。”她望着锦绣,“我知道王大人忙,人也累得慌,前来请你的人全都被打发了。可就请王姑娘瞧在王爷的面上,抽空过去给子泰瞧瞧吧。”她抹了眼角的泪水,“王姑娘,子泰现在真的很危急了。若不是走投无路了,老身也不敢厚着脸皮来求王爷了。”

    锦绣挑了挑眉,“受伤五天了,吸呼还是粗重,那证明伤口引发了感染。也不知那些护士是如何护理的。”她说得气忿。

    安阳郡主心头一跳,如果在前两天,她还要把军医给臭骂一通,并治他们怠慢之罪。可在明白军医里的规定后,每每被提起此事,心虚得厉害,也后悔不已。

    “……子泰病得真的很严重,王姑娘,现在也不是追究护士的时候,麻烦王姑娘就过去瞧瞧吧。”

    锦绣看了赵九凌一眼,“也好,虽然王爷这病也不能再耽搁了,不过到底也不算致命的。等会子请李太医过来给王爷施针,待锦绣回来再给您研究开药。”

    赵九凌摆摆手,“去吧。”尽管有些失望,但他仍是大方地让锦绣先过去给徐子泰医治。

    锦绣对安阳郡主道:“夫人,咱们这就走吧。”

    安阳郡主松了口气,又得瑟起来,是谁说患者擅离病房后军医不会再负责任的?是谁说擅自离开病房的人只有等死的份?

第252章 沉苛

    安阳郡主与锦绣同乘一辆马车,在出了总督衙门后,发现大门口还有一名妇人与守门的侍卫拉扯着,锦绣不由奇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安隅郡主讪讪的,“不清楚,据说想求见九哥儿作什么主的,被拒绝引见。就在大门口拉扯起来了。”

    锦绣没有说话,马车很快就驶进了四喜胡同的徐府。

    当徐子煜听说锦绣来了后,高兴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锦绣来了,大哥肯定有救了。”

    锦绣复杂地望着徐子煜兴高采烈的脸,说:“二公子怎的也如此憔悴?”

    徐子煜苦笑一声,“大哥病重,我这做兄弟的却帮不上任何忙,心里自然也跟油煎似的。”

    “二公子与徐大人果真兄弟情深。”

    锦绣被迎入内室,看向床上的徐子泰,也在数日不见,徐子泰便被伤势折腾得面黄饥瘦,锦绣在看了徐子泰的病历后,皱着眉头说:“肩膀胸前各中一箭,伤及肺部,伤口长三寸,宽寸半,已做开胸手术。初步鉴定为重伤三级。”她对安阳郡主说,“按理,此类伤势,也算不得多严重,怎的现在弄得这般严重?”

    安阳郡主吱唔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锦绣又给徐子泰把了脉,探了额头,以及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很是长长叹口气,“夫人,您真不应该把徐大人抬回来的。”

    安阳郡主连忙问:“怎么了?我儿可还有救?”

    “我尽量试试吧。”锦绣四处观望了下,又皱起了眉头,“这儿没有手术室,我也没有助手,若是在军营里,倒是方便治疗。”

    安阳郡主一听,更是悔恨无边,急得六神无主,“那可怎么办?”

    锦绣望了徐子泰憋得通红的脸,当机立断地道:“拿两张平稳的桌子,把人抬到桌子上去,另外,立即把我的弟子叫来。协助我做手术。”

    徐子泰肺部受了伤,引发气血胸,这需要做肺部穿刺手术,锦绣对安阳郡主说:“夫人,徐大人这病本来也没什么的,耐何因主观原因,使得徐大人没能及时得到有效的救治,现下已引发气血胸,以及伤口感染,我马上就要给徐大人设施肺部穿刺手术,徐大人能否活回来,单要看他的造化了。”医治徐子泰,锦绣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但安阳郡主这些天的表现真的太差,这些权贵人物表面上和气,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根本,就变得蛮不讲理,且野蛮无度。据巧巧说,青莲因为阻拦她把徐子泰带出病房,不但挨了打,还受了不少侮辱。巧巧是锦绣的侍女,锦绣承认自己是护短的,心里自然有气,出于报复以及对安阳郡主的不满,锦绣故意说得格外严重。

    安阳郡主一听儿子病得严重,连有神医之称的锦绣都没把握医治,两眼一翻,差点就要晕过去。

    徐子煜也急到不行,连忙扶着母亲,对锦绣恳求道:“我也知道这回是我们鲁莽了,害了大哥耽误了病情,也让姑娘平白奔波劳累。我代我母亲向您道歉。只是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务必要救大哥呀。”

    锦绣点头,说:“二公子但请放心,我一定尽力救治的。”她看了安阳郡主一眼,说:“夫人,锦绣知道徐大人身份非比寻常,自然不屑与普通将士呆在一处。可为了能让徐大人早已唐复,自然也得委屈一二了。是不?”

    锦绣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但安阳郡主仍是被指责得无地自容,想着前两日在军营里耀武扬威,以及军医们在背后的窃窃私语,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烧着。

    她活了一大把岁数,一直都是温和大方的形像示人,无论是宗室里还是徐氏家族,都有着贤良的名声,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现在可好,她跋扈蛮不讲理的名声是传出去的了,还连累长子受这么多的罪。

    齐玄英等人就住在四喜胡同里,很快就过来了,胸肺穿刺手术需要的器材也准备妥当,锦绣给徐子泰做了穿刺手术后,徐子泰的脸色稍微好转,不再有呼吸不畅的难受。只是安阳郡主瞧见儿子肋骨下的血管子,双眼一翻,吓得当场晕死过去。

    徐子煜自来习文,哪见识过这种血腥场面,也是吓得面色发白,望着兄长肋下那根长长约一寸宽的管子,失声问:“我大哥这,这样,还能活下来?”

