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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淳汐澜     锦绣医缘txt下载     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3章 自我感觉良好

    以往军营里的规定,除了普通受伤的士兵得留守在伤兵营里集中治疗外,其他有品秩的伤员自然可以回各自的营所,军医通常都是上门服务的,这样一来,军医徒劳奔波,伤兵营里便没了军医镇守,这些高品秩之人倒是被救活了,但普通士兵却因为军医人手不足而白白耽误了不少性命。

    锦绣很是痛恨这些当权者的自大与自满,为了减少军医在路上奔波的时光,干脆下令所有受了伤的人都呆在伤兵营,集中救治,这样既然减少伤亡,又能急时救治,一举多得。

    但以往的陋习早已在这些高品秩武将心目中根深蒂固,想要扭转这些人的思想,谈何容易?对于那些仗着身份就不把军医的规矩放眼里并把军医支使得团团转的人,下场自然不会不好到哪儿去。

    但锦绣却管不了那么多,她也不怕得罪这些人,因为她背靠赵九凌这颗大树,命令也是赵九凌下达的,他们要怪也怪不到她身上。

    锦绣去的时候,那位中路军营里的守备已经是回天乏术了。那妇人的哭声是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无助,锦绣心里也很难过。她才刚看了这位守备的伤势,也只能算作是重伤三级,只要呆在军营的病房里,有专门的军医看管着,按时喂药,存活率还是有五成的。但这妇人却把丈夫给接了回来,不但断了药,也断了后期的护理,一般外科手术过后的风险并不低于设施的手术过程,没了精心的护理,自然也就功亏一篑了。

    锦绣虽然遗憾,却一点都不同意。之前她便三令五申让人发放文书下去,这些人偏要仗着有点身份品秩不把军医的话放心里,造成了严重后果,也怨不得任何人。

    这世上,有些错误是可以犯,却要看是否能够有机会挽救回来。

    没有挽救机会的错误,那自是不可饶恕了。

    当安阳郡主听说那位守备因耽搁得太久没能救回来时,心里一阵阵的冷汗直冒,然后又无比庆幸着,也幸好她的儿子福大命大,没有被她的愚昧给耽误了,否则,她就是徐家的千古罪人了。

    徐子煜皱着眉头,一脸的惋惜,“那位守备据说伤的也不算多严重,只是术后没有进行仔细的护理,这才枉送了性命。刚才我还听给那位守备做手术的军医埋怨说,为了给那人做手术,还白白花去大半个时辰,累得头昏眼花,人没死在手在手术台上,却因为妇人的短浅而枉送了性命,真是浪费他的上好药材以及大好的时光。”

    安阳郡主也无限唏嘘着,“作孽呀,唉!”庆幸过后,又是好一阵的后怕。

    幸亏她及时把王锦绣给叫来了,也幸亏王锦绣买她的面子。

    徐子煜也是一脸的后怕,“娘说得极是,也幸好咱们身份不同一般人,否则,若是与那守备夫人一样,连总督府的门都无法进去,自然也无法叫锦绣给大哥医治了。老天,大哥还真是福大命大。”

    安阳郡主脸色发白,忽然站了起来,“你大哥还在军营里,也不知现在如何了,快,快带我去瞧瞧。”

    徐子煜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忽然想到锦绣曾说过的话,大哥的伤已拖得很严重了,她本人也没多大把握的,现下也不知大哥现在怎样了。不成的,是得过去瞧瞧才行。

    母子俩又赶紧去了中路军营,一路上徐子煜又告诫自己的母亲,“娘,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您也不要再乱摆您郡主的架子了。”

    安阳郡主被说得老脸一红,说:“还需要你教?”受过一回教训,她自然不敢再随意编排军医的不是了。

    中路军营里的临时病房已经没多少人了,诺大的病房内,也只有不到二十来个人,看着空空旷旷的,徐子泰便是其中伤员中的一员。安阳郡主去的时候,人已经清醒了,这时候正双目含笑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娘,您怎么也来了?”

    见儿子清醒了,精神似乎也还不错,安阳郡主高兴不已,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又敬畏地望着他助内那根管子,“子泰,你醒了?谢天谢地,可有哪儿不舒服的?”

    “胸口疼得厉害,还有这儿也疼。”徐子泰摸了自己插管子的地方,“不过,还能忍受。”比起不能畅通呼吸的痛苦,这点疼痛又算不得什么了。

    安阳郡主喜极而泣,双手合什地喃喃自语,“多谢菩萨保估,我儿福大命大,总算给熬过来了。”

    徐子煜插嘴道:“娘,这还要多亏锦绣一双妙手才是。”

    安阳郡主白他一眼,嗔怪地说:“不用你提醒,娘当然知道她的功劳最大。”

    徐子泰讶然地说:“是王锦绣给我医治的?她一个小姑娘,怎的本事这般大?”他敬畏地望着肋骨下的管子,以及床底下的瓶子,一脸的不可思议,“老天,她真是太厉害了,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医术。子煜,你小子有福了。”看着兄弟的眼光带着暧味与自豪。

    如此厉害的神医,可是他未来的弟媳呢,说出去也是极有面子的事。

    徐子煜脸色一红,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道:“大哥,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徐子泰哈哈一笑,“多大的人?还害羞呀……哎哟……”伤口又被扯痛了。

    安阳郡主嗔怪地让他不要再取笑自己的兄弟,自己也是满面的笑容,慈爱地望着自己的小儿子,说:“明日你就亲自准备一份厚礼,亲自送到锦绣手上。”

    ……

    这时候的锦绣,正在赵九凌的住处给他仔细把脉诊治,赵九凌这回的肺腑之症是完全是邪火入侵入所致,治理起来也属麻烦。除了每日施针两次,还得配合拨火罐以及药浴治疗。

    为了最大化地将针炙功效发挥到最大,赵九凌必须光着上身,先泡两刻钟的药浴里,然后再给施针,可理论归理论,真要付诸行动,却又有些难为情了。

    对于两世为人的锦绣来说,男人的裸体她早就见得多了,自然没什么吸引之处,尤其这厮全身的排骨架架,又坐在浴桶里,自然没什么看头的。

    再则,她是大夫,自然是百无禁忌,事急从权了。她堂堂黄花大闺女都没有害羞,偏有人却害羞了。

    赵九凌光着身子,坐在浴桶里,黄褐色的药淹没到自己脖子处,自然看不到下头的“风景”,可想着等会子要让锦绣给他施针,他自己却全身光溜溜的,想来就觉难为情。

    尤其他身上还带有多处伤疤,虽然是以前的伤痕,可看起来就是那么的丑陋,自然有碍美观,也不知锦绣会不会嫌弃他。

    “王爷,您已经泡了两刻钟了,重新换个浴桶吧,王大人马上就要进来给您施针了。”

    尽管已入了春,但宣府的天气仍是非常寒冷,水冷的很快,赵九凌呆在浴桶里这么久,水温自然会降下来,为免施针的时候水温降低,朱棒槌早已准备了另一个浴桶,只需把原先的汤药再拿去烧一下便又可以用了。

    赵九凌叫住朱棒槌,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伤痕,“你说,这些疤痕,有没有药物可以令它消掉的?”

    朱棒槌说:“这有什么的,不仔细瞧也瞧不到的。王爷放宽心就是吧。”

    “可是……”万一锦绣嫌弃怎么办?

    也幸好朱棒槌没有读心术,如果他知道自家主子是个英雄气概长,儿女情长短之人,自己也没脸见人了。

    锦绣在瑶池仙女四折乌梨木屏风后扬声叫道:“王爷,可准备妥当了?”

    赵九凌赶紧把身子缩百浴桶里,只露出一张瘦削的脸,“进,进来了吧。”?

    锦绣拿着银针,袖子挽得老高,露出一大堆雪白耦臂,赵九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瞪着锦绣脱掉了身上的褙子,只露出乳白色的印暗纹的中衣,本双耦臂在烛火的照射下,更是白嫩嫩的让他好想咬一口来着。

    一室的暧味中,锦绣把又长又细的银针抽进赵九凌的背上,然后问:“再过十天,一个月就期满了,朝廷可是有了新的军医人选?”

    此刻正想入非非的赵九凌如糟雷击,他陡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锦绣被他的动作吓住了,轻声斥道:“银针可是不长眼的,王爷休要乱动。”

    赵九凌充耳不闻,从浴桶里伸出手来,捉着她施针的手,沉声道:“你真要离开?”

    锦绣一边挣扎他的手一边说:“辞呈早就递出去了,难道还有假?”见挣脱不开,不得不轻叫道:“干什么呀?放开我。”

    赵九凌没有放开她,捏得更紧了,声音紧崩起来,“你走了,我……本王怎么办?”

    “放心,还有十天的时间,王爷的病保证会好的。”虽然不喜这货的脾气,但他对大周朝的边防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地位,尽管与他有一肚子的私人恩怨,但锦绣自认自己还是有高尚情操的。

    唉呀,她真是太伟大了。

    锦绣有种飘飘然的自我美好感觉。

    赵九凌脸黑如锅底,这时候的害羞,难为情统统丢到脑后去了,也顾不得身上光溜溜的一片,从浴桶里站了起来,然后,露出他下边的风景。

    ------题外话------

    还没有找回昔日的感觉,呜呜…。

第254章 就是要逗你

    锦绣再是淡定镇定外加冷静,这时候也羞得满面通红,轻叫:“你干什么,快坐下。”然后赶紧别开眼,捂着双眼。

    若不是他紧紧捉着她的手,她早就跑出去了。这家伙真的太没有羞耻之心了。

    锦绣脸上红通通一片,又羞又气,她勒了个去,他急糊涂了,所以就拿他的风景来羞她,还要脸不要?

    赵九凌却不肯放开她,依然紧紧捉着她的手,“你真的要走?”

    锦绣又气又怒,“那天就把话已说清楚,你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你……”赵九凌脸色骇人,不知觉中,又加重了手头的力道,锦绣痛呼出声,“放开我,你这个野蛮人!”她拿着银针,朝他的肩井穴刺去。

    赵九凌倒吸口凉气,赶紧放开了她,锦绣得到自由后,连忙后退几大步,直到身子抵到身边的屏风,这才作罢。

    她胡乱抹了把脸,强忍着心头的兢惧,骂了句:“你这个疯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赵九凌跳出浴桶跑了几步,等他绕过屏风,锦绣已经离开了内室,他颓然驻足,捶了自己一拳,奶奶的,怎么又给搞砸了。

    ……

    “姑娘,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在外头侯着的冬暖一脸关切地问,然后狐疑地望着自家姑娘似要充血的面容。

    锦绣强自镇作精神,说:“没什么,里头太热了。”她摸了摸还滚烫不已的双颊,再一次把赵九凌骂到臭头。

    野蛮,粗鲁的混账男人,如今还加了个罪名,不知羞耻的骚包男。

    尽管恨不得把赵九凌拉来暴打一顿,可刚才发生的事,锦绣却没胆子往外宣扬,否则她名声岂不毁了?

    她揉着手腕,锦绣又问候了赵九凌祖宗十八代,这家伙劲道可真大,她的手都快被捏断了,这时候痛得钻心,这个野蛮人。

    “王爷的针施完了?”冬暖不疑有他,继续问了句。

    “嗯。回去吧。”锦绣只想回到悠然阁好好睡一觉,然后把今晚的事忘过干净,她看了他那个东西,也不知会不会长针眼。

    唉呀,呸呸呸,不能再想了,男人长得再好看,那个东西依然丑丑陋陋的,有够恶心的。

    这家伙真心受不得夸来着,先前还准备对他大发些善心的,也才不到半日功夫,就又给打回原形了。

    用力捶了自己的脑袋,锦绣暗自懊恼着,明明知道这货性质恶劣,无比恶混,怎的还总是在他面前充当圣母?

    现在好心没个好报,反而被反咬一口,真是自作自受。

    不过也幸好她快要离开宣府了,她以后就不会再忍受这家伙令人发指的行为了,不幸中的大幸。

    ……

    当天晚上,锦绣难得地失眠了。

    尽管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可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东。她两世为人,虽然与男人相处的机会不多,但也不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赵九凌今天的反常,以她两世为人的经历,估计可以列为是对她有那么点意思的表现。

    可是一想到他的身份,她又把这份猜想给推翻了。

    当然,身为高龄十八岁的古代剩女,能被异性喜欢,还是件值得高兴且自豪的事。

    尤其这厮长得不差,有身份有地位。再则,她长得也不差,混得再惨,三两朵桃花还是有的。

    可是,赵九凌这货的身份以及他的坏到没边的烂脾气,又给她浇了盆冷水。

    算了,她还是去肖想徐子煜,或许还有可能开花结果。

    唉……说起徐子煜,锦绣心情又复杂了。

    这么个各方面都不错的香饽饽,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到底还要不坚持自己的底线呢?

    ……

    第二日,听二门里的人来报,安阳郡主派了得力的嬷嬷亲自过来送谢礼。锦绣亲自接待了,这嬷嬷锦绣也是见到过的,是安阳郡主的陪嫁,人称杨嬷嬷。

    杨嬷嬷对锦绣格外的客气,先是行了礼后,这才指着身后几个丫头捧着的盒子满面笑容地说:“请王姑娘安。老奴奉我家夫人之命,特意过来向王姑娘亲自道谢。昨日里多亏了王姑娘施妙手,使得我家世子爷转危为安。王姑娘这份恩情,我家夫人,以及整个徐家都是永世难忘的。这是我家夫人的一点薄礼,也代表着我家夫人的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王姑娘收下。”

    锦绣当然知道这些大富之家,尤其是钟鸣鼎食之家来说,对于礼节是非常看重的,她昨日救了徐子泰,按军里的规定,也只是军医的份内事罢了。可徐夫人却大张旗鼓来送谢礼,一来说明徐夫人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二来也证明徐夫人是个很重礼节的。

    锦绣笑着客气了几句,“徐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徐大人的病本是我等军医的份内之事。如何还能另要谢礼?嬷嬷快把这些带回去吧,徐家与我都是老熟人了,如何还能这般见外?没的生分了。”

    杨嬷嬷是安阳郡主的心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打的主意,自然不会双手来双手回去,于是又笑着道:“姑娘快别这么说。我家夫人说过,若没有姑娘的一双手妙手,徐家也不会有今天了。姑娘对徐家来说,说是再造恩人也不为过。这点谢礼也只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罢了。也没别的意思?”

    “夫人厚爱,锦绣再推辞也就过了。也罢,锦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锦绣侧头对冬暖点了个头,冬暖会意,领着巧巧青连圆月等人把礼物接了下来。

    杨嬷嬷见锦绣收下礼物,心里也高兴不已,又对锦绣说了好些感激的话,最后又委婉地提醒着世子爷的病还得锦绣多多照顾一二。

    不肖人家提醒,收了人家的重礼,自然得把徐子泰的放心上,于是锦绣非常痛快地说,“不劳嬷嬷操心,我原本就要去军营的。徐大人的病可是马虎不得的。经过昨日的引流穿刺,想必今日应该好多了,毕竟是外科手术,自然不能马虎的。我正要过去瞧瞧呢。”

    杨嬷嬷心头落了口气,又满面堆笑地与锦绣说了几句话后这才退去。

    等杨嬷嬷前脚一走,冬暖便从里头奔出来,双眼冒着明晃晃的亮光,“姑娘,这徐夫人好大的手笔,不但送了上好的绸缎,还送了一盒子上等的珠子,尤其还有一块上好的紫玉如意呢。”

    锦绣怔了怔,这徐夫人送如此贵重的礼?是单纯的感激她救了她的儿子,还是另有心思?

    ……

    收了安阳郡主的重礼,锦绣有种拿人手软的感觉,明明计划着给赵九凌看了病就去下西路军营里查房的,这会子也只能改变路线,准备出了总督府后就直奔中路军营。

    只是在离开之前,还得去给赵九凌看看。

    想着昨晚的事,锦绣便觉浑身不自在。

    赵九凌似乎也有些尴尬,坐在炕上,一直不敢用正眼看自己,左顾四盼的。

    唉,枉他英明一世,威武一生,可总是栽在这么一个小丫头手里,真真是没脸见人了。

    锦绣强忍着脸上的恼意,也强迫自己收复心神看病,可脑海里总是可恶地浮现出赵九凌赤身裸体的画面,怎么也挥不掉。

    不过在把脉时,反现这货的脉相很不规律,锦绣蹙眉,再加重了手头的力道。仔细听了半响,又观察了赵九凌的神色,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货脉相跳跃性较强,她还以为这厮患了心脏方面的毛病呢,但见他双眼滴溜溜地转着,黑瘦的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潮,尽管不明显,但仍是被她捕捉住了。

    原来这家伙也在害羞!

    锦绣暗暗好笑,鄙夷这货原来也是个怂包,估计昨晚也只是一时的情急罢了,现在比她还有羞恼。

    看他比自己还不自在,锦绣反而舒坦了。

    放开他的手腕,又站起身,听了他的胸肺情况,果然心跳很快来着,忽然恶作剧来袭,她问:“王爷心跳怎的这般快?”

    赵九凌一口气憋在心里,吱唔着说不出话来。

    锦绣又装模作样地蹙着眉,一脸的严肃,“王爷心跳得实在厉害,糟了,该不会是心脏方面有问题吗?”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心脏,但涉及到“心”的病情,自然是很严重了,一旁侍候的紫苏也紧张起来,失声问她,“王大人,我家王爷以前可没这样的病症呀?”

    锦绣一本正经地说,“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王爷的心跳确实厉害,并且还不规律,若是一直这样跳下去,十之八九便是心脏方面的问题了。”

    紫苏脸色都白了,“真,真的吗?这,这可怎么办?”

    赵九凌瞪了锦绣一眼,“胡说,本王自小身体健壮的很。哪有什么心脏问题。”

    “可是王爷心跳确实很快。”

    “应该是……屋子里太热了,所以热得慌。”

    紫苏叫道:“王爷还嫌热么?那王爷赶紧松松衣服。”说着就要上前解开他身上的盘龙纹石青灰鼠领毛边的袍子。

    赵九凌抬手制止她,“没事,现在不热了。”他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头剧烈的心跳,目光四处散漫地瞟着,就是不敢看锦绣的脸。

    锦绣忽然觉得这厮也挺可爱的,如此羞窘却又强自镇定的模样,实在是太搞笑了。可惜她现在不能笑,唉,憋得实在辛苦。

    玉莹凝惑地望着锦绣,一脸关心地问:“王姑娘,您脸也好红,是不是嫌屋子里热了?”

