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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淳汐澜     锦绣医缘txt下载     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9章 我愿意负责的

    她主动叫住齐玄英,让他过来给何劲拨箭,她本人则去了他处给别的士兵拨箭。

    何劲只觉没脸见人了,也恨那不长眼的靼鞑,真他妈的太缺德了,什么地方不射,偏射他的屁股。这箭还有倒刺,射进去却难取出来,他并不怕痛,他怕的是他大男人的隐私地方要让一个女人给看到,想他出身将门,军中从三品的怀远将军,居然被一个小女子看光他的屁股,怎么想就怎么别扭。

    打死他都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外人看光他的屁股,尤其还当着锦绣的面。

    可是,当他发现锦绣接过齐玄英手上的伤兵时,又赶紧叫住她,“算了,你的医术自然是最好的,还是你来给我拢箭吧。”

    开玩笑,那个伤兵受伤的部位比他还要缺德,伤口好死不死居然也在大腿内侧处。锦绣一个黄花大闺女,他才不要让那家伙占锦绣的便宜呢。

    要看也是看他的才成。

    当然,他也可以熬到回宣府,请别的大夫医治。

    可是,靼鞑的箭矢,众所周知,箭上没有啐毒,却是浸过粪的,粪毒若是侵入身体里,若没有处理好,也会弄出大毛病。

    锦绣不明白何劲心头的想法,听他这么喊她后,又折了回来,拿了剪子把箭头剪掉,众目睽睽之下,也有些赧然。

    何劲也觉得让她医治这种隐私的地方有些不妥,他更不想让锦绣看他的屁股,事急从权都是不成的。于是,何劲死死捂着腰间的裤头,“算了,再等等吧,齐大人那边似乎也快完了。”

    何劲的亲兵兼贴身小厮金宝干瞪着眼,嚷嚷道:“爷,这种时候了,就不要呈强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命要紧,还是让王姑娘给您拨箭吧,反正事急权从嘛,王姑娘,你说是不是?”

    何劲嘴里说道:“边儿去,我可不能这样坏了锦绣的名声。”嘴里这么说着,可脸上却不这么想,他面含期待地望着锦绣。

    可惜锦绣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只是盯着他中箭的屁股,犹豫要怎么下手。

    金宝一脸的绝倒,“爷,这时候也别呈能了,这箭射得又深,箭头又大,还啐了毒粪,这种箭很霸道的,若不好生医治,有可以留下严重后遗症的。爷也别顾什么面子不面子了。王姑娘是大夫,她经手的病人没有上万也有成千,人家一个姑娘家都不羞了,你害个什么臊呀?小的还曾听说,王姑娘为了替谨阳候世子看病,还曾趴在胸膛上好久呢。”

    金宝一心一意想拿庞大的事实数据来证明,一个大男人的屁股被女大夫看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没有注意到何劲脸色陡然黑了起来。

    锦绣瞪了八宝一眼,解释说:“你别胡说,那时还没有听诊器,我只是听肺部是否有杂音罢了。可不是趴。”

    “不管如何,看病本来就百无禁忌。所以,为了治伤,看光了爷的屁股也没啥大不了的。是不是,爷?”

    何劲又羞又怒,“金宝,你给我闭嘴。”但一双贼眼却忍不住看向锦绣,想看她的反应。

    金宝忽然眼珠子一转,击掌说:“王姑娘是女儿家,这男女授受不亲,王大人要顾忌名声,这也无可厚非,可爷你的命也要救,要不,干脆王姑娘嫁给我家公子,不就得了?反正我家爷也还没娶妻。”

    “不行。”锦绣柳眉倒竖。

    “……这怎能行……”何劲倒没有立即反对,迟疑地望了锦绣一眼,不知怎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片,有心虚,还有羞赧,以及不好意思

    忽然人叫叫了起来,“这是什么事儿?王大人救何大人还要以身相许?这是哪门子规矩?”

    说话的人是总督府的侍卫长,正四品骁骑都慰王文强,录属总督府,直接听命于赵九凌,尽管何劲官位比他高了半级,却并不惧怕他,他冲着锦绣道:“当初王大人也曾救过我,那时候也还脱光了我的裤子呢,若真要讲男女授受不亲,王大人要嫁也得嫁给我才是。”

    锦绣感觉头顶有乌鸦飞过。

    何劲却不高兴了,“那时候锦绣若真是顾忌自己的名声,那你也甭活到现在了。”

    王文强瞪眼,“对呀,王大人都不在意了,何大人你还在意什么?王大人,别理他,赶紧治吧,万一粪毒入侵体内,久了也不是个事儿。”顿了下,又道:“在下可是答应过王爷的,要妥善保护王大人。也要保护好何大人的安危,可不能让何大人有任何闪失。”

    金宝快要晕倒的模样,何劲也是满头的黑线。

    锦绣却觉得这些男人也太小题大作了,现在正是冶伤的时候,偏还顾忌着顾忌着那,她还是女人呢,都没这么多的顾忌。偏他一个大男人还前怕狼后怕虎的,真是。

    锦绣拨开与王文强与金宝,冷冷地道:“得了,别吵了,统统让开,我来。”

    何劲急了,正在挣扎着起身,被她按倒在床上,喝道:“老实点,我一个姑娘家都不怕,你怕什么?没用的男人。”

    何劲瞪眼,“你这是什么话?”

    “人话,没听明白吗?”

    “我还不是为着你好,虽说你是为了救人,可传出去,可是有碍名声的。”

    “放心,就算真的嫁不出去,也不会怪罪你的。”虽然与这何劲并不对盘,但经过刚才的事了,锦绣稍稍对他做了改观,这货虽然自大了点,目中无人了点,但为人还勉强不差,没有其他庶族提拨上来的军官那样粗俗无礼,也没有其他勋贵子弟的高傲,这人还是个务实的人物,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样的冲突,说不定她对他还会有更多的好感。

    何劲胸口一堵,脱口而出:“若是真的嫁不出去,你倒可以考虑我。”话一出口,他就羞愧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人家不顾名声好心救他,他居然趁火打动,真是太不应该了。

    尽管他也想将计就计来着,可话又说不出口。一颗心紧张得厉害,脸也红了个彻底。

    “那个,我说的是真的……”他结结巴巴地道,“你行医救人,自是功德无量的事。可世俗却是不容的。若是嫁不出去,你倒可以考虑我。”

    锦绣愣了下,说:“多谢你的好心,可惜用不着。”

    何劲心头郁闷,他都这样说了,怎么还要拂他的好意?他还想进一步证明自己是真的不介意她大夫的身份,但目光尽头发现金宝如被雷劈的表情,以及王文强一脸震惊又了然的神情,脸上又是一红,下意识地想挽回一些颜面,“那是,你这么粗鲁,估计也没人会要你了……啊……”一声惨叫,箭头被拨了出来,紧接着,锦绣开始拿水给他的伤口反复清洗,因为没有局麻酒,何劲可是受足了罪,他想大吼出声,但又觉得没面子,只能死死忍住,双手握得死紧,全身肌肉崩得紧紧的。

    锦绣说:“放轻松,处理这样的伤口在无麻药的情况下,确实很痛的。要叫就叫出来吧。我不会笑你的。”

    何劲也想尽情放声大叫,可他拉不下面子,只得强行忍了。

    锦绣冰凉的手指头在他屁股上的伤口上来回拨弄着,先用清水洗,然后用酒精洗,他痛彻心扉,可正是痛到极致的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想着,他的一世英名全毁了,这以后要如何见人?以后要如何面对她?

    他刚才都把话得如此清楚了,却被她一口给拒绝了,心里很是委屈,又觉得锦绣怎么能这样呢?他都开了口了,怎么她就不顺着他的话说要嫁给他呢?

    针线也用完了,锦绣也只好拿随身携带的手帕把伤口擦干净了,再给抹上她就近采集来的草药,再把帕子折成四折,用布条固定住,在绑布条的时候,最终还是让金宝帮忙弄。

    虽然伤口还火辣辣的痛,但比起刚才那种钻心的疼痛又要好上太多,何劲却止不住的脸红,只趴在地上铺就的白虎皮上,不敢抬头。

    锦绣并不知道这人的心思,四处望了望,说,“好了,也全都包扎妥当了,也该赶路了。”

    好些受了伤的边军不再适合骑马,齐玄英等人也不得不打着发颤的双腿战战兢兢地上了马,冬暖巧巧有幸留了下来,与锦绣一辆马车。

    因何劲伤口在臀部,也不再适合骑马,几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把他抬到唯一还有点空间的马车上,他一个大男人就占据了马车一半的地盘。何劲身形高大,虽然他尽可能缩着身子,但仍是把车厢给占据了大半。

    冬暖巧巧锦绣三人也只好挤到一边去,因为有外男在,三人也觉尴尬,左望右望,就是不敢望向对面男人的脸。

    而何劲也好受不到哪儿去,趴躺在榻上,他很想装死,老天却不给他机会,他想装晕也没法子,直恨不得立即死去。

    因顾忌着伤员,上路后,马车驶得比较缓慢,在走了一段路程后,何劲总算抛开脸上的羞窘,侧着头,目光偷偷地地望着锦绣。

第270章 话家常

    锦绣被他盯得很不自在,又气又恼,瞪了他一眼,“何大人干嘛总是这样盯着我?”

    冬暖也忿忿地道:“就是,这世上哪有这般盯着人家姑娘瞧的?”

    何劲握着拳头,暗暗鼓励自己,扬了扬眉,“你莫要怕,我没有恶意的。”

    锦绣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拿他当空气,或是不把他的目光当回事,然后又自我安慰,他看他的,反正她也不会少块肉。

    只是这王八蛋的眼睛越来越放肆了,如此大刺刺的一点都不避讳,亏他还出身名门呢,也太没礼貌了。

    锦绣实在忍无可忍,蓦地大喝一声:“停车!”

    何劲吓了一跳,说:“这还没到总督府。”

    锦绣冷着脸道:“姑娘不坐了。给我停下。”

    外头响来金宝的疑惑,“爷?”

    何劲说:“驾你的车。”然后对锦绣无耐地道:“别任性了,外头冷,再则你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骑马吧,很危险的。”

    锦绣冷笑,“不劳何大人担心。危险与否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何劲定定地瞅着她,忽然咧唇笑了起来,“你怕我?”语气可恶透顶。

    锦绣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两个口下来,“何大人,你不觉得你这么做有失君子行为吗?”

    “哦?我做了什么?”他挑眉问道。

    “……”锦绣气闷不已,他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却是用那可恶的可恨的可耻的眸子盯着自己,她咬了咬牙,又使上哀兵政策,“何大人,好歹我也救了你的命,你怎能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

    “就是因为姑娘是何某的救命恩人,所以何某一直都想着要报答姑娘的大恩。”

    “报恩就不必了,只劳烦何大人平安把我送回总督衙门就是了。”

    “这不正是回总督府的路上吗?”

    锦绣心里气闷不已,早知这家伙是如此的没脸没皮的,她就不应该同意让他坐自己的马车,让他与后头的伤兵挤在一起得了。

    何劲见她不说话,又轻轻咳了几声,在心里抓心抓肝地找着言语,可惜他一向嘴笨,又冷心冷情惯了,这会子尽管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滚到嘴边,仍是觉得不大妥当,只好咽了回去,如此再三,连他都要鄙视自己了。在面对凶猛数倍的靼鞑都临危不惧,为何还怕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你不是一向与令弟相依为命吗?怎的这回来宣府,却没有把他一道带来?”想了许久,总算找了个没有危险性又极能拉近双方关系的话题。

    锦绣尽管仍是介意他以前那般折辱自己,先前还发过毒誓,总有一生要报复回来,或是给他点颜色瞧瞧什么的,可女人一向是心软的,一来最近天天接触相处,对这人也有了质的改观,再则,时间也有些久了,那种怨恨之意也就消淡了不少。

    “锦玉去了京城,奉皇上之命,进了国子监念书,又拜在沈阁老门下。”尽管怜惜锦玉小小年纪就要离开自己,去人生地不熟权贵遍地的京师,但在外人面前,锦绣仍是有种自豪感的。

    “想不到令弟这么优秀。”何劲大感意外,脑海里闪过一张稚气却又散发着聪明劲儿的面孔,又笑了笑说:“当年第一眼瞧他的时候,很是稳重懂事,也难怪这么出息。令弟今年多大了?”

    “再过五个月便满15岁生辰了。”

    “年纪这么轻,就能破格召入国子监进学,还拜在沈阁老门下。少年有为,也不过如此了。”何劲一半是奉承,一位是真心话。

    自己的弟弟如此出息,锦绣自然也有种自豪感,但她可没望这人的恶劣性子,“何大人客气了。他就那点子本事,可当不得你这般夸他的。”

    何劲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唐突,现在正努力弥补,又不痛不痒地提及了有关锦玉的事来。锦绣渐渐放松了警惕,有答有问。

    果然,与她聊她弟弟的事就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何劲见她笑得毫无诚府,脸上再也没了先前礼貌且疏远,再接再励地问道:“好像明年就要进行乡试了。不知令弟是否要参加?”

    锦绣说:“去年已经参加了,有幸中了第十八名。”

    何劲听得暗暗吃惊,才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中了举人,放眼大周朝,算不得史上第一人,但也极难得了。

    “果然是有其姐必有其弟,你都这么厉害,令弟也不枉多让。日后光宗耀祖指日可待。”

    “过奖了。只要锦玉平平安安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做官与否,还从未有考虑过。”锦绣倒不指望着锦玉光宗耀祖,她也没有想过锦玉考取了功名后就去做官,她只是觉得,家中有人考取了功名,就可以少缴些税,少受些官府盘剥。尽管到目前为止,已没人敢盘剥她了。

    “我真羡慕令弟,有你这样开明的姐姐。”

    “你也该羡慕我,有这么个懂事的弟弟。”

    何劲哈哈一笑,想换个姿势,耐何扯痛了屁股上的伤口,呲牙咧嘴一番,锦绣下意识伸出手去,但顾忌着受伤部位而不得不把手缩了回去。

    “小些心呀,你的伤,大约要养上五六天,也尽量附卧,别压到伤口了。”

    “我知道。刚才也多谢你给我治伤。”

    “份内事罢了,不必言谢。”

    想说的话想问的问题都说出来后,又一时冷了场,何劲又抓耳搔腮地想着怎样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可一直找不到机会,锦绣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幸好锦绣又无意间提及了他的妹妹何秀丽的事来,倒让他找到了突破口。

    何劲苦着脸,故意哀声叹气地道:“家慈一直心仪我表弟,也就是谨阳侯府世子顾东临。耐何舍妹与表弟妾有意,郎却无情,舍妹一翻痴心白白错付,家慈不得已之下,只得另劈他径,给舍妹另议了婚事。”

    “哦,不知令妹又议了哪户人家?”不是锦绣真的关心何秀丽,而是私人认为,那何秀丽在金陵城名声也毁得差不多了,估计也嫁不到好人家去吧。

    何劲淡淡地道:“京城沈家。”

    锦绣迟疑地问道:“京城有几个沈家?”

    何劲笑了起来,“京城姓沈的人倒是挺多的,一是福国大长公主夫家,沈国公。二是官拜礼部尚书的沈燕文,沈阁老。舍妹的婆家,便是沈阁老的……第三子,人称沈三公子。”

    锦绣在脑海里搜索着有关锦玉提到过的沈阁老家中的人物典故,沈阁老官拜礼部尚书,又身兼阁老之位,自然是位高权重。沈家的公子在父亲的恩荫之下,自然也有着不俗的成就,这是锦玉告诉她的。只是,锦玉在信中只提到过沈家的长公子及二公子,沈三公子……她还真没半点印像。

    锦绣心里是这样想着,但嘴里却笑着说,“锦玉奉圣命拜在沈阁老门下,对沈阁老自然是执师礼。他上回写信与我,与沈家的几位公子相处极是友好。令妹如今也嫁入沈家……这转来转去,倒转成了自己人了。”古代不比现代,古代是极讲究情份的,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一旦沾上点亲,带上点故,原本还是陌生的人一下子就拉近了关系,然后大家就可以共同挤在一条船上,风雨同舟……不对,应该是相互利用。

    何劲却并没多大的喜色,淡淡地道:“那倒是呢。”就再也没别的话了。

    锦绣奇怪,也没多说什么,又问:“令妹什么时候出嫁的?”

    何劲看她一眼,“已有一年多了。洪德24年,家父任期已满,进京叙职,在京里呆了小半年,家慈便趁此机会,与沈家三公子结了亲,同年12月便嫁过去了。如今,孩子都半岁了。”

    锦绣哦了声,然后又说:“连孩子都有了,真是快。”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对了,这回在大同总兵府,怎的没有见到令堂?”

    何劲看她一眼,说:“大周朝的规矩,封疆大吏出任期间,得将家眷留在京中,家慈一直住在京里头。”

    锦绣又说:“唉呀,令妹出嫁,你又远在宣府,令堂一个人岂不孤单?”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何劲倒没什么遗憾的神色,“更何况,家慈还与祖父母叔婶住在一起,倒也热闹。”

    何秀丽嫁过去一年多就生了孩子,有子万事足,再来父兄都得力,母亲也在京里,想必在夫家也过的还不错吧,没有听到她“过得不好”的消息,锦绣反而还有些遗憾,自己果然不是个好人,一心一意盼着人家过得不如意。

    何劲似乎找到了感觉,又对锦绣说:“我听说,大周朝的规矩,女子年过二十还未出嫁,就会由朝廷安排嫁人。不知是不是真的。”

    锦绣挑眉,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何劲又盯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他却聪明地不再说话,只闭目养神。但却偷偷观察着锦绣的神色。

    锦绣确实是恼怒的,她好不容易找了徐子煜这样的大白马,偏偏让赵九凌给生生破坏了,一想到此,她就恨不得把他砍成八段。

    在一路的沉默中,锦绣一行人已进入宣府地界,靼鞑日子不好过,边关自然也不会太平,锦绣抵达宣府总督衙门时,便接到通知,下西路又发生了战事,虽然只是小规模的战斗,但军医肯定得到场的。

    在经过数场大规矩的战役后,齐玄英等人包括军医们的医术都是脱飞猛进,等锦绣去了军营后,发现救治环节非常有序,救治过程也是忙而不乱,而战事也已结束,伤兵们的救治也接近尾韦声,她反倒是无事可做了。

    检查了几名重伤将士,又指导了军医们的工作后,锦绣回到了总督衙门。

    赵九凌正在大堂里进行战略布置,等他与将士们制订了新的防卸方针后,朝后院走去,听说锦绣有事找他,心里美得不行。

    ------题外话------

    本来今天双更的,但不知怎的,这阵子真是犯太岁冲小人了,总是遇上些无理取闹的买家,虽说原因都是快递引起的,如果真是快递引起的延误也就罢了,偏偏就是这些了不得的买家,花普通快递的钱,硬想买来顺丰式的服务。可能么?

第270章 口舌之争

    锦绣离开宣府有多久了,十五天还是十六天,虽然只是十来天的时间,可对他来说,却比一年还要长。如今,锦绣从大同回来,第一时间就来找他,这说明了什么?

