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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缘全文阅读

作者:淳汐澜     锦绣医缘txt下载     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1章 神奇转变

    “你也是堂堂王妃,太后的嫡亲儿媳妇,皇上的弟妹,皇上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你大哥肯定能平袭爵位的。又何必非要去巴着那钟家?”

    容王府里,吕夫人一脸的憔悴,抹着眼泪道:“好歹我也是你母亲,却让这帮人作贱成这样。皇后也不太给面子了。”

    诰命夫人的封诰追赠都是由皇帝让人拟旨赐封的,一般只要丈夫不丢官,诰命夫人的身份是永生相伴的。像吕夫人这般情况,却是因妇容工德而被夺去封诰,则更是丢人。

    而诰命夫人的德容妇工,皇帝一般是不会管的,都是直接由皇后下凤旨申饬。如今吕夫人被夺去封诰,又弄得天下皆知,吕夫人也是委屈到不行。吕家如今越发不如前了,她被夺去诰命夫人身份,连进宫的资格都没了,只能跑来容王府,找自己的亲闺女哭诉。

    容王妃对自己的母亲也是恨到不行,恨声道:“娘,你忒糊涂了。打量我不知道你心底的想法不成?娘您确实糊涂,东哥儿芙姐儿好歹也是娘您的嫡亲孙子,娘您怎么就非要看他们不顺眼呢?你宠爱郑氏的孩子,对钟氏的孩子不闻不问,甚至打压欺辱。娘以为钟家人会不知道?钟家人不会为着这事跑来干涉吕家,但却会从另一件事下手。娘,你放利子的钱是何等的隐蔽,那些御史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就在娘您要打骂钟氏的两个孩子的时候被发现了。娘您可有想过这其中的奥妙?”

    吕夫人才不会承认虐待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你说话也得凭良心呀,东哥儿芙姐儿是我的孙儿孙女,我疼他们都来不及呢,哪会欺负他们?我看他这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却仍是那么野,又不服管教,不免严苛了些。谁会想到这两个小蓄生居然跑去告状,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吕夫人越说越气,“好歹他们也姓吕吧,如今居然胳膊往外拐,居然告发起自己的亲祖母来,果真如那位尼姑所说,都是败家精转世,专门来克咱们吕家的。”

    容王妃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忍不住大声叫道:“娘,到了这时候,你还信那尼姑的话。人人都知道,那尼姑是郑氏做的手脚,你还偏要去信。真正搅家的是那郑氏,娘,你不去痛恨把咱们家害得如此惨的郑氏,居然把罪名安在两个孩子身上,娘,你怎么这么糊涂?”

    吕夫人辩解道:“我,我当然也知道那郑氏不是东西,我也只是气极了随口说说而已。可不管如何,这两个小蓄生,也不应该胳膊往外拐呀,好歹我也是他们的亲祖母。他们也是姓吕的,我究竟哪里对不住他们了,居然这样害我。”

    容王妃冷笑:“是呀,好歹他们也是娘你的亲孙子。那娘你做了什么?成天不是打就是骂。扫把星,灾星,克星成日嘴上骂着,还克扣他们的伙食月钱,甚至还纵容郑氏的孩子欺负他们,生病了也不请大夫,娘,这是祖母对待亲孙子该有的举动么?”

    吕夫人滞了滞,但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们本来就是不祥之人,否则钟氏也不会生下他们后,就渐渐虚弱直至没了。还有,自从他们降生后,咱们吕家却日渐走下坡路,如今更是惨成这样,他们不是灾星是什么?”

    容王妃抚额,只觉胸口处有一团火焰,东撞西蹿,却不找着突破口,她努力告诫自己,这是自己的亲娘,一定要忍住,否则就是不孝,会被御史弹勋的。如此再三,才把胸口无名恶气给化去。

    “京里年纪轻轻就没了的人多的是,并不差钟氏一个,钟氏是因病而没的,哪能怪到孩子身上,这是其一。钟氏生前,咱们家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也是有目共睦的。可自从钟氏没了后,吕家这才乱起来的。此其二。后来郑氏一进门,咱家更是弄得乌烟障气。娘,你中郑氏的毒太深了。郑氏是什么样的人娘你现在还不清楚么?不过是给你打造了几副头面,拿太后的赏赐做人情面儿,就把你给诓进去了。娘你也该知道,若非郑氏犯事,她偷偷转移钟氏嫁妆的事儿咱们还一直蒙在鼓里呢。钟氏的嫁妆娘你也是清楚的,那可是足足一百二十抬,可如今库房里却只剩些歪瓜裂枣。真正的丧家星是郑氏还有她的两个孩子。钟氏的两个孩子才是咱们的护身符。”

    吕夫人一脸的呆滞,喃喃不能自语。郑氏嫁入吕家也有近十年了,嘴巴又甜,出手也大方,对自己也孝顺,从来没有驳过自己,都是顺着自己的意,不像那钟氏,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要驳她。所以就算郑氏真做出有毁吕家基业的事,她仍是觉得郑氏比钟氏好。

    容王妃知道自己这个母亲一向是糊涂的,死爱钱,却又总是拢不住钱,耳根子又软,又没个主见,只知道拿架子,被郑氏花言巧语哄住也不是稀罕事。但如今,吕家再也受不得折腾了,母亲又是吕家的当家夫人,更是乱不得,为了吕家的将来,容王妃不得不耐着性子,仔细与她讲钟氏所出的两个孩子对吕家的重要性。

    总算,吕夫人脑袋转过了弯来,也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也保证回去好生待两个孩子,但一说到放利子钱的事,吕夫人又叫起苦来,“我也不想这么做呀,你也是当着家的,岂不知诺大的府邸,每天开销有多大。像咱们这种人家,可是没地方省钱的,只有花银子的份。庄子里也没多少进项,外头的铺子也都不怎么挣钱,可用银子的地方却多了去。人亲来往,宴客办酒席,养戏斑子、房屋修缮、奴才们的月例,还有四季衣裳、头面珠饰,以及每年进一次宫的各种孝敬,哪一样不花钱?来年你妹妹就要出嫁了,那顾丁氏本就是个势利的,若非你妹子与她儿子是皇后亲自赐的婚,说不定早就像当年对待王氏那样毁婚了。若是你妹妹嫁妆太少,肯定会把你妹子嫌到天边去。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这才想挣些补贴,谁知会被人捅了出去,我还不是想让大家过好日子嘛……”

    容王妃冷哼一声,冷然道:“你别打量我不知道,吕家四个庄子,每年的出息足够吕家上下一年的嚼用了。还有几间商行,这些都是极赚钱的行业,怎么就不够花用了?我看分明是你偷偷拿咱家的钱贴补几个不成器人的舅舅了。”

    吕夫人还要辩解,容王妃已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也别与我狡辩。娘你心疼妹妹本没错,但千该万不该还想拿钟氏的嫁妆贴补。这可是给东哥儿芙姐留的呀。娘你这手伸得也太长了。”

    吕夫人老脸一红,又忍不住辩驳道:“你也知道,钟氏的嫁妆都被郑氏那贱人给弄得所剩无几了……”想到这个,吕夫人这才真的心疼起来,钟氏的嫁妆多丰厚呀,她都没怎么见着,就被郑氏给贪得七七八八,当她看到空空如矣的库房时,什么滋味都齐了。可郑氏那儿却搜不出多少东西来,害得她被钟家人痛骂,这才把一股无名邪火往两个孩子身上喷去。

    “郑氏也是有娘家的,想必和娘一样,都各自拿去贴补自个的娘家了。”容王妃冷笑,她是真的生气了,本来吕家的爵位是三代而终,兄长能否平袭爵位还得靠钟家人的打点,以及皇帝对吕家的恩泽。蠢笨如牛的郑氏不必说了,自己的娘才是真正糊涂的,欺辱嫡亲孙子不说,还敢放利子钱,弄了个实实在在的把柄给言官们。这下子皇帝就算想看在她与容王的面上,也是不成了。

    她也知道,娘家的荣辱也关系着自己在王府的地位,也打定主意去走王锦绣的路子,希望能通过王锦绣使钟家人多为吕家说好话。容王妃先前也是真的没有想那么长远的,但到底不是笨蛋,京城的形势她看得比谁都明白。或许以往还一头热地肖想着那个远在天边的位子,但现实是再残酷不过了,太后党要人没人,要兵权没兵权,谋反也是门技术活,还是踏踏实实地做自己的王妃得了。

    就算心里不喜那王氏,但为了娘家人,也不得不放下身段。通过王氏,搭上钟家,若是楚王再再能递上两句话,那就事半功倍了。

    容王妃也极是后悔,当初不应该把王氏得罪得那么狠,好歹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她也笃定只要她放低身段,王氏肯定会给她面子的。

    可她在前院砌墙,母亲却在后院拆墙,真没把她给气死。想着吕家的爵位又要成为空想,容王妃再也无法保持多年修练而来的雍容之态,再也顾不得孝道不孝道,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母亲给训了一顿。

    ……

    夜里露重,一阵晚风拂过,锦绣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惹来男人的抱怨,“脚又爱走,又不加件衣裳,真当自己是铁打的?”然后又把身后跟随服侍的冬暖等人骂了一通。

    “没用的奴才,怎么服侍王妃的?”

    身后一干人全都跪下来请罪。

    锦绣习惯了王妃高高在上的身份,却仍是不大习惯底下奴才动不动就跪,于是说:“走了这么久的路,身子也暖和了。我并不冷的。”

    男人的眸子凉凉,不过却未说什么,但却不肯再让她继续往前走,于是便从原来的路上往返回留仙居。

    锦绣看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园子里已挂起了灯笼,朦胧而明亮的光亮照在赵九凌冷峻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些阴鸷,又有些柔和。

    他揽着锦绣的腰,脚下皂色靴子沉稳地踩在青石地板上,“容王婶不足为惧。只要她还有几分聪明,就绝对不会再来为难你的。”

    锦绣侧脸,看着他沉稳的侧面,这男人,最爱装深沉了,每次都爱吊她的胃口。但她总是忍不住要刨根问到底,于是半是不满半是好奇地问道:“王爷又做了什么好事?”

    赵九凌笑了起来,耸耸肩,“也没什么的,不过是动用了些手段,让容王叔也不好过罢了。”

    锦绣奇怪,“可是,容王叔毕竟是皇上的兄弟,皇上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赵九凌嗤笑,“在帝王家哪来的亲情可讲。”

    帝王无亲情,锦绣当然是知道的,但问题,面子总得顾吧。一向要面子的皇帝总不能明张目胆对付容王府吧?那样就太打眼了,会受人病诟的。

    “冲着太后那些念想,但凡与太后一族沾上关系的,都得钉进空架子里头。”本来这些机密事,是不该对外人说的,不过赵九凌却忍不住全说了出来。

    锦绣明白了,怪不得太后三番五次使妖蛾子,皇帝都忍下来了,原来太后外在的势力早已被皇帝不动声色地剪除掉,她再是蹦哒也是无用。相反皇帝还能落得个仁义的名声,果然好算计,只是却苦了她们这些无辜壁角。

    “那这样一来,就算吕家到时候有义父出面,吕家也不一定能保住伯爵之位?”

    赵九凌轻轻一笑:“钟阁老是聪明人,违背圣心的事,他如何会做呢?”

    锦绣不满地瞪他,这男人,就爱说一句藏半句的,一口气说出来,会死人呀?

    不过她也大至明白了钟阁老的处事原则了,想来吕家只会日渐没落下去,她还有些兴灾乐祸。

    那顾丁氏费尽心力给顾东临结上吕家这门亲事,到头来,却也是白忙活一场。

    锦绣在高兴过后,脑海里又浮现出一张忧郁却又仓桑的黝黑面庞来,心里又很不是滋味了。

    有这么个专门来衰自己的老娘,顾东临想必日子也过得挺苦的吧?

    ……

    吕夫人哭丧着脸离去,容王妃仍是心烦气乱,也顾不上容王原本该来她这儿却又去宠妾那儿过夜的事来,只一心想着该如何修复与钟家人以及王锦绣的关系。

    门房上的又来报,齐王妃来了,正在屋子里踱步子的容王妃更是心烦意乱,挥挥手不耐烦地道:“我现在正有事,任何人都不想见。”

    外头的奴才正要把话委婉地递给齐王妃,可齐王妃都已经自主自发地跨入垂花门了。

    容王府的奴才只好把赶人的话咽了回去,陪着一脸的笑把齐王妃迎进了容王妃的正院厢房里,好茶好水地招待着。并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拖延时间。

    齐王妃平时候与容王妃关系非常要好的,往回登门都是不请自来的,把这儿也几乎当成自己的地盘了,听说容王妃不得空,便说:“婶子现在还不得空?究竟忙些什么呀,快领我去瞧瞧。我找婶子可是有要紧事儿。”

    于是,容王妃也不好再继续呆在屋子里,只好出来见齐王妃了。

    当一听齐王妃的来意,容王妃头都大了。

    杨宽是她娘家母亲那边的亲戚,母族早已没落,母亲对娘家亲戚尤为亲切,处处提拔。她也不是不知道杨宽是个浮夸成性,不是做官的料。可母亲以及表姨妈亲自找着自己。表姨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自己又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身份,这么点小事确实也不在话下,一来她也想显摆自己,二来也是想万一杨宽真的有了出息,将来也是份助力。于是就找了齐王妃,走了几道弯曲的门路,把杨宽调到了富庶之地任一方县令。谁知这人却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这才多长时间呀,就犯了事。

    面对齐王妃抱怨的哭诉,容王妃的头更加大了。

    ……

    接连下了几天拌随着冰雪的雨水,这日里阳光总算突破厚重的云层,难艰破云而出。

    接连几天的艳阳天,春雪在阳光下全消,被暖风一吹,春天似乎也早早来到。锦绣便脱下厚重的冬装,换上轻便鲜嫩的春装。

    而这时候,王府里的花园已是春光无限。仿佛春日的阳光一露脸,柳树便沾翠点绿,装饰春天。楚王府的花园皆是粉艳欲滴的妍红清翠。

    而医馆也在有条不紊地建设中,从宣府运来的各类医疗器具也本都基本派上用场,并安置完毕。

    锦绣一边安胎,一边忙她的医馆事务。

    在这万物复苏的大好景致里,帝都勋贵们又有宴客的新花样,这个王妃的牡丹花会,那个国公夫人的桃花宴,某某侯夫人的赏花宴的请谏如雪片般飞到楚王府的回事处。锦绣也抽空参加了几回,发现搞这些宴会的人实在太多,她去了这家有可能得罪那家,去了那家有可能得罪这家。后来干脆一家都不去,全都借口安胎为由,给婉拒了。

    后来被人逮着问了几回:“楚王府什么时候也举办个宴会什么的?也好邀大家一道玩玩呗。”

    锦绣说:“我可没这个精力,等生了孩子再说吧。”

    在明媚的春光中,锦绣友情做了开惠县主的专属妇产大夫,不过就是偶尔把把脉,听听胎心,别的也没什么的。

    唯一让她感到兴奋的是,赵九凌这个封建权贵,似乎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开了窍,对她各种好。今天给她买酸梅汤,明天给她做杈子,后天陪她去散心。甚至有一回,才出门不久,过了不久就又折了回来,手上还提着一大堆野菜,说是路过集市时,看到有人卖这种市面上也难寻的野味,便买了下来亲自带回来了,说让她尝尝鲜。

    当时锦绣说不感动是假的,想着他的身份,也只归类为他偶尔的心血来潮,或是准爸爸的反应罢了。但后来一次事件,这才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夫妻间的事儿。

    事情是这样的,锦玉因为下场表现不错,虽然没能挺进前三甲,也是进士一枚,还是大周朝开国六十余年来,年纪最轻的进士。

    兄弟如此给力,身为姐姐的哪有不高兴的,当天便回去庆祝去了。她想着赵九凌要忙户部里的事,非常善解人意地让人带话给他,让他晚上不必等她,她要在钟家吃了晚饭再回去。

    但想不到临到吃晚饭的时候,赵九凌也来钟家了,当着一大堆夫人奶奶的面,说是来亲自接锦绣的,甚至还佯怒地斥责锦绣:“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叫上我,自己就走了。”

    她赶紧向他道歉,说不是成心的,因为他这阵子也确实很忙的。

    赵九凌说:“小舅子喜登科,再忙也得过来。”然后又把手头的竹叶青的薄绒披风给她,“听钦天监的说今晚天气有变化,我特意回了王府给你找了件披风,以防万一。”

    一时间,锦绣受到各色夫人奶奶们的艳羡,说什么的都有。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不知是谁说了句:“有什么好得瑟的?不过是看在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那人说话很低,锦绣隔得较远,并没听到的,但赵九凌耳朵尖,立马就转过了头。

    当时,赵九凌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转过头来,目光精准地锁住那说话之人。

    是沈丁氏,沈阁老兄长的媳妇,人称沈四奶奶。

    沈四奶奶也没料到自己一时妒忌之言居然让人逮个正着,被赵九凌那双寒眸一扫,脸色煞白了。“我……我……不是说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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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芥,也叫葱白,野小蒜,生于春天二三四五月间,二三月吃蒜叶,四五月吃蒜头。传统药膳滋补野味。通便洗肠透气排毒效果杠杠滴。便秘者当天吃了就见效果,孕妇老人小孩子各个年龄阶段一网打尽。

第372章 失宠论证

    赵九凌说:“本王当然要疼自己孩子的娘,难不成,还要来疼不相干的你不成?”

    周围闪现无数星星月亮,连锦绣也觉得赵某人这话太霸道太刻薄,太恶毒……不过,她喜欢。

    吃了晚饭后,外头果然下起了雨,不大的雨,却下得密密麻麻,天气也陡然转冷。好些没有准备的妇人,全都瑟缩着身子上了马车,尽管钟夫人一再强调让人准备雨伞准备披氅,却无一人真的去领披风。

    唯独锦绣披着厚实的披风,在赵九凌高举着的大伞保护下,从容上了马车。

    那天晚上,锦绣很是温柔地问赵某人,怎么忽然就对她好起来。

    赵九凌语气幽幽地道:“本王以前对你不够好么?”

    锦绣被他幽怨地语气弄得很不好意思,连忙解释说:“王爷对我一向是好的,就是感觉,今天王爷有些不大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不知是不是锦绣的错觉,总觉得他的脸上带着期待神色,她眼前闪过某些光亮,但太快了,一时没能及时捕捉。

    但从那以后,锦绣越发感觉出赵九凌对她的好,那种流于自然,却又带些夫妻间的亲呢,使锦绣忍不住沉醉其中。

    尽管她也归于他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对她这么好的,因为她以前曾事先放出话来,女人怀孕后,要保持良好的心态,对胎儿是有利的。赵九凌想必也是个优生控,对她好也是情理之中。

    第二日,沈阁老夫人来访,据说还携了重礼,说是来向锦绣赔罪的。

    这时候的锦绣人还在床上躺着呢,今早与赵九凌来了回怀孕后的第一次运动,因怕动作太过剧裂伤了胎儿,锦绣非常辛苦地采取了后位的方式。赵九凌走后,她又准备睡她的回笼觉,实在不想见这沈夫人。

    于是,林嬷嬷代表锦绣非常客气地对沈夫人道:“王妃身子不大爽利,这会子还没起床,无法接见夫人,还请夫人见谅。夫人的来意王妃也已知晓,我们王妃说,夫人实在是多虑了,冲着沈阁老与舅老爷的情份,沈四奶奶那么点子错处又算得什么?所以夫人真没必要放心上的。”

    昨日沈丁氏那不合时宜的话,锦绣确实未放心上的。不是锦绣胸怀宽阔,而是她现在可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对于这种人,理会她还真是抬举了她。

    所以沈夫人上来陪礼还真是多余的。她就算不来,她也不会对沈家怎样,她可是有格局的王妃。

    赵九凌听说此事后,嗤笑一声:“你是有格局的,但本王却不是。”

    锦绣问:“那王爷要做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

    “……”

    赵九凌一脸自得地道,“就算本王什么也不用做,那沈丁氏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锦绣点点头,这就是权势和身份带来的好处,只有他去踩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来踩他的。得罪了赵九凌的人,要不已被报复,要不被别人报复,沈丁氏那样的小虾鱼,让赵九凌出马实在太抬举她了。

    这一日,锦绣参加了一回梁国公府举办的赏桃宴。

    梁国公府那占地七八亩的桃花林,在京中是出了名的,数亩地的桃花,在花匠的精心护理下,三月末便能竞争相怒放。最难得的是梁国公府的每一株桃树都用青砖砌了起来,间隔也比较远,人走在其间,只觉香花扑鼻,美丽无边。

    以前在金陵的时候,桃花的花期在三月底四月初,西南地区一般二月中下旬就有桃花开放,而黄河流域要在三月中旬至四月上中旬不等,也与气候有关。而京城特殊地理气侯,使得锦绣有眼目睦在三月里还能一边赏雪,一边欣赏桃花绽放的艳丽身姿。

    而梁国公府的桃花宴,便设在桃花林中,闻着扑鼻的花香,拂在脸上,穿着明媚富贵的春装,与一群打扮精神的贵妇说笑聊天,吃着市面上也极难买到的珍稀瓜果,品尝各地方孝敬来的香茗,这样的场合,不止能快速拉近关系,还能从各自的聊天中,了解帝都乃朝堂里或机密或不为人知的内部消息。尤其这样的盛会,还有着另一种功用,那便是变相地相看媳妇。

    锦绣与庄顺公主有龃龉,并不愿来的,但经不住上回在福国大长公主府上,庄顺公主当着众多宗室亲长的面,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让她这日里务必前来。

    锦绣刚开始也没当真,也就敷衍了两句。后来,庄顺公主又亲自派了得脸的女官来王府亲自请她,她能找的借口都用了,庄顺公主仍然热心不减,锦绣一边郁闷,一边恨这该死的繁复的古代礼节,最终也免不过面子情,这才来了。

    这日里,赵九凌亲自护送锦绣来梁国公府,马车直接从后门驶入垂花门处,庄顺公主携媳妇亲自迎接,看到赵九凌也在场,不由捂唇笑道:“哟,恒阳可真是心疼媳妇。”

    在锦绣忍不住脸红的情况下,赵九凌强行抱了她下了马车,说:“京里牛鬼蛇神太多了,还是小心些为好。姑母,锦绣可就交给您了。”

    庄顺公主笑道:“放心,在我府上,绝不会让你媳妇少半根头发的。”

    赵九凌颔首,对锦绣说:“那我晚上再过来接你。”

    锦绣点头,男人的目光太过温柔,连她都忍不住沉醉其中。

    庄顺公主似乎得了健忘症般,对以往的事儿只字不提,拉着锦绣的手,亲热至极,能让庄顺公主宴请的,都与梁国府有些渊源,多少也知道此人与锦绣之间的龌龊,但这时候见庄顺公主如此的亲切,态度和气,心里多少有些吃惊的。纷纷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正与锦绣话拉家常的庄顺公主。

    一些心直口快的人甚至与旁边妇人咬着耳朵,“该不会是梁国公府有什么人病了吧?”

    “没有听说过呀。”

    “可庄顺公主怎么忽然改了性似的?”

    这也是众人疑惑不解的地方,不过到底只是人家的私事儿,她们也不好问出口的,于是大家也一道粉饰太平,装作没有发生过般,相互说笑起来。

    庄顺公主交游广阔,每年举办的赏桃宴,不止代表梁国公府以及庄顺公主的颜面,也能侧面反映出梁国公府在帝都的影响力。

    钟夫人也在受邀名单中,并不意外,最让锦绣意外的是,钟夫人向她说起了沈家的事来。

    “沈阁老当年还未进入内阁,还只是礼部左侍朗,便已成为梁国公府的座上宾了。这后来几年更是年年都没有落下的。唯独今年的赏桃宴,梁家却没有给沈家下贴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锦绣摇头,她打入这个圈子才多久呀,这些勋贵世家错宗复杂的关系哪能够理清?

    钟夫人看了在远处招呼客人的庄顺公主,小声道:“还不是因为那沈丁氏的缘故。”

    “沈丁氏?”

    “是的,就是沈家长房的四媳妇,你应该也有印像的。威国公老夫人顾丁氏的娘家侄女,丁氏。以往在福国大长公主府上也见过的。”

    锦绣想起来了,这位沈丁氏第一回见到自己,面上说着讨好的话,可脸上的嫉妒与不以为然是那么的明显。那日锦玉高中进士,她回钟家庆贺,赵九凌非常拉风地来给她撑面子,又被这女人讽刺是因为赵九凌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对她好。

    有些人女人就是天生小心眼,只愿人穷不愿人富,锦绣也有这样的阴暗心思。但也至于狂妄到拿到嘴上说,还让人听到。这沈丁氏,倒是敢作敢为。

    锦绣笑了起来,“我知道她,她又做了什么事儿?”

    钟夫人也笑了起来,“她还能做什么?也就是因为那日因言行不当,冲撞了你与楚王,回去后便被禁了足,据说被关到后罩房里抄经书去了。这回梁国公府的赏桃宴,也没邀请沈家。想来也是因为这沈丁氏的缘故。”

    锦绣有些不舒服了,这庄顺公主是在讨好她,还是给她拉仇恨呀?

    *

    有了身孕,自然会被当成稀有保护动物,不管走到哪,都会受到极致的关注,吃的水果,喝的饮品,也全是孕妇专用的。

    梁国公府的桃花确实炫灿多姿,锦绣不情不愿的心思,在瞧了这成片的桃花林后,也有些向往起来。没有污染的极致美景,衣香鬃影,奴仆成群,欣涡无边的桃花春色,周围人小心翼翼的巴结讨好,真真是金山银矿堆出来的享受。

    四个多月身孕的开慧县主也被邀了来,与锦绣一样被当作重点保护动物,不管走到哪,身边都是数名经验周到的婆子服侍,因大家都是孕妇,坐到一起倒有说不完的话,全是有关怀孕心得。

    说了好一会子的孕期话题,开惠县主见无人再注视这边,这才小小声地问锦绣:“好端端的姨母怎会邀请表嫂呢?”显然,庄顺母女与锦绣的龃龉,在京城宗室圈子里,已不算是新闻了。

    锦绣悠然喝了口苹果汁,说:“到底是亲戚,哪有隔夜仇的。”

    开惠县主却捂着唇,“前儿个,听我家大爷讲,建成大表哥已进入户部当差了,建英表哥也去军中阅练,想必是凌表哥的功劳吧?”

    周建成,周建英是庄顺公主与梁国公的嫡子。周建成今年二十七岁,周建英刚及弱冠。

    锦绣先是惊讶,后来才想到武定侯也在吏部当差,武定侯大公子在户部做事,知道这些内幕也不为过,于是也不隐瞒,“宋融对表妹倒是知无不言。”

    开惠县主羞涩而笑,“大爷每日回来都要与我说说朝堂上的事儿。凌表哥同样也是如此吧。”

    赵九凌确实会与她说些朝堂上的事,锦绣抿唇而笑,心窝处略有暖意,“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事关朝廷机密,也不会与我说的。”

    开惠县主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妇道人家,多少了解些朝政风向也是好的,免得到时候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白白做了睁睛瞎子。不过事关机密大事,咱们知道了反而不美。”

    锦绣深有同感,看这开惠县主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母亲又早逝,父族也渐走下坡路,却能依然得到丈夫的尊重喜爱,不说有两刷子,也能证明这位表妹也是位妙人儿,是个通透的。

    这时候,庄顺公主又过来招呼了锦绣,“虽说天气暖和了,但这儿有股穿山风,头几日下的雪也还没化去,坐到这儿到底有些冷,可得注意身子,来来来,把这个大毛披风披上,万一真的着凉了,我可无法向恒阳交差。”

    梁国公府的丫头捧来一件羽白缎子大毛披风,春季的披风略薄,披在肩上,只觉暖和,却又不沉重,正是用来应付寒春末尾陡变的气节。

    锦绣也不推辞,在丫头的服侍下,披好披风,笑道:“姑母就是疼我。但也不能只疼我一人呀,否则引发了众怒,那才是冤枉。”

    庄顺笑得和蔼,说:“放心,我这个姑母都是一视同仁。喏,月荷,你也有一件,快披上,别着凉了。”

    开惠县主闻言笑道:“姨妈不必操心,我可是带了披风的,不会冻着的。”她指了身后婆子手头的大红色绣牡丹纹的披风。

    庄顺公主扫了眼,这才说:“还是你爱惜自己的身子。锦绣,亏你还是大夫呢,还没你这表妹懂事,穿这么薄的衣服,也不怕冻着了我那未出世的侄孙。”

    到底还有其他客人招呼,庄顺公主风一样地来,又风一样地离去,锦绣和开惠县主倒也见怪示怪,却也惊煞了旁边客人。

    安伦郡主来到锦绣跟前,与开惠郡主说笑了几句后,这才把头转过来,压低身子道:“庄顺姑母是不是魔怔了?”

    开惠县主与锦绣相视一笑,最后由开惠县主开口:“怎会呢?姨母再是聪明不过了。”

    “可,可是……”安伦郡主想说淑和与锦绣的间隙,但又觉得难以启口,但锦绣哪有不明白的,微微一笑,“到底是长辈,自然有长辈的气度。”

    安伦郡主不以为然,但嘴里却说:“那倒也是,姑母确实心胸广阔。”问不出原因来,安伦郡主心里猫抓着难受。但凡是女人,没有不爱八卦的,尤其事关宗室里的风向标,见锦绣高深莫测,不肯多说,又轻轻推了开惠县主,“咱俩谁跟谁呀?面儿话就不必多说了。快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

    开惠县主四处望了望,一脸的无耐,“好歹表姐夫也在朝堂上递得上话,如今又领着禁卫军统领的差事,你怎的消息这么闭塞?”她凑近安伦郡主,低声道:“姑母那两位表兄,如今都有了差事,都是恒阳表哥的功劳。你说姑母对凌表嫂能不客气么?”

    其实,随着周建成、周建英兄弟被委任差事,京里便有好些议论了。要知道周家兄弟因是公主之子,父亲又是国公爷,按大周朝规矩,周建成承袭国公位那是板上钉钉的。周建英也可以恩荫得个散官或是二等伯爵不世之位。

    但事情就怪在这儿,周建成都二十多岁了,身为梁国公世子,却没有半分差事,周建英同样如此。就算他们有公主母亲可以在帝都呼风唤雨,但毕竟只是空架子。但凡与朝政脱节的勋贵,不出两代,便会被边缘出去,直至没落。

    庄顺公主再如何的威风,也深知权力的好处,以及手上没权力,便会沦落为没爪子的老虎,空有贵族头衔,却只能渐渐衰败下去。以前也没少四处奔走,肯求皇帝兄长赐些差事给两个外甥,都被皇帝四拨两千金回了。

    只要在朝堂上有一定基础的人都知道,周建成两兄弟的差事,可要多亏了楚王周旋。否则,周家兄弟不会得到如此好的肥差。

    但庄顺公主母女与楚王妃之间的龃龉,也是闻之甚祥,但楚王仍是帮了两位表兄,这说明了什么?