    赵九凌的住处,地龙一向烧得旺,再来屋子里还加有旺盛的炭火,只穿上两件衣服便不觉得冷了,而锦绣却穿着厚重的衣裳,呆久了,自然会觉得热了。

    赵九凌狐疑地看了锦绣一眼,屋子里虽然地龙烧得旺,但他穿得如此厚,也并不觉得热,是以很难理解锦绣也会热到脸红,只是抬头就发现锦绣紧抿到扭曲的唇形,以及眼里来不及收回的笑意,他先是疑惑,再来是恍然,紧接着便是满身满脸的羞臊之意。

    “你是故意的?”他咬牙切齿地问。

    惨了,被抓包了。

    锦绣先是心虚,再来又理直气壮地说:“王爷误会了。锦绣刚才确实以为王爷您心跳加快当真是心脏有问题。”

    他信才会有鬼。这丫头满嘴的慌言,却总是摆出一副老实可欺的面容,他认识她这些年,受骗上当的次数还少了吗?

    想到这些年来总是被她看侧乖巧实则包藏祸心的面容给蒙骗,赵九凌又是一阵咬牙切齿的不爽。

    可不爽归不爽,他居然没胆子揭穿她的真面目。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憋屈的人吗?

    “刚才,你笑什么?”几乎是从牙逢里挤出来的声音了,足可以证明楚王殿正真要发飙了。

    锦绣眨眨眼,说:“锦绣以为,王爷还在为作天的事害羞呢。”

    轰!英明神武的楚王,一张因长年在战场上浸袭以至于变得略带古胴色的脸,腾地红了,从脸到脖子,再从脖子到耳根后。这种爆红的程度,几乎可以用来烧菜了。

    紫苏疑惑又胆战心惊地望着自家主子,不明白王爷脸色怎么变得这么红,看样子又不像是气红的,仿佛是被羞红的。

    ------题外话------

    抽真空的时候,被骨头给划了道口子,不长,贴上邦贴,特影响打字。再来倒春寒严重来袭,似乎又回到大冬天去了,打字慢,弄到现在才更新。

第255章 沉默是金

    紫苏赶紧低下头去,找了个理由出去了,临走时又拉了还在呆愣状态的另一个丫环一把。

    王爷是个爱面子的,他此刻的形像真心说不上高大伟岸,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狼狈!

    赵九凌不料锦绣会这般戳他的罩门,豁地抬头,指着她“你”了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见他这般模样,糟糕了一整晚的心情也变好了,锦绣笑眯眯地道:“王爷不必害羞。锦绣什么都没看到的。”

    赵九凌这会子连死的心都有了。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总在她面前形像全无?

    他一生中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尴尬事、糗事、全在她面前上演了。

    锦绣见他脸上的羞恼之意甚盛,也不敢太过了,收了听诊器,一本正经地说:“王爷这病比起昨日又要好些了,料是药浴起了效果。今儿晚上,再请李太医给王爷继续做药浴以及针炙。相信不出五日,王爷这病便会好去大半的。”

    赵九凌怔了怔,“你不亲自给我施针?”

    锦绣眨眨眼,说:“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赵九凌哼了哼,他一方面想与她多接触,另一方面想到昨晚的窘态,又觉得不是滋味。

    锦绣自然不会知道赵九凌心里的想法,开了药后,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去了军营。

    因收了徐夫人的礼物,锦绣自然不能太过怠慢徐子泰,于是先去了中路军营,特地先给徐子泰检查了一番。

    “徐大人感觉如何?”锦绣观看了床头的病历表,问。

    徐子泰说:“已经好多了,多亏了王大人的妙手回春之术。徐某感激不尽。”

    “那就好,明日我再过来瞧瞧。安心养伤罢,记得吃清淡些的食物。”

    锦绣查了房后,又直奔下西路军营。这儿的伤亡最大,自然病人也最多,六个大病房里足足有上千个床位,这时候也才只空出了不到一小半,足可以见证战事的激烈与惨烈。

    锦绣在重伤一二级病房里挨个查了房,发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何大人,你只是轻伤吧,怎的也来这儿了?”

    何劲一身银色软甲,头上并未戴盔帽,头发只束成髻,用一根簪子束住。大半年的军旅生涯,他原本白皙的脸也变成古胴色,人也瘦了些,但眼神比以前更加犀利了。

    他一双如鹰的眸子上下打量了锦绣,用嘴巴呶了其中一个伤兵,“我的下属受伤了,特地过来瞧瞧。”

    那名伤兵受伤颇重,这时候一脸激动地说:“小人贱命一条,怎能劳烦大人亲自前来?”

    何劲说:“别说话,好生养伤。”然后望着锦绣,“王大人,我这下属伤势如何?”

    锦绣看了他的病历,又检查了伤口,说:“伤口复原还不错。继续坚持用药,相信后天就能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既如此,那就有劳王大人了。”

    锦绣奇怪地看他一眼,实在无法理解,这个目中无人鼻孔朝天的家伙,居然也会关心下属!

    在下西路军营查了房出来,天色已晚,锦绣正要离开,又被其他军医给拦了下来,说他们已经备好了饭菜,请锦绣以及弟子们一道过去吃了饭再回去。

    锦绣答应了徐子泰,等会子还要去徐府,给安阳郡主看病,是以婉拒了,只让齐玄英等人一道过去用饭,她则带着冬暖准备回去。

    只是左等右等,仍是没有等到车夫把马车驾出来,不由奇怪,实在等得有点无聊,于是二人干脆去了后边的马营去瞧个究竟。

    等去了马营才知道,马车又给坏了。车夫老苗哭丧着脸说:“王姑娘,马车又给坏了,无法坐了。”

    老苗检查了轴承,一脸的欲哭无泪:“自从上回车子出了点问题后,小的每日在出发前都要仔细检查车子,怎的又给坏了?”车夫不信邪地拿了烛火仔细看了个究竟,忽然愤怒地吼道,“是哪个缺德的王八糕子,居然故意破坏老子的马车。”然后很是气愤地对锦绣道:“姑娘瞧瞧,这马车是被刀给生生砍断的。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东西干得好事,等我老苗捉住他,一定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老苗的声音太过尖锐,以至于引来了其他守卫将士,几名将士看了坏掉的轴承,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谴责那干坏事的确人。

    “王大人的马车一直停在后边的马营里,是谁那么缺德干这种坏事?”

    “真是岂有此理,王大人的马车也敢破坏,活得不耐烦了?”这些士兵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的,锦绣不但医术好,对普通将士也是一视同仁。自从锦绣来了后,受了伤的伤兵们待遇也比以前好太多了,并且受了伤后也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有汐液效的救治,则不是像以前那样,等血流干了都等不到军医的医治。只因为军医们要先救治高品秩的将官。

    锦绣如今在普通将士心目中,那可是神话一般的存在,如今,居然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对锦绣的马车做手脚,简直是与他们作对,也难怪这些大头兵们如此愤怒。

    一名士兵说:“王大人的马车确实不能再用了。王大人要怎么回去?”军营里只有马匹,没有马车。锦绣又不会骑马,这倒是难住了一干大头兵。

    直到一辆马车驶了过来,金宝坐在车前边,对王锦绣叫道:“王姑娘可是要回总督衙门?小的送您回去。”

    锦绣抬眼望过去,金宝她还是认得的,既然他都在此,那马车上坐着的肯定是何劲无疑了。

    只是,堂堂正四品的怀化将军,在军营里不骑马,却乘坐马车,未免有些不论不类。

    大概是看出了锦绣的疑惑,金宝解释道:“我家大人腿上受了伤,无法骑马,是以只能坐车回去。王大人若不嫌弃,就一道上车吧。”

    锦绣看了看车身,很平凡普通的款式,车身也比较窄,倒是有些心动的,只是,想着之前与何劲之间发生的不愉快事件,她一百个不愿。

    这时候车子里的帘子被掀开来,露出何劲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多谢何大人的美意。我想,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老苗能把车子修好。

    何劲望了正在努力修车子的老苗,淡淡的扯了唇角,“轴承都断了,再修也是枉然。上来吧,你就是等到天亮都修不好的。”

    锦绣当然知道轴承坏了,车子是无法再坐了。军营里没有马车,战车倒是有的,是可以坐人,但那样又得兴师动众,锦绣一向不愿麻烦别人。但要她坐何劲的马车回去,又觉得有点那个……

    大概看出了锦绣的心思,何劲又说:“上来吧,就纯当是上回对姑娘施救何某的一点小小谢意。”

    锦绣被说动了,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就有劳了。”于是在冬暖的挽扶下,上了马车,冬暖也跟着坐了进去。

    等车子驶远了后,留在原地一干干兵这才三三两两地散去。

    大家边走边聊,“原来那人就是上北路的怀远将军呀,上回受了重伤,还让王爷亲自去探望慰问的那个。”语气里很是羡慕。宣府八万士兵,正五品的千户约有七十多位,人家就是有那个运气,半夜里受了伤还让楚王亲身慰问不说,还亲自派人去把王锦绣从被窝里挖出来给他疗伤。整个宣府,也就他一人了。

    另一个士兵恍然大悟,“哦,原来就是他呀。听说这回带伤支援咱们下西路光他带来的人马就消灭了不下百余名靼鞑,倒是个悍勇的。”

    “是呀,一直养到现在才被恩准回下北路呢。”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他受的伤并不严重,还听军医私下里抱怨说,明明可以拿药回家休养,可以离开病房了,偏他就是不肯走。”

    另一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大概是怕死吧。这些当官的,官儿越大越怕死。没什么稀奇的。”

    “这倒也是……”

    车厢也还不算窄,因为没有多余的物品,倒也宽敞,只是与何劲面对面坐着,是有那么点尴尬气氛。

    车子上路后,马儿跑得并不快,车厢里又是令人尴尬的沉默。再来这姓何的居然毫不避讳的盯着自己,目光倒是没有放肆之意,但被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再沉稳的人也吃不消了。

    于是锦绣还是觉得,大家说上两句话好些。

    于是锦绣清清喉咙,问:“何大人不是在下北路吗?怎么出现在下西路?”

    “先前是奉命支援下西路,后来受了伤,便在下西路军营养伤。”

    “哦,原来如此。那何大人伤得严重吗?”其实这话只是白说了,如果严重,她肯定会在重症病房里见到他的。在一二三级病房里没有瞧到他的身影,想必受的伤也不算严重的。

    “托姑娘的福,无甚大碍。”

    锦绣又问:“何大人这次又立了军功,想必又要升官了吧?”

    “此次立下军功的人多的是,不差我一个。”

    “何大人倒是谦虚。”锦绣说,“王爷一向奖罚分明,再则,凭借何大人与王爷的交情,想必王爷更不会亏待何大人了。我先在这恭喜何大人了。”

    “你觉得我的军功是王爷给的恩典?”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大人的军功都是自己实打实挣出来的。不说我,就是外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何大人此次升官,自是无人敢说半个不字的。”

    何劲不说话了,又继续盯着锦绣。

    锦绣蹙眉,问:“何大人这样看我做甚?”

    何劲并没有被捉包后的难堪,反而振振有辞地说,“你长的很好看。”

    “……”锦绣有一会儿的失语,然后说:“我该谢何大人的赞美吗?”

    “那倒不用。”何劲说,“这本就是事实。”

    锦绣一阵气闷,人家正大光明地夸赞自己长得好看,又是一脸的坦坦荡荡,她若是为了这个就生气,反而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锦绣觉得,基于这家伙有过重大前科,还是不沾惹为妙,于是干脆闭紧嘴巴,不再理会他,继续拿出她一惯的“沉默是金”的万金油法宝,准备来个冷处理。

    ------题外话------

    这回的倒春寒还真厉害,冻得双手双脚都麻木了,哈哈,还有亲戚没有走完呢,上午干活,下午走亲戚,表嫌弃我更得少哈,俺还是满敬业的。更新了才会去走亲戚的

第256章 这个二货王爷

    所幸何劲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也没有再总是盯着锦绣不放。

    锦绣松了口气,觉得这人果然脾气古怪。

    外头稀稀沥沥地下起小雨来,车子里并没有炭火,锦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今天外出的时候瞧着天气都还好好的,以为气温有所上升,是以没有带披风,谁知晚上会这么的冷。

    冬暖这时候也冷得上下牙齿打着颤,尽管整个车厢都是密封的,可就是有股风从外头钻了进来,吹得主仆二人脸色发青。

    何劲见状,从身上解下披风递给锦绣,“天气冷,披上吧。”

    锦绣尽管冷得慌,却不敢随意接下他的衣物,只是摇了摇头说:“多谢何大人的好意,我还受得住,倒是何大人伤还未好转,可不能再着了凉。否则就更亏身子了。”

    何劲面无表情,也没有收回手里的披风,就那样递在半空,“拿去披着。”

    锦绣咬了咬唇,“何大人的好意锦绣心领了。您还是自己披上吧,免得着了凉。”

    “就算人你不为你自己打算,也得替你的婢女着想吧,瞧她脸都冻青了。”

    锦绣侧头,这才发现冬暖整张脸都是青的,赶紧握着她的手,只觉她的双手冷如冰块,不由细细地搓着她的双手,“怎么冻成这样?你今日没加衣服吗?”

    冬暖抖着声音说,“今儿个瞧着太阳都出来了,白日里都不冷的,谁知道晚上会这么冷。”

    锦绣心里怜惜不已,紧紧接着她,似乎这样就可以让她多些温暖了。

    何劲说:“给她披上吧,万一把你的婢女给冻坏了,可就没人服侍你了。”

    锦绣犹豫着,看了冬暖一眼。

    冬暖说:“姑娘,我能扛的,没事的。”她就算再冷,也不能让自家姑娘接受眼前这男人的衣物呀。

    锦绣暗暗叹口气,冬暖牙齿都在咯咯地打颤了,总督衙门又还有一段距离,这样的天气若是冻坏了,感冒发烧都还只是小事。

    于是锦绣接过何劲的披风,低声道:“多谢何大人。”然后把披风披在冬暖身上。

    冬暖迟疑了下,到底是对温暖的渴望占胜了理智,紧紧裹着一半披风,她知道锦绣也冷得厉害,又把披风给锦绣披上,主仆二人紧紧挨到一起。

    有了羊毛绒的大披风披在身上,锦绣只觉身子暖和了不少,但见何劲身上只着一件里衣以及夹衣,身上还穿着冷冰冰的甲胃,想必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于是又低声道:“何大人把披风给了我,万一你自己着了凉可怎么办?”

    “若真的着了凉,不是还有姑娘你吗?”

    锦绣扯了扯唇角,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暗暗低了头,对何劲的改观又悄悄改变了些许。

    总督衙门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马车小跑着步,又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抵达。

    锦绣对何劲低声道:“多谢何大人相助。”她正要解下身上的披风,被何劲拦下,“想必从这儿进去离你的院子还有一段路程,还是披着吧。”

    “这怎能行的,你这一路上回去,岂不更冷?”

    “我是男人。”何劲淡淡地道,“时辰不早了,快下车吧。”

    锦绣原想下了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披风丢到车上,谁知她和冬暖才下了车,马车就启动了,并且跑得飞快。

    望着远去的马车,锦绣连叹气的心思都没了。

    冬暖也是一脸疑重,“姑娘,这下子咱们可是欠好大一个人情了。”

    锦绣默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姑娘,不是答应了徐大人,还要给她母亲看病吗?”冬暖说,“现在都这么晚了,再则,您还穿着何大人的披风……”

    锦绣说:“先回去换了衣服再过去吧。”

    回到悠然阁时,迎上赵九凌冷沉的脸,锦绣暗叫一声不好,这厮该不会又魔鬼上身了吧?

    “怎么现在才回来?”仍是今早穿的灰鼠毛领边石青长袍的赵九凌质问,忽然看到锦绣身上的披风,眯眼,“这披风哪来的?”

    锦绣暗叫一声糟糕,赶紧解下披风,说:“出来的时候马车坏了,坐的别人的车子。路上下起了雨,车子里也冷,那人好心借了披风给我。”

    赵九凌目光锐利地打量着锦绣身上的披风,上头绣脚工整的苍鹰,栩栩如生,双眼如炬,披风领边是玄黑的绒毛,冷声质问道:“那人是谁?想必身份不会太低吧。”

    锦绣并没有回答,而是说:“王爷,今儿个锦绣还答应了徐大人,要给徐夫人看病。锦绣先去徐府一趟,明儿个再向王爷解释。”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出去?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本王?”

    “王爷,锦绣是大夫,救死扶伤本就是职责所在。再则,徐夫人也不是外人,那可是王爷您的堂姑。人家已经事先邀请了,锦绣还能拒绝吗?”

    赵九凌露出讥讽的笑,“我想,看病是假,与徐子煜谈情说爱才是真吧?”

    锦绣瞪大眼,怒声道:“王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九凌也拨高了声音,“你别告诉本王,徐家人对你的心思,你丁点都不知道。”

    锦绣滞了滞,昨日里安阳郡主对她格外热情讨好,徐子煜看自己深情款款的眸子,今儿徐子泰对自己语气温和,一副自家人的模样,她不是笨蛋,自然看出徐家人对自己的心思,为此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徐家这样的门弟,打着灯笼都是难找的。她没理由继续穷撑着穿越女的光环与面子去扮矜持,更没理由去拒绝,相反,她心里也是有丝期待的。

    她是女人,同样不可俗免地想找个家世好、长得好、有钱又有势的白马王子。徐子煜是真心不错的白马人选。这无关爱情,现代女在古代寻找爱情那是自已找死的表现。她只是想找个方方面面都比较好的男人搭伙过日子。他即能给自己一份体面的生活,又能结束自己剩女的生涯,何乐而不为?

    锦绣的沉默使得赵九凌越发愤怒,似乎糟到了生平最刻骨的背叛似的,他怒火冲天地冲她吼道:“被本王说中了吧?”

    锦绣并没有被看穿了小心思的难堪,她反驳道:“王爷,您不觉得您管得太宽了吗?徐家人对我有什么心思,关王爷什么事?”

    赵九凌恶狠狠地道:“你,你果然……徐子煜有什么好,你就这么点出息?”

    “王爷,这是锦绣的私事,请恕我无法回答。”

    赵九凌彻底地怒了,把桌上的瓷器全都掀下了地,发出哐啷声响,“去他的私事。我警告你,不许你嫁到徐家去。”

    锦绣吓了一跳,这货发起怒来还真的令人心头发怵,瞧他怒火冲天,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满面的狰狞,在军中混久了的人,果真是杀气腾腾的令人胆战心惊,似乎自己的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般的愤怒。

    真是可笑,她又不是他老婆,他有必要气成这样?

    难道说,这货对自己有意思?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火?

    但,可能吗?

    锦绣呆愣愣地望着自己出神,更令赵九凌怒火冲天,拿起另一边几子上的茶碗狠狠地摔在地上,冲她吼道:“本王的话你可听清楚了?”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下人快要哭出来的惊惧之音,锦绣也被这声巨响以及他的巨吼弄得心跳慢了半拍,她拍拍胸口,忽然问:“王爷,你喜欢我吗?”

