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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十四 惹不得

    ……

    “老爷……”

    “夫人……”

    总督府内,姜浔夫妇相见万分激动,夫妻两人数年未见,一时忍不住双眼通红。

    一旁的姜若颜则是一脸喜色,和姜浔行过万福礼后便拉着姜矍一道来到边上座位上,看着父母尽诉相思之苦。

    ……

    同时,鹤阳楼姜若颜阁楼内,刘策穿着工作服,将一块块干净的细布铺满窗楼前。

    “这吊坠真好使,只要一亮,就顺利进来了,连个阻拦的人都没,不错,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刘策想着刚才亮出吊坠时,本来欲阻拦的言儒立马躬身行礼的姿态,不由摇了摇头。

    “不愧是大家闺秀,真有格调,书香味真浓啊,这装饰风格不错,可惜窗户暗了点,正好给补齐了,这样总算不再欠你什么了……”

    想到这儿,用布尺量好尺寸窗口,然后用炭笔在纸上一一记下,随后带上口罩和平面镜,开始动工了。

    ……

    “若颜见过几位哥哥……”

    总督府客房内,姜若颜和三位哥哥见了一面,他们成家立业之后就被分配各地,很少相见,这次借姜浔生辰之际,难得相聚一堂。

    大哥姜憧看着姜若颜笑道:“没想到啊,数年不见,咱们家若颜是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

    二哥姜憬也道:“是啊,我都快不认识自家小妹了,真是越发的漂亮了……”

    三哥姜沛笑道:“不知道哪家儿郎会有这般好福气,将来能娶到咱家若颜,哈哈……”

    姜若颜连续不断被自己三个哥哥调笑,只是有些脸红,并未生气。这些哥哥虽然和自己是同父异母,但他们对自己真的非常好,有什么好事都让着她,她也知道这些只是兄妹之间玩笑话罢了……

    与是姜若颜轻笑道:“大哥二哥三哥,几年不见,每次一见就知道欺负你们的小妹,下次不理你们了……”说完故意回过头作势不再搭理他们……

    “妹妹,玩笑话,别当真……”

    那几个哥哥虽然明知姜若颜只是故意闹着玩,但依然担心她真的生气,不由连连求饶说好话,直到姜若颜再次抚袖一笑才安下心来……

    ……

    “老爷,你说什么?你说的是真的么?”

    姜浔房内,姜浔将姜睿尚在人世的消息告之史夫人时,史夫人当即也是满脑子空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姜浔一脸喜色:“真的,当然是真的,夫人,天可怜见把睿儿送回我们身边,咱睿儿还活着,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最迟明天就会到,介时咱们就能见到咱们得儿子了。”

    史夫人满脸激动,不断来回在屋内踱步,和姜浔一样,心中百感交集。

    姜浔忽然说道:“夫人,待睿儿回到我身边,我就打算把颜儿许配给他,睿儿和颜儿就永远能待在我们身边了……”

    ……

    “我靠,怎么这么累,好久没这么干了!看来是有些生疏……”

    刚装完窗框的刘策,摘下脸上的口罩,不断喘着粗气,看着地上一堆木屑,暗叹好在提前铺了细布,否则鬼知道打扫起来要多久……

    “接下来,该玻璃了……”

    刘策休息一阵后再次带上口罩,取出金刚钻和尺子开始休整玻璃的尺寸了……

    “我好像有些后悔了,应该换其他方式补偿才对,何必这么累着自己呢,看来今天是别想干完了……”

    刘策一边割着玻璃,一边不断吐槽自嘲,但手中的活却丝毫没有半点停下迹象……

    ……

    “陈少爷,快到远州城了,有些规矩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免的到时候难堪,丢的不仅你的脸,更是姜家的脸。”

    快到远州城的时候,奉命前来接应陈伟一家的周伯熊策马与车畔,对车厢内的陈伟说道。

    陈伟一脸浮夸相,不解道:“什么规矩?远东不是我干爹不是最大么?还要讲什么规矩?”