    不远处的一张檀木交椅上,齐王妃与一群要好的闺蜜好友也在吭吭咕咕的,“还能有什么?到底是姑表亲,又不是多见外的人,楚王肯定是要相帮的。”

    但这话并不能让人满意,于是又有问:“应该不至于吧,先前楚王妃可是没少被淑和欺负。”

    齐王妃不屑地道:“不过是女人间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楚王心胸还不至那么狭隘。”然后又远远瞅了锦绣一眼,意有所指地道:“男人呀,天生与咱们女人不一样的。对于女人来讲,男人就是咱们的天。可咱们女人在男人心目中,也只是占了一小部份罢了。有的或许连一部份都没法子占的。”

    在贵族圈子里混的人,哪个没有七窍玲珑心肝的?很快就明白齐王妃这是在指桑骂槐了,只差没赤裸裸地说楚王妃不得楚王重视。

    齐王妃的声音有些大,被耳尖的安伦郡主听到了,她先是一惊,但看到锦绣平和恬静的神色,锦绣安静而随和地坐在扶手大椅上,额头那颗晶亮的钻石衬得一张脸儿如温玉般娇媚,近看之下,脸蛋儿如剥了壳的煮鸡蛋,光滑细腻,毫无瑕疵,神态安祥从容,眉宇间自有股数不尽的婉约媚态。

    安伦郡主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自然知道女人过得好与歹,看其面容神态便能窥视一二,再名贵的首饰衣料都是无法遮掩的。又偷偷打量了锦绣身上的穿戴,头戴的钗子款式别致,为九尾,凤尾做工细腻,当中一颗大珠引出凤头和流苏,旁边各有中等珠子一粒,又引出小流苏各一,凤尾处另缀有金色珠子。细细的钗翅又采用了镂空雕法,这样就大大节省了凤身所需物材,又增添了生活之趣。

    锦绣被安伦太过炙热的目光盯得不甚自在,侧头笑问:“表妹这么看我做甚?”

    其实安伦郡主比她还要大几岁,但又比赵九凌小些,是以安伦郡主只能沦落为表妹的份。

    安伦郡主不好意思地道:“表嫂这个凤钗,款式倒是别致。”

    锦绣摸了摸头上的凤钗,笑道:“这是我亲自设计的,好看吗?”

    “好看。只是,为何要弄成镂空的呢?”其他贵妇的凤钗,可没有这种镂空的设计的。连她自己头上的凤钗都是用赤金打造的,钗翅也是小指般粗细,不若锦绣,细得可以当成绣花针了。

    锦绣解释说:“凤钗太重了,戴着脖子沉。所以就改成镂空的设计,这样就大大减轻了重量。”

    安伦郡主恍然大悟,“表嫂可真会想法子。”她就说嘛,堂堂王府,要什么没有?连凤钗都要偷工减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原来是人家故意为之。

    再来锦绣身上也找不出受楚王冷落的落寞或是哀凉,于是安伦郡主又否定了齐王妃的言论。毕竟,这位表嫂无论是穿戴还是佩饰,都不及其他王妃贵重,就连诸位县主都略有不及,堂堂王妃,穿得如此简单,却依然神情从容,想来也是因为底气足的缘故,才会不把旁人的议论放在心上。

    与安伦郡主有着一致看法的人也不在少数,其中包括与齐王妃交好的人,远远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锦绣的神情衣饰,然后驳了齐王妃的话,“应该不至于吧,刚才我还亲眼看见楚王亲自把楚王妃送到梁国府才离去的。”

    齐王妃哼了哼,“楚王乃皇后所出,自然要给嫡妻颜面。这有何好稀奇的。”

    确实没什么稀奇的,可又有多少男人不被小妖精迷惑,维护嫡妻颜面的?人家楚王好歹还会维护嫡妻尊总,总比她们这些黄脸婆被小妖精给挤兑得差点翻不了身好太多了吧。

    齐王妃又说了找了好些锦绣不得楚王宠爱的证据,比如说,不戴御贡珠饰,却只佩戴西洋来的便宜货,头上的凤钗虽是足金却细得能当绣花针,衣裳也无多少刺绣,料子也比较普通,其中最有力的证明便是,庄顺公主母女先前那般下锦绣的面子,但赵九凌仍是不计前嫌地引荐了周建成兄弟;淑和可是没少给王氏甩脸子,给她难堪,但庄顺公主的桃花宴,仍是低声下气地来了,想来是楚王的吩咐,这便是王氏失宠的最好证据。

第373章 强硬

    这些人被说得半信半疑,也觉得齐王妃说得颇有道理,女人都是爱八卦的,尤其是这种说人家家长里短之类的事儿,更是津津乐道,一场赏桃宴下来,除了当事人外,整个帝都的宗室勋贵圈子都流传着楚王妃失宠的传言。当然,这也都是在私下里议论的,也没有人当真敢明张目胆说出来的。

    当安伦郡主听说此事后,也是在赏桃宴结后的第三日,听得几个闺密这般说人家锦绣失宠的言论,那个啼笑皆非。

    “你们这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凌表嫂怀孕了,这可是恒阳表哥的嫡子呢,恒阳表哥高兴都来不及,凌表嫂如何会失宠?”

    “楚王做事一向有据可寻。虽然建成表兄有了较好的差事,但你们想过没有?淑和却已被蔡家送回山东老家了,这说明了什么?”

    安伦郡主又把那日在开惠县主那儿得到的消息与大家分享,再加上自己男人的一点分析,最终得出最接近真相的结论。

    楚王之所以要提拨周建成兄弟,其目的便是与庄顺公主作交换。

    对于庄顺公主来说,女儿虽然重要,但哪及得上儿子的前程。是以,庄顺公主把淑和强自送出京城,牺牲一个女儿,却能保全周家未来两代人的前程。这笔买卖,确实划算。

    其实赵九凌还算是亏本了的,依他的本事,想报复周家那是易如反掌的,也由不得庄顺公主讲条件。但他只是用赤裸裸的阳谋来进行,不得不说,这人阴险到正大光明,却无人能说他半句不是。

    淑和被送走了,失去了娘家这个大靠山,她未来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就是了。这也算是替锦绣报了仇,出了恶气,怎能说楚王不重视楚王妃呢?

    而锦绣佩戴的西洋传来的石头,以及镂空纤细的凤钗,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有人的爱南珠,有的人爱宝石,也有的专爱赤金,人家就爱这西洋玩意,你旁人管得着么?楚王府要什么没有呀,人家锦绣还是神医呢,看一个病就能有几百上千两银子,还会差那么点打造头面的钱?扯谈。

    众人被安伦郡主强大的理由说得服服贴贴。接下来几天,帝都又有了新的八卦。

    ……

    大好的明媚春光,锦绣也不得闲,除了指点医馆修建外及注意细节外,又抽空回了钟家。

    已逝的钟氏与吕天尧的两个孩子,大的十一岁,小的约八岁左右,模样儿颇清秀,就是太过瘦弱,完全及不上同龄孩子一半的重量。

    锦绣给两个孩子把了脉,仔细检查了身子,又拿了银针验了血,看了眼睑,全身作了检查后,语气凝重,“这孩子接回来有多久了?”

    钟夫人一脸怜惜地道:“一个月了。”

    “怎么不早些来找我给他们检查?”

    钟夫人一脸震惊,“怎么,他们身体有问题?”

    锦绣点头,“也不算太大的问题,就是亚健康。”

    所谓亚健康,就是身体上没有太大的毛病,但各类小毛病却是不断的,肠胃不好,时常拉肚子,气管方面也存在问题,抵抗力也差,极容易生病,尽管京里的大夫医术高明,堂堂国公府的孩子,也不至于轻易就得病死去,但孩子们的体质非常弱是事实。

    得知孩子们并没有娘胎里带来的毛病,在孩子母亲未去世之前,身子都健健康康的,在继母进门后,身子才弱下来的。锦绣心头有了数,那吕郑氏尽管恶毒,但还没有笨到立及要孩子性命,不过是在饮食上、生活作习方面刻意的怠慢孩子。孩子年纪小,本身抵抗力就弱,再吃些不消化又不怎么营养的脏物,肠胃损坏那是迟早的事。

    古代医疗条件严重落后,孩子夭折的占3成左右,随便生个病,再刻意动些手脚,一命呜呼那是再平常不过了。这郑氏也太恶毒了。居然用这种丧心病狂的法子来对待两个孩子。真是死有余辜。

    孩子们气管方面也比较弱,尤其小的一个,连鸡胸都长出来了,这主要是缺钙以及长期咳嗽引起的。

    吕郑氏还天长日久的给孩子们吃补药,表面这些药物也是花了大代价的,但孩子们这么小,体质也弱,并不适宜吃这种大补之物。只要不笨的人都知道,孩子根本不需要吃补药的,反而会适得其反。但这两个孩子却长年轻月地吃这些补药,身体自然是越补越差。

    钟敏得知郑氏干的好处后,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埋怨起母亲来,“我早就与娘说过,那吕郑氏不是东西,时常在咱们看不到的地方虐待孩子,让娘早早想办法。偏娘就是死脑筋,说孩子有祖父祖母以及父亲在,那吕郑氏应该不至于胆大妄为到公然毒害孩子的地步,要我少操些心。天可怜见的,要不是姐姐,我们还地直蒙在鼓里。”

    钟夫人一脸的愧色,抚摸着孩子的头,一脸的忿恨,“吕郑氏,实是欺人太甚。她真当我们钟家没人了是吧?”

    钟大奶奶却毫不见怪,说:“这种勋贵之家,继室虐待元配子女本不是新鲜事儿。二弟妹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钟二奶奶低下头去,有些感叹,也有些悲痛,“大嫂说得极是,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这两个孩子真的太可怜了。”钟二奶奶也是生母早逝,继母进门后,刚开始还算有几分面子情,后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后,连面子情都不顾了。

    后来钟闵也知道了,一脸的悔恨,“当初娘就该听大嫂的话,待那郑氏进门后,就该偷偷给她一碗绝望药。她生不出儿子,没了念想,也没了靠山,也不至于这么的机关算尽,妄想害大堂姐的孩儿了。”

    看钟夫人被儿女指责头抬不起头来,锦绣忍不住道:“郑氏都已经死了两个月了,孩子身上的症状,也有一部份是近期才出来的,与郑氏倒也无关。所幸发现得早,也还没有酿成大祸。但我实在不明白,这郑氏都死了两个月了,为何孩子还是长不好?甚至身上还添了新伤?吕家还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在欺负他们?”

    钟夫人精神一震,也想起了什么,一脸的愤恨,“这应该就是孩子的祖母干的好事了。”她揽过两个孩子,一脸心疼地道:“原先我也不清楚,为何你大堂姐没了后,按理,身为祖母对于自幼失恃的孩子应该照顾有加。可偏偏这吕夫人对孩子越发不好,刚开始我也只以为是郑氏挑唆所致。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个糊涂的老东西不知从哪听来的混话,说两个孩子命中带克,专克自己的亲人。你大堂姐就是被他们克死的,将来还会克自己的父亲,还有祖父母。胡氏那本就是个蠢货,听风便是雨的,这么信以为真也是有的。想来,郑氏做出那起子没脸的事来,进而连累吕家,那胡氏便把过错都推到孩子身上,越发看孩子不顺眼了。”

    锦绣一脸震惊,古人确实迷信,那胡氏又是个糊涂的,信以为真也没什么稀罕的。她只是很好奇,当初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说孩子是克星的?

    钟夫人摇了摇头,说不甚清楚。问两个孩子,十一岁的东哥儿犹豫半晌,说:“是一个叫了缘的老尼姑。她说我和妹妹是克星,生来便是克亲人的。要我祖母把我们送走,他们却说母亲是天生富贵相,贵不可言,还说母亲的孩子将来出人头地,指日可待。祖母当时还不肯相信,后来那了缘又接连说了好几件咱们家发生的事,祖母便信以为真了,从那时起对我和妹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八岁的芙姐儿偎在钟夫人怀里,安静而胆小,东哥儿紧紧抿着唇,泪花在眼里转动,却不肯掉下来。

    锦绣大恸,上前把两个孩子搂在跟前,抚摸着东哥儿的头发,柔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当时你怎么不告诉你外祖母?”

    东哥儿望了钟夫人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期翼,但很快又黯淡下来,“那时我刚好五岁,年纪小,并不知道什么叫命中带克。外祖母又忙,哪能面面俱到的照顾我?祖母和母亲又不让我和妹妹出府。”意思就是钟夫人当时也没怎么尽到责任,而吕夫人胡氏也有意无意地不让孩子见外祖家,只想在自己家中慢慢把两个孩子熬死。

    钟夫人一脸的愧疚悔恨,忍不住抹了眼泪,“好孩子,都是外祖母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你们放心,从现在起,我坚决不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锦绣说:“那胡氏不但是个糊涂的,还特别的蠢昧无知。义母,依我看,不能再把孩子送回去了,反正钟家也不是养不起两个孩子。”

    钟二奶奶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们到底只是外祖家,孩子祖父母父亲齐整,若没个正当的理由,岂能由着咱们?”

    钟敏冷笑,扬着眉道:“那胡氏这么虐待孩子,她当真以为咱们钟家无人了吗?”然后转身对自己的母亲道:“娘,您不能再顾盼西顾了,东哥儿芙姐儿好歹也是大堂姐的骨血,他们吕家不般不把欺辱大堂姐的孩子,还妄想借爹爹的东风,哼,做梦去吧。有求于人就得有求于人的态度与诚意,胡氏这般可恶,咱们还与他们客气做什么?”

    钟夫人蹙着眉,她没有看长子钟阅,也没看小儿子钟闵,更没看锦绣,而是看着自己的大儿媳妇,“老大媳妇,说说你的意见吧?”

    钟敏跺脚,对自己母亲很不满意,觉得母亲一向果决,怎么这回却瞻前顾后的?大家族的族妇该有魄力半分也无。

    钟大奶奶说:“妹妹的话极是有理,吕家实是欺人太甚。一方面有求于咱们家,另一方面又可劲地虐待孩子,实是忍无可忍。母亲,咱们应该硬起来,把两个孩子留下。哼,锦绣妹妹说得极是,咱们钟家什么人家,难道连养两个孩子都养不起?他们吕家不喜欢孩子,咱们也不好勉强。”

    钟夫人点了点头,面色带着赞赏,“你是钟家将来的族妇,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干系着钟家的名声。你可仔细考虑清楚了,收下两个孩子不是什么难事,但这样一来,肯定得面对吕家的磨缠。吕家倒也没什么的,但他们出了个容王妃,有此人在,这两个孩子虽然懂事乖巧,但也极有可能给你和阅儿增添麻烦。”

    东哥儿敏感,听了钟夫人的话后,身子缩了缩,他忍不住道:“外祖母,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大舅母照顾了。奶奶虽然刻薄了些,也不至于害立即我性命。就让我回到吕家吧,只是恳求外祖母和大舅母留下妹妹。妹妹年纪还小,我一个人倒无所谓,就怕在吕家那种吃人的地方护不住她。万一妹妹没了,我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娘了。”

    芙姐儿自小受冷落与尖酸刻薄的辱骂,小小年纪也养成了敏感自卑的性子,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也一个劲地往锦绣身上缩去。

    钟夫人听得鼻子一酸,说:“好孩子,外祖母也知道你们受委屈了。可外祖母年纪大了,能护得了你们一世,却护不了你们一时。”

    钟大奶奶总算明白了婆母的意思了,原来婆母这是要自己表态呀,婆母确实精明,给了自己高帽子戴,也间接表明,将来这两个孩子将会是自己的责任。而自己一旦应了,就得一心一意为两个孩子打算,不得因为面子情而敷衍。想通了这里头的名堂后,钟大奶奶赶紧说:“母亲放心,这两个孩子我一定会视若子侄,只要阳哥儿丽姐儿有一口饭吃,一定有东哥儿芙姐儿的饭吃。”

    钟大奶奶没有说把两个孩子视为亲生,只说视若子侄女,那是真心表了态的,视为亲生的谁不会说呀,但实际上谁能把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当作亲生的来养?但子侄就是不同了,那是直接表明,东哥儿兄妹俩,将会以表主子的身份住入钟家,接受钟家的蔽护和教育,却又不会抢正牌钟家少爷小姐的风头。

    钟夫人点头,对大媳妇的态度很是满意,大媳妇的为人她还是很清楚的,只要她亲自表了态,那就证明她能说到做到。

    钟敏还要跳脚,但被锦绣使了记眼色,也渐渐转过弯来,对钟大奶奶笑道:“大嫂,以后东哥儿芙姐儿就住在咱们家了,那要安排到哪间院子呢?”

    钟大奶奶毫不犹豫地说,“芙姐儿就住在大妹妹以前住过的院子吧,至于东哥儿,东哥儿今年也十一岁了,年纪也不小了,就住在外院,和锦玉兄弟住到同一个院子,也该给他请个夫子教导了。老爷和大爷还有锦玉兄弟也顺便指导他的功课。”

    没有人再说什么,一致通过让两个孩子留下来,而锦绣也上了一堂生动的课,婆母是家中的权威,可长媳妇却是家族未来的权威,在拉笼与打压二者间找个平衡点,既维护了婆媳之情,又给了大儿媳妇十足的颜面。让大儿媳妇死心踏地尊重婆母,而婆母也能落得个深明大义、不抢权的好名声。

    钟夫人看似软弱的行动,却给东哥儿芙姐儿创造了最有利的生长环境。钟夫人也说得对,她能护得了两个孩子一世,却不能护得了他们一生,真正能护着他们的,是孩子们的舅舅和舅母。而舅舅作主留下孩子还不算,还得让舅母打从心里认可并同意,才算是真正的圆满。

    一个家族的主母,尽管地位不若男人,可要是与丈夫不同心,专扯丈夫的后腿,一个家迟早也会弄得四分五裂。

    而那些总是瞧不起媳妇,把媳妇打入尘埃里,处处打压媳妇的婆母、老太太、老封君们,那才是十足的蠢货。

    把钟大奶奶看向两个孩子的慈爱的眼神看进眼里,锦绣再一次感叹钟夫人长远的目光。

    之后,果然吕家人上门讨要孩子,然后钟夫人就气愤地把两个孩子拉到身前,然后撩开孩子衣裳,露出身上陈旧新鲜交错的伤口,指责吕夫人虐待亲孙子,这种虐待亲孙子的人家,身为外祖家再是袖手旁观,与牲畜无疑,所以钟夫人坚决不再让孩子们回去。

    吕夫人当然不肯承认孩子们身上的伤是她留下的,死活以孩子父亲祖父母都还没死呢,哪能让孩子住在外祖家,这样也太打脸了。钟家身为朝中重臣,仕林泰斗,岂会做这种强盗的事来?

    钟大奶奶冷笑着说,我们这样的强盗,是建立在孩子们身心健康的基础上。不像有些人,贪墨了媳妇的嫁妆后,为怕两个孩子将来长大后知道自己的亲祖母把自己亲娘的嫁妆贪得一干二净,就恶向胆边生,居然妄想害死孩子,这种人更令人不齿,更是没人性,孩子落在这种人手里,谁放心得下?

    吕夫人哑口无言,钟氏的嫁妆她自己贪墨了一份,郑氏贪墨了一部份,然后又被官中挪用了一部份,现在确实所剩无几了。可媳妇的嫁妆本来就是婆家的,让婆家享用本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不对的?

    钟大奶奶冷笑,“吕夫人这话说得确实好,那我更要恭喜顾老夫人了,按吕夫人的意思,那只要吕四姑娘进了顾家门,吕四姑娘的嫁妆就可以让顾老夫人占为已有了。”然后对身边的下人说,“赶紧的,备马车,去威国公府,我要亲自去向顾老夫人道喜。”

    吕夫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却又没有更好的口才反驳,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之后,容王妃也亲自去了趟钟府,向钟夫人道歉,并感激递零对锦绣说,若不是锦绣及时出手,她也还被蒙在鼓里。然后又说起以往的事,她之所以要找她的麻烦,也是受了郑氏的挑唆,后来她早就后悔了,本来想与她道歉的,耐何脸皮薄,一直没能付诸行动。

    容王妃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和忏悔着,“也都要怪我,一直被郑氏给蒙蔽至今,以为她是个好的,谁曾想,这倒是个人面兽心的,害得我们家宅不宁,还差点害了我的两个侄儿,实是可恨。若非郑氏故意蒙骗我母亲,哪会让孩子们爱这么多的苦?也多亏弟妹出手,不然孩子们真要有三长两短,那真真是后悔也无用了。”

    锦绣说:“好歹也是我名义上的侄儿,我不救他们,谁救?王婶就不要自责了。这都是那郑氏作的恶,横竖与王婶无关的。王婶就不要自责了。”

    容王妃又自责了一番,这才收了眼泪,“可孩子到底也受足了罪,一想到那郑氏的险恶用心,我真恨不得生吃了她。”

    锦绣不可置否地哂笑一声,“这孩子确实受足了罪。我义父义母得知孩子在吕家的糟遇,很是气忿。”

    容王妃连忙道:“这事儿确实是我们吕家的错,锦绣你放心,我们吕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婶这话就不对了,我虽然也算是半个钟家人,可到底是出嫁女,哪管得着娘家的事。吕家真要道歉,也是找我义父义父母道歉才是。”

    锦绣觉得容王妃实在太不聪明了,明明就是吕夫人的错处,偏还要引到已逝的郑氏身上,难不成她以为把事儿全都推到死人身上,钟家就能善罢甘休?

    吕家一家子又去找钟家,吕天尧也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不应该把孩子交给继室教养,更不该因孝道就由着母亲折腾孩子,在钟阁老面前又是磕头又是保证的。

    钟阁老这回确实是气狠了的,无论吕家如何道歉,硬是不肯松口。

    吕家人无功而返,又来走锦绣的门路,但王府的门都没摸着,便被打了出来,理由是王妃正在安胎,受不得打扰。

    之后容王妃也找过锦绣,却被锦绣打了几招太极,被逼得狠了,锦绣便拿出钟氏嫁妆的事儿来,以及两个孩子在吕家受到的虐待,再厉言疾色地说:“我义父早就说了,吕家既然不稀罕这两个孩子,他钟家来稀罕吧,又不让吕家花一文钱养孩子,吕夫人应该高兴才是。”

    “若是吕家真有诚意,那就先把我大堂姐的嫁妆补齐再说吧。”

    钟氏的嫁妆可非小数目,以吕家现在的境况,那就是天方夜潭。

    “吕夫人不就一直怪两个孩子是灾星克星么,如今我们钟家接手了,想来吕家就能重振门楣,大展雄风了,多好。”

    容王妃又赶紧解释说一切都是误会,全是郑氏搞的鬼,母亲只是被蒙进鼓里,但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保证以后把两个孩子当宝一样来疼。

    锦绣毫不客气地道:“婶子,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后悔真有用,那我大周就不必设那么多监狱刑罚了。”

    容王妃被削得面上无光,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去,娘家接连串的打击,霸占挪用已逝媳妇的嫁妆,又虐待元配媳妇的孩子,早已臭不可闻,吃了闭门羹,连对锦绣怨恨都不敢了。

    转眼间,锦绣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了,京城也进入春光最是明媚的五月天。

    一年之季在于春,对于乡下人来说,自是在地里劳作的时候,但对于京里那些大富大贵之家来讲,结伴去庙里上香,去庄子上散心,去效外踏青,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享受了。

    锦绣却不能外出,一来是有了身孕的关系,二来医馆也正在有条不紊地建设当中,因工部的人对医馆建设并不在行,只好三五不时来请教锦绣。偶尔也要去医馆瞧瞧,看看进度,古代交通落后,科学更是落后,但胜在人力众多,倒也赶上了进度,望着已有廓形的医馆,想来不出意外,还有两个月便可开张了。而目前要做的就是加紧培训医护人员,以及各项后勤工作。

    既要指导工部做各项改造,又要指导太医院的一群精英们,采购药材、制作药丸,从各个医馆里调来的大夫,还要抽空培训,并讲解为医职责以及禁忌,行为规范、职业操守,以及制订奖罚制度,锦绣忙得脚板翻。以至于当听说靖北侯府的张老夫人快不行的时候,才豁然想起,她曾经答应过张老夫人的事儿还一直没有兑现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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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小白花的高明演技

    带着愧疚之心,锦绣急匆匆地赶到靖北侯府,楚王妃驾到,张家人自然是全体出动。以靖北侯张越为首的一众张家人,连忙恭身迎接。

    “不知楚王妃驾临寒舍,张越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锦绣目光冷冷地看了金氏一眼,唇角浮出一抹不怀好意地冷笑道:“张夫人,本王妃听说,前阵子你又咯了血,差点没了命,怎的今日又生龙活虎了。”

    金氏娇娇弱弱地回答:“让王妃挂念了,臣妾前阵子确实有些小毛病,不过幸而夫君体恤,请了太医院的曾大人,曾大人医术超群,这才让臣妾捡回一条命来。”

    张越见锦绣来者不善,不由蹙起了眉,站在金氏身前,沉声道:“楚王妃有所不知,拙荆身子一向赢弱,前阵子又衣不解带侍奉家母。家母在病中,脾气多有不好,不免牵怒拙荆,拙荆年纪轻,身子也弱,所以一时劳动过度,所以这才发了病。请王妃体谅。”

    这时候,锦绣只想快快见到张老夫人,哪有时间与这人打机锋,直接了当地让张越领她去见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的住处倒也宽敝,位于张府中心位置,是地势最好的院落,但就住张老夫人一人,诺大的院子,却生生弄出一个凄凉之态。

    张老夫人卧于床上,穿着褐色中衣,头发花白,面色枯暗,比之上一回见到,过尤不及的枯瘦萎顿。看到锦绣后,浑浊的双眸生生迸出了一丝亮光,伸出枯瘦的手来,紧紧抓着锦绣的衣服,“王妃,您总算来了……呜呜,王妃,您一定要替老妇人作主呀……”她也顾不得仪态,颤着双手指着金氏,满身满脸的怨毒,“这个金氏,贱人,她好毒的心……”

    金氏忽然跪倒在地上,哭得伤伤心心,“婆婆,我知道您不喜欢我,一直都厌恶我,恨不得我去死。不管我怎么做,如何做,您都看我不顺眼,媳妇天生不讨婆母的欢心,这也是媳妇没本事。婆婆万万不能因为不喜欢我就气出病来,媳妇也担当不起。”

    她望着张赵,哭得梨花带泪,“夫君,婉娘没本事,无法讨得婆母欢心。不管我如何做,如何放低身段,只差没割股治伤了,婆婆仍是看我不顺眼,如今婆婆为了我,都病成这样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为了婆婆早日康复,夫君就给我一张切结书吧。只求婆母病好,我就算立即死了,也无遗憾了。”

    张越心头大恸,忍不住与金氏一道跪了下来,满面痛楚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娘……您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认可婉娘?”

    张老夫人气得双唇颤抖,指着张越,胸口急剧起伏,声音又尖又哑,“你这个孽子……善恶不分……你自小念的圣贤书都读狗肚子去了不成?”

    张越嚎叫一声,膝行几步,趴在母亲床前,“娘,您不要生气,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娘,您不要动怒,娘您好好养病,等您病好了,儿子再由您处置。”

    锦绣凉凉地道:“得了,张侯爷,你明知令堂不喜金氏,偏还要带金氏过来,分明是想气死老夫人吧?”不给张越说话的机会,锦绣断然道:“刚才金氏倒也说对了一句话,婆母不喜欢媳妇,本就是媳妇的错,还由得着委屈么?”

    张越脸色一厉,“王妃没接触过金氏,怎知金氏不好?”

    “侯爷的意思,是老夫人不对了?”锦绣毫不退让,“老夫人好歹也是生养了侯爷,如今,候爷为着一个女子,就处处与自己的母亲作对,这不是忤孽是什么?明知老夫人不喜金氏,候爷仍是擅自把金氏娶进门,妄惹老夫人生气,这本是不孝之极,也亏得侯爷祖上烧了高香,没让御史盯上侯爷,否则,光侯爷一个忤孽不孝的罪名,侯爷少不得也要脱层皮,还有机会在这儿对母亲不敬?”

    陆游的母亲不喜欢陆游的老婆,强行让陆游休了唐婉,陆游尽管不舍,仍是尊从母言,这让锦绣一直很不是滋味,不知大骂了陆游的母亲多少回了。

    顾东临也喜欢她,这个锦绣早已感受出来,可顾老夫人却不喜欢自己,所以顾东临为了孝道,也只能含恨放弃。古代孝道大于天,对于勋贵官员来讲,更是不敢触及的禁忌。所以尽管她有些怨恨顾东临,但也不好指责他什么。

    但此时此刻,锦绣又无比感谢古代的孝道制度,一个孝字压下来,谁敢不从?你是普通老百姓就罢了,当官的要是不孝,那就只有丢官的份,勋贵也是一样的,有多少人因为孝道流颂千古进而封官进阶,有多少当官的也因为不孝而丢官成为阶下囚的?

    张越被驳得半句话都说不出,金氏也是神色惶然,委屈无助,楚楚动人,梨花带泪,要不是知道她哭功甚是了得,锦绣都要被她勾了魂去。

    不过仔细一瞧,便会发现这金氏并非真哭,看了更是厌烦,指着金氏讥讽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是忌讳成日哭哭啼啼的,张侯爷,尊夫人成日里哭,风吹也要哭,雷打也要哭,别人说她半句也要哭,做什么都要哭,哭哭哭,真是晦气,老夫人这病,就是让你给哭霉的。”

    金氏身形摇摇欲坠,脸色苍白,她捧着胸口,似要晕厥过去,一副受了委屈却只能忍气吞生的模样。

    张越看得心头大恸,如果换了旁人,早就打了过去,可眼前的女人,却是打不得骂不得,还得陪着笑脸,甭提有多憋闷。

    锦绣也不愿这时候与他讲道理,这种人,已经不能用道理来感化她,必要时,响鼓还是得用重锤才好。

    锦绣给张老夫人把了脉,叹了口气,春天是个美丽的季节,但气温乍寒乍暖,老夫人受了些凉,再来长久处于压仰愤怒之状,风寒便越发不好了,再让一个讨厌又恶心的毒蛇端茶添药,估计没病也要被整出病来。

    锦绣安慰了老夫人一番,毕竟年纪大了,郁结在心,拖久了还真会引发各类毛病,于是给张老夫人施了针,给她疏通凝结脉络,然后又给她开了药后,但见金氏还在那抹泪,更是厌烦,“怎么还在哭?你不哭会死么?”王妃这个身份还真是好用,可以尽情地踩身份不如自己的人,而不必顾忌什么。

    金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汪汪,帕子不离手,更不离眼,“冒犯唐突王妃了,请王妃恕罪,可臣妾真的忍不住……王妃,臣妾冤枉……”

    锦绣给林嬷嬷使了记眼色,林嬷嬷会意,上前扶了金氏起来,“侯夫人不要再哭了,再哭对身子不好的。王妃也并非故意针对您,而是担忧张老夫人病体。王妃也是个大夫,也是为了侯夫人好,毕竟久哭对身子极不好的。好了,侯夫人就不要再哭了,当心身子呀,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再这样哭下去,万一哭出个好歹来,我们王妃可就罪过了……唉呀,侯夫人这眼泪怎么像不要钱似的掉呀,快别哭了……咦,侯夫人这手帕……”林嬷嬷唠叨了一会,忽然陡变,夺过金氏的手帕,放在鼻间一闻,忽然脸色大变,“姜汁?”