    赵九凌正要摔东西的动作倏地顿住,他张口结舌地瞪着锦绣,脸上红了,耳根子红了,从脚到头都红成一片。过了好半晌,这才跳起脚吼了句:“小丫头片子,胡言乱语做什么?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了……你,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对你不客气!”然后狠狠地把手头的东西扔了出去,最后还示威性地把身边的茶几重重拍了下,发出颤危危的声响。

    锦绣吓得心跳又停了半拍,见他气急败坏又跳脚怒骂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真是昏了头了,这样的话居然说得出口。若是在现代还没什么,但这名声大于一切的古代,这话要是传扬开去,她也没脸见人了。

    而赵九凌示完威,又怒吼完后,又见锦绣只呆呆地望着自己,估计是被自己的模样吓到了,他心里一个咯噔,忽然觉得自己刚才这通火发的很没有道理,越发没脸见人,双眸闪烁了下,又急冲冲地冲了出去。

    在冲出门口时,忽然发现外头还有下人的存在,一张脸更是从头到尾红了个彻底,再也没了刚才的气势,只想快速逃离这儿,好冶疗自己一颗尊贵而脆弱的心。

    奔得太快的结果便是在经过门口时,被门槛重重绊了下,身子差点以五体投地的方式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锦绣目瞪口呆地望着赵九凌在门口出的洋相,紧紧捂着唇,眼前这个洋相百出狼狈无比的男人,真的是大名鼎鼎的有战神美誉的楚王?不是冒牌货,也不是被笨鬼附了身的赵九凌?

    等赵九凌走远后,悠然阁又恢复清静后,冬暖几人战战兢兢地上前,一脸的兴奋与不可思议,“姑娘,王爷这,这是……怎么了?”原本冬暖是想说,王爷应该是真的喜欢上姑娘了,但屋子外头还有几个下人,于是生生地改了口。

    锦绣收回视线,说:“没什么,大概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所以找我出气吧。”

    “可是……”冬暖还想说话的,被锦绣打断,“屋子里弄成这样,叫外头的人进来收拾吧。”

    守在外头的下人战战兢兢地进来,收拾打扫着,锦绣想着刚才自己大胆的说辞,心里也很不自在,她故作镇静地望着几个丫头,沉声道:“刚才发生的事……你们都听到了吧?”

    几个丫头连忙跪了下来,“刚才奴婢们都在外头,隔得远,什么都没听到。”

    锦绣点头,“收拾了就下去歇着吧。”

    等厅子里恢复了秩序后,冬暖一脸震惊与不可思议,压低了声音道:“姑娘,王爷分明对您……”

    锦绣看她一眼,冬暖只觉有冷风吹过自己的脖子,倏地闭了嘴。

    “他喜欢我是他的事,我又能怎样?”被人喜欢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但被赵九凌这样的恐怖份子喜欢上,可就不是好事了。

    “那,姑娘还要不要去徐府?”

    锦绣想了想,说:“现在都这么晚了……”再来赵九凌这货又来这么一出,她也着实不好过去了,于是又说:“你差个人去徐府那边通声气儿,就说我有事耽搁了,实在去不了,明日一早过去。”

    ……

    朱棒槌觉得自己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自家王爷英明神武,气宇轩昂,可怎的在王锦绣跟前,总是屡屡犯二,面子全无不说,还总是被人家小姑娘牵着鼻子走?

    朱棒槌回忆起自家王爷与王锦绣每每碰到一块就会发生的糗事,只想仰天长啸,不知该责怪王锦绣处处欺负自家王爷,还是恨王爷实在不像个男人,堂堂楚王居然让一个小女子给整得团团转,面子里子丢了不说,还害得自己这个下属气得牙痛腿痛,连钻地缝的心思都有了。

    想到昨晚的情形,朱棒槌又忍不住捶胸顿足,他真不应该为了下属的职责而跟过去的。看到了王爷最狼狈没最面子的一面,王爷又是个要面子的人,自己子失了颜面,做下属的也会跟着没面子呀。

    穆少清很是同情地望了朱棒槌,“王爷又在小姑娘跟前吃蹩了?”

    朱棒槌哀声叹气地道,“没有的事,就是王爷被王姑娘给气着了。”他哪里敢对外人说,王爷在王锦绣跟前又吃了蹩,并且还弄得狼狈不堪?而最可气又碰巧的是,王爷每每吃蹩,他都在场,虽说王爷心胸还算广阔,可到底也是堂堂王爷,一向最重面子的,最狼狈的一面都让他瞧了好几回了,他的下场估计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了。

    穆少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你也别替王爷说好话了,昨晚的事,虽然外人打听不到什么,但王爷在修然阁里的事早已传遍了……”

    朱棒槌心里一惊,连忙问:“先生听到了什么?”

    穆少清似笑非笑地道,“也没什么的,就是安阳郡主中意王锦绣,王爷一时吃醋,跑到悠然阁里冲王锦绣大发雷霆之火,被王锦绣给顶了回去,一时恼羞成怒,从大门口摔了出来。”

    朱棒槌呆了呆,说:“先生是从哪儿听来的?”昨晚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王爷在大门口差点摔了一跤的事也让人瞧到了,但他事后都去警告过了,后来他又趁王爷不注意的时候,又悄悄去了悠然阁,对那边的下人好一翻警告,按理,这样的事儿理应不会传出来才是?

    穆少清一副神气的模样,摇头晃脑地道:“这还需去刻意打听吗?王爷在王锦绣跟前犯浑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他是神机妙算的机军师好不好?

    朱棒槌再一次呆住,然后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喃喃地道:“完了,这下子完了。”王爷昨晚被王锦绣给整得无自地容,回去后就把自己闭在屋子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如今他的糗事又让整个总督府的人知道了,这下子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题外话------

    今晚还要回农村老家一趟,明天要去城里。尽管父母都不在身边,可长辈们打了数道电话,也不好不去的。

第257章 破罐子摔碗

    赵九凌确实又羞又怒,在心里不止一次有着想要把锦绣抓来狠狠揍一顿屁股的想法,想着第一次在锦绣跟前摆足了架子,后来却因为没银钱支付的尴尬,现在想来仍是非常不自在。

    后来的后来,每每遇到她准没好事发生,不是被她奚落,就是被她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更气人的一次是自以为捉着了她的把柄,让她在自己跟前低头赔笑,着着实实扬眉吐气一番,谁知,事情的真相却更是不堪,人家压根只把他定义为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害人不眨眼之类的纨绔膏梁,在得知真相后,他连撞墙的心都有了。

    而此刻,他的心思被她撞破了,还直言不讳地问了出来,只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该死的女人,怎么如此大胆,大赤赤的话就那样挂嘴边。

    赵九凌拿冰冷的帕子捂着脸,好容易把脸上的热气褪了,紫苏又莹端了药进来,提醒他该喝药了。他端过药,一口气喝得精光。

    紫苏看得目瞪口呆,她家王爷什么时候如此听话了?

    赵九凌见她呆呆的。误以为她也在笑话自己,板着脸把碗递给她,喝道:“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进来。”

    紫苏接过碗,正要说“王爷要不要吃糖”但见赵九凌脸色很不好,也就不敢再多话,等她把空碗拿了出去,又问:“王爷要不要洗脚?”

    话才问出口,赵九凌已经自己行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去了。不得已,只得咽下唇边的话,一个人悄然出去了。

    紫苏走后,赵九凌这才把被子掀开,望了床梁上精美的刺绣,脑海里又翻来覆去地回想着锦绣那句“王爷,你是不是喜欢我?”还有她那一张精致的小脸儿。

    赵九凌又忍不住脸上火辣辣地烧着,想着在她跟前失态的表现,再一次连死的心都有了。

    真的太丢脸了,他堂堂楚王,在下属面前,文武大臣跟前,都是谈声风声,威严毕现,进退得宜,怎的在锦绣面前,总是丢脸?

    想着昨晚因一时情急让她看光了自己的身子,今早又让她挤兑一翻,今晚自己气势汹汹地质问,反而被她短短几个字就给整得落荒而逃,丢脸,真是太丢脸了。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的这么大胆?不是说江南女子是水做的吗?”他喃喃自语着,“怎的她那么大胆?这种羞人的话也说得出口?”连他堂堂大男人都羞于启口,偏她就那样大刺刺地说出来,还脸不红气不喘,一脸的平静镇定。

    忽然间,赵九凌又咬牙切齿起来,真是太不像话了,他这个受害者在这儿生着闷气,可罪魁祸首却像没人事一般,太不公平了。

    朱棒槌一脸苦恼地对穆少清哀求道,“先生,王爷一向最敬重您。还是由您过去安慰王爷吧。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大老粗,笨嘴拙舌的,万一又说错了话,王爷岂不更忌恨我?”

    他虽是粗人,但眼色还是有的。王爷三翻王次在王锦绣跟前吃蹩,已经够窝火了,偏还每每让他撞见,王爷之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来修理他,估计是拉不下面子吧,他可不能这时候撞到枪口上去。

    穆少清摇了摇头,对他勾了勾手指,“附耳过来。”

    朱棒槌抒耳朵凑过去,然后双眼一亮,“先生果然高见。可是,可是,这能凑效吗?”

    “为何不能?若王爷真的付诸施行,现在该羞的人应该就是王锦绣了。”

    朱棒打眸子闪烁不定,然后击掌,“着呀,就这么办。先生果然高见。”朱棒槌在穆少清这儿得到了致胜法宝,急吼吼地奔去了赵九凌的卧室。

    出云阁的外院还有几处灯光亮着,但卧室里却是黑暗一片,朱棒槌心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得礼仪什么的,拍着紧闭的门大声叫道:“王爷,王爷,开门,开门,小的有要紧话要与你说。”

    这时候的赵九凌正在愤怒与羞忿中徘徊,听到声响,更是火大,想着他最没脸的事老是让这个该死的棒槌给瞧到,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他倒好,不赶紧躲到角落里装孙子去,反而还敢这个时候撞上门来。

    紫苏这时候也睡下了,听到外头的声响,赶紧从梨花橱里起身,披了外裳,点了烛火,前去开了门说:“朱大人,王爷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来吧。”

    “紫苏姑娘,王爷真的睡下了?我真的有要紧事要告诉王爷呀。”

    “可是王爷已经睡下了……”

    “让他滚进来。”里边响来赵九凌中气十足的声音。

    ……

    尽管浓重的夜雾遮去了小半银色的月光,但仍是依稀可以看到已挂在树梢上那轮明月。

    若是文人骚客,怕是又要对月欣赏,要么即兴作诗两首,要么就是伤春悲秋一番。

    听闻赵九凌的其中一个侍妾在家道沦落之前,就是个官家小姐,擅长作诗,上个月就是对月吟赋,给凉了身子。

    尽管两世为人,锦绣却没有多少文艺细胞。白天劳累了一整天,洗嗽了一番,在铺了朱红色宝相花锦缎炕褥上做了一会儿的瑜伽,白天劳累过度的肌肉轻松下来后,这才准备上床歇下。

    然后,赵九凌闯了进来。

    来者汹汹,声势夺人。

    主屋里的门早就落了锁,赵九凌拍着门,大声嚷着,“锦绣,快开门,我有话要与你说。”

    锦绣有些不悦,也有些不安,这么晚了,他还来干什么?

    冬暖睡在外头的小床上,赵九凌想闯进来,自然要经过她这一关。她披了外袍,来到大门前,但并未打开门,而是隔着门叫道:“王爷,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姑娘已经睡下了。”

    赵九凌却不依,继续拍门,“快开门,我现在就要进去,只说一句话就走。”

    冬暖哪里肯开门呀,这可是姑娘的闺房呢,最私密的地儿,一般外男哪能进来?天王老子都不成。

    但赵九凌却不到黄河心不死,威胁道:“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

    锦绣下了床,对冬暖道:“算了,让王爷进来吧。”她披了外裳,又把披风披在身上。

    出了内室,赵九凌已进来了,他身上松松垮垮地穿着件米色的袍子,肩上罩着件披风,头发都是散的,显然也是从床上爬起来的,但依然有首不容忽视的气势。

    “王爷,这么晚了找锦绣还有什么事?”她原以为这厮被她道破了心事肯定要回屋子里躲上几天呢。

    赵九凌盯着她粉脂未施的脸,在烛火映射下,更是出奇的美,头发也已披散着中,有些乱糟糟的,但一张脸儿更是耐看。

    他盯着她,说:“你刚才说对了,我就是喜欢你。”

    “……”锦绣目瞪口呆,只觉脑袋轰轰地作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锦绣的反应让赵九凌得意至极,果然,朱棒槌的建议确实灵验。

    “王爷,那个,您本来就喜欢王姑娘嘛,王爷有何好害羞的?王爷直接承认不就得了,然后反问她一句,就是喜欢你,你又怎么着?”刚才在他的卧室里头,朱棒槌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小的就不信了,王爷您来个破罐子摔碗,把这话一说,该害羞的应该就是她了。”

    赵九凌觉得朱棒槌的提议不错,也就摩拳擦掌起来,是呀,反正他已经够没面子了,还不如更光棍一些。

    朱棒槌又一脸奸笑地建议着,“王爷这回是破罐子摔碗了,成与不成,主动权都在王爷手上了。小的敢用人头担保,该害羞的人便是王姑娘了。然后,王爷不就是变被动为主动么?”

    朱棒槌还说:“以后就不再是王爷绕着王姑娘走,而是王姑娘绕着王爷走了。”

    赵九凌听得双眼一亮,心头豁然开朗,对呀,一直以来,他因为喜欢她,所以在她面前格外小心,可总驾不住她身边那群令人厌烦的臭苍蝇,而自己却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只能生硬地阻拦,反而惹得她更加不快。

    现下,既然她都把这窗户纸给捅破了半边,他与其害羞,还不如借此机会来个顺水推舟。

    于是赵九凌说做就做,二话不说冲进去了锦绣的悠然阁。

    锦绣被赵九凌如此光棍的话给惊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杏眼圆瞪,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看着她呆愣的模样,赵九凌只觉一口气从头酥到脚,觉得总算找回了刚才丢失的面子,并且把被动变为主动。

    “……王爷来,就只为着对锦绣说这么一句话?”好半天,锦绣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赵九凌大方地点头,“对,你呢,你喜欢我吗?”非常欣赏她的目瞪口呆以及呆愣状态,他只觉通身舒泰,然后有模有样地说:“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睡吧。”然后转身离去。

    刚才他的动作挺大,院子里已七七八八燃起了灯,披着外袍的廖嬷嬷更是如糟雷击,立在房门口,半天无话。

    赵九凌刚才的光棍形像在见到这么多下人时,差点就要破功,所幸他极力撑着这份功夫,大摇大摆地离开悠然阁后,忽然双腿一软,差点就要倒地。

    朱棒槌很想上前去扶他,但想着刚才的情景,又想去撞墙了。

    他只是给王爷建意,等下见到王锦绣后再把话丢给她,让她也尝尝没脸见人的滋味,可王爷偏要这时候跑过来,虽然是掰回了一城,也让王锦绣今晚睡不着觉,可自家主子的“光辉形像”,估计是一却不复返了。

第258章 大家一起光棍

    朱棒槌太过欠抽的神情,使得赵九凌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又干了件蠢事。

    如果他是十来岁的小毛头,自然可以百无禁忌。可问题是,他今年都二十有六了,还统领着北方边防事务,原本稳重威严的形像,还活像愣头青那般,顾头不顾尾地弄出这么一出,估计明日里,整个北方都会传遍他的丢人事迹了。

    ……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赵九凌的脸再一次发烫,这时候,他有脸见任何人,却没脸见朱棒槌了。

    如果他听从他的劝,等第二日再设施这个行动,他的面子里子自然捞了回来。但今晚的行动,虽然在锦绣面前是掰回了一城,可在下人跟前,却是形像全无。

    不过,经过接连两次的丢脸行为,赵九凌脸皮已经练得非常厚了,尽管脸上羞得发烫,但还是故作镇定地吩咐朱棒槌下去休息,明日再过来。

    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时,赵九凌这才捂着脸,再一次咒骂自己。不过他很快就安慰自己,算了,反正已经这么丢脸了,也不怕再丢一回脸了,就纯当是一回锻练吧。

    反正他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如此安慰一翻后,赵九凌心情舒坦多了,四脚大张地睡了下来,想着明日锦绣会有的表现,忽然间又兴奋起来。

    ……

    昨晚悠然阁发生的事,一大早间就在总督府下人里传开了,众人兴奋不已,纷纷摩拳擦掌地讨论着锦绣有可能会嫁给赵九凌,也有的则抱理智态度,说“虽然楚王喜欢王大人,但楚王毕竟身份不凡,王大人估计很难做正妻了。”

    也有的说:“那可不一定。瞧王爷对王大人上心的劲儿,王妃的位置非王大人莫属啦。”

    下人间里的流言以及议论锦绣并不知道,第二日照常起来,果然看到两枚传说中的黑眼圈,暗自苦笑,想着昨晚的情景,又好气又好笑,赵九凌昨晚的的表现,实在太符合传说中一个笑话了。

    丈夫晚上睡不着觉,妻子问他怎么了,丈夫说,他欠了朋友的钱,规定明天还的,可他明天却还不上,所以睡不着觉。妻子二话不说就打电话给那位朋友,说:“明天我丈夫无法还钱,改日再还你吧。”挂断电话后,对丈夫一脸得意洋洋地说,“现在已轮到你朋友睡不着觉了。”

    赵九凌昨晚的表现,与这则笑话倒也相差无二,以他那个二货的水准,肯定想不出这么好的反击法子,应该是身边有人给他出了馊主意吧。

    只是这货还真是个蹩足虾,大晚上的就跑来堵她。

    冬暖看着锦绣脸上的黑眼圈,说:“奴婢给姑娘化个妆。”

    锦绣没有异义,昨晚睡得又迟,又让赵九凌那货给反将一军,确实没有睡好。上点妆也是好的。至少脸上不那么难看了。

    冬暖给锦绣上好妆后,廖嬷嬷也进来了,偷偷摸摸地看了锦绣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姑娘,出云阁的洪妈妈来了,请姑娘过去给王爷诊脉。”

    锦绣淡淡地点头,“知道了,吃了饭就过去。”

    赵九凌今天异常的奋亢,虽然也顶着两个厚厚的黑眼圈,但精神出奇的好。昨晚的阵仗闹得实在太大,整个总督府的都被惊动了,紫苏等人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心里酸楚的厉害,但她们也有自知之明,就算没有王锦绣,王爷的心中也不可能有她们的一席之间地。

    但赵九凌的其他侍妾可就不这么想了。

    她们都是下属送给赵九凌的,刚开始倒还能沾点雨露,可早有半年前,赵九凌便不大进她们的院子了,甚至她们主动去出云阁都会被无情地打发回来,一次两次都被毫不留情面地拒绝,再脸皮厚的人都经不住这种冷漠待遇,久而久之,这些侍妾们便也安份了,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枯等着哪一天赵九凌心血来潮,能过来看她们一眼。

    呆在这院子里已有近一年,先前的雄心壮志,早已被赵九凌的冷漠消磨怠尽。现在她们已不敢奢求这份宠爱,只希望能够得个一男半女,她们的后半生也就有着落了。

    对于锦绣,她们自然也是嫉妒的,可架不住赵九凌喜欢人家的残酷现实。她们尽管生得貌美,但在宣府这种地方,也不敢冒着得罪赵九凌的危险去使绊子,她们有那个想法,却没有施展的胆子。

    锦绣来到赵九凌的往处,发现出云阁的下人一个个都把耳朵竖得老高,她不禁苦笑,在心里再一次问候了赵九凌这个恶混的祖宗十八代。

    赵九凌今日一袭白色中衣,外罩紫红色蹙金绣八团花蟒袍,大红绣石青蟠龙排穗褂,金银绣线宝相花抱肚,腰间压着枚羊脂玉佩以及松花色绣苍松荷包,头戴紫金嵌玉冠帽,整个人看起来既威武又精神,高坐于阔榻上,一手端着喜鹊登枝的汝窑茶盏,一手拿着茶盖,正缓缓地拨弄着茶水。

    紫檀木的宽榻后边是一座大琉璃坐屏,上边绣着雄鹰图案,援翅欲飞,目光眺远,精神抖擞。阔榻两旁各放着个束腰高几,一边放着个尺来高的白抵青花细腰美人觚,插着几束才露出花骨朵的腊梅。另一边放着小黄瓜镏银小香炉,炉子里插着几支檀香,正袅袅地散发着几缕青烟。

    赵九凌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怎的这么晚才来?可让本王好等。”

    锦绣上前施礼,“让王爷久等了,是锦绣的不是。王爷病情可有好转?”

