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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缘全文阅读

作者:淳汐澜     锦绣医缘txt下载     锦绣医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3章 被穿小鞋

    锦绣冷笑,她就知道,这姓顾的不安好心,现在总算露出真面目了,先是搞臭了她的名声,让她嫁不出去,到时候便只能任他搓圆捏扁了。

    “赵夫人和明珠姐姐如此为锦绣思虑周详,锦绣也想说一句真心话,当年爹爹在世的时候,便与锦绣说过女儿家的婚事定是要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还一再的告诫过锦绣,女子当自持持重,不能学外头那些没个眉高眼低的戏子,把男女之事放在嘴上,那样的话,会惹人耻笑的。今日当着赵夫人的面,锦绣已然是说了不该说的了,还请赵夫人不要再问了,锦绣现在只想把弟弟养育成人,其它的走哪里算哪儿吧。”

    “那你和顾世子……又是怎么一回事?”赵明珠疑惑地问。

    锦绣这话暗地里是把眼前这个明珠小姐给绕进去的骂了,可是,就在她抬眼仔细的瞧这娘俩的,却发现这两个人根本什么也没听明白,这让锦绣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憋闷,看来,这对母女只是个棒槌。

    于是,锦绣清清喉咙,一脸迷惑,“这与顾世子又有何关?人家堂堂侯府世子,一向眼高于顶。锦绣不过运气好,承蒙顾世子瞧得起,一路接了过来替顾侯爷看病。顾侯爷福大命大,伤势已经好转,顾世子一个高兴,便给了些赏赐,我和齐大夫那儿都有,难不成,赵姑娘觉得,还能有别的不成?”

    赵明珠滞住,与赵夫人对望一眼,不知该如何接下话去。

    锦绣又笑着道:“昨儿个顾世子确实送了好些金银首饰过来,他们这些权贵世家,总爱拿这些金银头面的做赏赐,我也习惯了。可我瞧了那些都是僭越之物,再来又在守孝期间,如何敢要,今儿早上,已让采月如数退了回去。”

    赵氏母女愕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也笃不定锦绣说得是真是假,赵夫人笑了笑道:“当真如此么?唉呀呀,真瞧不出来,你这孩子,小小年纪却是如此的稳重,可真是难得。明珠,你瞧瞧,你瞧瞧,你还比人家王姑娘大呢,王姑娘却比你还懂事。知道什么东西该要,什么东西不该要,你可得多学着点。”

    赵明珠不以为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略抬高优美的下巴,近乎挑剔地打量锦绣。这人虽然长得还不错,但,她堂堂知县知金的身份,与一个低贱的老百姓相比较,传扬出去,也太没面子了。

    赵氏母女总算走了后,锦绣揉揉自己的脸,在心里叹气,与这些官太太们打交道,可真是累呀。

    想着顾东临那混人的作为,又气不打一处来,幸好这是太湖,离金陵有数百公里远,若是在金陵,他来这么一招,她的名声就给全毁了。她抛头露面开堂坐诊已经受人病诟了,偏这人还大胆到公然送首饰给她……越想越气忿,锦绣发誓,这家伙真要敢乱来,她就一针刺死他。

    ……

    谨阳侯顾炎节制江浙两地军务,官拜从一品,又是世袭侯爵位,这回征讨太湖水寇,眼看胜利在望,却不料悍匪居然不顾身家性命,如同疯虎般玩命。顾炎身边铁卫亲兵不少,却也无法抵挡两百悍匪围攻,所幸铁卫忠心,誓死保护顾炎拼死冲出包围,虽捡得一条性命,却也受伤颇重,情况危急,回到知县衙门请大夫也耽搁了些时辰,再来去请大夫的人又脾气暴烈了些,以至于那被抓来的可怜的大夫吓破了胆,在给顾炎疗伤时一时马虎,伤口没能清理干净,以至于感染化浓引发严重晕迷。

    说起来,这顾炎的伤势也并不严重,有齐大夫足够矣。而那名卢侍卫,以过几日的针炙,脑部血块散去,听说那卢板牙也渐渐能看到些许模糊影子,心下松了口气,也暗暗配服齐大夫,不愧为金陵名医,确实有几下子。

    锦绣觉得,再继续呆在这儿,也没那个必要了。第二日清晨,锦绣吃了早饭便准备去找顾东临,偏偏在经过花园一角时,看到一袭桃红妆花遍绣花地蓝褙子的赵明珠正拦着顾东临说着什么,隔得较远,锦绣不大看得清楚,但赵明珠打什么主意,锦绣还是知道一二,心里暗笑,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

    偏偏,顾东临眼睛生得就是尖,就那么一晃,便瞧到了锦绣的身影,连忙撇下赵明珠,冲着锦绣的背影叫道:“锦绣?”他蹬蹬地奔了过来,“这么一早,你要去哪?”

    “本来是想叫采月的。”锦绣发现跟上来的赵明珠正不满地瞪着自己,淡淡地道:“看到你正与赵小姐说着私密话,也不好打扰,便打算折回去的。”

    顾东临急急地解释道:“我原本是要去爹爹那儿,意外碰上了赵小姐,也只说了几句话而已。对了,你找齐大夫有事吗?”

    赵明珠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道:“世子……”

    顾东临却不耐烦地道:“赵姑娘,你不是要给令祖采露水泡茶吗?就赶紧去吧,再是耽搁下去,露珠都没了。”

    赵明珠跺脚,又甜甜地笑道:“没事的,今儿采不到明日再采……”

    顾东临看都没看她,只瞅着锦绣道:“你找采月做什么?”

    “肚子有点儿饿,想让采月帮我弄点儿吃食。”

    顾东临面色一变,“我不是交代了赵夫人好要好生照顾你么?这么一大清早了,居然还没有送早膳到你屋里?”

    锦绣连忙道:“世子多心了,早饭已经吃过了,只是我不大吃得下,所以想着差了采月去外头给我买些点心回来。不过采月却不知哪去了,所以……”

    顾东临脸色越发难看,瞪了赵明珠一眼,“刚才我还瞧到采月,说是奉你的命令去外头给她买针钱。赵姑娘,我记得采月是服侍锦绣的吧,怎么又给听起你的差唤来了?”

    赵明珠一时无措,吱唔着解释,“府里人手不够使唤,所以,我,我这才叫了采月替我跑个腿。采月原本就是我母亲的丫环,难道我不该指指她?”说到最后,赵明珠又理直气壮来,瞟了锦绣一眼,“采月是我府里的下人,又是签了卖身契的,当然要听我这个主子的吩咐,这有什么不对吗?”

    顾东临冷笑一声,正待说话,锦绣已笑吟吟地道:“赵姑娘说得极是。采月是贵府的下人,当然得听贵府的使唤。顾世子,令尊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也该起程回金陵了。不知世子有何安排?”

    她虽然只是平凡老百姓,赵夫人是没有义务让人服侍她,但既然受了谨阳侯的委托,赵夫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如今却来这么一出,可就是打谨阳侯的脸了。就算锦绣不发作,依顾东临的性子也会发作出来。不过,她想的是反正就要离开太湖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若是怂恿着成东临替她出这个头,这赵氏母女估计还会把气撒在她身上,得不偿失,也没那个必要。

    顾东临瞪了赵明珠一眼,对锦绣陪笑道:“这个不急,等会子我与爹爹商量再作打算。你不是还没吃饱吗?想要吃什么,我差人去外头给你买回来。”

    “谢了。随便吧,除了不吃酸的外,我不挑食的。”

    顾东临狠狠点头,锦绣不再说话,转身就走。顾东临连忙叫住她,一边搓着手一边搔着头,“你要去哪?”

    “回屋里休息。”

    “今日里天气还不错,干脆,我我带你去外头吃好了。”

    “不了。”也不瞧他,径直往外头走去。

    顾东临想叫住她,可又没那个胆子,只得在原地跺了脚,心里猫抓着难受。发现赵明珠还立在原地,世家公子的脾气冒了出来,恶气恶气地道:“看什么看?再看当心爷挖了你的眼珠子。”

    赵明珠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恐吓,直吓得面色发白,顾东临却不再看她一眼,径直离去。

    ……

    中午的饭极全是清一色的酸菜,锦绣蹙了眉头,面色不豫地望向采月。

    采月心里忐忑不安着,忍不住道:“姑娘,我去了厨房,也就只有这些菜了。”声音越说越小,竟不敢与锦绣的目光相迎。

    锦绣心里轻哼一声,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越发觉得这赵氏母女还真上不得台面,就算要排除异已也不是用这种笨办法吧?真不该如何说她们了。

    “算了,撤了吧。”她起身,披上一件半旧的苹果绿的织金缎宽腰褙子,这衣服穿在身上,严重的不合身,前两天的衣裳都还不错,今日里的衣裳便成了这副模样了,也不知与哪个奴婢那捡来的。不过管他的,反正穿出去也是打赵家千金的脸,她是无所谓啦。

    在后院里晃来晃去,最终又晃到顾炎跟前,顾炎已经能下床走动了,穿着墨蓝直缀长袍,身上并无多余饰纹,但袍摆边缘的刺绣却是精美绝论,不由心头大赞,这才是真正的权贵之家,从不在打眼处显摆。

第64章 刁难

    与顾炎施了礼后,问了下伤势,顾炎笑道:“已没啥大碍了,多亏了齐大夫和王大夫。”看到锦绣身上的衣裳,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锦绣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既然如此,这儿也没我的事了,锦绣也该回金陵了。”

    顾炎颔首,“为了顾某之事,可耽搁两位大夫不少大事,顾某深感过意不去。等会子就把东临叫来,让他安排着护送你们回去,这样可好?”

    锦绣施礼,“多谢侯爷。”她又笑道:“请问侯爷,今日里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吧?”

    顾炎问:“王大夫可还有其他要事?”

    锦绣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觉得出来匆忙,也没个换洗的衣物,我原先那套衣服也早已坏了些线头,这些日子一直穿着赵小姐的衣裳我也过意不去。这便想着去街上买两套衣裳回来,否则要是再穿上赵小姐的衣物回金陵,也是不大妥当的。”

    打量锦绣身上不伦不类的衣裳,顾炎脸色不是很好看,颔首,“是顾某疏忽了。顾平。”

    一个在旁边候着的年约四旬的男子上前两步,恭敬地道:“侯爷请吩咐。”

    “你去外头请裁缝进来,给王姑娘量量身子。这事儿交给你办,虽然夫人不在这,但也务必给我办得妥妥当当。”

    顾客恭身说了“是!”

    锦绣有些不好意思,“顾侯爷,不必这么麻烦的。我想外头应该有卖成衣的,我直接去买两套回来便是。何必兴师动众赶做?何况,现做也来不及了。”

    “来得及的。”说话的是顾平。他恭敬礼貌地对锦绣道:“王姑娘,您救了我家侯爷的命,却让你受委屈了,是小的没有安排好。王姑娘先回屋子里等候,小的立即去叫裁缝进进给您量身子。”

    锦绣也不推辞,“如此,那就多谢了。”向顾炎施了一礼后,“锦绣先告辞了。”走了两步,又折了因来,笑眯眯地道:“顾管家,帮人帮到底,麻烦您出去的时候再顺便带些吃食回来,我不挑食的,就是千万别放太多醋。麻烦您了。”

    顾平目瞪口呆,而顾炎却面色猛地沉了下来。

    锦绣却心情大好,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客居的小院子。

    晚上,四五个丫头齐齐上了一桌子的菜,菜式丰富到暴,碧绿的炒青菜,一盅老鸭冬瓜汤,一盘白水蘸酱油龙虾,一般素炒卷心菜,两荤一汤一素,菜式也丰富,她笑眯眯地对领着的陌生丫头道:“这菜是从哪儿端来的?”

    那小丫头恭敬回道:“回姑娘的话,顾管家差人去外头天香楼点的菜。顾管家说过了,大约两住两日,便可起程回金陵。要婢子转告姑娘,姑娘受得委屈,侯爷会替您讨回来。请姑娘安心住下来。”然后对锦绣恭敬地福了身子,“婢子冬暖,是顾管家亲自买来服侍姑娘的。以后,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婢子便是。”

    不愧为boss级的人物呀,说话行事还真是有章有法。赵府的人怠慢了她,顾炎表面上不吭声,但却让下人去外头买菜买饭买衣服买婢子,这要是传扬开去,岂不是让赵夫人更没面子么?

    堂堂知县夫人,居然心眼狭小到与一个女大夫斤斤计较。

    天香楼的膳食还真不是盖的,锦绣总算饱餐一顿,腼着快要撑掉的肚子,在小院子里来回踱步,以助消化。

    眼总算肚子不是太撑了,锦绣这才进了屋子,准备睡觉。偏偏,才躺下没一会儿,便有人急急忙忙地来拍门,冬暖就住在外头的梨花橱里,披了衣裳开了门后,原来是赵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说赵夫人忽然得了急症,肚子痛得死去活来,想要锦绣前去瞧瞧。

    锦绣不喜那赵夫人的,但住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得不低头,在冬暖的服侍下穿下衣裳,梳好头,便往赵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赵夫人的院子灯火通明,但屋子里却没几个人服侍,除了两个婆子两个丫头外,就只有赵明珠正焦急地踱着步子,见到锦绣后,不悦地道:“王大夫,你怎么现在才来?这架子可真够大的。是不是我娘身份比不上顾侯爷的身份所以不屑过来?”

    躺在床上的赵夫人轻斥:“明珠,不得无礼。”

    赵明珠用鼻孔哼了声,“王大夫,请吧,我娘肚子痛了有好一会子了。劳烦王大夫仔细瞧瞧。”

    遇上这样的脑残只顾眼前快意恩仇的女人,锦绣连气都懒得生,提着药箱越过落地对折樟木绣海棠花卉屏风,但,进去后,就愣住了,又一道四折落地屏风挡在跟前,屏风前摆着张桌子和凳子,有婆子正拿着红线迁过屏风,放到桌上,锦绣愣了愣,不明白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用疑惑的目光望向赵明珠。

    赵明珠一脸的钦佩与祟拜,“听闻王大夫医术超群,望闻问切所向披霏,传说中,真正的杏林高手,隔线把脉就能诊出病情,我想,王大夫医术如此厉害,就想趁此机会见识一下隔线把脉的功夫,王大夫,就给我露一手,可好?”

    锦绣听得啼笑皆非,这赵夫人,如果真的肚子痛得厉害,哪会纵容女儿整出这么些事来,料想是这对母女想着法子坏她的名声罢了。

    外人都传她医术超群,被传得多了,也就传得出神入化,她们不相信她会有此医术,便想趁此机会整她一番,让她下不了台。

    隔线诊脉她只是听说过,但并没有真正施行过,也觉得这也太离奇,太不科学了。在现代,再高明的大夫也要确诊病因,依赖高科技仪器诊病,更别说古代的大夫了,望闻问切是必不可少的,就算顾忌男女有别,再高明的大夫也不可能真正做到隔线把脉吧?

    或许宫中的贵人有机会受此待遇,但她也曾听许大医提起过,给京里的贵人们看病,讲究些的人家也不过是拿了屏风遮面,也要把手伸出来,在手腕上放上帕子让大医诊脉。这也只限小病而已,真正的重病,就算是公主级别的人物,也得面对面让太医诊治。

    而这区区县令夫人,也想来这么一出,锦绣除了啼笑皆非外,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无力,只觉那赵知县这辈子的官场生涯,也就到头了吧,娶了个不知所谓的老婆,生了个这么不知轻重的闺女。

    赵明珠一脸期待地望着锦绣,声音很是甜美可人,“王大夫,就给我露一手吧,让我和大伙也开开眼界?”

    她王锦绣是何许人矣,说好听些,是震宠辱不惊,说不好听些,就是能屈能伸矣,这区区小小的刁难,她还不放进眼里呢。

    赵明珠想要她名声受损,颜面尽失,也打错算盘了,这个年代,就算真的有隔线把脉的能人,她也是不稀罕的,她确实不会这个高难度的玩意,难不成传扬出去,她就真的会名声受损?

    锦绣提起药箱,淡淡扫了赵明珠一眼,淡淡地道:“悬线把脉可是真正的不传之秘,锦绣不才,穷尽一生恐怕无缘学到此高深技艺了,惭愧的很,恐让赵小姐失望了。赵小姐另请高明吧,锦绣学艺不精,不敢在此献丑。就此告辞。”

    走了没两步,赵明珠拦下她,质问:“你不是医术超群吗?怎么连这起码的本领都不会呀?难不成,是名不副实?”

    锦绣并不动怒,淡淡的拍开她的手,“是否属实,那要等到赵姑娘生病的那一天才有机会见识了。”

    “你,你居然咒我?”

    “岂敢。”锦绣不想再鸟她,提起药箱就走。

    赵明珠怒及,她长这么大,一向是别人巴接她,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怠慢过,伸手就抓了锦绣脑后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然后再往前一推。

    赵明珠对着老天发毒誓,她虽然用了点力,但也没有用全力,可偏偏,这王锦绣居然就那样踉跄撞到前边的木柜上,发生巨大声响。

    六尺高的琅珐云纹衣橱上有十二方小铁锁的木柜,这抽屉只是放着平常的衣服鞋子巾帕之类的,抽屉并没有锁,但突出来的匙孔却支到外头,锦绣好死不死地撞到上这铁制的匙孔上头,脑袋撞出了个大包,血浸浸的,当场就软软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一道跟过来的冬暖尖叫一声,一边扶了锦绣一边尖叫:“姑娘,姑娘,您没事吗?”

    锦绣半趴在地上,捂着额头,半天没有吱声。

    屋子里的婆子面色也略有不安,不由望向赵明珠。赵明珠冷嗤一声,“装得可真像,这儿又没外人,装给谁看呀?”

    锦绣越发痛苦了,冬暖吓得六神无主,忍不住瞪向赵明珠,哭道:“赵姑娘,就算您看王姑娘不顺眼,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王姑娘可是顾侯爷的救命恩人。奴婢奉命跟在姑娘身边侍候着,如今,王姑娘在婢子跟前出了事,您要婢子如何向侯爷交差?”

    赵明珠不屑地道:“她一个小小的医女,能有多大本事,顾侯爷明明就是齐如月大夫治好的,与她何关?”瞪着锦绣,不屑地道:“诂名钓誉。”

    ------题外话------

    呃,那个,人家很勤快吧,一天双更呀,亲们肿么也不给点表示来着?

第65章 离开

    赵夫人却连忙从里头出来,她比女儿多了一份考量,这王锦绣不管是否真有几分医术,但顾侯爷确实很礼遇她是事实,不但亲自买了丫环服侍,还让人给她裁衣服,甚至吃饭也是去外头酒楼里订餐,不管顾世子对她究竟有几分真,但顾侯爷都这么礼遇她是事实,她受顾侯爷所托好生安排照顾王锦绣,如今却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了伤,这要如何向顾侯爷交差?

    赵夫人总算想到这一层厉害,可惜她明白得太迟了,外头的人听到冬暖的叫声后,已冲了进来,为首的人居然是顾东临。

    这儿可是赵夫人的卧室,平时候除了赵知县外,并无任何外男进入。而顾东临却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赵夫人吓得惊叫一声,正想着往屏风后面躲去。却又想到屋子里这么多人,这顾东临擅闯知县夫人卧房,可是大为失礼的事,就算他贵为侯府世子,也经不起世俗的问责,于是又理直气壮地道:“世子,您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可擅闯妾身卧房?”

    成东临哪去理会她,抱着锦绣就往外冲去,边走边喊,“都死人呀,还不快去把齐大夫叫来。”

    锦绣原本只想来个苦肉计的,好迫使顾炎给赵知县施加压力惩罚这对脑残母女,所以这才顺着赵明珠的力道撞上柜子,哪知顾东临居然就那样堂而皇之地冲了进来,再被他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这么一抱,她还要不要做人呀,于是使劲地挣扎着,“放我下来,我没事的。”

    锦绣挣扎得太厉害了,顾东临没法,只得把她放了下来,锦绣一边摸着额头,一边怒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可如此猛浪坏我清誉?”