    锦绣问:“林嬷嬷,什么姜汁?”

    林嬷嬷一脸忿愤地把手帕递给锦绣,“王妃,这侯夫人分明是假哭,原本手帕上染了姜汁。”

    “不,我没有……明明就是……”金氏正要指控林嬷嬷,忽然顿悟了什么,身形萎顿了下来,她忍不住看向仍是一脸莫名其妙的张越,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王妃的手段金氏算是领教了。既然王妃不让我活,那我就把这条贱命给了王妃吧。”说着便站起了身,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若非林嬷嬷等人一直如敌大临般盯着金氏,在金氏暴起的那一刻,赶紧拉住了她,不然以金氏的力道,真要撞向柱子,不死也要残。

    金氏哭喊着“既然王妃给我这么个陷阱跳,我除了乖乖被安罪名外,难不成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么?”

    才刚正面过招,锦绣便便深深领教了金氏的功力,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呀,不愧为资深小白花,确实有本事的,三两句就指名锦绣故意算计陷害她,而她本人性子刚烈,不愿吃这个哑巴亏,情愿以死明志。这样一来,锦绣倒成了不分善恶的刽子手了。

    张赵又朝锦绣跪了下来,声音悲痛,“不知张某何处得罪了王妃,值得王妃如此大动干戈。王妃,拙荆身子弱,王妃若有什么气尽管使在张某身上,请不要为难拙荆。”

    张越语气悲忿,已经临到爆破边缘,显然是替金氏心疼,锦绣暗叹口气,怎么揭穿一个小白花面目就这么难呢?

    “林嬷嬷,让人把曾太医叫进来吧。”

    曾太医战战兢兢地进来了,锦绣也不待他施礼,便说:“曾大人,我最近发明了一种药。让人吃了后,会全说真话,曾大人,你想不想试试?”

    曾太医被锦绣召到靖北侯府便心知不妙,心头七上八下,以为自己做的事儿被医术高明的楚王妃给揭穿了,正在双腿打颤,但听锦绣这么一说,更是忍不住双腿一弯,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道:“王妃,微臣有罪,微臣有罪。”

    “哦,曾大人何罪之有?”

    曾太医望着锦绣手头的药丸,咬了咬牙,说:“微臣有罪,靖北侯张夫人其实并没什么病的,张夫人身子健康的很。张夫人拿了五十根大条贿赂微臣,要微臣替她作弊……”为怕锦绣真把那种药喂到他嘴里,让他说出更不该说的话,更是不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吐了个干净,包括金氏为了美貌吃多了砒霜,少量食用砒霜,能使皮肤更工加白嫩,但吃多了,身子却易受损害,所以不能生育。还有,金氏时常吐血,并非真的吐血,只是在自己的袖子里备了他专门制作的用红粉做的丸子,放进嘴巴里和着啐液化了后便出来,与鲜血无疑。

    张越眼瞪如铜铃,如听天书般,

    张老夫人一脸痛快,这时候,胸口不疼了,头也不闷了,居然一屁股坐了起来。兴奋得意地望着金氏,咬牙切齿地说:“贱人,我看你还能有什么狡辩的。”然后又唠唠叨叨地说了金氏好些阴逢阳违的恶心事儿来,但因为太过激动,说得并不清楚,颠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全是金氏对她不孝,当着一套背着一套,在儿子面前,她极是贤惠,儿子走后就又是另一番面容……

    金氏轻咬着唇,脸色虽然难看,不过是仍是力持镇静。她原想伸手进袖子里,听了曾太医如此说,也不得不把手放了下来。

    但林嬷嬷眼尖,已上前,像老鹰抓小鸡般,捏住她的手腕,然后一声冷笑,从她粉荷色织金袖子里掏出了几粒红色药丸来。锦绣把药丸放进茶水里,晨然,浅褐色的茶水便染成红色。

    “靖北侯,可要瞧瞧这茶水?”

    张赵脸色铁青,瞪着金氏一个字都说不出,各种颜色在他脸上闪过。

    曾太医又继续说:“张夫人每次生病,都是来找微臣看病,其实张夫人并没有心口疼、头晕等毛病,她每次晕厥,也大都是装的,主要是搏取张侯爷的同情和怜惜。还有,张夫人还时常让微臣配制安神香,但里头却加了大量的麝香,用到张侯爷那些妾室身上,天长日久,也不易受孕了。已有了身子的也极易流产了。”

    金氏一脸悲忿;“曾大人,上回你非礼我,我并没告之侯爷,为何你还要报复于我?”

    曾太医须眉皆张,指着她喝道:“你个毒妇,挑拨离间、黑白颠倒的本事倒是信手沾来,自从知道你这个蛇蝎妇人的心肠,老夫远离你都来不及呢,我还会非礼你?老夫家中娇妻美妾无数,还会稀罕你一个蛇蝎毒妇?”

    金氏深受打击,身形摇摇欲坠,她绝望又无比悲恸地望了张越一眼,脸上是极致的悲伤以及绝望,“侯爷,连你也不肯相信我了?”

    张越不说话,他现在已经被搞糊涂了,一边是他深爱的妻子,一边是强大的证据,他也很想认为这是一场误会,可是,看着锦绣唇边的讽笑,老母亲脸上的痛快而怨毒,林嬷嬷手上的药丸,以及染了姜汁的手帕,他再是疼她爱她,也动摇起来了。

    “婉娘,你给我个解释吧。”张越痛苦地说。

    金氏无声地哭了起来,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却没能影响妆容。她死死咬着唇,一脸哀伤绝望地望着张越,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与失望,连锦绣这个旁观都都觉得她应该是受了很大很大的冤屈,冤屈到连话都不说出来了。她不看任何人,只看张越,没有任何辩解,却欲说还休地以“悲伤大受打击”来陈结,似乎张越不愿相信她,是多么的不可饶恕。而“天下人都可以冤枉她,唯独身为枕边人的张越不能冤枉她”,“但张越却选择了相信外人的话,却不肯相信自己的妻子”的原意,被她用眼泪和肢体语言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张越果然有些动摇了,看她的眼神不再冰冷痛苦,反而追问道:“婉娘,你告诉我,是他们冤枉你的,是不是?”

    这女人当真高明。高明到连锦绣为之赞叹,若非证据确凿,她这么个表情,连她这个知道她真面目的人都要认为她是真的被人陷害呢。

    锦绣轻咳出声,对金氏道:“金氏,上回我便发现你是装病。但都被你超高的演技蒙蔽过去。连我家王爷对你都极是痛恨,所以三番五次我要来揭穿你的真面目。当时我见识到你颠倒黑白的本事实在高杆,演技也是炉火纯青。所以不敢贸然行事,只能刻苦用功,发奋图强,研制了这个药丸,金氏,真金不怕火炼,你把这药丸吃了,让我来问几句吧。只要你吃了我的药丸,让我问你几句,若能对上嘴,那么,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来找你了。若是你不肯吃,那便证明,你心里头有鬼。”

    金氏总算露出了些许惊恐,锦绣又道:“我也不会问及你的隐私,我只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你对张老夫人,究竟是真心当作婆婆孝顺,还是暗地里故意挑唆张侯爷与张老夫人之间的母子感情。第二,你赏给姨娘们的安神香,是否真含有麝香。第三,你究竟是不是在装病。”

    林嬷嬷说:“张夫人,奴婢劝您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吧,您在神志清醒的情况下,凭你高明的演技,还能编得圆满,若是真吃了颗药丸,那就是祖宗十八代都要挖得干净。”

    另一位嬷嬷也接过口来,“王爷发明了这个药丸后,便喂了一颗给监狱里的大盗吃了,那大盗把自己做的所有坏事全都说了出来。连他几岁摸女人奶子事儿都说得一清二楚。”

    金氏脸色发白,身形摇摇欲坠,她咬着唇,望着张越,“王爷,您要我吃吗?”

    张越神色挣扎,半晌,问锦绣:“王妃,这药丸吃了无碍么?”

    “无碍,半个时辰就能恢复清醒。”

    “可万一拙荆吃了有问题呢?”

    张老夫人一个枕头扔了过去,气忿道:“孽子,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替她说话。你,你你……”张老夫人确实气惨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怒火与猫抓的悲忿,使她最后声音都哑了,差点就要栽下床来。

    金氏忽然面色痛苦地软了身子,张越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抱着她,金氏在他怀里,忽然吐了口鲜血,她紧紧抓着张越的领口,脸色痛苦,声音细若游丝,“侯爷,婉娘原本配不上你,却仍是不顾阻拦高攀了侯爷,我原以为,只要婉娘一心爱着侯爷,侯爷也爱我,那我们就能白头偕头,……倒是我天真了……如今报应降临,让我蒙受不白之冤而去。侯爷,我好恨……”

    张越神色痛楚,一脸的紧张,“婉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楚王妃,你与婉娘究竟有如何深仇大恨,你要如何陷害她……”

章375章 艰难取胜

    锦绣一脸疑惑地望着林嬷嬷,林嬷嬷上前正要检查金氏的袖口,看是否还有残余的切丸,却被张越给一把推开了,“滚,你这个走狗,婉娘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她,楚王妃,就算你贵为王妃,若婉娘有三长两短,我张越化为厉鬼都不会放过你……”

    “不关楚王妃的事,楚王妃与我无冤无仇,她怎会陷害我?都是这姓曾的,他上回给我看病,忽然见色起意,妄想非礼我……侯爷,我已经不贞了,让我死了吧……”金氏说着头一歪,人就晕了过去。

    这下子,轮到锦绣等人傻眼了。

    张老夫人赶紧说:“楚王妃,她肯定是装的,这女人太厉害了,不管何时何地,都能随时吐血,也不知哪来的本事。楚王妃,你赶紧去瞧瞧,千万别被她糊弄了……”张老夫人也怕锦绣被金氏给迷惑了,也顾不得身份,赶紧推着锦绣。

    张越一脸痛苦地望着自己的娘,从喉咙里暴发出绝望的怒吼:“娘……”

    锦绣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这可是频临死亡的野兽悲忿的怒吼,使人听之不由心头一震,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锦绣起身,对张越说:“把张夫人抬到榻上去,我给她瞧瞧。”

    曾大人也一脸紧张地望着锦绣,吃吃地道:“王妃,微臣是清白的,这女人太阴险了,她每次陷害人,信手就拈来,微臣与她打了多年交道,如何不知她的为人?微臣,微臣……不瞒王妃,微臣身有隐疾……怎会去非礼她?”

    若非被逼到生命悠关的时刻,哪个男人会说出自己最羞于启口的秘密?

    林嬷嬷忽然对锦绣使了记眼色,“王妃,还是给张夫人瞧瞧吧,看她的嘴。”

    锦绣心神一震,看向林嬷嬷。

    林嬷嬷向她点点头,又呶呶嘴。锦绣不明所以,但也知道其中有异,于是让人把金氏抬到了紫檀做的软榻上,捏了金氏的嘴巴,这一捏便知道问题症结了,不由给了林嬷嬷一记赞赏的眼神。

    锦绣装模作样地给金氏把了脉,又给听了胸肺,说:“难怪张夫人总爱吐血,原本是肺上长了肿瘤,只要一激动,肿瘤便化作液体,涌上喉咙,长此下去,只会把人拖得日渐消瘦,直至渐渐皮包骨头,然后慢慢死亡。”

    张越果然紧张无比,赶紧问锦绣有何医治之法。

    锦绣故作深沉地说:“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开腹,取肿瘤。”

    张越是知道锦绣医术的,也不犹豫,赶紧说:“既然王妃能救,那就请王妃行么好,给拙荆治疗。张越铭感五内。”

    锦绣说:“刚才我也是误会了张夫人,惹得张夫人激怒攻心,加重病情,亦是我的不是。自然有负责到底。”

    “如此,那就多谢王爷了。”张越小心翼翼地望着张婉,爱怜而心疼地给金氏抹去脸上的泪痕。锦绣看得碍眼,又说:“不过这种手术,有许多后遗下,比方说,手术过后,口不能言,脚不能动,一辈子瘫在床上,或是当场死在手术台上,还有,最恐怖的是,容貌会大大变丑,张侯爷,你可得仔细考虑。”

    张越想了想,然后握紧了金氏的手,说:“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愿意试。”

    锦绣冷眼看着金氏起伏的肚腹,诡异一笑,“好,那就立即做手术。来人,赶紧把张夫人抬起来,立即布置手术室。”

    冬暖青连几人早已训练有术地上前准备抬金氏,却被林嬷嬷推开,她亲自抬了木氏的头,在她耳边动了动嘴,忽然,一声嘤咛响来,金氏醒了过来,她虚弱而惊惶地四处张望,“咦,我还没死吗?”

    张越一脸激动地上前:“婉娘,你没死,有我在,也不会让你死的。楚王妃说你肺部长了颗肿瘤,必须要开刀,否则会影响生命的。婉娘,你别怕,楚王妃医术高明,一定会医好你吐血的毛病的。”

    金氏脸色苍白,她惊恐绝望着锦绣,锦绣也毫不在意地给了她一记阴险至极的冷笑。

    “夫君,我不要动手术,太可怕了……”

    “乖,不动手术哪能根治你的病呢?”

    省略去一连串的情话绵绵,锦绣等金氏作完了,张越哄够了,这才对金氏道:“好了,张夫人,跟我回王府吧,保证半个月左右,就给根治你吐血的毛病。不过,手术也有风险的……”

    “不,我不要做手术,死也不做。”金氏说话的时候,神情痛苦,看在张越眼里,格外心疼。

    锦绣忽然冷笑一声:“张夫人,到了现在,你认为你还装得下去么?”

    金氏神色惊恐,锦绣箭步上前,大力捏着金氏的嘴巴,迫使她张开嘴巴来,对张越冷笑道:“张侯爷,你这个二货,史上第一猪头,被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蠢货,睁大你那深情款款的狗眼,好生瞧瞧,你疼若至宝的妻子,刚才为何吐血。”

    金氏激烈挣扎着,但却被林嬷嬷几人死死地抱着,让她挣脱不开来,她想紧闭嘴巴,但锦绣飞快地抽上支银针,扎在她嘴巴上,让她的嘴巴无法再合拢,反而露出一截粉红的舌头来。

    “张侯爷,好生睁大你的狗眼瞧瞧,金氏刚才可是咬了自己的舌头整出吐血的场面,也只有你这个蠢货才会被她耍得团团转。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这妻子装病博同情,也只有你才会深信不疑。”

    锦绣说得兴起,被林嬷嬷拉了裙角,这才后悔起来,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她应该强行给金氏动手术,然后让她死在手术台上,一了百了。这金氏实在太能说会道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绝美的脸儿配上媲美影后的演技,再另上信手拈来的完美谎言,让她所向披霏,无人能敌。她不敢保证,这回让她喘过气来,不会故伎重施,又把张越耍得团团转。

    张越瞪着金氏舌头尖上那道血淋淋的口子,以及她惊恐的神色,他再是被蒙在鼓里,但也并非笨人,哪怕他再是镇定,这会子也没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眸呆滞,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锦绣懒得去看他这副死样子,对金氏冷笑道:“果然是个演戏高手,舌头也敢咬,实在是佩服。”紧要关头,吐舌头催血,确实能迷惑敌手,但也不是谁都咬得下去的,那要下多重的力道呀?如果换作锦绣,她肯定就做不到的。但金氏做到了,所以更不能留着她了。

    因为张越已经正式怀疑起金氏来,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张老夫人胸口不闷了,头也不痛了,见金氏软软瘫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脸上苍白而惊恐。而儿子这时候也不再维护她了,痛快至极,她下了床来,也顾不得穿上鞋子,便吼着下人去把金氏服侍的人统统绑来,她要亲自审问。

    金氏还想故伎重施,委屈而幽怨地望着张越,“夫君……”

    锦绣也已见识过此人高超的演戏本领,哪里敢让她说话,赶紧对张越道:“张侯爷,也并非我要多此一举来管你的家务事。而是为了我家王爷,王爷生平朋友并不多,张侯爷算是一个。可惜自从张侯爷娶了尊夫人后,王爷对金氏实是厌恶痛恨,却又不愿为了个女人与张侯爷交恶,也只好忍痛疏远张侯爷了。我想问问张侯爷,当王爷向侯爷指责尊夫人之后,尊夫人应该会在侯爷面前说我家王爷的坏话吧?比说说,我家王爷对她有某些念想,所以才在你跟前败坏她的名声?”

    张越眸子一缩,忽然声音清视,“楚王妃,这话您说错了。当年我认识婉娘之前,婉娘便……”张越声音低了下来,那未出的话也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不笨的人知道他说的意思。

    锦绣淡淡一笑:“侯爷与我说的,倒与王爷与我说的有些出入。王爷与我说,宣德十六年,王爷曾回过一次京,半路遇上被贼人欺负的金氏,所以顺手救了。然后金氏就借着报恩非要赖着王爷。王爷与我说,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而这金氏却是个中翘楚,稍微说重一句便泪眼汪汪,于是半路里便把她丢下了,只让手下人护送金氏进京。后来王爷回京后不久,不管走到哪,都会出现金氏的影子,心里厌烦不已,便把金氏骂了一通。估计金氏这才真的死心了,哦对了,那时王爷因为气忿,所以还推了金氏一把。让我大胆猜测,金氏满身灰迹在回去的涂中,遇上了张侯爷。然后,金氏与张侯爷说,是王爷瞧中了金氏的美色,妄想强抢回王府,金氏抵死不从,所以被王爷打了。是也不是?”

    张越喉间一阵异响,他痛楚而复杂地盯着金氏,声音艰涩:“婉娘,真是如此吗?”

    金氏哭了起来,抽泣道:“夫君,你情愿相信一个外人,却不肯相信自己的妻子么?先前楚王确实贪恋……”

    张老夫人气得破口大骂:“贱人,到了现在还敢狡辩。你以为我不知道道你的本事,当年就是妄想勾引楚王不成,被楚王嫌恶,这才退而求其次,勾引我儿。你这个贱人,灾星,扫把星,自从你进了我家门,咱家就被弄得鸡犬不宁,亲戚也不再来往,连越儿他兄弟也忍无可忍搬了出去。越儿被你迷住了,但我可没有。你再狡辩也是无用,今日里我肆必扒掉你这张恶心的面皮。”张老夫人恶狠狠地说着,血红的眼瞪着才被捆进来的几个下人,声音凶残,狰狞,“谢嬷嬷,还有你们几个碧字开头的丫头,今儿老婆子就把丑话说在眼前,金氏我是休定了,不想受刑罚之苦,就老老实实给我交代金氏的本来面目。若有半句谎言,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们生不如死。”

    金氏的几名心腹大概也知道金氏确实是大限将至,哪还敢保留,战战兢兢地把金氏的事儿全吐了出来,包括当年她勾引楚王被楚王痛推到臭水沟的事儿,与锦绣刚才所说倒也颇稳合。还有当年金氏如何勾引张越、如何制作吐血的丸子,如何装晕之类的话全捅了出来。

    说到金氏嫁入张家后,不得张老夫人所喜,金氏倒也装几个月的孙子,但仍是得不到张老夫人认可,索性不再装,一边在张越面前扮演孝顺媳妇的角色,背着张越却极尽可能地装晕装病,把自己弄得惨兮兮,有好几次,金氏确实挨了张老夫人巴掌,但回去后,金氏便让谢嬷嬷再打了几巴掌在脸上,弄得越发逼真凄惨,只为让张越同情。

    甚至还有几回,金氏从张老夫人那请安回来后,故意摔进池塘里,其实也是算装了张越那时候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反正,只要张老夫人找金氏麻烦时,金氏不是装晕,便是吐血……张老夫人也曾罚过金工跪砖头,至多半盏茶的时光,金氏便会晕厥,然后背着张越,故意把自己整的极惨,另外还收买了曾太医,把金氏的毛病说得极为严重,还有金氏赏给几位姨娘的安神香,里头确实有大量麝香,因为有其他香味掩盖,所以极不易发现。另外,麝香很是珍贵,一般普通人也是没见过的,姨娘们大多出身不高,闻不出来也是常理。后来姨娘们总是无缘无故流产,张老夫人也开始有所怀疑,最终那安神香也被张老夫人识破,可惜张老夫人身边有一人已被金氏买通,赶紧向金氏通风报信。在张越回来之前,金氏已手脚神速地去把那安神香给换了过来。以至于张老夫人请来太医却没找着原由,反而在张越眼里落得个故意栽脏陷害媳妇的罪名。

    得知自己身边还有人当了叛徒,张老夫人那个恨,噬人的目光瞪着自己身边的奴才。几个婢女赶紧跪下表示自己对老夫人忠心耿耿。

    张老夫人目光射到其中一个中年嬷嬷身上,“莲娘,是你!”

    当年发现那安神香的疑点后,身边只有莲娘一人知道。除了她能给金氏通风报信,也没别的人了。

    莲娘惨笑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奴婢有罪,奴婢罪该万死。原本奴婢也是不喜夫人的,可是没办法,夫人太卑劣恶毒了,夫人借口要重用我儿子,把奴婢儿子还有孙子都带到她娘家庄子上去了,美其名曰是给夫人看庄子,实则是用来威胁奴婢。如今奴婢只能一个月见儿子孙子一次。若是奴婢不从,她便要折磨我那可怜的孙子。老夫人,奴婢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夫人折磨?”

    随着事情的深入,张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金氏娇躯颤抖,低下头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张老夫人却是越来越兴奋,当那谢嬷嬷几人总算把金氏做的恶毒事儿全说出来后,痛快之极地看着金氏颓败的脸色,她恨金氏入骨,虽然刚才那些罪名,金氏已无再翻身的余地,但她仍是不放心,继续踩上最深最痛的一脚。

    张老夫人指着金氏凄厉叫道:“贱人,我忍了你八年了,八年了呀,这八年来我从来没有过上舒心的日子。

    苍天有眼,如今总算揭开了你的真面目。越儿,你现在也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了,你还有何话说?”

    张越似乎没有听到般,只是面容扭曲地瞪着金氏,似要生吞她一般。

    金氏也自知自己无活路了,反而平静下来,她伸出素白天柔荑,把颊边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粉白天的脸儿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这金氏确实是个不则不扣的美人儿。完美得令人找不出半丝瑕疵。

    “夫君,妾身自知罪孽深重……”声音娇柔动人似天上的黄鹂仙子,带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媚态。看到金氏美丽的眸子里闪出出异样神彩,锦绣脑袋轰的一声,总算想起赵九凌曾说过的话。

    于是锦绣赶紧扑到张老夫人跟前,把张老夫人按倒在床上,失声叫道:“老夫人,老夫人,您怎么了?唉呀,老夫人吐血了……快,给我拿针来。我要给张老夫人止血。”

    张越眸子一缩,赶紧奔到床前,果然,只见张老夫人口吐鲜血,双眸呆眸,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捉着张越的袖子,她张着满是鲜血的手,一字一句道:“总算让你知道那贱人的真面目……娘,死也无憾了……”

    张越大恸,跪了下来,虎目含泪,“娘,是儿子混账,儿子该死,儿子有罪,您千万别吓我……”

    “没看到她遭报应,我死不瞑目……”张老夫人吃力地叫道,神色狰狞如恶鬼。

    “娘,儿子不孝,儿子马上就休了她,不,立即把她送入家庙里。儿子永生永世都不再见她。”

    金氏恨恨地瞪了锦绣和张老夫人,实在不肯甘心再次功败垂成,于是愤怒叫道:“夫君,你别被她骗了,她分明吃了那个红丸才吐血的”

    “啪!”没有人能够看到张越是如何动作的,但金氏却被打得跌出三步远。张越如地越恶鬼般,瞪着金氏,嘶吼:“你这个毒妇,你骗我好苦。”

    金氏趴在地上,好半晌才抬起头来,半边脸高高肿起,唇角破了块皮,有殷红的血迹在留在唇角,她艰难地吐了一口血,这回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吐血了。

    “夫君,你要相信我,我刚才分明看到这人拿了颗红丸给她。”

    锦绣讥笑一声,手下轻轻安抚张老夫人,示意她没必要紧张,她说:“张老夫人已经晕过去了,你也觉得她是装晕么?”

    张越眸子一宿,果然,张老夫人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张越心如刀绞,再也忍不住,飞踢了金氏一脚。

    张越是习武之人,这回毫不留情的踹在她胸口,金氏当场就飞了出去,再重重摔在地上,她吐了一口鲜血,捂着胸口好一会儿,然后四脚抽搐,晕了过去。

    ……

    回到王府后的锦绣,狠狠灌了大半碗安胎药,她摸着胀得饱饱的胃,无比感叹地对林嬷嬷道:“若非准备充足,我也绝对不是金氏的对手。”为了对付金氏,她连吃奶的力气使出来了,集中了大半日的精神,如今陡然放松下来,才觉得全身骨头都要散了。

    她实在不是斗智斗勇的料,若非金氏犯了金怒,估计也要被这位小白花牵着鼻子走。林嬷嬷轻轻给锦绣揉着因怀孕而有些浮肿的腿,“那金氏太厉害了。绝美的容貌加上楚楚动人的模样,没有哪个男人能够不中招的。”也间接表明,这回要不是数人合力,一环接着一环,否则还真拿她没办法。在曾太医那样的人证面前,她都能颠倒黑白,让张越心生动摇。

    锦绣好奇地问:“当时明明没收了金氏的红丸子,还能够吐血,当时我还真是蒙了的。对了,你怎知那金氏吐血有假?”

    林嬷嬷得意笑道:“这还不简单,奴婢看她人都晕了,睫毛都还在颤动,能是晕过去的人吗?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她咬了舌头。”

    锦绣点点头,“还是你细心。”

    “这也是跟王妃学的。”

    “可是当时我却没能发现。”

    “那是因为王妃隔得较远,没能看清楚。不过张老夫人也够厉害了,居然连舌头也敢咬,实是难为她了。”

    锦绣得意一笑:“错了,她是吃了红丸的缘故。”

    “啊……”

    锦绣自得地笑了起来,“那金氏的本领,你也是瞧到了,真要让她把话说完整,咱们又要处于被动了。听王爷说,这女人还曾练过媚功,真要让她施展媚功,张越那个二货又要受她牵制。我不求张越那白痴相信我的话,只求他不要像猪一样再被金氏牵着鼻子走。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让他老娘吐点血,好让他知道,因为他的偏听偏信,把自己老娘逼到怎样一个决境里。”

    林嬷嬷点头,“原来如此。但王妃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金氏发现了呢?”

    锦绣不以为然,“只要不让张越发现就成了。”

    林嬷嬷怔了怔,然后又想到了其中懊妙来,不得不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王妃当真是高明。”

    锦绣摇了摇头,虽然金氏被整进了张家家庙,为了不让她再作怪,舌头被张老夫人割了下来,脸上也被烫了大大的“贱”字,头发也被剃得精光,被扭送到张家家庙去了,张老夫恨极了她,让她立即死去也实在太便宜她了,于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不得不说,张老夫人这一招确实挺解恨的,但仔细一想,又悲从中来。身为婆婆,明知媳妇是什么样的本性,却因为儿子的处处维护与毫无理由的护短,不得不忍气吞生。她明明可以用孝道强行压制张越,但她却没有,这是为什么呢?

    锦绣不得其解,赵九凌却是哂笑一声,说了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如果我有这种媳妇,拼着个众判离亲,也要逼着儿子把这媳妇休掉。为何张老夫人却没这样做呢?”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孔雀东南飞》里的焦母,陆游的母亲,这都是婆婆大于天的典型代表。为什么就不能用在张越身上呢?

    赵九凌微哂,“所以,这便是金氏的厉害之处。我好像依稀听过,当年张老夫人也并非没有这样做过,好像金氏回娘家后,张越便不吃不喝,以自残的方式,逼得张老夫人不得不退让一步。”

    “以死相逼?”锦绣了然,果然,自己的亲骨肉,哪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也不尽然。”赵九凌淡淡地道:“张越除了金氏这事上受人病诟外,他在其他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张越父亲在世的时候,张家已快没落了。如今张家能有今日的辉煌,多亏了张越。可以说,张越是张家的顶梁柱也不为过。而张老夫人,娘家早已败落得不成样子,她也只能靠张越这个儿子。”

    这就是所谓的下层建筑决定上层建筑,因为张家靠张越支撑,所以张老夫人硬气不起来。也不敢真拿母亲的威严去干涉张越,生怕一个弄不好,儿子就不要她了。

    但,在孝道大于天的时代,张老夫这个担心应该是白担心了吧?

    赵九凌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孝顺的人多的是,但不孝顺,却以让外人说不出半句不是的人,也多的是。你也别把孝字当作父母的免死金牌。”

    锦绣点头,她当然知道并不是所有当官的都是真心孝顺父母的,有些或为了名声,有些或是怕言官抓辩子。但诚如赵九凌所说,不孝顺,却能让外人说不出半个不是的人,张越应该能做到的。张老夫人没有娘家可依靠,又没半分外援,所以拿张越没办法也是有的。

    从张氏母子身上,锦绣也学到了好些东西。做儿子就要做张越那样,不受父母干涉,否则不会有“刘芝兰”那样的悲剧。但做母亲却做成张老夫人那样,那还真的没活头了。但话又说回来,明知媳妇厉害,你就不要去惹了嘛,闭只眼闭只眼不就完了?偏要硬碰硬,又没点宅斗水平,还要拿婆婆的款儿,也难怪被金氏整得死去活来。

    金氏是死有余辜,你可以装白花装柔弱,只要你男人喜欢就成,但也不能把男人当作利刃,给自己谋取私欲。你可以不孝顺婆母,但也不能挑唆人家母子失和,强行规定男人只疼自己把老娘丢一边。这样的媳妇,不管是哪个年代,都只有被抽的份。更别说婆母大于天的古代了。

    锦绣叹息,“以后,万一我也有媳妇了,要是遇上金氏这种媳妇,可要怎么办才好?”