    赵九凌放下茶杯,仔细盯着她的面容。今日的锦绣穿着蜜合色夹衣,大红石青刺绣小袄,外罩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下身葱黄绫棉裙,脖颈上带着枚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又典雅,婷婷玉立于阶下,见惯了盛装打扮的丽人,锦绣这身装扮,即不失庄重,又不失姑娘家的俏皮,再则脸上上了淡妆,看起来更加明艳,如同开在寒冬腊月的梅花,俊丽无比,压轴独秀。

    她脸上虽然妆容完美,但赵九凌仍是从她略显浮肿的眼敛看出了些许名堂来,总算心情又大好。

    “昨晚的事……”他故意停了下来,只想看她的反应。

    昨晚的事,锦绣不是没有恼怒的,不过这时候正是双方拉据的时候,所以坚决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此刻也只是佯装镇定了。

    “昨晚还能有什么事?锦绣都给忘了。”

    赵九凌抓耳搔腮总算把锦绣骗了来,原本心里还激动来着,正想着一鼓作气拿下她,谁知她居然满面的防备,这个打击不可谓不小。

    他正要斥责她,但话到唇边,又给咽了下去,虚弱地说:“昨晚的事,是我不好……咳咳……抱歉……”

    锦绣狐疑地望着他,刚才瞧着他还生龙活虎双眸亮晶晶的,怎么转眼间就如此虚弱了?

    但这时候她也不可能掉头就走,只得暗暗提了神,上前给他把脉,所幸,赵九凌并没有俞矩的动作,一直安安份份地躺在床上,连手指头都没有动过。锦绣微微松了口气,暗笑自己草木皆兵了,自作多情。

    她尽管有几分姿色,但人家堂堂楚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又岂能瞧上她?更别说用这种自毁名声又拙劣的伎俩了。

    赵九凌偷偷地瞄着锦绣的面容,心里暗暗舒了口气,幸好他没有莽撞行事,否则,他在锦绣眼里本就不好的形像岂不更加毁得彻底?

    只是,这丫头对他的成见也确实太深,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打动她的心呢?

    锦绣拿出听诊器,正要对紫苏吩咐,可赵九凌却摆摆手说:“口有些渴,你下去给我弄一杯水来,记住,我要喝冰tang/梨子汁。”

    就算楚王屋子里一样不缺,应有尽有,可这大清早的,想要去弄碗冰tang/梨子汁,也是不容易的。

    锦绣有些疑惑,不明白赵九凌在搞什么鬼,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了。

    侍候人的紫苏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她和赵九凌二人,她正要给他检查胸肺,检查胸肺就得解开衣裳……

    “王爷,麻烦自个解开衣裳吧。”

    赵九凌躺在那一动也不动,“那个,昨晚的事……”他故意不往下说,只是想看锦绣的反应。

    锦绣面色依然淡淡的,“承蒙王爷喜欢,锦绣受宠苦惊。”

    “……”赵九凌一时没了语言,怎么与他想像中的不一样?她怎么还如此镇定?

    她不是姑娘家吗,在他向她表白后,怎的还如此镇定?

    他咬咬牙,问道:“你不喜欢本王?”

    锦绣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说:“王爷身子现下可是妥当了?”

    “这个不急,你还没回答本王的话。”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昨晚想了一整个晚上,也想通了,既然已丢脸丢尽了,干脆破罐子摔碗,脸面什么的也不要了,直攻进取,看她还往哪儿逃。

    锦绣抬头,“王爷要听真话还是要听假话?”

    赵九凌眯眼,“这话是什么意思?”

    锦绣笑了笑,“假话就是承受王爷错爱,锦绣受宠苦惊,您英明神武,气度不凡,锦绣福薄,不敢高攀。”

    果然这丫头不是省油的灯,赵九凌沉声道:“那么真话呢?”

    “我不喜欢王爷。”锦绣昨晚确实没有睡好,想着接下来的对策,对于赵九凌的恶意“表白”,锦绣一方面气他坏自己的名声,另一方面又恼他把难题丢给自己,弄得自己左右不是人,既然他都把那块遮羞布撇下,如此光棍了,她也学学他,继续光棍给他瞧瞧。

第259 拉据

    赵九凌不料她回答得如此干脆,一时间倒没了语言,气她干脆俐落的拒绝,更气她如此不给面子,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直白的拒绝,一时间也弄得下不了台,恼羞成怒,“怎么,本王配不上你?还是你瞧不上本王?”

    “锦绣柳莆之资,配不上王爷,亦不敢高攀。”锦绣委婉地说。

    “若是本王准许你高攀呢?”他身子朝前倾着,目光继续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锦绣无耐至极,“那还真是锦绣的荣幸。”多的话一个字都不肯再多说。

    “少给本王打马虎眼,一句话,本王喜欢你,你是否也喜欢我?”

    在一旁听壁角的朱棒槌恨不得再一次去撞墙,他家王爷在其他方面都是精明又强悍,可怎么在女人方面如此的不中用?

    如果他是王爷,哪会像他这样,与王锦绣这么多废话,直接来一句:“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的女人了。不许再对别的男人笑,不许亲近别的男人。若是违背本王的命令,当心我杀光你全家。”

    多么霸气的王爷本色呀。

    男人嘛,就是要霸气一点,厉害一点,才能镇得住这些难缠的女人来着。

    如果王爷真把他平时候发挥在战场上的本领拿三分出来,看她王锦绣还敢不敢装模作样,看她还敢不敢不把王爷放眼里。

    锦绣愕然,然后啼笑皆非地说:“王爷,锦绣可以不回答吗?”她退一步还不成吗?

    “不行。”赵九凌眯着眼,盯着锦绣娇好的面容,把她的示弱当作自己占了上风的表现,起身,下了榻来,对锦绣道:“你坐。”指了指旁边的花梨木的官帽椅,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

    锦绣连忙说:“锦绣站着就是了。”

    “你要违背本王命令吗?”

    听墙角的朱棒槌总算长长舒了口气,他家王爷,总算有了点王爷本色了。

    锦绣无耐,只得在他旁边的下首位置坐下,然后对他道:“请王爷伸出手来,锦绣给您把脉。”

    “不急。”赵九凌拿出茶杯,并自倒了杯茶水,“这茶水还不错,你尝尝。”然后不给锦绣说话的机会,亲自执了仙鹤纹紫沙壶,倒了大半杯茶,亲自递给锦绣,“请。”

    锦绣先是呆了片刻,然后垂下眸子,望着他修长的手指,他的手指并不算漂亮,古胴色中带着黝黑,看得出来,这人虽身份高贵,但并不养尊处忧。

    赵九凌此举,又让她迷惑了。他这哪是敬茶,分明是强买强卖。

    但依他的身份,也实在不必如此的。

    赵九凌并没有动,依然端着茶水。

    锦绣有点儿不高兴,这人大有不喝他的茶水就不罢休的姿态……她接过茶水,稍稍抿了口,然后把茶盏放到茶几上。

    “王爷实在客气了,茶水很不错,唇齿留香。多谢王爷的款待,王爷,时辰不早了,锦绣还有其他要事要办。就先让锦绣给您看看可好?”

    这小丫头还真不给面子。赵九凌气结,他都亲自捧茶了,也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她总要对自己和颜悦色点嘛?

    锦绣见他没有动作,干脆又说:“既然王爷不愿看病,那锦绣也就不再多此一举了。锦绣告退。”

    赵九凌叫住她,“莫非我面目可憎?姑娘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朱棒槌很想击掌,着呀,王爷总算拿出身为王爷的气势来了,化被动为主动。

    调戏?这可是赤裸裸的调戏呀。

    锦绣转过身来,板着脸道:“王爷,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王爷自然是英俊潇洒,威仪不凡。锦绣自形惭愧。时辰也不早了,锦绣还要重要的事要做,请容锦绣先行告退。”

    她自然知道赵九凌对自己有那么点意思,虽然也有点沾沾自喜的心思,但还没有昏了头地不知天高地厚妄想着与他开花结果。

    有一种男人,就是天边那皎洁的月,明明把月光撒在自己身上,但你并不是他的唯一,而你,也够不着他。

    瞪着锦绣大刺刺离去的背影,赵九凌再一次气结。这丫头越发大胆了,仗着他喜欢她就敢当着他的面阴逢阳讳了。

    ……

    清晨的四喜胡同格外的冷清,只偶尔有两声狗叫响在清冷的夜间。徐府的大门紧闭着,只有大门下挂着两盏还来不及收起来的气死风灯。

    车夫上前拍了门,说明了来意后,那守门的老汉儿一脸的惋惜,“唉呀,昨晚我们夫人等到深夜都不曾见到王姑娘的身影,二公子还特地去了军营一趟。”

    锦绣不好意思地道:“实在抱歉,昨晚有事耽搁了。”然后又问:“二公子昨晚还去了军营里找我?”

    “是呀,不过无功而返了。也幸好王姑娘及时派了人过来知会了一声,否则我家二公子还真以为姑娘不肯来呢?”

    “老伯这是哪儿话,若非有事耽搁,昨晚定是要来的。昨晚气温骤降,二公子出去没有冻坏自己吧?”

    “二公子身子健壮,不碍事的。唉呀外头冷,王大人赶紧里边请。”

    徐夫人安阳郡主听说锦绣来了,非常的高兴,赶紧命人出去迎进来,她自己本人也从炕上起来,披上外裳亲自来到正厅把锦绣迎到了自己的内室。

    “夫人,真的抱歉,昨儿让您久等了。”

    “谁没个事儿耽搁来着,不碍事,不碍事。”

    锦绣笑道:“已经答应了徐大人,自然要信守诺言。只是昨儿个运气不大好,临出走的时候马车坏了,这不,好容易赶了回来,身上又冷得厉害,又赶紧回了总督衙门加了衣裳,谁知王爷又病下了,又给王爷诊治,所以就耽搁得晚了。夫人可不能怪罪我哦。”

    安阳郡主哪里会怪罪她,若是以往,她还会不高兴一阵子,但自从亲眼见到锦绣救治儿子过程中的血腥与精妙绝论的医术,对锦绣只有十二万分的满意。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叫好。

    锦绣装模作样地给安阳郡主把了脉后,又问了最近的腰部情况,没有仪器检查,她也不知道她的盆腔炎是否已经拴愈,还是保险地给她施了一回针,又加了五天的药筑固。

    锦绣施完了针后出来,又去了中路军营,徐子煜正在病房里陪徐子泰说着话,已看到锦绣后,不知怎的,陡然手足无措起来。

    想着刚才看望长兄,徐子泰直言不讳地让他赶紧行动,把锦绣早早娶回家去。可他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昨晚锦绣没有给母亲看病呀,也不知是真的有事耽搁了,还是已经放弃他了。

    “昨晚姑娘没能来,我还以为姑娘恼了我了。”徐子煜看了锦绣一眼,双眼亮了又亮,锦绣今天穿的真美,脸上还上了淡妆,看起来更是晚艳照人。

    锦绣一脸的歉意,“二公子哪儿的话,我是真的有事耽搁了。让夫人和二公子久等了,实在是罪过。”

    徐子煜松了口气,锦绣又说:“才给令堂做了针炙,再多吃几天的药筑固,相信不会有大问题了。”

    “多谢姑娘。”徐子煜拱手。

    “这是我的份内事罢了。”锦绣又说:“哦,对了,过两日我便要回金陵了,恐怕无法再给令堂看病了。麻烦转告一下令堂,让她按我的药方多吃上一段时日,多加筑固一下。尽量穿暖和一些,不要晾到腰。”

    徐子煜怔了怔,“你要回金陵?”

    “嗯,已经向朝廷递交辞呈了。还有几日就要离开了。”

    徐子泰也一脸的吃惊,“好端端的,怎的又要离开?”

    徐子煜也是一脸的大惊失色,眼巴巴地望着锦绣。

    锦绣苦笑,低下头来,一脸的羞涩,“我医术再如何的厉害,总归是要嫁人的。”她在在心里咆哮着,丫的,姑娘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了,你可别让我失望才是。

    徐子煜脸色忽变,一时间手足无措。

    倒是徐子泰,此人到底与三四个女人滚过床单的人,儿子也有两个了,自然见过的世面要比弟弟多到海里去,非常沉稳地问道:“姑娘要准备嫁人?可有中意的人选?”

    锦绣一脸的无耐,“世人都嫌我操持贱业,想要找个方方面面都好的婆家,谈何容易?”

    徐子煜落了口气,连忙说道:“姑娘医术这么好,又如此的秀外慧中,自然是一家女百家求的,姑娘岂能灭自己志气?”

    徐子泰说:“姑娘何必舍近求远?这儿不就有个现成的?”

    锦绣微微扯了唇,尽力让自己的脸部表现出正常,半开玩笑地道:“哦?怎么,徐大人想替锦绣作媒?”剩女的压力来了,唉!

    徐子泰哈哈一笑,与徐子煜有六七分相像的俊脸却是一派的爽郎大方,“若我说是,姑娘可否让我当一回媒人?”

    “好。只要四肢健全,不是麻子跛子,有两间遮风雨的地方,没有不良嗜好,没有纳妾的想头,不嫌弃我大夫的身份,我就嫁。”

    她捏着拳头,一副恨嫁的模样。惹得徐子泰喷笑。

    对于大周朝的礼教来说,姑娘家在异姓面前擅自提及自己的择偶对像是要糟受耻笑的,但锦绣摆出一副恨嫁以及视死如归的模样,却并不令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她很率真,也很可爱。

    徐子煜双眼发亮地望着她,锦绣提的条件,实在是太低太低了,只除了那句不纳妾让他微微皱了眉,但很快,他又释然了,他并不是滥情的人,一辈子守着锦绣也还是成的。

    ------题外话------

    昨天因忘了锁抽屉,害老公2000多元的零钱被偷了,被男人骂到头都肿了,夹着尾巴,屁都不敢放一个,怎生一个惨字了得。咒偷钱的龟孙子出门被车撞。

第260章 锦绣这个香馍馍馍

    锦绣说完后,又对徐子泰道:“徐大人,这就是我的条件。这个媒好做么?”

    徐子泰说:“姑娘你这要求未免也太低了。徐某还以为你还要讲究非公侯之家不嫁呢。”

    锦绣说:“公侯之家也不错。但他们一个个的都要纳妾,还是算了吧。”

    徐子煜急了,说:“若是保证不纳妾呢?”

    “那,这还可以考虑考虑。”锦绣故作沉思。

    徐子煜双眼一亮,正要说话,被徐子泰不动声色地踢了一脚。

    徐子泰对锦绣笑道:“即如此,我这儿就有个现成的。喏,我兄弟,既不是麻子也不是倔子,房子两间以上,无不良嗜好,至于纳妾嘛,那就要看王姑娘的本事了。”

    锦绣望着徐子煜一眼,掩唇笑了笑说:“徐大人就别逗我了。”

    徐子泰挑眉道:“莫非王姑娘瞧不上我兄弟?”

    “徐大人,你就别开玩笑了。”锦绣板着脸。

    徐子煜急了,很是认真地说:“若我说的是真的?”

    锦绣露出一副吃惊的面容,然后脸腾地红了,也后退两步,结结巴巴地道:“二,二公子……”

    徐子煜脸也红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想,既然你未曾订亲,我……是不是可以上门提亲?”

    锦绣也是满面通红,根本不敢看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我还要去下西路查房,我,我先去了。”然后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徐子煜傻了眼,心也凉了,但他又不肯死心,又追了出去。

    徐子泰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暗自摇了摇头,“真是傻小子。”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冬暖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家姑娘慌里慌张地奔进马车里。

    锦绣坐进了车厢,松了松因奔跑而发热的领子,淡淡地道:“没什么。”

    冬暖狐疑地猜想着,姑娘神色淡淡的,但双眼却亮晶晶的,应该是有好事发生吧?

    锦绣想着刚才在病房里的表现,觉得自己可以去逐鹿最佳影后奖了。

    “姑娘,要去下西路军营吗?”

    “嗯,走吧。”尽管徐子煜没有追出来,有些遗憾,但已探得了徐家人的真实心意,她也松了一半的气。只要不出任何意外,她嫁入徐家已没什么悬念了。

    马车离开了中路军营,徐子煜从后头追上来了。

    冬暖探出窗帘看了看,“姑娘,是徐二公子。”

    锦绣强烈压下上扬的嘴唇,说,“想必徐二公子有什么要紧事要与我说吧。让车夫停下。”

    徐子煜打着马儿过来,来到马车前,锦绣掀开窗帘,声音细若蚊吟,“二公子,可还有别的事?”

    锦绣的声音很小,徐子煜以为她是害羞的表现,心里也有些谱了,于是放柔了声音,“王姑娘,可否私下说两句话?”

    锦绣沉默了一会,继续小小声地说:“二公子有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吗?”