    赵九凌越想越美,脚步也越来越快。身后的朱棒槌等人很是纳闷,却也只好紧随其后。

    待赵九凌回了出云阁,进入正屋里来,锦绣已经在正厅里等着了。

    此刻的锦绣已换了件雪里青的锦缎长褙子,下身同色的长裙,整个人看上去娇俏却又清爽迷人。盈盈地立在小儿手臂粗的莲花台巨烛下,一张俏脸儿更是增添了三分妩媚。立在花梨木椅子前,冲他脆声声地喊着:“锦绣见过王爷。”

    声音清脆,如同珠玉落盘,噔噔地响在赵九凌心间。

    看着灯光下盈盈而立的少女,面容娇好,柔美可人。赵九凌只觉心头微微蔽亮起来,有根羽毛在心间拂呀拂动着。

    “听说你找本王?”他清了清喉咙,故作镇定撩了袍子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又便了便手,“坐下说话。”

    锦绣低声道了谢,跟着落了座,赵九凌就坐在自己对面,这样一来,双方便成了平视。

    赵九凌目光柔和地盯着她,语气温和,“什么时候回的宣府?何总兵病情如何了?”

    锦绣一一回答,当说到徒中遇到的小股靼鞑,他倒吸口气,一脸后怕地说:“何劲受伤了?”

    看他的反应,锦绣心想,看来这货与何劲倒真是有些交情的,嘴里说着,“何大人身上中了一箭,不过幸好没有伤及要害,养上几日就没事了。”

    赵九凌点了点头,又一脸担忧地打量她,“那你没事吗?”

    “我没事的,也幸亏何大人以及王大人拼命保护我,这才安然无漾的回来。”

    赵九凌松了口气,“也幸亏你没事,否则,本王少不得要问罪何劲。”

    “……”难道说。在这厮心目中,她比何劲还重要?

    锦绣被心头的想法骇住了,连忙打住,一脸正色地说:“王爷误会了。当时情况危急,靼鞑人数众多,若非何大人拼命保护我,恐怕锦绣也不会安然完好的站在王爷跟前了。”

    赵九凌脸色越发阴沉,“你在维护他?”

    锦绣愣了愣,说:“王爷真爱说笑,锦绣与何大人非亲非故的,维护他做什么?”

    赵九凌又咧唇笑了起来,“那是,你可别忘了,当初他是如何对你的。”

    锦绣有些啼笑皆非,这叫什么,五十步笑一百步?当初他的所作所为,也非好人呢。

    “锦绣记性好得的很,自然不会忘掉的。”锦绣拉长了声音,意有所指。

    赵九凌也想起了当年他曾对锦绣做过的混账事,以及偷听到锦绣对他的评价,也很是不自在,稍稍移了下屁股。这下子,他又偶然发现自己石青色的袍子还破了个长长的口子,那是在上战场上不小心被什么给划破了,直到现在都还没来得及换下。而他却就这样大刺刺与锦绣面对面说了半天的话……

    他再一次移了移屁股,不动声色地把破了口子的袍子给遮住,可袍子下的一双露了缝的靴子又给露了出来,赵九凌只觉脸火辣辣的一阵滚烫,又赶紧把双腿双脚缩了进去。

    锦绣奇怪地望着他,不明白他刚才还大马金刀极有气势地坐着,这时候却又缩脚收腹为了哪般。

    锦绣自然也发现了赵九凌袍子上那条长长的口子,以及他脚上小羊皮靴的裂逢,但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这是边关嘛,哪有在家中那般讲究的。于是清清咆咙,说:“王爷,此次锦绣来,是来向王爷告辞的。”

    赵九凌还正沉浸在自己狼狈的形像让锦绣给看了个遍的懊恼中,正在想着要如何挽回他英俊威严的形像,谁曾想,锦绣却给他来这么一记重弹。

    他豁然抬头,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一个月的期限早已满了。锦绣也该回金陵了,自然要向王爷辞行的。”锦绣微笑着说。

    赵九凌陡然坐正了身子,妇眸迸射出一道厉道:“回去?谁许你回去了?好端端的干嘛要离开?”

    锦绣一脸的讶然,“王爷忘了?早在一个半月前,锦绣就已经向朝廷递交了辞呈。王爷也是同意了呀?”

    赵九凌如遭雷击,这才陡然想到,一个多月前,他因为吃无谓的酸醋,与锦绣大吵了一架,然后锦绣忿然要离去的事儿。

    “你还在记恨上回的事?那个,确实是我冲动了,误会了你。”赵九凌急急忙忙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还在怪我?”

    锦绣淡淡地道:“王爷,早在先前,锦绣便已朝朝廷递交了辞呈,当时也已经说好,在朝廷另派了人来,与锦绣交了交接手续,便可以离开。王爷也是同意的。”

    “可是,朝廷并未有派适合的人来。”赵九凌盯着她,胸口沉沉的,“在朝廷还未派人来前,你自然不能离开的。”

    锦绣静静地望着他,“可是,当时王爷也也说好的,一个月后,不管朝廷是否有派人来,我都可以离开的。”现在都将近两个月了。

    赵九凌滞住,然后火大地道:“我不管,反正本王不许你离开。”

    “王爷,你可要讲点道理好不好?”

    赵九凌起身,“你真要一心离开?”

    “锦绣在宣府人生地不熟的,又没个亲人在身边……”

    赵九凌摆摆手,不耐烦地道:“别拿这些来敷衍我。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心里还在记恨我,所以不想再顺在这?”

    “王爷误会了,没有的事。”就算真的有,她也不能承认呀。

    “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怨恨本王,所以这才忿然离职。”赵九凌指责道,“你怎能这么做?就因为对本王不满,就不顾宣府将士的死活,一走了之?”

    因为私人恩怨所以不顾宣府上下将士的死活,这个罪名可就大了,锦绣忍不住道:“王爷,锦绣自认没那个能耐,能一已挑起拯救宣府将士的伟大重任。王爷您太抬举锦绣了。”

    赵九凌死死地盯着她,什么激动,什么欣喜,全统统见鬼去了,这时候的他,满身满脸只有愤怒,还有心慌,心乱。

    “我不管,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你离开。”他霸道地说。

    锦绣柳眉倒竖,“当初明明说好的,就算你贵为王爷,也要讲点道理好不好?”

    “本王就是不讲道理,你又耐我何?”赵九凌摆出霸王的面容,倒把锦绣气给得娇躯乱颤,半点找不出话来。

    见她真生了气,也觉得自己太过了些,赵九凌于是又放软了语气,“那天的事,确实是我的不对。你心中有气也是应该。只是,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再大的气儿也该消了吧?再则……再则,我这不是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吗?”

    锦绣很想喷他一头一脸的口水,他什么时候向自己道过歉了?可如今她的自由还捏在这人手头,也不敢真的撕破脸皮与他闹僵,只得忍气吞声,化愤怒为哀兵政策,“王爷顶天立地男子汉,怎的说话不算话?当初明明就说好的,一个月后,不管朝廷是否派有人来,都要放我离去的。”末了,还假装试着眼泪,果然发现赵九凌神色已有不安,更是挤了几滴眼泪出来,抽抽噎噎地道:“堂堂楚王殿下,怎能说话不算数呢?”

    赵九凌傻了眼,也慌了手脚,印像中,锦绣总是伶牙利齿,又牙尖嘴利的,她暴怒如母老虎、冰冷如冰山的面容都让他见识过了,可唯独没见过她哭泣的画面。

    “哎,也不是不让你离开,你哭什么呀?”赵九凌急了,慌忙上前,想给她拭去泪水,又怕唐突了她,双手僵在半空,又颓然放下。

    果真是英雄难过眼泪关呀!

    最后,不得已,只能不甘不愿地说:“不是我不想让你离开,而是,如今战事频繁,将士们伤亡惨重,你这样一走了之,将士们岂不又要回到水生火热中去?京里的那群御史笔锋可尖利的很呢。”

    锦绣一边拭着眼,一边说:“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递交了辞呈呀。他们凭什么参我?”

    赵九凌面露讪然神色,“那个,你递交的辞呈,并未递交到京里去。所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你已递交了辞呈。”

    锦绣心头一跳,“我明明辞交了呀,为何京里会没收到?”她不是笨蛋,已看出了不对劲,他脸上的心虚是如此的明显,不由大怒:“是你搞的鬼?”

    赵九凌摸了摸鼻子,眸子四处飞闪着,“那个,也不能全怪我,如今战事频繁,你真的走了,将士们怎么办?所以,我就……”

    锦绣恶狠狠地瞪着他。

    赵九凌越发心虚了,“……反正将士们如今也离不开你,锦绣,你就看在将士们保家卫国的份上,继续为朝廷效力吧。”

    锦绣气得发狂,杏眼圆瞪,斥道:“你,你堂堂王爷,怎么能这样?”

    赵九凌被指责得很是心虚,但仍是强辞夺理地道:“本王也不想这么做的,谁叫你气性那么大,受了点点委屈就要离开……”在锦绣要杀人的目光中,又赶紧讨好地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向你赔罪还不成吗?”

    现在才来道歉?道歉还有个屁的用。

    锦绣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一句赔罪就能挽回我的损失,我还需要如此生气?”

    赵九凌不解,“除了不能离开外,你还能有什么损失?”锦绣如今名气越发大了,私人出诊的诊金已算是天文数字了,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再来她的衣食住行用全都让他包了,他实在不明白她还有什么损失。

    锦绣气得双眼通红,她恨恨地抹了把脸,恨声道:“损失可大了。”

    “你说,你究竟还有什么损失,你告诉我,我来赔偿你。”赵九凌挑了挑眉,傲然地说。

    锦绣紧紧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他,从牙逢里挤出话来,“王爷真要赔我的损失?”

    赵九凌有些不悦,负着双手,“我赵九凌说话一向算话。”

    锦绣冷笑一声,然后挑眉挑衅地道:“王爷英雄盖世,顶天立地,乃世间真男儿本色。可再如何的厉害,就能让锦绣有个好的姻缘?”原本已与徐子煜进行到议亲的阶段,不出任何意外,她便能嫁入徐家,摘掉剩女的帽子。可就是因为他从中作梗,害得她又重新成为女光棍。

    放眼整个大周朝,像徐子煜这样的优秀白马,过了这村,可就没那个店了。

    这笔账,可是一辈子都算不清的。

    赵九凌愣了愣,脱口而出,“你答应做我的王妃了?”

    锦绣差点要吐血,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谁稀罕你的王妃之位。”锦绣恶狠狠地道:“若不是你从中作梗,说不定我与徐家都早已议亲了。”

    赵九凌蹙眉,“你喜欢徐子煜?”

    锦绣抿唇,不语。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徐子煜以及安阳郡主已经离开了宣府,她想再努力一把都没地方使了。

    刀的沉默,赵九凌便以为锦绣是真的喜欢上徐子煜,心头酸得厉害,大男人的王爷本色又重回脑海,下意识地吼道:“谁许你喜欢他的?我不许。”

    锦绣冷笑,“王爷管得可真宽。您虽是我的上峰,可也没有管下属私事的道理。”她喜欢谁也是她的自由。

    赵九凌怒中火烧,刻薄的话脱口而出,“徐子煜有什么好?你就这么点出息?”

    ------题外话------

    最近确实犯小人冲太岁,得了,我夹着尾巴做人吧,化愤怒为力量,加油码字。大约还有20多万字就能结局了。争取在下个月月底完结。

第272章 不错的买卖

    锦绣柳眉倒竖,他的意思是,他还瞧不上她的眼光?“王爷倒是说说,徐二公子有什么不好?”论家世,论人品,都是上上之选。她没有理由也没有能力再去挑半根刺。

    见锦绣如此维护徐子煜,赵九凌神色赵发阴鸷,“你好像还忘了本王曾说过的话吧?本王说过要娶你做王妃的。”

    锦绣冷笑:“香饽饽任谁都会画。”

    他眉毛一挑,觉声道:“你不相信本王?”

    “王爷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锦绣反问,“就凭王爷先前的所作所为?”

    赵九凌滞住,他的作所作为,确实多了去,并且没有一件是拿得出场面的。

    在言语上无法占上风,又见锦绣如踩着了尾巴的母老虎般怒气腾腾,他心里虽然堵得厉害,但瞅着她因为生气而变得红通通的脸颊,如同上了粉红色的胭脂,娇艳明媚,却又朝气勃勃。

    尤其她那双杏眸,因为生气双眸变得陡亮,宛若灼人的黑翟石,闪动着动人心弦的华光。灯光是是映射下,双唇格外的娇艳,如同鲜艳欲滴的葡萄,极具欲诱,又如成熟了的水密桃,真想令人采撷一口。

    赵九凌深吸口气,平复心头的骚动,缓缓地道:“先前本王做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印像都没?”死不认账虽然有违他磊落光明的作风,但这种场合下,却是最好的自我还击方式。

    什么叫无赖,什么叫没脸没皮,这就是了。

    锦绣在心里忿忿地骂着,她也知道再继续下去,也无法再有任何进展了,于是果断离去。

    赵九凌不料她会这般离去,连忙上前两步,“等等,好端端的怎的又走了?”

    “回去写辞呈。”锦绣恨恨地道:“这回姑娘我亲自交上去。”看他还敢不敢作怪。

    赵九凌神色一黯,“你真要离开宣府?”

    “对。”

    “那好吧。本王现在就准许你辞去宣府军医的身份。”

    赵九凌忽如其来的爽快,反而让锦绣狐疑窦生,她一脸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这厮又要打什么歪主意?

    赵九凌弯了唇角,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本王的王妃,自然不能再抛头露面行医。你辞去军医也好,以后就乖乖的服侍本王就足够了。”

    锦绣脸色胀得通红,大声斥道:“谁,谁说我要做你的王妃……”

    赵九凌皱了眉头,“做本王的王妃不好吗?”瞧着她的气急败坏,似乎又找回了主动权,他从容坐了下来,坐的便是锦绣刚才坐过的椅子,这时候,他也顾不得袍子长长的口子,以及裂了缝的靴子,闲闲地道,“你是聪明人,难道还算不出,嫁给徐子煜有比嫁给本王来得威风吗?”

    锦绣深吸口气,压下心头升起的不知名的情绪,冷静地反驳:“威风又不能当饭吃。”

    嫁给徐子煜也有可能会遇上通房妾室,但她相信,以徐子煜宽厚温和的性格,她有办法让他只守着她一个人。就算不到万不得已,徐子煜仍是要纳妾,但她的嫡妻之位绝对不会动摇半分的。

    但赵九凌,她想都不敢想像。

    楚王妃确实会很风光,但这种风光却是建立在与多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这种滋味,她都想都不敢想。更别说,以她的身份,家世,也是远远不够格的。

    虽然她也欣喜于自己也有魅力的飘飘然中,但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赵九凌是进口劳斯莱斯,开上这种世界级的名车确实有面子,但万一哪个零件坏了,还得千里迢迢地里去国外补零件回来,并且维修费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更何况,这种世界级的豪车,保险公司可是不承保的。

    一点保障也无的婚姻,也不过是面上光鲜罢了。一旦出了问题,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仍是觉得,徐子煜是最适合她的男人了。

    赵九凌蹙着眉,也有些无耐,这丫头,脾气坏,还特别小心眼,嘴巴也伶俐,牙尖嘴利地让他几乎招架不住。不过,认识她这么久,他还是发觉了她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端起几子上的茶水浅浅喝了口,茶水都已放凉了,味道自然打些折扣,他又重新放下茶盅,闲闲地笑望着她,“做本王的王妃,是否威风,不是本王说了算。但你做不做楚王妃,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锦绣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锦绣先是不以为然,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确实土匪了些,还流氓了些,但在封建时代,却是被广泛认可的。在君主至上的封建朝代,天下的子民都得臣服于君王。

    赵九凌好端端的说这句话,是在彰显他是威风的天家人物么?

    但他本来就贵为王爷,还需要显摆么?很显然,他这句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锦绣蹙了眉,一时没能想明白,但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看着他含笑的眸子,这种笑她很少见到过,但也不是没见到过。带着高高在上,睥睨一切,还有唯我独尊不容人抗拒的威仪……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失声尖叫:“难不成,我若是不同意,你还想以权势逼我不成?”

    赵九凌微微勾了唇角,“你说呢?”

    锦绣后退两步,俏脸涨得通红,恨恨地嚷道:“什么时候堂堂楚王也学会了仗势欺人了?不怕被人戳背脊骨?”

    印像中的赵九凌,很是威风不可一世,自高自大,还特别的唯我独尊,傲气,霸道,野蛮,但还不至于仗势欺人。

    锦绣认识他也有点年头了,就算不太了解他的脾性,但也知道,这人很是看重面子,以及名声的。她实在不敢想信,他当真不顾名声要对她以权相逼。

    赵九凌自然也猜出了她的心思,不屑地道:“若是别的女人,本王还不屑对她仗势其人。”

    锦绣绝倒,他他他这是什么话,意思是她还得感谢他?让她有资格让他使出仗势欺人的戏码,还是她的荣幸?

    “你知不知道,你很无耻?”锦绣实在找不出能形容她此刻的愤怒,以及气急败坏的语言。

    赵九凌哈哈一笑,“本王的无耻,也只针对你一人罢了。”

    “……”锦绣气得双眼发黑,她真想不顾一切地拿鞋狠狠抽他,这个无耻至极,卑鄙至极的混球。

    赵九凌见她气成这样,生怕她气出个好歹,于是起身,轻轻捏她的脸颊,软言软语地说:“好了,别生气了。嫁给本王有什么不好的?”

    锦绣一个激灵,她尽管愤怒,但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时候。嫁给他,当然没什么不好,天上掉下个超级高富帅,踩着小言世界里的男主光环,霸道自负威严地对她宣布,“我看中了你,你必须嫁给我,没得商量!”

    如此霸气的宣言,不是告白,却比告白更震撼人心。女人其实就是个犯贱的动物,这话果真不假,如果他深情款款地说喜欢你,请你嫁给他,说不定还会不屑一顾。可若是男人摆出霸道的野蛮来,表面生气,但内心里却在偷偷窃喜着。

    女人并不喜欢太过霸道的男人,但有时候,霸道的男人却更能打动女人的心。

    锦绣当然不会承认,她此刻愤怒的表相下,其实是有丝窃喜的。

    她更不会承认,她也是犯贱的动物,在赵九凌如此无耻的步步进逼之下,却没有太多的气忿,反而还有着洋洋自得……瞧瞧,如此尊贵而权势薰天的男人,也拜倒在她的石榴群下。

    这是多么的无上荣光!

    在灰姑娘嫁给王子版的童话史上,也算是头一份了。

    锦绣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绪,故作平静地道:“嫁给王爷自然是天下女子的梦想。可是,王爷确定,您真能作主自己的终身大事?”