    赵九凌笑道:“你这算是白担心了,这世上神气的婆母居多,受气的媳妇倒是一大堆。”

    那倒是哦,虽说古代做女人很悲惨,但只要熬成了婆,那就出头了。

第375章 打发姨娘也是有缘故的

    经过几个月的筹备,因毒害正房嫡子谋夺国公位进而被毁券夺爵的宁国公府被改修成医馆,宁国公府占地十数亩,五进的大院落,前院被一分为二,分成住院部与门诊部,二门里头分为各个科室,后院也一分为二,分为患者的辽养之地,以及医护人员的暂定居所。

    锦绣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领着太医院以及在宣府实习成功的医护人员在改建的医馆里各处瞧了又瞧,又给了好些建意,工部官员们点头哈腰,一一照做。

    “既然这儿要规划为疗养之地,那就不能再种植太过鲜艳的花,因为有些花粉容易引起病人过敏,进而病情受到感染。最好种上些四季常青之类的花木。这样既好打理,对病人也无害处。”

    “这边既然规划为儿科,那这些池塘两边就得装上护栏,以免小孩子不小心落水受灾。”

    “……手术室还有急救室外头的道路尽量弄得顺溜,这样方便车子进入,减少耽搁。”

    待锦绣与工部的人仔细说了好些注意事项后,许太医这才上前请教锦绣。

    据说顾老夫人的病情也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加重,威国公府请了多名太医去顾府诊治,收效甚微。

    许太医对锦绣说:“顾老夫人的病比较复杂,年前便有体虚、头昏、头痛等症状,刚开始也只当作是普通风寒医治,无果。如今食欲减退,牙根出血,面色晦暗、手掌枯黄,必是肝病所致。然,学生换了数种药物,依然不见效果。只能敬请王妃指点。”

    顾老夫人肝脏方面确实有问题,锦绣摇了摇头说:“顾老夫人这种病,便是内腑中最为凶猛的病症之一,也算是所谓的绝症。如今情况如何了?”

    许老太医摇了摇头说,“腹胀如鼓,两肋胀痛,食欲无,下肢水肿,面色枯黄,全身柴瘦,手按痛处不可忍,每每发作,极是悲惨。”

    “那应该是晚期了。”锦绣叹息,“上回你便与我说过此种病,原本便是此人。”

    许太医一脸的愧疚,恭身答道:“上回王妃开的药,也起了几日之功效,但之后便无甚效果。学生加重药药,仍无作用。也都要怪学生,若早早请教师父,也不至于如此严重凶猛。”

    锦绣说:“上回我就与你说过,这种病,此乃肝癌,肺腑绝症中最为凶猛的病,一旦沾染上了,便无药可治。”她迟疑了下,“若是早期发现,还有一线希望。但现在……至多只能用药物拖延些时日了。”

    然后她又试着开了健脾理气、化瘀散结、清热解毒类中药治疗,肝癌阴亏凶虚,可予滋阴养肝。再配上针灸,应该能减轻些痛苦。

    许太医看着锦绣开的药物,一脸的欲言又止。

    锦绣说:“你也别望着我,我确实无能为力的。这些药也只能缓解些病情罢了。”她如今怀着身孕,哪还能给人看病的?只能捡些不累人的活儿做了。

    许太医嘴巴张了张,但最终喟然长叹,不再言语。

    ……

    孕中的锦绣害喜并不严重,好吃好睡,精神十足,胡太医诊了平安脉后,连声说“王妃果真是有福气的,小世子很健康,王妃体质也很好。”

    锦绣现在的日子确实过得滋润,这一胎已经被诸多经验丰富的太医产婆认定为男胎。而锦绣体质也好,没有过度发胖,王府膳食精致又注重养生,倒也没有因怀孕就变得憔悴不堪,反倒增添了无数成熟迷人的风韵。

    连皇后都说锦绣是有福气的,将来定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只是太后有些不甘心,又想使妖蛾子,想赐人过来,被皇后主动给拦了。

    自从有了身孕后,来找她看病的人骤然少了许多,锦绣也乐得轻松,每隔几日去看医馆进度外,其余时间便是呆在王府,安心保胎,顺便记录她的行医历程。

    这日里,王府来了位不束速之客,是奉国公三房嫡女,许妙云。

    许妙云没了以往在宣府的泼辣骄蛮劲,人长高了一头,亭亭玉立于锦绣跟前。

    “表嫂有了身子,我心里是真心替表嫂感到高兴的,耐何娘管束得紧,不让我随意出府,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来看望表嫂,还请表嫂恕罪则个。”

    朱妙云一句话说得干巴巴,毫无诚意可言,但见识过这丫头任性的本领,锦绣倒不介意,反而兴致悠起,笑眯眯地问:“多谢表妹惦念我,真是我的荣幸。表妹特地来看我,想必给我准备了不少好礼吧?”

    朱妙云说:“好礼也算不上,不过是些时令鲜果,听说表嫂嗜酸,我便把府中厨娘珍酿的酸梅子拿出几瓮,献给表嫂,希望表嫂不要嫌弃。”

    梅子取用的是时令极品黄梅,洗净,用糖腌掉,然后密封于坛中,再埋入地底下,可保数年不坏。来年再开坛来吃,酸味入味,清香无比,是孕妇所食佳品。

    “这是我亲自做的小孩子的衣物,针线不好,表嫂可不要嫌弃。”

    锦绣亲手接过,当着朱妙云的面,打开衣裳,料子倒是好,但绣功确实不是很好,但衣服裁剪还不算差,想来也是经过多双手的努力。估计朱妙云在这衣服上也只起了打酱油的功用。

    但不管如何,弃恶投膳善,不对,让一个任性尖酸的名门贵女忽然放下身架给自己送礼物,就凭这一点,也得歌功颂德一翻了。

    “多谢表妹。”锦绣笑眯眯地说,“表妹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儿吧?”

    “没有,我就只是来看望表嫂的。”朱妙云回答得非常快,顿了下,又说:“不过,我也还有些好奇的,听说表嫂要开医馆了?”

    锦绣合着太医院在京城开医馆的事儿,早已人尽皆知。没道理朱妙云不知道,但她并没有点破,而是点了点头,“是的,表妹可有什么更好的建意?”

    “我又不是大夫,哪有什么建意。我的意思是,表嫂已从宣府抽调一部份大夫进京,调教新人?”

    “嗯,是的。表妹问这个做什么?”

    朱妙云脸红了下,扭着帕子期期艾艾地道:“那个,以前曾给我治过腹痛的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唐成吧,他的医术也挺不错的,表嫂让他进京了吧?”

    锦绣并不奇怪朱妙云会问唐成的事儿,实际上,小姑娘的心思全都表现在脸上,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丫头对唐成有那么点意思。只是,唐成如今虽说已是小有名气的大夫,可也到底只是平民百姓,又出身微寒,朱妙云却是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奉国府的千金,又是皇后的亲侄女,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有交集的。

    唐成身为自己的弟子,锦绣也希望他能寻觅自己的幸福,但高攀也是不易的,她可不敢作这个主。

    “表妹消息倒是录通。不错,唐成确实被我召进了京,如今正住在医馆里忙着改造医馆的事儿,以及培训新人,忙得脚不点地,还真成了大姑娘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表妹怎知他进了京?”

    朱妙云俏脸一红,低头小声道:“只是猜啦,既然唐成进了京,那他会继续留在京城吗?”

    锦绣故作沉吟,说:“这个我也不敢保证。”

    朱妙云急了,“表嫂是王妃,又是唐成的师父,怎会不能保证呢?只要表嫂一句话,他还敢不留下来?”

    看着她急得通红的脸,锦绣心里有些好笑。小姑娘情窦初开的年纪,让人佩服又让人无耐,小姑娘没见过世面,思想不周全,尊贵的身份,再加上顺风顺水惯了的,便造就了横冲直撞的性子,做起事来就怕不计后果,或许也没有想到后果,等事情发生后,那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锦绣可不敢自作多情地把他们凑作堆,只能好言好语地把朱妙云劝了回去。

    朱妙云走后,锦绣又把唐成叫来,好一番打量,这才发现,她这个记名弟子其实长得并不丑,反而斯斯文文,算不得英俊,却也耐看。以前因为没有仔细观察,现在细细一打量,这唐成着实不错的,虽瘦却不单薄的身子,长手长脚,面容有些冷淡,却也不冷漠。紧抿的双唇,柔和却又刚毅的面部线条,也难怪能吸引小姑娘了。

    赵九凌从外头回来,便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背对着自己,而自己的妻子,身子歪着,手肘撑在几子上,单手枕着腮,笑盈盈地打量着这男人,双颊微红,神情柔和。

    这样的坐姿,是锦绣最为迷人的时候,庸懒至极,也诱人至极。可在外人的时候,实是不雅的,也是非常不敬的。他知道锦绣的性子,他的妻子什么时候在王府里接见过外男呀?更别说被堂而皇之带进留仙居。

    赵九凌心中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迈入屋子里,声音阴沉如闷雷。

    “可是来了客人?”

    锦绣直起身子,笑盈盈地道:“王爷回来了。”

    赵九凌坐到锦绣下首的小墩子上,一手摸着她微隆的肚子,“小家伙可有调皮?这位客人是?”

    唐成赶紧朝赵九凌行礼,“弟子唐成,见过……师公。”

    赵九凌唇角抽搐,“师,公?”

    锦绣也被这个称呼雷到了,她捂着唇,忍着笑,一本正经地介绍道:“我的弟子,唐成。王爷忘了?以前在宣府王爷也时常见到的。”

    赵九凌也认出来了,微微松了口气,摆出“师公”的款儿,微微点了点头,说:“时光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你的徒弟都已能独挡一面了。如今也有一代宗师的气势了呢。”

    唐成赶紧作揖道:“师公过奖了。在师父面前,师父才是真正的宗师风范。弟子要学的还多着呢。”

    锦绣说:“你也别捧我,我有几两重我自己清楚。学海无边,浩瀚无穷,真能成为一代宗师的少之又少。我也不过是运气好,生而逢时,所以才有了这么些名声,但比起真正的宗师来,也算不得什么了。你在外头也别把我捧得太高,当心让我摔下来,爬不起来。”

    唐成赶紧道:“师父放心,弟子等在外一直谨慎言行,不敢有丝豪妄言。”

    尽管知道唐成是锦绣的弟子,对自己并无威胁,可赵九凌仍是不大舒服,说:“不光要嘴上说,还得在行动上表示。你今儿来,找你师父可是为了医馆的事?”

    唐成说:“医馆的事儿千头万绪,不过在师父的带领下,仍是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如今新医护人员也已培训得差不多了,相信再过一两月便能投入营业。”

    锦绣说:“我找你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提醒你们几句,京城地界,能人辈出,你们也休要仗着我的名头在医馆里充老大。民间高手众多,不过是没咱们这么招摇罢了。太医院的大人们也个个都是业中高手,你们不许怠慢,还要虚心请教,休得摆出那高高在上的面孔。”然后又对唐成说许太医是肺腑方面的佼佼者,而她的弟子们,在内科方面,却是最薄弱的一环,这个必须跟进,好生与许太医学习。相信以许太医的仁心仁德,也不会吝啬赐教的。另外,妇婴圣手胡太医,内科小苏太医,针炙张太医、骨科秦太医,这些都是个中高手,与之交好,对自身医术只有好处没有好处。

    医者就得发扬光大,蔽帚自珍是医学上非常要不得的行为,医术是学无止境的,有容乃大。要有一颗博大的胸怀,才能把医术发扬光大。虽说你们在外科方面取得了别的医者所没有的成就,但也只是短暂领先罢了。想要让医术更加精湛,就得取长补短,多方交流。否则无异是闭门造车,自取灭亡。

    唐成唯唯称是,郑重道:“弟子谨尊弟子教诲。师父说得极是,闭门造车也只能越造越落后,取长取补才是发扬医术的根本。弟子们都知道该怎么做。”

    锦绣又把自己写的医学手扎递给他,“拿回去,好生看看,看完了,就给玄英他们,不得损坏了。有不懂的就来问我,但一定要记住,多问多看多学多听。”

    唐成一脸喜色,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手扎,等唐成走后,赵九凌这才说:“以后你要召见弟子的时候,可得通知我一声才是。”

    “这是为何?”

    “因为我也对医学产生了兴趣。”赵九凌理直气壮地道。

    ……

    ……

    这日里,顾东临亲自登门,语辞恳切地请求她给顾老夫人看病。

    “……我自知罪孽深重,昔日之事,错皆在我……家母亦是深感痛悔,然家母脸皮薄,每每见着王妃,必是羞忿难当,不敢出现在王妃跟前。东临亦无脸再见王妃,只是家母病危,太医医治无果,病情越发不好,母亲早已万念俱灰。东临不忍母亲惨受病痛折磨,只能厚着脸皮恳求王妃。不求王妃原谅,只求王妃把家母当作普通病人,施以援手。今生东临无以为报,来世定结草衔环,报答王妃。”顾东临深深作揖到地。

    锦绣看了顾东临半晌,苦笑,其实她早就不再怨恨顾老夫了,俗话人死灯灭,顾老夫人一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她再去怨恨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她现在过得比她好,再大的怨恨也都淡了。

    锦绣也没推辞,说了番场面话后,便答应给顾老夫人治病,但她却不愿登门看病。顾东临大喜过望,连忙说回去把母亲送来。

    大半个时辰过后,顾老夫人被扶着来到王府。

    一个多月不见,锦绣再一次看到顾老夫人,又吓了一大跳,这顾丁氏人又瘦了好些,几乎是皮包骨头了,精神全无,声音微弱,头发稀疏枯黄,双眼浮浊,毫无生气,走路都要人挽扶,满身满脸的痛楚。

    对着锦绣,无神的眸子闪过一抹难堪,嘴巴张了张,声音却细若蚊吟,锦绣制止她:“不要说话,我先给你看看。”

    把了会儿脉,又探了肋腹,果然腹大如鼓,想来已是肝癌晚期了。确实无药可医,至多把上回开的药再加重一倍,另外再加了些民间的偏方,勉强能抑制癌细胞,让她再多活些时日。

    “疼痛加剧时,可以吃这个干燥鼠妇,每日一剂。不过越到后头,疼痛越会加剧,需得保持乐观向上的精神,方能对抗病魔。”顾老夫人眸子里的火光再次熄灭,“锦绣……不,王妃,我这病,真的没救了吗?”

    锦绣说:“当然有救的。但必须勤吃药,还有,要保持良好心态,切忌大怒大悲。”然后又交代顾东临,请一个会针炙的太医,每日给顾老夫人进行针炙,以缓轻病症发作带来的剧痛。

    顾老夫人抹着眼泪,她并不怕死,她只是不甘心呀。儿子都还没娶上媳妇呢,没看到孙子出世,她无论如何也死不瞑目的。

    过了几天,许太医高兴对锦绣说:“王妃的药可真神奇,顾老夫人吃下后,疼痛症状便好了不少,还吃了半碗饭。王妃以前想必碰到过这种症状吧?”否则哪会如此熟捻地把此病称为肝癌。

    锦绣含糊地道:“嗯,以前确实医治过几例,但都失败告终。肝癌,确实难以医台。”

    原来,这种病就叫肝癌,并非他们常说的肝病。许太医说:“王妃博学多才,医术超群。纵然此病不好医治,但王妃却能如数家珍,王妃的医术,当真是博大精深,浩瀚无穷。学生拜在王妃门下,也是学生的福气。请王妃再受学生一拜。”说着又长长作揖下去。

    锦绣被弄得啼笑皆非,她如何好告知他,她已是两世为人,再来,现代医学知识也是几千来古人的智慧结晶所致,她也只是学以致用,哪算得上高明?

    顾老夫人的病已经是晚期了,目前的药物也只能缓解疼痛,再以高明的针炙疏解毒气,缓解剧毒,但过不了多久,癌细胞就被反噬回来,极为霸道。

    晚上,赵九凌回来,黑口黑面地质问:“你给顾丁氏看病?”

    锦绣回答:“是呀,看她也怪可怜的,医者父母心,实在不忍拒绝。”

    赵九凌脸色黑如锅底,“你就是心善,当初她如何对你都统统忘了?”

    锦绣无耐摊摊手,“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比她过得好,还有什么好怨恨的?看她在我面前头都抬不起来的模样,早就解恨了。”

    赵九凌哼了哼,“你这个没用的,就爱心软。她再可怜也是咎由自取,以后不要给她治病了。”

    锦绣无可耐何地道:“她这病已是无药可治了,不过是混些时日罢了。”

    “那你还给她治。”

    锦绣故作奸诈,“看在顾家送来的二十根大条的份上,总得开些药嘛。”

    赵九凌哈哈一笑,刮了她的鼻子,“那继续治,反正顾家有的是银子。”

    “哦?王爷怎么知道的?”锦绣拉长了声音。

    “国公府爵位,每年都有五千石的奉禄。另外赠良田千亩,庄子四处。再则顾炎为国捐躯,父皇又下令旨,每年除了奉禄外,另赏金帛玉器无数。顾家人丁简单,在金陵也有大片产业。说起来,比咱们有钱多了。”

    他在户部当差,自然知道朝廷有多缺银子。以往他在边关,就算军中艰苦,也依然衣食无忧。等回了京,在户部当差,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再是权势滔天,没银子在手,也觉得底气不怎么足就是了。

    锦绣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咱们更应该劫富济贫。”

    赵九凌也跟着笑了起来,但很快又垮下脸来,说:“那个,王府的嚼用应该够吧?”

    锦绣愣了片刻,“当然够用。王爷好端端的问这个做甚?”有她这个守财奴在,能不够用么?更何况亲王府每年可是两万石的奉禄,另外还有两千倾良田、十余处庄子、京城最繁华地段二十多间店铺的收益,王府下人的开销,侍卫们的月银,王府修葺维护等费用,都是由朝廷提供。每隔不久,宫里也会赐些时食鲜果,珍玩无数,御贡衣料头面,都会不定时赏赐下来。

    宫里有靠山就是好,像其他与皇帝出了三服之外的王府,可就没这些待遇了。

    话说,如今当政的是赵九凌他老子,以后是他兄长,不出意外,再以后会是他的侄儿,她还可以跟着他享受数十年的热灶,但百年过后估计就艰难了。

    也不知赵九凌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上个月,户部按例又要拨银子下来,我看户部里的银子连老鼠都打不死,所以就拒了。”赵九凌难得地心虚气短,“我想如今咱们王府人口也还简单,花用也不大,想来一个月万把两银子应该足够。前两月我看了外院的账单,账面上还有几万两银子,想来是足够今年花用……”

    锦绣眨眨眼,再一次眨眨眼,这是什么状况?原本,她并非嫁了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二世祖,还嫁了个忧国忧民的大好青年,国家栋梁。自己的男人如此有大家意识,她是该表扬他,还是该痛骂他胳膊往外拐?

    人家别的勋贵世家是巴不得朝廷多发放银子下来,他倒好,居然还把银子往外推,只因国库空虚。

    赵九凌不敢看锦绣,又赶紧说:“那些姨娘养着也无用处,我只守着你一人就成了。你找个理由,把她们都打发了。”

    锦绣再一次眨眨眼,他没听错吧?

    见锦绣仍是无话,赵九凌越发心虚,又说:“你放心,以后我就只守着你一人。”确实有些后悔,不应该凭一时意气就把银子推回去的。他明明承诺要让锦绣享福,到头来还要她为花用发愁,实在不应该。

    承着这份愧疚,赵九凌想也没想地说:“把姨娘们都打发后,那些院子重新修整一番,以后就住咱们的孩子儿,可好?”

    他的意思是,将来都不会再纳妾了?

    锦绣满脸的喜悦,双眼亮堂堂的,“王爷说得是真的吗?好端端的,王爷就要打发她们呢?”其实她很想说,这家伙肯定是受了短银子的刺激了,不过想来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就算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还得歌功颂德他的专心一致。

    ------题外话------

    秋心自在含笑中 送了35颗钻石

    亲破费了咯

第376章 无头公案

    赵九凌道:“守着你一人就足够。”他知道女人都是善妒的,他这么说,想来能令她消气了。

    更何况,只守着她一人,也未尝不可,见多了那些妻妾成群被掏空身子的宗室子弟,每日争斗不断,成日没个消停,弄得乌烟障气,父子不像父子,夫妻不像夫妻。他早就告诫自己,他的后宅,绝对不能步上他们的后尘。

    更何况,只守着她一人,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也着实不错的。瞧那宋融,真是越来越令人讨厌的。

    不管赵九凌谴散后宅是出于何目的,但他能下这种决心,对锦绣来说,确实是好事一件,她也没理由去质疑,于是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左右开弓地亲吻着,“王爷,你真是太好了。我发现我好爱好爱你。”

    锦绣是打从心里高兴的,让男人只守着自己一人,不容易呀,真心不容易,确实该放鞭炮庆祝了。

    赵九凌松了口气,搂着锦绣娇软的身子,他倒是无比喜欢她喜糯糯的说着“我爱你”的话,可让他这般说出来,舌头还真的会打结,于是憋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本王自然是最好的。”

    ……

    八月,京城的阳光早已炙烈如火,开惠县主顺利生了个大胖小子,在帝都可算是一大热门,明日就是武定侯嫡长孙满月的日子,到时候肯定人满人患,于是锦绣提前一天去道贺,顺便与开惠县主说说话儿。

    天气炎热,开惠县主只穿了件绢质的绵纱中衣,外罩一件姜黄色缠枝芙蓉褙子,坐褥期间,头发披散着,只在额头上套了个细棉布的抹额。屋子里窗户只开了一窗,却摆放了几大盆冰块,外头炙热如火,屋子里却凉爽如斯。锦绣因是双身子的人,本身就带着火气,就这么坐了一会,背脊就开始冒汗来,于是只好挥着执扇,以图凉快。开惠县主见状,赶紧让人再去搬些冰块来,锦绣连忙摆手说:“还是别别,我还能忍受得住。”

    开惠县主说:“这天气热得不像话,一出屋子,就热得跟什么似的,表嫂真不应该来的。万一热着我的小侄儿,要我如何向恒阳表哥交差?”

    锦绣笑道:“瞧你说的,我是那种娇气的人吗?倒是你,这么热的天,这个月子坐得着实辛苦。”做褥期间,不能洗澡,不得洗头,不得吹风,大冬天的还好,这么热的天气,也亏她忍受得住。

    开惠县主笑了起来,“可不是,这一个月来可没把我给腻疯掉。每日里勤几回衣服都觉得全身都是酸臭味。”

    锦绣眨眨眼,一脸暖味地问道:“倒是可怜你家大爷了。”

    开惠县主掩唇轻笑,一脸的柔和,“这阵子大爷都睡在书房里。”

    锦绣一脸八卦,“有没有发生丫环半夜送夜宵的戏码?”

    开惠县主一脸惊讶,“表嫂也听说了?”然后一脸的恼怒,但语气却轻快如鱼缸里穿梭的金色小鱼。

    “那丫头也非别人,是杨姨娘身边的丫头。不过这丫头忠心有余,伶俐不足,大爷从来不吃夜宵的,他只吃我的小厨房熬得碧梗粥,每日用红枣、莲子、百合、桂园轮留更换口味,又可口做起来也方便。那丫头倒是勤快,四菜一汤做得有模有样,大爷已经吃过我让人给他熬得粥,哪还吃得下,于是便拒了。那丫头运气也实在差,回去的时候又遇上婆母,大半夜的,倒把婆婆吓了一大跳,斥责她大半夜的不睡觉还到处逛,然后让人打了那丫头一顿板子。”

    锦绣捂唇笑了起来,“还是你好,姑舅都站在你这边。唉,我就惨了,这阵子,我家王爷也时常睡在书房里头的,也经常有丫头去送夜宵。”她却没有开惠县主这般,婆母都站在她这边。她的婆母是巴不得赵九凌多纳几个妾,然后生一堆堆的孩子开枝散叶。

    开惠县主却毫不领情,反倒是一脸羡慕,“恒阳表哥对表嫂还不好吗?据说表哥都主动把屋子里的几位姨娘都送走了。如今京城上下哪个不夸表嫂手腕高明,驭夫有术?”

    锦绣忍下心头的得意,故作无耐一叹,“若是面对外人,我还真要得意一把。可妹妹不是外人,我也实话告诉你吧,王爷送走姨娘好是好,可是皇后娘娘却颇有微词。现在我怀着孕,皇后倒不好发作,我想,等我生了孩子,估计皇后便会赏人下来了。到时候,我想不收下都是不成了。”

    开惠县主张大了嘴巴,锦绣一脸的哀声叹气,“王爷对我的心意我何偿不明白。可生在帝王家,男人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就算王爷肯,恐怕别人也不会肯的。”

    开惠县主说:“表嫂莫要担心,恒阳表哥是什么性子的人,全京城的人哪个不知?表哥一向是有主见的,他自己下定的决心,旁人哪能干涉的?皇后娘娘想来也是明白的。不过就是嘴上说说而已,哪会真的赏人?真要赏人,早就赏了。”开惠县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一脸亮晶晶地看着锦绣,“前阵子我婆母进了宫去,发现皇后娘娘的肤色好了好多,据说是表嫂提供的美容养颜丸,是不是真的?”

    锦绣唇角微弯,很快又被她压下,她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没事时捣鼓出来的玩意,前儿个我又亲自给她做了针炙,进行全身大排毒,体内毒素消了,肌肤看起来自然要好些了。”其实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美容圣手,随便弄一个美容方子出来都是价值千金。不过后宫那种地方,也不是人人都能呆的。拿皇后来说吧,身为中宫之主,美容方子数不枚举,可依然无法抵御身体的衰老。不是她不会保养,而是长期处在精神高度集中草木皆兵的环境里,长期下来,神经衰弱、失眠、头痛等症状如影随形,皮肤还能好到哪儿去呢?锦绣也算是投机取巧罢了,如今太子羽翼渐丰,赵九凌又手握重权,那些再是受宠的妃嫔们也无法撼动其地位,自然就心宽体胖起来,没有压力,日子过得又舒心,这时候再用上锦绣提供的美容丸,自然是事半功倍了。

    开惠县主一脸羡慕,“那日婆母回来,便来与我说,我与表嫂交好,让我向表嫂要上两瓶美容丸,表嫂再好不过了,应该会给我这么个面子吧?当然,表嫂辛苦制出来的美容圣品,婆母也不会白拿的。我婆母说了,表嫂甚爱西洋来的玩意,前儿个婆母刚好从一个传教士手上得了颗钻石。婆母原本不想要的,后来想着表嫂最爱这玩意,所以就留下来了,还特地交给了我,说哪日得了空,就送给表嫂呢。”于是立马让人把那颗钻石找了来,钻石是用一个精致的雕祥云纹的盒子装着,盒子打开来,一颗如拳头大小的钻石耀眼生辉。只差没闪瞎锦绣的狗眼。

    这是一颗未经加工过的裸钻,约有婴儿拳头大小,这可是极难得的。

    锦绣把玩着钻石,笑眯眯地道:“两瓶美容丸换一颗钻石,我还是赚了的。”最近西洋商铺里的钻石价格又上涨了一倍有余,可没让她气死。

    “那些西洋商人也忒可恶了,几个月前,他们的钻石都还无人问津,也亏得我力捧他们。我倒是白捧他们了。”

    天惠县主捂唇笑着说;“就是因为表嫂带头佩戴这西洋玩意,如今呀,那些帝都勋贵也都学表嫂,把佩戴钻石成为一种体面了。西洋人也惯会做生意的,更何况,那些西洋商行的掌柜都是咱们大周商人,这些商人哪个不是人精的。既然这玩意有那么多人捧场,价格自然要被哄抬上去。若价格太低了,哪配得上贵人们的身份来。更何况,有楚王妃给他们免费宣传,想不红火都难。”

    锦绣呆了好一会,这才懊恼地说:“这么说来,我还是自作自受了?”

    开惠县主笑了笑说:“这怎会呢,表嫂带动了帝都流行风向,应该高兴才是。要知道,放眼整座京城,有哪家主母像表嫂这样,戴上钻石出去逛一圈,全京城的人都跟着戴了。哦,对了,前些日子表嫂在梁国公府佩戴的那个镂空设计的凤钗,如今也在各大金饰行里流行起来了。表嫂在帝都有如此影响力,偿若换作是我,早就得意死了。”

    锦绣想了想,也跟着笑了起来,“听表妹这么一说,那我得找那些掌柜要些红利才是。”

    “那是。等我出了月子,表嫂可要陪我一道去,我也想买那玩意做几副头面。表嫂你眼光可真毒,那钻石戴在头上,确实漂亮呢。”

    锦绣笑了起来:“这儿不是有一颗裸钻么,你拿去打几副头面都还用不完。你还舍得送我?”

    “那没办法的,钻石虽美,但婆婆的容貌更重要。先把脸面顾了,再顾打扮吧。”开惠县主一脸神秘地与锦绣咬耳朵,“原本婆婆只是拿这颗钻石换表嫂一瓶美容丸的,是我私自添了一瓶,我也想试试这美容丸的功效。表嫂就疼疼我吧,你瞧瞧我,生孩子坐月子,皮肤变得好差,人也胖了一大圈,我都不敢照镜子了。”

    锦绣打量她白白胖胖的脸说:“你这保养也算不错了,膳食也均衡,生孩子确实会长胖不少。但只要勤加锻练,不要乱吃东西,再配合我的美容丸,相信不出半年便能恢复了。”

    开惠县主喜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有个神医表嫂就是好。”她顿了下,忽然又说道:“不知怎的,只要与表嫂碰到一块儿,就有着说不完的话,只顾着与表嫂说话,倒忘了正事。前儿个沈阁老家的二媳妇也曾来看望我,向我说起了一件往事,这事儿还与表嫂有关的。”

    锦绣仔细想了想,“何秀丽?”

    “叫什么名字我不大清楚,反正娘家确实是姓何的,人称沈何氏。据说其父任山西总兵之前,还曾任过江浙总兵,以前还在金陵住过几年。这何氏与我说前些年曾与表嫂有过龃龉,表嫂应该还有印像吧?”

    锦绣点头,“我知道她,怎么了?”

    “也没什么的,这何氏那日里与我说起一件事,说何氏有一日去庙里上香,发现一个叫化子,那个叫化子抓着一个体面的婆子又是打又是骂的,而那婆子何氏也是认得的,是才被降爵的吕伯爷家的四小姐的乳娘。那乳娘被那叫化子死死得抓着,嘴里叫嚣着,‘就是你这个老虔婆,害我丢了差事。我转辗大北南北,总算逮到你了。’当时何氏很是惊讶,便上前寻问,才知道,这里头还涉及一一桩无头公案,刚好与表嫂还有吕四小姐有关。”

    ------题外话------

    秋心自在含笑中 送了5颗钻石

    ycx4201 送了1朵鲜花

    面临断坎危机,这回再也不能偷懒了

    结局太难写了,呜呜……

第378章 婚姻中的竞争关系

    ……

    翌日,是武定侯嫡长孙满月酒的日子,锦绣因身子不便,提前一天道了贺,今日便没能过去。这日里,锦绣斜靠在榻上聚精会神地看〈民间偏方〉,这些偏方虽然有些违背医理,也有好些是无稽之谈,但不可否认,这上头的偏方还是颇有些道理的。

    午时的阳光最是炙烈,烤在人身上,火辣辣地痛着,这时候,正是午睡的大好时机,锦绣看了会儿书,也觉得双眼疲倦,便放下书,躺了下来,准备小睡一会儿。

    锦绣这一觉睡得很沉,但赵九凌回来时,她仍是察觉了,不由睁了眼,望着床前高大的身影,她揉了揉眼,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武定侯嫡长孙满月酒,她还以为赵九凌晚上才能回来呢。

    男人的身躯陡然矮了下来,拆开姜黄色的薄被,隔着薄薄的衣衬,摸着锦绣硕圆溜的肚子,“宋融那小子太不够意思了,酒也不陪咱们喝,午饭一过,就死不要脸的急匆匆回了后院,说要陪他儿子去。哼,得瑟给谁看呀?”