    “这个……”徐子煜有些犹豫,看了前边的车夫,以及车厢里的冬暖。

    冬暖看了自家姑娘的表情,又见徐子煜红通通的脸色,也大概明白过来,自动下了车,并找了个非常正经的理由,在临走时又给车夫使记眼色。

    老苗尽管是大老粗,但这时候也明白了什么,瞅了徐子煜一眼,露出暧味的笑。

    锦绣觉得冬暖这丫头不愧为自己的心腹,实在太可爱了,但面上却并不显,依然声音细若蚊吟,“二公子有什么话就尽讲吧。”

    “我说……”徐子煜深吸口气,心跳得越发快了,“我喜欢你,锦绣,你可不可以嫁给我?”

    锦绣脑海有片刻的空白,她不是傻子,她早就看出来徐子煜喜欢她,但这种喜欢,在安阳郡主以及徐家的门弟面前,又非常薄弱了。所以尽管她心里也有丝甜蜜,觉得她这样的剩女能让人喜欢,已经让她非常高兴了,却不敢有任何想法,怕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徐子煜见她不说话,心里也紧张起来,但这时候也由不得他退缩,他加重语气道:“我是真心想娶你的,真的。”

    锦绣缓缓收回胡思乱想的心思,轻轻掀起窗帘一角,定定地望着他,认真地问:“你是认真的?”

    “是。我是认真的。”徐子煜狠狠地点头,尽管脸色有些潮红,但最困难的一步已迈了出来,这后边的话就容易多了。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想聘你做我的妻子。姑……锦绣,我可以派人上门提亲吗?”

    锦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两世为人,在上一世,求学时代至力于学医,所以没有半朵桃花。参加工作后,从实习转为正式医师,也得花费很多力气,所以没来得及理会那一星半点的桃花。转为正式医师后,又向主治医师的位置进攻,对于身边那零星的桃花也没有过多理会。等她成了急诊室里的主治医师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熬成了大龄剩女了,恨嫁的心思冒了出来,开始四处寻找着身边那些桃花,可惜医院里年轻有为的男医生全都死会了,剩下一些油头粉面满面青春豆的实习医生又提不起兴致,以至于一年一年地耽搁了下来。

    在现代那种宽松的氛围里,剩女的滋味都不好过,更别说古代剩女的处境了。

    此时此刻,被人如此告白,尤其这徐子煜同志相貌上乘,家世上乘,十足的白马王子人选。

    她原以为身为女儿家的自己济世行医,虽然能挣得几分名气,但在姻缘方面却是无比坎坷的,想不到她的春天这么快就来了。

    锦绣很想大笑三声来表示自己这时候的激动,但到底还是要些矜持与面子的,于是她故作害羞地低下头来,“那个,父母之命,媒约之言……”

    锦绣的反应大出徐子煜的意料,但见她脸上的羞涩,心里也乐开了花,拨云见天的心情令他连忙保证说:“这个我知道,我马上回去让我娘去总督府向你提亲,可好?”

    人家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由单纯的喜欢升级为负责的表现了,这样的男人,就算再不好,也不会坏到哪儿去。于是锦绣半推半就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既没反对,也没说同意。这是身为姑娘家惯有的矜持表现。不会有人挑半个不是来的。徐子煜听在耳里,喜在心头,只觉一口气松了下来,剩下的全是满心满身的喜悦。

    “那好,为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回去,要我母亲向你提亲。”徐子煜高兴极了,觉得他真的太幸福了,他喜欢锦绣,锦绣也喜欢他……虽然锦绣没有明着说出来,但她并不反对嫁给自己,那就证明她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心爱的女子也喜欢自己,这有比什么事更来得高兴?

    锦绣低下头来,扭妮了一会,忽然抬头,双眼晶亮亮地望着他,郑重地点了头:“好!”

    徐子煜只觉心都要飞起来了,这时候的锦绣无疑是最迷人的,红得像胭指一般的脸儿,再加上羞涩的表情,更是像挠得他心痒痒的。

    他深吸口气,摆出沉稳的面容来,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锦绣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来,轻轻地点头,“好。”

    如果说赵九凌是皇帝桌案上的玉玺,那么徐子煜便是别人头上戴着的华贵宝石,尽管也稀珍,但只要努力,总也有机会拥有。

    ……

    如果说安阳郡主先前还嫌弃锦绣成日里与一群大头兵们打交道,那么从儿子口中得知锦绣已递交了辞呈,不日就要离开宣府,对锦绣的那么点小小的不满更是烟消云散,她没有去细探锦绣为何会忽然辞去宣府军医的目的,只觉得这样是再好不过了。锦绣辞去了宣府军医的身份,日后就嫁入徐家,相夫教子,依她的名气,自然也不会太闲着,在开封府也依然可以行医的,相信凭她的医术,开封府的权贵自是一网打尽,对徐家来说,自然是好事一件。

    安阳郡主连忙又去了同一个胡同里的姚府,去找姚老夫人去了。

    姚老夫人听得安阳郡主的来意,微微地皱了眉,“你还要给煜哥儿娶王锦绣?”

    安阳郡主满面的笑容,“那是,所以还是劳烦姨母帮忙保个媒。”

    姚老夫人问:“王锦绣曾有言在先,不许丈夫纳妾。若是小门小户也就罢了,可徐家那是什么门弟,煜哥儿若真的娶了她,就守着她一个妻子过日子,未免委屈了。”

    安阳郡主脸上的笑容立马淡了几分,“姨母放心,我徐家自来就有规定,男子三十方可纳妾,就让她多享几年快活也未尝不可。”她一向是开明的婆婆。

    姚老夫人低声道:“你可想好了。她是大夫,又是神医,能救人,亦能害人。”若是想要整死一个受宠的妾室,或是庶子女,那是再轻易不过了。旁人千防万防还能防得过本身就有高明医术的主母?

    安阳郡主蹙了蹙眉,心里也有些不豫,但到底折服于锦绣高明的医术,“姨母放心,我自有分寸的。”

    姚老夫人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笑了笑说:“也好,徐家徐风正,又素来有规矩,想必她再如何的厉害,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想着自家可怜的侄儿,暗自叹了口气,在心里对儿子说,我已经尽力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徐家什么门弟,你自然比不上人家的。

    ……

    ------题外话------

    经过两天的时间洗礼,丢钱的阴影总算揭过去了,但总算留下一个致命污点,至少半个月之内得装孙子。

第261章 告白

    因锦绣去了军营查房去了,晚上才能回来,姚老夫人递了贴子进总督衙门,言明明日前来拜访。总督府的下人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把贴子送去了悠然阁。

    廖嬷嬷是悠然阁的总管,收到贴子后,心里一阵讶异,赶紧拿了去找赵九凌。

    赵九凌正在书房里看大同发来的邸报,正是一肚子火的时候,听了廖嬷嬷的话,心下讶异,“好端端的她来拜访锦绣做甚?”忽然想到上回姚老夫人的目的,心里一禀,暗暗生着闷气,心想徐家动作还真快,上回他故意黑了锦绣一把,徐家仍是想聘请锦绣做媳妇,看来也是真心实意瞧上了锦绣的人。

    望着贴子冷冷一笑,丢进了竹篓里,徐家倒是有点眼光,可惜了,在他在,他们注定失望了。

    他对廖嬷嬷似笑非笑地说:“我这个表弟眼光倒是不错。”

    廖嬷嬷心头一颤,她在总督府做了多年奴才,能熬到管事的位置,自然有着寻常人不及的眼力劲儿,赵九凌这话摆明了让自己来出这个头。

    想着徐家虽然是勋贵名门,可到底尊贵不过楚王,廖嬷嬷很快就把心的天平移到赵九凌身上,恭身说道:“徐二公子眼光确是不错,但他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该如何取舍。王爷放心便是。”

    赵九凌再度看她一眼,说:“平日里观你行事还是个稳妥的,也有眼力劲。本王在京城的王府就差你这么一号人物。”

    廖嬷嬷心跳得厉害,王爷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她把这事办妥了,就有可能得到王爷重视,不说日后跟郁王爷回京城做管事嬷嬷,但只要在王爷心目中留下“她办事稳妥”的良好印像,还愁得不到更好的差事么?

    于是廖嬷嬷很是谦卑地说,“王爷,奴婢刚才发现,安阳郡主的陪嫁老妈子与奴婢还是同乡,王爷您也是知道的,奴婢虽说在总督府当了多年的差,可老家却是山西的。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位投缘的老乡,请容奴婢去与那位苏妈妈聊聊天,叙叙旧。”

    安阳郡主身边的陪嫁嬷子自然不止苏妈妈一个人,但此次安阳郡主来宣府看病,却只带了苏妈妈这个陪房来,在安阳郡主心目中,地位自然是旁人所不及的。

    赵九凌点头,“也好,去吧。顺便代我向堂姑问个好。”

    ……

    “你姨婆去总督府的时候,锦绣并不在里头,所以只让人递了贴子进去,称明日再去。”安阳郡主对儿子笑着说,也看出了儿子的心思,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又说:“你姨婆也答应了替你保媒,这门婚事,没有不成的。”

    徐子煜俊脸略红,小声道:“娘先前不是还不满意她的身份来着?”

    安阳郡主嗔笑一声,“人都还没娶进门,你就得瑟了,嗯?”她并不否认,自己确实是瞧不起锦绣的出身以及医者的身份,对于普通勋贵人家来说,锦绣神医之名自然是百家求千家娶的,但对于身于天家的郡主身份来说,又不够瞧了。

    不过后来瞧到长子受了重伤,锦绣三两下就给治好了的场面,仍是时不时飞进脑海里,也让她看清了锦绣的利用价值……长子走的是武将路数,虽说已经是三品大员,可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的机率自然比平常人高了许多,娶了锦绣这个儿媳妇,长子岂不多了道保命符?

    更何况,徐家娶了这样一外神医儿媳妇进门,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徐子煜红着脸说:“娘,这回确实多亏了锦绣。想到那个守备因擅离病房而平白丢了性命,儿子就一阵后怕。”

    安阳郡主脸色也是一白,然后拍拍胸口,一脸的后怕,“可不是,也幸好锦绣及时出马,否则,你大哥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成了徐家的罪人?”说着又拿了帕子拭眼角。

    徐子煜连忙道:“锦绣医治好了娘的病,又救了大哥。上回若不是她医好了无夜的肺腑之症,儿子还真难向韩国公府交差。娘,锦绣对咱们有大恩,以后娶了她进门,可不能让她受委屈了。”

    安阳郡主瞪了儿子一眼,骂道:“果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娘。这媳妇都还没娶进门呢,你倒是先护上了。”

    徐子煜见她说得凶狠,但脸上并未有不悦神色,这才松了口气,又讨好卖乖地说了几句贴心话,把母亲哄得乐呵呵地笑着,对锦绣这个未来媳妇,倒也期待起来。

    母子俩又说了会子话,有下人进来,称厨房里的饭已做好,是否开饭。

    安阳郡主这才发现传话的是另一个婆子,不由问:“苏妈妈呢?一下午都不见人影。”

    正说着,苏妈妈进来了,一脸的疑重。

    “夫人,奴婢有要事向您禀告。”

    ……

    今天的伤员比昨日又少了不少,查房也查得快,不出两个时辰便把房查完。锦绣见天色还早,就又对陪同她一道查房的军医们讲解了听诊器的临床功用。

    等大家把听诊器的原理弄明白后,天色也晚了,锦绣便打道回府,回来的时候,收到了几束开得含羞带怯的腊梅枝,虽然数量不多,却是军中将士们送的,证明了锦绣这个高级女性技术人员也有是桃花的。

    锦绣收到花的心情,总体来说是比较不错的,这儿也没有江南地区男女不得私相授受的严苛,相对来说,男女大防方面,要松散许多。锦绣收花收得毫无压力。

    但是,回了总督府后,她的压力就来了。

    因为赵九凌就呆在她的屋子里。

    并且对她说了令她震惊到下巴落地的话。

    一身雨过天青色黑貂毛领边遍绣五福捧寿长袍的赵九凌清了清嗓子,屈着手指在红木桌上轻轻地敲着,道:“最迟今年年底,我便要回京。”

    锦绣不说话,这个她自然知道,赵九凌是亲王,又是皇后嫡子,自然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边关,尤其这货二十五高龄,还一直未曾娶妻。他自己不急,皇后肯定也要着急的。

    据说去年上半年,这货为了娶妻一事,就与帝后大闹了一场,就算他趁着靼鞑入侵宣府而脚底抹油溜了,但相信只要宣府平静下来后,帝后自然又要把他召回京中,让他娶妻生子。

    “所以?”锦绣歪着头,看着赵九凌,不明白他与她说这事有什么用意。

    赵九凌目光紧紧地盯着锦绣,“我的楚王府,还少了位王妃。”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她,似要把她的灵魂瞪穿。

    “你应该明白了吧?”

    俗话说得好,月下美人,灯下玉,在灯光的映射下,赵九凌的五官出奇的英挺,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五官清俊,气势不凡。再让锦衣华服一番烘衬,居然有着难以言喻的勾魂。

    锦绣愕然过后,然后又是一阵飘飘然,心里也痒痒的。

    没有人不喜欢帅哥,尤其还是镶了金踱了银,又拥有这般身份和美色的男人,一脸深情款款地跟你说,他还是钻石王老五,房子车子票子有,权势名利也有,就缺一个老婆,哪个女人敢不心动来着?

    可是,可是……

    她要该如何反应呢?

    锦绣决定,灰姑娘之所以会得到王子的青睐,是因为她生了副花容月貌。

    但若是还想得到王子的尊重,那就得有份矜持。

    于是锦绣非常大气冷静并且矜持地说:“哦。”然后眼观鼻,鼻观心。

    这回轮到赵九凌愕然了,而他的表情,则让锦绣乐开了花,她的矜持冷淡路线果然生效了。

    她是剩女,但她却是个有格调的剩女,也是有原则的剩女,还是有个性的剩女。

    对于从天上砸下来的泼天的富贵,如果无法保持冷静与自制力,那么灰姑娘也不会得到王子的青睐了。尽管她并不认为自己是灰姑娘。

    锦绣冷淡的反应,令赵九凌心里纳闷,这丫头是太笨了,脑袋没有反应过来,还是……

    他摇摇头,他再如何的谦虚,但凭楚王的身份,哪有什么“还是”“但是”之类的说法。他笃定这丫头是因为感情迟钝,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他又直白地说:“我的王府,还需要位女主人。你想做我的王妃吗?”这样够直白了吧?尽管他还想委婉一点的,但没办法,谁叫他看中的女人是个不解风情的小女子呢?

    锦绣果然面露怔然,然后是呆滞。

    赵九凌心里微微地笑了起来,一直紧张的心,也跟着平复,果然,还是穆少清说对了,对付锦绣这种见惯了世面的女子,与她玩情呀爱的并不适合,闹别扭更是只会把人推得更远,还不如直捣黄龙,开门见三。

    所以,他才鼓足勇气,一改往日的被动,变为主动。

    至于效果嘛……虽然还没有立马见效,但至少自己是站在主动的一方。

    锦绣咬了咬下嘴唇,小心翼翼地问:“我?”她愕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赵九凌抿了抿唇,又说:“对,做我的王妃。”他很想收回刚才“你想做我的王妃吗?”的那句话,穆少清与他说得明白,对付锦绣这样有主见有脾气的女子,有商有量好是好,但确实不是他的作风。

    尤其在这种求婚的事儿上,就该霸道一点,主动一点,甚至野蛮些都无所谓的,反正,他是王爷嘛。王爷自有王爷的威严,霸道些又何妨?

    果然,锦绣这下子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变得慌乱起来。

    ------题外话------

    装孙子也是我的强项,低眉顺目,逆来顺受的受气小媳妇角色被我在家里家外演得淋漓尽致,现在所有人都在同情我了,老公也不再指责我了,今天还主动做了饭,洗了碗,总算见到阳光鸟,啦啦啦……

第262章 诚意

    赵九凌微微地笑了起来,原来,果真是当局者学,旁观者清。

    以往他把面子看得贼重,虽然心里喜欢锦绣,却又顾忌重重,不敢表白,不敢对她太好,以免让人发现了让他羞于见人,以至于一直遮遮掩掩的。

    对她太好了,怕被人看穿他的心思,放纵她呢,又惹来一缸子的醋,酸得要命。

    与她发大雷霆之火,过后又后悔得要死。

    想要与她道歉,又拉不下一张脸……

    总之,堂堂王爷,在锦绣面前就是没有威严过一回。

    后来还是穆少清给他来了记当头棒喝。

    “王爷是天黄贵胄,自然要比旁人多了份骄傲,就算霸道一些又何妨?对于女人嘛,自然要霸道些的。太过温柔,反而被瞧不上。”

    朱棒槌也适时出了主意,“王爷您是什么身份?看中哪个女人,直接把她叫来便是,何苦还遮着掖着的?何苦憋坏自己。”

    锦绣当然不知道赵九凌这时候的想法,也不会知道,这厮在穆少清和朱棒槌两个臭皮匠的相助之下,恋爱功力陡然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她只觉得有些惊异,还有些做梦的感觉。

    “我没听错吧?”她不是傻瓜,观前些日子的表现,这货对自己是有点那个的,虽然她是有些沾沾自喜,但也还没有到昏头的地步。双方身份太过悬殊,云与泥的区别,让她从来没有想像过,会嫁给他,或是做他的楚王妃。

    赵九凌微微一笑,伸出修长的手臂,撩起锦绣头上的羽纱银狐狸的风帽,露出一双精致清丽的面容,以及一双略显慌乱的眼。

    他没有看错,虽然屋子里灯光并不炽亮,但他看得仔细,这丫头真的在慌乱。有多久没有瞧到她平静冷淡面容下的真性情了?