    不是她看低他,而是在父母之命的古代,再是厉害的男人,也逃不了这一关的。

    她就不信,他既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帝后会任由他胡来。

    赵九凌笑了起来,“这个不劳你操心。你只需答应嫁给我,乖乖做我的王妃便成了。”

    他的手再一次摸上她的脸颊,略显冰凉的手指头,令她忍不住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碰触。

    她的皮扶还真不错,嫩嫩滑滑的,柔柔软软的,手感非常美好!赵九凌略有遗憾地放下手来,柔声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也该回去歇着了。”

    锦绣有些不解,她是在做梦吗?好端端的,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对于赵九凌的告白……虽然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告白过,可接下来,她要怎么表现呢?

    是宁死不屈,不为权势折腰傲然离去,亦是给他一巴掌,厉声表明自己富贵不会移,威武不会屈?

    还是以退为进地与他把话说清楚,能让你喜欢,是我的荣幸,但,我们并不适合,然后转身潇酒离去?

    三种方案,似乎都不怎么好。

    她对他,有那么点点心动。当然,这里头没多少爱情成分的,她主要是被王妃的位置给吸引住了,真要让她骨气地拒绝,还真的说不出口。

    可就这么接受,似乎又是没骨气的表现。唉,这叫什么来着?明明贪图富贵,却还想着名声?

    锦绣暗暗鄙视自己,目光闪烁不定,在心里取舍了一翻后,总算下定决心,忍痛来个以退为进吧。

    “王爷厚爱,锦绣倍感荣幸。不过,王爷若真心要娶我,那就三媒六聘,把一切程序都走齐了再来找我吧。”锦绣很佩服自己能如此镇定地说出这翻话来,她看了他的神色,又道:“王爷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爷既然瞧中了我,自然没有锦绣拒绝的余地。不过,王爷可得想清楚了,我这人,从来都是宁做鸡首,不做凤尾的。”

    赵九凌神色不变,实际上,她还没厉害到能从一个人的脸和双眸就猜出此人的内心世界。尤其这男人已是二十六高龄,又是皇室中人,常年在边关混,哪会真的喜怒于形?她看不出他的心思也是常理。

    锦绣说完话后,潇洒离去。

    连她都有些佩服自己,在如此高富帅男人的糖衣炮糖下以及深情告白下,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并且进退得宜,真的太厉害了。

    至于是否要嫁给赵九凌,她在经历了剩女的压力,以及徐子煜这个快要煮熟的鸭子飞走的打击后,赵九凌也算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说是救命稻草又有些夸张了,但在目前来说,赵九凌忽如其来的告白,倒也能弥补了她因眼睁睁看着徐子煜这个白马从手头溜走的遗憾。

    虽然以她丰富的人生阅历来推断,赵九凌这样的男人,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人选,可架不住人家的硬件优秀。

    如果在得到不所谓的幸福的情况下,那么也只能选择面包了。

    她从来都是冷静且理智的人,也不会苛刻自己,在只能二选一的情况下,她自然要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得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就要面包和风光,这也是笔不错的买卖。

    ------题外话------

    昨天被急事耽误了,今天事情也满胸了,明天补上双更。

第273章 原来还是情敌

    想通了的锦绣自然是心安理得地留了下来,所幸这阵子外头一直不大太平,靼鞑时常入侵,边军的防守异常严密,让靼鞑占不到任何便宜。虽说边军渐渐占据了主动,但伤亡也是在所难免的。

    锦绣每天都要出入各个军营,医治重伤边军,而赵九凌也异常忙碌,二人倒并不常见面,倒也省去了再见面后的尴尬。

    但再怎么的忙碌,大家同住中总督府衙,抬头不见低头也要见着的。

    这日里,在锦绣回总督府的时候,便在门口碰到了从另一个方向而来的赵九凌。

    封建时代等级制度森严,在大街上见到顶头上司或是权贵人物,自然得回避的。

    锦绣的马车一般是驶到后头的巷子里,从角门里进入,但等她下了马车来,刚好发现赵九凌也从前院进来,狭路相逢之下,锦绣这个低级份位的下属,自然得行礼问安。

    赵九凌说了声“免礼,”背负着双手,渐渐放缓了脚步,缓缓来到她跟前,“这阵子军营里事务繁多,也没把你累坏吧?”

    锦绣微微低着头,恭敬地回答:“有劳王爷关心,累是累了点,但只要将士们转危为安,也是值得了。”每日里早出晚归的,站到手术台通常就是大半天,累得双腿打颤已是家常便饭,军医地位又低,再不诉诉苦,估计更被打入尘埃里去,再来,她并没有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

    赵九凌果然很是内疚,“辛苦你了,回去好生歇着吧,若军营里无甚要紧事,就不要去了。好生呆在屋子里休息。”

    “王爷慈悲。耐何锦绣身在其位,必谋其政。王爷一片关怀之意,锦绣心领了。”她也很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可也知道,就算身为公主都有不得已的时候,更别说她。

    赵九凌微微点头,他的锦绣,虽然脾气坏了点,但却是很明白事理的。

    “如此,那你就赶紧回去歇着吧。”他说,见锦绣眼底下的青影,又有些心疼。

    锦绣又福了身子,“是,锦绣先行告退。”

    等锦绣那身桃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处,赵九凌这才收回视线,对一旁的朱棒槌淡淡地说:“走吧,去前院。”

    朱棒槌松了口气,赶紧往旁边站去,让赵九凌走到前头。

    赵九凌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离开了小院,一些路过的下人很是纳闷,“刚才王爷不是要去后院么?怎的又折回来了?”

    “谁知道?王爷心思,哪是我们能猜透的。”

    另一个正在打扫的下人则默默收拾了扫帚,悄悄地去了另一边打扫,在心里得意地想着,“谁说主子们的心思难猜?今天王爷的心思我就猜到了,嘿嘿。”

    ……

    赵九凌在外书房处理完了公务,便回到后院里来,只是在经过照壁时,发现正要从侧门离去的金宝,不由扬声叫住他,“金宝,是你吗?”

    金宝连忙回过头来,赶紧伏下身子,“小的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赵九凌走近他,“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回王爷的话,我家爷身上的伤还未好,差小的来这边请王姑娘再开些金创药拿回去给爷上药呢。”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子来,“就是这个,效果还满不错的。”

    赵九凌问:“子昂的伤现在养得如何了?”

    “有劳王爷挂怀,也托王爷的福,爷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金宝点头夸腰地说,自家主子与王爷私交不错,说出去也是有面子的,就连进了总督衙门,这里边的人见了自己也是礼遇有加的。

    “这阵子一直忙着战事,还真的把子昂给忘了,究竟伤到哪了,这么多天了,还没有好转?”

    “让王爷操心了。我家爷伤并不重,只是伤的部位有些……复杂,所以一时半刻也不易好转。不过有王姑娘上好的疗伤圣药,也差不多快拴俞了。”

    金宝这么一说,赵九凌越发好奇,“子昂究竟伤到哪了?”

    当金宝不好意思地说了受伤部位时,赵九凌也是一脸的啼笑皆非,“伤在这种地方,还真是……”忽然眸子一闪,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是谁给他拨的箭?”

    在得知是锦绣本人后,赵九凌勃然大怒,“锦绣身边不是还是侍女以及弟子吗?怎么轮得到她给子昂拔箭?”

    金宝一脸的尴尬,搔了搔了头,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当时,当时齐大夫他们都很忙,再则,王姑娘说了,在大夫眼里,病人不管伤在哪个部份,都是一样的……”

    “那锦绣岂不是把子昂给看光了?”赵九凌很想如是说,但又说不出口,只是脸色很是难看。

    第二日,傍晚时分,赵九凌再一次碰到一身便装的金宝,很是不悦,“你怎么又在这?”

    金宝嘿嘿地笑了笑说:“爷身上受了伤,还没好呢,小的这是来向王姑娘要些药回去,想不到还真凑巧,又在这儿也碰到了王爷。”

    赵九凌冷着脸道:“那些药军营里杨李二位太医那儿都有,为何不去找他们要?”

    金宝张大眼,一脸的疑惑,“他们那儿也有吗?唉呀,刚开始小的并不知道呢。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让爷白跑一趟吧?”

    赵九凌下巴一抽,说:“子昂也来了?”

    “是,是的。”怪了,怎么王爷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不是他眼花了?

    “不是伤还未好,怎么又跑来了?”

    “这个,这个,小的也不大清楚。”

    “他现在在哪?”

    “就在前边的偏厅里头。”

    总督府衙外院有五开门的正厅,两旁还有两个偏厅。正厅是公开且正式的场合,偏厅则是私下会客之所。

    锦绣在这种地方面见何劲,是把何劲当普通的病人看待了。

    一时间,赵九凌的心情又大好了。

    “既如此,那便去瞧瞧吧。”

    偏厅里,锦绣与何劲分别坐在椅子上,中间隔着个窄茶几。锦绣问了何劲的伤势,又亲自给了他些药,让他回去内服外用。

    何劲收下,却并没有立即离去,锦绣奇怪,又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的,就是这回你救了家父,这回又救了我,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家父临走前也没来得及向你说声谢。”何劲一边说着,一边双眸四处瞟着。

    锦绣笑了起来,何劲这种严肃稳重又一向注重礼仪和名声的男人,陡然被她看光屁股,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吧。

    “何大人言重了,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本是职责所在,也谈不上谢不谢的。何大人此次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也不过是尽身为大夫的职责罢了,真要说起来,理应是我谢何大人才是。”当时她与何劲所处的位置,在靼鞑的角度里,是一条直线的距离,若是他没有挡下那一箭,估计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她了。

    这次锦绣是真心感激他的,身为堂堂总兵之子,又是三品武将,年轻英俊,前途又光明,却为了保护她而甘愿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箭,虽然她救了他父亲,得到他的保护也理所当然。

    但在遇上人手众多的靼鞑时,就算边军对抗靼鞑吃力,他仍是派了十数名亲卫贴身保护自己,他自己本人也一直护在自己周围,更没有离开她半步。光凭这一点,也得好生感谢他。

    对于何劲,锦绣有恼怒,也有感激,也是无比钦佩的,但想着那样一个重礼又古板的男人,在被她看了屁股后羞赧欲死的模样,锦绣就很不厚道地乐了起来。

    何劲呆住,与锦绣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她,促狭而调皮的笑,溶化了总是老气横秋的面容。不知怎的,明明这女人就是幸灾乐祸地笑,可他居然百看不厌,甚至还恨恨地暗骂着,真是见鬼了,明明这女人可恶又不安好心,还暗地里笑话他,他居然还被她那可恶的邪恶的笑容给吸引了。

    而赵九凌进入偏厅,第一眼便看到锦绣毫无诚府地笑得欢快,而何劲,他望着锦绣的眼神,脸上的表情都让赵九凌脑中警铃大作,这样的表情,他见得多了。强忍下心头的不舒服感觉,他对何劲道:“听说你受了伤,怎的还到处乱跑?”

    何劲与锦绣连忙起身,向他施礼。

    赵九凌轻哼一声,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射,何劲一身雨过天青色遍绣飞鹤箭袖长袍,脖子处一圈黑色毛领,衬得一张脸如冠玉般丰姿卓越。

    何劲长相确实不差,是那种阳刚与轩昂的俊美,虽然并非时下书生般的白面俊雅,却自有种北方男儿的豪气与英姿。与一身雪里石青锦缎小袄的及白色绣花沙裙的锦绣站到一块儿,还真是般配,也非常扎他的眼。

    何劲拱手道:“金创药用完了,所以特地过来向锦绣再讨上一瓶。”

    锦绣?他居然直乎锦绣的名气,他们之前不是相看不顺眼吗?怎么现在又尽释前嫌了?

    “昨日不是用完了吗?”赵九凌质问。

    “我身边的亲卫也都受了伤,昨日拿回去的药一个晚上就用没了。”何劲笑了笑说,“所以只好再厚着脸皮向锦绣讨些药了。”

    赵九凌继续质问:“你不是住在下北路军营里吗?那儿就有现成的军医驻守,还需跑到这儿来?”

    何劲有些心虚,不过仍是冠冕堂皇地道:“我只相信锦绣的医术。”

    ------题外话------

    这两天姐妹们都说有重复的,可是,我找呀找,总是没找到,先前几章看了又看,仍是没找到,看得睛都花了,麻烦亲们指明哪一章重复了,我好直接修改。请原谅我这大眼宝。

第274章 一较长短

    赵九凌紧紧捏着拳头,虽然理智上告诉他,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也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与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翻脸,可他就是心头不舒坦。

    深吸口气,赵九凌问道:“你的伤没甚大碍吧?”

    “有劳九爷关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何劲揉了揉屁股上的伤,但当着锦绣的面,又觉得不雅观,赶紧放下手来。又忍不住讪讪地看向锦绣。

    锦绣别开脸,佯装没有瞧到。

    何劲微松了口气,又说:“那个,我身边又有好几个亲卫受了伤,营里的其他军医也瞧过了,开了药,可就是一直不见好转的。只能再麻烦你过去一趟,不知是否方便?”

    一旁的金宝很是纳闷,爷身边的亲卫虽好些都受了伤,可也只是受些轻伤,受伤最严重的现在都能下地了,他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看大夫的必要。

    赵九凌也是这般想的,他不无讥讽地道:“是吗?究竟什么样的伤,居然还得锦绣亲自出马?”

    何劲面不改色,“大概他们也和我一样,习惯了锦绣医治吧。”

    遇上这般脸皮厚的,赵九凌还真拿他没办法,只好忿忿地咽下心口恶气,说:“现在这么晚了,外头又冷,锦绣也劳累了一天,再车马劳顿恐怕就无法应付明日有可能的战事。依本王看,干脆把你的亲卫送到总督府衙门吧,再由锦绣医治,岂不更好?”

    锦绣也觉得这样再妥当不过了,她还真不想再去下北路军营的,尤其这么晚了,温暖的被窝多舒服呀。

    何劲心下失望,他自然知道他的借口有多烂,但为了能与锦绣多一份相处,也顾不得这些了。可偏偏,被赵九凌横插了一脚。

    目光怨怼地望了赵九凌一眼,忽然何劲愣住了。

    赵九凌虽然面上带着笑,可一双眸子却是出奇的炽亮,何劲先是不解,然后心里一个咯噔,他也是居心叵测之人,所以对心怀鬼胎的人自然有着不俗的鉴定能力。

    看赵九凌这般神色,又想着之前他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何劲心下大悟。看赵九凌的神色就复杂了起来。

    而赵九凌这时候也有些复杂,他当然生气,居然也有人打锦绣的主意,还明张目胆跑到总督府来,但对像却是何劲,他视为肱股又是私交甚好的子昂,这令他很是不悦,也很是气闷,想摆出王爷的威风,又拉不下这个脸,可让他忍气吞气,又实在难受。

    两个男人都猜出了对方的心思,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连金宝也发觉了什么,忍不住悄悄后退。

    锦绣也察觉了两个男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但却不愿介入他们之间去,于是笑着说:“王爷这个法子好,何大人,现在确实有些晚了,锦绣实在累了,不想再车马劳顿,所以还是请何大人辛苦一下,把他们带过来,我再给他们医治也不迟。”

    如果还未发现赵九凌的心思,何劲自然还要争取一翻的,可现下,他也没这个心思了,今天的打击实在有点大……

    于是何劲僵硬地说:“不用那么麻烦了,既然你也累了,那就算了吧,我再请别的军医瞧瞧。”

    锦绣笑了笑说:“那也行。不过受了外伤还是不要拖得太久,实在不成,还是把人带过来吧。”

    “好,我会的。”

    锦绣看了看赵九凌,又看了看何劲,然后说:“时辰也不早了,锦绣就先走一步了。”她对赵九凌福了身子,又对何劲施了半礼,这才翩然离去。

    锦绣离开后,气氛越发沉默了。

    赵九凌冷哼一声,撩了袍子坐了下来,目光斜视着何劲,“坐吧,咱们说会子话。”

    金宝搓了搓手,在心里哀嚎,这是什么情况来着?

    何劲回过神来,对金宝道:“你先出去。”

    金宝怔了怔,但仍是坚定地执行他的命令,对赵九凌施了礼后悄然退了出去。

    何劲深吸口气,“九爷要说说什么?”他仍是用的以前的称呼。

    赵九凌神色暗了暗,语气有些缓和,“你喜欢她?”

    何劲愣了愣,然后说:“原来九爷已经瞧出来了。”他苦笑。

    赵九凌冷哼一声,“你的表现太过明显,我又不是瞎子。”

    何劲松了口气,虽然赵九凌语气不善,但也在正常反应当中,若是他笑呵呵地与他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那才要警惕。

    他拱了拱手,说:“诚如王爷所言,我确是喜欢上她。”

    他如此的坦然,倒令赵九凌一时无话可说,下巴一抽,冷着脸道:“坐下说话吧。”

    何劲依言坐了下来,刚好与赵九凌相互平视。

    “不好意思的很,本王也很中意她。”赵九凌也开门见三地说,他在锦绣面前总是施展不开手脚,那是因为他总是有心虚的感觉,但在何劲面前,身为天家人物的霸道性格便表露无疑。

    何劲目光毫不退缩,“王爷眼光不错。”

    赵九凌神色不善,一脸霸道地道:“锦绣是我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果然是王爷本色,霸气毕露。但何劲也不是轻易就屈服的人,他毫不退让地道:“王爷打算给锦绣什么名份?侍妾?还是姨娘,侧妃,王妃?”

    赵九凌说:“自然是王妃。”他非常高兴地瞧到何劲豁色变色的脸,很不顾道地说:“虽然何家门弟也不算低,将来令尊也极有可能加封伯爵之位,而你,三五年后,也将是何北下一任总兵。就算锦绣嫁给你,也不过是总兵夫人罢了,若是嫁给我,那便是堂堂楚王妃。你可好生想想,如果你是锦绣,你愿意嫁谁?”