    锦绣莞尔,“当了父亲的人就是不一样,有责任感。待咱们的孩子出世,王爷想必也与宋融一个样,成为孩奴。”

    “孩奴?”

    “有了孩子,就成为孩子的‘奴隶’,要为孩子的吃、穿、住、行,教育和健康等方面,负责到底。一家人的精力,几乎全给了孩子,俗称为孩奴。”

    赵九凌面带赞赏,“还是你会找形容,又贴切,又新疑。”

    锦绣讪笑而过,说:“时辰还早,王爷要不要也睡一会?”

    “嗯,是有些困了。”他脱了薄薄的杭州织造雨过天青色的苎麻做的五彩罗缎丝蟒衣,露出白色的对襟短袖褂子,以及黑色的纱裤儿,他一脸得瑟地叉着腰,“还是你会想办法,这短袖倒是让我凉快不少。”他扯了扯白色焦麻短袖,这种用苎麻织成的布轻薄而透气,非常适合夏天穿。里边穿短袖对襟里衣,外罩轻薄的外衫,只要不站在太阳底下,倒也不热。

    锦绣抿唇笑了笑说:“你是男人嘛,就算光着膀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倒是咱们女人可就惨了。大热天的还要穿这么多衣裳。”女人夏季都要穿肚兜,中间一件轻薄的纱衫,再罩一件比甲,也幸好古代无污染,夏季再热倒也不显得闷,而且这些衣料全是轻薄为主,比现代那所谓的纯棉之类的布料凉爽多了。

    锦绣双身子的人,也是长袖纱衫,长裤长裙穿得严严实实,屋子里有冰块镇堵,又有丫头挥扇,倒也凉爽。

    赵九凌目光来到她袖口处,执起她的手腕,观察着蓝地白花纱质交领衫的镶银丝窄袖,笑道:“这袖子是你让绣娘们改的吧?今儿个我去武定侯府,发现好些女眷都穿着窄袖,你倒是成了引领京城衣饰的风向标了。”

    锦绣抽回自己的手,反握着男人宽大的手掌,带着粗砺与厚茧,硌在手心,却有着奇异的安心。

    “我是大夫嘛,宽袖哪有窄袖好做事的,又不好挽起来,所以干脆全改为窄袖了。想不到倒让其他人跟风。”

    赵九凌躺了下来,侧对头锦绣,把玩着她垂到胸前的秀发,“今儿个武定侯爷发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什么事?”

    “容王婶今日也去了宋家,想必是坐了冷板凳的缘故,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我,黑口黑面的。也没人出来送她。”赵九凌说得轻描淡写,但深知他性子的锦绣产即脑补出,赵九凌在离开之际,宋家男从肯定是全体出动了的。而容王妃却是形影单只,想来是丢了颜面了。

    “宋夫人一向是八面玲珑的,应该不至于做得这么明显吧?”锦绣不愿相信出身大家的宋夫人会留这么个大把柄出来。

    赵九凌耸耸肩,闭了眼咕哝道:“我也不大清楚,据说与她妹子有关。”

    锦绣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赶紧推了推他,“别睡,快与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

    赵九凌不爽地睁眼,“妇人间的事儿,我哪知道?只听了零星半句的,说是容王妃在后院作客的时候,与沈阁老家的二媳妇何氏起了冲突,一时气愤,就愤然走了,而宋夫人却没能亲自相送。”

    锦绣越发来了兴致,自发分析道:“容王妃应该是向何氏求和的吧,想来何氏拒绝了,所以恼羞成怒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咦,你又没去宋家,你是怎么知道的?”赵九凌睁了眼。

    锦绣骄傲地皱了挺翘的小鼻子,不可一世地道:“京里谁人不知道,何氏去庙里上香的时候,看到吕家四小姐的乳娘和贴身丫环被一个叫化子欺负,于是便上前问个究竟,后来一问才知道,当年我在金陵的时候,被守城的士兵无缘无故当作马贼不肯放我进城,这桩公案,可是让何氏背了几年黑锅的,如今总算得以平反昭雪,哪会轻易就揭过的,誓必要查个水落石出。”然后锦绣把从开惠县主那听来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给了赵九凌听。

    赵九凌眉毛一掀,“居然是她?好大的胆子。”

    锦绣无耐一笑,“是呀,我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吕嫣。这丫头藏得倒是深,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江小洋人家做把总做得好好的,却让她给坑苦了。如今总算逮着了害他的人,哪会放过?可惜何氏倒是受了无妄之灾,才报出家门,便被急红了眼的江小洋给掴了一巴掌。呵呵,江小洋一直以为当年指使他的人是江浙总兵府的千金。何氏平白无故挨了巴掌,又被指责害人,当时看戏的人又那么多,也丢不起那个脸,哪还顾得上容王妃这个大山,也只能往死里扒吕四的底子。”

    赵九凌冷笑一声:“那何氏也不是好东西,背黑锅也是自找的。”

    锦绣呵呵一笑:“这人虽然有些讨厌,倒也识时务。这不,自从得知吕四才是冒充她做坏事的幕后凶手,哪还忍得住,当场便让人把吕四的乳娘给投进顺天府大牢了。说这婆子当年曾合谋江小洋暗害过我。顺天府的人哪敢怠慢,立即把那乳娘给打下大牢。吕家的人去说情也没用,最后也只好把希望放到容王妃身上。”

    赵九凌说:“本王明白了。想来容王婶也知道这事儿真要闹将出来,她那妹子的名声也没了,说不定还要吃官司,还得承受本王的报复与怒火,所以只好舍下颜面去沈家求私了了。只是,既然私了,怎会跑去宋家地盘上提这事儿?”

    锦绣也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打人去武定侯府探个究竟。

    很快,回来的下人向锦绣禀报,“宋夫人说,当时容王妃主动与沈二奶奶搭话,但沈二奶奶一直都没理她。容王妃身边的嬷嬷便喝骂沈二奶奶不敬王妃,要治她大不敬的罪。沈二奶奶这才破罐子摔碗,把吕四小姐的事儿抖了出来。容王妃气得狠了,让人掌沈二奶奶的嘴,还要治她大逆不道、诽谤贵族小姐之罪。沈二奶奶冷笑一声,夷然不惧,说‘那江小洋如今已被我安置在沈家,四小姐的乳娘也投进大牢,不想让吕四小姐身败名裂,就赶紧去杀人灭口。否则明日顺天府就要开堂会审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骝骝就知道了,动不动就摆王妃架子,也只是作贼心虚的人才会如此。’容王妃尽管生气,却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忿然走人。宋夫人原想亲自相送的,却被开惠县主叫住了。”

    赵九凌听完,反倒笑了起来,“开惠表妹倒是旗织鲜明。那沈何氏倒是个荤素不吝的,不愧是子昂的妹子。”

    锦绣白她一眼,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说:“人家好歹也有父兄撑腰的,也难怪这何氏敢如此硬气。”

    赵九凌不可置否。

    锦绣又说:“眼下吕家已是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了。若吕嫣当年陷害我的事再被捅破,那更是颜面扫尽,苟延残喘……呃,我要不要放他们一马呢?”睡得够久了,她撑起身子,作出艰难状,赵九凌赶紧从背后推了她一把,让她顺利坐起身子来。

    想着当年在金陵的时候,只有十四五岁的吕嫣一身的傲气与目中无人的姿态,连顾夫人都要客气三分,如今却混得这样凄惨,偿若再曝出她当年做过的缺德事儿,就算锦绣什么都不用做,光那些流言就能让她生不如死。

    想了一个晚上,锦绣觉得,这吕四如今已经这样惨了,还是不必再落井下石了,只要她给自己亲自道个歉,那件事就算了。

    锦绣觉得自己挺大度的,果然是宰相肚里能撑腰的典范,不禁洋洋得意,自我感觉良好。

    赵九凌哈哈一笑:“你个没用的,就爱心软。以前她风光的时候,可是想把你往死里整的。咦,有一件事我不明白,那时候你们无冤无仇的,她好端端的干嘛要针对你?”他疑惑地看了锦绣一眼,“该不会是你这臭脾气给自己惹祸上身吧?”

    锦绣白他一眼,“王爷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的脾气呀?”心里却有些打鼓,上位者那种无尽优越感使得他们总是认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对自己恭敬。否则就是大不敬,要给惩罚的。

    当年眼前这货不就是典型的例子么?几年前吕家正是辉煌无比的时候,说不定吕嫣也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富贵通病。

    赵九凌耸耸肩:“尽管不愿承认,但像咱们这种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习惯了被高高捧着,忽然被怠慢,确实会不舒坦,遇上心胸狭隘的,肯定会还以颜色。想必这吕四便是这类人吧。”

    锦绣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吧,我想,说不定是,因为顾东临的关系。”

    赵九凌挑眉,“顾东临?有可能。”

    “王爷又知道了?”锦绣没好气地道。

    “当年吕四去金陵时,我也在金陵好不好?当时子昂还曾与我说,顾夫人极有可能与吕家联姻。而吕四对顾东临似乎也有些想法。而那时候姓顾的偏又看上了你,装病使泼什么腌赞本事都使出来,想必吕四便拿你当情敌了,就干脆来个永除后患。”

    不得不说,赵某人真相了,与锦绣猜得不谋而合,只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

    “当年顾夫人为了让顾东临娶这吕嫣,可没少折腾。”她看着赵九凌,说得细声细气。

    赵九凌看她一眼,非常自然地接过话来,“如今最后悔的应该是顾老夫人吧,真是可惜了她那臭到水沟里的势利名声。”

    锦绣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这男人嘴巴也忒毒了。

    顾老夫人用尽心机给顾东临求来的妻子,甚至让皇后亲自赐婚,这是何等的风光。

    可眼下,吕家却是这副局面,顾老夫人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吧。

    想到那个倒霉蛋的顾东临,有那么个专门来衰他的老娘,锦绣又幽幽叹了口气。

    ……

    八月十九,容王三十五寿辰,因是太后亲子,又是今上的兄弟,容王的寿辰也算是京中了不得的大事之一。全京城的宗室皇亲、文武百官,几乎都到齐了。锦绣月份大了,这倒是个正大光明的拒绝理由。倒是赵九凌不得不去了一趟,也只是吃了中午饭就回来。

    锦绣把他回来的时间拿捏得恰恰好,赵九凌才刚踏进凉爽的屋子,锦绣已经端了碗冰镇过的乌梅汤递了过去。

    赵九凌接过碗,仰头咕噜地喝了精光,乌梅汤下肚,一身的燥意化为乌有,确实是消暑纳凉的佳品,大赞道:“这乌梅汤比容王府那捞什子木樨清露好喝多多了。”

    锦绣抿唇一笑:“这乌梅不过是寻常人家惯用的,也不见得名贵。这木樨清露倒是世家贵胄们的甚爱,也才配得起容王妃尊贵的身份。”

    如果在楚王府,她拿乌梅汤来给客人消暑,估计会被说成寒碜,上不得大台面吧。

    玫瑰干花楚王府也是有的,但制作玫瑰露可就繁锁了,露乃物质之精华,而玫瑰清露其实就是用蒸馏的方法,提取的玫瑰精华。这个制作起来比较麻烦,也只有大富之家才会有这等闲心。

    赵九凌说:“容王府的玫瑰加了桂花在里头,味微苦,我倒不大喝得惯,还是你这乌梅汤喝得滋润。”

    锦绣捂着咯咯地笑了起来,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货虽出身尊贵,却也喜欢简单,不爱太过繁锁之事儿,不是个享受的命,和她一个样。

    “木樨清露就是用桂花蒸馏制得的香液,有梳理脾胃的功效,味微苦,也只有去容王府这种贵胄之家方有机会吃到,王爷还嫌?”

    赵九凌哈哈一笑,“反正我没有那个享受的命。哦对了,今日在容王府还见到了吕伯爷。”

    锦绣长长“哦”了声,却没有言语。

    赵九凌语气轻淡,“吕伯爷数度向我赔罪,说他教女无方,冒犯了王妃,要我看在容王叔的面上,饶他们吕家一回。”

    “王爷怎么回答?”

    “当然要看你的意思了。”赵九凌从怀中掏出一个匣子来,递给锦绣,“打开看看。”

    锦绣接过,观察了匣子本身,是上等的紫檀制作,四边还雕刻了精美的花纹,四周还镶有金边,上头还挂有一把铜锁,光这个匣子就能值不少钱了。锦绣找开盒子,忽然眸子一缩,“钻石?”

    这钻石晶形不完整,呈鸡蛋状,无色透明,约有鹅蛋大小,放到手头,非常沉手,也是个未加工过的裸钻,比那日开惠县主递给他的裸钻又要大上一倍有余。

    “这是王爷买的?”锦绣双眼亮晶晶的,其中的灼灼光华,比手头的钻石还要耀眼。

    赵九凌很不是滋味,粗声粗气地道:“是吕家给你的赔罪礼,你看还满意不?”

    锦绣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头的钻石,“王爷觉得我该原谅吕嫣吗?”

    “那就看你的意思了,反正区区一个吕嫣,也只值这个价了。”

    他的意思是,要她收下钻石,放过吕家?

    锦绣点头,“好,我听王爷的。”

    赵九凌反而讶异了,“你不打算再追究?”

    锦绣笑了笑说:“王爷不是说了么?吕嫣也只值这个价么?他们拿了等同的物品来交换,刚好我也觉得这吕嫣也只值这个价。”最重要的,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爱钻石,如今钻石当成首饰佩戴也成了世家夫人奶奶们的一种时尚。身为引邻京城时尚的锦绣,也觉得挺有面子的。

    锦绣反复地打量手头的裸钻,“这个应该有一斤多重吧?吕家可真是大手笔呢。八千两银子呢,嘿嘿……”

    赵九凌讶异,“你怎么知道这个花了八千两银子?”

    锦绣洋洋得意地道:“王爷知道我为什么要佩戴钻石?因为我瞧中了西洋玩意潜在的商机,所以我私底下投资了一间西洋商行。当时这钻石还无人问津,所以我才自己佩戴,纯当打广告呢。”

    男人惊讶的目光让锦绣越发得意,把她保密保得非常痛苦的秘密一股恼地吐了干净,“原本那间商行也不怎么起眼,眼看就要倒掉了,我瞧着那掌柜挺可怜的,花大价买来的石头无人问津,基于做好事的原则,我就选了几款钻石自己佩戴,刚开始也只是出于一种猎奇心理,谁曾想,半年过去,那间商行居然隐然跃为京城第一西洋商行了。喏,这是账本,上个月他们给我的分红,五千多两银子呢,嘻嘻……”锦绣一脸“快来夸我”的得瑟模样。

    赵九凌看了账本,不由笑了起来,“本王是不是娶了个财神媳妇?”

    “再过不久,你这个财神媳妇还要给你生儿子,还能把你的身子调理得更加健康。”锦绣也没有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良好品德。她才不要默默无闻地付出呢,她并非要同等的回报。只需男人能够理解,并知道她的好进而离不开她。这样一来,她也就加大了本身的竞争优势。

    呃……把婚姻当成竞争,是不是有些过了?

    ------题外话------

    卡文卡到销魂处,从昨天到今天,坐到电脑前,半天都打不出一个字来

    结局太难写了,唉

    明天晚上才能更新了

第.379章 胡来的赵某人

    出了月子的开惠县主第一个跑到楚王府,直接了当地问锦绣:“表嫂,那吕嫣,你就这样放过她?”

    锦绣非常秀气地说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话:“对她最好的惩罚,就是要放过她。”

    “呃,表嫂这是什么意思?”开惠县主糊涂了。

    锦绣不答反问:“你怎么出来了?月子坐满了?也还不到五十天吧,你就敢四处走动了,我是大夫,你最好听我的,还是好生回去再休养几个月吧。”生娃儿后并不是坐完月子就能百无禁忌了,一般都要休养半年才能恢复的。

    开惠县主“啊”了一声,“我觉得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闷在家中实在太无聊了,所以忍不住出来走走。还有沈二奶奶也来找过我几回,也提起吕嫣的事儿,这么多天过去了,表嫂仍是毫无动静,我看她比我还要着急呢。”

    锦绣笑了起来,“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有什么不好放过的?吕嫣的乳娘不是已经处置了吗?她嘛,就放过她吧,反正我一向是大度的。”

    开惠县主笑着说:“表嫂就是心慈,想来沈二奶奶会很失望了。她前儿个还向我哭诉,背了这些年的黑锅,如今总算沉冤昭雪,甭提有多恨那坑害她的人。还望着表嫂处置吕嫣呢。表嫂就这么轻轻揭过,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锦绣哀声叹气:“不是我心慈,而是拿人手软呀。”她拿出那颗吕家送的钻石来递给开惠县主,“我就是个俗人,生平就爱这玩意。如今国库空虚,王爷身在帝王家,也不好太过享受,前儿个还特地推了亲王爵位的两万石奉禄。有夫如此,我也不好太过奢侈了。吕家送的这玩意,也真是因为不怎么值钱,却也合乎我的心意,这才收下的。”

    一颗如此硕大的裸钻,也才八千两银子,对于动辄一掷万金的勋贵来说,这西洋来的玩意确实寒碜了。

    开惠县主一脸的惊讶与钦佩,“恒阳表哥不愧是我大周栋梁柱石,忧国忧民,率仁者之风,表宗室之范,与恒阳表哥一比,我等甚是惭愧。”

    锦绣笑了起来:“宋大公子机智超绝,文武双全,素来为今上重用,亦是我大周顶梁柱石,表妹贤惠仁德,安内攘外,是宋大公子不可多得的贤内助。与表妹比起来,我倒是差得远了。”

    双方文绉绉地相互夸了一通后,这才重新说起吕嫣的事来。锦绣向开惠县主解释:“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去计较也没甚意思。更何况,吕家现在都成这样,到底也与我有关,若我再紧咬着不放,便有盛气凌人之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她一马。反正就算不出手,吕嫣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开惠县主点了点头:“表嫂说得极是。反正这事儿帝都上下无人不知,她名声也毁了,表嫂就算不动她,她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倒是何氏要失望了,她原本还指望表嫂能给她出口恶气呢。”

    锦绣笑了笑说:“我都不计较了,她还较真干嘛?”

    “唉,虽然我也不怎么喜欢这何氏,但平白无故的背了个黑锅,任谁都不会痛快的,我倒也理解她想钉死吕嫣的行为。不过表嫂说得也有道理,吕嫣反正已经滑出帝都顶级贵女交际圈,给她留条活路也没什么的,反而还能衬出表嫂的宽容大度。”

    锦绣点头,“正是这个理。王爷也是这么与我说的。”

    开惠县主捂唇,“恒阳表哥对表嫂的好,那是没话可说。”又说了一些帝都趣事儿,最后又聊于女人共同的话题……姨娘身上去了。

    “我虽然才坐完月子,但消息仍然灵通的很,我听说,恒阳表哥为了让表嫂安心养胎,可是把姨娘都送走了?”

    锦绣无耐一笑:“王爷是想送,可我也不敢真的让送走呀。”

    “那是,像咱们这种人家,若屋子里没几个人,外人还认为咱们善妒,男人惧内呢。只是,这些姨娘可还安份?”

    “还好吧,除了当初使了些妖蛾子,前儿个天天去给王爷送宵夜,王爷发了一场雷霆之火,又如今都安份了。你屋子里的呢?”其实最重要的是赵九凌是真心要把她们送走的,这些姨娘才不得不安份的。

    “一个个都不安份,全被大爷给打发了。”

    “都送走了?”锦绣吃了一惊,“宋夫人都不说什么吗?”

    “婆母当然会有微词的。不过这事儿是大爷自己出面的,婆母那儿也是大爷亲自说项的。婆母反而赞我贤惠,还要大爷对我好些。”

    锦绣又羡又妒的,“还是你有福气。”

    开惠县主捂唇,凑近锦绣,轻声道:“其实,大爷也挺辛苦的。婆母对我如何没有怨言?不过被大爷粉饰太平了。也难为大爷了,在婆母面前一个劲说我的好话,在我面前又一个劲说婆母的好,唉,我哪不知道婆母的心思,也真是难为他了,为了我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锦绣讶然,婆媳关系自古以来都不好相处,主要是中间横着个男人,双方人马都要抢这个男人,不死不休。这时候男人就得发挥其作用了,但宋融的这种调解方式,看似简单,却也包含了超高的情商,也着实难为他了。要知道,现代男人都不擅处理婆媳关系,更别说古代这些大老爷们。

    开惠县主提起自己的丈夫来,眉眼含笑,神彩弈弈,一双媚眼儿快要滴出水来,说了一堆宋融的好话后,这才发现自己说多了,于是赶紧改口道:“表嫂也有福气呀,恒阳表哥可是素有修罗的名号,以往但凡他经过某一处,从来都是鸦雀无声,小姑娘们都怕死他了。还是表嫂厉害,不但嫁给了表哥,还把表哥收拾得服服贴贴。”

    想着赵某人最近的表现,锦绣也挺得意的,不过嘴里却谦虚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表哥其实人也挺好的,就是面冷心热罢了。”

    “是不是面冷心热,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前几日,有个混不着调的言官,居然在朝堂上公然参表嫂仗恃医者身份,行个人私欲,善妒、不配为宗妇。被王爷给痛骂了回去,说‘本王的家务事,你也管起来了,你是我老子还是我老娘?王氏不配作宗妇,就你闺女配?’那言官气得脸红脖子粗,说‘自古男儿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过了,但王氏却仗恃医者身份,行个人私欲,不让王爷纳妾,实是妒妇的行为,王爷堂堂七尺男儿,也该拿出雄风来。怎能学靖北侯那般,让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锦绣大皱眉头,自从做了王妃后,习惯了被人捧着,夸着,如今陡然被人这么指责,一张老脸还是迅速爆红了起来。

    她忍着陡然加快的紧张心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大概有七八日子吧,恒阳表哥没与表嫂说么?”开惠县主一脸惊讶,然后又不安起来,“恒阳表哥想来是担心表嫂,所以并未告诉表嫂,我却给捅了出来,要是让表哥知道,岂不要扒我的皮?”

    锦绣摆摆手:“没事儿,你不说,总有一天我也会知道的。快与我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当时,王爷是如何答复那人的?”

    开惠县主这才笑了起来,“我也是听大爷与我说的,俱体什么情况,大爷也没与我说个明白,只是与我说了恒阳表哥当时说过的话。”她清清喉咙,装出赵九凌的模样,斜眼挺胸,双手背负,不可一世的模样,“本王的男儿雄风是表现在战场上,让那靼鞑不敢犯我大周分毫。张大人,你的男儿雄风又是表现在什么地方呀,床上么?看你脚步虚浮,双眼浮肿,眼圈黑青,想来在床上也无甚作为。也只好在嘴上呈呈威风了。”

    娇滴滴的美貌少妇,却学着无良纨绔子的语气,不伦不类的,倒把锦绣给逗笑了。她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道:“王爷当真如此说?哈哈,那真是太好笑了。想来那姓张的肯定气死了。”

    身份尊贵的人就是有这点好处,可以尽情地踩人,却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开惠县主却是忍着笑,继续道:“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那姓张的当场就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与表哥讲了一堆夫为妻纲身为妻子敢阻止男人纳妾,本就范了七出之罪的大道理,恒阳表哥一脚就踹了过去,大骂‘真是岂有此理,我老子都没说半个字,你倒是跑来说三道四。什么东西?本王家务事你也跑来管?本王就喜欢王氏一人,就要为她谴散后宅,怎么着,你不服气?你有什么资格不服气的?我大周律法可有规定,男人必须得纳妾?你说呀,给本王说呀,我大周律法真有规定男人必须纳妾?嗯?’那姓张的说大周律法确实没有这个规定,然后恒阳表哥就说‘既如此,那你跑来指责什么?还要当成国家大事一样拿到朝堂上来说事,你不嫌丢人,本王都替你臊了。我纳不纳妾,关你屁事。’那姓张的被踹得半天都爬不起来,就那么跪在地上,对皇上哭诉,请皇上替他作主,说好歹他也是朝廷命官,王爷怎能公然动手的,简直有辱欺文稿。恒阳表哥就说,‘你这也叫斯文?你算哪门子斯文?身为朝廷命官,别的不做,只一味盯着本王的家务事,有你这样做官的吗?当初是谁把你提拔上来的?真是胡来,这种人也提上来做言官,难道我大周就真的没人了吗?’”

    锦绣先是呆滞,然后又是好笑,这赵某人实在太胡来了,怎能这样说话呢,那言官虽然迂腐了些,到底也是朝廷命官,他好歹也要给些面子嘛。

    不过,埋怨归埋怨,锦绣心里还是挺甜蜜的,能不畏惧流言之苦公然声明,只守着她一人,相信没有几个男人能真正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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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心自在含笑中 送了5颗钻石

    [2014—05—11]秋心自在含笑中 送了5颗钻石

    明天下午更新

第380章 鬼话连篇

    当晚赵九凌回到王府,忽然发现他的小妻子不但做了他爱吃的油辣子蘸白肉,还破开荒地亲自服侍他洗澡,他一边舒服地享受,一边问:“今儿怎么这么贤惠?”

    “王爷不喜欢?”锦绣趴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呵着气。

    “喜欢,当然喜欢。只是我可不想把你累着了。”他的大手先摸了她某一处,再一路往下滑,来到她隆起的肚子,“我儿子可没调皮吧?”

    锦绣嗔道:“这小子是有些调皮,不过想着他是咱们的骨血,身了流着王爷一半的血,这点苦又算得什么?”

    嘿嘿,若是以往,这种肉麻话打死她都不会说的,不过后来她发现这类肉麻又无营养明显是忽悠人的话,赵某人却是最爱听的,她也就轻车驾熟运用起来了。

    赵九凌果然继续放柔了眼神,“让你受苦了。”

    锦绣摇了摇头,非常温柔地道:“王爷也好辛苦的。”她望了他某个已经发生质变的地方,轻咬了唇,做出在镜子里练习多次的自认为最是妩媚的表情,“段氏胡氏成氏三个姨娘如今病已经好了,我让人把她们接回来可好?”

    赵九凌身子一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度了?”

    据说,女人的大度全都是装出来的,如果是真的大度,有两种原因,一是受礼教束缚,所以不得不故作大度。二是这女人并不爱自己,所以不在乎自己的男人纳多少个妾室。

    锦绣咬唇,“我是你的妻子,又给你生儿育女,又一心一意爱着王爷,王爷当然只能守我一人。但我也不愿王爷为了我而让世人病诟嘲笑。那个张恬的老家伙,太可气了。我想,还是干脆想着她们吧,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指责王爷惧内了。”

    赵九凌唇角弯了弯,“难道你不怕被世人说成善妒?”

    锦绣哼了哼,不可一世地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外人说什么与我何干?我只需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成了。但我却不愿听到有人说王爷半句坏话。”她竖起眉毛,做出恶狠狠的模样,“那张恬的老家伙太可气了,什么东西,居然敢说我男人的坏话。哼,等我生了孩子后再找他算账去。”

    锦绣这副恶狠狠又凶相毕露的模样实在算不上好看,可赵九凌胸腔却是一阵激动,双眼如狼一样盯着她又凶又悍的面庞,他轻捂着她的脸,说:“那老东西已经被我踹掉了两根肋骨,被父王当场罢免了官职。那种人说过的话,只需当屁放就成了。你不用替我担心,更不要有压力,咦,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王爷也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只是非常不爽。王爷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如今却让平白无故的受人指责是惧内,我替你难过嘛。”

    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女人的天职就是做贤妻良母,女汉子只会把人吓走,适当地示弱或是撒撒娇,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赵九凌这种形像刚硬性格也刚硬的男人,软硬不吃,什么驭夫术之类的对他来说都是浮云。这男人有诸多毛病,封建大男子主义思想使得他不会说软话,不会说甜言蜜语,更不会为她描唇画眉之类的闺房之乐,洗澡洗头洗脚都要她服侍,甚至连端个茶也要经她之手,活脱脱的在外一条龙,在家一条虫,纯碎的大老爷们的做派。不喜欢有人对他指手画脚,每每商议什么事儿,都是用委婉的商议形式,毛病一大堆,但严格礼教育出来的他也是有诸多优势的。比方说,注重嫡系,守礼教规矩,对她这个妻子颇是维护,最最重要的,他为她谴散了后宅,光凭这一点,就可以一美遮百丑,笑傲整个帝都勋贵。另外再顺着他的毛撸,往往能收到奇异的效果。

    ……

    京城的夏天,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也只暴热了一个多月,当留仙居外头的银杏树开始掉落第一片黄叶之际,京城已迎来了凉爽的秋季。

    太子妃与锦绣差不多的月份,都是即将迈入八月大关,锦绣这一日向皇后请了安,便去了东宫,与太子妃说话解闷儿。

    太子妃比锦绣要柔弱多了,不管走到哪,都得让人挽扶,甚至连起身都要让人扶着,锦绣心里纳闷,太子妃胎相稳当,身子也壮实,怎么怀个孕就这么虚弱?

    不过这些闺秀们身子一向娇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平时候走路都是弱不禁风的,怀孕也着实辛苦了。这样一想,也就释然。

    东宫里的几位专司膳食的嬷嬷,时不时进来拿着垫子给她垫腰背,后来又进来问道:“太子妃,莲耦花生鸡肉汤已经炖好了。”

    太子妃说:“那好,反正肚子也有些饿了,就弄两碗来,楚王妃也来一碗吧。”

    锦绣笑眯眯地道:“多谢皇嫂,锦绣恭敬不如从命。”

    太子妃起身,两个嬷嬷赶紧上前挽扶她,但被太子妃摆手制止了,“我哪那么娇弱的?不必扶我。”

    嬷嬷们仍是紧张不已,一个劲儿地说:“太子妃身子弱,可千万别呈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会扒我们的皮的。”

    锦绣乍舌,上下打量太子妃,又给她号了脉,笑道:“皇嫂脉相平稳,身子也健壮,又是第三胎,怎的这些宫人还如此紧张?”

    太子妃轻轻一笑,声音微嗔,“还不是太子殿下,我都与他说过多少次了,我身子没他想像中的弱,他偏不肯信,总以为我是瓷做的,一碰就碎了,让我好不苦恼,哪儿都不让我去,不管去哪后边都跟着一大堆跟屁虫,烦都烦死了。”

    宫人们立即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请罪,太子妃无耐地道:“尽管烦你们,不过也是太子殿下一片心意,别跪着了,都起来吧。不过最好离我远些,我没事的,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

    宫人们这才起身,但仍是候在太子妃左右。

    态子妃见状,甚是无耐,对锦绣说:“弟妹瞧吧,我好歹还是他们的女主子呢,她们倒是好,一旦我有了身孕,就一个个不听我的话了。”

    锦绣笑了笑说:“皇兄也是关心皇嫂嘛,皇嫂别不知足了。”

    太子妃哀声叹气,“我也知道你皇兄是关心我,可关心过了头,也着实让人吃不消。”然后又向锦绣唠叨着太子的极品恶劣之事,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全是太子殿下紧张到神经质的一系列行为,锦绣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应该就叫甜蜜的烦恼吧?”