    想着上回在金陵设计故意污陷她拿假药害他的时候,她也是慌乱且惊慌的。

    想着那回的事,他眸子暗了暗,那件事,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耻笑,也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真的,我喜欢你,想要你做我的楚王妃。”赵九凌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低沉的嗓音就在耳畔响起,锦绣缩了缩脖子。

    “……王爷抬举……”锦绣结结巴巴地说,她原本还想摆出矜持的面容的,也很想摆出喜怒不形于色,可她做不到了,这时候的她又慌又乱,也很紧张,如果说徐子煜是高富帅中的上品,那么赵九凌就是这里头的极品。她可以在徐家人面前做样子,摆姿态,但在赵九凌跟前,却又力不从心了。

    就好比普通人家意外中了三十万与三千万的大奖一样,中了三十万只会欣喜若狂,但绝不会像中了三千万那样兴奋到疯掉的地步。

    赵九凌勾起了双唇,手指沿着锦绣的双眸,一路来到她的脸颊,落在了她柔软且冰凉的唇上。

    亭子里的冷风灌了进来,赵九凌的手指头也是一片冰凉,锦绣微微战粟着,她后退一步,躲开他的进一步侵狠。

    尽管肩上披了厚厚的披风,呆在这儿久了,身上也有些冷。这时候,因为所有心神都被浓浓的惊讶以及慌乱战据,倒也顾不上冷与不冷了。

    锦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心里电转着这家伙究竟有几分真,也没有问“为什么是我”之类的不自信的话来,而是直接说道:“王爷,我们不适合的。”

    “不,你适合的。”赵九凌上前一步,握着她的双肩。

    锦绣猛然掀开他的手,不让他与自己肢体接触。但赵九凌却飞快地抓了她的手腕,被锦绣反手躲开去。

    锦绣使出她在现代学过的擒拿手,可惜太久没有使用了,技术生疏,没有擒住他,反而让他捉住了自己,并且把她的双手牢牢地握在了手掌心。

    银色的月光下,锦绣的手上捏着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长长的银针,在明亮却又微弱的月光下,散发出幽暗尖锐的冷茫。

    望着这枚银针半晌,赵九凌双眸闪闪发亮:“原来你还有这一手。当年,袁正芹那竖子好端端的从马上跌落下来,应该是你动的手脚吧。”当年的惊鸿一瞥,却将那个把上前调戏的二世祖给整得摔下马来的身影印在了心里。

    尽管那时候隔得远,又只看到一个远远的背影,也没有看清她的面容,自然也没能认出她来。但他分明看到她的手动了一下,然后袁正芹的马儿就疯了起来。他直觉认为,那个背对着自己的小姑娘,有着泼辣的脾气,也是不好惹的。却不知,当年那个小丫头,居然就是眼前的锦绣本人。

    果然第一印象决定了很多事情。

    当年,他从重伤昏迷中醒来,黑漆漆的破茅草屋里,她一身灰扑扑还带着补丁的衣裳,梳着两条辩子,在见到高贵的自己,理应露出卑微讨好或是恐惶的表情,可她没有,她的脸上,眸子里,只有冷淡。

    那样一个立于破烂茅屋里的清丽女子,却有着与平常贫家女所无法拥有的不卑不亢,以及敏捷的反应力,尽管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感叹,从那时起,他就把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又比如,锦绣在赵九凌心目中的形象,虽然后来再仔细观察,就发现这丫头脾气特别的不好,平日里也完全没有女子应有的妩媚,也没个傲人的家世,然而他就是看上了她,并且无法自拔。

    袁正芹?几百年的事了,再来人又死了,他不提及,锦绣还真的给忘了。只是,当年的事,他怎么会知道?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纵然王爷能制服我,但我这银针,能救人,也能害人。”尽管双手被控制住,但锦绣仍是扬着扬,傲然地说。

    尽管被他控制了自由,但输人不输气势。

    赵九凌看着眼前的银针,若不是仔细瞧,还真不易发现,他当然知道锦绣的话并不作假。她是大夫,又擅长使针,以后嫁给了自己,如果惹她一个不高兴,想要结果他,确实轻而易举。

    “为了抢治伤兵能累到晕倒的地步,几天几夜都不曾合过眼,这样的大夫,不说仁心仁德,至少亦是个正直善良的。”他松开她的手,把银针还到她手里头,悄悄地揽上她的腰,“我就不信,在我一心一意对你好的时候,你真下得了手。”

    锦绣握着银针,高高的举动。

    赵九凌心里一跳,但仍是没有松开手。

    锦绣的针到底没有落下去,只是踩了他一脚,低声叫道:“你放开我。”她收起银针,并推了他的胸膛一把。

    赵九凌放开了她,冽唇无声地笑了起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果然是至理名言。朱棒槌那个大老粗倒也是个妙人儿,回去还得好生感谢他。

    他解下了腰间的盘龙玉佩递给锦绣:“这是我十六岁生辰那年,父皇送我的及冠礼。”

    锦绣并没有接下,这块玉佩,她还是有些印像的。

    那年,在总兵府里,他就拿这枚玉佩来,说要放在她那,抵药钱。她看出这玉佩大有来历,所以没有要。

    “王爷,我们之间并不适合。”锦绣静静地说,也没有接下他的玉佩,“就算王爷想娶我,也得有父母之命,媒约之言。我的意愿算不得什么,纵然您贵为王爷,恐怕也做不得这个主。”

    锦绣承认自己很理智的,她并没有问他究竟是看中她这个人,还是看中她的医术,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喜欢她,想娶她为妻。

    至于她的容貌,她虽然有几分姿色,但还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她更不会白痴地问“为什么是我,王爷看上我什么了”之类过于自卑的问题。

    赵九凌眼里闪过一丝欣赏,这丫头果然够聪明。一句话就命中核心。

    “这些事无需你操心。我只要你一句话。愿意嫁给我,做我的王妃吗?”赵九凌神色平静。他现在已完全找回了主动权,穆少清说得对,以他的身份,看中了哪个女子,直接命人去提亲便是,再嚣张一点,直接请父皇下旨赐婚,她不干也得干。

    他之所以还要私下里询问她,也是出于一种尊重。

    他觉得,尽管锦绣已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但他有必要拿出诚意来。

    锦绣抿着唇,这算是求婚吗?

    说是求婚,又不像,没有深情款款地保证婚后如何如何,也没有证明自己有多么爱自己,就那么一句嫁给他的话,这男人太自信了。

    他笃定她不会拒绝他。毕竟他贵为王爷,又是皇后嫡子,太子能力出众,其他诸位皇子要么年纪幼小,要不出身不够高贵,并没有储君之争的风险。赵九凌又是太子嫡亲兄弟,将来地位仅次于皇帝的尊贵人物。如果他安份守已地做他的王爷,那便是凌驾于其他诸王最为尊贵的王爷,一辈子享之不尽的荣花富贵。

    但是,有得必有失。这是从古至今的至理名言。

    “我只是个大夫,身家虽然也算清白,也只是一介白丁。”锦绣双手相互手进袖子里,拢在肚腹前,这是她平时候最常做的动作。

    她静静地望着他,“我从小就与医书为伍,《女戒》《女则》,《烈女传》之类的书,从来没有沾过。凭我的聪明才智,装装大家闺秀,摆摆王妃的雍容风范还没问题。但要我主持中馈,长期与天家人物打交道,可就要我的命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赵九凌真要笑出声来。

    他认识她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这丫头不但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居然还喜欢自卖自夸。听听她说的什么话,表面看起来是自贬的话,可听在他耳里,似乎还在嫌弃王妃的身份。

    ------题外话------

    上午11点之前没有更新,大家就没必要再等了,晚上8点左右上来看就成了。上午9到10点左右更新。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有些空闲。

第263章 鱼和熊掌

    赵九凌也学着她,把手插进袖子里,他这时候双手也确实有些凉。

    “我们会在京城举行大婚。但日后我并不住在京城的王府。”他看着她,微微地笑了起来,“我天生就是闲不住的,等边防安定后,我还想有我有生之年,游遍我大周山河。”

    锦绣惊讶,他的意思是,做了他的妻子,并不需要主持中馈,也不需要像个外交家一样,与同等的圈子里的贵妃来往交际,也不需要进宫立规矩,更不需要被王妃的条条框框束缚住。

    他开的条件确实诱人,但男人的承诺,又有几分真呢?就好比媒婆通常都会扬长遮短是一样的道理。

    她仍是用她平静的眸子看着赵九凌道:“王爷能有这般打算,想必已经调查过我了。再则,我与王爷也认识许久了。想必王爷也知道我的性子。若是不想家宅不宁,最好管住自己的花花肠子。”

    锦绣知道,这个时代的男人,但凡有点身家背影,无不以纳妾为自豪的事。有些公候人家,若是男人不纳妾,只守着一个妻子度日,反而还会被指责为没本事。像赵九凌这种身份的男人,更是妻妾成群。

    她再是有几分医术,却也架不过人家天黄贵胄的身份,若是拘着他不许纳妾,就算赵九凌不出手,皇后估计也会灭了她。

    赵九凌细细地望着她,良久才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放心?

    锦绣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她真的能放心吗,在这个父母之命媒约之言为礼数的时代,从来都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尽管他很有本事,可是,他上头还有皇帝及皇后。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这事泄露出去,最后又不成,她的名声也就完了。不说嫁徐子煜,恐怕连阿猫阿狗都不会要她了。

    就算皇帝点头了,恐怕也难以让京中众位顶级权贵的名门千金们服气吧?

    在现代锦绣又不是没见识过一朝飞上枝头的灰姑娘,被顶级社交圈子排在门外的尴尬与无措,更别说这等级森严的古代了。

    人家不理你还是轻的,冷嘲热讽让你下不了台也只是小儿科,怕就怕大家集体抵制你,暗地里使绊子。

    刚才被告白(没有鲜花,没有戒指,她大人有大量,估计当作求婚吧)的沾沾自喜,被残酷现实如此一分析,又烟消云散了。

    想到徐子煜,锦绣再一次为难起来。

    鱼与熊掌,真的不能兼得的。

    ……

    锦绣在床上烙了一个晚上的烧饼,次日清晨起来,不得了,又是两颗又重又厚的熊猫眼。

    冬暖大惊失色,“姑娘昨晚没睡好么?”

    锦绣揉着酸涩的眼,说:“嗯,给我补补妆吧。”

    冬暖一边给她补妆,一边说:“昨日里查房的时候,重伤病人也没几个了,姑娘今天仍是要去查房吗?”

    “就让玄英去吧。他也有了较足的经验了。”果然战场是最好的实习场所。这才短短不到半年的功夫,齐玄英的医术便脱飞猛进,已严然有名医级的风范了。

    “那今日姑娘可有什么安排?”

    锦绣想了想,说:“去作坊里瞧瞧制药的情况吧。”

    在临出门之际,锦绣又把昨晚赵九凌强行塞到自己手头的玉佩交给巧巧,“你把这玉佩交给王爷。”

    接过触犯手生温的盘龙玉佩,巧巧愣愣得说不出话来。

    锦绣淡淡地道:“这可是王爷一直带在身边的,名贵着呢,你就说,我身卑位轻,可不敢戴在身上。”

    巧巧想着昨晚锦绣被赵九凌叫去说话,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低声说了声“是”。

    ……

    “你说,她让你把玉佩还给我?”阴沉的嗓音再加上拉长着的一张脸,巧巧心里打着哆嗦,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的。”

    赵九凌神色阴鸷,瞪着玉佩好半晌,忽然说了句:“下去吧。”

    巧巧松了口气,如蒙大赦,行了个礼,赶紧退了这个似要吃人的地方。

    赵九凌紧紧地捏着玉佩,仍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她这是在拒绝自己?

    他都把话说得如此清楚了,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这世上真有不稀罕权势之人?

    ……

    从头到尾看了制药作坊的流程,提了些意见,又纠正了一些陋习,锦绣又去了中路军营。

    冬暖很是不解,“姑娘,中路军营的病人早就光了。您去那边做甚?”

    “再给徐子泰瞧瞧吧。免得徐夫人担忧。”

    冬暖不再说话了,她看了自家姑娘一眼,把心里的疑惑咽下了下去。

    徐子泰已经拨了管子,转入了普遍病房,安阳郡主瞧着简陋的病房,强忍着要把儿子带回去休养的冲动,只让人白日黑夜地轮留照看。

    望着母亲憔悴的神色,徐子泰紧皱着眉头,说:“九哥喜欢人家是九哥的事,与我们何干?娘您也忒糊涂了。就是因为九哥喜欢她,更应该早早让姨婆去提亲才是。”

    安阳郡主嗔道:“你这孩子,怎的这么死脑筋?你想想,恒阳喜欢她,若是咱们去提亲,岂不摆明了跟恒阳抢女人?”

    徐子泰不以为然,“什么抢不抢的?他喜欢他的,我们去提我们的亲。决定权在王锦绣手里。她若是同意嫁到咱家,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想攀高枝,那这样的女子,娶进门来也非咱家的福气。”

    安阳郡主长长一叹,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既然恒阳也喜欢她,我看,就算了吧。”不是她畏惧赵九凌的权势,而是她不愿因为一个王锦绣就让儿子与赵九凌的关系弄拧了。

    “子煜怎么说?”

    想到小儿子,安阳郡主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了,“是个死心眼的。”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一睦呆在屋子里,连饭也没有吃。只一个劲地求她赶紧去总督府提亲。

    徐子泰想了想,低声说:“子煜都二十岁了,他从来都是个死心眼的。娘您这么做,岂不是在割他的肉?”

    安阳郡主一脸的委屈,“他是我儿子,我何偿不心痛他?可如今恒阳跑出来横插一脚。你要我怎么办,难不成与恒阳硬着干?你又不是没听过他在西北的凶名。”

    一个杀伐果断,又有着修罗以及战神美誉的天之骄子,自己看中的女人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任谁都不会善罢甘休。虽说她是郡主身份,又是他的长辈,那也只是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给予些尊重罢了。

    若是真的因此得罪了此人,整个徐家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她身为徐家的族妇,自然得以大局为重,儿女情长就得靠后去了。

    徐子泰紧皱着眉头,他虽然觉得赵九凌不似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可在明知他喜欢王锦绣的情况下徐家还非要去提亲,那就是真的不给他面子了。

    想到这里,他低声问道:“那个廖嬷嬷,是什么来头?”

    安阳郡主脸色更加不好看,“是王锦绣院子里的管事。”

    徐子泰说:“片面之词,如何能信?”

    安阳郡主急了,马上说,“刚开始我也不愿相信。可今早我差人去总督府打听,可不得了,恒阳大晚上的就冲进王锦绣的院子里,大张旗鼓毫不避讳得说他喜欢人家。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这还有假?”

    徐子泰睁大眼,“当真?”

    “总督府的下人虽然言辞不一,但也确有此事。”

    徐子泰这时候也没了主意了,良久,才喟然长叹,“早知如此,娘就应该提前一步去提亲。”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咦,你说什么?”

    徐子泰一脸的惋惜,“若是娘早一步去提亲,咱们又何至于这般被动?到那时,王锦绣是拒绝还是首肯,对咱家都是有利而无害了。”

    如果早一步提亲,以锦绣谨慎的性子,自然不会立马答复,总会先说考虑考虑,之后他们再进一步表达诚心,锦绣若是同意嫁给徐家,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也不存在得不得罪人的。如果因为赵九凌的插足而拒绝,自然是人家的事,对徐家来说,也不会受任何名声上的影响,相反,徐家还会进入“受害者”的角色。

    安阳郡主愣了半天,总算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又开始后悔起来。

    “都要怪我……唉,我先前确实是请了你姨婆去提亲的。是她后来与我说,王锦绣善妒,不适合徐家,所以我才作了罢……”说到这里,安阳郡主又怪罪起姚老夫人了,“我想起来了,头一回让你姨婆去提亲,她说王锦绣善妒,恐非良配,要我三思。而这回,又说她是神医,能救人,也能害人……说不定,她并不想让子煜娶王锦绣,或许,她也知道恒阳喜欢她,所以这才故意阻挠的。”

    可如果不是她说风就是雨的,总是对王锦绣事先就存了一分轻视,事情也不会弄到如今这副田地。徐子泰很想这样说上两句的,但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总要给些颜面,于是说:“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着急也没用了。要不,先派人去探探口风吧。”

    “还是算了吧,事情已经都这样了。”安阳郡主现在也想通了,王锦绣对她对儿子都有救命之恩,可她也给了重重厚礼,大家也就两不相欠了。王锦绣入不入徐家都无所谓了,反正天涯何处无芳草。

    徐子泰也觉得事情到了这一地步,确实很是可惜,但娘说的也有些道理,徐家并不是非王锦绣不可,再则,有赵九凌高调地宣布喜欢王锦绣,徐家若再凑上一脚,也就是不识趣的表现了。

    锦绣去的时候,刚才听到徐子泰说了句:“可惜了,那么好的医术。”

    锦绣心里一跳,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但站在病房门口的婆子却已发现了她,连忙满脸堆笑地说:“王姑娘来了。”

    徐子泰母子赶紧看了过来,安阳郡主起身,堆出满面的笑容:“唉呀,王姑娘来了。快请坐,请坐。”

    锦绣说:“夫人太客气了,我来看看徐大人的伤势如何了。”

    徐子泰笑了笑说:“托姑娘的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夫说,再修养两日,便可回家休养了。”

    锦绣给他检查了伤口,说:“伤口复原不错。再吃上两天的药,就没问题了。”

    “有劳姑娘再特意跑一趟。”徐子泰想到弟弟与她无缘,心里很是可惜。

    锦绣笑着说:“份内事罢了。徐大人休要客气。”检查完毕,她直起身,对安阳郡主说:“夫人您的病也才刚好,还得多加休息才是。可不能再劳累了。”

    安阳郡主笑道:“只是过来瞧瞧子泰伤势如何了。都有丫头婆子侍候着,也没怎么劳累。”

    锦绣点点头,说:“想要病情不复发,夫人可要时刻牢记我的话哦。”她半开玩笑地说,“否则等我回了金陵,可就没机会给夫人看病了。”

    安阳郡主说:“是是是,一定谨记姑娘的吩咐。以后不会再麻烦你了。”

    锦绣颔首,“如此,那我就放心了。”然后向这对母子礼貌地告辞。

    徐子泰也坐起身,笑着点头示意,嘴里还说着“王姑娘路上走好,真是麻烦你多跑这一趟。”

    安阳郡主也起身,还并自把锦绣送到病房门口。

    “夫人请留步。”锦绣笑着说,“我先走一步了。”

    望着锦绣的背影,安阳郡主暗叹一声,折回了病房。

    而上了马车的锦绣,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了。

    该死的赵九凌,她与他的梁子可结大了。

第265章 意难怦

    冬暖胆战心惊地望着她,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只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是要回总督府吗?”

    锦绣面无表情地说:“嗯,回去吧。”

    ……

    总督府高大威武的建筑已近在眼前。

    府衙前两蹲威武的石狮子狰狞地向着路上露出深深的獠牙。恍惚中,这对石狮化身为赵九凌那般模样,青面獠牙,杀气腾腾地朝她奔来,然后对她露出森森的笑意,“有本王在,你休想嫁给别的男人。”

    生平第一次,锦绣在种想拿刀砍人的冲动。

    锦绣下了马车,从侧门进入,紧挨着门房的回事处的人,已奔了过来,一脸的恭敬讨好。

    “王大夫,您总算回来了。您今早上刚刚出发,下北路军营的定远将军何大人就来了,已经等了你一个晌午了。”

    锦绣心回乱七八糟的心思,“定远将军?”她只认得中路军营的定远将军,下北路的定远将军又是何方神圣?

    “就是那个何劲啦。”冬暖语气有些酸意,“人家现在又升官了。已经是从三品的将军了。”

    去年还只是正五品的千户,如今三个月不到,就升成了从三品的定远将军,不知是老天眷顾他,还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他来找我做甚?”想着那天晚上何劲的表现,锦绣没由来的心中不安。

    “好像他老子也有些不好了,军医束手无策,想请姑娘去大同医治。”

    “何总兵得了什么病?”