    顾东临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那些虚礼,你有没有怎样,快让齐大夫瞧瞧。”他见锦绣额头撞了一个大包,看着还有血丝浸出,这在锦绣白皙的脸上看起来格外渗人,不由急了,连忙道:“好端端的怎么撞成这样了?是谁干的?”

    冬暖连忙添油加醋地说了是赵明珠干的。再加上赵明珠刻意刁难锦绣的事儿一股脑地说了,顾东临脸色铁青,勃然大怒,狭长的细眸迸射出森森的冷意,咬牙骂道:“腌赞妇人,不得好死。”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锦绣也就见好就收,回到自己屋子里,回到小院子里,拿了外创药来让冬暖给她上药。

    冬暖一边给她小心上药一边忿忿地道:“姑娘,那赵夫人母女怎么好端端的总爱针对您?”

    锦绣在心里冷哼一声,但面上却轻描淡写地道:“你没到我身边之前,赵夫人和赵小姐便过来问我,顾世子可否娶亲。”锦绣微微蹙了眉,一脸自责,“也该怪我,觉得赵姑娘太过唐突了,有违女子妇德,便劝解了她两句,大概就惹得赵夫人不快吧。”

    冬暖先是不解,“顾世子是否娶亲,与赵夫人何关?难不成,她还想把赵姑娘嫁给世子不成?”过了会,她又睁大眼,“难不成,赵小姐想嫁给顾世子?”

    锦绣淡淡地道:“赵姑娘虽然行事跋扈了些,可总归是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咱们也不能因私人恩怨就坏人家名节。”她看了冬暖一眼,轻道:“虽然气忿赵小姐的作为,可同为女子,我也知道名节对女子的重要。赵小姐与顾世子的事,你千万得守口如瓶。”

    赵明珠看上了顾世子,所以撺缀着赵夫人跑来与王姑娘打探消息,而王姑娘觉得赵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居然明张目胆打探外男,有违妇德,与是劝解了两句,就这样得罪了赵夫人母女。冬暖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对赵夫人母女越发鄙夷,越发觉得王姑娘品性高洁。

    当天晚上,冬暖服侍了锦绣睡下后,便被一个小丫头叫了去,说是顾侯爷有事要问她。

    ……

    翌日,锦绣起床后,冬暖进来服侍,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姑娘,昨晚侯爷和世子商议过了,侯爷身上的伤也已大好,太湖的战事也大至结束,只余下安抚百姓,处置被俘虏来的水寇,侯爷还得过段日子才能起程回,这回仍是世子护送您和齐大夫一道回金陵。世子要婢子给您收拾收拾。”

    锦绣并不意外,随口问道:“今日什么时候起程?”

    “世子说了,一切以姑娘方便为方主。”

    锦绣点头,望着镜子里,冬暖正拿了一枚象牙白玉兰珠花插于发间,问:“这珠花是打哪来的?”

    冬暖轻声回答:“是灶上的胡婆子买来孝敬姑娘您的。”她望着锦绣,生怕她不相信似的,“姑娘忘了,前儿个姑娘免费给胡婆子的儿子看病,还给胡婆子做了火罐,这胡婆子出于感激,特意去外头买了些礼物送给姑娘。”

    虽然锦绣不识好货,但这珠花看起来也不是普通人就能佩戴得起的,用蜜蜡制作,中间镶了一颗南珠,光这南珠就能值些银钱了。区区一个灶上的婆子,如何能买得起?

    “那她怎么选这种颜色?”

    冬暖滞了一会,才小声道:“那婆子是个有眼力的,不知打哪听来的说姑娘正在守孝期间,所以才买了这个颜色的。姑娘,就算要守孝,可总也得戴点首饰在头上呀?不然多寒碜呀?您说是不是?”

    锦绣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算了,既然冬暖说是胡妈妈送的,就当作是吧,实在没必要再纠结这些小事儿。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冬暖服侍锦绣吃饭的杯碗声响,吃得差不多后,冬暖这才觑了锦绣一眼,轻声道:“姑娘,昨晚赵夫人那,可是闹腾得惨了。”

    其实,昨晚那边的动静,锦绣也是听到了的,不过她可是有格调有气度的女子,才不会学那三姑六婆跑去打听墙角呢,于是翻了身,继续睡觉。

    她被顾东临千里迢迢地捉来给他老子看病,如今她还受了委屈,顾炎总要给她个交代才成。“哦,究竟怎么回事?”

    冬暖一脸的幸灾乐祸,“昨晚侯爷召见了赵大人,也不知与赵大人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赵大人走路都是虚的。赵大人去了后院,过了没多久,赵夫人的院子里便听说赵大人给了赵夫人几巴掌,把赵夫人给打晕过去了。赵小姐也被赵大人狠狠教训了。今儿一大早,听说赵大人就把赵小姐送回陕西临潼老家去了。说要请赵老太太作主,给赵小姐安排婚事。”

    锦绣“哦”了声,没有再多说什么,冬暖还有一肚子话要说,但见锦绣这般冷淡,也不好再继续往下说,又转移了话题,“姑娘,今早赵大人还差了位体面的妈妈过来,说要给姑娘陪罪,还送了好些礼物过来,因为那时姑娘还没起来,我便回绝了她,让她迟会儿再过来。想必她也快来了吧。姑娘可是要见她?”

    锦绣想了想,说:“也好,等会子那人过来你就替我收了吧。我就不出面了。”那赵夫人母女脑残,连累赵大人跟着受牵累,心里甭提有多恼恨。如今差人来给她赔罪,一来也是给她陪罪,二来嘛,也是做给顾炎看的。她与这赵夫人无冤无仇的,如今这对母女也受了惩罚,她也得见好就收。收了赵知县的赔罪礼物,也是变相地告诉顾炎,对于赵夫人母女的所作所为,她并没放心上。而他替她作的主出的头,她也心领了。

    ……

    临走之际,锦绣又细细交代那个卢侍卫,让他在二十天后,开始试着做复健,把一整套动作交给他后,反复叮嘱道:“……做复健确实会很痛的,但为了早已康复,也必须打起精神忍痛做,否则时日一久,你这只手就再也伸不直了。切记,一定要按着我的照做,千万别怕疼。”

    那卢侍卫点头,一脸的感激之意,“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卢某没齿难忘。”末了,又红着脸塞了个红木长小盒子给她,小声道:“这是再下的一点儿心意,还望笑纳。”

    锦绣愕然,虽然不明白这里头装的是什么,但这小盒子做工精致,一看就是女儿家惯用的东西,并且价格也不便宜,虽说她是免费给她做手术,但相信回到金陵,顾家肯定不会吝啬这些报酬,这些人虽说做顾炎的贴身侍卫报酬颇高,但随时随地都会送掉性命,她又怎好收他用生命换来的礼物呢?

    锦绣婉拒了他,嘱咐他好生养伤,千万记得要坚持不懈做复健,不能马虎,不能偷懒,更不能怕痛。

    卢侍卫强行把那红木盒子递给她,红着脸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务心收下。”他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我一个大老粗,也不知该买些什么,只想着姑娘是女儿家,便按着那掌拒的推荐,买些了盒胭脂回来,姑娘,您一定要收下。否则,放到我这儿,也是白白浪费了。”

    胭脂?那就更不能收下了。可江侍卫一脸的紧张与不安,锦绣又心软了,算了,他确实是个大老粗,未必会想到另一层意思,只不过是感谢她给他接好手筋而已。

    “既是你给我的报酬,那我便收下了。”锦绣笑眯眯地道,“我倒是衷心希望,这一辈子只收你这么一次礼物。”

    卢侍卫先是黯然,再来又是感动,又是一叠声的感谢。

    而那名因脑部受伤视力受损的侍卫,齐大夫施针与药物双管齐下,几天过去,居然真的恢复视力了。

    锦绣来的时候除了一个药箱外,什么都没有带,但这回回去,林林种种的物品居然载了一马车,望着齐大夫马车里那两个不大的小包袱,锦绣忽然感到汗颜起来。

    顾东临一身宝蓝色茧绸箭袖劲装打扮,头上只挽了个髻,脚蹬黑色软底靴皮靴,太湖初冬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他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玄黑披风,上头略略绣了一只苍鹰。腰上还佩着把三尺长的剑。

    当锦绣主仆大包小包拧着物品出来时,他抢先一步上前,接过锦绣手上的包袱和药箱,一股脑地放到豆绿色鲛纹纱窗帘的马车里,前后殷勤至极地照顾着,“你头上还有伤,不能长徒颠波,我特意让人在车子里铺了张床。”

    车箱内布置舒坦,镏铜莲花纹路的火炉子放在角落里、小巧的四方磁石几子,靠窗的一边是三尺宽的小床,上头铺了厚厚的毛毯及折叠齐整的锦绸被及一个枕头,床底下则摆放着茶壶马桶等物,另一边则是一尺宽的长凳子,上头也铺了厚厚的垫子,而锦绣和冬暖的包裹则一脑堆放到角落里,行李虽多,但冬暖很会摆放,车内倒也宽蔽,并不显拥齐,果然是既能坐又能睡,布置还算周到。

    锦绣对这人的怨恨少了些许,没什么话言话语的就上了车子。

第66章 冤家路窄

    与来的境况不同,回去的速度简直要把路上的蚂蚁踩死的速度进行,锦绣崔了无数回,让顾东临走快些,顾东临总是打着哈哈说,“慢些好,来的时候太过匆忙,看把你累的……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

    锦绣黑着脸道:“我平时坐堂一天能有15两银子进账,你自己算算,让我损失了多少银子?”她也不想弄得斤斤计较,但没办法,锦玉离开她十多天了,也不知在侯府被照顾得怎样了。还有,锦绣药铺没了她坐镇,收入锐减肯定要找他算账的。

    顾东临笑嘻嘻地道:“没问题,等回去后我加倍赔给你。”顿了下,又对齐大夫道:“齐大夫也一样,回去后,我定要重重酬谢。”

    齐大夫笑得很是和气,对着窗外的顾东临拱手道:“如此,老朽多谢世子。”

    顾东临眉开眼笑地望向锦绣,锦绣哼了一声,放下窗帘,倒头睡觉。

    冬暖悄声道:“王姑娘,世子对你可真体贴呢。”

    锦绣眼睁,沉声道:“不许胡说。他不过是瞧在我给他父亲看病的份上才会如此。他是堂堂侯府世子,我只不过是身份卑微的普通大夫,八竿子打不着的,要是你这话传扬出去,还道我不知检点攀龙附凤与人私相授受呢。”

    冬暖心头一悸,这王姑娘平时候看着随和,可某些时候,只要沉了脸色就有种凛冽的光茫,使得她不敢造次,讷讷地道:“是婢子多嘴了。”其实她早就看出来了,顾世子对这个王姑娘是无比讨好的,相信这儿的每一个人都看出来了。但王姑娘却从来不遐辞色,冷淡而疏远,而顾世子却不以为意,仍是笑脸相仰,反而还处处体贴照顾她,一会儿怕她淋到雨,一会儿怕她吹了风,客栈打尖的时候,一律要上房,把最好的一间让给王姑娘,吃饭点餐,全是符合王姑娘的口味……堂堂侯府世子能纡尊降贵做到这种地步,冬暖都感动不已,怎么王姑娘仍是不为所动?当真是铁石心肠了。

    不过,听王姑娘这么一说,冬暖又觉得王姑娘疏远顾世子是有必要的,主要是双方身份太过悬殊,王姑娘却能把持住自己,不像那赵县令的千金,平白做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还做出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动作,只不过是徒惹笑柄罢了。而王姑娘,却能在顾世子万般热心对待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与理智,也着实不简单了。

    锦绣觉得,他们一行人跟本不叫赶路,完全是出来踏青的,走得慢不说,每过两个时辰,还会停下来歇歇脚,吃些野味。虽然这样特耽搁时间,但反正又不是让她承担一路上的开销,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

    在第二天晚上在一间客栈打尖,掌柜却告知顾东临,整间客栈已被一位客人包了下来,请他们另行安排,顾东临倔脾气上来了,二话不说,豪气地从怀中掏出一绽10两重的银子搁在柜台上,发出重重声响,“这是定金,立即给我安排三间上房,三间通房。明日再另行结账。”

    那掌柜看了银子眼都直了,但又顾忌着什么,陪着笑脸对顾东临道:“客倌,不是小老儿把生意往外推,而是刚才咱店里来了位大人物,人家已经给了小老儿二十两银子,包下了整间客栈,小老儿实在不好作主呀。”

    顾东临道:“那位客人呢?在哪?你带我去见他,我与他商量商量。”

    那掌柜还犹豫着,但顾东临已不耐烦了,拿出昔日的纨绔本领,斜着一双眼,用鼻吼哼着气:“快带我去,小心爷让人拆了你这客栈。”

    那掌柜哭丧着脸,他不知顾东临的身份,但身边有二十多名身形高壮的带刀侍卫,一个个骑的马儿也是健壮抖擞,想必身份不会低到哪里去,于是只能打起精神来,带了顾东临去了楼上。

    过了一会,顾东临身边的一名侍卫出来让大家进客房休息。侍卫们赞了两句,“公子可真有本事。我还以为今晚要在外头露上一宿呢。”

    另一名侍卫下意识看了锦绣一眼,傲然道:“那是,咱们公子可不是一般人。”

    这群侍卫长年跟在顾东临身边,这些日子自家公子在锦绣跟前溜须拍马,又是讨好又是百般照顾,而这个锦绣药铺的女大夫却总是仗着救过自家侯爷一命而大摆架子,这令他们十分不悦,不敢公然排济锦绣,但平时候言语里总要把自家公子夸上一遍,好让这个眼睛生头顶的女大夫看清自己的身份,别总把自己当根葱。

    锦绣充耳不闻,整理了身上的衣裳和头发,从车子里下来,冬暖提着药箱,也跟在锦绣身后,一道来到厢房。

    望着楼下那群高声大气喝斥掌柜的顾东临,二楼角落里一个男子淡淡地旁边侍立的下属,“这就是谨阳侯世子顾东临?”

    “是的。前阵子谨阳侯征剿水寇受了重伤,太湖县一干大夫束手无策,还是顾东临从金陵带了两名大夫过去,才使顾炎起死回生。刚才小的瞧到了一个提着药箱的,想必便是那金陵名医吧。”

    “金陵是我大周陪都,论繁华程度,倒不输给京师。想必大夫医术也是不错的。”

    “九爷说得是。那日九爷被袁正芹那竖子所伤,不也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大夫给救下了?”

    说起那个女大夫,九爷就一肚子火气,声音忍不住沉了下来,“据闻还开了药铺,叫……什么来着?”

    “这个,属下也不大清楚。”其实,朱棒槌是知道的,但觉得九爷堂堂大男子汉,偏要因一时的意气之争为难一个弱女子,着实有损九爷威严形像。还是不要告诉九爷的好。

    九爷摸着下巴,望着楼下顾东临毫无形像地大吃海喝,虽然不屑,倒也羡慕。能活得如此恣意的,这家伙也算是独一份了。

    木质的梯楼响来一阵脚步声响,九爷耳朵一竖,他耳力一向好,听这脚步声便知道上来的是两名女子,漫不经心地望了过去,刚好与锦绣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到底两世为人,冷静功夫还是有的。

    虽然在这种地方碰到此人,确实会吃惊一把的,但锦绣很快就镇定下来,很快就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

    似乎眼前这人,真的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九爷眯眼,怒气再一次浮上俊挺的面容。

    初次见面,这女人一副根本不把他放眼里的态度,让他很是不满。但那时候只一心认定她有眼不识金镶玉,所以不与她计较。

    但第二回在成家庄,子煜的地盘上,仍是把他视作空气的态度,让他格外不爽。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受到过如此冷遇。

    这个可恶的小女子,真真是可恨到极点。

    在这种地方再次见到那人,锦绣甭提有多晦气。不过想着反正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就算他不满自己,明日一过,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于是又释然了。

    因男女有别,锦绣并没有在堂子里吃饭,而是和冬暖一道在房间里吃了,还洗了个美美的热水澡,便早早把门拴了,上床休息了。冬暖和她一道睡下,却一时睡不着,与锦绣说起话来,“姑娘,刚才婢子出去的时候,碰到了客栈里的另一伙客人,那些人个个腰到膀圆的,气势十足,想必那主家也是非凡人物了。”

    锦绣“唔”了声,她进来的时候就发现那男人了,凭她两世为人的眼力与直觉,那家伙肯定有着不俗的身家。那群手下,虽然都穿着短打衣裳,但个个都腰佩长刀,想必那个目生头顶的家伙也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

    冬暖又小声道:“世子可真是厉害,也不知道是如何说动了那些人,答应分几间房子给咱们。”

    依顾东临的性子,不外乎是砸银子,砸银子不成,就砸身份出来。在江浙地界,谨阳侯府可是除了成王之外最有头有脸又有权有势的勋贵之家,再来谨阳侯又兼任江浙总督身份,统领六万军士,江浙地界,无人敢逆其锋茫。那人就算身份尊贵,也贵不过顾东临这个地头蛇,想当然,不管顾东临是砸银子,还是以势压人,那人也誓必买他个面子。

    ……

    吃了早饭继续赶路,锦绣头发中分,梳了个简单的髻,只插了根素色银叉子,上身是米色左衽窄袖薄袄,外罩淡蓝色束腰比甲,下身是淡绿色的马面裙,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如湖中白莲,亭亭玉立,纯静美好。

    顾东临依然殷勤至极地问她昨晚是否睡好,早饭还合胃口,锦绣依然是冷淡疏远,“还好,多谢关心。”

    周围的侍卫那是敢怒不敢言,在心里滴咕了几句,但也没多说什么,继续上马赶路。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大好,走了大半个时辰,便浠沥沥地下起了雨来,雨虽不大,但过不了一会儿便把衣服淋得湿透,不得已,顾东临让大家停了下来,准备在附近找个避雨的地方。

    所幸这儿还不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走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总算发现前边有座庙宇,一行人赶紧去了那庙子里避雨去,待走近了才发现,这座庙宇已经废弃了的,四处都结着蜘蛛网,大门已经破损不堪,到处都是灰尘……最重要的,这儿居然已经有了人。

    顾东临定眼一瞧,发现居然就是昨晚与他一道住在客栈的人,慌忙对身旁的侍卫使了记眼色,然后冲着对方哈哈一笑,上前拱手道:“朱兄,咱们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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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避雨

    一身紫色蜀锦直缀的朱子权也客客气气地还礼作揖,“顾兄弟,你也来避雨么?”

    “嗯,可不是,运气不大好,才出了客栈不一会就淋成这样了。”他环视一圈,这朱子权也带了二十来位侍卫,已齐齐把这庙宇占得差不多了,他的人马要是再进来,就真有些挤了,皱了皱眉头,对朱公子道:“朱兄,出门在外,多有打扰之处,还请海涵。昨儿个朱兄已帮了小弟一个大忙,今儿个还请朱兄好人做到底,再叨扰些时侯。”

    朱子权神色不豫,半天没有说话,倒是他身边一个看起来像侍卫的男子抢先出来道:“顾公子,这出门在外,与他人方便便是与自己方便。不过是避场雨罢了,顾公子尽管让底下的人进来便是。”

    朱棒槌瞟了那金剑一眼,虽有些不豫,倒见九爷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顾东临大喜,连忙让侍卫们进来避雨,庙子里太小,安顿了一干人后,外头的马儿就得淋雨了,齐大夫也跟着下了马车,由两名侍卫侍候着找来干草铺了个坐垫。

    顾东临打量盘坐在对面的朱子权,这男人不知是什么身份,但看这周身的气派,应该也是勋贵名门之后,再来找的还不算差,越发看不顺眼了,又扯了个侍卫到跟前,在他耳边吩咐了两句。

    而那名受了顾东临吩咐的侍卫从里头出来,站在马车外,对锦绣道:“王姑娘,我家公子说您一向爱清静,一大群人挤着也不大妥当,是以让小的出来给您支个气,请姑娘就在车上避雨,有什么事叫小的一声就成。”

    锦绣点头。里边人确实太多了,马车上避雨也是一样的。

    ……

    顾东临再一次打量着那朱子权,此人面容俊挺,周身气度慑人,举手投足间,自有不凡威仪,身边侍卫对他恭敬异常,就算庙子里挤满了人,也自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顾东临的贴身护卫兼小厮弄潮偷偷打量了自家公子,发现自家公子这阵子渐渐地脱去了任性与跋扈,变得沉着稳重起来,再也不像以往那样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甚至不像以往那样总爱带着他们外出四处显摆得瑟身份,当个欺男霸女的恶霸……弄潮看了看对面那个朱公子,又瞧了瞧自家公子,公子年纪轻轻,却已变得稳重,隐隐有着世家子弟内敛的光环,忽然有种“吾家主子初长成”的感觉,对锦绣越发感激起来。

    雨势没有变大,但也没有变小,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顾东临是静不下来的,他没有与下人聊天的习惯,与齐大夫也说不到一块儿,他对朱子权也有些感冒,但这时候,双方共处一室,若一味的大眼瞪小眼,似乎也点尴尬,于是绞尽脑汁地找话题。

    “上回与朱兄一别,转眼已有半载。朱兄近来可好?”