    “甜蜜的烦恼?呵呵,这也算是吧。九弟应该不枉多让吧?”太子妃笑望着锦绣粉白娇嫩又圆润的脸蛋儿,“据闻,九弟为了不使你伤心难过,还特地把姨娘们都谴了,连太后赏的人也给送走了。”

    锦绣有些不好意思:“王爷志高远大,一心想替父皇太子分忧,哪有精力应付内宅之事?也是为了图省事罢了。”

    太子妃说:“不管是图省事好,还是为了你也罢,总之,九弟这谴散内宅的魄力,也算是难得了。弟妹可真是个福气的。”

    在这位未来母仪天下的太子妃面前,锦绣可不敢露出得瑟的小辩子,反而很是不安地道:“承皇嫂吉言。王爷的性子太子妃还不了解吗?一向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又一心替太子皇兄分忧,每日早出晚归,平时无事都是呆在外书房居多,连内院都很少踏足。姨娘们常年都见不着王爷,哪会没怨气的?这人一旦生了怨气,可就爱四处折腾,以前我没怀孕还好,还有精力约速她们,自从我怀孕后,可没少折腾出新的妖蛾子来,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王爷从来不耐这些锁事,也无比厌烦,先前还曾埋怨过我,说我连姨娘也管不好。我这心里也委屈呢,管得严呢,她们又会背地里说我善妒,霸占着男人。管得松了,又以为我好欺负的,一个个的就差没翻了天。皇嫂也知道,我是大夫,每日里的事儿也满多的,就算怀孕也没个消停,这个要找我看病,那个要找我把脉的,我也不好拒绝的。甚至还要忙活医馆一大摊子事儿,哪能成日盯着她们的。皇嫂也知道,女人怀了孕就爱嗜睡,每日我酉时不到就去歇着了。王爷也还算体贴我,便都去外书房睡的。谁知去了外书房也不甚清静,半夜三更的还有丫头送夜宵。皇嫂肯定不知道,王爷起床气有多严重,好梦正酣的时候,被人生生吵醒,依王爷的性子,哪还忍得住,索性全都打发了,说为了省事。我也觉得这样不妥,会被人说闲话的。可王爷振振有词说”本王的家务事,谁管得着?“我说好歹也要替我顾惜几分颜面,真要把她们都打发了,我就算被说成善妒也就罢了,可王爷却不能为着这事儿就落得个‘惧内’的名声,皇嫂知道王爷怎么说?”

    事关别人家的阴私事儿,又涉及内宅的事儿,太子妃也与普通妇人一样,听得有滋有味儿,闻言下意识地回了句:“九弟说了什么?”

    锦绣一脸哭笑不得地说:“王爷说‘关他们屁事’。”

    太子妃顿了下一会,才神色复杂地说:“九弟倒是个性情中人。”

    锦绣羞涩地笑了起来:“我也觉得王爷至情至性。可王爷却说,他是与太子皇兄学的。”

    太子妃愣了会,说:“你太子皇兄虽年纪居长,可在女色方面,却远远及不上九弟了。”

    锦绣正色地道:“皇嫂可就冤枉太子皇兄了。我听王爷说,太子皇兄尽管身为储君,可也有诸多迫不得已的地方。太子妃之位虽尊荣,却也凶险。太子皇兄之所以宠幸别人,也只是给皇嫂分摊分险罢了。”

    太子妃精神一振,“当真如此?”

    锦绣点头,“那是当然,这可是王爷亲口与我说的,王爷与太子皇兄兄弟情深,那还有假?”

    在上峰面前露出比上司还要体面的服饰,那是找死的节奏。而在太子妃面前说自己与男人如何夫妻恩爱的戏码,那也是找抽的份。

    秀幸福也要看场合,人人都有嫉妒攀比心理,如果人家过得比你好或是水平相当也就罢了,否则就会得罪人,被孤立,被穿小鞋,被嫉妒,是要付出代价的。

    锦绣不敢说自己完全掌握了人心,最起码也知道人前大秀恩爱会给自己埋下隐患的。

    太子妃与太子感情也还不算差,但肯定及不上她与赵九凌的,再来人家又是上位者,你小小的下属,在人家面前秀人家所不具备的东东,就算太子妃心胸再是宽阔,也会心里不舒服的。

    没有人不爱听恭维话,甭管太子妃心里如何想,在听了锦绣的话后,神色完全舒展开来,又与锦绣透露了些不为人知的事儿。

    “弟妹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太子的心思,我如何不知晓?否现我怀个孕,他也不会把刘侧妃推到人前,这也算是替我顶挡风险吧。今日听你一言,才知道弟妹为了九弟承受了多少压力。如今我是知道了,也替弟妹感到委屈。”

    锦绣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于是笑着说:“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的。人生在世,哪有不受委屈的,皇嫂虽贵为太子妃,想来也有不尽如意的时候吧?我这又算得什么?就拿母后她老人家来说吧,人前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可人后的辛酸,谁又能体会得了?相比母后还有皇嫂承受的委屈和压力,我这又算得什么?”

    嫁入帝王家,锦绣倒现学了满缸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忽悠起人来,毫不含糊,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句话,说到太子妃心坎上去了,觉得锦绣真是她的知已,但太子妃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尽管心头舒坦,却也不怎么表现在面上,反而还淡淡地道:“是呀,人人都看到咱们是如何的风光,却不愿去想这份风光背后所承受的压力。弟妹倒是通透的,也难怪九弟甘愿为你放弃整片森林。”

    锦绣这回倒没有故作害羞,更没有诚惶诚恐,而是正色道:“王爷对我的好,我也是瞧在心里的。我这人嘴巴笨,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我只知道,王爷对我如何,我无法回报什么,只能尽心尽力做个好妻子,不让王爷有后顾之忧,能腾出更多的精力来尽心辅佐太子皇兄。”

    锦绣这话说得铿锵有力,眼神坚定,圆润而清丽的脸上,是与平时候的喜笑言宴所不相符的铿然,太子妃也为之动容,忍不住说:“如今我总算明白了,其实不只弟妹有福气,原来九弟也甚是有福气的。”

    太子妃原先对锦绣还有丝嫉妒以及不以为然,但今日与锦绣说了一上午的话,这才明白,人家所付出的并不比自己少,虽然出身低了些,人却通透,事情也看得明白,一针见血,大是大非也分得清,又善于为别人着想,也能忍得委屈,与楚王甚是搬配。

    如果说这时候的太子妃对锦绣是真正佩服,那么太子提前回到东宫,对她表现出的虚寒问暖,则是又一道惊喜,似乎是应验了锦绣刚才那番话并非凭空捏造。

    已过而立之年的太子殿下有着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尊贵与唯我独尊的气势,一身明黄绣四爪飞龙朝服,头戴玉冠,脚踏绣黑龙朝靴,整个人丰采非凡,贵气逼人。

    太子妃起身相迎,并向他施礼,太子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扶起她,嘴里道:“这儿又没外人,还行什么礼?快坐下,千万别累着自己。”等太子妃落了座,又询问了胎儿情况,以及膳食,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孩子可还乖……太子妃嗔怪地道:“殿下也别只顾臣妾,弟妹还在这儿呢?”

    虽然说着埋怨的话,但太子妃那陡然亮了十分的眸子,可以看得出太子的关怀令她内心是十分喜悦的。

    太子转身,含笑地对锦绣说:“弟妹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束,随意坐吧,九弟去了坤宁宫,等会子就过来接你。”

    锦绣当然不会客气,东宫再是尊贵,还是有她的坐位的,于是她就真的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时候太子妃含笑地问太子:“下朝了吗?今儿怎么这么早?”

    “闻得弟妹来东宫作客,想着弟妹令人称羡的医术,出于私心作祟,孤想趁此机会,请弟妹给你把把脉。”

    锦绣笑着说:“冲着太子殿下这份关心,锦绣定不得藏私。”

    太子妃更是一脸娇羞,“殿下忒强人所难了。弟妹也有了身孕,哪能劳烦弟妹的?”

    锦绣笑道:“无妨的,只是把把脉而已。不过殿下倒是多虑了,在来东宫的时候,我便与皇叟把过脉了。皇嫂身子健康,只是怀孕后使得身子行动不便罢了,平时候只需注意些便成。不过殿下这么担心皇嫂,想来也是真心关切皇嫂的,皇嫂也是有福气的,哼,刚才还来羡慕我。”最后一句话锦绣是半开玩笑说的。

    太子一脸赫然,太子妃却低下头来,似乎被甜蜜包围,整个人容光焕发,说不出的妩媚。

    ……

    坤宁宫中,一身明黄遍绣百鸟朝凤褙子,头戴丹阳朝风大挂珠叉的皇后正一脸不满地瞪着赵九凌,斥责道:“你也忒牵就媳妇了,姨娘们赔伴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能说谴就谴呢?难不成你这辈子就只守着她一人过活不成?”

    这阵子吃了锦绣调至的美容丸,皇后的容颜年轻了不少,因拿人手软的关系,所以倒不好过份说锦绣的坏话,甚至锦绣刚才来向她请安的时候,她还笑呵呵地说锦绣有本事,居然把一向骄狂的老九给收拾得报报贴贴,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甚感欣慰。但内心里的不满肯定是有的,却只能趁着赵九凌来向她请安之际,埋怨几句。

    赵九凌就知道母后会发落自己,也不辩解,只是说:“那些姨娘儿子是真的厌烦,王府是儿子休生养息的地儿,可不是用来勾心斗角的。她们成日里尽出妖蛾子,母后您又不是不知道儿子一向厌烦没事找事的女人。成日里闹得儿子头痛,干脆全打发了,一了百了。”

    皇后斥道:“胡闹。你堂堂皇子身份,怎能只守着一个妻子?会让人笑话的。”

    赵九凌说:“为了不让人笑话,所以就可劲地纳妾,养这么一群无甚用处的米虫,再让她们来算计我,并暗害我儿子?”

    “……”皇后被他刁钻的论调堵得说不出话来。

    “区区几个姨娘还能爬到你头上来?你就那么没用?还有,王氏身为嫡妻,管束姨娘本就是她的职责,与你何相干?”

    赵九凌皱着眉头道:“这话从母后这儿说出来,怎么听就怎么别扭。母后您还没受够宫妃的苦楚么?早些年,那些父皇宠妃们可没少给母后添堵,还有我那些同父异母的皇兄皇弟们也没少使妖蛾子,母后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您现在总算苦尽甘来,也要儿子和您的嫡孙步上咱们的后尘么?”

    皇后滞了滞,想着早些年的种种艰难,以及两个孩子受到的各类阴谋算计,颓然垂下肩膀,有气无力地道:“不管怎样,你总得纳个侧妃吧?堂堂王爷只守着一个王妃,成何体统?”她盯着自己的儿子,语气尖锐:“你纳个侧妃,难不成王氏还敢拿肚子里的孩儿要胁你不成?”

    “母后您也知道,王氏神医的身份,注定这辈子不可能一直呆在内宅,哪还有精力管束姨娘?如今国库空虚,儿子也不忍心再要朝廷奉禄,如今府里的一应开销全是靠王氏支撑。王氏也没任何怨言,如今怀了孕,除了宫里赏赐的补品,她可是半份补品都没买过。连大家常吃的官燕都没买过一盏。甚至大半年都没打过头面买过衣裳,如今去别人家作客,都只佩戴廉价的西洋玩意,就算被人笑话也不以为意。王氏如此贤惠,儿子不过是谴散姨娘罢了,比起她的付出,这又算什么的?儿子与王氏夫妻情深,有人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母后您若真疼儿子,就更不应该插手儿子的房里事,否则寒了您媳妇的心,到时候不与儿子一条心,还谈什么辅佐皇兄,光后院的锁事就够人头疼了。母后您觉得呢?”

    皇后又气又怒,却又无可耐何,最终只好恨恨地来一句:“果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说一句,你就顶十句了。”

    赵九凌笑了起来,亲自接过宫女端进来的茶,亲自递到皇后唇边,低眉顺目地道:“母后又想左了,儿子与媳妇感情好,您更应该高兴才是。如今多了个媳妇一道孝敬您,不更好么?”

    “让她孝敬?王氏什么时候孝敬过母后了?”皇后嘴上如此说,但语气已经变软了,望着自己的儿子,微微一叹,知子莫若母,儿子什么德性做母亲的哪会不清楚的,想来以儿子的脾性,那王氏再厉害也爬不到儿子头上去,这事儿也确实不关王氏的事。

    ……

    赵九凌告别皇后,又去了东宫接锦绣出宫,这时候,太阳也已偏西,射在人身上,也不显热,夫妇俩出了东宫,沿着御花园走了一段路,遇到了也有孕在身出来散心的某位皇帝妃嫔,这人给赵九凌恭敬地行了礼,赵九凌大马金刀地立在当场,嘴里只“唔”了声,锦绣可也不敢像他一样如此托大,规规矩矩地按着宫规回了个半礼,扬起千篇一律的温婉浅笑:“原本是丽嫔娘娘,娘娘肚子都这么大了?”她打量着吴丽嫔较大的肚子,以及吴丽嫔尽管怀孕却仍是娇艳如花的容貌,不得不得感叹,宫中的女人就是长得美,这么大的肚子居然还不发胖,依然容光焕发。

    当然,吴丽嫔上了妆容,所以是美是丑也看不出来的,但看着人家依然纤细的胳膊和修长的美腿,再瞧瞧自己因怀孕而圆了一圈的脸,以及露出来的双下巴,还有胖了一圈的胳膊,锦绣忽然自卑起来。

    吴丽嫔也是娇娇弱弱地由着宫女馋扶着,声音娇娇柔柔地道:“王妃今日也进宫了?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自从本宫查出身孕以来,皇后娘娘便免了本宫的晨昏定醒,楚王妃身为皇后娘娘的亲儿媳妇,怎的还要如此劳累?”

第381章 阴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而真正的宫斗高手,是绝对不会像这吴丽嫔这般,才头一回见面就亮出底牌,讽刺起人来,光凭说话就能分辩出这人是十足的草包。才一见面就在言语上刺人。不是真正的有恃无恐,便是蠢得要命。

    锦绣立马收回刚才的自卑感,主动挽着赵九凌的手,笑盈盈地道:“也正是因为母后喜欢我,想见见到我,这才时常召我进宫。丽嫔娘娘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吴丽嫔没能挑唆成功,又继续笑道:“楚王妃这话倒是有理。只是楚王妃肚子里的可是楚王头一个孩子,肚子都这么大了,皇后娘娘再是想你,念在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到底也要休养不是么?”

    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心里再是不舒坦,公共场合之下都得维持着面上的和气,公然踩别人的痛脚,这可是社交中的大忌。不相干的人一见面也要给些刺头才舒坦,如此蠢的人,怎么还会被选进宫,还没被人生吞活剥?并且还怀有身孕,实在是奇怪。

    锦绣原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纯碎的把这郑丽嫔当作普通宫妃对待的,谁知人家还讽刺上了瘾,见锦绣不说话,便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越发得意,说:“楚王妃这月份也不轻了吧,想来也快生了,平常人家的夫人奶奶们早就被当作祖宗一样侍候着了。楚王妃倒是孝顺之极,这么大的肚子还要进宫请安,楚王你也太不怜惜自己的妻子了。”

    锦绣实在是服了这人,小小的一个宫嫔,居然教训起王爷来了,她可不是任人欺辱而不吭声的,于是笑盈盈地反击回去,“好歹王爷还陪着我。丽嫔娘妨却是形影单只,该不会娘娘心里埋怨父皇没能陪你逛圆子吧?”

    敢埋怨皇帝的,就算活得再不耐烦也没人敢公然埋怨皇帝的冷落,吴丽嫔赶紧说:“能进宫服侍皇上,已是我莫大的福份,本宫感激皇上都来不及的,哪敢埋怨的。”

    “既然如此,那丽嫔娘娘就好生服侍皇上吧。”锦绣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来,斜眼看了吴丽嫔一眼,说,“丽嫔娘娘的妆容实在是无懈可击,可惜指甲却不怎么好看,丽嫔娘娘实在不应该只顾脸面而不顾手。”

    赵九凌扶着锦绣边走边说:“这也不能怪吴丽嫔,丽嫔娘娘的娘家本就是杀猪出身的,一个杀猪的能有多好看的手?你也太强人所难了。”

    不用回头,都可以想像出吴丽嫔的脸色,锦绣瞟了他一眼,这男人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踩起人来,还真是毫不含糊,这可是在宫里呢,又是怀了身孕的宫妃,好歹也要顾忌一二吧。

    走了一段路后,眼见四下无人,锦绣这才笑问:“今儿太子殿下怎么这早回了东宫?可没吓死我。”

    “皇兄又不吃人,你怕他作甚?”

    锦绣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盯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笑眯眯地道:“其实,我今日去东宫,也是有目的。”

    赵九凌看她一眼,“拉太子妃做你的同盟?”

    不止要太子妃做她的同盟,她最终的目的还是借太子妃之口,在皇后面前美言,比她苍白的解释更有用处。锦绣自认为自己做得很隐秘,怎么这男人还是知道了?

    “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赵九凌一脸的得瑟,却又故作深沉,“天机不可泄露。”

    锦绣气结,瞪他,但她的瞪视对于赵九凌来说,根本无关痛痒,最终又泄了气,闷闷地道:“讨厌,就爱欺负人家。”

    “这是哪门子的冤枉?”赵九凌一脸无辜,“若非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又何必去忽悠皇兄?”

    与锦绣相处久了,赵九凌也会巧妙运用这些新颖却又令人拍案叫绝的词汇。

    锦绣呆了呆,“王爷如何忽悠太子的?”

    “不然你以为这么早皇兄就回东宫作甚?”赵九凌四处望了望,笑道:“这儿可不是说话的好地儿,回去再与你说。”

    锦绣四处望了望,可不是,刚才经过的地方四面都是水,别人想偷听都没得法子。但这时候已经进入御花园的核心,随时都可以奔出两个人来,还是小心为好。

    走了一段路,锦绣也累了,靠在赵九凌身上,娇喘吁吁,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腿好酸。”

    赵九凌板起了脸,埋怨道:“早叫你坐肩辇,你偏不听,非要呈能。现在知道累了吧?”他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好,路过此地的一名年约四旬的嬷嬷赶紧低头走开,却在心里嘀咕着:“楚王还是那脾气,一点都没变。只是可怜了楚王妃。”

    嬷嬷走了一段路后,又回头看了赵九凌夫妇的背影,只听到赵九凌恶声恶气地对锦绣道:“明明怀了身孕,还要呈能。万一累了我儿子怎么办?”

    嬷嬷唇角忽然弯了起来,有些幸灾乐祸。

    锦绣不知道这嬷嬷的想法,也没有被男人恶劣的语气吓住,依然娇声娇气地道:“人家还不是想多走走嘛,这样对胎儿有好处的。更何况,孕期多加走动,勤加锻练,到时候更容易生产的。谁知这副身子不争气,走这么一段路就累了。”

    其实她根本不累的,不过是故意在男人跟前示弱,让他知道,怀孕确实非常辛苦,走点路都累,又给他一种故作勇敢的竖强,只要稍微有点良心的男人都会心生愧疚与感动。

    相信太子妃的娇弱也与她的做派有着异取同工之处。

    聪明的女人,内心再是强大,适当地表现出娇弱模样,这也不算是虚伪,而是一种策略。

    锦绣不是赵九凌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出他心底的想法,这货脸色依然不好看,语气却好了些许,“就你歪理多。”然后向后头召了召手。让身后一直跟着的抬轿的小黄门赶紧放下八人抬的肩辇,扶着锦绣上了肩辇,他则在旁边护着。

    锦绣一边打着香扇,一边看着两旁的风景,说:“这宫里头的景色倒是美,可惜我却从来没真正欣赏过。”

    赵九凌说:“等你生了孩子,我便陪你进宫到处走走。”

    “还是算了吧。”锦绣也知这深宫中,到处都是无边美色,可越是美丽的事物,却是充满了凌厉的杀机,她在外头还是高高在上的楚王妃,人人退避三舍,可这深宫中,连吴氏那样的小小妃嫔也敢当场给她难堪,这还是当着赵九凌的面呢,若是没有男人在身边护着,什么时候被算计了去都不知道。

    八人抬的肩辇很是舒适,八个小内侍的动作一致,都是微微提着脚尖,小动作地迈着轻快的步子,锦绣坐在舒适的肩辇上,就这么一抖一拌地,恰逢又正是平时午睡的时刻,渐渐地居然来了睡意,也幸好已经快到宫门口了,坐上了王府的宽大马车,锦绣迫不及待地枕在赵九凌的腿上,闭眼睡了起来。

    “好困,眼睛都睁不开了,我先睡一会儿啊,到了王府王爷再叫我。”她微微蠕动了身子,在他腿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眼,果真睡着了。

    赵九凌无耐,只得从旁边扯过一张薄毯,盖到她身上,并让车夫放慢速度,过不了一会,皇城街道上便有好些马车超过了他们,其中一个挂着大大的“齐”字灯笼的华丽马车在经过赵九凌的马车时,微微放慢了速度。车帘被人微微掀起,露出一张精致的脸宠,望着楚王府那密闭的车厢,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掉转车头,去容王府。”

    ……

    看着陡然老了十岁不止的容王妃,齐王妃就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长辈不长辈的,就数落起来,“若是上回婶子依了我的主意,那王氏哪还能嚣张到现在?瞧吧,婶子什么都没做,可那王氏却把婶子娘家整得这么惨,婶子就真咽得下这口气?”

    容王妃当然咽不下这口气的,好端端的自己娘家因为王氏的缘故,弄得几乎家破人亡,如今连妹妹也牵扯了进去,吕家闺女的声誉一落千丈,那些出嫁的吕家旁支这阵子也时常回吕家痛骂吕嫣。更甚者,听闻顾老夫人病重,快要不行了,顾东临父孝都还没过,母亲一死,他又得倒霉地守三年母孝。到时候吕嫣岂不成了老姑娘?

    如果说妹妹的事成为容王妃心头一根刺,那么最近容王宠幸的秦侧妃又有了身孕则是横在容王妃心头的一把刀,让她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可这些话,却又不好对齐王妃说的。

    容王妃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她吃力地摆摆手,说:“别说了,我现在这模样,就算想对付她,也是力不从心呀。”

    齐王妃皱着眉头,凭肉眼也能看出容王妃的精神确实不怎么好,肤色腊黄,双眼无神,双唇惨白无血色,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小了许多,一个人连精神气儿都没了,病情也确实比较严重了,于是问:“婶子得了什么病?什么时候得的,可有看过太医?”

    容王妃没有回答,侍立在她床前的一名婆子回道:“禀齐王妃,我家王妃这病也有些时日了,刚开始也只是全身无力,偶有失眠,腰背酸软,当时也是请了太医瞧了的,太医也没说什么名堂来,只说王妃体弱,多加休养就是。可恰逢王爷三十五寿辰,王妃操持筵席下来,便给累倒了。太医说王妃是气结郁心,肝脏凝结,气息不畅,再加上劳累过度,王妃年纪也大了,再来又不心中了暑气,所以病情越发凶猛了。”

    齐王妃皱眉,“怎的不叫王氏来瞧瞧?许太医医术还是不错的,就是中规中矩,太过保守了些,倒是王氏,虽然这人出身卑贱了些,可到底有几分奇淫技巧。说不定她能给婶子治好。”

    容王妃苦笑,没有说话,还是由那名嬷嬷回答:“齐王妃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咱们王妃与楚王妃那可是水火不深,如何还能让楚王妃给治病的?”

    齐王妃不以为然:“只要还没撕破脸,婶子找上她,她还敢拒绝不成?好歹婶子也是楚王名正言顺的长辈,给她几句好话,她也不敢拒绝,到底还要不要名声了?”只要不像周王妃那般明张明张目胆给人下脸子,那王氏一般还是会给看病的。

    那名嬷嬷也苦笑一声,“可楚王妃如今怀有身孕,人家大可借口有孕在身,无能为力,咱们也早没法子强求人家呀。”

    齐王妃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婶子直接登门,放低姿态,我就不信了,她还敢把婶子赶出来不成?唉,婶子就是脸皮太薄了。身为长辈的,让小辈看个病又有何难的,不过是肥把脉,开些药罢了,又不累人,与怀孕有何相干?”

    容王妃被说得心动了,她这阵子全身难受,又提不起劲来,连床都无法下了,那秦侧妃却仗着两子傍身,可没少给她使眼药水。如今她正在病中,无法主持中馈,王府的管家大权全不得不交到秦侧妃手上,身为主母,管家大权旁落,这可是失宠的征兆呀。

    她有两子一女傍身,倒是不怕容王冷落她,可秦侧妃给她的威胁实在太大,她的长子也已经十三岁了,她的娘家也有出息,吕家与之相比,马上被甩到天边去。而自己的两个儿子大的体弱,不怎么受容王所喜,小的年纪又太小,成天只知道玩,作威作福。女儿倒是懂事,可到底只是个姑娘家,也顶不了大事。想着卧榻之旁还有虎视眈眈的秦侧妃,容王妃三分病也要多整出七分病来,哪还有精力去报复王氏。

    齐王妃并不明白容王妃的内忧外患,反而觉得自己给了那么多建议,全都被否决了,心里也老大不爽,忍不住埋怨道:“婶子在怕什么呀?那王氏再厉害不过是小辈,你只要摆出长辈的款来,她还敢对你不敬不成?”

    容王妃的心腹婆子对齐王妃也有些不待见了,忍不住道:“齐王妃,楚王妃可不是您说的那么简单。此人虽出身卑贱了些,可到底有楚王撑腰。是,咱们王妃是可以摆长辈的款,可楚王哪是好相与的,只需动动手脚,咱们家又要倒大霉了。齐王妃也别不信邪,上回您当着众人的面给楚王妃难堪,过不多久王妃娘家兄长就被罢了官,齐王屋子里又多了一个侧妃两个侍妾,王妃还没收到教训?”

    自己兄长被罢官,侄子没能请封世子,已经是齐王妃毕生之痛。加上楚王明张目胆送了五个女人给齐王,如今还颇得齐王维护,害得她也时常气息不顺,齐王妃冷笑一声:“也都要怪我太心急了,不该在人家新婚燕尔的就动手。但现在我已经吸取教训了,如今她与楚王新婚期已过,楚王对她已无以前那般重视了。现在对付她,可好办多了。”

    那婆子与容王妃互望一眼,最后由婆子开口,“楚王妃失宠?齐王妃从哪得来的消息?”

    京里谁人不知楚王重视这王氏,甚至连姨娘都给谴散了,受到言官攻击,反而还一句“关你屁事”而大红大紫起来,如今哪个不羡慕王氏能得楚王万千宠爱的?

    齐王妃笑了起来,“先前我也与婶子一样,被传言蒙在鼓里,以为那王氏当真受楚王宠爱。但今日,我在宫中亲眼所见,才知道,外边的传言多有不符。”齐王妃又把今日的事儿说了出来,

    “那王氏走路走得累了,说要坐下来歇歇,都被楚王给喝斥了一顿,说她娇气,没事找事。那王氏被骂了也不敢声张,还得低声下气的安抚楚王,并低眉顺目的解释说多走动胎儿才有好处,楚王听了语气仍是冲得很,还说她‘歪理多’。”看着容王妃不可置信的神情,齐王妃得意地道,道:“若非我奶娘亲眼所见,打死也不愿相信,楚王对王氏会是这种态度。怀孕的女人哪个不是受着多方呵护的,唯独她,不但要进宫向皇后请安,在楚王面前还得低声下气,呵,楚王倒是会给她做面子。”

    容王妃将信将疑,齐王妃见她们仍是不肯相信,有些生气,又加重语气道:“婶子应该还不知道吧?皇后对王氏也是怨言颇深呢。婶子试想一下,哪个做母亲的会喜欢独占儿子的媳妇?那王氏看似风光,实则如覆薄冰。否则也不会隔三岔五就进宫向皇后请安了。”然后齐王妃又对容王妃道出了她即将要施行的计某。

    齐王妃的计谋很简单,也很容易施行,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了,就容易留下把柄,甚至一旦施行了,那就真正撕破脸,不死不休了。

    容王妃此时对锦绣确实是怨气颇多,可她如今内忧外患,相较而言,王氏还算不得什么的。所以对齐王妃的建意,尽管心动,仍是没有精力去施行。不是她胆小,而是被楚王给整得怕了。

    看着因娘家受了重创就变得胆小的容王妃,齐王妃心里不屑,又撺掇了几句,仍是没得到确切的回答,不由失望,也失了耐性,气冲冲地走了。

    望着齐王妃年轻苗条的背影,容王妃揉了揉额角,娘家一连串的打击,已经使得她身心都麻木了,再来妹妹吕嫣的事儿也成了她一桩心病。如今秦侧妃又开始上跳下蹿,她哪还有精力去整治王氏?

    “这冲媳妇,迟早会玩完的。”

    容王妃的心腹婆子说:“齐王妃如今已走火入魔了,迟早要陷进去。齐王妃那计谋太过阴毒,打蛇打七寸的道理谁不懂?她想害人家的名声又要不了人家性命,肯定会受到反扑,到时候就算让王氏名声悔了,但楚王的怒火,凭她也能承受?”

    “算了,咱们就隔岸观火吧。反正咱们不参与进去就是了。”

    嬷嬷迟疑了一下,说:“王妃,奴婢这儿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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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心自在含笑中 送了5颗钻石

    [2014—05—13]秋心自在含笑中 送了5颗钻石

第382章 吴丽嫔流产

    睡了一觉后的锦绣,被告知,皇后在她午睡期间,又赏了十五盏血燕下来,说是给她补身子的。

    锦绣一脸错愕,“上回母后赏的血燕都还没吃完呢,怎的母后又赏下来了?”