    赵九凌这番话已透露了三种信息,一是他有意提拨他们父子,将来有可能进封伯爵,陡然进入大周勋贵阶层。二是他将来有可能领何北总兵的大印,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自然是威风的。三是他再如何的厉害,锦绣嫁给他,也不过是被封个诰命夫人罢了,比起王妃的身份,自然要逊色不少。再则,他们父子的前程,都是捏在他的手头,若是选择锦绣,前程估计就没了。

    何劲是男人,又能文能武,自然希望建功立业,光宗耀祖。但若是想达成所愿,就得放弃锦绣,他二十余年来,总算有了动心的女人。

    赵九凌开出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知道他的野心,所以尽可能给他制造挣军功的机会,只为了将来能够名正言顺地成为何北总兵。但这时候,他的野心却又成了他的弱点。

    如果他想要施展一生抱负,就得舍弃锦绣。赵九凌自然也善于抓住他的弱点,利用他毕生追寻的目标与梦想,让他在功名与女人间进行决择。

    赵九凌目光温和地望着何劲,“你能看中锦绣,证明你还有点眼光。但是,对于锦绣,我是不会放弃的。”

    何劲心头电转,想了许久,这才开口道:“很荣幸,我还能成为王爷的威胁。但是,对于锦绣,我也不想放弃。”

    赵九凌下巴一抽,“你应该明白,你争不过本王的。你更应该明白,鱼与熊掌是不可兼得的。”不是他以势压人,而是实话实说。

    何劲知道,他与赵九凌之间的女人之战还未打响,他已经输掉一局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

    想要功名利碌,誓必得放弃别的,比如,让他心动的女人。

    何劲扬眉,“锦绣并不是爱幕虚荣的。”他毫不畏惧地直视赵九凌,以前他们算得上惺惺相惜的好友,此刻,却是他的情敌。

    他也知道,与赵九凌竞争,他是毫无优势的,可他天生就有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格,再来,以赵九凌的脾气性格,如果他就这样轻易放弃,未免会令他瞧不起。

    所以,为了自己的颜面,还是为了私心,他都要力争到底。

    “虽然我与锦绣相处机会不多,但我也知道她是个疾恶如仇的,最是痛恨仗势欺人的权贵。”他在战场上呆的时光自然没有赵九凌呆得长,但也熟读兵法,也知道以已之长,攻彼之短,对手太过强大,不能力拼,只能智敌。赵九凌贵为王爷,在边关有着较高的声望,但也不是没有弱点的。

    赵九凌神色一黯,他能迅速掌握何劲的弱点,可这小子也是厉害的,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迅速将他一军。

    何劲的话,又勾起了他人生中最不愿提及的污点。

    锦绣是什么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她对仗势欺人的人确实没有好感,甚至是厌恶的,尤其他之前还对她做过多起仗势欺人的事来,若不是她天生畏惧权贵,说不定早就对他破口大骂了。

    其实,锦绣并非真的畏惧权贵,她只是一味的把他当作以势压人的卑劣之人罢了。先前他勾结……伙同刘子云一道陷害锦绣时,她表面对自己恭敬感激全都是装的,实际上,真正的她,对他却是恨之入骨,已把他打入“卑劣无耻、过河拆桥、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睚眦必报、以势压人”的小人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努力表现,尽可能扭转她对自己的看法,可他一向骄傲惯了,刚开始还能坚持一二,可总是无法坚持到最后。

    每每在欺负了她过后,又是一阵后悔自责,等他下定决心发誓下回一定要好好待她时,但看到她刻意露出的恭敬讨好,又让他气闷不已,总想把她最真实的一面揭开来。

    他倒是情愿她大骂他,或是揍他一顿,也比她戴着面具在他面前故意摆出恭敬的面容好。

    何劲知道他的话凑了效,信心又微微增加了,“王爷也知道锦绣并不是那种爱幕虚荣的人,楚王妃虽然风光,但未必就能吸引他。”

    他这话再一次踩着了赵九凌的痛脚。

    赵九凌握着拳头,反唇相讥,“是吗?当初是谁把她当作下作轻浮的女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家赶出去的?”

    真要踩他的痛脚是吧?好,何劲的屁股也不是干净的,要踩大家一起踩。

    何劲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攻击他,居然面不改色地道:“关于那件事,我已经诚心向她道过歉了。”他望着赵九凌愕然的脸,非常庆幸地说着,“锦绣不是小心眼的人,她虽然仍是怨我当初那样对待她,但我诚心向她道歉,她已经原谅我了。”

    他不怀好意地瞅着赵九凌害然变色的脸,又说:“锦绣亲口对我说过,他虽然恨我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但却更恨袖手旁观,让她下不了台的旁观人。”

    赵九凌木住,心虚的同时,又万分恼怒,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能屈能伸。

    但接下来,又暗自悔恨着,他为什么非要端着王爷的面子呢?如果我也像何劲这样能屈能伸,是那锦绣应该早早就飞到我怀抱了吧?

    越想越后悔的赵九凌也没有兴致与何劲较劲,他现在只想立即飞到锦绣跟前,向她道歉,诚恳地道歉,相信锦绣不是那种得理不绕人的女子,等锦绣原应该了他,他再趁机向她告白,嗯,对,就这样。

    赵九凌越想越激动,在心里浮想连篇,想像着锦绣含羞带怯地扑向他,娇嗔地捶他一拳,然后又嗔又怨又柔又嫩地说一句“你这个大坏蛋,你好过份……”

    蓦地,赵九凌站起身来,何劲吓了一大跳。

    赵九凌白他一眼,说:“从哪儿来就从哪儿去吧。恕我不夺陪了。”说着大步离去了。

    何劲怔了怔,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金宝哆嗦着挪着步子进来,“爷,时辰不早了,现在要回去吗?”

    何劲沉默了下,说:“走吧。”

    金宝松了口气,“那小的去把车驾过来。”何劲屁股上的伤虽然已好了大半,但仍是不能骑马,所以最近外出都是坐的马车。

    何劲上了车后,再抬头看了屹立在黑暗中的总督衙门,在心里暗暗叹口气,虽然他刚才暂时占了上风,但他也知道,他与赵九凌的实力,确实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第275章 道歉

    锦绣从净房里出来,穿着松软的月白色小袄,坐在暖阁里的炕上,手上拿着锦玉的信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冬暖和巧巧一个正在往炕子里添火,一个正收拾被褥,听到笑声,连忙问道:“姑娘,公子又在信上写了什么好玩的,值得您这么高兴?”

    锦绣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拿着信上上下下再看了一遍,说:“这小子,仗着我的名头,在京里耀武扬威,弄弄玄虚呢,也不怕被穿了帮。”

    冬暖压根不愿相信:“公子会是那样的人吗?”

    “我与他自小生活在一起,他什么性子,我还不了解吗?”上回她也不过是例行弄了些外伤药丸,以及制作好的一些成品药丸一并捎了回去,让他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谁曾想,这小子居然拿来用作人情。她给的金创药,可是以云南白药的药方配制而成,效果自然是最好的,还有治伤寒的药物治疗普通的感冒还是不错的,这小子倒是毫不怜惜,一脑脑地拿去做人情,用完了就再向她要。

    锦绣也知道,锦玉一个人在京里,虽说有沈阁老钟阁老拂照,但总归是无父无母无靠山的半大孩子,京里权贵如云,随便出来一个就是大有来着的,国子监也不是普通人就混进去的,若没有一点令人信服的本事,自然要受排济。

    锦玉虽说顶着沈阁老门生的身份,可家世实在太过寒微,自然要另劈奇径,利用姐姐的医术收买人心,还是不错的法子。尤其目前锦绣的名气确实是如日中天,古代医疗条件落后,权贵们更是惜命的很,自然抱着得罪任何人都不能得罪大夫的心思,尤其是像锦绣这样名动一方的神医,犯不着去特意巴结,但相互交好,以便以后随时都能用得着。

    锦玉投其所好,拿姐姐自制的药丸去做人情,自然成效不错,锦绣也是支持的。但一想到锦玉靠着她给的那些药丸,在国子监里横着走,仍是感到不可思议。

    特别是锦绣给锦玉捎去的专门缓解眼睛疲劳谨防视力下降的眼药水,在国子监广泛受欢迎后,这小子居然坐地起价,一瓶叫价十两银子,短短一个多月,就让他赚足了银子,怎不让她又好气又好笑?更甚者,人家给了他银子,还对他感恩戴德,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忽然间,锦绣有种奇怪的想法,以锦玉能言善辩的本领,相信日后在官场上应该会混得如鱼似水吧,瞧他那不打草稿的忽悠本领,连她这个有着现代灵魂的人都叹为观止。

    冬暖笑着说:“公子这般厉害,姑娘应该放心才是。怎的还愁眉苦脸的?”

    锦绣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我倒是不担心他混得不好,我只是担心,他将来娶的姑娘会很受罪就是了。”

    冬暖捂唇笑了起来,“姑娘,您自己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操心起公子的事来。”

    巧巧也跟着道,“若是姑娘想早早看到公子娶亲,就先把自己嫁了再说吧。”

    锦绣瞪她,“死丫头,皮在痒了不成?”

    巧巧连忙吐吐舌头,“奴婢该死,一时嘴快。奴婢该打,该打。只是姑娘呀,再过三个月您就十八岁了,按江浙人家的习惯,还要算虚岁的,姑娘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婚事?”

    锦绣长长一叹,“你以为我不担心呀?”

    冬暖见她神色抑郁,连忙安慰说:“姑娘不要着急,正所谓好事多磨,有一句老话叫姻缘天注定,等缘份来了,自然就好了。”

    锦绣脑海里下意识地浮现起赵九凌那张可恶又嚣张的脸来,很快甩甩头,她虽然对这厮守有点点想头,但也知道,这货并非自己的良配,偶尔在脑海里臆想一下当王妃的威风倒是可以,但若成了魔可就不好了。

    巧巧正在整理药箱,“这阵子锦绣丸用得极快,箱子里都没多少了,明日还得去补货才成。”

    锦绣怔了怔,“又没了吗?”前两天才补了满满几瓶来着,这阵子也很少用到药箱的机会,也没有出过私诊,哪会用的这般快。

    巧巧清点了瓶子里的药丸,埋怨道:“不止锦绣丸用的快,连锦绣白药也还只剩下两瓶。那个何大人也真是的,就那么点伤,还好意思天天来要。”想起何劲,巧巧却是一肚子的气,其实按何劲那样的伤,也只需吃三粒锦绣丸,外搽的锦绣白药也只需一瓶罢了。也不知他怎么用的,从受伤到现在,也才不到五天,就用去了不下二十粒锦绣丸,五瓶锦绣白药了。更气人的是,还以他的名庖又向她们要了好几瓶上好的金创药,实在太气人了。

    锦绣说:“何劲是高官子弟,自然惜命。这不足为奇。”

    巧巧忿忿不平,“可是这些药也不便宜呀,他倒好,一个人就用去那么多药。”虽然锦绣去药坊拿成药并不花任何钱,可药坊的制药成本却是要记入公账的。

    锦绣笑了笑,没说什么,反正他的伤也已经快好了,也不会再有机会用到药了,也就没有多想。

    倒是冬暖却是一脸沉思的模样,她眼珠子转了转,对锦绣小声道:“姑娘,不知您发现没?奴婢总觉得那何劲这阵子怪怪的。”

    冬暖与锦绣一样,当着何劲的面称他为何大人,私底下就是直呼其名。

    锦绣怔了怔,说:“连你也察觉出来了?”她以为就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呢?

    冬暖狠狠地点头,“嗯,早就察觉出来了。”

    锦绣蹙眉,“你觉得他哪里怪了?”

    冬暖仔细想了想,说:“这个,奴婢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之,何劲确实有些怪怪的。”

    而赵九凌凭着他王爷的身份,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悠然阁,悄然进入暖阁后,便听到冬暖这么一句话,当场就心里一个咯噔,暗想:难不成,锦绣也知道何劲对她的心思了?

    心里想着,脚步却停了下来。

    暖阁里的主仆三人丝毫不知外头已有人偷听壁角,说:“甭去管他了,反正他不再怪,也不会像赵九凌那般恩将仇报吧?”

    “奴婢感觉何劲对姑娘并没有恶意的。”她顿了顿,又说,“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何劲近日的表现,倒让奴婢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冬暖一脸的凝重,“姑娘可还记得,当初楚王找姑娘麻烦之前,不也对姑娘礼貌有加?今天看病,明天抓药的。可结果呢?却那般设计陷害姑娘。”冬暖之所能成为锦绣的头号心腹,自然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性格相投,看法一致,才会大合锦绣的口味。

    锦绣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反驳:“应该不至于吧?”她可是救了他老子呢。

    冬暖还要说什么,忽然赵九凌大步从外头进来,夹杂着一身的冷气,伴随着他阴鸷的质问:“在你眼里,本王就是这么不堪的人?”

    主仆三人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尤其是冬暖,更是脸色发白,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惨了惨了,她背后说楚王的坏话还被抓个正着,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她的小命休矣。

    锦绣也吓得不轻,他拍着胸口,瞪着他:“你来做什么?”看到他一脸的杀气腾腾,又忍不住道:“你要干什么?”

    “出去,这么晚了,我要歇下了。”她凶巴巴地叫道。

    赵九凌这时候也恢复了理智,他想到自己来的目的,深吸口气,紧握了拳头,“我来,是向你道歉的。”

    “……”锦绣双眸呆滞,她没听错吧?

    赵九凌伸手捂着唇,轻咳一声,抑制不住的红晕往古胴色的两边脸颊蔓延开去。

    “那个,就是那年在金陵,我因听信刘子云馋言冤枉你的事……”他尴尬地看着她,“我知道我冤枉了你,也一直想对你道歉,可一直没有机会,也一直拉不下脸面……”他说不下去了,唉,怎么道个歉也这么困难?

    锦绣直接木住,她没听错吧?这个自大又自负的男人,居然向她道歉?是吃错了药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王爷,您没事吧?”锦绣下了炕来,很想去摸他的额头。但她又没那个胆子。

    赵九凌脸色火辣辣的,他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道:“你看本王像有事的样子吗?”

    “可是王爷脸好红。”锦绣一脸的担心,“是不是旧疾又复发了?”她指的是他先前两回肺炎发作的事。

    赵九凌自然知道自己为何脸红,更是心虚尴尬,见锦绣这么一说,立马说:“是,确实有些不舒服,你给我瞧瞧吧。”说着就撩了袍子坐到炕上来,并把脚上的玄色靴子也给脱了,盘腿坐到炕上去。

    锦绣迟疑了下,对冬暖说:“我肚子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里瞧瞧可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冬暖知道她这是在支开自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绕着赵九凌离去。

    屋子里还剩下巧巧,她手足无措地望着锦绣。

    锦绣吩咐她:“还愣着做什么,把我的听诊器拿出来。”然后她自己也撸了袖子,上前给赵九凌把起脉来。

    赵九凌见她穿着中衣,连忙说:“地上冷,你还是上炕来吧,炕上暖和。”

    现在都已是三月天了,就算倒春寒来袭,也是冷皮不冷心了。锦绣给他把了脉,疑惑道:“王爷的脉相,似乎并没什么大碍的。”

    自己的身体赵九凌自然清楚,闻言道:“我没病。只是,刚才喝了些酒,现在酒意有些上来了。头有些晕了。”他确实喝了点酒,主要是为了壮胆的,谁知道会听到让他如此伤心的一幕,想到刚才冬暖的话,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颜面,他盯着锦绣,说:“上回那件事,我知道冤枉了你,可一直没向你道歉,你该不会一直都在心里怪我吧?”

    锦绣淡淡地说:“王爷多虑了,那件事,王爷不提,锦绣还真给忘了。”

    赵九凌盯着她,“你说谎。本王瞧你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不这样想。”他有些委屈,“你心里还在一直怪我是吧?”

    那回的事,锦绣自己倒没什么的,可却连累锦玉受那么多的痛楚,她自然不会轻易原谅他的。尤其她与锦玉相依为命多年,却不得不因为他的从中作梗而分隔两地,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当然,说水深火热又太夸张了,但人的思想就是那么奇怪,先入为主的观念,哪能轻易扭转的?尤其对赵九凌打从心里的畏惧,以及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早已让锦绣给他打上了“自大蛮不讲理”的标签。尤其在大过年的日子里,居然以莫须有的罪名吼她,还禁她的足,让她在总督府里格外的没面子。这笔账,她可是不会轻易消去的。

    但这样的话真要说出来,锦绣又没那个胆子,只能委婉地表示,自己真的没放在心上的。

    赵九凌哪会相信她,这丫头本来就是小心眼又爱记仇的,哪会如此轻易就原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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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加班,10点有一章

第276章 明朗

    “为什么不愿对我说实话?你明明就在心里怨我。”赵九凌愤怒了,到现在她还在他面前戴着面具,可在何劲跟前,却又有说有笑,太不公平了。

    锦绣奇怪地看他一眼,无耐地道:“既然王爷说是那便是了。”

    “你自然还在心里怨我。那件事确实是我不对,今晚,本王便是特意过来向你道歉的。”赵九凌一口气说完,忽然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他紧紧地盯着她,“我知道那件事确实是我过分了,让你弟弟受了伤,你怨我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已经诚心向你了歉,你也该原谅我了吧?”

    还说诚心诚意给自己道歉,原来就是这么个道歉法的。她以前不原谅他,是因为他没向自己道歉,如今,他向自己道歉了,她就得原谅他了。果然是霸王本色,擅做强卖强卖之事。

    锦绣无语了半天,嘴里说道:“好端端的,王爷怎会忽然想到要向锦绣道歉呢?”

    赵九凌脸色不大自然,吱唔着说:“本王早就后悔了,耐何……”而何一直拉不下面子罢了。

    不用他细说,锦绣也知道一二,心头稍稍舒坦了些,如此恶霸又要面子的人亲自向她道歉,也算是极难得了。

    她笑着说:“王爷的道歉,锦绣收下了。看王爷脉相,也没什么大问题的。时辰也不早了,王爷也该回去歇下了。”

    “那你原谅我了吗?”

    锦绣故意歪着头,“若是我不原谅你呢?”

    赵九凌愣了下,脱口而出,“你都能原谅何劲,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锦绣愣了愣,“这关何劲什么事?”

    “自然关他的事,因为他……”想到何劲对锦绣的心思,又想到刚才偷听到的话,赵九凌心头又不舒坦了,只觉胸口酸得要命,他沉声道:“你喜欢他?”

    锦绣冷下脸来,斥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喜欢他干嘛?”

    赵九凌冷哼一声,“不管你是否喜欢他,反正你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

    锦绣心头一跳,故作挑衅,“光说不捻又有何用。有本事,三书六媒聘我进门呀?”

    赵九凌深深看着她,“你放心,等战事一歇,我自然会请父皇亲自赐婚的。”

    锦绣尖叫:“你是来真的?”

    “本王什么时候与你说笑了?”赵九凌很是不悦,难不成,他在她心目中,就是言而不信的小人?