    “只要排出肺部里的血气,自然有机会活下来的。”

    徐子煜又敬又畏地望着锦绣,“大哥这么严重的伤,你也能治。”

    锦绣笑了笑,“其实徐大人的伤也算不得多严重,只是耽搁了医治的最佳时间,以至于令伤口得不到有效的恢复,进而引发感染。”她顿了下,又继续说,“更何况,空气当中有着我们肉眼瞧不到的各种病菌。而我们的病房虽然简陋了些,但都是极时消了毒的,徐大人若是呆在病房里养伤,自然比在外头好多了。”

    安阳郡主这时候也悠悠转醒,刚好听到锦绣的话,更是悔恨无比。她颤危危地望着儿子肋下那根触目揪心的管子里头的血水,一颗心像油煎似的,她颤着声音问锦绣:“把管子插进身子里,这人还能活吗?”

    “徐大人的胸肺产生了气胸,会影响肺部功能进而影响人体呼吸。唯一的办法便是进行穿刺手术,把肺部里的气体排放出来,病人就没事了。”

    锦绣观察了袋子里的血液,仍是建意把徐子泰带到军营里的专属病房里医治。那边有军医轮留坐镇,也有护士全天候监护,若是有一差二错,自然能及时处理的。

    这回安阳郡主不再阻拦,二话不说,便着人把徐子泰抬到了马车上。

    只是把徐子泰抬上了马车后,又有人朝这边奔过来。安阳郡主定眼一瞧,居然是刚才在总督衙门大门外见到的那名与侍卫们发生争执的妇人。

    那妇人一路奔过来,看也不看就跪了下来,“王大人在这里吗?王大人,求您了,给我家男人看看吧,他快要不行了。”

    安阳郡主蹙眉,近距离瞧了,这才发现,妇人她也是认得的,那日与她一样,瞧不上军营里的病房,死活要把自己的男人带回自己的住处休养,现下估计熬得狠了,这才六神无主地跑来找王锦绣。

    基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想法,安阳郡主语气很是温和地问这妇人:“你男人怎么了?”

    这妇人见有人肯搭理自己,连忙回答道:“我家男人是中路军营的守备,此次腹部被敌人的刀给刺了个血窟窿,那日被救回来后,瞧着军营里比不得家中,便作主把他给带回家中养着,谁知之后军医们都不肯上门医治了,前日里好不容易求了个军医,却只看了一眼就说没治了,准备后事。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不能离了我男人呀,听说王锦绣王大人医术厉害,只有王大人才能救我家男人了,这才去了总督衙门求求王大人帮忙医治。谁知连衙门的边都没摸着便被赶了出来。眼看我家男人真的不行了,又厚着脸皮去了衙门一趟,听说王大人来这边了,这才跑过来碰碰运气。这位夫人,小妇人第一眼就知道您是个慈悲为怀的活菩萨。您大人有大德,就帮我引见王大人吧,小妇人给您磕头了。”说着果真把头磕在地上,接连磕了几个响头。

    安阳郡主面有难色,望了锦绣一眼。

    锦绣沉着脸,看了青莲一眼。

    青莲会意,上前一步沉着脸斥责道:“早在先前我家主子就三令五申,三令五申,你们一个个都把军医的话当耳边风。如今出了事,又全都来找我家姑娘了。当我家姑娘有三头六臂呀?自从战事开打,我家姑娘就一直在军营里,三天三夜不曾合过眼,好不容易得了点休息,才刚醒来就这个来叫,那个来喊的,当我家姑娘是铁打的金钢不成。当初告诫你们的时候怎的不想想后果?”她有意无意地瞧了安阳郡主一眼,意有所指地说,“还一个个地耀武扬威拿身份拿家世来压人。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安阳郡主被指责得讪讪的,这时候她也听出了青莲的声音,就是那天穿白大褂阻拦自己被自己给打了一巴掌的护士。

    那妇人又哭又嚎的,继续磕着头,又跪行了两步紧紧抓着青莲的裙子,“这位姑奶奶,小妇人给您磕头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求求您了。”

    青莲无措地望向锦绣,锦绣长长叹口气,“罢了,前边带路吧。仅这一次,下不为例。”

    那妇人眼里揉进喜悦的光茫,又继续磕了个响头,哽咽道:“多谢王大人,多谢王大人慈悲。”

    锦绣转头对唐成道:“徐大人就麻烦你把他平安送入军营里的病房里,并安排住院手续。继续观察病情。”

    “是,师父。”

    锦绣又转头对安阳郡主说:“夫人,锦绣先失陪了。”

    安阳郡主点点头,说:“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等锦绣离去后,安阳郡主忽然抓着儿子的手说:“这么恐怖的女人,实在太难得了,得赶紧想法子早早把她娶回家才成。”

    ------题外话------

    玩得惰性发作,没脸见人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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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19/ 第一时间欣赏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作者:淳汐澜所写的《锦绣医缘》为转载作品,锦绣医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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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缘介绍:
麻烦帮我传一下咯古代医女奋斗史!被纨绔子顾东临盯上了,而锦绣奋起反抗了。反抗的下场就是,锦绣的父亲翘了,并从小康家庭沦为赤贫阶层。亲人无良,弟弟年幼,但锦绣仍是咬牙撑过来了她有医术,再穷也不怕后来,锦绣站稳脚跟了,也要嫁人了。老天真让人无语,她仍是要嫁给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纨绔子。权势面前,锦绣屈服了。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从待嫁女沦落为弃妇的那一刻,小强精神发作了。不管未来命运如何,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后来的后来,她总归嫁了人,生了子,还拉扯大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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