    主子能得到皇后的重视,林嬷嬷等人也是非常高兴的,闻言笑眯眯地说:“皇后娘娘关心王妃还不成么?这回娘娘不但赏了血燕,还赏了几大匣子的头面珠饰,以及御贡的衣料,那料子可美了,有做褙子的妆花段、焦麻,还有做中衣的蚕丝,绢衣,还有做披肩的烟纱,凌罗,应有尽有。甚至连御贡的胭脂膏都赏了好几盒下来。”

    林嬷嬷确实是高兴的,王妃能得皇后喜爱,那是再好不过了。据说当年太子妃怀昭瑞郡王的时候,皇后娘娘虽也时赏东西,但绝对没有王妃的多。

    锦绣欣赏了皇后赏下来的衣料,确实是市面上也难见到的御贡料子,华丽,轻薄,贴身,又非常透气,穿在身上,只觉舒爽,却不见闷热,非常适合初秋穿。

    想着今日在皇后宫中,皇后尽管和颜悦色嘱咐自己好生安胎,并夸了她有本事,把一向令人头痛的赵九凌降伏了,但锦绣仍是听出了皇后语气里的言不由衷。皇后演戏本领高杆,尽管对自己颇有微辞,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的。但面子话归面子话,后脚又赏这么多东西下来,这又为哪般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锦绣便问赵九凌,“今日王爷去了母后那,想必吃了不少排头吧?”她左思右想,觉得皇后对她有意见的同时,应该不会大度到还要赏这么多东西下来,思来想去,应该与赵九凌有关的。

    虽然有些不喜皇后干涉自己的屋里事,但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赵九凌还不至于在妻子面前编排母亲的不是,也只淡淡地道;“母后一向疼我,怎会给我排头?反倒告诫我要对你好一些。”

    “真的?”锦绣压根不愿相信,皇后会那么好说话。

    “本王骗你做什么?母后虽严厉了些,但人确实不错的。”赵九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很能唬人的。

    锦绣尽管不信,但也知道,这事儿较不得真,于是高高兴兴地道:“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还真的怕她老人家对我有意见呢。”

    “怎会呢,母后再是心慈不过,知道我娶了个贤惠的媳妇,高兴都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到底是说了慌话的人,赵九凌不好在这事上过多纠缠,于是又转移话题,“今儿个与皇嫂聊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的,就是皇嫂怀孕也着实辛苦。太子殿下也不容易。”其实锦绣很想说的是,太子妃估计也与我一个样,都是故作柔弱,但是呢,我怀孕也确实辛苦的,太子殿下都晓得关怀妻子,你更不能落后了。

    赵九凌深以为然,“是呀,以前倒不觉得。如今瞧你起个身都如此艰难,我看着就心疼。”

    这下子轮到锦绣脸红了,其实怀孕八个月,哪会娇弱到连起身都起不来的。她不过是变相地给他一种错觉,我怀孕真的很辛苦,所以更要对我好一些。

    今日虽然在吴丽嫔面前占了上风,但人家与她差不多的月份,却依然身娇体艳,貌美如花。在镜中看了自己的模样,确实胖了不少,胳膊粗了,下巴也突出来了,虽然看起来有珠圆玉润感,可总归没了往日的清丽。

    其实怀孕确实会长胖,只要生了孩子后,勤加保养锻练,不出半年就能恢复如初了。锦绣很想的开,不过就算如此,她内心也不是不好奇的,尤其是进入九月份,肚子也比较大了,可赵九凌依然天天歇在她这里。

    躺下来的锦绣一时半刻还睡不着觉,望着斜靠在金丝大蟒枕上着书的赵九凌,望着他英俊的侧面,灯光在他的轮廓下撒下一丝光影,越发的剑眉星目,格外耐看。目光一路往下,来到他只着白色中衣的身躯,以及修长有力的手脂捧着一卷书,下半身被姜黄色细缎绣富贵牡丹薄被盖住,她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腿间,那个玩意被她的手一碰触,似乎惊了一把,飞快地胀大起来。

    赵九凌身子一震,手伸进薄被里,拿开她的手,头也不抬地道:“别玩火。”

    锦绣果然不敢再玩火,但就是忍不住问他:“我是不是长得太胖了?”

    赵九凌依然看着手头的书,似乎上头有着大好的锦绣文章,嘴里随意敷衍着:“嗯。”

    锦绣摸摸自己的脸,怀了孕后,皮肤饱满的如同水蜜桃,因勤于保养,王府膳食又精致,脸蛋儿倒比以往好了不少,嫩滑如婴儿肌肤,似乎也不丑,然后又侧头,看赵九凌在灯光照射下,越发英俊的面容。

    也不知是不是看习惯了,她发现这男人真是越长越帅,越来越耐看了。若非挺着个大肚子,她真想把他扑倒的。

    锦绣对赵九凌的感觉还是比较复杂的,一开始讨厌他入骨,觉得这男人自大张狂又蛮不讲理,还特爱过河拆桥。可后来过多接触之后,又稍稍改观,但对他的性格与行事风格依然敬谢不敏。直到后来他以公谋私把她弄到宣府后,他那令人捧腹又啼笑皆非的白痴作为,使得她再也讨厌不起来。尽管那时候她对他已经有了某种萌芽的心动,但她仍是理智地克制着自己。直到他对她表明,要娶她,并且不容她拒绝的霸气,她是有甜蜜的。但那时候她大部份都只是单纯的把他当作搭伙过日子的合伙人,情呀爱呀之类的奢侈想法只能藏于心底。但经过这一年多来的表现,她对赵九凌的感觉已经复杂的连自己都理不清了,她不喜他有别的女人,而他除了刚开始的偶尔偷吃外,直到如今,的确很安份了。

    她喜欢和他在一起,与他说话,与他一道讨论朝堂上的事,以及怎样算计别人,这货虽然有诸多毛病,自大,傲慢,脾气冲,说话也硌人,但他也有诸多优点的。

    “怎么还不睡?”赵九凌总算抬起了头:“你不是总说美容觉很重要么?”

    锦绣撇唇,说:“肚子有些饿。”

    “那吩咐厨房弄些粥过来吧。”赵九凌放下书本,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锦绣又说:“算了,还是不吃了。”

    “真的不吃?”赵九凌也不勉强,但仍是问了句。

    锦绣拉住他,撇唇,“刚才你说我胖。”

    “你本来就胖了。难不成我还要睁眼说瞎话,说你长得瘦?”赵九凌说,“胖点不好吗?怀孕本来就要胖的,你钻哪门子的牛角尖。”

    “胖了就不好看了,难道你不觉得吗?”想着这阵子他比较不错的表现,锦绣决定,她就钻一回牛角尖吧。

    赵九凌仔细打量她,然后说:“是不怎么好看,不过看在我儿子的份上,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锦绣彻底被打击到了,她一个挺身,动作俐索地坐了起来,使出粉拳狠狠地捶他,“臭男人,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

    “那能当饭吃么?”赵九凌任她捶打,也不反抗,却也坚持已见,“胖了就胖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瞧瞧开惠表妹,她比你更胖,人家都没担心,你担心个什么劲呀。”

    “那是因为宋融对她不嫌不弃。”锦绣是真的羡慕开惠县主与宋融间的感情的。

    “我也没嫌弃你呀。”

    锦绣心里好过些了,但仍是不满意,“可你刚才还说我胖。”

    “反正我又不会嫌弃。”赵九凌总算明白了他的小妻子不但钻了牛角尖,还陷入了不安之中,不得不放下书卷,说:“你总是羡幕宋融对开惠好,难道我就比他差了?小没良心的。”

    锦绣再一次无言以对,她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

    “可是那吴丽嫔却那么瘦。”她是真的羡慕来着。

    “你为什么不与皇嫂相比?那吴氏算什么东西,她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她连胖的权利都没有。知足吧你,傻瓜。”

    锦绣被他打败了,这个臭男人,说两句甜言蜜语会死人呀?只会奚落她,打击她,但偏偏他那句“连胖的权利都没有”却又让她窝心起来。

    “那万一,我生了孩子后依然瘦不下来,这可怎么办?”这也是她需要担心的。

    赵九凌上下打量她,然后来到她胸前,“如果我说,我就喜欢胖些的女人,你会不会以为我在撒谎?”

    锦绣忽然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胸膛欢天喜地叫道:“唉呀,我是越来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虽然她总是告诫自己,要坚守自己的心。可这男人对她确实不错的,她这颗心也实在守不住了,索性弃械投降,主动出击。

    赵九凌却出乎意料地一把推开她,喝道:“别动,当心压倒我儿子。”他双手轻轻摸上锦绣隆起的肚子,“你是怎么当娘的,说话就说话,扑上来做什么?也不知压到我儿子没?”

    “……”锦绣快要哭了,这男人究竟是真心不懂浪漫,还是神经大条?但经过他的行为破坏,刚才满室的浪漫全飞跑了。她长长叹口气,这就是嫁了个不懂浪漫为何物的男人的下场,也只能认命了。

    ……

    古人睡觉都比较早,一般酉时三刻过后基本上都熄了灯,容王府的后院却依然有着几处灯火,一处是容王的侧妃秦氏的院子,一是容王妃的正院。

    容王妃穿着粉紫色的绢衣,外罩一件半旧的杏色缠枝花卉外裳,此刻正坐在圆桌上,紧紧盯着某一处,双眸略呈呆滞状态。

    心腹婆子在一旁细细地向主子分析了目前的处境,以及吕家的处境,直到容王妃神色渐渐凝重后,这才继续道,“……奴婢觉得,齐王妃的话不可尽信。楚王若非心里有楚王妃,怎会谴散后宅?前阵子庄顺公主的赏桃宴,王锦玉喜登科,楚王对楚王妃的表现,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就算如齐王妃所言,楚王妃并无表面那般得宠,但仍然是楚王妃,只要没犯大错,她这个王妃是坐得稳稳当当的。若再生下嫡子,那地位再是无可憾动。楚王虽然凶名在外,但还是极守礼教规矩的,否则也不会生生打掉怀孕的妾室,这么一个重规矩的男人,再是猖獗狂妄,也不会坏到哪儿去。所以我觉得,齐王妃的计谋不一定能凑效。反而还会弄得与吕郑氏同样的下场。”

    容王妃点头,“这个道理我懂。所以我已打定主意,两不相帮。”

    “不,王妃应该站到楚王妃那边。”

    容王妃一脸的怒气,“你糊涂了,王氏与我吕家可是深仇大恨也不为过。”

    嬷嬷赶紧安抚道:“王妃息怒,请听奴婢把话说完。站在旁观者的立场,说句诛心的,吕家的事儿其实与楚王妃无关的。若非吕郑氏使妖蛾子,吕家如何会有今天这副局面?奴婢知道王妃恨透了楚王妃,可如今形势比人强,不服软都不成的。再则,与王氏交好,对王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容王妃冷声道:“好处在哪?你到底与我说说。”

    “唉哟我的祖宗哟,您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就是因为王妃与楚王妃有龃龉,所以王妃更要卖楚王妃一个人情。齐王妃那个计谋,虽然躁了些,可一旦施行成功,楚王妃的名声是毁定了。更要连累四姑娘。王妃这时候若把这消息告诉楚王妃,岂不卖她一个人情?楚王妃也不是那种刻薄寡恩之人,到时候就算不与您为友,至少不会再为敌。至少,王妃有个三病两痛,去找上楚王妃,相信不会被拒绝吧?”

    容王妃有些心动,但仍是不愿松口,“冲媳妇那主意确是阴毒,可一旦施展了,王氏哪还有名声可言?不管成功与否,与我又有何相干?”

    “不管能否施展,王妃提前给楚王妃通个信,也就是变相得向楚王妃示好。楚王妃若是聪明人,肯定会买王妃这个人情的。王妃,说句诛心的,如今太后身子也渐渐不如从前了,王妃想过想,一旦太后没了,再过几年,太子登了基,楚王就能挤下咱们王爷,成为大周第一皇弟,到那时,哪还有咱们王爷立足的份?所以王妃,不能只顾眼前一时痛快呀。”

    容王妃眸子一宿,握着茶盏的手颤了颤,她想起了早些年自己丈夫的意气风发,而现在,却只能沉迷于美色之中,凡事三不管。以前的她一直活在‘自己才是太后唯一嫡亲儿媳妇’的美妙光环下,总是高高在上,连皇后都不放眼里,如今连自己身边的奴才都知道‘人无千日好’的道理,可叹她却一直沉迷于那海市蜃楼的虚幻身份之中。

    ……

    容王妃这一晚上注定要失眠了,因为想得多了,忧虑也多了,反倒忽略了身体带来的不适,她挥退了心腹,呆愣愣地坐到桌前,望着屋子里被晚风吹得摇摆不停的金丝藤红漆竹帘发着呆。

    她的脑海很乱,像一团浆糊,她脑海里浮现出门庭若市的容王府忽然变得冷冷清清,下人偷奸躲懒,做事懒洋洋,连容王府那华光闪烁的御赐匾额也布满了灰迹。而离容王府不远的楚王府,却车水龙马,煊赫薰天。

    容王妃还浮现出自己一大家子被皇帝赶出了京城,就番于偏远的蛮荒之地,被黄沙袭击,被北风吹刮,凄凄惨惨地过着下半辈子,直至穷困潦倒、渐渐没落……

    与容王妃的绝望心情不同的是,这时候的齐王妃却是满脸的兴奋,她在脑海里把所有的细节一次又一次地演练一遍,觉得毫无差错后,这才得意地笑了起来。她可以想像出,王氏在事发后被楚王拳打脚踢的画面,皇后厉声怒骂让宫人打板子的情景。或许,皇帝一怒之下,干脆赐她自尽,想着风光了好一阵子的王氏却凄凄惨惨地从天堂掉入地狱,齐王妃就得意地笑出了声来。

    兴奋了半宿的齐王妃依然精神奋亢,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王锦绣的凄惨下场。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依稀响来打更的声音,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去。可就在这时,外头响来一阵脚步声,急促的敲门声使得齐王妃很是不悦,扬声道:“碧丝,你最好有要紧的事。”

    外头沉默了一会,叫碧丝的丫头这才小心地道:“王妃,贵妃娘娘让人传了消息,宫里的吴丽嫔闹肚子疼,似乎胎儿保不住了,贵妃娘娘请王妃立即进宫一趟。”

    齐王妃好不容易才睡着了,这会子被吵醒,满身的不高兴,怒道:“母妃越发回去了,吴丽嫔算什么东西?胎儿没了就没了,召我进宫作甚?”对王妃们来说,嫔位虽然份位不算低,可在宗室王妃眼里,只要没混成正四妃级别的,依然算不得什么的。

    话虽如此,但齐王妃仍是下了床来,碧丝一边替她更衣,一边解释着:“娘娘派了心腹公公过来的,好像吴丽嫔的流产与楚王妃有关,娘娘觉得这是掰倒楚王妃的大好机会,所以特地召王妃进宫,见机行事。”

    郑贵妃总是以正经婆母自居,无是无刻都要在她面前摆婆母架子,非嫡后所出的帝子就是这点不好,不但要在皇后嫡母手下讨饭吃,还得尊帝子生母为正经长辈。齐王妃心头正集着一大把火呢,这从天而降的大好消息使得她全身精神一震,火气全消,连忙吩咐碧丝,“赶紧召集人马,随我进宫去。”

    ……

第383章 帝心

    现场还有好些低份位的妃嫔,也有几位高份位的妃子,尽管心里高兴,但现在却表现出遗憾或是痛惜的神色。

    郑贵妃指着吴丽嫔身边的一个宫女说:“你来与王妃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那个宫女品齿相当伶俐,“……今儿下午,丽嫔娘娘去御花园散步,碰上了楚王和楚王妃,便上前打了招呼,丽嫔娘娘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遭到楚王妃的讽刺嘲笑,嫌弃丽嫔娘娘的手难看,楚王还说丽嫔娘娘是杀猪出身的,一双手能好看到哪儿去。丽嫔娘娘虽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发作出来,只好去皇后娘娘那,请皇后娘娘作主,谁知皇后娘娘却说,不过说你两句又怎么了?值理你哭天抹泪?丽嫔娘娘本就委屈,再被皇后娘娘这么一说,哪还忍得住,当场眼泪就掉了下来。就更是惹怒了皇后娘娘,被皇后娘娘掌了嘴巴。丽嫔娘娘回来后,人就倒下了,到了晚上,肚子就疼起来了。当时奴婢赶紧派人去通知皇后娘娘,一边派人去请太医。可惜太医来得太迟了,小皇子也就能保住。”

    齐贵妃兴奋之极,吴丽嫔虽说份位低,好歹可是怀有龙种的。如今龙种被皇后和楚王夫妇一并弄掉了,看他们怎么向皇上交差。皇上如今年纪大了,猜忌之心越发严重,太子羽翼渐丰,楚王又手握重兵,皇后的外家也是权势薰天,皇后一族力量如此雄厚,皇上再是敬重皇后,也不会看到这副局面的。就算不惩罚皇后与楚王,但猜忌之心肯定是种下了的。一旦有了猜忌之心,那么皇上与皇后的夫妻之情也就淡了,与太子的父子之情也就参了杂,到那时候,他们再加把力,哼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

    吴丽嫔流产的消息传至楚王府时,锦绣早已梦周公去了,等侍书告知她这个消息时,锦绣一下子睁开了眼,一个鸽子翻身就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吴丽嫔被我气到流产?”锦绣那个惊讶愤怒,吴丽嫔能顶着大肚子去逛御花园,就证明身子是健康的。会因为她几句言语讽刺就气到流产,是吴丽嫔心理承受力太弱,还是她这个楚王妃太过嚣张跋扈?

    赵九凌拉她躺下来,说,“这事儿横竖与你无关的,不要想太多。”

    锦绣摇了摇头说:“不,既然吴丽嫔流产事件已归类为因我而起,那么这其中肯定有阴谋。并且是特地针对我的。”她虽然没见识过残酷的宫斗,但身处权利核心,怎么可能没有阴谋呢?

    赵九凌轻哼,“这事儿应该是郑贵妃一派干出来的好事吧,吴丽嫔是郑贵妃的人。不过那又怎样,她若以为弄掉吴氏的孩子就能嫁祸于你,那也太小瞧本王了。”他安慰锦绣,“这事你不要担心,宫里还有母后坐镇呢,不会让你吃亏的。”

    锦绣蹙眉,“可是王爷,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赵九凌挑了挑眉,“本王自小生长在深宫,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吴丽嫔那点伎俩就想拉你我下马,实是蠢不可及。”

    “可是,如今吴丽嫔流产却归到我身上,我是不是要进宫辩解一番?”

    “你去做什么?你现在就去越证明你心虚。反而更中了他们的计,要去也要等到明日再去。”

    锦绣点头,“王爷说得有理。天亮后咱们再进宫去。只是,现在王爷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你觉得,本王该做些什么?”赵九凌目光晶亮地望着锦绣。

    他自小在深宫中长大,宫里那些阴谋争斗,一件小小的事就能牵扯到各方势力的事儿层出不穷。吴丽嫔流产只是宫廷中最常见的阴谋之一,可这回却涉及到楚王府,这事儿就不能轻易善了了。赵九凌立马就能猜出,这件事并不简单。但锦绣这个生长在民间的女子,年纪轻轻,又从来没见识过残酷的宫廷斗争,怎么她反应也会如此敏捷?

    锦绣没有发觉赵九凌内心的波动,想了想说:“吴丽嫔不可能因为与我几句言语口角就气到流产的,但她们却把罪名推到我身上,这事儿可大可小。偿若这事儿真因我而起,足以证明她不适合做宫妃,一个心胸太过狭隘之人,对皇上来说也非福气,也没资格孕育皇嗣。往大了说,那就是我飞扬跋扈,仗势欺人,王爷少不得也要受到申饬。若贵妃派更厉害些,说不定,还会牵扯到皇后和太子殿下。”锦绣目光清亮地望着赵九凌,声音虽轻,但却清晰入耳,“太子殿下已逐渐把持朝政,在民间自有威望。而王爷又手握重兵,皇后娘娘在内宫也是无人能够撼动。太后和郑贵妃依然不肯死心。她们要兵权,没兵权,要人脉没人脉,那么他们凭什么还要不肯死心?”

    锦绣也紧紧盯着赵九凌,一字一句地说:“他们以前或许没任何机会,但以吴丽嫔作突破口,这机会却不是没有的。那就是帝心。”

    赵九凌眸子一缩,“你认为,父皇会替吴丽嫔作主?”

    “吴丽嫔在皇上心中有多少份量,我不得而知。但她毕竟是宫嫔,又怀有龙嗣。我说过,这事儿往大了说,那就是太子一系人马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而天家无亲情,皇上,年事已高,帝王疑心渐重。贵妃派人马赌的就是帝心,是皇上的猜忌之心。”

    自古以来,权势之下的亲情从来都是薄弱的,为了那个位子,骨肉相残的事没少发生,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权势。皇帝正值盛年,他会奚心栽培自己的继承人,可一旦年事渐高,又怕皇子势大,反噬自己。吴丽嫔这事儿看似简单,却是根危险的导火线,一旦被点燃,那便会引发皇帝的猜忌之心。

    千万别小看皇帝的猜疑之心,那可是极要人命的。虽说如今太子一派已全面占据上风,可皇帝依然龙体健康,太子虽然在朝堂上已有成就,却不敢染指兵权。赵九凌尽管手握重兵,领的却是边军。而京中十万京军,五万禁卫军,以及另外的地下势力,却是为皇帝所有。一旦引暴了皇帝的猜忌之心心,太子一派就危险了。太子是国之储君,天下安宁所在,皇帝或许不会动他,但绝对会暗中剪除他的习翼,而首当其冲的,便是赵九凌。

    可以说,皇后,太子,赵九凌,他们是拧成一股绳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吴丽嫔事件看则只是小小的宫廷事件,若是贵妃派聪明,一定会在这里头大作文章。一个“楚王嚣张,纵容楚王妃欺辱怀孕宫嫔”的罪名一旦成立,落到有心人手里,能做的文章实在太多了。

    到时候,就算赵九凌无事,依皇帝的疑心,那么锦绣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而太子一派也会处于被动。

    赵九凌目光炯炯地看着锦绣柔美的侧面,没有回答,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锦绣。内心却是惊滔骇浪的震惊……望着一边蹙着眉分析一边陷入凝重神色的锦绣,不由纳闷,他到底娶了个什么样的妻子?

    “吴丽嫔事件,你分析的很是在理。那么你觉得现在咱们要如何做?”赵九凌轻声问。他目光一直集中在锦绣身上,片刻都离不开,他很想瞧瞧,他的妻子,究竟敏捷到何种程度。

    他自小在深宫中长大,那些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伴随着他成长,也让他轻车驾熟地应付一切阴谋。站在权势的至高点,一切的阴谋都算不得什么的,他也习惯了站在权势的颠峰之上,让一切阴谋无所循形。他习惯这么做,也做得理所当然。那是因为他自小接触的就是这些,熟能生巧。但锦绣这个生长在民间的小女子,年纪又是如此的轻,她在医术上的成就已经是光茫四射,在政治方面的敏锐糗觉虽不如他,却也能举一反三,他只需起了个头,便能一针见血指出利弊。往往能想他所不能想,每每道来,却自有一番道理。付诸实践后,却都能够应验。

    吴丽嫔事件更是应证了她应对阴谋的敏锐,不得不说,赵九凌这时候却是汹涌翻腾,那是激动所致。

    锦绣并不知道赵九凌的心思,她依然沉浸于吴丽嫔事件会带来的后遗症,她想了想说:“这事儿其实也挺简单的。吴丽嫔好端端的流产,肯定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我暂且猜不出,也不愿去猜。但现在我们首要做的就是必须知道吴丽嫔怀孕后是由哪位宫妃负责照顾的,她的饮食起居,是由哪位太医负责的,还有她宫里的一切用度,是由谁负责的。反正,不能牵涉到皇后娘娘和东宫,那么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一定把她钉死在吃了有毒的食品或用了用毒的物品所致。”

    赵九凌眸光一闪,他也是聪明人,很快就知道了锦绣的主意,“你的意思是,只钉死吴丽嫔?”

    锦绣皱了皱眉,“不然呢?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阴谋的。所以我们更不能轻举妄动,只需钉死吴氏就成了。等我钉死吴丽嫔的时候,想必贵妃派还会与我作对辩解。不过她越是辩解,她越是处于下风。到那时,就该由王爷出马了。”

    “我?我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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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心自在含笑中 送了10颗钻石

    昨天我已经把今天的内容写好的,但傍晚电脑平白无故死了机,再重启电脑后,我昨天辛苦写的就全丢失了,心痛不必提,受此打击,硬是半天没能找回感觉。今天全是现写的。

    另外还有一件破事,婆婆太能干了,每天给我们做早饭,我们真的吃腻了,可我一旦说吃腻了,她就说我好高,嘴刁。天地良心,我是全天下最好养的人了。我感激她为我们的付出,天天吃面我也能忍,可是看着儿子如咬蜡一样,看着他瘦得皮包骨头的豆芽身材,挺心疼的。去外头吃儿子也才五元左右,我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钱。可是看她都做好了早餐,不吃又觉得对不住她。我都退而求次送儿子去外头吃我回来吃,婆婆又往儿子发火,现在两奶奶弄得气如斗牛

第384章 夫妻齐心

    锦绣说,“王爷别装了,你自小在宫中长大,我就不信小小一个宫嫔,王爷会没个主意。”

    赵九凌哈哈一笑,“什么也瞒不过你。但与你的想法有很大出入。我一向是正大光明反扑回去,使的是阳谋。因为凭本王的的身份,有使阳谋的资格。而贵妃一派却只能使些不入流的阴谋。论格局,他们差了我不止一星半点。父皇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就正大光明质问吴丽嫔,她不是说因受你欺辱所以气到流产么?哼,心胸如此狭隘,也不配替我生兄弟。小小一个宫嫔,敢当着本王的面行挑唆之事,光这个罪名就够她喝一壶了。”

    赵九凌又说:“相信吴丽嫔的事儿,父皇心中早就有了决断。所以咱们倒不必去刻意的辩解什么。只等明日咱们进得宫去,你可以把吴丽嫔的流产事件引到别的事上,但也有掌握个度。你有把握么?”

    锦绣点头,“放心好了,我绝对有把握的。”谁叫她是大夫呢,又是神医。有时候,神医虽然会给自己带来许多不便,但这时候,拉着神医的大旗去忽悠人,却是非常有利的。

    赵九凌也眼着点头,他轻柔地让她躺了下来,“好了,睡吧。他们先发制人,哼,我们的后发制人一样可以打的他们无还手之力。”

    锦绣可没有赵九凌这般轻松,帝王心术,谁能真正猜透呀?

    皇帝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多岁了,古代皇帝都活不长,一是纵欲过度,二是吃得太好了,三是用脑过度,能活到四五十岁已经很了不起了。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康熙的晚年,这老头儿年轻的时候够圣明够仁慈吧?晚年时期的猜忌之心也是要了不少无辜之人的脑袋。赵九凌的老子是否猜忌自己的儿子锦绣不知晓,但这回若是弄个不好,可就没好果子吃的。

    所以锦绣更不能掉以轻心。

    ……

    第二日清晨,夫妇二人吃了早膳,这才慢悠悠地进了宫,吴丽嫔的宫中早已围满了好些人,后宫的妃嫔,皇后,贵妃,齐王妃、太医等聚了满满一堂。

    皇帝本应该上朝的,这时候却也在此,正高坐在紫檀大椅上,目光深沉地望着从外面进来的赵九凌夫妇。

    齐王妃昨晚没能睡好,顶着一双乌青的眼,声音清亮,“正主儿总算来了。九哥,吴丽嫔好歹怀的也是皇上的龙子,亦是您的兄弟,吴丽嫔出了事,您怎的一点都不关心?怎的现在才来?”

    赵九凌看她一眼,说:“本王开府别居,吴丽嫔又是宫妃,你要本王去关心父皇的宫妃,哼,十弟妹这你话可真够诛心的。”

    齐王妃滞了滞,论嘴上功夫,她确实不如赵九凌,主要是这人说话最爱歪楼,动不动就站在道德至高点,又最爱用大道理以及礼教来压人,每每让人饮恨败北。若是旁人早就被斥无为理了。可赵九凌这人性子就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想踩谁就踩谁,连面子话都不愿说,连皇帝都头痛的人,你一般人还真拿他没办法的。

    赵九凌哼了声,携着锦绣,先上前与帝后施礼,“父皇,吴丽嫔八个月的胎儿都流掉了,儿臣也觉得挺可惜的。不过幸好父皇儿女多,也就不必再去伤怀。儿臣还有兄弟姐妹们多多孝敬您就成了。”

    锦绣哑然,有这么安慰人的么?

    可是让她惊奇的是,皇帝却没动怒的迹像,反而唇角还勾起了些微的弧度,锦绣再一次大吃一惊,难不成,吴丽嫔的流产,对皇帝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

    不过想着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天生就性子凉薄,吴丽嫔只是流掉胎儿,又不是夭折皇子,这种无情倒也说得过去。

    齐王妃又不悦道:“九哥,有您这么安慰父皇的么?吴丽嫔怀的好歹是父皇的亲骨肉,咱们未来的小兄弟,如今却白白没了,还是因九嫂而起。九哥难道不该给个交代?”

    赵九凌瞟她和眼,冷然道:“交代什么?昨日本王与锦绣确实与吴丽嫔有些言语口角。怎么?难不成吴丽嫔就因这么点小事就给气到流产?那也太不经气了吧?”他又看向皇帝,一脸正色地说:“父皇,按理,宫妃出事,本来不该儿臣过问的。可如今宫里宫外都传言此事因儿臣和锦绣而起。儿臣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皇帝看了赵九凌一眼,又看了锦绣,说:“老九媳妇,你怎的也进宫来了?”

    锦绣恭敬地回道:“回父皇的话,昨日臣媳与吴丽嫔确实有些言语口角,所以今儿一早听说吴丽嫔流产,所以心里奇怪,这才进宫来,想亲自瞧瞧吴丽嫔。”

    皇帝点了点头,“吴氏刚流掉孩子,心绪正是不稳,你先暂且坐着,可别累着了朕的孙子。”

    他又看向赵九凌,“吴丽嫔口口说说声声说是被恁夫妇给欺辱了,皇后在这事上处理也大有不公。而吴丽嫔被皇后掌嘴也确是事实。回来后肚子疼,流掉胎儿也是事实。太医说,吴丽嫔这是伤心过度引发心悸宫缩所致,老九,你来解释解释。”

    赵九凌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端然坐在皇帝身旁,面沉似水,无悲无怒。

    “母后,吴丽嫔又去找您了?可有对您不敬?”

    皇后淡淡地说:“母后老了,也早过了争风吃醋争强好胜的年纪,吴丽嫔那些小小的张扬母后还不放心上。”

    “可儿臣却听说母后掌了吴丽嫔的嘴。”赵九凌一脸不解,“母后雍容大度,对宫妃从来都是仁慈平和,斥责施以惩罚更是少有。这吴丽嫔究竟是如何冲撞母后,惹得母后您老人家也大动肝火?”