    锦绣紧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一定要镇定,她一脸冷静地望向他,“王爷瞧中锦绣什么了?王爷千万别与我说,你是喜欢我才会娶我。”

    赵九凌眉毛挑了起来,“为何不能?本王就是喜欢你,所以想娶你做王妃,怎么着?哎,你这是什么表情?”锦绣一脸吓着了的模样,令他十分火大。

    锦绣当然是受惊不轻,对于既是剩女,又是灰姑娘的她来说,被高富帅如此表白,自然是一件荣幸的事。可若是这个高富帅曾与自己有间隙,脾气还不大好,这份喜悦自然又要打些折扣了。

    锦绣在心里电转,她是该相信此人的一言九鼎,还是该保持谨慎态度,以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他亲口承认喜欢自己,锦绣倒没怀疑,只是不知这份喜欢有几分罢了。

    想到这里,锦绣平静下来,定定地望着赵九凌,说:“能让王爷喜欢,自是锦绣的福气。楚王妃的位置锦绣固然很是心动,只是王爷,锦绣也是个胆小之人,从来没有做白日梦的习惯。若王爷真有诚意,锦绣就等着王爷的三媒六娶吧。”

    锦绣觉得,自己银行账户里陡然有了五百万来历不明的巨资,是取出来点为已有,还是为持谨慎态度暂且进行冷处理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前者风险太大,一旦被发现了,那就是不当得利的罪名。后者却是可攻可守,对自己也并无害处。

    锦绣选择相信赵九凌的说辞,但却巧妙地把问题抛给他。如果她真的嫁给了他,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最终没能成,她也没啥损失。目前她最先要做的便是不能让这消息外传。

    想到这里,锦绣又对赵九凌道:“王爷,您的身子并无大碍,就是天气干燥,王爷略有些上火罢了,等明日锦绣做些润咙清肺的食物给您送去。相信吃上两日便没事了。王爷若是觉得舌头燥,回去后多喝些水,少说些话,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赵九凌明白锦绣的意思,他这个时候来悠然阁,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当然,看病除外。而锦绣也是个聪明的,也确实是谨慎的,她刚才那番话,也在警告自己,今晚他来,也只是单纯地找她看病,也委婉地提醒他,他们之间的事儿,不得对外透露半分。而今晚他的举动,会被称为找她看病的表现。这样一来,不管他是否娶她,对她的名声也是没任何影响的。

    当然,她这份谨慎也可以理解为对他的不信任。这令他有些不悦,但他也知道,这也不能怪她,如果换作是自己,他也会如此的。

    在对锦绣的不悦与钦佩中,赵九凌下了炕,穿上靴子,说:“也好,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她的脸颊,锦绣的双唇颜色极好,总是鲜鲜艳艳的,如同上了蜜的水蜜桃,散发出诱人的纯净色泽,粉红而且鲜艳欲滚。

    若不是怕唐突了她,他真的想吻下去。

    锦绣也有些紧张,理智千里诉她,应该及时推开他的,在事情还未明朗之前,她应当保持矜持与端庄,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太过主动或是轻浮的女子。

    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任由激烈的心跳把自己淹没。

    这个时候,连她都有种错觉,她居然并不讨厌他的碰触。相反,还有着隐隐的期待。

    这个想法,真的很要不得,可有时候,人的理智总是会被身体的本能打败。她微微仰脸……赵九凌忽然放开了她。

    她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松了口气,如果他继续用这种算是温柔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用他宽阔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脸,她真的难以保证,接下来她会不会对他饿虎扑羊。

    赵九凌低头看着她,这时候的她难得地温柔,也没有牙尖嘴利地说着令他生气的话,他的心越发痒了。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再呆下去了,他已经几大个月没开过荤了,真怕自己不算多出众的自制力会崩溃掉。

    于是他微微退开一步,低声道:“我走了,你好生歇着吧。”

    ……

    第三日清晨,锦绣照例在收到锦玉寄来的信后,在第三日清晨汇寄了出去,锦绣的回信比较长,全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她乐意与锦玉分享自己在宣府的生活点滴,并顺便把赵九凌的心思透露给了他,让他参考参考。

    锦玉虽然年纪不大,可在锦绣眼里,已经不能再把他当小孩子了,在京里呆了半年的时日,这小子在信中的表现,已经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不出意外,半个月后,她便会收到锦玉的回信。

    果不其然,在四月底的某一日,春天明媚的大好天气里,锦玉的信件如期而至。比往回提前了五天,足可以证明,这小子对这件事的重视。

    锦玉在信上写的很是简单,就那么一个字,“嫁。”

    锦绣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她实在不敢相信,以前对赵九凌无比痛恨的锦玉,什么时候给想通了?居然想也不想就让她嫁?难道他就不怕他如花似玉楚楚动人柔弱无依的姐姐被欺负?

    腹诽了一阵子后,锦绣继续往下看,然后没能忍住,给笑了出来。

    锦玉在信上写的极是霸气侧露,“……此人虽凶名在外,但依姐姐出神入化之医术,还怕会受欺辱?”

    锦绣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无可耐何地笑了起来,但一颗对前景不甚明朗的心却有豁然开朗之势。

    ……

    先前靼鞑数度进攻没能占到便宜,反而还损失了他们的小王子,想当然激起了这些人的凶性,其后不久,便纠集五万大兵对宣府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战场上的激烈锦绣也没空去理会,这时候的她,正聚精会神地救治伤兵,伤员实在太多了,重伤士兵实在太多,大多被箭矢射中胳膊,胸膛,有的甚至射在脸上,靼鞑手劲大,箭头射进肌肤里,足足没去箭头三寸长,虽然大都不至于致命,但处理伤口也比较费力。

    足足处理了两天的箭矢伤兵,锦绣发现,中箭将士们渐渐被刀伤以及重击将士替代,忍不住问一名被刀砍中肩膀的士兵:“靼鞑还没有退去?”

    那名士兵在吃了麻醉丸后,伤口已感觉不到疼痛,他抹了脸上的汗水,说:“没有,进攻越发猛烈了。不过咱们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拼掉一条老命,也不会让他们越雷池半步。”

    锦绣轻声道:“你们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老天会保佑你们的。”

    战事持继了三天,大家都熬得双眼血红,战事越发激烈,伤兵们越来越多,不说锦绣熬不住,那些专门负责抬伤兵的辅医也支撑不住了,这三天来,他们只喝了些盐糖水补充体力,吃了碗玉米稀粥裹腹,除此之外,不分白天昼夜地救人,再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过来。

    锦绣也是累得双眼发黑,她站在手术台前也不知站了多长时间了,这时候只觉手都抬不起来,四台手术室,一直不停地做手术,一个接着一个,似乎没有尽头。她望着源源涌进来的伤兵,一口气支撑不住,双腿发软,就那样栽倒在地。

    锦绣很快就醒了过来,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下去了,但战事还没结束,任何人只要有一口气在,都要坚持到最后,她喝了一壶盐糖水,喝了两大碗稀粥,感觉有了点体力后,继续投入了救治当中。

    此次伤兵人数是锦绣来到宣府半年以来最多最猛的一回。

    战事足足进行了十天十夜,先前的数天里,靼鞑顽抗到令人望而生畏,但边军气焰却是异常高涨,尽管伤亡惨重,却没一个怕死的,全是真枪真刀地迎战。

第277章 战事

    徐子泰望着城墙下作战人数逐渐降低的靼鞑,捏了额上的汗水,“靼鞑实在凶顽,尤其是这回,简直不要命似的。真是奇怪。”他在边关也有五六年了,自然知道靼鞑人凶顽归凶顽,却是很惜命的,一旦有了较重大的死伤,对方便会心生怯意,赶紧鸣锣收兵。历年来都是如此,所以边军在体力与箭术上及不上他们,便只有拼人海战术了。边军不怕伤亡,而靼鞑却是异常的畏惧伤亡。

    何劲一脸木然地说:“先前王爷下了死令,禁止关内商人与胡人通商,草原上失去了他们急需的盐巴、铁锅,以及珍贵的粮食,自然会着急的。更何况,王爷先前放火绕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米粮、牛羊,他们已面临着饿肚子的风险,他们除了四处抢掠外,毫无办法。”

    徐子泰点点头,草原上确实日子不好过,不是不好过,而是非常非常的难过。早在去年,赵九凌便下了死令,禁止关内商人与胡人通商,血腥镇压了几回后,没有人再敢冒着风险与草原通商,彻彻底底地切断了靼鞑视为最珍贵的盐巴供应,以及做饭用的铁锅。

    紧接着,赵九凌又卑劣阴险无耻地派人去大草原上四处杀人放火,烧掉了他们不少的牛羊以及马匹,连他们收割贮存好的草料也给烧毁了,靼鞑全靠战马支撑战事,可马儿连草都没得吃,战斗力自然太大打折扣了。更何况,与关内失去通商的机会后,他们更是面临着断炊的窘境。饥饿使得他们只能不顾一切地去骚扰边关,尽管宣府的城墙固若金汤,尽管整个北方边防已被赵九凌训练得牢不可破,但对着生存的渴望,靼鞑除了攻关外,也没别的路子可走了。

    可以说,这场规模最为宏大的战事,是赵九凌一手挑起来的。赵九凌确实把靼鞑逼得走投无路,但也激起了靼鞑同仇同忾的悲忿与凶顽。

    徐子煜望着城墙下死亡无数却仍是不顾一切攻关的靼鞑,微微叹息着,“王爷此举好虽好,可边军的伤亡,也实在太大。”

    何劲沉默了下,说:“战争,自然是免不了伤亡的。”目光尽头,刚好看到一名边军被靼鞑利箭砍在肩膀上,那受伤的边军很快就被人抬了下来,他自我安慰道,“有王锦绣在,也不是想死就能死的。”

    徐子泰摇摇头,“你可知此次伤亡有多大?整整一万余伤兵呀,军医才多少人?王锦绣就算生了三头六臂,这时候恐怕也招架不住吧。”

    何劲怔了怔,他只知道,有锦绣高明的医术,只要没有伤及要害,都还有救活的机会。可万万没有想过,伤兵多了,她也会有救治不过来的时候。

    过了不久,徐子泰欣喜地叫道:“靼鞑正要撤退了。”靼鞑退了,城墙自然就转危为安了。

    “传令下去,分一部份人马继续镇守在此,其余人打扫战场,救治伤兵。”已升为宣府总兵官的徐子泰威严地下令。

    “是。”

    “慢着。”已升为宣府下北路参将的何劲果断阻止道,“靼鞑在此轮留撕杀了十个日夜,早已人困马乏,我们还等什么?自然要趁胜追击才是。”

    徐子泰语气不悦:“边军伤亡也非常大……”

    何劲冷酷地道:“消灭靼鞑成败就在此一举。大人,还是立即下令开关追击吧。”

    徐子泰又气又怒,“何劲,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何劲忽然手掌一番,厉声喝道:“这是王爷的命令,徐大人敢不听从?”何劲的手掌上赫然是赵九凌的贴身信物,自然是见令如见人。徐子泰纵然有不服,也只能尊从命令,但内心里仍是挣扎不已,“边军伤亡够大了,此时休战,正好可以增援军医救治伤兵……”他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知道,战场上的急救,越早救治生还希望越大,如果耽搁了,再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救回来了。

    何劲毫不为所动,冷冷地道:“这是王爷的意思。牺牲的将士,朝廷会优怃的,就不劳徐大人操心了。大人,还是赶紧下令吧,若是让靼鞑跑了,你我可就难逃作战不力的罪名。”

    徐子泰胸口怒火翻腾着,他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给踹到城墙上去。

    良久,徐子泰才咬牙下达命令:“传令,打开城门,趁胜追击靼鞑余孽。”

    赵九凌这时候并不在宣府,而是领着两万精兵,在平原堡外十余里之外等待仓惶出逃的靼鞑。

    列队迎战之际,前方步兵在对方骑兵快要冲到跟前时,百夫长一声厉喝,“绊马枪!”

    站在最前排的布兵一手拿盾,一手迅速凌厉地使出长枪,又狠又准地勾住了对方战马前蹄,然后再快速往后一拉,对方战马一声声嘶声,马儿向前倾倒,马上骑士全滚落地面,后边骑兵猝不及防之下,来不及收势,踩踏前边不少滚落于地面的靼鞑,靼鞑骑兵阵形很快就凌乱起来,而这时候,边军队伍又传来一声厉喝:“掷长枪!”

    一根根浸了桐油的条枪如箭雨般掷向靼鞑,尽管靼鞑穿着厚厚铁甲,却也架不住那重重的条枪掷射在身上的剧痛疼痛,靼鞑里有好些人倒了下去,但靼鞑的凶悍却也直震云宵,很快就反击回来,提缰勒马,一根根利箭也射向太原兵。

    “坚盾!”伴随着一声厉喝,站在最前排的步兵坚起人多高的草盾,后边的士兵蹲了下来,第三排的士兵迅速站在前边士兵的肩上,也坚起了草盾,这样一来,便坚起了三人高的盾牌,靼靼的箭矢大部份射在草盾上,而后边的士兵基本没有影响,等靼鞑的箭雨过后,又开始向前冲去,边军阵里又传来一声大吼,“放箭,掷长枪,绊马索。”

    随着一声声令下,弓箭手齐齐放箭,长枪营也齐齐掷出手头的长枪,而前排的步兵赶紧拉起结实的绊马索,靼鞑的骑兵还未靠近,前边的战马已被绊马索绊倒,靼鞑阵形再次打乱,而死在太原兵箭矢与长枪下的靼鞑也有数十人,但靼鞑凶悍,被摔落于马上很快就翻了跟斗爬起来,举着狼牙棒嗷嗷地冲向太原兵。

    边军并不单独作站,而是五人一小组,背抵背,睁着血红的眼也嗷嗷地杀了过去。边军没有花哨的招式,长枪兵直刺下腹,咽喉。而刀兵则从上往后斜砍过去,看谁力道大,看谁速度快,恪刀闪躲这些都没有用了,全是真刀真枪的砍杀过去,毫不留情。步兵专砍敌人马腿,而骑兵则抡着长松专刺倒地那一瞬间来不及反应的靼鞑,刚开始太源兵靠着阵形倒也稍占了上风,但很快,双方胶作在一起,再也无法摆开阵形,便只有激发最原始的力量,相互撕杀。

    全场观战的太原总指挥使代长清与赵九凌并肩于马背上,眺望着与靼鞑纠缠到一起的边军,尽管双方已呈胶着状态,但边军的顽强已渐渐压过凶蛮的靼鞑,喜得胡子都快要飞舞起来。

    “不愧为北方雄狮!瞧这临危不乱以及有勇有谋的进攻,就非一般边军能比。”

    身后众将士纷纷点头附和。他们呆在边关多年,靼鞑凶猛的形像早已深入人心,边军尽管与之交手多年,但多年来士气低迷却是不争的事实,更别说与靼鞑一对一拼杀,大周朝开国以来,除了太祖皇帝时期真刀真枪地干过外,这后来数十年间,便只有守城的份了。

    而这份功劳,都要记在赵九凌身上。

    众将士看赵九凌的目光很是敬畏。

    人家年纪轻轻便有战神的封号,并不是因为他是皇帝之子,而是有真本事的。

    当然,也因为他老子是皇帝,所以才能做到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要兵给兵的境界。但不管如何,赵九凌节制北方军务一年多,便把凶猛如虎的靼鞑打得节节败退,且大有灭族的危险,这份功劳,非他莫属。

    但也有不以为然的,缀在一群高级将官队伍后的小校卒们则小声地滴咕着,“人人都称他为战神,还不是由将士们的尸骨给堆起来的?”

    “嘘,你小声点,不想要命了是吧?”与他并排的校座赶紧踩了他一脚。

    那名校卒沧凉一笑,“我爹爹,大哥还有二弟,全都死了。反正范家就我一人了,若是死了也算是解脱了。”那位高高在上的楚王是有魄力,是有用兵如神的美誉,可他的一切荣耀全是将士们用血肉之躯换来的。

    一将功成,万枯骨。

    与他交好的校慰沉默了下,又小声安慰道:“谁叫咱们只是小小的士卒,别难过了。靼鞑若真的被灭了也好,至少边关不会再有战事了,你我的妻儿老小就不会再受侵拢了。”

    战争,从来都是残忍的。赵九凌急功近利也好,不顾将士们死活也罢,但若能消灭掉大周边镜的心腹大窜,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在他们这些小人物里,他们只想到的是,上战场不会被抬着回来,能得一份温饱,在他们在前线守着,妻儿老小不会受到外族侵犯。可那些远在天边的大人物们心中,他们只在乎的是胜利,杀了多少靼鞑,立了多少军功,而普通将士们的性命,从来就不是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赵九凌有战神的美誉,又何偿怜惜过他们的贱命?

    经过赵九凌长达三个月的严密计划及布暑,靼鞑伤亡极其惨重,草原各部落因粮食严重短缺又陷入了永无休止的混战中,草原上最大的靼鞑部落,在赵九凌施展的连环战术下,早已失去了独统大局的资格,他们想要继续保持首领位置,就必须给草原带来粮食,使大家不会活活饿死。但是,他们办不到。整个靼鞑部落流尽了大半人的血,仍是啃不动大周边关的城墙,不管他们如何的凶猛顽强,都翻不过那道高高城墙。反而还被赵九凌的人马给围追堵截。

    以往,大周士兵什么时候出过关与他们正面迎过战呀?他们只会龟缩在城墙的另一边,与作最勉强的防守。那时候,他们想关内的美酒了,想里头的女人了,想他们的粮食了,只需要付出小小的代价,便能抢得十倍百倍的战果。

    可如今,他们付出了十倍百倍的代价,却抢不到一颗粮食。

    现下,草原各部落都面临着断炊的巨大恐惧,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仍是抢不到梦寐以求的粮食。好不容易从赵九凌的围追下脱围而出的一小股队伍,却没有生还的喜悦,望着前方看不见尽头的茫茫草原,他们也隐隐猜出了接下来的结局……

    此次交战,是大周朝建国至今最大规模的一场战争了,战事足足进行了十四天。边军消灭了靼鞑五万余人,但边军伤亡也是史无前例的。

    望着书记官报上来的数字,赵九凌深吸口气,说:“按级优恤已牺牲将士。再传我命令,命军医们不惜一切代价救治伤兵。”

    “是。”书记官应了声,但又忍不住道:“王爷,军医也死了几个了。”

    赵九凌豁然抬头,“怎么死的?”

    “劳累过度而死。”书记官语气涉涩涩的,“宣府所有军医加起来,也不过区区四百名,却要医治数万名伤兵,其辛劳可想而知了。”

    赵九凌心头一跳,连忙问:“那锦绣呢?”