    朱子权淡淡一笑,“托顾兄弟的福,还好。”

    顾东临想着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很是不爽,于是又皮笑肉不笑地道:“听朱兄的口音,应该是京城人士。”

    想着顾东临一身的纨绔气息,朱子权淡淡点头,“顾兄弟好眼力。”

    “看朱兄气度不凡,想必出身亦是不凡。朱兄可是京城辅国公府朱家的人?”

    朱公子淡淡一笑,“那是在下外祖家。”

    辅国公府是朱公子的外祖父?

    顾东临不敢怠慢,连忙道:“原来朱兄乃辅国公的后人,小弟失敬失敬。”然后又委婉地问朱子权,来金陵有何贵干。

    朱子权淡道:“为着点私事。”他看了顾东临,笑了笑,“你姓顾,与谨阳侯顾家可是亲戚?”

    “家父顾炎,在下名东临,小字经略。”

    尽管早就知道顾东临的身份,但朱子权仍是故露讶异之色,连忙拱手道:“原来是谨阳侯世子,失敬失敬。”

    顾东临顾忌此人身后的辅国公府,也收起周身的纨绔气息。

    而朱子权也顾忌着统领江浙两地军务的谨阳侯,对顾东临越发客气,二人渐渐地称兄道弟起来,但朱子权下江南究竟做什么事,却是闭口不谈。

    朱子权暗地打量眼前的金陵谨阳侯世子,此人大约十七八岁,确实生得面如冠玉,俊逸不凡

    那日他一身粗布衣物,狼狈地躺地破烂草席上一副落难公子哥的模样,实在无法想像为此人便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小霸王。

    听闻传言,此人一身无法褪掉的纨绔气息,在金陵地界胡作非为,无恶不作,今年四月份时,还发生过因差点命丧仇家之手,老百姓放鞭炮庆祝的事儿,想必这顾世子确实做了过多的人神共忿之事,不自觉地脸上闪过些许厌恶,想着谨阳侯顾炎威名赫赫,能征善战,深得上头的欢心,可儿子却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不禁对顾炎婉惜起来,当真是虎父犬子来着。

    不过,今日里瞧着此人,似乎与传闻又不大一样了。

    朱子权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东临身边的侍卫,又暗自点了点头。目光瞟到齐大夫身上,又瞟到他脚下的医药箱,心里一动,“这位便是名动金陵的名医妙手齐?”

    金陵地界有两位杏林高手,一是擅长内科的刘子云,人称圣手刘。一位是擅长外伤的齐如月,被为妙手齐。二人各有专精,被称为金陵二圣。

    顾东临笑道:“想不到朱兄远在京城也知道咱们金陵的妙手齐?果真耳目通灵。”

    齐大夫朝朱公子作揖,“老朽齐如月,见过朱公子。”

    “想不到阁下便是名动大江南的妙手齐,失敬失敬。”朱子权拱手道,“齐大夫可是才从外头出诊回来?”

    顾东临回答,“近年来,太湖水寇屡教不改,越发猖獗,上个月里,家父征兵讨伐太湖逆寇,悍匪凶蛮,负隅顽抗之下,使家父身受重伤,当地大夫束手策,小弟远在金陵,忧急如焚,只好请了齐大夫和王大夫一道奔赴金陵,所幸医治及时,家父已无大碍。”他笑望着齐如月,“多亏了齐大夫的祖传还丹露,果真是名副其实,还丹露不愧为金创圣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齐大夫惶恐道:“世子过誉了。还丹露虽说治疗外伤确有独特之处,可若无锦绣大夫高超的技艺,顾侯爷一身重伤,如何能够医治?老朽惭愧,一大把年纪了,偏还不如一个不到及笄之年的小姑娘。”齐大夫想着自己行医数十年,却被一个小姑娘教育,不得不感叹,一方面惭愧,一方面又佩服锦绣精湛又大胆的行医技术。

    齐大夫感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老朽已老矣,王姑娘才是真正杏林高手。此次顾侯爷能够起死回生,还多亏了王姑娘。”

    朱公子愕然,“王姑娘?”可是王锦绣,难不成,她也去了?

    顾东临连忙道:“是呀,多亏了王姑娘。朱兄应该不会陌生才是呀,当日替你我治伤的那位女大夫,如今,已是金陵城颇有名气的名医了。”一副很是自豪的模样,惹来齐大夫等的侧目。

    朱子权似笑非笑地道:“对于朱某的救命恩人,朱某自是一辈子铭记于心。”他把铭记于心四字说得极重。

    顾东临想起那日的情景,当然知道这姓朱的心里咽不下那口气,也知道锦绣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类把眼睛长在头顶的家伙,心下得意,也觉自己太草木皆兵了,这家伙虽然长得不错,但相信以锦绣的眼光,也不会瞧中他的。

    外头奔进来一名侍卫,对顾东临道:“禀公子,侯府有飞鸽传书。”说着把一个小纸条双手呈给顾东临。

    顾东临赶紧接过,打开一看,忽然脸色一凝,“这袁正芹还没康复?”

    那朱子权脸色微微一变,问:“袁正芹?”

    顾东临没有回答,因为他被上头的消息给震惊住了。

    齐大夫回道:“金陵平原伯大公子,前阵子受了重伤,穿膛破腹,肠子都断掉三截,气息淹淹,极其惨状。”

    朱子权问:“我也曾听说了,既然受了那么严重的伤,那他现在还活着?”

    齐大夫捋了胡子,“是啊,连老朽都束手无策,袁府老夫人听闻王姑娘医术不错,便打算试上一试。呵呵,这王姑娘还真是厉害,先给袁公子灌了两碗汤药,再拿盐水来把肠子清理干净后,用针线把断肠给补上,再把肚子也给逢上,吃了两记药,这袁公子就起死回生了。”

    朱子权大惊失色,“真有如此厉害?”他身边的人也吃了一惊,似乎不大相信。

    顾东临回答:“听说确是如此。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袁正芹还真有救?”他望着朱子权,笑盈盈地道:“其实说起来,锦绣那一身的医术,朱兄不也见识过,为何还会有此一问?”

    那朱子权眸光闪了闪,“你叫她锦绣……”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顾东临,似笑非笑,“看样子,顾兄弟应该是心想事成了,朱某在此说声恭喜了。”

第68章 世子威风

    顾东临先是讪讪的,很快又宽了心,此人观察力甚强,当日也不过处了小半日便洞察了他的心思,能有此猜测也不为过。再来他对锦绣确实有着别样心思,也不否认,于是道:“让朱兄见笑了,实不相瞒,小弟如今还正在努力阶段。唉,若在平时候,小弟肯定还要与朱兄痛快畅饮一番。可如今非常时期,家母使人飞鸽传书过来,那袁大公子伤势才刚好转,如今袁二公子又出事了,伤势也颇重,要我赶紧送王大夫回去医治那袁二公子。”

    朱子权嗤笑一声,不屑道:“平原伯袁笠,虽说无甚作为,却也中规中矩,怎么这到了第三代,却是如此不济?”

    顾东临心下骇然,平原伯堂堂三等爵位,等闲人也不敢背地里这样说闲话的,而这从京里来的朱子权,不但说了,还是当着他的面毫无顾忌,要么这朱子权是狂傲目中无人,要不就是身份独特,不把三等爵位的平原伯放进眼里。

    仔细观察了这朱子权,眉宇间有种遮掩不住的傲气,但说话行事还是比较谦和的,想必应该是后者了。想到这里,顾东临说话收起眉宇间的漫不经心,“家家户户都有本难念的经,平原伯府的事儿,小弟可不敢指手画脚,只是袁家又出了事,小弟还得赶紧把锦绣送回去,若是耽搁了那袁二公子的病情,小弟可就罪过了。”于是告别朱子权,吩咐侍卫们,赶紧起程。

    盯着顾东临一行人离去的背影,朱子权摸着下巴,“看来,这世上的流言,从来都是以讹传讹。”

    朱棒槌恭敬地道:“九爷说的是。”顿了下,又道,“这谨阳侯世子虽然纨绔了些,骄纵了些,但还算是个知礼的。世家子弟,哪个没点脾气?想必外头的传言多有不实之处。”

    朱子权“唔”了声,忽然想到什么,“你说,这王锦绣也和顾东临一起?”

    朱棒槌眨眨眼,“这个,小的没瞧到呀。”

    金剑这时候却插嘴道:“禀九爷,王锦绣确实和顾东临一起的。昨晚属下还亲眼瞧到她。”

    朱棒槌脸黑了大半,恶狠狠地瞪了金剑。

    金剑却不甩他,而是木着张脸道:“与顾东临处得还不错。”

    朱子权重重“哎”了声,却没有说什么。

    官道上,顾东临一脸邀功地对锦绣地道:“刚才那庙宇里的人就是那个昔日被你救过的朱子权。哼,那家伙还是和以前一个样,拽得很。想来也是要去金陵的,日后碰到了他,可休要理会他。”

    锦绣虽然没有进那庙宇,但昨晚还是见到了些面善之人,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点头,“嗯,我知道该怎么做。”那男人叫什么来着?似乎那些属下都叫他九爷,这家伙给她的印像就是个被锦衣玉食供得久了,所以自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任何人都得对他卑躬屈膝。

    朱棒槌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陡然阴沉的脸色,恶狠狠地瞪了金剑一眼,然后又问:“九爷,可要追上去?”

    “不了。”也不过是片刻的不甘,朱子权很快就恢复了:“袁正芹真的被救活了?”

    朱棒槌微微眯着眼,“当时小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姓袁的连肠子都露了出来,理应是没救了,怎么还被救活了?想来那王锦绣果真有几分本事。”

    “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朱子权喃喃地道,“怪不得,奶娘总对我说,民间从来不缺奇人异士。”

    “公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当然是照原计划进行。”

    九爷一马当先,出了庙宇,翻身上马。后边朱棒槌随后跟上,却恶狠狠地瞪了金剑,低声道:“干嘛要提及王锦绣?”

    金剑道:“好让九爷死心。”

    “混蛋,你还嫌九爷讨厌女人讨厌得不够彻底吗?”

    金剑直了一会儿眼,然后反驳,“哪有,只是想刺激一下九爷罢了。”

    ……

    顾东临一边策马一边来到锦绣的马车前,隔着窗帘对锦绣道:“……袁家二公子不知怎的,与人发生争执,把钟阁老的小儿子给打了。听说伤势颇重,钟阁老气四处找不到人医治,求到了我母亲那,要我催促着带你们赶紧回去,说不定那钟家小子还有救。”

    锦绣蹙起眉,“怎么又是袁家?”

    顾东临不屑地道:“可不是,那一家子尽是些欺男霸女的无耻之徒。这回可惨了,居然把钟阁老给得罪了。钟阁老虽说因为母亲去世回来替母守孝,但人家堂堂阁老,朝中门生遍布,一呼百诺,就算因守孝远离朝堂,但在朝中依然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这袁家居然把钟阁老给得罪了,呵呵,自有袁家的好果子吃。”

    锦绣对袁家也没什么好感,单说那袁正芹纵马踩伤了锦玉,居然不闻不问,虽说后来平原伯府让人给了赔偿,但袁家人却暗地里使绊子欺负她,这种阴损寡恩之人,死了倒也干净。

    “那钟阁老,是不是住在马家胡同里?兄长被人称作钟员外的那个?”

    顾东临讶异地望她一眼,“你还知道钟员外呀?对,就是此人。钟阁老身兼吏部尚书及翰林院的首辅,桃李满天下,在仕林中清誉良好。此番因守孝回到金陵,也是门庭若门,声威不减,偏偏袁家那不长眼的居然老虎嘴里拨牙。这下子,袁家可有的受了。”

    平原伯府虽然是超越朝中一品大员的世袭勋贵,可一旦离了朝堂,手中没了权势,便成了空有爵位的贵而不尊的人物。而天子脚下的朝臣,反而是实权在手的人物,像平原伯府这种远离朝政,又远离天子的地方勋贵,为了不失天子的宠信,反而还得巴结朝臣,若是得罪了这些朝臣,给小鞋穿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钟阁老虽说如今守孝在身,不再干涉朝政,但写上几篇谏书,弹勋几个人,也是不在话下。顾东临虽说平时候任性妄为了些,但父亲一直教导他,不可轻易得罪朝臣,也给他分析过得罪朝臣的几处下场,所以格外清楚,袁家惹上钟阁老,若是钟阁老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物,袁家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锦绣才不关心袁家会怎样被报复,她只知道的是,这钟阁老掌管吏部,又是首辅,还门生遍天下,上回见到他,给她的印像还算不错,能在四旬的年纪就做到首辅的位置,在朝中还有较高声望,不说学问怎样,至少也有一套为人处事原则,这样的人,可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人物呢。

    顾东临又道:“那钟阁老的长子今年二十岁,已是甲子年的进士,听说进了吏部任给事中,次子十三岁,刚过了童试,家里请了教习,听说很是聪明,钟阁老极是看重,如今被袁家二公子给打了,还特意让我娘飞鸽传书与我召你和齐大夫回去就诊,想必伤势比较严重,锦绣,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治好了钟阁老的儿子,不说你的名气,至少你将是钟家的大恩人,以后靠上钟家,路子也就宽得多。若是治不好,钟阁老更会恨透了袁家。袁家那样对你,被钟阁老整垮也不算冤枉他。”

    锦绣白他一眼,沉声道:“我是大夫,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

    锦绣两世为人,哪会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名堂,身为医者,当然得尽力医治,哪能为一已之私而置病人不顾?就算她恨透了袁家,也不能拿钟家小公子的性命开玩笑。

    顾东临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不管如何,一定要把钟二公子给救回来。至于袁家,哼,咱们再想别的法子,让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锦绣蹙眉,什么时候他们之间变得如此亲近了?

    顾东临还在那儿叽叽喳喳地说着怎样整台袁家的话,锦绣不耐烦地道:“闭嘴,让我清静一下行不行?”

    外头立马噤了音。

    弄潮很是同情地望着自家公子,不过很是聪明地慢慢放慢了些速度,不敢凑上去,生怕这时候自家公子因当众失了面子而迁怒于他。

    ……

    官道虽然宽敞,但一群骑士在前头奔驰,后边的人想要超过去,也是有些难度的。再加上一直掇在顾东临等人身后,灰尘倒是吃了不少,朱子权恶狠狠地咒了两声,干脆勒了缰绳,等顾东临一行人走得远了,这才继续打马前行。

    金陵繁华,经济活越,以至于来往车辆也较多。官道也修得较宽敞,两排马车插身只要稍稍注意些便能通过,但,偏偏有权有势的人总爱自恃身份,不愿与别人方便。

    这不,前方出驶来一群人,为首的一辆湖绿帷帐平顶马车,车夫是个年约四旬的汉子,一边甩着马鞭一边渐渐拉了疆绳,见着顾东临一行人并不让路,便叫道:“诸位,出门在外,行个方便,可否让让道?”

    顾东临身为侯府世子,出于安全考虑,并没有骑到最前面,为首的侍卫扯高气扬地喝道:“吠,谨阳侯府你们也敢拦?不想活命了是不?还不速速让道。否则我家世子定夷平你这破车子。”

    那车夫一听吓了一跳,他也是地道的金陵人士,对谨阳侯世子顾东临的威名早有耳闻,知道连声道:“原来是谨阳侯府的马车,这位大人莫要动怒,小的这便让,这便让。”

    官道虽然宽敞,但顾家的马车却是比较宽大,足足六尺半宽的车身,而对面的马车也是同样的宽度,而这儿偏偏地势偏高,一边是水沟,一边是人多高的土坎,只要两方相互小心些,还是能够通过的。

    车夫自恃侯府威势,不愿把马车往里头移动半分,反而昂着头对那车夫喊道:“无法过,你们再朝旁边让让。”

    那车夫苦着脸,拱着手道:“这位大哥,我这儿真的无法再相让了……要不,你们再行行好,再往里头移一点点儿……”

    顾东临大怒,一鞭子就挥了过去,“岂有此理,小爷堂堂谨阳侯世子,一向是别人让我的份,从来没有我让别人的,你个刁民,胆子倒不小,胆敢要小爷给你让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又一鞭甩了过去,把那车夫打得哆哆嗦嗦地滚落地面,摔得七晕八素。

    那车夫顾不得疼痛,一骨禄爬起来,又是磕头又是求绕的。

    顾东临面有得色,忍不住转头向后望去,想让锦绣看看他的世子威风。

第69章 办法

    绣也确实探出头来,顾东临更是得意,有心要在锦绣跟前显摆一下他世子的威严,马鞭

    指着马车里的人,喝道:“里头的统统给我下来,把车子再移过去。敢挡小爷的路,真是不知死活。”

    里头的人总算忍不住,打开车门,居然是个女子,梳着规整的弯月髻,头戴蜜蜡百合宫花,斜插一支镶青金石的梅花簪子,身穿遍地织锦桃花折枝杭绸褙子,容长脸儿,弯月黛眉,桃花般的樱唇,竟是个妙龄少女,她怒瞪着顾东临,娇声道:“顾公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她眼波流转,粉面含春,竟是难得一见的丽人。

    顾东临看得呆去,语气软和下来,“你是哪家的千金?怎么如此不懂事,你可知,路遇朝廷勋贵,可得下马回避?”

    子声音妙玉如珠,清脆婉转,又柔媚动人,“家父金陵通判史家,奴家排行三,自小养在深闺,不懂礼仪,冲撞了公子,还请饶恕则个。”

    顾东临哈哈一笑,“原来是史通判家的,算了,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下马来,把车子移到边上去,好让我们通过。”

    那史家千金面色一滞,她原以为她如此降低身段,又说尽好话,这人应该不再计较才是。

    顾东临见她只盯着自己,却没有任何动作,不由不耐地道:“叫你让路呢?怎么还不行动?”

    那史家千金咬紧了唇,露面凄色,声音软软的,“公子……”

    蓦地,一个冷冷的声音响了来,“世子威风耍够了吗?”

    史家千金愣了下,望向声音来源,只见对方官绿色夹绸帘子被挑了起来,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不由再度愣住,这小姑娘是谁?

    顾东临连忙回头,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外头风大,你就呆在车子里,不要掀帘子。我会处理好的。”

    锦绣冷冷地道:“你所谓的处理就是大耍你世子的威风?”她不屑地道:“不愧为金陵一霸。只知道以势压人。”

    顾东临面色又青又红,锦绣放下帘子,冷冷哼道,“除了当个以势压人的二世祖外,你还能做什么?”

    顾东临涨红了脸色,大声道:“你,你敢这样说我?”

    里头传来锦绣特有的清冷声响,“顾东临,别让我瞧不起你。”

    锦绣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弄潮发现自家公子脸色涨得通红,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难堪,心下一紧,连忙策马上前两步道:“公子,时候不早了,钟阁老的儿子还等着咱们急救呢?”他小声道,“救活了钟阁老的儿子,对侯府也是好事一件呢。”

    顾东临有了台阶可下,这才悻悻然地道:“算了,小爷还有要紧的事,就不与你这刁民计较了。”然后又对赶车的车夫喝道:“你这榆木脑袋,车子无法通过,就不知道再往旁边挪挪么?只想着要爷替你擦屁股。要你何用?”