    不得不说,赵九凌确实够无耻的,一上来就说皇后脾气温和,若非吴丽嫔做了太出格的事,皇后也不至于掌她的嘴。

    而皇后这些年来在宫中的名声也比较不错,确实如同赵九凌所说,仁慈平和,少有责罚宫妃事件,所以就算皇后责罚了吴丽嫔,也是因为吴丽嫔有较大过错。

    皇后声音淡淡,“其实也没什么的,吴丽嫔年轻气盛,又受宠惯了,有些言语冒犯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此人实在嚣张,居然敢训诫起母后来了,说母后护短,没能教好你,还说我儿没教养,哼,本宫的儿子,自小就养在皇上身边,由我大周朝最杰出的几位太傅亲自教授。连皇上都说我儿有勇有谋,品性纯良,是我大周难得栋梁。可在吴丽嫔嘴里,却成了不三不四的纨绔子,本宫如何能够忍受?命人掌她的嘴还是轻了,若非看在她怀有龙种的份上,就她小小一个宫妃胆敢辱蔑嫡出皇子这个罪名,本宫完全可以免去她的嫔位,贬为庶人。”皇后最后两句话说得威风凛凛,斩钉截铁。一时间诺大的殿内鸦雀无声,全被皇后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给震慑住。

    郑贵妃咬了咬唇,娇声说说:“吴丽嫔确是不分轻重了些,可皇后娘娘好歹也要看在龙嗣的份上,饶她一二吧。皇后这么做,未免狠了。”

    皇后看了郑贵妃一眼,冷冷淡淡地道:“郑贵妃,龙嗣是要紧,但规矩也不可讳。若人人都凭借怀有龙嗣就可以恃宠生骄,口出狂言,挑唆离间,那这后宫可就乱套了。再则,本宫只是命人掌丽嫔的嘴,又没动她的肚子。这与心狠有何关系?”她唇角浮现一丝冷笑,目光炯炯地盯着郑贵妃,语气冷厉如钢刃上的缺口,割得人身体发寒。

    “可是太医亲自说了,丽嫔确是因为伤神过度而流掉胎儿。”

    “伤心?丽嫔有何资格伤心的?被我掌了嘴可是不服气?”皇后语气强硬地反问郑贵妃,反而让郑贵妃哑口无言。

    “把丽嫔叫出来,本宫倒要好好问问,她有何不服气的。以至于敢拿到皇嗣来要胁本宫。”

    锦绣乍舌,皇后实在太强横了,她有些担心地偷偷瞄了皇帝一眼,发现皇帝依然面沉似水,喜怒不形于色。果真是圣心难测呀,她现在完全猜不出皇帝究竟是如何想的。

    再偷偷看了赵九凌一眼,发现他也是神情放松,只是唇角勾出一抹讽笑,似乎郑贵妃等人就是跳梁小丑一般。

    郑贵妃不料皇后如此强硬,脸色稍变了下,不过很快就高兴起来了,皇后与楚王把吴丽嫔的孩子给弄掉了,当着皇上的面还这么的强硬,这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呀。

    郑贵妃看向皇上,语气也强硬起来,“皇上,不管怎么说,丽嫔虽有不是,可也罪不及皇嗣。皇后娘娘好歹也要看在龙嗣的份上,给她些体面才是。待丽嫔生下皇嗣再行处罚也就是了,皇后实在没必要这时候发作的。”

    赵九凌适时插口道:“贵妃娘娘确定丽嫔是因为被母后掌嘴而气掉孩子?”

    郑贵妃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警戒,这些年来,她可没少被这人踩,以至于赵九凌一开口,就条件发射性地变得小心翼翼来,她盯着赵九凌,先在脑海里组织了语言,这才说:“丽嫔亲自与本宫说,她先是受了楚王夫妇的气,疼子就有些疼了,再去找皇后作主,没承想被皇后掌了嘴,因委屈得厉害,回来后就肚子疼得更加厉害。甚至连太医都没来得赶来就出事了。你堂堂楚王,还与皇上的宫妃计较,未免失了身份。”

    赵九凌没有理会郑贵妃,侧头对锦绣道:“锦绣,你是大夫,你觉得,吴氏在身子健康的情况下,与人发生些口角言语就气到流产,可能吗?”

    锦绣淡淡地道:“身子弱的人,倒也有可能。有些天生体弱之人,稍微使些重力或是抬抬手臂都容易流掉胎儿。若在身子健康的情况下,则不容易。但也不排除心思过多,思虑过度,劳累、悲伤、心理等原由导致流产。”

    齐贵妃忍了半天,总算逮着了开口的机会,连忙冷笑道:“九嫂是大夫呢,连九嫂都亲自说了身子健康之人伤心过度容易导致流产。那吴丽嫔这个孩子还真是因为九哥九嫂还有母后给害没了。”

    郑贵妃目光威严地看着锦绣,“楚王妃,还是亲自去瞧瞧吴丽嫔最好。你是大夫,想必应该能查得出吴丽嫔流产的真正原因。”

    锦绣说:“这正是我今日进宫的原因。”她看向帝后,朗声道:“父皇,母后,臣妾要亲自检查吴丽嫔。”

    皇后说:“是了,你是大夫,想来也能找出原因的。只是吴丽嫔此时心绪不稳,本宫怕她伤着了你,所以让人给她喝了足量的安神汤。这时候想来已经安静了,你速速进去瞧瞧也好,不要耽搁太久。”然后又派了几名经验充足的嬷嬷陪她一道进去。

    “多谢母后提点,臣妾会保护自己的。”

    锦绣进入内室,吴丽嫔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有着破皮的红肿,有着被皇后掌过嘴留下的巴掌印,甚至好些地方还破了皮。也不过短短大半日的功夫,昨日的花容月貌已然不见,这时候的吴丽嫔,没有胭脂的托衬,憔悴红肿的脸上浮现出些微的淡斑,这是怀孕后长出来的斑。俗称蝴蝶斑,想来这也是她化浓妆的原因。

    锦绣一边给她把脉,一边仔细观察吴丽嫔,发现她的脸真的很白,尽管脸颊红肿,长有蝴蝶,依然很白,只是白的有些不正常,与脖子上的颜色有些出入,想来这吴氏为了这张脸,可没少下功夫。

    锦绣也不过才学了十来年的把脉功夫,把脉本事也没高明到哪儿去,把了半天脉,依稀感觉丽嫔脉相紊乱,悬浮如虚,确实是因流产而引发的心律不齐,脾血虚弱、肝脾郁结以及失血之症。

    但想要从中找出流产的原因,没点高科技,也是不成的。她还没厉害到靠一双手就给看出来。

    查看了吴氏的眼瞪,十根手指,以及舌苔,锦绣也没能找到原因。但她做了多年大夫,镇定功夫还是有的,于是侧头,看向一旁侍立的太医。

    “这位太医好是面生,请问贵姓?”锦绣语气冷冰冰的,故意摆出王妃的威仪。

    锦绣出身平民,但做了这么久的王妃,也习惯了发号施令,她故意释放出的不善之意,使得使得这位太医不敢直视锦绣。诚惶诚恐地道:“微臣姓曹,名文光。”

    “你也是太医?”

    “回王妃的话,微臣是潮州人,年前才进的太医院,专精妇婴,有幸得丽嫔娘娘赏识,一直负责替丽嫔娘娘号脉问诊。”

    “既如此,丽嫔的身子你最是清楚不过吧?”

    “是的,丽嫔娘娘身子一向健康的。脉相也稳,这回却好端端的流产,微臣也很纳闷。”

    锦绣目光紧紧地盯着曹文光,冷冷地道:“你撒谎。吴丽嫔真的只是好端端的流产吗?”

    曹文光赶紧跪了下来,说:“吴丽嫔身上并未有中毒迹像,并且饮食良好,所以破除被下毒等阴谋。是伤心郁结过度,引发流产,这点微臣肯定是保证的。”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吗?”

    “微臣敢以身家性命担保。”

    锦绣慢慢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扶着路嬷嬷的手出来了。

    路嬷嬷扶着锦绣,慢吞吞地来到正殿,帝后不动如山,皇帝威仪而沉稳,皇后雍容而华贵,俱都面深似水,也不知是经历了大风大浪,才会有这般冷静功夫。

    赵九凌却是最闲适不过的,大马金刀坐到皇帝下首,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哪有面对皇帝老子的战战兢兢,也不知是这货神经太粗,还是算准了他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所以恃笼生骄。

    相较皇后的冷静平稳,郑贵妃显得要急躁多了,尽管面上也是一片冷静,但焦急的双眸出卖了她的内心。

    齐贵妃就更不必说了,看到锦绣出来,立马就问:“九嫂,可是查出了什么?”

    锦绣也没有看她,而是来到皇帝跟前,艰难地福了身子,说:“父皇,还是让曹太医回去吃自己吧。”

    殿内响来好些不疑问,就连郑贵妃也尖刻地说:“曹太医是潮州最负盛名的杏林世家曹家的传人,可是经过层层考核才进入太医院,一直给后宫妃嫔诊脉看病,从未出过差错。凭什么你一句话就把人家打入尘埃?”

    锦绣轻飘飘地道:“就凭锦绣医术比他更高明。”

    郑贵妃滞了滞,她这才想到,这王氏可是称为大周第一女神医,医术精湛那是没话说的。可是,她就不信,她再厉害,还能找出吴丽嫔流产的症结?

    皇帝也开口:“王氏,可是发现了什么?”

    锦绣轻声道:“回父皇的话,臣妾诊断,吴丽嫔流产,是慢性中毒所致。”

    “讲。”

    锦绣抱着肚子,艰难转身,赵九凌赶紧上前,扶着她说:“父皇,天可怜见的,您儿媳妇都这么大的肚子,还在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锦绣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是让她坐着说话吧,可不能累着我的儿子,您的孙子。”

    皇后轻轻笑了起来,“王氏,坐下说话吧。”

    皇帝瞪他一眼,摆摆手,“王氏坐下说话吧。”

    “谢父皇厚爱。”

    赵九凌小心翼翼地扶着锦绣坐了下来,并吩咐景泰殿的宫人拿个枕头来,给锦绣垫在腰后,“你可小心些呀,都这么大肚子的人了。”

    锦绣很想翻白眼的,这家伙还真是十足的恃宠生骄呀,难道他就不知道在帝王面前,儿子也是臣么?怎么还这么大刺刺的?

    只是她很奇怪,皇帝的态度也挺值得玩味的,皇帝确实是瞪了赵九凌好几回,但那双威严的眸子里却并无恶意,有无耐,还有不可察觉的宠溺。

    锦绣发誓,她是真的没有看错的,所以也就放下心来。估计赵九凌大概也知道自己受老子的宠,所以越发有恃无恐了。

    皇后问锦绣:“好了,王氏,吴丽嫔究竟因何原因流产的?”

    郑贵妃赶紧出声,“是呀,楚王妃赶紧给咱们解解惑吧。”

    锦绣清清喉咙,“臣妾断定,吴丽嫔流产的元凶,是她平常所用的胭脂水粉。”

    “胭脂水粉?”郑贵妃怪叫一声,冷笑一声,“这玩意哪个宫妃不用的,怎的别人没有事,偏吴丽嫁出事了?”

    一些郑贵妃派的妃嫔也纷纷附和着,这个说“我当年怀孕也都用了的,怎的没事?”那个说“怎么太医却没告诉脂脂水粉也会导致流产?”

    齐王妃甚至冷笑连连地道:“那敢情好,以后我也不敢用胭脂了,会导致流产呢。”

    锦绣等大家质疑完后,这才淡淡地说:“吴丽嫔怀了孕,脸上长了斑,这是俗称的蝴蝶斑,为了掩盖这恼人的斑,所以吴丽嫔用了比平时还要量多的胭脂。来人,把吴丽嫔用过的胭脂水粉统统拿出来。”

    景泰殿内的宫人反应慢了几拍,倒是皇后带来的人索先冲进内室,不一会儿便抱了几大盒精致妆盒,一一摆在锦绣面前。

    锦绣把每个盒子打开,放在鼻间闻了闻,说:“这唇脂里头有玫瑰香味,还混着桃花和茉莉。

    玫瑰汁性质温和、男女皆宜。可缓和情绪、平衡内分泌、补血气。美颜护肤、对肝及胃有调理的作用。是制作精油香料胭脂的上好原料。玫瑰花汁还有另外一个功用,那就是活血、保护肝脏、和胃养肝、消除疲劳、促进血液循环之功能。顺行血气、安神、通便、降火气、调理血气、促进血液循环,活血化瘀,可缓和情绪。”她望着一脸呆滞茫然的众人,轻轻一笑,望着从内室出来,一脸忿慨又惶恐的曹文光,“曹大人,你也是太医,你千万别告诉本王妃,玫瑰花汁的功效你会不知道。”

    曹文光呆了呆,双目茫然地看向那一排排妆盒,“玫瑰性温和,确实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可只要不大量使用,对胎儿仍然不会有任何危害的。”曹文光一脸不服气地望向锦绣,“所有胭脂水粉里头,包括唇脂,脂膏,甲汁,都含有玫瑰花汁,面妆,但量都较少,吴丽嫔身心健康,想来也不至于如此轻易流产。”

    锦绣点头,“若是天长日久地用呢?”她静静地望着曹文光,“吴丽嫔怀孕八个月,天天用,并且用量极大。瞧她脸上明显的蝴蝶斑便知道,她要用多少脂粉,才能盖住那浓浓的斑点?”

    曹文光滞了滞,身为大夫,哪会不知道香料草药功用的,可对胭脂水粉里的有毒含量却是毫无涉及的,所以被锦绣打了个措手不及。

    锦绣又道:“我仔细观察了吴丽嫔的脸和脖子,以及手,可以清楚得断定,吴丽嫔已经有了轻微的化妆中毒症状。这只是慢性的毒物,需要经过天长地久的积累才会暴发出来。寻常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但吴丽嫔怀了身孕,一点点有毒的胭脂,长达八个月的浸袭,便可以让她流产。现在请问,吴丽嫔的胭脂是由谁负责的?”

    古人用的化妆品,也有天然无污染的纯植物提取物,但这些制作很是繁锁,并且成本昂贵,并非人人都能用得起的。大多数妇人用的化妆品都带有轻微的毒。甚至这些人为了美白,挺而走险地吃少量的砒霜,为了使肌肤滑嫩,还会使用滑石粉之类对肌理有损害的化学物质。她们或许知道这些东西是不能久用的,或许不知道,但为了美丽,却是再所不惜的。以往锦绣在金陵的时候,也接触过多位姨娘们,平白无故流产的,除了一部份是先天性自然流产外,相当一部份人是因为使用过多有毒化妆品导致流产的。

    再来大富之家的女人,通常都是几个女人服侍一个男人,为了争宠,为了保持常久不衰的美貌,自然是无所不用其及。

    宫中的东西也并非全都是顶级的,也要分高低贵贱等级层次。吴丽嫔也只是区区四品的嫔位,还没有资格用上那么昂贵的纯植物花卉提取液,就算用得上,这玫瑰做的化妆品,依然不能用多了。更别说她完全不要钱似地盖在脸上。一来是后宫女人无比注重容貌的本能,二来也是为了固宠罢了。

    千娇百媚的一张脸儿,因怀孕而生了蝴蝶斑,在从来不缺美人的后宫中,确实是个危机。

    所以锦绣在无确切证据下,拿玫瑰胭脂来作突破点,也是合情合理,毫无破绽。

    锦绣的医术在那镇着,所以她的话一出口,便堵住了大部份人的嘴。纷纷交耳接耳,觉得锦绣说得有道理,而曹文光也在一脸的冷汗下,亲自证明玫瑰花确实是害吴丽嫔流产的元凶。

    锦绣见众人入了套,见郑贵妃眼带恶毒,她也回以浅浅一笑,又继续说:“若是单纯的用玫瑰汁茉莉汁之类的花汁,也还不一定致胎儿流掉。曹大人,你应该是检查过吴丽嫔所吃食物,但肯定没检查过吴丽嫔所用的胭脂吧?曹大人,你来闻闻看,这面脂里头,可还有其他香料在里头呢。”

    曹文光睁大了眼,赶紧屁颠颠地上前,拿起妆盒闻又了又闻,忽然脸色忐忑,“微臣惭愧,除了有茉莉、玫瑰、桂花、天蓝外,还真闻不出其他来。”

    锦绣拿起一个圆形盒子,打开来,里头已经用了大半了,随意一摸,色白细腻,是上等面粉佳品,“问题还出在这脂粉上。”锦绣捏起一小撮,说:“这个面脂,是由铅板制成,一般用来当作面脂所用,但铅进孕妇体内则会通过胎盘屏障,影响胎儿发育,造成畸形等。吴丽嫔皮肤并不白,所以更要用这个脂粉。另外,她脸上又长有斑,更要拿这个来掩盖。这个脂粉,才是使吴丽嫔流产的真正元凶。”

    锦绣又解释了吴丽嫔铅中毒的症状,“刚才臣妾给吴丽嫔把脉的时候,发现吴丽嫔脉相奇怪,又见吴丽嫔脸色惨白无血色,与脖劲处的颜色略有不一样,料想吴丽嫔皮肤并不是很白,而为了达到曾白的目的,吴丽嫔肯定使用了速效却对人体有害的面脂。而这脂粉,便是用铅板所制,使用多了,确实会引发慢性中毒,”

    锦绣运气很不错,居然在这脂膏里头又发现了铅粉。这下子,倒也不必费心去找证据了。就凭这个铅粉,搅混了宫中深水,但她与赵九凌的危机却是解除了的。

    郑贵妃却冷笑一声:“一派胡言。这脂粉本宫也是时常用的,怎的本宫就无事呢?”

    齐王妃也点头说,她也时常用脂粉的。

    锦绣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皇帝,“父皇,臣妾言尽于此。害吴丽嫔的真正元凶,大概就是这些胭脂水粉了。父皇若是不肯信,大可让太医来证实。”

    用铅板制作的面脂,宫中人人都要用的,但这面脂对人体确实有害,相信所有太医都是清楚的。锦绣倒是不怕她的诊断会被半路截糊。

    但齐贵妃却一脸的不信,“宫中的胭脂大都采用各类花汁捣碎取汁再溶于铅粉,这是众所周知的。这脂粉,人人都要用的,为何别人都没出事,就吴丽嫔出事?九嫂,你是当太医院是吃素的,还是内务府那帮人当真胆大包天到不要脑袋?”

    锦绣淡淡地道:“冲弟妹若是不信,那现在回去后,就每日往脸上涂上足够的铅粉,相信不出一年,冲弟妹就可以见识这铅粉的厉害了。”

    赵九凌不耐烦地道:“我说九弟妹,你是真蠢还是装蠢,这么明显的道理你还要问来问去。锦绣是大夫,又不是官府断案,你来质问锦绣,是不是找错对像了。”

    齐王妃气极,“九皇兄,人人都说您一向爱护弟妹,但您这也要叫爱护?”

    赵九凌没有说话,因为吴丽嫔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扑到皇帝跟前,哭得肝肠寸断,“皇上,臣妾绝对不相信,这脂粉和面汁是害我孩子的元凶。臣妾以前在宫中就用惯了的,一直都是无事的。臣妾的娘,还有姐妹嫂子都用这个,都一向没事,为什么臣妾这儿就出事?皇上,楚王妃这个理由臣妾不接受,死也不接受。”

    吴丽嫔哭得伤心,如泣如诉。

    郑贵妃看向锦绣:“楚王妃,吴丽嫔的话正是本宫要问的。咱们宫里的妃嫔,还有外头的勋贵夫人们,哪个不用这脂粉的,为何别人都没事,就吴丽嫔有事?”

    锦绣望向曹文光,“曹大人,你来说说,这唇脂、面脂还有还这脂粉,对孕妇可有好处?”

    曹文光看了郑贵妃一眼,目光迟疑着。

    锦绣淡淡一笑:“曹大人若医术不精,辩别不出来,我也不怪你。那就去请别的太医过来好好解释吧。贵妃娘娘不肯信我,总该信许太医吧?”

    齐贵妃冷哼一声:“谁人不知许太医已拜九嫂为师?如今话太医也算是九嫂的人吧?自己人的话,如何采信?”

    赵九凌说:“十弟妹觉得你的医术比锦绣还要厉害?”

    齐王妃皮笑肉不笑,“我哪有九嫂那么厉害,有一身的奇淫技巧。只是九嫂本身就是大夫,你说什么我们就信什么,但是,用这个来作证据,未免儿戏了。”

    赵九凌实在厌烦了你来我往的嘴皮子打仗,也不愿再继续纠缠下去,而锦绣已经成功钉住了吴丽嫔流产的原因,他与锦绣还有皇后已被摘了出来,现在,也该到他来反击了。

    这叫什么?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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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宗室一踩人狂

    赵九凌皮笑肉不笑地道:“也亏得吴丽嫔是因为这胭脂的缘故流掉胎儿,真要是如十弟妹所说,是因母后与本王而起,那这种人可没资格侍候父皇的。”

    齐王妃目光一缩,正要反驳,吴丽嫔却悲忿道:“楚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昨日您还没作贱够我么?”然后她又扑向皇帝脚前,抱着皇帝的一条腿,哭得委屈至极,“皇上,您可是亲耳听到了吧?楚王昨日在御花园合着楚王妃一道作贱臣妾,如今当着皇上您的面还要作贱我。皇上,臣妾身卑位轻,被人作贱本也没什么的,忍着受着就是了,可我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呀,皇上……”

    郑贵妃一脸的痛惜,看着赵九凌,连连摇头,“楚王,你也实在是……”

    齐王妃怒目而视,“九皇兄,你怎能这样呢?好歹吴丽嫔怀的可是父皇的亲骨肉,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就算您贵为王爷。也断不能作贱皇上妃嫔,尤其还是有身孕的妃嫔。”

    郑贵妃一脸的愤怒,“楚王是嫡出皇子,按理,我一个妃妾是没资格教训你的。可这好歹是宫里头,你就这么明张目胆欺辱怀孕宫妃,可有把皇上放眼里?”然后又转头,一脸气忿地皇后道:“皇后娘娘,不管吴丽嫔因何而流产,但楚王折辱怀孕宫妃是事实。皇后娘娘统领后宫多年,可知道皇子侮辱有孕宫妃是何等罪名?”

    锦绣与赵九凌互看一眼,果然郑贵妃打的是这个主意。

    只是,她的战斗力……啧啧啧,害她白担心了一场。

    赵九凌说:“本王怎么就折辱吴丽嫔了?”

    郑贵妃看向吴丽嫔。

    吴丽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皇上,楚王说臣妾是杀猪出身的……呜呜……皇上,您可要替臣妾作主。臣妾出身虽不高,我吴家也是世代书香,并非那种腌赞出身。楚王这可是要把臣妾打入尘埃里呀。”

    赵九凌笑了笑说:“我们赵家先祖也只是泥腿子出身,而吴家却是世,代,书,香……父皇,原来吴丽嫔出身比咱们赵家还要尊贵呢。”

    “……”

    诺大的殿内,忽然死一般的沉默。

    众人全都以呆滞的目光看向赵九凌,郑贵妃木住了,齐王妃也呆住了,锦绣瞠目,皇帝又好气又好笑,而皇后则是一脸慈爱骄傲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而吴丽嫔,则是直接傻住了,哭也不哭了,嚎也不嚎了。脸上的泪水也不抹了,就那样,呆呆愣愣地望着赵九凌。

    赵九凌很是得意自己的杰作,又轻飘飘地道:“原来吴丽嫔出身比我赵家还要高,却只做了小小的妃嫔。父皇,这可就是您的不是了,母后她老人家祖上还是放牛郎呢。锦绣出身更是低,也难怪与吴丽嫔说两句话就被视为冲撞欺辱。锦绣,还不赶紧给吴丽嫔道歉,请出身尊贵的吴丽嫔饶你一回。”

    锦绣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他,实在没有料到,这人会无耻到这种程度。惯会歪楼,轻飘飘几句话就把人制得死死的,却又让人辩驳不得,也无从辩驳,瞧吴丽嫔那呆滞青白的脸儿,实在替她鞠把同情的泪。

    赵九凌确实有一句话就让敌人烟灰飞灭的本领,见镇慑住了吴丽嫔,连勉强占据上风的郑贵妃以及正要雷霆一击的齐贵妃也哑住了,半天无法组织语言,于是非常强悍地冷笑着盯着郑贵妃,“贵妃娘娘,依本王泥腿子出身,是不该侮蔑一个出身高贵书香门弟的宫妃,那本王是不是该向吴丽嫔道歉呢?”

    郑贵妃傻住了,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九凌又道:“因本王一句话就让吴丽嫔流产,本王可真是罪孽深重呀。”

    “……”没有人再敢接话了,就连一个跃跃欲试,恨不得一个手指头把楚王夫妇按在地上踩死的齐王妃也不敢随便吭声了,她实在是怕了这人歪楼又惯会拿大道德大帽子压人的本领。

    赵九凌见震慑了众人,这才转头,对皇帝无比郑重地道:“父皇,吴丽嫔不止出身尊贵,还是瓷人做的,不过儿臣一句话就让她把皇子给气没了。父皇,以后可千万别再让吴丽嫔怀孕了,万一又因几句言语口角就又给流产了,那可真是叔叔不冤婶婶冤了。”

    皇帝依然板着脸,瞪着赵九凌,怒斥:“胡闹,敢拿太祖皇帝说事,皮在痒了?吴氏不过是区区江西吴家旁支,也配身份尊贵这四个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吴丽嫔身形危危一颤,脸色越发惨白起来。

    皇帝称呼宫妃,习惯性地称姓氏加封号再加品秩,可一旦只称呼姓氏,那就是嫌弃冷落的兆头了。

    而皇上当着众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一言就把她踩入尘埃里了呀!

    赵九凌依然笑嘻嘻地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知错了。只是父皇您还不知道吧,昨日吴丽嫔还同情您儿媳妇呢,说您儿媳妇都这么大的肚子了,还经常进宫给母后请安。说母后对她这个宫妃都是宽容优待,没道理对儿媳妇如此严苛。父皇,母后,也亏得您这个儿媳妇心胸宽广,没放在心上,若像吴丽嫔这般,那可了不得了。”

    告状,赤裸裸的告状。

    告的还是吴丽嫔的状,一个宫嫔,挑拔皇后与楚王妃的婆媳关系,若吴丽嫔没有流掉孩子之前,这事儿也算不得什么的,可现在吴丽嫔不但孩子没了,也已经失了帝心,赵九凌看来是要钉死吴丽嫔的架式。

    郑贵妃深吸口气,藏在广袖下一双手紧紧握着,这个楚王,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有在他手上占过便宜。从来没有。还有,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耻?皇上为什么偏偏最疼的就是他呢?

    齐王妃也知道吴丽嫔是郑丽妃举荐栽培的人,吴丽嫔是生是死她毫不在乎的,但若是此刻让赵九凌给踩死了,郑贵妃也会颜面全无。

    于是齐王妃说:“九皇兄,吴丽嫔如今痛失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九皇兄又何必再落井下石?”

    赵九凌道:“我的锦绣也这么大肚子了,可也没有人愿意放过她,什么脏水就往她身上泼。怎么那时候就没人看在锦绣大肚子的份上?”

    齐王妃咬牙道:“九皇嫂比吴丽嫔可是幸运多了,九皇兄也是马上要当爹的人了,好歹也要给孩子积些德。”

    赵九凌不屑地道:“你嫂子救死扶伤,早在菩萨面前就积了足够的德。吴丽嫔杀猪出身,本就残害了无数生灵,如今又嘴上无德,连老天都要惩罚她。是她自己作孽,这与本王何相干?”

    又一个杀猪出身,这对自诩书香门弟的吴丽嫔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要侮辱人,可现在她却不敢辩驳什么了,这人都把太祖皇帝搬出来了,太祖皇帝确实是泥腿子出身,一下子就引申到各自的祖宗出身上头,再是尊贵的人都是从泥腿子演变来的,这要她如何辩驳?

    吴丽嫔娇躯颤抖,目光怨毒,却连半个字都不敢反驳,只能咬牙承受赵九凌的痛踩。

    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她是多么的寓蠢,以为有了龙嗣就可以高高在上,现在,她才明白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完全是不堪一提。

    郑贵妃齐王妃也是哑口无言,她们本来算计得好好的事儿,怎么在人家的三言两语下就溃不成军?

    赵九凌趁着齐王妃哑口无言之际,又对郑贵妃开了炮火,“贵妃娘娘,吴丽嫔这么的上不得台面,就为了争个高贵的出身,就把孩子给气没了。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服侍父皇?您能放心,本王还不放心呢。想来您现在也挺颜面无光的吧?不过父皇一向圣明,想来也不会怪您的,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嘛,本王觉得,吴丽嫔是不能再服侍父皇的,贵妃娘娘还是赶紧给父皇另外再举荐几个吧,最好要温婉懂规矩的,若能够识大体知进退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哪是宽慰,分明就是讽笑她识人不清,举荐一个不温婉不懂规矩,不识大体不知进退的人来搅乱宫闱。

    吴丽嫔这颗棋子就这样毁了,还把自己给连累了进去。

    郑贵妃被削得脸色青白交错,紧紧攥着拳头,真恨不得捶在他可恶的脸上。

    齐王妃也是气得发狂,这个无耻不要脸专踩人痛脚的混人。宗室第一踩人狂,确实是当之无愧的。

    皇后斥责赵九凌道:“吴丽嫔不管如何的不懂规矩,可到底也只是后宫的事儿,也不是你一个开府别居的皇子就能干涉的,还不快闭上你的嘴。”

    赵九凌从来不是吃亏的主,痛踩了吴丽嫔以及郑贵妃等人,他依然做出一脸的委屈样,“父皇,母后,儿臣当然不会干涉后宫的事,可偏有人非要拿脏水往儿臣身上泼,儿臣皮粗肉厚,被人泼习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锦绣都这么大的肚子,这马上就要生了,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偏有人还要拿脏水往她身上泼,其心可诛,这让儿臣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地瞪了赵九凌一眼,笑骂:“得了,快闭上你的嘴。这事儿朕心里清楚的很,不必你再来告状。”

    赵九凌见皇帝发话了,也就见好就收,赶紧退下,坐到锦绣身旁,对锦绣虚寒问暖的,“可还受得住?”

    “累不累?”

    “肚子可饿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锦绣真想翻白眼的,第一次见识到赵九凌踩人的本领,进退皆宜,张驰有度,不鸣则已,一呜就惊人。在她成功防守后,他就展开凌厉攻击,三言两语就打得敌人烟飞灰灭,毫无招架之力。在敌人无反抗能力后,又趁胜追击,毫不留情,钉死吴丽嫔,成功弱化并遮掩了皇后掌掴宫妃的蛮横,又狠狠地把郑贵妃踩到脚下,反而还在皇帝心中留下受害者的委屈角色。

    这男人果然是行兵布阵的好手,单这一手张驰有度的凌厉攻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领,锦绣就是拍一辈的马都是赶不上的。

    ------题外话------

    写high了,收不住手,下一章就结束郑贵妃和齐王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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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缘介绍:
麻烦帮我传一下咯古代医女奋斗史!被纨绔子顾东临盯上了,而锦绣奋起反抗了。反抗的下场就是,锦绣的父亲翘了,并从小康家庭沦为赤贫阶层。亲人无良,弟弟年幼,但锦绣仍是咬牙撑过来了她有医术,再穷也不怕后来,锦绣站稳脚跟了,也要嫁人了。老天真让人无语,她仍是要嫁给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纨绔子。权势面前,锦绣屈服了。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从待嫁女沦落为弃妇的那一刻,小强精神发作了。不管未来命运如何,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后来的后来,她总归嫁了人,生了子,还拉扯大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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