    书记官回答:“王大人这时候情况也不大好……”忽然只觉眼前有人影一闪,抬头,前边已不见了赵九凌的身影。

    书记官暗自滴咕着:听闻王爷喜欢王锦绣,看来并非传闻呀。

第278章 八卦

    之后的某一天,赵九凌忽然单方面宣布休战。

    边军们先是大惑不解,但很快,振臂欢呼的声响几乎冲垮各处城墙。

    边军休战,赵九凌又破天荒地准许关内商人与胡人通商,盐巴、精细的米娘、铁锅、猪肉、布匹,以及丝稠、布帛等。

    先前受到赵九凌血腥镇压的晋商们先前还不肯相信,后来见总督府衙以及官府的告示文书,以及赵九凌亲手盖的印章,这才真的相信了,好事又从天而降,全欢天喜地各自回去禀报喜事了。

    而靼鞑先是大惑不解,为防汉人有诈,但饥饿迫使他们无法去深究这里头是否又有汉人的阴谋,只能纷纷拿了唯一赖以代步的战马、或是牛羊拿去交换。

    临时作为边防贸易负责把关的徐子泰皱着眉头向赵九凌禀报:“最近关内与胡人通商大都是以物易物。草原目前极需大量的盐、粮食、麻布、铁锅、以及药物。尤其盐巴、粮食,以及药物需求最为广泛。看来草原各部落确实面临着饥饿与伤亡的风险。”

    姚梦凡亮着一身大嗓门,说:“如今草原都成这般窘境了,咱们还与他们通什么商呀,直接城门一关。就能把让他们活活饿死算了。”根本不需一兵一卒就能消灭掉,多好。

    何劲看了赵九凌一眼,说:“靼鞑凶顽,我边军无人能及。若真到了饥饿难忍的地步,更能激发骨子里的凶气。而我边军经过三个多月的战事洗礼,人员伤亡极大,目前整个边防三省总共还只剩不到十万的兵力。而草原各部落都面临断炊的风险,一旦被逼上了绝路,他们会屏弃成见,刀口一致向外,到那时,他们夹着哀兵之势,我边军再是勇猛,恐也难挡其锐势。”议事厅里一阵沉默,他顿了下,他又继续道,“这时候的靼鞑,才是更加凶顽。若再与他们力拼,就算有城墙抵御,但我们也并没多少胜算的。”

    更何况,这阵子边军伤亡实在太大,虽然从各地方强行征来数百名军医,也是杯水车薪,再来药物短救治器具短缺的情况下,连锦绣都累得爬不起来了。这也是赵九凌主张休战的根本原由吧。

    何劲看了赵九凌一眼,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穆少清赞赏地道看了何劲一眼,说:“何参将说得正是此理。靼鞑虽说被咱们逼得走投无路,但他们若是夹着哀兵之势,我边军恐也抵挡不住。尤其边军伤亡实在重大,而朝廷眼下又物资短缺,将士们士气也是低下,再这样下去,只会对我边军更是不利。”他又看了赵九凌一眼,说:“所以,现在咱们最要紧的是休生养息。先与胡人通商,缓解关内外情绪,一来,边军也可以缓口气。二来,给草原各部落一点好处,相信他们也不至于找咱们拼命了。”

    穆少清说的也是在理,草原各部落并不团结,可汉人要想要灭掉他们,也是极其不易的,这回虽然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但部落之间反而会紧密联合起来,这对边军可是极其不利的。所以目前,他们只能以退为进。

    与胡人通商是目前比较有利的法子,草原各部落解决了饥荒,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来骚扰关内。再来,总督府也能借着这次通商机会,向商人索取高额的税源,这样才能有足够的银两支付将士们的抚恤和军饷。

    锦绣不知道大同太原那伤亡如何,只知道宣府的战事后来又进行了三天,靼鞑留下上百具尸体后便退去了。之后便听说赵九凌主张休战,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战事。

    锦绣不懂战争,也不明白紧要关头休战的最终原因,她只知道,一旦休战,军医们的压力也能缓解不少了。

    宣府伤亡也异常惨重,所幸先前流水线式的救治方式早已深入人心,宣府军医们也是轻车驾熟,战事歇下后,之后又忙碌了十来天后,锦绣便渐渐闲了下来。

    战事结束后的第十五天,总督衙门办了场不大不小的庆功宴。

    伴随着一群已阵亡的将士的抚恤,有品秩的追赠两级,无品秩的也是厚抚其家属。侥幸活下来的则是名利双收。此刻正在总督府里一边看戏一边喝美酒,顺便再搂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怀。高声笑语,气慨万千,好不快活。

    “俺在宣府呆了多少年了,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打仗打得如此痛快。”

    一名面满风霜的中年将官也笑着说:“可不是,我还以为这次深入大草原回不来呢,谁曾想,草原的战斗力,实在不堪一击呀。”

    众人哈哈一笑,纷纷分析着靼鞑伤亡如此惨重,能继续上战场的靼鞑早已死在他们的刀下,留守在各部落的都是些老弱妇孺罢了,打了多少年的仗了,也只有这回是最痛快的,想打就打,想休战就休战,靼鞑完全处于被动了。

    此次边军虽然伤亡惨重,但收获并不小,靼鞑攻城伤亡也大,赵九凌也趁他们与关内商人通商之际,又悄悄派敢死队深入大草原,好一番烧杀抢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并非常卑鄙无耻地挑起了草原其他部落的内斗,偷偷摸摸地杀了瓦刺部落的首领,然后嫁祸给靼鞑小王子,相信等他们回去后,等待他们的不会是歇息享受的场所,而是刺部落的复仇。

    相信此番作战,靼鞑元气大伤,再也无力骚扰边关了,大家倒可以高枕无忧一段时日了。

    一些已靠此回战争升了官的将士非常感慨地嚷嚷道:“还是跟着王爷打仗好呀,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美人作陪呢。”最重要的是,升官也升得快。

    众人哈哈一笑,又纷纷对赵九凌好一番感激颂辞。

    赵九凌淡笑不语,这时候的他,并未有胜利的喜悦,相反,还有些微的不快。

    他与锦绣已有大半月没见过面了。而送进京的折子却一直没有消息呢。

    ……

    此次庆功宴不但宴请了宣府所有有品秩的将士。连将士们的家眷也请来了。将士们在前院喝酒喝得痛快酣畅,女眷们则要斯文多了,数十个大大小小几乎都有诰命在身的将官夫人们刘聚在总督衙门的偏厅里,正斯文地恭喜着这个升了官,恭喜着那个喜添孙子什么的。

    赵九凌二十有六了,却还没有老婆,以至于每回庆功宴都没有正经的主角主持大局。一群官太太们齐聚在一起,也就按着各自的夫婿所等级高低而按品入座,倒也相安无事。

    锦绣是医官,又有神医之名,也在受邀之列,虽说只是区区五品的官位,在一群最高正三最低正五品诰命夫人们面前,还要执下属礼。

    不过并没有哪位夫人在锦绣跟前摆过架子。这些人都是聪明的,自然知道身为武将,哪有不受伤的,而受了伤,就得靠军医救命,军医虽说品秩不高,但却是不能得罪的。再来,锦绣医术在那摆着,在军中声望也是非常高的,她们就算脑袋被被挤了、想特别摆摆新诰命夫人的威风也不会与锦绣过不去。

    在酒过三巡后,锦绣收到了各式各样的礼物,全是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诰命夫人们送的,理由千篇一律都是,“此次多亏了王大人,若不然,我家那位恐怕连命都没了。这点礼物也只是小妇人的一点小小意思,还望王大人莫要嫌弃。”

    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锦绣不收也是不成了。只是在收下后,又无比汗颜,这就叫传说中的收授红包?不过这儿没有记者……咳咳,没有御史,也没有头头来监督,她就是这儿军医的最高头头,相信不会有人来为难她吧。至于最高级别的赵九凌,堂堂楚王,估计收的礼比她还多几百倍,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儿就与她过不去吧?

    想到这里,锦绣又放下心来了,心安理得地收了礼,又与一群夫人胡天海地聊起天来。

    一些妇人对锦绣那是由衷的尊敬的,但在见了锦绣本尊后,又有些犯嘀咕,如此神医,怎么年纪这么轻?又瞧了锦绣一身少女的装扮,玉色的中衣,杏黄色比甲,大红色坎甲,姚黄的裙子,粉粉嫩嫩的颜色,哪里有身为名医的气派与威严?有的只是堪比邻家姑娘的俏丽与亲切,当然,锦绣面上的表情可称不上如沐春风,但因为至始至终都带着笑,倒也亲切。这些妇人与锦绣处得久了,发现锦绣除了话有些少外,还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于是胆子便大了,又问起锦绣的私事来。

    “……王大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当真是世间难得。恐怕我大周都找不到第二人了。不知王大人师承何人?”

    “听说王大人还有个弟弟,今年多大了?”

    得知锦玉十五岁了,又有人叫了起来,“哓呀,十五岁了呀,也已到了娶亲的年纪了,王大人这么优秀,想必弟弟也差不到哪儿去。不知令弟可有订亲?”

    立马又有人驳斥此人,“你急什么呀,这长幼有序,王大人身为姐姐都还未嫁人,身为弟弟的哪能先成亲的道理?”

    众人立马想到先前传言甚嚣的种种传闻,纷纷靠了过来,一些被挤到边上的妇人也竖起了耳朵,若是能听到最新的一手消息,回去可要好好与自家男人告诫一番,赵九凌看上的女人,可是不能得罪的。

    “王大人,冒味问一句,王大人正是花信之龄,不知可有婆家?”

    锦绣非常庄重地道:“有了。”

    众妇人相互望了眼,各自脸上都闪过一丝兴奋。然后又有人迟疑地问道:“那王大人什么时候办喜事?可要记得提前通知咱们才是。”

    锦绣笑着说:“到时候再说吧,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等战事结束后会提上日程的。”

    意思就是锦绣已经有了婚约,但因为宣府战事一直没有间歇过,所以给耽搁了下来?还是因战事的原因,与楚王还没有过明路?众妇人在脑海里火速地转动着。

    “……不知王大人订下哪家公子,可否提前让咱们高兴高兴?”

    锦绣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个嘛,自然得保密。”

    众人这下子倒是弄糊涂了,不是传言楚王喜欢这位从金陵来的神医吗?甚至为了她连深夜表白的事儿都干过了。

    不过众人很快又转念一想,楚王或许喜欢这位女神医,但双方身份相差实在太过悬殊,估计也只能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而这位王大夫,看上去也是个理智且聪明的,想来也不至于为了那么点子浮于表面的花团锦簇就给迷瞎了眼吧。

    众人也是极有眼色的,既然人家不愿多说,也不好再穷追猛打了。不过都在心里嘀咕着,看这王锦绣在说起夫家时,并没有任何喜悦以及女子该有的羞涩之态,想必婆家只是普通人家吧。

    众人转念一想,王锦绣虽说医术超群,可到底成日里在外抛头露面,虽说行医济世,是功德无量的事,可在那些豪门大家族眼里,却又上不得台面了,也难怪只能找个低门户的。更别说高高在上的楚王了。

    众人看锦绣的目光又多了份同情与怜惜。

    但这世上既然有千金女低嫁,自然也有贫寒女飞上枝头的,个别妇人仍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又委婉地问起了锦绣与赵九凌之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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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克妻传闻

    “……王姑娘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耐何宣府战事频繁,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定下来。”然后又仔细观察锦绣的神色,试探性地问:“这事儿也要怪王爷,若非他雷厉风行,把靼鞑逼得走投无路,也不至于如丧家犬一样天天跑来啃宣府的城墙。以至于耽搁了王姑娘的婚事。王姑娘若是真熬成了老姑娘,王爷的罪过可就大了。”

    一个心直口快的妇人连忙接过话来,“伍夫人说得极是。王姑娘一个大好年华的姑娘家,生生被战事给拖累了,王爷肯定要负起责任的。”

    锦绣淡淡地道:“这怎能怪王爷呢,王爷不也因兵弋而耽搁了自己的婚事?我一个小小的大夫,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更何况,为了大周朝的边境安宁,这点子牺牲又算什么?”

    锦绣的无私牺奉献精神倒让一群别有居心的人哑口无言了,只能讪笑着夸上两句:“王姑娘虽为女流之辈,却比我辈强多了,小小年纪就心怀天下,哪像咱们,成日里只知道算计柴米油盐的。”

    锦绣谦虚地道:“比起真刀真枪上场杀敌的将士们,我这又算得什么?诸位大人那才是真英雄,真豪杰。”

    想着自家男人挣下的军功,众妇人听得面色舒坦不已。倒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锦绣见她们不再继续追问自己,松了口气,天知道,她现在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呢,赵九凌说要娶她,可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如果他到时候两个巴掌一拍,不认了,她也没地方诉苦去。所以她与赵九凌私下里的协议,却是坚决不能对外透露半分的。

    但凡女人聚在一起,除了聊自家的男人,孩子外,首饰珠宝,衣裳聊上两句,如果放到现代,还会讨论一下某某明星长得是否帅气,有什么诽闻。但这儿没有,所以她们聊着聊着便聊到赵九凌的八卦去了。

    古人娱乐活动并不多,像这样一边吃菜一边看戏一边聊天的情景对于这些官太太们来说,已算是天大的享受了。有瓜子嗑,有戏可看,自然还要聊聊八卦才是。而通常能让一群妇人有着共同聊天欲望的,莫过于赵九凌本人了。

    赵九凌年轻,地位又高,并且难得的是长得还不差,也难怪这些妇人喝上几杯酒后就原形毕露,说起此人的八卦一个比一个夸张。

    “……听说楚王已有意中人,你们可有听说过?”一个头戴赤金展翅凤杈的妇人问旁边比较熟悉的妇人。然后让原本有些冷清的场面立马活了起来。

    “真是奇怪,楚王今年都二十有六了,却一直没有娶妻,这是什么道理?”一名妇人小声地对平时候比较相好的闺密小声咬着耳朵。

    “据说楚王十六岁那年封王另建王府那一年,皇帝本来要赐婚的,据说当时楚王看中了定国公的侄女,想聘为妃。谁知后来不知怎的,在圣上赐婚头几天,定国公那个侄女居然暴病身亡了。不得已,便改为定国公的亲闺女。不过好像还没举行大婚,定国公闺女也给生病没了。紧接着,皇帝又另赐了门婚事,是永昌伯府的嫡孙女,谁知,在大婚前几天,永昌伯那个孙女也得怪病没了,一时间,楚王克妻的传闻便传出来了。”

    众人恍然,怪不得赵九凌二十六岁了,还一直未曾娶妻,原来是克妻呀。

    锦绣则听得挑眉不已,想不到这家伙还克妻?是真有其事,还是凑巧,还是人为?她是大夫,自然不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多半是人为吧,至于凑巧,太过凑巧,可就说不过去了。

    大家被勾起了八卦,一时间可就无法收场,于是,有关赵九凌的婚事便成为众人关注的话题,有的说,赵九凌就是因为背负着克妻的传闻,所以一怒之下,去了西北。隐姓埋名从士卒做起,三五年间便脱颖而出。

    “你们肯定不知道,那时候在西北呀,隐姓埋名的楚王也又看中了一个姑娘,便是西北侯的嫡孙女,白氏,俱体叫什么名字给忘了。不过这白氏生得花容月貌,有西北第一美人之称。楚王为了她再一次动了凡心。双方论及婚嫁,眼看都要过明路的,谁知……”

    “那白氏死了?”众人问。

    说话的妇人摇了摇头,语气不屑,“倒是没有死。当时双方正准备过明路的,白氏长得花容月貌,又是西北侯的嫡孙女。当时楚王虽隐姓埋名,可到底是前徒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西北侯倒也慧眼识英才,便准许楚王迎娶白氏。谁知在即要过明路时,半路里杀出个成国公世子。”

    后来的事儿便屡见不鲜了,因为成国公世子的横插一脚,西北侯倒也不势利,仍是坚持当时只是区区四品小小武将的赵九凌作孙女婿,但白氏却不干了。赵九凌当时还未公开自己的身份,在西北边防,小小的四品武将,与堂堂一等公的成国公相比,高低立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白氏舍弃所谓的真爱,投入成国公世子的怀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尽管这样会被说成势利。

    但显然,白氏是个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人。

    说起白氏,这位正三品诰命夫人,丈夫是宣府下北路参将的路氏,更是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屑,“人往高处走,这是人之常情,白氏真的舍弃楚王选择了成国公,外人就算心里说两句势利也就罢了,顾忌着西北侯和成国公府,自然不会拿到明面上说去。谁知白氏做事可真够绝的,自己明明生了双势利眼,却又怕被人说三道四,反而还倒打一耙,恶意陷害楚王与她的庶妹通奸,她羞愤之下,这才与楚王取消了婚约,改投成国公怀抱。”

    众人开始同情赵九凌,转而痛骂白氏不是东西,蛇蝎心肠,可恶透顶。然后又一脸兴奋地问起白氏的下场来。

    锦绣莞尔,白氏这样的人,自然是惹了众怒,尽管在场诸位夫人也都是势利之人。

    如果说白氏恶意陷害的对像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座,这些人大抵也不会如此痛恨白氏的所作所为了。但赵九凌不同,人家年轻又英俊,位高又权重,又是悲剧爱情里的男主角,受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

    对于白氏的下场,锦绣倒也略有耳闻,成国公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白氏身为成国公世子夫人自然也不能幸免,被打入贱籍,没入教司坊充作官妓,从天堂一朝跌入地狱,便是赵九凌对她最好的报复了。

    锦绣暗想,白氏在得知赵九凌真实身份后,估计肠子都会悔青了吧。

    当诸位夫人们得知白氏的下场后,无不拍手称快,还恶狠狠地道:“活该,这种人就要这样收拾。可惜了,她被没入金陵教司坊,若是落在宣府,我倒要好好收拾她去。”

    锦绣默然,白氏纵然可恶,可赵九凌的报复手段,何偿不残忍?怎么却没有人去质疑赵九凌手段狠辣呢?

    显然在这些妇人心目中,赵九凌是受害人,怎么报复也不为过。反正白氏是罪有应得,咎由自取。至于赵九凌是否心狠手辣……心狠手辣又如何?反正又不关她们的事。

    女人之间的八卦通常是天马行空东边一句西边冒一回的,一会儿有人说赵九凌因有着克妻的名声,所以一直不曾娶妻,一会儿又有说赵九凌不但有克妻的名声,也因为在边关呆得久了,养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性子,一般的女人哪里敢嫁他呀。

    还有人信肆旦旦地说:“……据说去年楚王回京,今上原本就想趁此机会给楚王选一门秀外慧中的王妃,谁知今上中意的那几家闺女一夕之间就全给嫁了人……”

    锦绣听得一脸乍舌,赵九凌真有那么恐怖吗?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真有克妻的名声,一般怜惜女儿的自然得退避三舍了。但是这古代大家族里的女子,身份再高,总归得走上联姻的道路。她才不信那些位高权重的大家族,会是真心心疼女儿所以不愿让女儿嫁给赵九凌。估计应该有别的原因吧。

    那名先前挑起话题的妇人极是兴奋地道:“你们有所不知,据说楚王早就有了意中人,耐何宣府战事一直不曾停下,所以给耽搁了。”

    这话果然把成功地众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那妇人年纪约有五旬,却只穿着五品诰命的青色矍服。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再加上一脸的局促,与一些出身名门的夫人格格不入,从开席一直到现在,一直是默默无闻的角色。但此番一句话却把众位眼高于顶的贵妇人们给吸引了过去,纷纷扬着友好的笑容问道:“楚王有了意中人?是哪家闺女?”

    然后目光似有似无地望着锦绣。

    锦绣心里发虚,但她早已有防备,这时候很是光棍地笑了笑说:“诸位看我做甚?黄太太,您千万别说楚王的意中人是我,那样锦绣会当真的哦。”

    众人见锦绣这么说,心里又疑惑起来,难不成,真的不是锦绣?

第279章 暖味

    这位黄太太见自己已成为话题中心,有些得意,挺直了胸膛,说:“楚王的意中人至于是不是王姑娘,这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据可靠消息讲,楚王确有意中人,这是事实。”

    众人又问究是哪家闺秀,哪里人,是宣府人,还是别的地方的闺秀,那妇人仍是摇着头说不清楚,只一口咬定,“楚王确实有了中意的姑娘,但究竟是谁,却不得而知。”

    众人有些失望,有些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妇人急了,又加重语气,“真的,不骗诸位。前些日子,我家那口子亲眼瞧到楚王从怀里掏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一个银手环给掏出来了,掉到了地上,又被朱大人给不小心踩到了,楚王就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呢。”

    锦绣心里一堵,还有这等事?

    银手环,众位夫人眼里冒着兴奋的八卦,“然后呢,然后呢?”