    平白受了无妄之灾的车夫哭丧着脸,再也不敢仗势欺人摆架子,连忙下了车,一边驭马往旁边挪挪,一边观察着地形,总算,马车平安通过,中间只余下不到半尺的距离。

    “等一下。”冬暖从车子里探出头来,手头拿着个小瓷瓶子,从窗外伸出手来,递给对面的车夫,“我家姑娘说了,你受了伤,最好还是上点儿药,以免伤口感染。”那车夫接过,感激涕零。

    冬暖又迟疑了下,说:“因为要急着赶路,得罪之处,还请海涵。这是我家姑娘的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收下,有空买两壶酒喝。”

    那车夫千恩万谢地接下,而史家千金却咬着唇,放下前边的帘子,又掀开旁边的窗帘,本想对顾东临说上两句,但顾东临已远远驭马走到前边,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又定定地望着从身旁驶过的侯府的马车,紧闭的窗帘看不到里头的人物,但刚才的惊鸿一瞥,已让她心头如惊滔骇浪般久久不能平静……谨阳侯世子骄纵成性,目中无人,脾气暴烈,对任何人都是毫不留情面,偏偏居然在一女子跟前低声下气,百搬讨好。也不知这人是何方神圣。

    待顾家的队伍走远后,那史家千金这才让车夫继续赶路,而迎面又奔来一行铁骑,马上骑古个个威风凛凛,目不斜视,而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那紫色锦衣男子却是面容清俊,仪表不凡,史家千金再一次看得呆了去。

    旁边的丫头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小姐,身为闺秀,是不得随意掀帘子的。”

    史家千金面色一红,连忙放下帘子,又忍不住反驳道:“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你指责我做什么?”

    ……

    金陵的城门遥遥在望,而城门下已立了几个钟家和顾家的下人,正引颈相盼,总算,顾家的队伍隐隐在望,两边的人马都发生了巨大的欢呼。

    当顾东临进入城门,便钟顾两家的下人已冲了过来,“公子爷,钟阁老家的二公子快不行了。”

    钟家的管家也老泪纵横,“世子,求求您大发慈悲,让小的带着两位大夫去钟家。”

    顾东临喝道:“你放心,我这么急着赶回来,也是为了钟二公子的病,还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前边带路。”

    那管家见一向骄纵成性的谨阳侯世子居然如此给面子,愣了下,又大喜过望,连忙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连忙驾马。

    从接到飞鸽传书,再一路急驶来到马家胡同钟阁老家,也花去了两个时辰,锦绣知道救人就是与时间塞跑的原则,在车上便准备好了急救物品,当马车一停,便冲下了车子,冬暖拉着药箱一路紧紧跟着。

    钟家人早已望眼欲穿,见到顾家的人,便一叠声地通报了进去,锦绣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钟客内院,钟二公子的居所更是挤满了人,钟阁老夫妇神色憔悴,见着锦绣与齐如月两位大夫,疲倦的脸上总算揉进些许的喜色。

    锦绣也不与他们客套,直奔床前,钟二公子鼻青脸肿地躺在床上,一脸的难受,锦绣和齐如月分别把脉,检查身上的外伤。

    钟二公子确实被打得很严重,全身有着多余处瘀伤不说,最吓人的还是腹部。

    锦绣问钟二公子哪儿痛,他指了指腰部和腹部,“这儿好酸,好痛。”锦绣按了下,他大叫一声,“好痛。”

    锦绣神色一凛,看向齐大夫,齐大夫脸色有些灰败,“钟二公子内腑受伤,这个恐怕就不大好治了。”

    候在一旁的大夫连忙道:“是的,钟二公子内脏出血,显然是受了内伤,我昨日里拿开了止血药剂止了血,另外以人参吊着命,可,这内腑破裂,在下学艺不精,实在是毫无办法,不知齐大夫可有良方?”

    齐如月神色疑重,望向锦绣,“王姑娘……”

    锦绣面沉似水,一言不发。齐如月神色一黯,转身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钟阁老夫妇晦涩地道:“据老朽多年的经给来看,初步可以推断,应该是脾脏破裂,虽已被及时止了血,但腹部积有大量血块,这血块要是不及时排出,亦无活命的机会。再来,脾脏乃人体内腑器脏,老朽医术不精,实在是无能为力。”

    钟夫人两眼一翻,就那样晕厥过去,钟阁老虽说强自镇定,却也脸色灰败,一边让人下人把钟夫人扶下去施救,一边哑着声音道:“就……没别的法子吗?”

    齐如月想了想,“脾脏出血,虽止了血,可肚子里积血太多,必须得想法子把血排出来。可这肚子里的血,又不能被自然排出体外,唯一的法子便是开膛破肚,可这也只是在古书上三言两语带过,至今还无人敢施治。钟大人,老朽学艺不精,实在无能为力。”

    被掐人中掐醒后的钟夫人颤危危地奔上前紧紧捉着齐大夫的手,“大夫,大夫,求求您了,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呀。闵了才十五岁呀,还有大好的人生要过,不能就这样没了,这可是要剜我的肉呀……齐大夫,您一定要想法子,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您一定要想法子……”

    齐大夫面有难色,医者父母心,他知道钟夫人的心境,可是,他真的无能为力呀。下意识地,目光望向锦绣,抱着一线希望道:“王姑娘,你可有别的法子?”

    众人目光又齐齐望向锦绣,钟夫人见齐大夫对这小女另眼相待,以为锦绣有法子,又连忙跪在锦绣跟前,救她医治。

    锦绣吓了一跳,连忙扶起她,“钟夫人,不是我不肯医治,而是风险太大,我也没有任把握握,所以不敢施行……”

    齐大夫面色一震,连忙上前两步,“王姑娘,你真有法子?”

    ……

    街上的一处茶肆里,坐着几个大汉,为首一个紫袍年轻人,并不喝碗里的茶水,只是面沉似水地坐在主位上,一旁的茶老板缩在远处,战战兢兢地偷望着他。

    这人肯定与平原伯府的人有仇,刚才听闻平原伯府大少爷还活着,可是生生把桌子给拍烂了的。

    虽然老者对平原伯府没好感,但却担心起那个救治好袁大公子的女大夫,你没事救那种人做甚?现下可好,平白无故惹来了煞神。

    朱子权恨恨地拍了桌子,“又是她!”

    朱棒槌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劝道:“九爷,其实这也不能怪人家的。”

    朱子权冷茫射了过去,朱棒槌连忙赔笑道:“人家是大夫嘛,被袁家人找上了,难不成还拒医不成?”更何况,当时还是主子略施了点小计,这才使得袁家人想到去请王锦绣的。如今可人家把姓袁的救回来了,九爷却又生气了。

    虽然觉得九爷生这样的气确实毫无道理可言,但朱棒槌却不敢说主子的半个不是,只是说道:“……王锦绣被袁家人找了去,除了使出浑身本事外,还能有别的法子不成?”

    钟夫人听锦绣这么一说,绝望的眸子里又揉进一抹喜色,“大夫,你有法子,你真的有法子?”

第70章 风险

    钟阁老也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锦绣,忽然想到锦绣前阵子治好了兄长的病,又施神技救了袁正芹,而小儿子这病应该也是有办法医治的。于是顾不得矜持,上前两步,声音诚恳地道:“王姑娘,你技艺超群,连袁正芹那快要死的人都能救活,犬子这病,应该也能救吧?”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锦绣,锦绣很是无耐,苦笑道:“办法倒是有,可就是风险太大。”她望着钟阁老,正色道:“刚才齐大夫也与您说得很是清楚,二公子脏腑出血,这血液积压在肚子里,是无特何药物医治的,只有剖腹抽血。”

    “剖腹抽血?”众人惊呼。

    锦绣点头,“对,我长这么大,只施行过两例剖腹手术,一是张家村的李五爷,肚子里长了颗肿瘤,剖腹取了出来。第二例……”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她,“第二例是什么?”

    锦绣苦笑,“第二例是开膛取针,失败了。”

    钟夫人惊呼一声,脸色吓得苍白,身形摇摇欲坠,而齐大夫连忙问道:“这么说来,开膛剖腹风险也是极大的。”

    “对,但凡是手术的,都有极高的风险。”锦绣实话实说,“我生平做了两例开膛手术,成功一次,失败一次,所以,钟二公子这病情,我是真的没有把握的。”她坦然望向钟阁老,“钟老爷子,是否开膛,就等您一句话了。手术的风险我也与您明说了,是否能够成功,我是真的不敢保证的。”

    钟夫人紧紧抓着钟阁老的手臂,哀求道:“老爷,这可要怎么办?”

    钟阁老额头青筋暴露,想了半晌,问锦绣,“除了剖腹以处,就没有别的法子?”

    从理智上讲,九爷当然也知道,这事儿确实怪不着王锦绣。可想着那丫头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阴阴地瞪着朱棒槌,“你的意思是,除了咽下这口气,就没别的法子?”

    朱棒槌吞了吞口水,道:“九爷,您是什么身份,何苦与一个小姑娘计较?没的失了身份。”心里暗自嘀咕着,先前那个胡秀秀那般算计九爷,九爷都没怎么放心上,不过是逼着胡家把胡秀秀远嫁而已,怎么对王锦绣却总是如此的不依不绕?

    ……

    齐大夫道:“二公子肚腹肿胀,足以证明腹内积血较多,若是无法排出,迟早都会损命的。”他又道,“若只是单纯的少量出血,则可以保守治疗,卧床休息。可若是出血较多,就只能剖腹取血。脾是人体器脏重要的内脏之一,也比较脆弱,极易受伤受损,若是轻微的损伤,还能吃药化解,若是过度损伤,老朽真的无能为力。”锦绣暗暗佩服,齐如月不愧为金陵名医,完全说到了点子上。

    锦绣也跟着道:“二公子脾腑出血较多,想必脾脏已有破损,还得……修腹脾脏……这个必须用3。0的羊肠线缝补,另外,手术虽做着容易,可手术后最容易引发并发症,因为药物无法及时准备齐全,所以手术后的风险才是最大的。只要熬过手术后的10个时辰,我就有八成的把握。怕就是怕手术过后,熬不过去……”

    这个时代,没有消炎的药物,手术中无法输液,手术过后3个时辰内也不能口服用药,这医起来就大大的麻烦了。那一回给李五爷做手术,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李五爷命大,术后没有任何并发症,第二例手术出现了并发证,当时条件限制,手术当中就没了吸呼,所以对于开膛做手术,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的。

    钟夫人脸色灰败,连忙望向钟阁老。

    “老爷,您要想想办法呀,救,还是不救?”

    钟阁老紧紧握紧了拳头,他活到四十岁,又能以如此年纪坐上首辅的位置,除了行事谨慎,从不轻易得罪人,善于取舍外,最重要的还是靠直觉,靠看人的眼光。

    他目光炯炯地望着锦绣,这个小姑娘,先前救了韩国公府的世子,连京里的许太医都大为惊叹,后来又治好了兄长的病,再后来,又让受伤极重的袁正芹起死回生,那可是所有大夫包括齐大夫在内都说无药可救的。

    这位小姑娘说她生平做了两例开膛手术,成功一半,失败一半,她还说不敢保证能否治好,但,不开膛,儿子必死无疑,若是开膛,至少有了五成的希望……

    钟阁老额上冷汗涔涔,他一生中只得二子一女,长子墩厚,资质中等,只适合守成,有他这个老父在,撑死做到三品大员。他唯一的希望都在小儿子身上,小儿子虽年幼,但聪明伶俐,举一反三,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儿子身上……如今,生死的存亡都在他的决择之间,救,还是不救?

    齐大夫也知道钟阁老内心的挣扎,不动手术,钟二公子至多还能撑上三五天,动手术,还有一线希望。可是,锦绣说得对,手术有着极大的风险,她没有任何把握。

    齐大夫拱手问锦绣,“王姑娘,手术并发症是什么意思?”

    锦绣回答:“出血,病毒或是细菌感染,另外,我配不出消炎药,更配不出静脉注射的管子,二公子在动完手术后,还得注脉注射输入消炎药物,保证伤口消炎俞合。而现在,我一已之力,也只能以中药提练消炎物药,通过食道喂进病人嘴里。再来手术后三个时辰内,不得喂下任何药物,这医治起来的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为什么动完手术后不得喂药物?”

    锦绣滞了会,说:“这是我以前做手术的经验。总之,手术有诸多风险,一是怕手术大出血而死亡,而是怕并发症。若是遇上这两种情况,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姑娘的意思是,没有大出血,没有并发症,二公子就能活下来?”

    锦绣犹豫了会,“是的。但是,在没有静脉注射和青霉毒之类的消炎良药,以及先进的仪器,一切凭靠感觉,也是有着诸多难以控制的风险。所以,”她坦然望着钟阁老,“把所有准备工作做到位,另外,再多请两位擅长外伤大夫做我的助手,我有五成的把握。”

    钟阁老再一次头晕目眩,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也好只有五成把握,钟夫人这时候却虚弱地道:“老爷,做吧。”

    “夫人,你……”钟阁老面色骇然。

    钟夫人神色哀凄,但面上却带着毅然,“做吧,生死由命,富贵在天。闵儿若是福薄,就这样死了也好,以免将来受更多的罪。若是福厚之人,相信他能挺过难关的。”

    钟阁老久久不语,似在心里做着天人交战,良久,才长长一叹,“夫人说得对,倒是老夫想不开了。”他似是下了决心似的,对锦绣咬牙道:“好,就做吧。王大夫,犬子的性命,就麻烦你了。”

    锦绣点头,对钟夫人道:“准备干净的水,烧沸,冷却,加上盐,盐和水的比例是……1:100,糖和水的比例是20:1,多多准备好。”钟夫人连忙让身边的管事去安排了。锦绣又道:“准备酒,烧沸,冷却,备用。准备干净的布条,最好是透气吸水的棉布,放进锅里蒸上半个时辰,取出来凉干,备用。”紧接着又说了好些手手准备,钟夫人连连点头,让下人赶紧下去准备了。

    锦绣又对齐大夫道:“齐大夫,还有这位陈大夫,李大夫,三位都是擅长外科的大夫,等会子就麻烦三位替我打下手。可以吗?”

    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外科,但他们确实擅长治外伤。估计外科就是外伤的另外的称呼吧。齐大夫连连道:“医者,救死扶伤,本是天职,姑娘尽管吩咐便是,何需客气。老朽定尽力而为。”陈大夫也是齐家药馆里的人,东家都这么说了,他也得从善如流留了下来。虽然他几十岁的人了,还给一个小姑娘打下手是有些失面子,但技术不分贵贱,不分老少,能够见识开膛剖腹这门失传的上古秘技,这一生也不算白活了。

    而另一位李大夫却是另一家药馆里的,想法也与陈大夫想的一样,只要能见识这种高深技艺,当一回下手也没什么的。

    锦绣深吸口气,感激地对他们笑了笑,再让人去药店抓药,先把麻沸散熬出来,紧接着,让几位大夫把身上的衣裳胡子全副武装起来,先放进锅里薰蒸,所有的嚣具也全都进行消毒处理,紧接着,准备大小适合的“手术台”,把手术室里的东西全都清理出去,再用盐水进行消毒过后,闲杂人等一律清理出去,准备工作就序后,给钟闵吃下麻沸散后,锦绣拿了一根竹管子,递给齐大夫带来的一个小徒弟,“我做手术的时候,你记得对着管子给他渡气,记得观察他的脸色,若有发红,发绀,发紫,都要告诉我,明白吗?”

    齐大夫想到给袁正芹做手术时也曾渡气,便问原因。

    锦绣解释:“一般做全身麻醉手术,肺叶功能无法自主产生呼吸,亦无法吸收氧气,所以这时候,就得给他人工提供氧气,帮他自呼吸。”

    “氧气?这又是什么?”

    “氧气是人体必须的一种气体。我们的空气中,都含有氧气。若是没有氧气,不止人类,所有生灵都无法存活。”

    齐大夫似懂非懂,虽然仍是不大明白,但他仍是牢牢记了下来。

    锦绣戴上口罩,所有准备工作就绪后,只等麻沸散生效。

    吃了麻沸散后,钟二公子渐渐昏睡了过去,锦绣拿着针刺了几下,都没什么反映,这才拿起刀子,在左肚腹上划了一刀,再把手从伤口处慢慢地探了进去,两位大夫瞧了,差点作呕,马上别过脸去,不敢再看。齐大夫虽然面色难看,但仍是看得目不转睛,锦绣一边把手探进肚腹里,在左腹肋骨处找到了脾脏的位置,指着里头血淋淋的器官对大家解释道,“脾脏位于人体左上腹内,深居于肋弓之后,在胃左侧与膈之间,相当于左侧第9~第11肋的深面,其长轴与第10肋方向基本一致。做这种手术,要防止血小板升高,这是常见现像,但是极容易导致血栓形成和血管阻塞。所以,这时候,必须得先服用丹参片,红花,川穹,银杏叶片等药物,预防血栓形成或血管阻塞。好了,现在可以把汤药端来给他喝下。”

    李大夫连忙把事先熬好的药物通过细细的竹管插上敞子,慢慢把药物给喂了下去。

    等药全喂下去后,锦绣已找到了脾脏,出血得较凶,脾脏也有些破损,锦绣又拿出针线,把事先准备好的羊肠细线一针一针地给缝上后,再对一直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齐大夫道:“这肚腹内有许多血块,现在得用棉布把血吸出来,你得替我数好我用了多少块布条,以免忘记取出来。”

    齐大夫点头,陈大夫这时候也克制了恐惧,紧紧地盯着锦绣的动作。

    这时候,一直观察钟闵的小徒弟急叫,“不好了,二公子脸色发绀……”

    锦绣头也不抬地道:“快给他做人工呼吸。”

    齐大夫陈大夫面色茫然,什么叫人工呼吸?

第71章 脱险

    齐大夫却箭步过去,连忙对着对着钟二公子嘴里铁制的敞子,把气渡进敞子里,再通过竹筒渡进钟阁嘴里。果然,钟闵脸色又渐渐恢复了。齐大夫交代小徒弟照着他的方式给钟二公子做人工呼呼,不得间停。这才又目不转睛地盯着锦绣的动作。

    等把所有的血都吸干净后,锦绣并不急着逢伤口,而是让人再度给钟二公子灌下另一种药物,“这是伤口消炎药物,你们得记住这些药名,但凡严重外伤的,大都要服用这些药物。这是活血化瘀的,尤其是针对内伤所用。”她报了一串药草名字后,让李大夫给钟闵灌了下去。

    紧接着,锦绣这才开始逢合伤口,等一切完毕后,这才吁了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好了,手术结束。病人失血较严重,可惜无法给他输血,所幸他还年轻,体质也较好,体内器官自备血液主动补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手术过后六个时辰内,这才是关键时刻,接下来,还有场硬仗要打。”她给钟闵把了脉,又趴下身子,听了听心肺,没什么杂音,这才道:“接下来还要劳烦三位大夫轮留值守,把病人清理干净,重新给他换上衣物。”

    把钟闵放到床上后,锦绣抽掉枕头,“三个时辰内不得喝水,不得睡枕头。”

    “脾脏手术过后,就怕大出血,这点必须注意了,虽然事先喂了止血的效剂,但因为是口服药物,效果估计不大理想,这就得观察了。”锦绣努力回想现代脾脏手术的种种风险,所幸她从小就被父亲灌输了超级记忆力,但凡专业上的东东,一遍就能牢牢记住。(超级记忆力是需要方法的。2003年那一年,我在书店发现了这本书,一时好奇,就买了回去,自己一边看一边摸索,嘿,还真的有效的。学了半个月后,把扑克牌打散,再看一遍后,然后就能按着顺序把扑克牌一张一张地背下来,哪个牌在多少位,前边,后边有哪些牌都能背出来,真的太神奇了。更厉害的还是看一遍数十个毫不相干的成语,就能前前后后背出下来,哪个成语在哪个位置都能记住,。可惜当时只是为了好玩,就没有继续往下学,不然,我现在也成了神童一个了,呵呵……)

    把所有风险都考虑了遍,做到心中有数后,可惜,没有静脉注射,效果就打了大大的折扣了。单靠药物维持消炎,尤其还是中药,也不知中药能否及得上西药的效果,她把所有手术的风险都想到了,就是不知这钟闵能否熬得过去。

    以前靠着各种抗生素及先进的仪器,她就算只能给主治医生打下手,但都是毫无畏惧的,如今,什么先进药物和仪器都没有了,一切要都靠自己,惶恐还是小事,就像小孩子一样,跌跌撞撞地走到未知的路上,前方是坎还是悬崖都不得而知。以前做手术没有什么顾虑,也从来不考虑万一手术失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因为那些庄户人家本来就不把命当成命,她可以一边实行,一边当成实验。但现在,却是万万不得行了,钟二公子的命很是贵重,治好了,相信她会心想事成。万一治不好……她不敢想像治不好的后果。

    脾脏破损得不算严重,进行了缝补后,再把肚腹内的血吸掉,这样做手术时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就怕手术过后血小板升高,高烧不退,还有也没有血常规检查等仪器,一切都要凭感觉行事。

    出了房门,锦绣扯下口罩,对奔过来的钟阁老及一群钟府的下人咧唇笑道:“手术已经做好了。”

    下人们一阵欢呼,钟阁老一脸激动,“真的么?闵儿真的被救活了么?”