    “据说是肠痈。”

    锦绣挑眉,“他找我有什么用?应该去求王爷才是。”

    何劲的老子何天刚,任江苏总兵期满后,又被调至山西,任一省总兵。大同离宣府倒也不远,快马加鞭,半日功夫就到了。

    锦绣是宣府的军医,并没有义务过去救治,但何天刚身为朝廷命官,又是边防重镇里的最高级将官,若是上头有了命令,自然也违背不得。

    何劲担心老子的病情,请她过去医治也无可非厚,但这种跨地区的诊治,还得让上头的同意才是。

    当然,以何劲与赵九凌的交情,赵九凌自然也会同意的。

    果然,回到内院里来,便有人向她通报,让她立马去见赵九凌。

    锦绣满肚子里装的都是火气,自然也要去找赵九凌算账,二话不说就过去了。

    到底没有发出火来。

    赵九凌的屋子里还有何劲,而何劲一身素色青衣劲装打扮,一身青衣也有六七分陈旧了,但穿在此人身上,并无任何寒酸之态。

    果然人的出身决定了一切呀。

    赵九凌心情估计也不怎么好,锦绣一进来,冷溲溲的目光就射了来。

    他的目光带着愤怒与委屈。

    锦绣有些惊讶,也有些愤怒,恶狠狠地瞪了过去,怎么着,你还委屈?奶奶的,老娘比你更委屈。好好的白马王子被你给搅了,都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呢。

    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撕杀,一个愤怒一个凶狠。

    何劲因着急父亲的病情,并未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见到锦绣后就急急地上前拱手作揖,“王姑娘,家父目前已然病危,大同军医俱都束手无策。听闻姑娘擅治肠痈之症,还望姑娘略施振手。何某代家父感激不尽。”然后深深作揖到地。

    锦绣收回与赵九凌撕杀的视线,一脸难色地对何劲道:“何大人,令尊的病情,若只是初期,锦绣还有把握医治。只是……”她目光飘了赵九凌一眼。

    何劲连忙道:“这个姑娘放心,王爷也已同意姑娘前去大同给家父医治。如今,就请姑娘略施援手,随何某一道去大同,给家父医治。”他望了锦绣一眼,一脸的郑重,“家父的病就拜托王姑娘了。”说着再一次深揖到地。

    锦绣连忙说:“既然如此,那锦绣领命便是。何大人不必多礼。”奶奶的,原来她也是怕强欺软来着。这姓何的当初这般对待她,以前还曾发过毒誓,姓何的千万别犯在自己手上,否则一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但如今呢?

    不止救过他一性命,如今还要给他老子看病,有天理么?

    最可恨的是,她还没法子拒绝。也不是没法子,而是,不好意思拒绝。

    早晓得会有今天,那天晚上就算冻死也不会接受他的好意了。

    拿人手软的感觉,真的不爽。

    再来,她原想趁着这两天的功夫再努力一把,争取与徐家定下婚约,然后风风光光嫁到开封徐家去。现在可好了,被赵九凌这货搅了她好不容易寻觅好的白马王子,让她又重新沦落为剩女,这笔账都还未算呢。

    安阳郡主的病已经好了,徐子泰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对母子自然要回开封去,到时候她从大同回来,说不定他们都已经走了。

    痛苦地想了一个晚上,痛苦地从鱼和熊掌里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徐子煜,却又给泡了汤,锦绣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赵九凌,如果不是他的大放阙辞,徐家如何会放弃她?

    可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还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真的太憋屈了。

    她连生吃赵九凌的心都有了。

    赵九凌也很委屈,更是火大。

    他都把话说得如此清楚了,还把自己的随身玉佩也给她了,这就是定情之物呀,她不但不领情,还让人给退回来。退回来也就罢了,居然还让一个小丫头退回来,这让他的颜面何存?

    她已经让他颜面无存了,还又来怪罪他?真是没有天理。

    在赵九凌与锦绣大眼瞪小眼中,还是朱棒槌出声提醒了下,“呃,王爷,何总兵的病可是不等人的。还是让王姑娘尽快动身吧。”

    他在背后轻轻捏了赵九凌一把,示意他以大局为重。

    赵九凌当然知道现在不是与锦绣使气的时候,他深吸口气,平复心头的火气,冷冷地对锦绣说:“何总兵身为我大周肱股重臣,为了大同边关军务,劳心劳力。如今得此重病,本王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王大人,就麻烦你跑一躺了。务必令何总兵转危为安。”

    锦绣还能如何,只能领命而去了。

    然后,她收拾了一番,带了齐玄英和唐成,冬暖,巧巧,以及另外两个辅医,一道上路了。

    何劲据说身上的伤还没大好,便弃马而坐进了车子里。

    又因为他身上的伤,与锦绣同坐一辆马车,说是好方便就近冶疗。

    但看在冬暖眼里,这个借口,有些烂。但她见锦绣并没多说什么,也就没有啃声了。

    马车驶得很快,虽然凳子上垫了厚厚的宝蓝色八团花弹墨垫,但没有防震功能的马车一路急驶下来,仍是把人抖得腰都要折掉。

    锦绣紧紧握着车壁上的扶手,努力忍着这种不适。

    如果能躺下就好了,可惜……她瞪了眼罪魅祸首,真是个脸皮厚。

    当初那样对她无理,如今还有脸来找她帮忙?

    接收到锦绣厌恶的眸子,何劲苦笑,给自己倒了杯水,但车子震动得厉害,手没有拿稳,水溅湿在锦绣露在松花色裙据下的绣花鞋上。

    “对不住。”何劲很是歉意地从怀里掏出帕子,弯腰给她擦鞋。

    锦绣连忙把脚缩了回去,厉声道:“你干什么呢?”

    何劲一脸无辜,“给你擦鞋。”

    给她擦鞋?锦绣又惊又怒,难道他不知道女人的脚是不能随意让人看到的吗?更别说碰触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

    冬暖早已从身上掏出了帕子蹲下来给锦绣擦了起来。“姑娘,鞋子湿得好厉害。”

    锦绣当然也感觉到脚背上传来的温热之感,气得恨不得把这货踹下车去。

    何劲更是一脸的歉意,“真是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的。”他有些无措地望着锦绣,以及她湿得厉害的鞋子,“要不,赶紧脱下来放到火上烤烤。”

    车子里有炭火,还是搁有薰笼的那种,火势并不大,但烤湿掉的鞋子,应该没问题的。

    可问题是,鞋子湿成这样了,肯定得脱下来,当着一个大男人的面脱鞋子,锦绣并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但冬暖不干呀。

    冬暖是标准的古代女子,虽是奴婢之身,但一直都在大富之家受着严格的训导,自然知道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自然不会由着锦绣当着何劲的面脱掉鞋子,露出女子最隐私的部位。

    冬暖的目光太过“灼热”了,但何劲的脸皮却比城墙还要厚,佯装没有瞧到冬暖的暗示,说:“没事,姑娘不必顾忌我。反正出门在外,一切从权。”

    锦绣也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但她仍是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脱鞋,不是她被古人同化,把男女授受不亲看得比命还重,主要是,她怕自己有脚臭……

    虽然大冷天的,脚臭倒不至于,但女人在异性面前,通常都想留下最好的形像,尽管何劲与自己并不对盘,还是她生平第三大讨厌之人,但仍是不能改变女人想在异性面前保持完美形像的想法。

    冬暖当然不知道自家主子心里的想法,她见何劲如此脸皮,心里极不痛快,可锦绣的鞋子湿得厉害,也不好一直穿在脚上,万一着了凉,可就麻烦了。于是,冬暖只好一边给锦绣脱鞋子,一边警告地盯着何劲,为怕他偷看。

    何劲倒也君子,把脸别向一边,冬暖赶紧换下锦绣的鞋子,然后再用裙子遮住脚踝。脱了鞋子后,脚还真有些凉,锦绣又往火炉子里移了移,离何劲越发远了。

    过了好一会,何劲开口说:“我身上的伤还没好。”

    锦绣愕然了一会,很想说,你伤好没好关我屁事。但想着自己大夫的职责,于是挤出和蔼可亲的面容,“既如此,那就该好生休养才是。”

    “那,我可要躺下吗?”

    锦绣沉吟了片刻,说:“何大人请自便吧。”反正车厢里靠车壁各设了坐榻,虽然并不宽,但平躺下去,还是没问题的。

    何劲果然躺了下来。

    然后,锦绣又后悔了。

    他这般躺下来,只需一抬眼,目光就会与她接触。她本不想理会他的,把脸别到一边去,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何劲又要话要说了,“你讨厌我?”

    她确实讨厌他,任谁都知道的事,大家心知肚明,可这样说出来,锦绣还真不敢承认。

    “没,何大人多想了。”在心里又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遍。脸皮厚到城墙的境界,她还是第一回见到。

    “既然如此,那为何对我这般冷淡?”

    “没有的事,何大人多虑了。”锦绣忽然又有些恨自己的懦弱了,为什么不说实话呢?就算说了实话,又不会少块肉。得罪了他又如何?如今是他有求于自己,她理应摆摆架子才是。

    ------题外话------

    这回的倒春寒实在太嚣张了,都大半个月了,仍是没有消褪的迹象。比冬天最冷的时候还要冷。

第267章 名气

    她理应摆摆架子才是。

    “还在记恨以前的事?”

    锦绣装傻,“以前还能有什么事?我都忘了?”

    何劲一时无言。

    “上回你救了我一命,还一直不曾亲自向你道谢。”

    “份内之事,不提也罢。”锦绣声音冷淡。

    “可若不是你,恐怕早已奔赴黄泉。于情于理,自要亲自相谢的。”

    “若何大人真心要谢我,麻烦让我静一静,好吗?”

    何劲嘴巴张了张,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见锦绣不耐烦的冷淡面孔,心里一紧,心里喟然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但心里却异常难受。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呀。

    大同离宣府并不远,半日的车程便抵达了。

    大同的军医早已接到命令,早早就在总兵府候着了。据闻这位传说中的女神医,医术出神入化,堪比扁鹊,华佗,若能在有生之年见上一见,再让其指导一二,说出去,也是极长脸了。

    如果再让他们见识一翻这位神医的剖腹神技,那死也无憾了。

    只是,一干有品秩的军医在瞧到年纪甚轻,一身天青色遍绣玉色缠枝花交领镶白兔毛边褙子,下身同色月华裙的锦绣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无不惊呆地张大了嘴巴。

    这位女神医,居然如此年轻。头上梳着个简单的纂儿,斜插八宝簪,额前流苏用米粒小碎珠穿成,简洁明快。身披银灰羽缎质地的披风,看上去稳重又典雅。

    锦绣这么一身装扮,看上去很是沉稳,尽管年轻甚轻,但却没有十七八岁姑娘家会有的稚气之态。

    尽管众人心里讶异得厉害,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恭恭敬敬地给锦绣见面行礼,大家相互寒暄后,直接进入府衙。

    大同总兵衙署主体,由南至北分别为府前街、牌坊、影壁、大门、仪门、戒石坊、大堂、总兵祠堂等,锦绣如今身份今非昔比,自是从中门进入。

    一路穿过仪门,大堂,再来到后院历任总兵的居住之所。

    山西总兵何开刚确实是肠痈,大同军医束手无策,所幸锦绣的大名如雷灌耳,何天刚对自己的病也并不悲观。见到锦绣后,反而还爽朗大笑,“久闻金陵名医锦绣大夫的超凡医术,有锦绣大夫在此,阎王想收我这条命,还得看您肯不肯啊。”语气倒是乐观,其余军医也纷纷附和着。

    锦绣却苦笑起来,但凡手术,都是有着风险的。谁能保证当大夫的,都能包治百病?如今,她的名气被以讹传讹传得神乎其神,万一失败了,那就是从天堂掉入地狱了。

    锦绣检查了何天刚的病情后,出了内室,让齐玄英对何劲讲解手术须知,以及术前协议。

    齐玄英自然知道锦绣的顾忌,拿了术前协议以及手术须知细细讲解给何劲听。

    而每当他说出一项风险,众位军医便惊呼一声。

    “若真遇上了大出血,确实难救了。”

    “若是脏器粘连,那确实没救了。”

    “……那个,什么叫腹膜炎?”

    齐玄英又细细解释了一翻,军医们倒吸口气,原来做手术还有这么多风险!

    何劲不再说话了,他盯着齐玄英,说:“先前不是有成功的案例吗?怎的还有这么多风险?”

    齐玄英正色道:“自古以来,做大夫本就存在着高危风险。给治好了是涌泉相报,治不好是拔刀相向。何大人,令尊之病,连我师父都说有风险,那自然还得小心为上。毕竟,师父曾说过,但凡做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晌父再是厉害,也不敢保证包治百病。”

    何劲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宣府的曾家奶奶不就是让锦绣给治好的?我父亲与曾府大奶奶一样的病,为何就不能保证了?”

    “那也是佼幸治好了。”锦绣走过来,她望着何劲,语气严肃,“我是大夫,名声再响亮又如何?同样是吃五谷杂粮,哪能包治百病的?令尊之病,我只敢保证有七成的把握。另外三成便是手术中存在的各种风险。我们当然要尽最大的努力控制手术风险,但不怕万一,就怕万一。”

    何劲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才道:“我知道……你说,我爹这病,你有七成的把握?”

    “嗯。”

    “好,那就做吧。”

    齐玄英连忙把术前协议书递给他,“那麻烦何大人签个字吧。”

    何劲接过协议书,逐一看了起来,当看到手术中有可能出现的并发症和后遗症时,心里一个激灵,指着那行字问齐玄英,“还有这么多风险?”

    齐玄英望向锦绣。

    锦绣解释说:“虽然发生的机率很小,但为了让病人家属了解手术风险,还是有必要告诉病人家属。”

    “你的意思是,签了这协议,就算家父有一差二错,也怪罪不到你们身上,是吧?”

    锦绣有些不耐烦,“我说过,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哪能包治百病?对每一位病人,我自然会尽一切办法医治病人。手术有风险,这是无法避免的。”她盯着何劲,语气不无讥讽,“明知手术有风险,但我仍是要做手术,何大人,你明白在刀尖上跳舞的滋味吗?”

    何劲心头一跳,连忙说:“你这话可就严重了,就算家父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自然不会怪罪到你身上。”

    锦绣唇角微弯,如同天边的下弦月,美好而冷清。

    “如此,那就开始吧。”

    ……

    数个琉璃围屏临时围出来的手术室里,除了锦绣以及三个助理医师,两名护士外,其余闲杂人等全退到五尺远的地方,四周用透明的围屏遮挡着,尽管不得在手术台前围观,但如此近距离下,还是可以看清手术室里的情形。

    军医们全围在屏风后,睁大了眼,看着全副武装的女神医拿了刀划开病人的肚子,纷纷倒吸口气,再瞧着锦绣把手伸进肚子里时,更是吓得双腿打着哆嗦。

    不过这些军医们常年呆在军医里,也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是以虽觉恐怖,但并不惊悚,全睁大了眼瞧着锦绣的动作。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小细节。

    而何劲,在看到锦绣的动作后,从脚底冒出一股冷气,骇得他心跳倏停,半天动弹不得。

    他从来没有想到,做手术是如此的恐怖血腥。

    因为先前已有做剖腹手术的经验,这回倒也没花多少时候。只是在何天刚的肚腹里仔细地翻找着肠子,一根一根地清理着时,散发出的阵阵恶臭,手术室里的人倒无所觉,而外头的人则纷纷掩面捂鼻,有些还冲到外头去干呕起来。

    望着外头那些人的反应,齐玄英扬扬得意,看见手术已进入尾声后,连忙说,“师父,剩下的让我来吧。”

    锦绣点头,翻出那根烂掉略有红肿的肠子,齐玄英拿起剪刀,很是俐落地剪掉,接下来,便是缝合,手术室里所有人都会的,锦绣便放手让他们去做,自己则索先出了“手术室”。

    ……

    一群人把锦绣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锦绣解下口罩,说:“手术成功。接下来,护理是最关键的。何大人,令尊虽然手术成功,但还有十二个时辰的危险期,等过了这道危险期,便无大碍了。”

    何劲僵硬地点了点头,望着锦绣的目光带着敬畏,以及某些说清道不明的暗涌。

    锦绣赶了半天的路,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做手术又站了近两个时辰,现在早已累极,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径自去休息了。

    何天刚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手术过后很快就清醒过来,也平安渡过了危险期,没有发烧,也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手术第二日便排了气,可以吃东西了,也可以下地走动了。锦绣瞧着也松了口气。

    很快,看到桌上堆积如山的贴子,又头痛起来。

    冬暖把烫金贴子一张一张地翻来看,秀眉皱得老高,“这些下贴子的人大都来头不小,有太原知府,还有北六省的巡抚,连代王府的郡主也下了贴子,姑娘,要去吗?”

    大同也有好些富贵人家,如今得知锦绣来到大同,有权有势的,直接递了贴子进来,没权没势的,也想方设法套关系让人递消息进来,就想请锦绣过府一叙。

    锦绣说:“不去了,我又不是这儿的军医。”她可不想去抢本地军医们的饭碗。这无关医德品性什么的,而是见惯了生死场面,也早已变得麻木了。

    若是人人得了难治之症都要来找她,那她累也要累死了。再说了她自己有几分医术自己清楚的很,也不过是比别的大夫多了份古人早先累积在那的经验罢了,也没什么好炫耀的,再者,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这么点医术,也只能在军中称一时雄罢了。

    锦绣对外一律声称公务繁重,不日就要回宣府,并不接待任何形式的邀请。但有门路的却不会受此限制,有些人干脆直接走何天刚的门路,何天刚亲自出面,锦绣少不得也要给几分薄面。

    反正要等何天刚的病情完全康复,也要等十来天功夫,锦绣便在总兵府接待些特殊身份的病人。

    名声这东西,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便是这些权贵人物对她很是客气。坏处便是不管走到哪儿,都会有人见缝插针让她把脉看病什么的,不管有病没病。

    除此之外,锦绣还破例给一个同样患了肠痈的妇人做了剖腹手术。

    巡抚夫人张氏一脸讨好地对锦绣说:“想不到王大人不但医术超群,还是如此得的仁医仁德。小妇人钦佩不已。”

    锦绣淡淡地说,“夫人过奖了。在我眼里,病人可是不分贵贱的。”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巡抚夫人身畔的一位有着一对倒三角眼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面色不忿,但嘴巴张了张,到底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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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上午更新。

第267章 傲慢

    巡抚夫人佯装瞧不到这妇人的脸色,又温和地笑了笑,“王大人当真是医者仁心,小妇人佩服得紧。王大人有公务在身,按理,我也不好打扰的,耐何我娘家叔父的儿子患了怪病,看了不少名医,都没个效果。先前倒也听说了王大人的大名,可惜王大人那时候一直在宣府,又抽不开身,今儿总算借着何大人的光,把王大人给盼了来,还望王大人赏个脸,可怜可怜我这位婶娘吧。”

    巡抚夫人张氏的婶娘,便是这位妇人黄氏,她面色凄然,拿着帕子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说:“王大人,如今犬子的病,就全拜托您了。”

    锦绣并没有立即答应给她儿子看病,但这妇人似乎笃定她不会拒绝,或许,她以为只要巡抚夫人亲自出面,她无论如何都要走这一趟。

    锦绣淡淡地说,“既然那么多大夫都医治不好,我去了恐怕也无能为力的。”

    黄氏立马说:“怎会呢,谁人不知王大人医术厉害,药到病除的,王大人,我家小五的性命,就都拜托到您了。”

    锦绣不喜欢这人前倨后恭的嘴脸,于是借口还有要务在身,不方便上门诊治,让黄氏把她儿子带到总兵府。

    黄氏面有难色,绞着帕子下意识地望向巡抚夫人张氏。

    锦绣不想把她宝贵的时间花费在这些无聊的人和事上,佯装没有瞧到这妇人的小动作。

    给何天刚做复查的时候,何劲也在屋子里,锦绣刚好听到何天刚骂何劲的声音,“你个没用的,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别对外说你是我儿子。”

    锦绣讶然至极,这姓何的自大狂居然也有瞧得进眼的女人?不知那姑娘是何方神圣。

    “若真的喜欢,就写信给你娘,让她亲自向人家提亲就是了。”

    “爹您又不是不知道,娘现在想法越来越让人无法理解了。再则,她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何劲的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无耐。

    “那更好办呀,一个孤女罢了,有人要就不错了。更何况,咱们家的门弟,还配不上她?”