    黄太太也是个爱显的人,见吊起了大家的口味,越发矜持了,“然后朱大人就赶紧把手环捡了起来,用袖子拭得干干净净,但仍是有些脏,就丧着一张脸说等战事歇了,他一定给洗得干干净净,再交到王爷手上。你们猜王爷怎么说?”

    “嘿嘿,王爷把手环抢了去,拿了个手帕仔仔细细的包了起来,听我家那口子说,当时所有在场的人都差点把睛珠子给瞪掉了。”

    黄太太倒也有几分八卦的潜质,说得掩人耳目扬顿坐,成功地把酒桌上的气氛给推上高潮,随着她的讲解,众人又情不自禁地望向与楚王有着绯闻关系的锦绣。

    锦绣神色依然淡然,脸上毫无波澜,倒让大家心里头的疑惑给消去了大半。

    但是,若楚王的意中人并非锦绣,那么会是谁呢?

    黄太太也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楚王有意中人是事实。”

    众人失望不已,又说起赵九凌的冷酷与凶名,纷纷感叹着,如此凶名在外的人物,也不知将来会娶什么样的王妃。

    有的说,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估计没戏了,应该有可能是将门虎女,毕竟赵九凌凶名在外,万一对老婆动粗,一般的闺秀哪经得起折腾?所以娶个将门虎女应该是上上之选,最好是有功夫在身的,至少经得起打。

    锦绣听得满头黑线,虽然那个银手环的故事让她心里沉了几分,不过转念一想,红尘男女,哪个没有初恋情怀呀,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又想着自己的小身板,再想着赵九凌那牛高马大的体格,她空有一身医术,但倘若遇上家暴,自己只有被痛扁的份呀,于是,她机灵灵地打了个哆嗦。

    与她挨到一起的妇人连忙问她:“王大人,你冷么?”

    锦绣连忙说:“没,只是觉得张夫人说得太恐怖了。”她一脸怕怕地望着张夫人,“楚王真的会打女人吗?”

    一群女人又笑了起来,“这个谁知道?不过王大人也不必感到害怕就是了,反正又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她的事呢?如果……如果她到时候真的嫁给了赵九凌,万一这厮真有暴力倾向,她的后半辈子岂不完蛋?

    锦绣脸上的纠结,使得这群妇人又想到先前她与赵九凌发生过的不愉快,以及赵九凌曾在今年年初不分青红皂白处罚锦绣的事,纷纷心照不宣地互望一眼,于是张夫人又安慰锦绣道:“王大人一直住在总督衙门,与楚王朝夕相处,自然比咱们更了解他的性子才是?怎的还问起我们来了?”

    “就是就是,王大人,楚王私下里与你时常碰面吗?有没有凶你?还有,楚王先前也病过两回,还挺凶猛的,听说是王大人给医治的。不知楚王现下身体如何?”

    锦绣看了问话之人,此人一脸的好奇与兴奋,估计关心赵九凌病情是假,想从赵九凌的病情里得到珠丝马迹才是真吧。

    锦绣也很想声讨赵九凌一番,但基于职业道德,于是言简意亥地说:“王爷都是老毛病罢了,并没什么要紧的。”

    “老毛病?”一群妇人的眸子立马亮了起来,“是什么样的老毛病?”

    “听说,楚王身边有六名侍妾,不知是不是真的……”

    赵九凌身边的侍妾,锦绣倒也并不陌生,也曾被请过去给她们看病,然后私下里央求她给她们开一些温和的生子秘方,或是美容养颜的,倒也小小赚了些银子。

    “王爷身边有好几个侍妾呢……”想着赵九凌那几个差点成闺怨的侍妾们,锦绣又释然了,她在宣府也有大半年时间了,赵九凌这货在女色方面还算得上节制。

    “听说那些侍妾都生得花容月貌,不知是不是真的?”

    锦绣想了想,说:“王爷的女人,自然是顶美的。”

    “可惜却没一个有福的,这么久了,也没传出个动静来。”又有人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直至月上柳梢,赵九凌的八卦总算被降了温,毕竟这货再如何的英俊再如何的权势滔天,私生活再精彩,与她们也没多大联系,唯今之计,还是趁着功庆宴,好好与诸位太太们拉拉关系,日后大家在战场上,才能相互战斗,相互提携。

    也就在这时候,外头进来一个侍女,对锦绣说:“王爷有些酒醉不适,请王大人过去瞧瞧。”

    众妇人正说得起劲,也没有过多留意,反而觉得锦绣一个小姑娘,成天要与那种活阎罗处在一起,估计也是个折磨吧,于是一干妇人对锦绣露出同情怜悯的目光。

    锦绣觉得挺好笑的,吃醉了酒,自然会身子不适,哪有请大夫的道理?吃上两碗醒醉汤不就没事了么?估计应该是赵九凌的借口吧,想来,他们已有半个多月没见过面了。

    尽管不愿承认,锦绣仍是不得不说,她还真有点儿想念那货了。看官们可别误会,她并不是喜欢赵九凌什么的,而是觉得,不管他是否要真心娶她,总要给自己一个说法才是。总不能这样一直吊着她吧?

    来到赵九凌的院子后,锦绣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整个出云阁是赵九凌的天下,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防守,她一旦进去了,岂不羊入虎口?

    上回赵九凌跑到她的悠然阁对她撒野,不对,应该是“另类的表白”时,那时候有侍女随侍在旁,她倒没多少想法,但如今不同,她这回是有史以来,第一回孤身前往。

    出云阁很宽阔,标准的北方建筑,正院进去,有一个还比较宽阔的天井,两边厢房连着正屋有个抄手回廊,她从右边的抄手回廊,穿过西厢房,来到北屋,也就是正屋。

    赵九凌并不在正屋,而是在他的书房里。

    赵九凌的书房是用左边耳房布置的,锦绣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亮晃晃的,赵九凌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身上穿着紫色左衽箭袖长袍,领边绣金色盘龙图纹,一腿屈在炕铺上,另一条腿则放到地上,露出整个白绫裤腿,裤腿被包裹在黑羊皮靴子里,更衬得一双腿越发修长。

    “来了?坐,尝尝我母后赏的碧螺春。”赵九凌指了指他旁边炕上空位,白日里戴的紫长玉冠已被取下,这时候正以一根玉簪子束着,露出湿漉漉的长发。

    赵九凌边说便执起珐琅小南瓜型状的水壶,对着茶杯冲茶。

    锦绣依言坐到视上,隔着中间小小的黑檀茶几,几子上放着一盅薄胎粉底喜儿戏水的茶碗,赵九凌把茶碗推到她面前,“尝尝看。”

    望着白玉般的杯子里呈浅褐色的茶水以及碧色的茶叶,叶子呈碧绿颜色,此刻在沸水的浸泡下,瓷意的伸展着身姿,苗条轻盈又暗香浮动。

    而此刻的赵九凌,似乎也褪去了往日的冷硬与咄咄逼人,变得平易近人起来。

    锦绣端过茶碗,轻轻拨动着茶盖,缓缓喝了口,茶水有些滚烫,但小口地喝着,倒还过得去,茶水有丝苦涩的味道,但滑喉而过,又有种芬香甘美。

    “果然是好茶。”锦绣赞道,又多喝了口,“挺解渴的。”

    等了好半晌,没有等到赵九凌的声音,不由抬头,只见眼面前的男人已垂下眼睑,又拿了茶壶往自己的茶杯里注满了茶水,冲着她笑了笑,“口渴吗?那就多喝点。”

    锦绣又从善如流地再喝了一口,茶水并不烫,一边轻轻地吹着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刚刚够好。

    “王爷找锦绣来,就是为了请我喝茶?”茶水喝到半饱,锦绣觉得这样枯坐着,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于是清清喉咙,问。

    赵九凌有些不满,“想你了,不成吗?”

    锦绣摸摸鼻子,对于这种无赖式的语气,她还真没有语言应付。所以只能低头,保持沉默的害羞了。

    赵九凌盯了锦绣半晌,又皱起眉头来:“怎么又瘦了?”不等锦绣反应,一双带着厚茧的手已摸上她的脸。

    正在锦绣想着到底是该拍开他的手还是继续任他摸下去时,赵九凌又开口了,“这阵子战事吃紧,也确实累坏你了。”

    锦绣依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在前一世时,因忙着专研医术,所以被剩下来了,连恋爱都没谈过呢,现下,他们的关系叫什么来着?

    ------题外话------

    话说,我与我家那口子都是速成式的,恋爱,结婚生子,不到一年全搞定。没风花雪月过,更没谈情说爱过,每每写这爱情的桥段,以及相处的模式,真的好吃力哦。浪费了我不少脑细胞呢。有不合理之处,敬请包涵。

第281章 变脸

    锦绣的皮肤还算不差,细嫩的脸部肌肤很快就感觉到这只手掌的不对尽。于是,她拉过他放到脸上的手掌,就近一看,不得了,好长一道伤口,从虎口一直延到手腕处。虽然已没有在流血,但还是露出了狰狞的裂口。

    “怎么伤成这样?没有上药吗?”这种伤口,对于见惯了伤口的锦绣来说,真的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伤口,可不知怎的,她居然有种心疼的感觉。

    得知赵九凌没有上药后,锦绣又劈头盖脸地训斥了他,“伤口虽小,但若是不仔细处理,也会酿成大祸的,以后可得注意了,切莫再如此大意了。”锦绣凶了他后,开始四处找着药物,耐何她今天没有带药箱,身上也没有应急的药物,所以只能作罢,说等她回去后,就让人送一瓶药过来。

    赵九凌一味的盯着自己,倒把她的脸给盯红了,于是她又故作平静地问道:“这伤是怎么弄的?”

    “忘了。”

    锦绣瞪她,有些不满,赵九凌又道:“真的,那时候正是生死倏关的时候,谁还顾得上这些小伤小痛的?等战事结束后,这才发现手上有道伤口。”

    锦绣微微舒了眉毛,说:“既然遇上了我,还是得好生上药才是。”锦绣起身,“我回去让人送药来。”然后作势便要离去。

    赵九凌又拉过她,“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好不容易见了面,你就别计较这些小伤了。”

    锦绣也并非要离去的,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闻言又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那王爷找我来……”这时候的她,有些紧张,还有些羞涩。

    赵九凌忽然就笑了,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打开看看吧。”

    锦绣疑惑地接过,当看到熟悉的字体后,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这,这是锦玉的字!”

    赵九凌微微哼了声,锦绣又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上边的字,忽然傻住了般,然后哭笑不得,这小子……

    “锦玉这是写给谁的?我上回的家书可没有收到这样的信。”锦绣疑惑不已。

    赵九凌哂笑,“还不明白吗?他可是哀求我,要我给你寻门好亲事呢。”

    锦绣脸一红,又仔细看了锦玉的信,锦玉的信写得很是直白,直言了当地说,王爷呀,承蒙您瞧得起我姐姐,特意把姐姐召到宣府做了军医,为朝廷,为宣府将士作了贡献。这是身为大周子民的无上荣幸。但是呢,我姐姐到底只是女儿家,为了大周边境的安宁,已奉献了自己的青春与血汗,眼看就要错过婚嫁之龄,他这个做弟弟的,真心替姐姐的婚事着急。但他远在京城,夫子又严厉,轻易不得离京,所以再是心焦,也是鞭长莫里,所以只能厚着脸皮拜托王爷您,如果有适合的人选,不拘身份,只需人品过关就成了,还望王爷多多费些心思。

    锦绣看完信,忽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没有料到,锦玉那小子,居然背着她来这么一手。

    “王爷,这信,是什么时候收到的?”

    赵九凌似笑非笑地说:“前阵子与太子长兄的信一道附在里头送过来的。”

    锦绣再度呆了住,锦玉的信,是和太子的书信一道寄过来的,这能证明了什么?证明锦玉与太子勾结在一起?不对,应该是这小子什么时候巴结上了太子,然后请求太子帮忙太子给寄信。

    “这小子也太胆大妄为了。”锦绣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居然如此明张目胆干涉她的婚事,“难不成,真的怕我嫁不出去?”她小声嚷着,有点儿窝心,又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王爷既然收到了锦玉的信,那打算如何回复我弟弟?”锦绣有些俏皮,还有些……紧张。

    赵九凌摸着下巴,说:“已经回了。”

    锦绣木了一会,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拉长了声音,“再过半个月,估计父皇的赐婚圣旨就会过来了。”

    锦绣立马呆住,“什,什么赐婚圣旨?谁的?我,我的?”她指着自己。

    赵九凌点头。

    锦绣脑袋一片空白,皇上给她赐婚?给远在宣府的她赐婚?对于古人来说,这是多么的荣耀,别看她有着现代灵魂,其实骨子里也是特别哈权势的。就好比一名老工人只不过与毛老人家握过后手,就被写进老工人的族谱里是一样的道理。

    赵九凌又点头道:“不止你的,而是你我二人的赐婚圣旨。”

    锦绣木住,脑袋一片空白。

    脸颊再一次被轻轻拍了两下,“傻住了吗?”

    锦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瞪着赵九凌,“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赵九凌却没有再说话,而是从身后拿出个匣子里递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锦绣有一肚子话要问,正抠心抠肝地难受,但这时候也只得强行按捺住,身为灰姑娘,最不能缺的便是底气与自我。

    锦绣接过盒子,盒子很轻,并且非常普通,比起她见接到过的动辄用红木梨木楠木或是檀木制的镶金踱银还镶宝石的那种盒子,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锦绣打开盒子,便愣住了。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枚银镯子,镯身细细的,镯子上还拴着几个小小的金花生,虽然足金足银,但颜色款式一看便知早已过了时了,最重要的,这款镯子真的太熟悉了。

    锦绣抬头,瞪着赵九凌献宝似的双眼,“这是我的镯子,怎的到你手上了?”

    赵九凌眨眨眼,“当年在何天刚的画舫上,你落到甲板上,由我捡着了。”

    锦绣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还以为掉了呢。原来被你捡到了。”然后又想到什么,问:“王爷还一曾保存着?”

    赵九凌抿了抿唇,有些不可一世,“原本是想丢掉的,不过一直找不到机会扔,就一直放在身上了。现下就物归物主好了。”

    锦绣也跟着抿了抿唇,想笑,又不敢笑,于是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那我需要感谢王爷么?”

    “那倒不必。”赵九凌飞快地说,“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锦绣白他一眼,把镯子重新戴到自己手上,有些陈旧的银镯子戴在雪白皓腕上,再配上今日身上穿的喜庆的朱红颜色的衣裳,并不怎么般配。

    赵九凌拉过锦绣的手,又把镯子给勒了下来,“还是别戴了,不好看。”

    锦绣也觉得戴起来确实不怎么好看,不是寒碜,而是觉得有些幼稚。金花生银镯子,也只是小姑娘戴的,她都是成年人了,哪还能戴这种镯子。

    赵九凌动作有些大,褪镯子的时候,勒痛了锦绣的手背,她轻呼一声,忍不住拍他的手一把,轻叫:“轻点呀,很疼的知不知道?”

    等她打过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这样是不是有种打情骂俏的感觉?

    赵九凌却觉得这样的锦绣更是鲜活,心下又痒了起来,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锦绣心里一跳,想抽回手,但赵九凌握得死紧,她有些急了,红了脸小声道:“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快放开我。”

    赵九凌果然依言放开了她,锦绣后退两步,揉着手腕,但心里却又暗自奇怪地浮出失落来,唉,可惜了,现在他们的关系还没有正式公开明朗化,否则,她真的想把他扑倒。

    “王爷若是没什么要紧事,我就先回去了。”锦绣低声说,她也觉得再继续呆下去,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只好以退为进了。

    ……

    锦绣回去后,想着今晚发生的事,以及赵九凌透露给自己的信息,一方面紧张,另一方面也觉得欣喜,那种仿佛中了五百万大奖但又没能得到最终确认的感觉,一直在心里像拨河一样折磨她。

    她也一再告诫自己,要保持平常心,免得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可道理是这样讲的没错,但真正的荣华富贵摁在跟前,高富帅男人加上顶级的社会地位就在眼前,似乎随手就可得到,不心动那是扯谈。

    清晨,悠然阁的门被敲响了,锦绣正睡得正香,很是恼怒,但也知道,她是大夫,又有几分医术的,既然进入了这个行业,便要承受半夜被敲门的突发事故。

    尤其现在天都亮了,更是不能再赖床了。

    她披了外袍,穿戴妥当后,让人打开门来,便见到紫苏一脸的忐忑与讨好。

    “给王姑娘请安,姑娘昨晚可睡得好?”一身灰鼠毛领边短褙子下身竹叶青袄裙的紫苏面容娇艳,低眉顺目。如果不是眼睛底下有丝青影影响了整体美观,那么紫苏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锦绣一边系上天蓝色的狐狸面小披风,一边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不适?”

    紫苏飞快地看了锦绣一眼,又低下头来,恭敬到拘束的姿态,令锦绣不禁自问,难不成自己很有威严?居然让堂堂楚王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恭敬成这副模样。

    “这个奴婢也不知要如何回答,姑娘去了便知道了。”

    锦绣更是好奇了,昨晚与赵九凌相处还好好的,也不知一大早就把她叫过去有什么要紧事。

    去了赵九凌的内室后,发现这厮并没有想像中的生病或是有什么不适的症状,相反,只着一身中衣的他,盘座在床上,板着一张脸,双唇紧抿,目光带着谴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锦绣上前两步,“王爷哪儿不舒服?”

    回答锦绣的,是一声冷哼。

    锦绣一脸的莫名其妙,昨晚都还好好的呀,走的时候他还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变脸了?

    ------题外话------

    给儿子听写生字,这死小子居然敢作憋,可没把我给气死。想当年我读书读到中学都不知道作憋为何物。这小子倒是厉害,小小年纪就学会作憋了,把他胖揍了一顿,自己也气惨了,今天与他耗上了。今天只有两更,晚上8点左右。

第282章 雨过天晴

    锦绣忍不住看了看紫苏,而紫苏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身为贴身大丫头的她也不清楚自家主子怎么好端端的就心情不好了。

    锦绣又问:“王爷可是心情不好?”

    “你说呢?”总算开口说话了,但语气却是浓浓的不满。

    锦绣现在很是肯定,问题应该是出在自己身上了。只是,她实在想不出,她又做了什么令他生气的事来。昨晚回去后她就睡下了,一没出诊二没私会男人,他生哪门子气呀?

    但是,当赵九凌朝她伸手,摊开他的手掌后,锦绣恍然大悟,失声道:“……唉呀,昨晚回去后一时给忘了……我这便让人回去拿药……”然后急忙吩咐冬暖回去拿她的锦绣白药,等冬暖走后,她又转身,对他讪讪地道:“那个,昨晚我是真的给忘了……”

    赵九凌脸色稍雯,但依然不怎么好看,望她的目光带谴责。

    锦绣尽管有些愧疚感,却又有种哭笑不得,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该不会是,昨晚我没有给您送药来,所以您就恼了我吧?”

    “你说呢?”