    锦绣摇头,“还有六个时辰的观察期。这是非常关键的,只要二公子渡过了危险期,就没事了。”

    “那我们进去再看看闵儿……”

    锦绣连忙拦住他,“不成的,在未来六个时辰内,除了我和三位大夫外,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为什么?”

    “因为空气中会有病菌,万一让二公子受到感染可就麻烦了。”锦绣笑了笑,又道:“钟阁老请放心,我会仔细照顾好二公子的……咦,钟夫人呢?”

    钟阁老苦笑,“内子去求菩萨保佑了。”

    锦绣抿唇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去,摸了摸钟闵的额头,对齐大夫道:“我出去配些药方,麻烦齐大夫随时把脉,还有,仔细观察,若是呼吸不畅立即给他做人工呼吸,还有,若有发烧立即通知我。对了,你们进出屋子的时候可得小心注意了,千万别把外头的病菌带进来。进来的时候最好再拿盐水消一次毒。”另外,她得好好想想,究竟要用哪些药物。

    冥思苦想了半日,锦绣仍是按着云南白药的大至配方再加上几味常见止血药物进行治疗,把药单递给小厮后,锦绣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就是不知这些药物是否真能抗炎消毒。

    两个多时辰后,钟闵醒了,锦绣连忙进去给他做了检查,把了脉,因为无法测定血小板和血栓,以及血常规,只能凭感觉行事。

    锦绣揭开他身上的衣裳,轻轻按着他的肚子,“还有酸胀或鼓胀般的疼痛吗?”

    “没了。”钟闵小声回答。

    锦绣又按了他的腰间,“这儿呢?”

    “痛。”

    “怎么个痛法?”

    “很痛。”钟闵可怜兮兮地道:“锦绣大夫,我肚子好痛。”他摸着伤口处,“这儿好痛。”

    “这儿给你划了一刀,当然痛了。不过没事的,你一定要忍着。”锦绣安慰了他,又摸他的额头,“还有哪里不舒服的?”看着他的鼻青脸肿的,又道:“听说你与袁二公子打架了?”

    钟闵忿忿道:“姓钟的简直目中无人,居然当街调戏民女,我看不过,就与他理论了,那人就叫爪牙打我。”

    锦绣附和着:“想不到二公子还有着慈善之心。不过,那姓袁的真够可恶的,当街就敢调戏民女,别人都不去管了吗?”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那女子真够可怜的,卖身葬父,本来就够可怜了,偏还被人欺负。”

    “嗯,那姓钟的确实可恶。可是,你这样为了救人,却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值得吗?”锦绣也不是真要指责他什么的,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

    与钟二公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锦绣也觉得这钟二公子心地仁善,聪明剔透,确实是颗好苗子。就是不知道学问如何,于是锦绣又拐弯抹角与他道:“……听说二公子小小年纪就已经过了童试和县试,已经是个秀才了。这可真了不得呢,二公子师承何人?”

    “闽南祖籍的范先生。他虽然没考中进士,可一直在京城的史家胡同里开学馆,这些年来,也出了好几名举人和进士,其中一个已是三品吏部侍朗,在先生面前一直执学生礼。”

    “那,范先生学问肯定不错了。”

    “那是自然。最重要的,父亲也夸范先生处事公允,品性高洁。所以这才托了关系,让我拜了范先生为师。”

    “那范先生现在在哪?”

    “就在寒舍隔壁。”钟闵说,“奶奶去世了,爹爹带着我们一家子都回了祖宅替奶奶守孝。范先生也一并跟来了,爹爹平时候也指导我的功课。”

    锦绣心中一动,“平时候范先生就只教你一人吗?”

    “还有妹妹,和大堂兄,二堂弟。”

    “加上二公子,一共是四个人。是也不是?”

    “嗯。”

    “请先生在家中坐馆,每年的束修肯定花费不菲呢。”

    钟闵虽然年纪小,但钟阁老对他格外看重,也并没有隐瞒这些俗务。锦绣心中一动,一年20两银子的束修费用,确实比较贵了,但她还能承受。又问了钟闵读了哪些书,先生平时都讲解了什么。

    钟闵平时候并不是多话之人,只是很佩服锦绣的医术,上回他大伯就是锦绣医好的,如今锦绣又救了自己,对锦绣佩服得五体投地,锦绣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

    “《千家诗》《四书》《五经》基本上都能背了。先生并没让我们死记硬背,只是每天讲解一小段,然后再与我们讲故事。”对于夫子范先生,看得出来,钟闵还是很尊重爱戴的,“夫子每天都要给我们讲经典典故,每日里规定练字十篇,到了下午,再与我们做各种讨论,我们四兄弟很是喜欢上先生的谭,连爹爹都赞不绝口。”

    锦绣双眼一亮,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因材施教?不对不对,应该是美国教师那样,给孩子们轻松快乐的学习环境,让孩子们自由发挥,全方位成长学习。这样的夫子,真的真的很难找啊。

    说了半天的话后,钟闵又说:“大夫,我好想喝水。”

    锦绣连忙拿了个杯子过来,拿了干净的棉布蘸了点水在他嘴唇上,“现在你还不能喝水,再忍一忍,啊。”

    “可是,我真的好渴。”

    “再忍忍,不能喝水的。只能喝一点点,一点点……”她把杯子递给他,让他只喝了一小口,便把杯子放得远远的。

    与钟闵说话间,时间不自觉地过去了,锦绣从他嘴里套了不少的话后,对未来的信心更加十足了,对钟闵照顾得更为仔细,一会儿问他伤口是否疼痛,一会儿又给他把脉。

    钟闵忽然脸红色色地道:“大夫,我,我想尿尿。”

    锦绣愣了下,说:“我,我叫齐大夫进来侍候你方便。”这个时候,没有尿管呀,尿液积在体内,平躺在床上,大部份人都拉不出来,还真是麻烦事一件。来到隔间,锦绣对齐大夫交代了几句,齐大夫犹豫了会,依言行事。总算侍候了钟闵方便后,锦绣伸了伸懒腰,问门外候着的小厮,“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姑娘的话,已经是子时三刻了。”

    锦绣算了算时辰,“已有三个时辰了,可以喝药,还可以睡枕头了。”并自把药物给钟闵喂下去后,锦绣对他说,“你好好养伤,别乱动。”让他翻了个身,侧躺着。然后又观察了杯子里的尿液,又交代小厮,在还没有排气之前,不得乱吃东西,只能喝些水和很稀很稀的稀粥。

    里头,锦绣和齐大夫严密观察着。外头钟阁老夫妇也是坐立难安,儿子醒了,可却不能进去看望,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踱着步子,总算,熬了一天一夜,锦绣说可以翻身,可以下床走动了。这对夫妇才彻底松了口气,对锦绣那个感激涕零。

    “我是大夫,救死扶伤本是职责所在,可担不起这个谢字。不过,但凡手术,都有极大的风险。我这回能救下二公子,着实是二公子福大命大。”

    钟阁老对锦绣千恩万谢,钟夫人也是泪水涟涟的。锦绣笑眯眯地交代了些注意事顶后,挂念着锦玉,也不多呆,只留了齐大夫在场,便回了锦绣药铺。

    钟夫人连忙让人备了厚厚的礼,“王大夫,这回多亏了你的神技,你的大恩大德,老身没齿难忘。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心意,还请王大夫收下。”

    四四方方的盒子,海罗兽的锦边花纹,抱在手头很是沉重,锦绣便知道,她又要发一回财了。不过她却把盒子推了回去,笑道:“夫人千万别与我客气,救死扶伤,本是医者天职。更何况,二公子福大命大,有菩萨保佑,又有诸位大夫鼎力相救,我不过是尽力而为罢了。这做手术风险是极大的,我也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佼幸成功罢了。可当不起夫人这般重谢。”锦绣笑了笑说:“我这人一向俗气,就只爱些黄白俗物,夫人给些银子就成了,哪当得起这些贵重之物?”

    钟夫人连忙把盒子递了过去,“王大夫,这只是老身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你救了我儿的命,就是我钟家的大恩人呀。这些是您应得的,千万莫推辞,否则,您可让老身心里难安呀。”

    锦绣心里当然也爱银子的,可她还有求于钟家,也就巧妙地卖了个人情给钟家,最终只接受了一半礼物,饶是如此,半盒子的珠宝首饰及十多绽纹银,也够瞧了。

    出了院子,这才发现顾东临也还在此,身上换了件白色打底遍绣五彩嫔纷繁复花纹圆领左衽璐绸长袍,腰缠玉带,腰间挂着把镶红宝石的宝剑,头戴白玉冠,一副富家公子打扮。

    ------题外话------

    国庆节来了,相信大家都玩去了,偶也要玩啦,初四过后恢复双更。

第7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锦绣,你总算出来了,有没有累到?肚子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姐,姐!”一个稚气的声音奔了过来,是锦玉。

    锦绣双眼一亮,望着十多天未见过的弟弟,欣喜不已,“锦玉,你没事吧?”

    锦玉穿着天青色素面杭绸长袍,头发扎成髻,用淡米色头巾包裹,白色丝带系着,俨然一副家底宽厚的富家书生打扮。再来面色红润,眸子精亮,神情喜悦,比原来还要稍胖些,锦绣含笑摸了摸他的脸蛋,“你的腿没事了?”

    “没事了没事了,就是怪想念姐姐的,姐,怎么这一去那么久呀?”锦玉笑嘻嘻地抓着锦绣的双手,上下打量着,“姐,你瘦了。”声音陡地拨高,“姓顾的可有欺负你?”

    顾东临急急忙忙道:“你可别乱说话呀,我可没欺负锦绣呀,我连她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

    锦玉冷笑一声,斜着眼道:“那为何我姐姐瘦了?”

    “这,这……”

    锦玉冷哼一声,抓着锦绣道:“姐,钟家公子没事了吧?”

    “没事了。”从昨天下午开始动手术,昨晚守了一个晚上,这时候眼晴都睁不开了,锦绣揉了揉酸涩不已的双眼,“既然你的腿没事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嗯嗯,姐姐是该好生歇着了。走,我们回药铺里去。”

    一直候在锦绣的钟府女管事连忙堆笑道:“王大夫,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上车,老婆子让送你们姐弟回去。”

    “那就有劳了。”锦绣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抱着个沉沉的盒子,本来就吃力了,有马车那就更好了。

    顾东临却阻止那个婆子,然后叫道:“我也驾了马车来,干脆坐我的吧。”他讷讷地对锦绣道:“知道你挂念你弟弟,所以我便把锦玉也给带了来。走吧,就坐我的马车回去。我送你们回药铺。”

    锦绣摇头,“不了,就坐钟家的马车吧。”

    “那怎能行?钟家的马车哪比得上我顾家的马车,又宽又大,还舒服,坐着还不颠,就坐我的马车吧。”

    那钟家的婆子一会儿望了望锦绣,一会儿又看着顾东临,双眼晶亮至极。

    锦绣并不想与这人有任何交集,冷着脸再一次拒绝。

    顾东临却是个固执的,又道:“做事还得有始有终才是。即是我把你带了出去,就得由我把你平安送回家。走吧,我送你。你的药铺我一直让人打理着,你回去后再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开堂。不过,你才回来,又劳累了一整天,也该好生歇歇才是。”

    锦绣瞟他一眼,“锦玉呢?现下可以和我一道回去吧?”

    顾东临讪讪地道:“当时情况危急,所以一时……激进了些,不过你放心,我可是让底下的人好生照顾他,可没让他受丝毫委屈的。不信你问他。”

    锦绣看着锦玉。

    锦玉不甘不愿地道:“姐,他们没欺负我。”

    锦绣有眼睛看,当然知道锦玉没有受委屈,不过是想再一次证实罢了。

    “多谢世子照顾我弟弟。”锦绣淡淡地道。

    顾东临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走吧,我送你回去。你还没吃饭吧,要不,我们先去德胜楼……”

    锦绣瞟他一眼,“我的房东张大婶子人不错,她自会给我做饭的。若是你真的觉得对我不住,多给我些酬劳就成了。”她淡淡地望着他,语气也非常平淡,“你也知道,我父母双亡,仅我靠我一人,还要供养弟弟,有些吃力。若是顾世子真想要帮辅我,就多给些酬劳吧。”

    顾东临脸色一变,讷讷地道:“对不起,令尊的事,我真不是故意的。”当时他确实只是想给锦绣一个教训,可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

    锦绣冷笑一声,你当然不是故意的,而是有意的吧。

    锦玉回忆起家破人亡后过着无比窘迫的日子,脸色一板,拉了锦绣就走,“姐,我们走吧。”顾东临很是愧疚,却也知道短时间内想要让锦绣消除对他的怨恨,恐怕是不能的,只得低着头,讷讷地道:“那个,你抛却成见救了我爹爹的性命,我肯定要重重酬谢了。你先上车,我送你回去。”顿了下,又道:“我还得回家一趟,顺便把酬金给你送来。我,我身上的银子花得差不多了。”

    锦绣没有说话,沉默地上了车。锦玉顿了下,也跟着上了车。姐弟二人沉默地坐着,直至马车启动。

    车子出了二门,在经过巷子里时,发现前边大门处挤满了人,锦玉一时来了好奇心,探出头去瞧了半天,又缩回了头,一脸兴奋,“是袁家的人,被钟家人给赶出来了。”

    听到锦玉声音的顾东临来到车前,弯下腰道:“那袁家二公子袁正茱当街强抢民女,被钟二公子给拦下,袁正茱刚开始并不知道钟二公子的身份,没有顾忌,让爪牙把钟二公子给打成重伤。袁家后来才知道钟二公子的身份,袁老夫人一时慌了神,连忙让人带了厚厚的礼物登门道歉。那时候钟二公子生死未卜,连门都没靠近便被赶了出来。钟阁老放话出去,若是二公子有三长两短,定要袁家人全都抵命。袁老夫人一向也是踱扈惯了的,她身边的的婆子同样也是如此,忍不住驳了两句,说‘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如何弄成生死仇恨来了?’那钟家的管事便大声说‘我家老爷说了,子不教,父之过。袁二公子做出此等穷凶恶极之事,想必与家教有关。谁人不知袁家几位公子品性卑劣,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想必是袁伯爷教子无方,这才纵出个丧尽天良的膏梁纨绔。我家老爷还说了,既然袁伯爷没本事教好儿子,他老人家干脆就替袁伯爷好生教教贵府公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公地道。’”

    顾东临顿了下,望着身后仍在吵闹不休的袁家人,嘿嘿地低笑着,“钟阁老已把袁正茱投进了大狱,袁家老夫人也是个浓包,不来求得钟阁老的原谅,居然先跑去打点安知府,还威胁安知府放人。安知府不敢得罪袁家,可也不敢得罪钟家,直弄得一个头两个大。昨日里我回府的时候,还遇上那安知府的夫人,正跑来向我母亲求救,问这事如何善了。”

    锦玉不屑地道:“活该,恶人自有恶人磨。那袁家人仗着伯府的威势,一向猖獗惯了,现下总算遇上比他更强的钟家,也该吃点苦头了,让他们明白,天底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顾东临也跟着笑道:“就是就是,所以昨晚我对我娘说了,这事儿肯定要站在钟家那边,袁家算什么东西,杀人偿命,天公地道。由不得他们不服。”

    “可是,钟二公子毕竟救回来了呀。”锦玉问。

    “姓袁的暂且可以保住一命,不过依钟阁老的脾性,死罪能免,活罪也难逃。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必要时,我再叫人去添把火。”顾东临笑嘻嘻地道。原以为这样一说,锦绣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或是多看他一眼,可偏偏却毫无动静,不由泄气。

    ……

    药铺的门一直关着,但半斤和八两却把铺子里的药材打理得一丝不苟,家里也收拾得干干净净,锦绣很是满意,夸了他们几句后,又与锦玉交代了些事,便补觉去了。

    这一睡,一直睡到晚上掌灯时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伸了个大懒腰,上了火折子,点上蜡烛,如了厕回来后,便见冬暖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脆生生地道:“姑娘,您醒了?肚子应该饿了吧,婢子从厨房端了几样小极,还热着呢,姑娘快趁热吃着。”

    锦绣略有意外,“冬暖,你怎么在这?”冬暖是顾东临在太湖买来服侍她的,回到金陵后,肯定要去侯府服侍才是,怎么又跑到她这儿来了?

    冬暖抿唇笑道:“顾公子已吩咐奴婢侍候姑娘。连卖身契都交到王公子手上。从今往后,奴婢就是姑娘的人了,只听姑娘使唤。”

    锦绣再一次惊讶,正想说她这儿不缺婢女,但想着她一个人开药铺确实忙不过来,有个婢女在身边帮忙打下手也是好的,也就不再坚持,只是说:“我这儿可比不得家大业大的侯府,跟着我,估计你也享不到福,只有被我使唤得团团转的份。”

    冬暖抿唇一笑,冲锦绣福了身子,“能跟在姑娘身边服侍,也是婢子的福气。至于那些大富之家的荣华富贵,没那个金钢钻,婢子也不敢揽那个瓷器活。”

    冬暖眉宇间有着倔强与怨怼,锦绣不由心中一动,冬暖长得清秀,身段苗条,说话有分寸,做事俐落,照顾人极有一套,想必之前是在大富之家呆过不少的时日,估计是遭到主家的利用,或是欺辱,才会说出这翻话来。

    锦绣笑了笑,说:“罢了,我这小户之家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你暂时就呆在我这儿。你平时候都做些什么?或是擅长做些什么?”

    “婢子之前跟着主家,一直在小姐身边服侍,认得几个字,会打算盘,做做针线也是成的。就是不知对姑娘可否有用处?”