    尽管心头好奇,到底不关自己的事,锦绣在门外清咳一声,里头的声音陡然消失,她扬起礼貌的笑意,说:“何大人的伤口好些了吗?”

    何劲从里头出来了,古胴色的脸带着可疑的红晕,一向沉稳自恃的人,这时候说起话也结巴起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才来。何大人可醒了?”锦绣打量此人一番,这时候才察觉,原来这自大狂长得还不难看,居然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长身玉立,长腿阔肩。还是标准的瓜子脸呢。与何秀丽还有五分相像。

    被锦绣这么一打量,何劲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见她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与父亲的话,小小松了口气,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淡淡地说:“外头冷,请里边说话。”

    一身灰色中衣的何天刚靠座在罗汉床上,腰上塞了个弹墨大抱枕,见到锦绣后就爽朗大笑,“王姑娘来了,子昂,还愣着做甚,还不去叫丫头进来给王姑娘倒热茶。”

    锦绣连忙说:“不必麻烦了,我还有其他事,给何大人看了伤口就要走了。”

    何劲亲自动手,倒了杯茶亲自递到锦绣面前,“请用茶。”

    想着之前器嚣张恶劣的男人如今摆出这副模样,倒显得低眉顺目,锦绣那个震惊,她迟疑了会,笑着接过茶盅,“何大人客气了,我并不渴的。”

    何劲把垂着双手,半握着拳,淡淡地说:“喝口热茶也好,可以驱驱寒。”

    锦绣很想说自己也不冷,但觉得这话题实在毫无营养,于是笑了笑,低头小口啐了口茶后,放到一旁的矮几子上,对何天刚道:“麻烦何大人掀开衣裳,让我瞧瞧伤口。”

    其实做盲肠炎手术,伤口创面并不大,根本不需要看伤口的,但为了表示自己很尽责,还是每日过来打打酱油也好。

    给何天刚瞧了伤口后,锦绣说:“复原的还不错,再吃上两天的药,再休养半个月,便没大问题了。”然后又交代了些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

    何劲连忙说:“怎的不多坐一会?”

    “不了,我还有其他事。”

    “可是还要去军营?”何劲问。

    锦绣略有意外,“是的,答应了海大人的邀约,给几个身受重伤的将士施行第二回手术。”

    何劲说:“总兵府离军医还有些距离,路上也不大安全,我送你过去吧。”

    “这倒是不用,海大人会带我去的。”

    但何劲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抗拒,已径直告别父亲,只说让锦绣去门口等他,他换了衣服便来。

    锦绣再一次惊呆了,这个印像中的自大男怎么忽然间变得如此有礼了?是吃错了药,还是别有机心?

    何劲换了一身银灰色长袍,外罩暗红色遍绣六团花惠褂,腰缠三指宽的乌蟒镶红宝石的玉带,头戴北方人常见的小毡帽,肩披猩红色披风。与锦绣大红亮缎白毛边披风倒是相形得益。

    锦绣一向喜穿鲜亮的颜色,不是她爱招摇,而是剩女的压力在头顶上悬着,尽管已有着成年人的心智,可在打扮方面,仍是得装成少女般鲜活亮丽。

    剩女确实惨呀,都不敢老去,还得小心翼翼地吊在青春的尾巴上。尽管她的青春还比较长,可这该死的古代,女子过了二十还未结婚,就好比现代女子四十还未嫁人是一样的恐怖。

    何劲骑马,锦绣坐车,朝军营驶去,一路无话。

    到了目的地,锦绣进入军医营,解下身上的大红披风,露出简洁的竹青交领比肩窄袖小袄,外罩下身是兰色襦裙,腰间垂着枚玉色宫绦,整个人看起清淡素雅又简洁。

    但竹青的小袄,以及兰色印花披帛却又备显清冷。有种不可亵渎的神圣之态。

    何劲飞快地收回目光,努力复复着胸间汹涌的心跳,跟在锦绣身后,看她戴上蓝色袖套,以及口罩,在伤兵营里挨一检查着。

    锦绣虽然第一次出现在大同军营,但大同的将士早就听说了她的大名,如今瞧着本人后,无不讶异于她的年轻。

    没有初到宣府时的刁难,锦绣很顺利地查了房,然后对某些将士实施了二次手术。再回到总兵府时,天已黑透。锦绣肚子也饿得响叮当了,只是屁股还没有沾到凳子,便有人急忙来告知她,说巡抚夫人的婶娘已带了儿子住到总兵府衙的后罩房。让锦绣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过去。

    锦绣这时候又累又饿,实在不想动身,说:“我过会儿就过去。”

    那人是总兵府的下人,知道锦绣的名气,连何天刚都是礼遇有加的,哪里敢多说一个字,于是又去复命去了。

    何劲这时候开了口:“天气冷,从厨房端了饭菜到你院子里,菜也冷了。要不,就在这一起吃饭如何?”

    大同地势宽敞,总兵府建得也很是宽阔,锦绣居住的地方自然也是阔蔽的,离大厨房确实比较远,何劲也算是一片好意,但锦绣却总有些不对劲。

    他们明明就结下了梁子好不好?不说他老娘妹子曾经干过的好事,单说他曾经那般折侮她,稍微有骨气的穿越女都要给点颜色瞧瞧。

    锦绣微微一笑,说:“不了,我还要回去换衣裳呢。”虽然做手术时还要罩上一件手术外袍,但衣裳上仍是有些不小的血腥味。

    何劲略有些失望,不过仍是好声好气地说:“那我让人把膳食端到你屋子里。”

    “也好,那就多谢了。”锦绣再度看了他一眼,忽然又释然了,他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大概是看在她救了他父亲的份上吧。

    唉,可惜了,怎么没有第一时间摆摆架子来为难他一下呢?

    ……

    在后悔与不甘的心态中,锦绣回了屋子换了衣裳,吃饭,洗嗽,因为实在饿得狠了,还真把巡抚夫人的婶娘的儿子的病表抛到脑后了。

    这边,黄氏对着传话的总兵府的下人对自己的侄女抱怨道,“你瞧瞧,这人架子可真大呀。我们都来了这么久,还让我们好等,连你这个三省巡抚夫人也不放眼里了。”

    张氏说:“我们来的也确不是时候。”

    黄氏恼怒地道:“我知道咱们来的不是时候。可她都从军营里回来了,咱们也派了人去通知她了,就该第一时间赶过来呀,她倒好,居然这么拿架子。”

    总兵府的下人忍不住解释说:“这位夫人,王大人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呢,自然得先吃了饭才能过来呀。”

    黄氏越发恼怒:“晚饭早迟都可以吃,反正诺大的总兵府还会饿着她不成?我家小五如今病得这般厉害,她还有心思吃晚饭?是不是不打算给小五看病了?”

    张氏皱了眉头,说:“婶娘,你这话私底下说说就是了,等会子王锦绣来了可不能这么说人家。”

    黄氏斜她一眼,气鼓鼓地道,“不需你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为了儿子的病,她自然得讨好王锦绣。这些抱怨的话,也只是私底下说说罢了。

    等锦绣吃饱了饭后,来到前院的后罩房里。

    黄氏挤出笑容来迎接,“王大人,您总算来了。可让我们好等。”

    “刚才去了军营,做了几例手术,实在抽不开手脚,夫人莫怪。”与病人打交道了这么久,锦绣如何看不出黄氏的言不由衷,若不是她儿子的病需要自己看,估计这人早就发飙了。

    ------题外话------

    今天双更。晚上还有一更哦。

第268章 何劲受伤

    黄氏也不客套,拉着锦绣的手便往旁边屋子里走去,“王大人,求求您赶紧给我家小五瞧瞧吧,小五这病,真的不能再拖了。”

    锦绣安慰着说,“夫人莫急,我马上给令郎瞧瞧。”

    黄氏的儿子小五是个年约二十来岁的青年,因长年卧病,早已面黄肌瘦,瘦得皮包骨头,双眼也窝了进去,看上去有些骇人。

    锦绣第一眼接触,便大吃一惊,瘦成这样,精神状态如此不济,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像小猫叫似的,这可是病入膏盲的表现呀。

    把了脉,问了病情,锦绣眉毛拧了起来。

    黄氏心头一跳,连忙问:“王大人,我家小五可还有救?”

    锦绣探了脉后,把病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对黄氏说:“我们去外边说话吧。”

    黄氏见锦绣神色严肃,心里一跳,等级出了内室,来到外头小厅子里,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大人,我儿的病可还有救?”

    锦绣沉声道:“令郎已经是胃癌晚期,五腑六腑已被癌细胞侵占,请恕锦绣无能为力。”

    胃癌?那是什么东西?

    黄夫人又惊又恐,失声尖叫:“怎么可能,你不是神医吗?怎么也没办法?”

    巡抚夫人张氏连忙拉了她一把,对锦绣道:“王大人,我这婶娘心疼我兄弟的病,所以一时口不择言了,请不要放心上。”

    锦绣淡淡地道:“夫人的心情我能够理解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张氏松了口气,又说:“王大人,您说的胃癌是什么意思?我兄弟的病,当真没救了?”

    锦绣探了脉后,把病的手放进被子里,起身,对黄氏说:“我们去外边说话吧。”

    黄氏见锦绣神色严肃,心里一跳,等级出了内室,来到外头小厅子里,便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大人,我儿的病可还有救?”

    锦绣沉声道:“令郎已经是胃癌晚期,五腑六腑已被癌细胞侵占,请恕锦绣无能为力。”

    胃癌?那是什么东西?

    黄夫人又惊又恐,失声尖叫:“怎么可能,你不是神医吗?怎么也没办法?”

    巡抚夫人张氏连忙拉了她一把,对锦绣道:“王大人,我这婶娘心疼我兄弟的病,所以一时口不择言了,请不要放心上。”

    锦绣淡淡地道:“夫人的心情我能够理解的,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张氏松了口气,又说:“王大人,您说的胃癌是什么意思?我兄弟的病,当真没救了?”

    “抱歉,夫人,锦绣虽然有几分医术,但也不敢包治百病。病人得的便是绝症中的胃癌,如今已发展为晚期,就算有大罗神仙降世,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张氏面色黯然,捂着唇小声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兄弟。”

    黄氏在沉默了一会后,忽然对锦绣横眉竖目,“你不能治,为何不能治,你不是自称神医吗?为什么连你都不能治?你是不想给我儿治病,还是瞧不起我?”

    锦绣不大舒服了,她可以理解,失去儿子的痛苦,但也要讲道理好不好?

    “夫人,我真的很抱歉,令郎的病已无药可救了。请尽快准备后事吧。”

    黄氏一脸狰狞地吼道:“既然没本事,为何还要拿架子?医不好我儿的病,还敢自称神医?我打死你这个沽名钓誉的贱人。”说着举起了巴掌。

    锦绣肺都气炸了,自她行医以来,见过的病人有千万种,极品也不是没遇到过,但像黄氏这样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她一把捉住黄氏的手,紧紧捏住她的手腕,冷声道:“黄夫人请慎言。令郎之病本已病入膏茫,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何况我一个凡夫俗子?”她见此人一脸的悲痛中与厉色,又缓了口气,“我理解黄夫人此刻的心情。但你也要讲讲道理,令郎的病,我确实无能为力。”然后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黄后拉住她,哀求道:“你别走,求求你了,王大夫,求求您再给我儿瞧瞧吧,我接连生了五个儿子,都夭折了,如今唯一存活下来的小五也要离我而去,王大夫,您不能见死不救呀?”

    锦绣默然,古代医疗条件落后,孩子夭折的也较多,可以想像生一个死一个那是什么样的打击。但是,这世上有人定胜天这句话,可也架不住病魔的侵袭呀。

    黄夫人的儿子,已经是病入膏盲,药石无医,吃药也无济于事,再则,就算开了药,估计他已吃不下去了,何苦再折腾呢?

    锦绣又放软了声音安慰了几句,但黄氏哪里肯放她,又是哀求又是哭诉的,锦绣无耐,只好对张氏求救。

    张氏也知道堂弟的病确实不行了,也怪不得人家,只好上前劝了黄氏。锦绣这才得以脱身。

    锦绣离去后,黄夫人一边痛哭一边咒骂,说锦绣名不副实,是庸医,冬暖听得气忿不已,正要找她理论,被锦绣拉住,“算了吧,由她说去吧。”

    出了后罩房后,冬暖犹自忿忿不平,“这人太无理了,姑娘又不是神仙,哪能包治百病的?”

    “她只是迁怒罢了。甭理她,说起来,也算是个可怜人。”

    冬暖不以为然,“可怜人?呵,昨天她那副嘴脸姑娘可瞧到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一点都不假。”

    “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都是如此的,不必介怀。”对于这样的人,锦绣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冬暖却不服气,她在心目中,她家姑娘可是离神医只有一步之遥了,理应得到尊重才是,怎么还有一些人总爱自恃身份在姑娘面前摆架子呢?

    人家总兵大人何天刚都对姑娘礼遇有加,一个巡抚夫人娘家婶娘又算哪根葱嘛?

    总得来说,锦绣名气在那摆着,还是得到了大多数的尊重与礼遇,当然,也有少部份人自恃身份,但也只是微微摆出些傲慢的面孔罢了,倒也真不敢像黄氏那样,因为无法医治就恶言相向的。

    锦绣在大同总兵府呆了十一天,便接待了将近二十位非富即贵的病人,在后头的几天时间里,都是泡在大同的军医营里,指挥着本地的军医们做流水线式的救治方式。再把麻醉药的秘方以及专治外伤的锦绣丸的方子写了下来,让他们拿去练制,因齐玄英等人一直泡在军医营里负责指挥,数日下来,倒也有模有样。

    若不是宣府那边又有了战事,估计锦绣还真的无法脱身。

    在回来的路上,何劲骑马而行。然后很不幸的,在徒中遇到一小股靼鞑。

    靼鞑约有百十来名,所幸一个个伤兵残将的,真正能作战的只有不到一半的数量,战斗力打了很大的折扣,锦绣一行人随行的护卫都是总督衙门里精挑细选的勇猛兵士,虽然人数不多,但对付这一群人,还是打了个平手。

    尤其何劲身边的二十名亲兵,更是精挑细选,战斗力格外惊人,撕杀了将近大半个时辰,靼鞑的队伍被消灭干净,只余下几个虾兵残将躺在地上喘着气。

    虽然胜利了,但伤亡也满重的,除了立时阵亡的十一名将士们,剩下的三十多名士兵都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在战事结束后,锦绣等人的临时急救也才进行了一半。

    除了当场死亡的被就地掩埋外,好几名身受重伤的,也有两名不治身亡。好不容易让大部份重伤士兵捡了条命回来,剩下的就是给受了轻伤的士兵包扎,进行到尾声,局麻酒没了。

    局麻酒没了,仍是得包扎,但这种痛楚,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惨叫声非常的慑人,一个伤兵还得让几个士兵同时按到地上,才能顺利包扎妥当……正当所有人都投入救治中时,不幸的一幕发生了。

    因为所有人都投入了救治中去,以至于防守薄弱,几名躺在地上装死的靼鞑偷偷朝人群里射了几支冷箭,其中,三支冷箭朝最多的人堆里射去,有二人当场倒地,另外三支冷箭齐齐朝何劲射去。

    也要该怪何劲倒霉,如果他不是这群人中的首领,靼鞑自然瞧不上他,怪就怪他是这一行人的首领,再则,擒贼先擒王的铁律,蛮横的靼鞑似乎也是懂得的。

    何劲反应还算是快了,当箭矢夹杂着破空声响朝他射来时,他反应敏捷地跳了开来,并挥刀横格开了射过来的箭矢。但靼鞑的箭术,天下无敌,他才刚躲开了三支冷箭,靼鞑的箭又射了来,一前一后,非常紧密。

    他佼幸射过了第二轮射在脸上的箭矢,但身上却中了一箭。

    他身子踉跄了下,顾不得身上的箭,手上的刀飞了出去,那放冷箭的两名靼鞑一个被划中胸膛,惨叫一声,挣扎了两下,也停止了呼吸。一个正中脖子,鲜血如注,很快就咽了气。

    紧接着,另外几个偷放冷箭的靼鞑也被反应过来的边军们给砍成肉泥。

    锦绣又赶紧吩咐弟子们给几名受了箭伤的边军拨箭,她本人则拿了工具来到何劲面前,“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

    何劲脸色很是难看,他面色古怪地看了锦绣一眼,一手捂着被射中的部位,从牙缝里咬牙切齿地道:“还是让你的弟子给我拔箭吧。”

    锦绣刚开始不明所以,以为他不愿让她碰触他呢,她的视线来到他被射中的部位时,又释然了。

    过了会,她又想笑,却又不敢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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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缘介绍:
麻烦帮我传一下咯古代医女奋斗史!被纨绔子顾东临盯上了,而锦绣奋起反抗了。反抗的下场就是,锦绣的父亲翘了,并从小康家庭沦为赤贫阶层。亲人无良,弟弟年幼,但锦绣仍是咬牙撑过来了她有医术,再穷也不怕后来,锦绣站稳脚跟了,也要嫁人了。老天真让人无语,她仍是要嫁给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纨绔子。权势面前,锦绣屈服了。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从待嫁女沦落为弃妇的那一刻,小强精神发作了。不管未来命运如何,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后来的后来,她总归嫁了人,生了子,还拉扯大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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