    嘿,火气倒是挺大的。

    锦绣倒是一时无言了,当着紫苏的面,她也不好当哄孩子一样哄他,只能软言软语地道:“是我的错,请王爷原谅。”

    又是一声冷哼。

    锦绣摸摸鼻子,这时候的她倒没有以往在面对此人的那种诚惶诚恐,以前的赵九凌,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且冷硬不近人情的,总是把鼻孔摆到天上,还特权意识非常强烈,害得她在他面前,总是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造次。但现下,这货倒没怎么摆他王爷的架子,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动物,锦绣也不例外,以前此人强硬的时候,她尽管心里恨得要命,但面上却连屁都不放一个,现下对上此人的冷脸,却没多少惧意。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有恃无恐罢了。

    至于她的仗恃,锦绣也不得不承认,被高富帅男人看中后都会有的得瑟心理。鄙视一番后,又心安理得起来。

    紫苏心下却是惊讶得厉害,她家王爷这是在使性子?老天,快来一记雷劈了她吧。

    她一定是眼花了。

    赵九凌瞟了紫苏一眼,紫苏心下一凛,又明白了什么,赶紧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临走时又忍不住偷偷望了眼锦绣,在心里想着,看来王爷对这位王姑娘是真的上了心的,否则不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的。

    而正在使孩子气的赵九凌,他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此刻正在使气,他是真心觉得愤怒。昨晚锦绣明明说得好好的,回悠然阁后就拿药过来给他上药,害得他想入非非东想西想,想着接下来锦绣亲一边埋怨一边小心地给他上药的情景,只觉全身都似要飞起来……谁知,左等右等,却等不到锦绣的人影,等得实在不耐烦了,又打人过去瞧瞧,回来报的消息只差没让他吐血。她不给自己送药来,倒是自个睡去,太不像话了。

    紫苏出去后,屋子里没有外人在场,锦绣倒放开了胆子,上前温言温语地安慰道:“对不住,昨晚我是真的给忘了,你不要生气了嘛。”

    锦绣放下身段来的声音,格外的娇软,与平时候冷淡自持的语气大不相同,赵九凌听得骨都都快酥了,被她用歉意的眸子这么一瞅,再加上难得柔软的声音这么一激,肚子里的气早就没了。但面上却依然板着脸,忍不住埋怨道:“你可知昨晚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锦绣惊讶,失声叫道:“王爷真的等了我一个晚上?”

    这下子轮到赵九凌有些心虚了,他只是说得夸张而已,前后也不过等了大半个时辰罢了,在得知锦绣睡下后,尽管有气,但见她睡下了,又不好去打扰她,于是就生一肚子闷气也睡觉去了。只是在心里暗自发誓着,待明白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那倒是没有,但生了一肚子气是事实。”赵九凌依然板着脸,用赵某人的眸子斜瞟着她,“害得本王昨晚都没怎么睡好。”然后一副,你该如何赔我的表情。

    锦绣忍着心底的笑意,依然软软地道:“是我的错,王爷大人有大量,就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

    “哼!”一声中气十足的冷哼结束于冬暖的及时出现。

    锦绣接过药,又拿来消毒水和棉签,把赵九凌受伤的手掌仔细清理后,这才开始上药。上了药后,又准备给他包布条,但药箱里的布条都是替战场上受了外伤的人准备的,全是比较长的布条,锦绣找了半天,没能找着适合的布条,冬暖适时建意,“姑娘,要不用奴婢的帕子吧。”

    锦绣看着冬暖手上的帕子,淡淡的浅黄色的绣帕,上边绣了朵粉红色的荷花。锦绣摇头,说:“这怎能行,女子的随身物什,可不得随意外用的。”尽管对古代礼教嗤之以鼻,但想要这儿生存下来,就不得不去遵守。女子的手帕荷包等贴身的物品,是不能任意丢弃的,就怕被有心人士捡到而被坏了名声。更别说用在外人的身上,事急从权都是不成的。

    冬暖知道锦绣的顾忌,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但也给了锦绣一个启示,于是,她把自己的手帕掏了出来。

    这下子轮到冬暖阻止她了。

    “姑娘,您的手帕怎能随意外用呢?”

    赵九凌却不满了,“一个帕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本王书房里像这样的帕子可多得很呢。”

    锦绣望了他一眼,笑着道:“我一向没有拧手帕的习惯,不过身上倒是随身带了几条的。不过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帕子,用到王爷身上倒是无妨的。”高兴了赵九凌,也成功阻止了冬暖接下来的话。

    冬暖望着用来包扎的手帕,便没再多说什么了。反而夸了锦绣一句,“姑娘倒是设想周到。”

    赵九凌显然是误会了锦绣的意思,既然锦绣也知道女子的随身物品不得私自用作他徒,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给自己包扎,这说明了什么?

    浓浓的喜悦与兴奋击中赵九凌,他面色柔和地望着锦绣,以及缠在手掌上雪白的帕子,对锦绣柔声道:“改明儿本王再送你一打的手帕。”

    锦绣的帕子,雪白的颜色,上边花纹全无,四四方方的,质地倒是柔软的棉布,即透气又易吸收,但比起大富人家专用的各类高档缎面类的帕子,就逊色多了。

    但是看在赵九凌眼里,却是异常的顺眼。

    锦绣抿唇笑了起来,“多谢王爷。”

    赵九凌摸着手掌上充当崩带的手帕,非常满足地笑了。

    锦绣奇怪地看他一眼,刚才还黑着一张脸的他,这么快就消气了,倒还是个好哄的。

    ……

    那晚的庆功宴过后,宣府倒也平静了几日,将士们仍然要进行训练,军医们也不得空闲,得趁着战事未打响之前,对各临时病情进行消毒,补齐一切救治工具,再隔三岔五地被教授些理论知识,偶尔再进行一两回急救演习。

    因军医的待遇与地位大副度提高,再则有了锦绣的麻醉药问世,伤兵们大大减轻了痛苦,对军医们的态度也大大改观,军医们得到了尊重又得到了不低的待遇,倒也生出了几分向心力与学医的势情。

    锦绣很是欣慰,看着斗志昂扬的军医们,照这样下去,不出三五年,宣府军医的医术整体都能提高几个台阶呢。

    没有战事的时候,并不比战事时能有多大休息空间。

    主要是锦绣名气在那摆着,无战事时,送往总督府的贴子每天都有十多张,偶尔还会接上一两张外地来的病人。刚开始锦绣还有种“医者医德”之类的高尚情操,但凡有相请的,都前去医治,后来贴子多了,就忙不过来了,但这些有本事下贴子的,都是有点身份有点来头的。锦绣一个小小的太医身份,还没有到能睥睨众生的境界,少不得还要赔一番笑脸。

    就拿今天收到的贴子来说吧,六品的守备夫人虽然品秩低,可人家是本地方的土皇帝,轻易得罪不得;主簿家的公子也是有点来头,某致仕曾任三品京官的员外家的夫人也有点身份,宣府有名的富户女眷,与皇族宗室有沾亲带故的贵族……最后锦绣实在没法,只好一律推说不空,有病有痛大可去找李杨二位太医,以及大弟子齐玄英等。

    这日里,锦绣按例给赵九凌诊平安脉时,被黑口黑面的赵九凌说了两句,少不得又委委屈屈地解释了。

    “……那些人,一个个都有点子身份,我一个小小的大夫,哪开罪得起的?”对上赵九凌的质问,锦绣觉得自己挺冤枉的。

    对于真正的权贵中的权贵,她就算是脑袋被门挤了,也不敢怠慢呀,还要三催四请?除非活得不耐烦了差不多。

    赵九凌面色稍有缓和,但依然板着一张脸,“你忘了,父皇在圣旨上可是明明摆摆的写着,你不但是整座北方边军的医官之首,还有官大一级的特权。宣府的权贵是不少,但再如何的厉害,你都要高他们一级。”

    “话虽如此,可我也不好真的仗着有皇上膛腰就作威作福吧?”锦绣说,“人家来头也不小呀,锦绣哪敢真的仗着一点身份就怠慢的?”这些人虽然现在有求于自己,可若自己太过傲慢了,也会给自己埋入隐窜。若是碰上心胸狭小的,说不定还要给小鞋穿。小心驶得万年船,做人谦虚些,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赵九凌不屑地道:“你马上就要做我的王妃了,有我罩着你,谁敢为难你?”活得不耐烦了不是?

    锦绣满面黑线,忍不住四下看了看,幸好屋子里没人,否则,这没这谱没保证的话被人听了去,要她如何做人呀。如果她真的做了楚王妃,那还好说,以后至少可以横着走了。

    但万一不成呢?

第283章 剥削

    赵九凌大概知道她的想法,又向她保证,“你放心,父皇已经同意你我的婚事了。”

    锦绣却并未有多少喜悦之色,“……皇上真的同意?”

    “那当然。所以你只需安安心心等圣旨赐婚便可。”

    锦绣一脸惊疑地望着他,这时候也顾不得害羞什么的,她一本正经地道:“也好。只是请王爷答应我一件事。在赐婚圣旨未抵达之前,还请王爷代为保密。”

    赵九凌挑眉,有些不悦。锦绣连忙说:“王爷您是男人,自然不必理会那些世俗舆论。但我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可经不起流言侵袭。”

    赵九凌心中一凛,这时候的锦绣,已没了先前的冷静稳重,此刻的她,是难得一见的忧伤,带着丝丝倔强,又隐隐有一丝柔弱。

    莫名的,他心中一紧,原本玩笑的心思也收起来了,一脸郑重地道:“你的顾虑,本王都明白。”眼前的锦绣,低垂着头,颊边露出一屡发丝,俏皮又可恶地贴在她脸上,时不时地动晃来晃去,晃得他的心都痒起来了。

    蓦地,赵九凌伸出手来,把她颊边的头发给拂到她耳根后,在她讶然又略带惊惶的注视下,缓缓一笑,长臂一伸,带着薄茧的手摸一她柔软的双唇。

    近距离下,他发现她小小的如黑葡萄般的眸子里带着血丝,不由心疼,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扬声道,“来人。”

    锦绣赶紧往后退了几大步,来到安全的距离后,连忙收拾了心情,望着从外头进来的修长身影。

    外头进来一个青年男子,锦绣定眼一瞧,不正是赵九凌的贴身侍卫之一的紫剑么?

    紫剑单膝跪于地上,目不斜视,“王爷。”

    赵九凌坐到榻上,淡淡地道:“你去告诉门房,本王身子不爽,军医王锦绣要替本王看顾身子,一时不得空闲。”

    尽管惊讶,但紫剑仍是执行命去了。

    锦绣惊讶地望着赵九凌,“王爷明明好好的……”声音倒是有些骄嗔。

    显然,赵九凌非常喜欢她用这样的语气与自己说话的,不可一世地挑眉道:“本王就是觉得身子有些不爽,你身为太医,自然要侍奉在左右的。怎么着,你有意见?”

    锦绣说,“王爷一已之身关系着宣府十万将士的性命,自然马虎不得。锦绣定竭尽所能,侍奉王爷。”打官腔,谁不会呀?

    但赵九凌显然听错了意,眉开眼笑地道:“竭尽所能侍奉本王?”语气尽是一派的暧味。

    锦绣红了脸,这个不正经的家伙,她跺了跺脚,轻斥一声:“少想些毛七八糟的。既然王爷病了,就该有病人的样子。还不快去床上躺着?”

    赵九凌挤眉弄眼地道:“你要本王去床上?现在可是大白天呢。”

    锦绣再跺脚,忍不住喊道:“赵九凌!你别得寸进尺呀。”也不知是不是羞怒,她居然连名带姓地把他喊了出来。

    但喊过后,又发觉不妥,现在他们是有点点小奸情,小暧味,但还没有阳光化,如何能够露出本来面目呢?

    正要进行挽救弥补的锦绣,又干巴巴地添了句,“那个,我不是有意要对你不敬的,谁叫你存了心要逗我?”

    赵九凌倒是没有生气,锦绣连名带姓地喊她,虽是恼怒,却明显地带着娇嗔的意味,只让他心里痒痒的。不过他也知道,她面皮薄,可经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于是赶紧收起了笑意,说:“好,也不过是逗你的罢,你倒当真了。”他顿了下,又说:“只是觉得,你成日里忙个不停,我想见上你一面,还得三催四请,你一个小小的大夫,倒比我这个王爷还要架子大。这可了得,不给你点教训,还真要上房揭瓦了。”

    锦绣目光转了转,说:“我再忙,可只要王爷一句话,不就闲下来了?”

    “那倒是。倒省得你四处奔波之苦。”赵九凌煞有其事地点头,“说,你可要如何谢本王?”

    锦绣巴着指头,说:“按我现在的名气,看一个最普通的病人,也有五两银子的进账。比较有钱的,十两二十两银子也是不在话下。若是遇上出手大方的,或是几只肥羊,那更是可观了,真可谓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可现下,王爷却因为一点儿指甲大的小事儿,就断了我的财路,王爷您说说,这笔损失,我要找谁算账?找王爷您吗?”

    赵九凌放声大笑,“放心,只要嫁到我们赵家,金山银矿任你搬。”

    锦绣故意双眼一亮,“做王妃比做大夫还更能赚钱?”

    “……”赵九凌唇角抽搐,他忍不住道:“那是。嫁给了本王,王府的银子,自然全都是你的了。”摆出一副非常不可一世的傲然模样。

    锦绣故作思考,末了点点头,“听王爷这么一说,做王妃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赵九凌差点儿从榻上跌了下来,锦绣又说:“也罢,那我就勉为其难做一回王妃好了。”

    “……”赵九凌再也笑不出来了,瞪她,“你是故意气我不成?”

    锦绣在心里偷笑,她现在越来越喜欢与他斗嘴了,也不知是不是骨子里欺软怕硬的因子在作怪。总之,她现在在赵九凌面前,说话行事越发自如了。

    “王爷这是哪儿话,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拿个香饽饽给我画上,若非锦绣见过些世面,岂不连骨子渣子都不剩?”

    赵九凌哭笑不得,“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嘴皮子功夫越发厉害了。”

    锦绣说:“不敢,都是跟王爷您学的。”

    他挤了挤眼,“本王从来不会教别人嘴皮子功夫的。本王一向只教……”然后故意顿了下来。

    “教什么?”锦绣顺口接了过来。

    赵九凌目光邪肆地在锦绣胸前来回扫荡,这个地方,他很早之前就想去扫荡了,但为了王爷的威严,一直克制着罢了,现在,倒可以正大光明地去看了。

    锦绣再度红了脸,跺脚道:“还王爷呢,总是没个正经。”以前这货一直是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模样,原来都是假像。这一身痦里痦气的流氓气息,估计是在军里给沾染的。

    不是有句话叫,天下最荤的地方,铁定是军营。

    ……

    因赵九凌身子不爽,锦绣得随时侍疾,倒是不好再随意离开总督衙门。自然,外面送来的贴子,便无法去理会了。

    那些权贵人物们尽管心里焦急不忿,却也不敢去得罪赵九凌,只不过是在心里暗暗骂上两句罢了。

    这样一来,锦绣倒是轻松了不少,每日里除了去军营露露面,再讲解两堂理论知识,其他时间都呆在总督衙门,偶尔去赵九凌那露露面,与他说上两句话,顺便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表现。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忙坏了齐玄英等人。打着锦绣高徒的名号,齐玄英已渐渐接下锦绣在军营里的事务,再加上外头的病号无法请到锦绣,便一窝蜂地涌向齐玄英的住处,倒把他们给累得人仰马翻。

    能单挑大梁,再则单独施行手术成功了几例,齐玄英唐成等人信心倍增,出诊率大大提高,但过了没几天,便大感吃不消了。纷纷来到总督府请求支援。

    “师父,病人实在太多了,弟子实在忙不过来。”齐玄英很是苦恼,他一直没有忘记,他的职责先是管好了军营,其次才能挣外快。但现在,每当天一亮,便会有不少的人来到门口排队等候,这个说自己是某某权贵的管事,拒绝也得垫垫斤两才是。那个说病人病得很是严重,得马上出诊,诊金三倍支付云云,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害得原先能够独挡一面的喜悦全消失怠尽,现在只剩下苦恼了。

    周强也大倒苦水,“那些人真不好侍候,脾气又大,架子也高,还特别的不通情理,病人本来已病入膏盲,非要我们想办法。弟子说无法医治,便冷言冷语的挤兑,说师父您沽名钓誉,名不副实,要去官府告我们欺骗之罪。”

    锦绣沉吟半晌,说,“这些人倒不必理会。只是,眼下病人多,但你们人手却是有限,再则都是上门服务,也实在浪费时间。要不这样吧,我去恳请王爷,若是在总督府衙开劈一间屋子,成立专门的医疗机构,由大夫轮流坐镇看诊,病人则上门看病,这样一来,倒也省去不少时间。”在总督府里开设医疗机构,那些想仗着点身份就想闹事的人,也得垫垫斤两才是。

    齐玄英双眼一亮,直说这个主意甚好,但很快新的顾虑又上来了。

    “师父主意倒是好,只是不知王爷是否会同意。”他一门心思醉心于医术,所以并没有听到外头的传言,对赵九凌的感观一直还停留在“算不上作威作福,但王爷架子却老大,总爱对师父鸡蛋里挑骨头”的恶劣印像中,生怕赵九凌又会借机刁难师父。尤其这阵子并无战事,按往常的规矩,这段时日便是太医们外出看病敛钱的大好时机。最会钻研的李太医虽算不得日进斗金,但也是外快不断。最不会钻研的杨太医也是成日不得空闲,据说前阵子还特意花了八十两银子给自己的妻子打了个头面。但医术最好的师父,却不得不因“楚王身子不爽利”而被拘在总督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赵九凌故意不让师父外出的腌赞理由。

    锦绣不知道齐玄英的内心想法,只是说:“不试试怎能行呢?你们先回去吧,暂且不要透露任何风声出去。待我禀明了王爷再另作决定。”

    “那师父您可也要小心行事。”齐玄英说,“若是王爷不同意,那就算了吧,师父犯不着为了弟子们的事与王爷拧上。”

    锦绣笑着说不会的,她肯定得量力而行的。不过想来赵九凌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果真如锦绣所料,赵九凌并未反对在总督衙门开设医疗机构的事,但他却是有条件的。

    锦绣一脸无耐,“就知道王爷不会做无本的买卖。”开设医疗机构也不是不可以,但每个月收来的诊金,得拿出五成利润充公,这不明摆着剥削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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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缘介绍:
麻烦帮我传一下咯古代医女奋斗史!被纨绔子顾东临盯上了,而锦绣奋起反抗了。反抗的下场就是,锦绣的父亲翘了,并从小康家庭沦为赤贫阶层。亲人无良,弟弟年幼,但锦绣仍是咬牙撑过来了她有医术,再穷也不怕后来,锦绣站稳脚跟了,也要嫁人了。老天真让人无语,她仍是要嫁给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纨绔子。权势面前,锦绣屈服了。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从待嫁女沦落为弃妇的那一刻,小强精神发作了。不管未来命运如何,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后来的后来,她总归嫁了人,生了子,还拉扯大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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