    一直服侍小姐,能识字,还会算帐,又能做针线活儿,想必也是主子身边的头等丫环才会有的待遇,再想得深一些,这冬暖估计还是被主母调教成未来姑爷房里人,只是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居然把冬暖给卖了出来。

    “观你颜色,看你行事说话,极是有分寸的,料是受过严格的训练,没个七八年的功夫哪能成事。如此优秀的婢子,为何主家还会弃了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冬暖这么优秀,还是让主家给弃了,肯定也是有原因的。可得问清楚才成。

第73章 禽shou不如

    冬暖眼眶一红,知道锦绣在怀疑她,跪了下来泣道:“姑娘可是不信婢子的为人?婢子以前也曾是大富之家的婢子,跟在小姐身边服侍,主母也是存了心思培训婢子。可谁知道,府里的大公子却是瞧上了婢子的美貌,想把婢子占为已有。而大奶奶却是个妒妇,为了打击异已,抓了婢子的错处,把婢子往死里打。若不是与婢子交好的一个姐妹偷偷向小姐通风报信,婢子这条命早就没了。可饶是如此,老夫人却觉得凡事都因婢子而起,不管婢子是否真的冤枉,仍是将婢子打卖了出去。可怜婢子平时候省吃俭用来的月钱和主子们给的赏赐全都让大奶奶给搜了去。婢子却是有苦无处喊,心里恨得滴血却只能忍气吞声。姑娘,婢子知道您是好人,不管跟着姑娘是吃糠咽菜还是山珍海味,只要姑娘能给婢子一口饭吃,婢子这辈子就跟定您了。”

    锦绣暗自唏嘘不已,不管这冬暖说得是真是假,但这一路上她对自己照顾确实很是周到,也就信了五分。于是道:“你起来吧。你跟着我,虽然无法大富大贵,但只要我有一口吃的肯定不会饿着你的。只要你一心向着我,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冬暖朝锦绣磕了个头,知道锦绣同意留下她了,心里大喜,哽咽道:“多谢姑娘。婢子一定好好干活,不负姑娘信任。”然后起了身,抹了抹眼睛,低声道:“姑娘,饭菜都快要冷了,还是趁热吃吧。婢子过会子给您打热水来,给姑娘洗脚。”

    锦绣点头,吃了一半的饭,锦玉从外头进来,“姐,睡醒了吗?”一屁股坐到锦绣面前,神情晶亮地道:“刚才顾东临又来过了,带了好些礼物,可惜姐姐睡着了,我打发他回去,他说明日再来。姐,你医术可真厉害,不但医好了顾侯爷的病,还把钟二公子给治好了,外头都在传您是华佗再世呢。”

    锦绣皱起眉头,“人怕出名猪怕壮,神医这名号对我来说,可不是件好事。以后休要人云亦云。我可不稀罕什么神医的名声。”古代医辽条件限制,哪能真的包治百病,尤其这外科手术,风险巨大,小心驶得万年船。名气响亮了,若是没能治好,那麻烦可就大了。

    锦玉不解地道:“名气打响了,前来看病的人就多了呀,这不是件好事么?”

    锦绣叹气,“病人多了确实是好事,可同行相忌。病人都朝我这儿跑,其他药馆肯定会嫉妒的,若是他们从中作梗,随便挑唆几个病人家属,闹上两场我这名声可就毁了。”锦绣和锦玉的父亲王开明医术还是不错的,那时候王家的药铺也只是中小规模,也偶尔遇上闹事的百姓,不说他们是否真有受人指使,但医闹一旦产生,就算放到现代都是个老大难问题,再来古代老百姓大都寓古不化,被人挑唆着就连人都是敢杀的。之前遇上的几起医闹事件,让锦绣心有余悸,都是名声惹得祸呀。

    王之怀也是主攻内科,渐渐地传出了名气后,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但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能够医好,一些蛮不讲理的,偏偏就来找麻烦,想躲都躲不过。一些原本不想闹事的也会被挑唆着闹事,看在有银子可拿的份上,才不管有理没理,照闹不误。对于这类窜者,锦绣是敬谢不敏的。

    想到这里,锦绣对锦玉道:“明日里帮我写上我这儿的规矩,尤其是遇上紧急情况的,还有,若是再有人叫我神医什么的,你得厉声阻止,说这种手术并不成熟,只有一半的存活机会。医好了不过是运气罢了,再来也是病人福大命大,千万别说我医术超群什么的。名声之累,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锦玉点头,当年父亲就是被那些病人给活活闹死的。想着父亲的枉死,再也没了刚才的喜悦得色。喃喃道:“顾东临还说明日再来拜访,姐,咱们还要见他吗?”

    “侯府给了多少诊金?”

    “很多,人参两只。熊掌,鹿耳,牛鞭,虎骨等珍贵药材就有好些。还有绫罗稠缎十匹,金银头面一匣子,纹银二十四绽,金条30根。林林种种的加起来,起码能值几千两银子。这顾家的手笔也太大了些。”

    锦绣略微动容,想当年,他们王家鼎盛时期,家中十来口人,一年嚼用也不过百把两银子左右。这八千两银子,足够他们姐弟吃穿一辈子不愁了。而对于家大业大的侯府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的。不过,比起给袁正芹治伤给的120两银子上下的酬金,顾家给的酬劳着实多了。

    “原来我也不要的,可顾东临不由分说,让人把箱子放了就走。只说,他的一点小意思。姐,要不要还些回去?”

    锦绣想了想,“既然人家钱多的没地方花,那就由着他好了。”

    对于顾东临的心思,锦绣并不难猜,或许对她有着感激之情,与愧疚,也有着些许爱慕之心,但她是何许人矣,两世为人加起来也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哪会瞧上这种溜街逗狗的纨绔子弟?

    她王锦绣就算要找个男人,也要找个有担当,个性稳重的男人,才瞧不上那种二世祖。

    ……

    一夜无话,睡了大半天及一个晚上的锦绣,总算恢复了精神与体力,正式开门营业。因锦绣不愿被传成神乎其神的神医,被盛名所累,严厉要求铺子里的人不得随口打哈哈,尽量谦虚谨慎,趁着中午无人时,拿了张宣纸出来,写上一大堆看病条例,与手术需知。然后再命锦玉把字工整简洁的抄了下来,再找人做了个4八尺长,六尺宽的招牌,放到门口。

    锦玉自从开始去学堂念书后,便不大帮着锦绣了,这回总算被分派了任务,高兴不已,连忙磨墨打好草稿,算了纸张尺寸比例,工工整整地以小楷写了上去。

    锦绣也知道大多老百姓也是不识字的,于是又让半斤八两把手术需知及病证条例背了下来,但凡日后来了重症病人,就得负责给病人家属解释清楚,以免牵扯出不必要的麻烦。

    下午,锦绣照例去了趟钟府,检查了钟闵的伤口,钟闵有气无力地道:“大夫,我肚子好饿,可以不可以吃东西呀?”

    锦绣问他排了气没,钟闵摇头。

    “没有排气之前,是不能吃任何东西的。”锦绣说,“实在是饿得慌,可以吃些稀粥。”

    一旁的李大夫连忙拱手问:“二公子现在复原良好,身子却很虚弱,正需要大补,为何不能吃饭?”

    锦绣解释:“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术前都不能吃东西的。若是手术前吃了东西,因麻沸散的关系怕出现恶心干呕,干扰手术情况。术而术后3个时辰内也不宜吃东西,主要是怕引起消化不良等反应。而术后3个时辰后,则可以吃些鱼汤,米汤等营养汤汁,可以尽快恢复体力。但切忌吃太多食物,以免造成肠梗阻或是肠粘连。”

    锦绣又问钟闵的排便情况,得知还没有排大便,便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排一次大便,让他多翻身,还得下床走动,尽量排出大便。并再一次嘱咐,没有排气之前,不能吃太多食物,只能吃些鱼汤熬得稀饭,而稀饭也不能太稠了,一次至多只能吃小半碗。

    锦绣开了药单后,便准备起身告辞。而李大夫与齐大夫一样,也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连忙拦下锦绣,问什么叫肠粘连和肠梗阻。

    “术后三个时辰后,要时常翻身,以免肠粘到一起,引发肚腹疼痛。在未排气之前,不能进太多食物,以免消化不良引发肠梗阻,肠梗阻发作起来可是会要人命的。严重时,还得另外开腹通阻。”锦绣一脸严肃,“做这种手术,风险是极大的,所以要把有可能会发生的各项风险尽量减至最低。更何况,这种手术,还未成熟,一切都还在摸索阶段,更是不得有任何马虎。”锦绣发现这李大夫也是技术实干人才,也不瞒他:“若是李大夫有兴趣,随时都可以来我的药铺,我们再相互切磋。”

    李大夫又惊又喜,能在杏林界扬名立万的大夫,都有着祖传或不传之密,轻易不得示人的,就连楚氏药馆专制风寒的“大通丸”,齐氏药房专治外伤的“含丹露”,在杏林界可谓是各领风骚,配方只有少数人才知晓的。身为大夫,如何不知秘方的重要,可这个锦绣大夫,却丝毫不隐藏,昨天在做手术时就一步一步地指导着,就连开药方也是毫不避违的。一方面感动锦绣大公无私,另一方面又觉得,锦绣小小年纪,肯定还不知道技术傍身的重要性,万一被学了去,岂不自拆挖墙角。

    李大夫自认自己是厚道之人,虽然欣喜于锦绣的指点,但也劝导两句,“老朽虚长姑娘几岁,就倚老卖老说上两句,身为大夫,靠的便是药方,或是祖传之秘,这可是压箱底的绝活呀,轻易不得示人。姑娘心胸开阔,技艺不藏私,老朽铭感五内。可姑娘还是谨慎些为好,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一身神技老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若是传扬了开去,若是心存厚道的还好说话,怕就怕那存着虎狠之心的小人。俗话说得好,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姑娘年纪轻,不知人心险恶,也不得不防吧。”

    锦绣略微讶异,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不由感激起李大夫的厚道。但她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咱们身为医者,为的就是县壶济世。我不过是比旁人胆子大些罢了,真要讲技艺,恐怕还不及齐大夫一半。这开颅剖腹之类的手术,听着骇人,其实做习惯了,也就是小菜一碟了。不过这类手术,确实有着较大风险。再来,手术时必须得几个人同时来完成。所以,倒不是我真的大公无私,不过是想着,与几位大夫同时切磋技艺,日后再遇上这类伤者,咱们就能同时齐心合力完成了,有钱大家赚,有技术大家一块学,何乐而不为?”

    有钱大家赚,有技术大家一起学,李大夫眉毛差点飞舞起来,极力压下心里的激荡,连忙问道:“姑娘的意思是……”

    锦绣笑了笑,非常诚恳地道:“这类手术,我一人确实无法完成的。所以,我打算多请几位大夫,和我一道切磋,商议着分工合作事宜,我原想着请仁安堂的陈大夫,齐氏药馆的齐大夫,就是不知李大夫是否有兴趣?”

    请了各家药堂的大夫,一道学习上古绝世秘方,这可是天上砸来的特大馅饼呀,身为医者,谁不想技术更高一筹,谁不想药到病除,让人尊敬?

    李大夫压抑着心头的激动,连连拱手道:“承蒙姑娘瞧得起我,老朽自当听从派遣,绝无二话。”

    见说通了一个,锦绣心里大为高兴,又与李大夫道:“派遣二字我可不敢当,不过是大家相互合作罢了。又能增长技艺,又能造福百姓,何乐而不为?李大夫,您说呢?”

    李大夫连连点头,“姑娘品性高洁,医者仁心,老朽佩服。”

    回到药铺,齐如月和陈中铭两位大夫已候在那儿,半斤见了锦绣,连忙上前悄声道:“姑娘,这两位大夫说有事请教姑娘,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锦绣含笑上前与两位大夫见了礼,两位大夫对锦绣恭敬不已,几差没有一揖到地了。锦绣觉得他们太客气了,让冬暖奉了茶后,双方坐了下来,齐如月目光炯炯地望着锦绣,脸上闪过激动神色。陈仲铭也不枉多让,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锦绣。

    齐如月轻咳一声,期期艾艾地道:“姑娘可是去给钟家二公子复诊?”

    锦绣点头,“嗯,已经没甚大碍了。多亏了几位大夫鼎力相帮,钟二公子才捡得一条性命。”锦绣让冬暖进屋里拿了一个红木盒子出来,推到二人面前,“这回手术能够成功,多亏了几位大夫鼎力相帮。按理,这酬劳见都者有一份。还请两位大夫不要推辞。”

    齐如月怔了怔,连忙推辞到,“姑娘不必客气,钟大人礼节重,老朽也得到不菲的诊金。如何再要姑娘这一份?”连忙把诊金推到锦绣面前。

    陈中铭也跟着道:“我等不过是打打下手罢了,也得了应得的诊金,如何还能再要姑娘的这一分?姑娘可千万别与我们生份了。能跟在姑娘身边见识此等上古绝世技艺,老巧已是满足。”

    双方再客气了一番,锦绣见他们确实不愿收,只得作罢,让冬暖把盒子收进去搁好。齐如月拱手道:“姑娘接二连三露出的神技,可让老朽开了眼界。姑娘这技术,可谓是惊世骇俗,泣鬼神,惊天地。前夫古人,后无来者了。老朽冒昧问一句,姑娘师承何人?”

    锦绣笑了笑说:“家父王之怀,以前曾在八里胡同开药铺。家里也有许多医书,我自小随家父学医。不过我这一身医术,却是一名远方游僧所授。”

    锦绣淡淡一笑,“我小时候,家里来了位游僧,因盘缠用尽,借宿到我家。为了签谢借宿之恩,便送了我一本医书。我就是按着医书学起来的。”

    齐如月嘴巴张了张,很想问那医书是否还在,但想着这可是人家的不传之秘,哪能说看就看的,于是打消了主意。

    锦绣知道他们的心思,笑了笑,继续说:“可惜,去年上半年,家父去世,叔叔婶娘见我和弟弟年纪幼小,居然起了歪心,不旦霸占了我们的家产,房子,还妄想赶尽杀绝……我和弟弟连夜逃了出去,当时情况危急,我叔婶又是虎狼之人,我和弟弟没有任何准备就仓皇出逃,什么都没能带上,在外头吃了很多苦头,还差点饿死在街头,那本医书,一直留在家中,也不知被叔婶藏了起来还是给糟蹋了。”

    刘陈二人面带愤懑,忍不住怒斥:“这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狼子野心之人,可让我长了见识了。如此欺辱孤女幼弟,也不怕糟报应?姑娘当初为何不报官?安知府虽说……势利了些,但为人还自公允。若是姑娘前去报了官,想必安知府会替你们作主的。”

    锦绣苦笑,“我也曾想过要报官。可我叔婶也不是无能之辈,人家打着我们姐弟年纪幼小的名号,怕奴大欺主,只是暂时帮我们打理财产罢了。更何况,我朝以孝治天下,爹娘没了,自以是族叔为尊。叔婶便是我们的长辈,身为小辈的,就得听叔婶的吩咐和安排。我若是报了官,可就是我忤孽长辈,不孝不贤了。那时候,谁肯替我们说上半句话?还不是任我叔婶捏圆搓扁?更何况,锦玉是家里唯一的男儿,就因如此,锦玉还差点就没命了。叔婶当时还想着等毒死了锦玉,就把我卖去大户人家做妾。那时候,我们姐弟手无寸铁,只得任人宰割的份,除了逃走,亦别无他法。”

    齐陈两名大夫大恨王家人心黑手辣,禽兽不如。

第75章 目的达成

    “公子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是大夫而已。袁家既然找上我,我自当尽力救治。”锦绣强自镇定,忍不住辩驳道,“公子与袁大公子的恩怨,并不在锦绣关心范围内。公子既然找上门来,那我也给公子做个承诺,管他金山银矿,日后不去袁家就是了。”

    她一方面对他解释她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毫不知情,所以他也怪不到她头上来。再来她对他也作出了承诺,若是明白事理的,自然不会再紧纠着不放了。

    朱子权不料她还能说出这翻话来,轻笑一声:“你倒是能屈能伸的。”

    锦绣抿了抿唇,低头道:“过奖了。公子身在高位,自是不会明白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为了生存而付出的努力。”

    朱子权笑容加大,轻叩桌面,稍稍坐直了身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在怨我以势压你?”

    “锦绣不敢。”

    “哼,我管你是真不敢还是假不敢。总之,话,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袁正芹,是必须得死。就算你医术再厉害,也厉害不过我手上这把刀。是吧?”不知何时,他手上多了把刀,拿在手头甩来甩去的,那寒气森森的白茫,晃得锦绣全身寒气直冒。

    她强忍着胸腔剧烈跳动的心跳,“公子不必多言,锦绣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该如何取舍,也很会说话。按理,他应该满意她是这般的识时务,也免得他再浪费唇舌。但没由来的,她这般配合自己,却让他生出一种闷闷的感觉。

    他身起,高大的身子给锦绣一种无形的压力,这时候的她,心脏跳得越发响亮了,生怕他的刀子随时会插进她的心脏,让她死不瞑目。

    朱子权心里浮现一丝激赏,倒是个镇静的女子。若是换作平常人,就算是个大男人,遇上他这般明赤裸裸的威胁,估计早已吓得腿软吧。

    压下心头异样的想法,他收起刀来,淡淡瞥她一眼,“今日的诊费,以及报酬。”

    一阵轻微的碰响声,一绽50两重的银子放到桌上。

    锦绣双眼一直,来不及反应,只觉耳边一阵微风拂过,朱子权人已经离去。

    立在原地半晌,锦绣这才发现,她双腿软得根本生不出丝毫力气。

    她扶着桌缘,吃力地坐了下来,然后趴在桌上,一边大口大口地踹着粗气,一边揉着胸口,咬牙切齿地骂道:“这该死的混球。”希望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到他。

    顾东临兴冲冲地来到锦绣药铺,“锦绣,府里做冬衣,我娘特意选了好些料子,要我给你和锦玉送些过来,你看看,这些料子可还喜欢?”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小厮手头抱了几匹布料来,她微微扫了眼便道:“替我谢过顾夫人的好意了。不过料子好归好,就是颜色太艳了,我还在守孝期,可穿不得这种鲜艳的料子。”

    顾东临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

    锦绣也不理他,又温言问着一名病人,哪儿不舒服,哪儿痛,那病人照实说了,锦绣沉吟了会,拿了笔写了一串药方,给他说了些注意事项后,让他到柜台处抓药。

    顾东临期期艾艾地上前,小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在守孝,我,我再回去给你弄几匹料子来。”

    “不用了。”锦绣冷淡地道:“世子前儿个送来的大礼已够庞大了。如何还能再要?”

    “这些都是我送你的。”

    “无功不受禄。世子身份尊贵,我这篷门小户的,恐污了世子的衣裳,世子还是请离开吧。我还在忙呢。”

    顾东临抿着唇,小声道:“锦绣,你店里这么忙,可有想过再请人?”

    说到请人,锦绣这才想起,冬暖可是了顾东临作主买来送给她的,她却还没有任何表示呢,于是说:“多了个冬暖,倒是比以往轻省多了。还没有感谢顾世子康概把冬暖给了我,倒让我省了不少的事。”

    顾东临连忙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倒是你成日里坐堂忙前忙后的,也不知身体是否吃得消,要不,再另行找几个人,这样你也轻省多了。”

    “多谢世子关心。我暂且还忙得过来。世子若是看病的话,请去柜台处挂号预约。多谢理解。”

    这倒是赤裸裸的逐客令了。顾东临嘴巴张了张,望着锦绣严肃的脸,到底不敢造次,灰溜溜地离去了。

    出了店铺,锦绣又叫住他。顾东临飞快转身,脸上飞扬着欣喜的神色。

    锦绣这时候已起了身,把搁放到窗台上那几匹布抱了出来,“这些布我暂且用不着,还请拿回去。替我谢过令堂的一片好意。”

    弄潮偷偷瞄了自家主子一眼,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两步,把布匹揽到怀中,见自家主子脸色青白交错,心中也颇觉不忍,轻声道:“公子,咱们回去吧?”见顾东临没有反应,又劝道:“锦绣大夫正是守孝期间,哪穿得上这些料子。到底是咱们考虑不周了,也难怪锦绣大夫生气。要不,咱们回去,另行选几个素色的料子再送来,想必锦绣大夫不会拒绝的。”

    顾东临咬了咬牙,怨怼地望着重新坐回桌后的锦绣,心里闪过猫抓的难受,默默地转了身,垂头丧气的模样,令弄潮心里也很是不好受。

    下午,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坐了大半个时辰也没个病人登门,原想着估计也不会再有病人登门,干脆关了门,准备休息半日。

    锦绣想趁着今天有空,弄些药材制成药丸,一来方便用药,二来也可以当成药出售,于是练了些药材,开始忙活着。冬暖也在一旁帮忙,因为她识字,又肯学,很快便上手,锦绣觉得冬暖是不错的苗子,也就有意识地陪养她,不说陪养成大夫,当个护士也是不错的。

    整理了药材,又分门别类,再让半斤细细烘烤,锦绣又开始算账,虽说请了账房先生,不必每天算账,但隔个十天半月也得算下总账,所幸这账房先生倒是不错的,账做得极好,每一笔收入支出都写得明明白白,就是清点银钱的时候有些麻烦。前来看病的人大都是些普通人家,都是些小风寒小病小痛之类的毛病,每回也不过十来文钱,每天收的铜钱也有一箩筐,把铜钱数了拿绳子串起来,1000文钱串成一吊钱。而碎银子则要用称称好,几两几钱都要写得明明白白,每天柜台处的银钱只留一吊钱及几两碎银子,方便找零。其余的全归入公账,全由顾安保管,每隔三五日去银庄里换成银票。

    为了不让下人唬弄,锦绣刚开始对账对得很是仔细,药单上的药价统计出来后,再统计划价处的银子,基本上没多大出入,有时候有十来文或是几十文的出入,她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做生意,和气生财与去零凑整是必要的,好些零钱都是抹了的,有小额的出入是再所难免。

    后来锦绣发现顾安做账确实仔细,但就是账目繁琐,不易清点,索性教他现代记账法,账本打成格子,拿大写数字换成阿拉伯数字,这样一目了然,也好方便阅览。

    冬暖也是能算账的,锦绣便把这道活儿交给她,让她每隔三五日查一次账。

    审去了核对账目的繁琐活儿,钟二公子伤势已大为好转,已能自由下地走路,钟家人对锦绣感激涕零,简直当成恩人般对待。锦绣见时机成熟后,头一天晚上故意熬到半夜里才睡下,第二日领着冬暖一道去了钟府,说是给钟二公子作最好的例行诊治。

    钟二公子虽是读书人,但钟家家底殷实,又善于钻研膳食,这钟闵身子还是比较壮实的,也不过六七天,便如同常人般正常活动了。

    当着钟夫人的面,锦绣仔细看了伤口,复原良好,可以停药了。

    钟闵高兴不已,高呼:“总算脱离苦海了。”

    锦绣笑了起来,“良药苦口嘛。”忽然想到什么事,又敛了笑容,轻轻叹了口气。

    钟夫人对锦绣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再来锦绣只收了钟家二十两银子,偏还每日殷勤把脉问诊,却只收区区半吊钱的药钱,甚至还亲自命人送药过来,负责送药的小厮却是半文钱都不收的。钟夫人对锦绣的好感,那是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觉得锦绣不但医术高超,品性高洁,仁心仁医,是难得一见的杏林圣手。如今,瞧锦绣脸色憔悴,双眼带着血丝,神情萎顿,料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连忙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锦绣勉强笑道:“也没什么的,就是昨晚没睡好罢了。多谢夫人关心。”

    钟夫人说:“当年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真恨不得每日里睡觉睡到自然醒,差不多都是每倒床便能睡下。睡不好觉的情况极少发生,除非有什么心事。姑娘可是遇上什么难题?不妨与我说来,若是能够相帮的,老身自是鼎力相帮。”

    锦绣就等她这么一句,也暗暗喜欢钟夫人如此上道,清清喉咙,暗暗叹着气说:“有劳夫人关心。其实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顿了下,她苦笑一声,说:“夫人也是知道的,锦绣与弟弟相依为命,身为姐姐的,自当妥善照顾胞弟。锦玉也不负我所望,读书还算勤恳,先生也夸了几次,说锦玉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要我好好的栽培,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我听夫子这话呀,一方面又是高兴,另一方面,却是发愁呀。”

    钟夫人心中一动,轻声问:“令弟现年多大了?在哪念书?夫子是何人?”

    “今年十二岁了。在许乾许夫子那念书,转眼已是半年,许夫子说,锦玉确是聪明好学,可他能力有限,做锦玉的启蒙夫子还勉强能行,若要扶持锦玉走上科举之路,在仕林中扬名立万,却又吃力。还劝我给锦玉找更好的夫子。可我不过是一介白丁,又无门路,想要找个有名望的夫子,谈何容易?所以呀,我为这事可真的愁死了。”

    钟夫人心中一动,笑了笑道:“就这么点儿小事,值得姑娘愁眉苦脸么?不就是另请高明的夫子么,这又有何难。姑娘倒是舍近求远了。呵呵……”

    锦绣面带疑惑,“夫人的意思是……”

    钟夫人笑道:“姑娘若是不嫌弃,大可让令弟来我家,陪小儿一道念书。小儿今年十四岁,夫子是范文举先生,祖籍闽南,此人虽没考中进士,可前些年一直在京城里开学馆,这些年来,名下也出了好几名名动天下的举人和进士,其中还有好些已成一方大员,在仕林中名声良好。范先生文采斐然,道德文章亦有出彩之处,更难得的是,此人不喜八股文章,极是推祟理国治世文章。前年有位叫朱文广的年轻举人,因写了篇文章,极得皇帝赞赏,也不过区区弱冠的年纪,便已是成都知府,如今在任上已有三年,极得民心,在地方上大有建树。此人却是谦逊的,但凡别人夸他,他就说是夫子所授,不敢忘本矣。以至于范先生名声在仕林中如日中天。京里好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挤破头都要把孩子送到范先生名下。可范先生虽然胸怀滔天点墨,脾气却有些倔,纨绔子不收,不学无术者不收,无法吃苦的不收,为此也没少得罪人。又偏偏惹上了韩国公府,在京城差点呆不下去,后来被我家老爷阴差阳错之下,解救于水火,范先生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便随了我家老爷一道来到金陵,只安心做了犬子的西席。如今,范先生就在我家,住在西边的院子里,除了犬子,也不过是族中的另三个孩子,既然令弟才思敏捷,大可投到范先生名下。范先生是个惜才之人,多收个学生,想必也不会建意的。”

    锦绣大喜,脸上是不可置信的喜悦,“夫人,此话当真?”

    钟夫人笑道:“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带你去见识见识范先生的风彩采”

    锦绣连忙摇头,“钟阁老桃李遍天下,门生遍布朝野,而能让博学多才的钟阁老赏识并给二公子聘为西席的范先生,那肯定是不差了。锦绣想着,若有范先生或是钟阁老随便指点小弟一二,便是只得一两日指点,亦一生无憾矣。”

    锦绣这通马屁把钟夫人拍得通体舒泰,让锦绣等上片刻,她先去让钟阁老出面,试了茫先生的口风再来回她。

    锦绣一边喜出望外,一边很是不好意思地道:“如此,那就多谢夫人了。”

    钟夫人连连说没事,只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当真风风火火地去找了钟阁老商量。

    钟阁老正在书房里练字,并教钟四小姐书法,闻得钟夫人这话,沉吟半晌,道:“这锦绣大夫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医术,更难得的是不恃才而傲,不恃技而骄,品性那是极好的。此人弟弟老夫倒是没见过,不过瞧着锦绣大夫为人品性,想必也是不差的。这样吧,我先去探了范先生的口风,再来回你。”

    钟夫人大喜,连忙说:“老爷,妾身跟您一道过去。”

    锦绣在偏厅里正等着不耐烦,茶水都上了三回了,心里忐忑不安着,生怕那钟阁老自恃身份,不肯帮着引荐范先生,又怕那范先生不肯收锦玉这个弟子,心里七上八下着。她也不好学着那沉不住气之人在小厅里来回踱步,只好捧着茶水一口接一口地喝着。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钟夫人进来了,锦绣连忙起身,“夫人!”

    钟夫人面带笑容,神情喜悦,锦绣一颗心紧紧提到喉间,看钟夫人的表情,这事儿,想必成了?

    钟夫人也不客套,笑容满面地道:“随了我家老爷一道过去,问了范先生的意见。看在老爷的面子了,范先生自是不好推辞。后来又得知是神医的弟弟,范先生便来了五分兴趣。让老身转告姑娘,择日带上令弟进府,范先生说了,先看了人再说。姑娘,您看如何?”

    这钟夫人倒是会说话,一来让锦绣明白,为了帮锦绣这个忙,钟氏夫妇可是尽了全力的。范先生是否收锦玉,一来是看在钟阁老的面子,二来也是看在她救了钟二公子的份上,范先生同意收弟子,但必须先考考锦玉的学问,若是能得范先生赏识,那是再好不过了。若是无法通过,她也尽力了,可怨不着钟家了。

    锦绣连连点头,感激涕零地谢过钟夫人,“夫人大恩,锦绣没齿难忘。我这便回去,明日就带上锦玉,亲自拜见夫人和范先生。”

第76章 盘算

    “姐,那范先生才高八斗,文采斐然,又是钟二公子的西席,学问肯定是好的。可我不过读了几天书,如何能够拜在范先生座下?万一,万一要是没能通过范先生的考核,这可怎办?”锦玉苦着一张脸,心里忐忑着。

    锦绣安慰道:“傻小子,范先生虽注重文采,可更注重学生的品性,你的品性那是极好的,人又聪明,若范先生真有惜才之心,肯定会收你为弟子的。你放心好了,有姐姐在,钟阁老不会不买我这么个面子。而范先生也会看在钟阁老的面子,不会刻意为难你。”

    自从救下钟闵后,锦绣便在心里盘算着,怎样把锦玉拜在范先生名下,若是锦玉拜在范先生名下,与钟闵便是现成的师兄弟,日后在仕途上,打着范先生弟子的称号,走钟阁老的门路,科举之路又要宽敞得多。更何况,她还打听到钟阁老在朝中口碑极好,虽未能坐上首辅的位置,却是极得皇上看重,文采方面并没有过多的喧染,却是个实干家,最难可能贵的是,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上,虽也树了几个政敌,却也极得政敌的尊重。尤其朝中大部份大臣都与宦官交恶,在水火不容的情势下,这钟阁老与宦官关系还不算差,可以说是八面玲珑又善于做人,做官能做到这份上,也不枉此生了。

    锦绣想着钟阁老不过四十上下的年纪,就能身歉吏部尚书及阁老之位,就算回金陵替母守孝,相信孝期一过,肯定也要起复的,就算无法起复,凭借钟阁老在朝中的人脉,到时候给锦玉任意指点两条明路,也够锦玉受用半生了。

    她见锦玉面带惶然,知道他受范先生名气所累,一时怯场,不由给他打气,“连许夫子都说你聪明伶俐,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是。你瞧瞧你,小小年纪就能写得一手好写,在学堂里也是名列前矛,就算范先生那规矩大,你也休要怯场。有钟闵在,钟阁老在呢,包你过关。”

    如此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是绝不能错过了。一旦错过,可就过了这村没那个店了。稍纵一逝的机遇,可遇而不可求。而身为医者,只要有三成的把握,就敢拼,敢赌。更何况,她现在已有七分的把握。

    锦绣又努力安慰了锦玉几句,但又怕他有压力,到时候在范先生面前怯场,词不在意,于是又苦口婆心道:“把你平时候在夫子面前的表现拿出来就成了。范先生再是厉害,也不过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明日里见到钟阁老后,你要见机行事。若是范先生给你出了难题,你无法回答,也不要怯场,坦然以对。也不要不懂装懂,你们夫子应该教过你不耻下问吧?”

    锦玉连连点头。

    锦绣想了想,又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你一定要好生把握了。我实话与你说了吧,范先生纵然是个优秀的夫子,可再是优秀,若是没有门路,教出的学生也只能在仕途上拼得头破血流。咱们一无权势,二无背景,咱们无法造势,就只能借势。而钟阁老,就是最好的势。”

    锦绣并不否认自己投机取巧,但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矣。锦玉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但官场上的黑暗与尔虞我诈,哪是锦玉能够应付的。与其让他碰得头破血流,还不如给他找个靠山。钟阁老有涵养,又有门路,官位也不低,可是难得的香馍馍。

    锦玉若是投到钟阁老门下,无论如何钟阁老也要扶持一二,就算不扶持,日后打着钟阁老门生的旗号,至少也能让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锦玉知道姐姐的用心良苦,虽然感激姐姐对他的诸多付出,可他自小学的君子之道,却又让他难以启齿,总觉得太过功利了。

    锦绣笑了笑,“天下读书人,哪个不想着扬名立万,升官发财,光宗耀祖?你这傻子,咱们靠到钟阁老门下,不过是借钟阁老的势罢了。又没有作奸犯科,还怕被别人说不成?至于功利与否,见仁见智,若是你怕被人说,还读什么书呀?干脆回家种庄稼算了。”

    锦玉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姐,对不起,是我想左了。”

    锦绣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有这个想法也是好的,证明你是个有上进心的孩子,为人正直,颇有君子风范。可你要知道,这做人呀,追求雅致是好的,可这要是雅过了头,则是清高迂腐的表现。咱们不必去追求与众不同,只需做到顺其自然、心融于天,率性而为却不放纵,心法自然而无人为。这便是大俗大雅的体现。”

    锦玉连连点头,郑重道:“姐姐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锦绣面露微笑,总算把这头犟头给说通了,心里一阵轻松,让他早些歇下,明日早上便一道去钟府。为怕锦玉心情紧张,睡不好觉,又特意点上安神香,等锦玉睡着后,这才离开房间。

    ……

    第二日,锦绣起了个大早,去锦玉的房间时,锦玉已经起床上,穿着一件月牙月的小衣,正站在衣柜前,找着衣裳,而红木拼接的床上,已堆满了好些衣物,锦玉则满头大汗地找着适合穿戴的衣物。

    见到锦绣,锦玉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姐,钟阁老家境殷实,钟家公子穿的甚是体面,我可不能让他小瞧了去,我该穿什么样的衣裳呢?”他抓起一件淡青色杭稠直缀,这是他唯一一件较体面的衣裳了。可对于钟府的公子们来说,仍是太过寒碜了。衣服都洗得有些旧了。

    锦绣上前,从床上找了件半旧的月白色长衫,“咱们父母双亡,仅靠着这间药铺维生。咱们什么情况,钟家人如何不清楚?与其刻意彰星这份体面,还不如顺其自然,反正咱们就这些家底,穿得太扎眼了,反而让先生认为咱们过于刻意了,给先生留下穷撑的印像,反而不好。更何况,咱们还在守孝期间,这衣裳颜色刚刚够好。来,穿上吧,我再给你梳头。”

    锦玉虽然觉得不妥,但姐姐说得一向有道理,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听从姐姐的话,而姐姐一向是有主意有道理的,听她的准没错。于是乖乖穿上衣洗得白旧的月白色长粗布衫,乖乖坐到小凳上,任锦绣给他梳头。

    梳好头后,再用白色的稠巾系着,俨然一副小书生的打扮,虽说穿着粗布衣裳,衣饰半点花纹也无,但锦玉长手长脚,身材匀称,略微偏瘦的体质高佻又修长,看起来也很舒爽。

    锦绣很是满意,又细细交代了些事项,姐弟俩这才徒步去了钟府。

    钟氏夫妇对锦绣很是感激,能毫不犹豫地给锦玉牵桥搭线,何偿不是看在锦绣的面子。锦绣也告诫了锦玉一番,“……虽说我救了钟二公子一命,可身为医者,救死扶伤本是天职,你千万要记住,万万不可以钟二公子的恩人自居,明白吗?”

    锦玉点头,“姐你放心好了,我才不屑做那种眉高眼低的人呢。”

    锦绣笑了笑,也知道自家弟弟的品性,又叮嘱道:“虽然钟阁老是看在我的面上才给你这个机会,也不过是为了报答我救了钟二公子一命罢了。但钟阁老帮了咱们的大忙是事实,等会子若事成了,还得诚心诚意感谢钟阁老大恩,知道吗?”

    “嗯,我记住了。”

    钟府门房的人见到锦绣,连连堆着笑,连通报都不用便把姐弟二人迎了进去,锦绣一直表现得和和蔼客气,这门房上的人也觉得这个女大夫真真是涵养传家,对锦绣越发恭敬。又见锦绣的弟弟年纪轻轻,却甚是稳重,对锦玉也喜欢上几分。一路上说笑着便来到后院,钟阁老夫妇已在厅堂上候着了。

    锦绣携锦玉向钟阁老夫妇执了晚辈礼,钟阁老发现姐弟二人衣裳都是素色,身上半点饰纹也无,不由问道:“你们姐弟可是在守孝?是替谁守孝?”

    锦绣回答:“不瞒钟大人,家父去年便已亡故。”

    钟阁老恍然大悟,钟夫人却唏嘘不已,“怪不得怪不得,每次瞧到你都穿着素色的衣裳,原来是替父守孝。真真是天可怜见的,姑娘这才多大呀,就要肩挑全家生计,又要抚育弟弟,着实了不得。”说着说着,又见锦绣头上半点饰口也无,更是心中难过,居然还流了泪来。

    锦绣连忙道:“夫人不必伤怀,锦绣虽父母俱亡,所幸有一技傍身,又有诸多好人帮辅,这日子倒不难过。弟弟也是个乖觉懂事的,从未让我操心过。”

    钟夫人连连点头,上下打量锦玉,一边抹着眼睛一边笑道:“看得出来,这孩子确实是个懂事伶俐的。”然后对锦玉招了招手,示意锦玉来到她跟前,轻言细语地道:“孩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平时可读了哪些书?”

    锦玉一一回答,声音清亮,态度不卑不亢,钟夫人又喜欢上了几分,再来又发现锦玉眉清目秀,双眼灵动,居然是个难得一见的俊俏孩子。虽然身上穿的是半旧不新的月牙月粗布长衫,却毫无局促之感,反而落落大方,进退得宜,不由暗暗点头,与钟阁老互望一眼。与丈夫多年夫妻,丈夫一个眼神过来,钟夫人便知道丈夫和自己想到一块儿了。

第77章 达成所愿

    钟家出面,让范先生多收一个弟子,不过是多一份束修银子,多一份操心罢了。若是将来有了出息,也要记上钟家一份功劳,也相当于还了锦绣对儿子的救命之恩,而日后对儿子的仕途也是有帮助的。

    若是没有出息,也没关系,多一个朋友,就是多一份助力,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生病来着?王锦绣医术了得,与王氏姐弟处好了,日后有个病痛的,也不愁找不到好的大夫了。

    想到这里,钟夫人对锦玉更是慈爱了,又问了锦玉的学问,得知锦玉小小年纪便能熟背〈四书〉〈五经〉,更是惊讶得到不行,对锦玉更是多了七分的喜欢。

    锦绣和钟夫人留在了厅子里,锦玉则随钟阁老去了西院拜见先生,虽然已有了万全之策,但锦绣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生怕锦玉临时没能足够发挥,惹得先生不喜,一番心血可就付之东流了。

    钟夫人也看出了锦绣内心里的焦急,安慰道:“姑娘放心便是,有我家老爷担保,范先生无论如何也要瞧在我家老爷的面上,给个通容的。更何况,令弟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本事,说不定范先生喜欢都来不及呢,如何还会不满意?”

    锦绣点头,与钟夫人契阔了一番,两盏茶的时间光过去,钟阁老进来了,却没有锦玉的身影。锦绣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站起身来,眼巴巴地望着钟阁老。

    钟阁老捋着胡须,呵呵一笑,“恭喜王姑娘,贺喜王姑娘。范先生对令弟可谓是见面就带了三分喜呀,考了令弟的学部,二话不说便让令弟行了拜师礼。还对老夫说,此子是块宝玉,只要细心雕琢,必成大器。当年老夫让犬子拜在其门下时,可也没见先生如此夸赞过。”

    锦绣大喜,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喜悦之情不用言表,“多谢钟阁老举荐之恩,多谢先生,多谢夫人,锦玉顽劣,日后还要劳烦钟阁老多多看顾指点一二。凭钟阁老的磊落大气,范先生的文采,锦玉能得一二指点,亦能受用终生了。”

    钟阁老哈哈一笑,连忙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也当不得什么的。

    锦绣认真地道:“钟阁老您只是举手之劳,然对锦绣姐弟来说,却是终生受益的事。钟阁老,夫人,请受锦绣一拜。”说着朝钟阁老夫妇郑重福了身子。

    钟夫人握着锦绣的手,道:“姑娘可是我犬子的救命恩人,咱们也不过是李报桃疆而已,当不得姑娘如此重谢。原本我打算送个悬壹壶济世的匾额到锦绣药铺,可老爷却说,姑娘年纪甚轻,恐被盛名所累,所以这事儿便就此作罢。可我想着,姑娘对咱家可是有着天大的恩惠,我们却无法报答分毫,不免心中难安。如今不过是给姑娘姐弟一些方便罢了,亦是份内之事,就是动动两片嘴皮子的事,一没出力二没出丝毫汗珠儿,如何当得起姑娘的重谢?姑娘千万别与我客气了。否则我这心里呀,可是难安呢。”

    锦绣心里越发感动,钟老爷以这般年纪就能做到阁老的位置,不说其他,单说钟夫人这份气度,外交本领,说话方式,便知道钟阁老实是名至如归。果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呀。

    锦绣也利用了她救了钟闵的性命,也笃定锦玉的事,钟氏夫妇肯定不会拒绝,但人家却丝毫没有任何卖弄之意,比起平原伯府的袁老夫人,只知道拿银子砸人的嘴脸,锦绣更喜欢钟夫人这种温文又细水长流的回报方式。

    但不管如何,人家确实给了自己莫大的便利。俗话说得好,娃娃教育从小抓,锦玉虽说无权无势,无背景无身份,如今却搭上钟阁老这辆顺风车,又拜在名气颇佳的范先生门下,又与钟二公子结为同窗师兄之谊,这就是现成的靠山,难得的门路呀。所以锦绣是打从心里感激的。

    钟夫人见忽绣态度诚恳,打从心里散发出的感激之意,心里也是莫名的高兴欣慰,虽然助人不求回报,但能得到受助之人的感激,也是件身心愉悦之事。尤其人家并没有以儿子的恩人自居,反而是实实大大地感激她的帮忙。

    钟夫人对锦绣越发喜欢,当下还特意留了锦绣姐弟在钟府用饭。并还把已经行动自如的钟闵叫出来,与锦玉相互认识。

    钟闵自小由钟阁老带在身边奚心教导,待人接物非常有章法,对于新冒出来的穷师弟并未有任何轻视之意,反而尽够了礼数,对锦玉客气而友好。

    相处了不一会,锦玉也知道这钟闵是打从心里与自己为善,心头欢喜,渐渐放开手脚,轰去束缚之感,很快便与钟闵打成一片。

    临走时,钟夫人还特意送了锦玉一台暂新的端砚,一只锦州产的狼豪毛笔,并一方水晶雕麒麟的镇纸,端观用暗纹红木包装,毛笔则是用细长的盒子装着,里头还附有一朱红绒布,镇纸也是精美异常,一看就知价值不菲。锦玉心头恐惶,原不敢要,但经不住钟夫人的坚持,只得收下。

    回到药铺里,锦玉长长舒了口气,叽叽喳喳地与锦绣说了刚才拜师一事,“……范先生看着好生和谒,问了我几句学问上的事,便捋着胡子呵呵的笑了,还说我是块宝玉,只要精心雕塑一番,他日必成大器。姐,连先生都这样说我呢,日后我肯定会有出息的。”

    锦绣笑道:“傻子,先生这可是在捧你呢,你倒当真了?若不这样夸你,怕你有了自卑之心做起事来束手束脚的可就不好了。再来,但凡有点本事的夫子,都喜欢变着法子夸自己的学生,这就叫夸奖式教育。偶尔夸一下,还能激发学生的向上之心。虽说你确实有几分聪明,但玉不琢不成器,你也别高兴太早了,以后好生用功,刻苦求学,争取不负先生所望,不负钟阁老的举荐之恩。你可别因先生生夸你两句就忘了不知南北了。”

    锦玉略有些丧气,不满地道:“姐,你就夸一下不好吗?非要给我漏气。”

    锦绣哈哈一笑,在他额头上打了个响指,“我这不是怕你被先生这么一夸就不知道北了,这不是在提醒你吗?先生夸你原是好意,所以你更要努力用功才是。若是人家夸你两句就忘乎所以,可就辜负了先生对你的一片良苦用心了。”

    世上没有不好的学生,只有不好的老师,或许,这句话对范先生来讲,再是适合不过了。瞧瞧,锦玉也不过才行了拜师礼,便激发了锦玉无限的动力,回来后就开始磨墨自行练字了。等锦绣忙完铺子里的事儿,结了账,关了门,准备上床休息,发现锦玉还在挑灯夜战。不由暗自好笑,能自主学习那是好事,但也不能矫枉过正了。于是进去提醒了一下他,“虽说读书是大事,但也要顾及身子才是。天气渐冷,你又在长身子,可得注重劳逸结合才是。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也该歇下了,否则可长不高。”

    锦绣很是反感那些学子们为了学习,居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甚至还推祟头悬梁,椎刺骨,这哪是读书,简直就是玩命了,十年寒窗苦读确实辛苦,但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呀。像锦玉这种年纪的孩子,学习是大事,可身体也很重要。就算真考中了状元,却亏空了身体,也是得不偿失的。

    想到这里,锦绣又道:“先生订下了每日辰时三刻至巳时二刻上早课,下午只上申时的功课,每日里也不过上三个时辰的课,其余还剩下大把的时间,从现在起,就得另行安排你的作息时间。比方说,先生上课时,专心听讲,下了学再好好做复习和预习,争取把功课学到扎实。循序渐进、汇沙成塔。”

    ……

    今天是锦玉第一天上范先生的课,为了让锦玉给先生留下更好的印像,锦绣起了个大早,亲自给锦玉选了件浅蓝色的薄袄长袍,为怕学堂里冷,还特意给他穿上厚厚的棉布鞋,钟夫人虽说让锦玉中午就在钟府用饭,但天长日久的,也不好麻烦人家太多,还是回来吃最好,下午再过去也是一样,反正范先生下午的时间订得比较宽松,还可以让锦玉在家睡会儿午觉再去也是成的。

    收拾妥当后,锦绣携着锦玉去了钟府,范先生住在紧邻钟府的一个巷子里,有单独的院子和大门,为了方便钟府公子进出方便,便把两边的墙打通了,再镶上一堵拱墙,钟家公子便从这儿穿入,来到范先生的居所。

    而锦绣姐弟,则是从正门进入。范先生的住处,布置清雅,环境清幽,中间一个不大的天井,正房有六间,偏房有三间,授课的地方在正房的左边最末一间屋子。

    锦绣来得比较早,见到范先生时,还有小小的惊讶,这范先生居然其貌不扬,瘦瘦巴巴的,身材也矮小,五十上下的年纪,皮肤黝黑,小眼睛小鼻子的。锦玉向他恭敬地行了师生礼后,范先生摆摆手,“行了行了,在我老人家跟前,讲那些臭规矩做甚?呃,这位小姑娘是……”

    锦玉连忙道:“这是家姐,今日是学生第一次上课,特意前来拜见先生。”

    锦绣朝范先生中规中矩地福了身子,含笑道:“给先生请安。”

    范先生“唔”了声,上下打量锦绣,“你就是救了钟闵那混小子的女神医?呵呵,果真是英俊出少年呀,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医术,难得难得。”

    锦绣见他态度随和,似还不拘小节,越发喜欢,“先生廖赞。小女子只是名普通的大夫,神医之名却是万万不敢当。钟二公子能够活过来,也是他自己的造化。”

    范先生点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盛名所累,得不偿失。你小小年纪便能如此远见,实是难得。”

    锦绣谦虚道:“先生廖赞,锦绣不过是有点自知之明罢了。”

    范先生咧唇笑了起来地,露出稀松的牙齿,“好好好,这话说得好。为医者自当谨慎。旁的我也不多说了,既然来了,就先去里头温书吧。”他望了望锦绣手头的包袱,“锦玉是颗好苗子,老夫定竭尽所能授业解惑,这是为师者份内之事。不过一笃归一笃,亲兄弟都要明算账,这黄白俗物……”

    锦绣连忙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先生授业解惑,付出了艰辛与劳动,报酬是应得的。先生,这是二十两束修银子,您清点一下。”她极是俐落地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20两纹银双手递了过去。

    范先生也不客气,接过银子,放到手上垫了垫,笑道:“姑娘是个爽快人。可千万别嫌老夫俗气就是。”

    锦绣笑道:“大俗即大雅。先生赚劳动所得,您付出智慧和劳动,我付出相应的报酬,天公之道、正大光明之事,何来俗气?若真要讲俗气,我们这些拿银子才给办事的大夫岂不俗到家了?”

    范先生却长长感叹一声,“姑娘这话说得好呀,可是说到老夫心坎里去了。”想他一生传道授业,收点报酬,本是正大光明,天公地道。可偏偏就遇上些不识人间烟火的高贵人士,好像在这些人心目中,但凡读书人,都得讲究骨气,与银钱计较就是俗气,可读书人也是人呀,没有银子,如何过活?

    他的名气是大,可与盛名不符的却被人背地里中饬说,“姓范的本事不错,就是对那黄白俗物过于执着,有损读书人形像。”当时那种悲愤委屈却是无人诉说,一直耿耿于怀,数年不得解脱。如今,被锦绣这么一说,压在心里的大石浑然一轻,越发喜欢锦绣,连带的,也喜欢起锦玉来。

    而锦绣却不知道她那再是正常不过的话却在范先生心头起了巨浪,这时候的她,交了束修银子,把锦玉送到了“省级”最高学府里深造,心里的愿望得以实现,也是全身倍轻松,走起路来都精神了许多。

    ……

    ------题外话------

    这些天玩去了,所以一直采用的是自动上传的方式,评论区没有来得及回复。有关男主的猜测,请恕我卖个关子。若是一看开头就猜出了男主,那这文也没什么看头了,是不?从今天开始,恢复双更。亲们爱我吧

第78章 不屑

    金陵的冬天还是比较寒冷的,棉衣棉裤袄子也得准备着,而冬天受凉的人却比较增多,大部份都只是些风寒病症,每天从早忙到晚,也没个时间亲自做两件袄子,所幸冬暖是个能干的,针线工夫倒也拨尖,解了锦绣的燃眉之急。但仅靠冬暖一人之力,也是不现实的,最终还是让八两去铺子里,每人量身订做了两套棉衣。

    每天忙忙碌碌的,与病人打交道,首先要有足够的耐心,古人虽然挺好说话,但思想却比较顽固,有钱人仗着几个臭钱用鼻孔出气,总要质疑她开的药物是否能够治好。没钱的病人舍不得抓药,居然一副一副地抓,而吃上一两副药后,身体有所好转便不肯再吃药,过了数日病情又反复又来找她,又唠唠叨叨的,锦绣可没被烦死。

    这日里,趁着店里没什么病人,顾安赶紧趁此机会清点了抽屉里的银钱数目,这阵子药铺生意不错,但大都是些铜钱,或是碎银子,整理起来确实麻烦,每日光清点银钱都要花上大半个时辰,为了节省回家时间,顾安倒也想出了绝好的办法,趁着店里没病人,便赶紧清点银钱。顾安是账房,还算得上半个接待,耳听八方眼观四方,眼角处扫到有人进来,郁口就问一句:“公子要抓药吗?”

    “晤,抓药。”吱唔又熟悉的声音使得顾安立马抬起了头,当看到来人后,先是倒吸了口气,然后立马起身相迎,“……世子爷……”

    来人正是顾东临,他今天一袭紫白相间绣团花银纹长袍,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精神贵气,他意气风发地望着正在替病人把脉的锦绣,立马扬起自认很迷人很英俊的笑容来,偏偏锦绣只是在瞥了他一眼后便很是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与病人交谈。脸上的笑容差点撑不住,偏偏顾安却还没有眼色地上前,恭敬地询问:“世子爷是看病,还是抓药?”

    顾东临恼火至极,火气腾腾,“来这儿的当然都是看病的,你以为我是来玩的?”

    顾安连忙陪笑道:“世子爷误会了,小的只是觉得,世子爷若真的有个病痛,大可打人过来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好多有条件的富户,都是让大夫上门看病的,也只有家庭条件极差的人才会亲自来药铺里看病。顾东临堂堂侯府世子,这翻亲自登门,倒有些不符身份。

    顾东临当然不是真的来看病,不像前两次,因为无病却装病登门,锦绣命半斤给弄了一副药当场煎了让他服下,可没把他苦死,从此以后,便再也不敢装病了。

    不过他今天却是有要紧事而来,也不心虚,理直气壮地对锦绣道:“锦绣,我有话要与你说。”

    锦绣开了药单,递给病人后,问道:“说什么?”

    顾东临趁那位病人总算离开她的桌案,撩了袍子,一屁股坐到锦绣跟前,“那个,今儿个,袁家的太夫人来了我家一趟,请我娘在钟阁老面前说些好话,放袁老二一马。我娘起初只是婉拒,可袁老夫人居然鬼使神差的,居然说要来找你。请你出面在钟阁老跟前美言几句。”

    锦绣凝目,“好端端的,这事与我何干?”

    顾东临抿了抿唇,“在外人眼里,肯定是不相干的事,可你救了钟阁老是事实,钟阁老感激你也是事实。袁老夫人便觉得从你这儿入手还要稳妥些。所以,我想,最多不过明日,袁老夫人便会杀到你这儿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锦绣面色一变,过了好半晌,才道:“你这次来,就只为了与我说这件事?”

    顾东临低笑一声,“那袁家人个个眼生头顶,我怕你受吃亏,所以事先来提醒你。”

    锦绣唇角微弯,“那还要多谢世子的好意了。”

    “没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生平第一次被锦绣感谢,顾东临只觉全身涌起了无数力量,飘飘然的全身舒坦。

    锦绣望他一眼,“除此之外,世子没别的事了吧?”

    “啊,没,没了。”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笑容僵在脸上,顾东临呆若木鸡地望着她,讷讷地道:“我好心来给你提个醒,好歹也要对我友好一些嘛,如何还能这般对我?”

    锦绣别过头去,索性不理会他。

    顾东临气闷不已,再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被落了脸,所幸药铺里的伙计及顾安等人非常有眼色地各自忙着手头的事,似乎没有注意他被下逐客令的难堪,稍稍松了口气,望着一脸严肃的锦绣,还想与她多说几句话,可在她严肃又冷淡的面容下,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来。

    顾东临离开后,冬暖便从里头出来,“姑娘,这顾公子身份可不低哦,为何姑娘这般不待见他?”。

    锦绣抬头,目光如箭一般射了过去,冷冷地质问:“你觉得我该对他和颜悦色?”

    锦绣平时候并不发怒的,连脸都很少板过,但这回陡然板起脸来,冬暖只觉心口一滞,说不出的恐惶滋味,她连忙摇头,“姑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顾世子为人挺不错的,处处以姑娘为先,这回还因为袁家的事儿特意跑来提醒姑娘,奴婢觉得,不管这顾世子究竟是否有心,但与顾家交好,相信姑娘在杏林界的路子又要宽上三分了。”

    冬暖一口气说完后,发现锦绣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不语,料是被自己打动了,于是又道:“姑娘您想想,您区区一个女子,虽然医术不错,可总归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这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姑娘行医时日短浅,肯定没有经历过被权贵逼迫的滋味。”冬暖顿了下,声音变得低缓,“奴婢先前的主家,是个富得流油的盐商。银子倒是多得海了去,穿金戴银富得泼了天,谁知如此富贵人家,却经不住权贵人物的一句话,便弄得家破人亡。姑娘,奴婢知道您的性子,不屑与那些权贵人物打交道,可有些时候,还是得与这些人打好交道,必要时,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锦绣两世为人,哪会不知权势的好处?普遍的人为了将来有个宽路子,都是削尖了脑袋往权贵里头钻,就算无法入权贵的青睐,露个熟脸也好,不说真能派上用场,至少还可以拿出去炫耀一二。

    锦绣也知道,她无权无势,又是弱女子,一无长辈二夫根基,迟早会遇上麻烦,如今,有着攀上权贵的大好机会,当然得好生利用了。谨阳侯是世袭侯勋爵,侯爷顾炎又领着节制江浙两地军务的总督之职,在整个金陵地界,确实算得上是除了王府外的最高权贵人物。如今,大好的攀附机会摆在眼前,正常人都会想方设法巴接。就算不巴接吧,自少得礼数周全吧。

    锦绣想了好一会,忽然又摇了摇头,“冬暖,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对于顾东临,我是真的无法给好脸色。”

    “姑娘,这是为什么呢?”冬暖很是不解,在她心目中,顾世子又英俊,又潇洒,堂堂谨阳候世子,又英俊又温柔,对自家姑娘也上心,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呀。

    锦绣横她一眼,“对于害死亲生父亲的仇人,没把他扫地出门,已算我心胸宽大了。”

    没有再看冬暖吃惊的神色,锦绣转头,沉着地望着从外头进来的男子。

    此人一身似雪白衣,腰缠玉带,头戴镶蓝宝石的玉冠,大冬天的还拿着把描金扇子,风度翩翩地进入药铺,对于顾安的招呼也充耳不闻,来到锦绣桌案前,啪的一声收起扇子,冲锦绣露出翩翩英俊笑容,“王大夫,在下姓袁,名正芹,字天赐。今日前来,特意答谢王大夫对在下的救命之恩。”

    铺子里的病人小小吸了口气,听说平原伯府的大公子英俊潇洒,气宇轩昂,又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身形修长,潇洒贵气。

    冬暖呆呆地望着袁正芹,又呆呆地望了自家姑娘,脑袋似乎不够使了。

    锦绣面色不改,起身,“袁大公子客气了。救死扶伤,本是医者职责所在。袁公子能够好转,也是邀天之幸,与我却是无关的。”

    袁正芹又打开扇子,慢悠悠地摇头,声音清亮,“王姑娘这话可不妥。若非王姑娘医术精淇,哪还有袁某这条命在?王姑娘,请受袁某一拜。”说着就要拜下去。

    锦绣连忙侧身,“袁大公子客气了。锦绣不过是谨着大夫的身份罢了。再来,我也收了贵府的诊金,银货两讫,实在当不起公子这般。”

    袁正芹刷的一声把扇子收起,风度翩翩地道:“姑娘实在太客气了,倒令袁某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但是我这人有个脾气,就是不喜欢欠别人恩情,否则坐卧难安。王姑娘,可否赏个脸,让袁某报答你?”

    锦绣笑道:“既然袁公子一心要讨个心安,那锦绣就不客气了。我弟弟先前伤了腿,至今还落下了些病根,如今正缺一味药还没有买齐,公子若真心要谢我,就麻烦帮我准备两对熊掌吧。”

    袁正芹怔了怔,然后哈哈一笑,“熊掌,那算得什么,好,本公子应了。只是,这也太便宜我了吧。”

    “那大公子就偷着乐吧。”

    袁正芹哈哈一笑,呼的一声把折扇打开来,很是风雅地扇了两下,然后刷的一声又关掉,用扇柄击掌笑道:“王姑娘果真是个有趣的。”

    “我当然是有趣的。只是大公子,您这伤才好可得好生养着才成。万一落下后遣症,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后遗症?”

    “是的。不止如此,前儿个从太湖回来,锦绣还被人半路里威胁,说我多管闲事,白给大公子治好了病。”锦绣望着袁正芹,微微地笑着,“大公子可要小心了,听那人的语气,似乎就是砍伤大公子的凶手。此刻又来了金陵,还要找大公子报仇呢。”她望着袁正芹睁大的瞳仁以及故作平静的表情,淡淡地道,“大公子身上的伤看起来已然好转,但内里还得再修养一段时日。若再让伤口迸裂,为了小命着想,我可不敢再给大公子疗伤了。还请海涵。”

    然后,袁正芹风度翩翩的风采无法再保持,惊慌失措又故作镇定地落荒而逃。

    对于这种人,锦绣连“呸”都难得呸了,又继续低头忙碌。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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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医缘介绍:
麻烦帮我传一下咯古代医女奋斗史!被纨绔子顾东临盯上了,而锦绣奋起反抗了。反抗的下场就是,锦绣的父亲翘了,并从小康家庭沦为赤贫阶层。亲人无良,弟弟年幼,但锦绣仍是咬牙撑过来了她有医术,再穷也不怕后来,锦绣站稳脚跟了,也要嫁人了。老天真让人无语,她仍是要嫁给那个让她家破人亡的纨绔子。权势面前,锦绣屈服了。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从待嫁女沦落为弃妇的那一刻,小强精神发作了。不管未来命运如何,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后来的后来,她总归嫁了人,生了子,还拉扯大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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