    周伯熊对陈伟是没半点好感,但既然是姜浔让自己来接他,也不好多说啥,只能继续说道:“这里面的水深得很,其他以后你和总督大人处深了他自然会告诉你,但有一件事我必须给你提个醒。”

    陈伟拉下帘子继续躺在车塌上,满不在乎的说道:“有啥话说……”

    “人模狗样的东西,哼……”周伯熊见陈伟这种痞子流氓一样脾性,心中不由怒骂一声,但脸上依然保持镇定,脸上横肉抽动几下后,开口道:“远州城内只要你不犯法,你想怎么样闹都没人管你,吃喝玩乐上青楼都可以,但唯独有三个人你惹不得,第一个总督大人……”

    陈伟笑骂道:“废话,总督大人我义父,我孝敬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得罪他?难道我脑子进水了么?”

    周伯熊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东西,不过想想也释然了,毕竟一个破落户一下子认了一门豪贵当亲戚,难免会有这般令人反胃的鸟事发生。

    与是周伯熊接着说道:“第二,总督大人的千金,姜小姐你不能惹……”

    陈伟听后,发出一阵淫笑:“姜小姐天下第一美人儿在下早有耳闻,我怎么会惹她呢,嘿嘿……再说我都和她是亲人了,疼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嘿嘿嘿……”

    “这个白痴,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切……”周伯熊听闻内中这阵笑声,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怎么不说了?还少一个呢……”陈伟见车外周伯熊没了声音,连忙催问道。

    周伯熊没好气的说道:“这第三个嘛,我劝你见到他最好赶紧转身就跑,跑越远越好,不然我怕你什么时候被他整死都不知道……”

    “啥?”陈伟一听,直起身子拉开帘子问道:“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我爹姜浔都敢不放眼里?”

    周伯熊冷声道:“你得庆幸他不常在城里,否则……”

    “否则怎么样?”陈伟说道,他现在是尽力把自己融入姜家一员,可惜却没有半点姜家人的气质和修养,全身上下散发着令士庶都感到恶俗厌恶的气息……

    “否则我担心你下场会非常凄惨,切记,这第三个人万万惹不得!你惹前两个不重的话,也就伤筋动骨,惹到他半下,呵呵,有没有命还是未知数。”周伯熊阴笑着说道。

    陈伟一听心下有些犯怂,对周伯熊道:“好的,那你告诉我他叫啥?我好防备着点。”

    周伯熊一脸正色,语气中满是崇拜地说道:“总督大人治下汉陵太守,朝廷册封的翊校尉,精卫营指挥使,刘策!年龄和你相仿,遇到他你最好悠着点,千万别在他面前犯浑……”

    “我当谁呢,不就我爹治下一个小小下属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切,行了知道了……”陈伟听完后,不屑地说道,随后拉下了帘子继续哼着低俗的小曲。

    “这个蠢货……”周伯熊见此心中一阵冷笑,竟有一丝期盼刘策最好能在远州城中。

    ……

    “几位哥哥慢慢聊,小妹我想回鹤阳楼看看,恕不奉陪了……”

    眼见聊到后来,那些哥哥们又开始聊起关于官场话题,姜若颜不由觉得很是无趣,索性起身告辞。

    几位哥哥也没阻拦,和姜若颜道别后,继续聊那官场上见闻……

    “婉儿,你也去歇着吧,我想一人走走……”

    刚步出总督府大门,姜若颜就谢绝上前搀扶的婉儿,独自朝鹤阳楼方向走去。

    ……

    “还差一扇……”

    鹤阳楼顶层阁楼内,刘策满头是汗的坐在地上,望着完工的一扇扇明亮的移窗,满意地笑起来。

    “这下我这心也踏实了,昔日把你这儿搞这么乱,现在还你几块‘跨时代的发明’,又不失你闺阁古典书香气息,这样应该可以了吧,还有一扇,装完把窗帘一挂,收工回客栈洗个澡,明日再想法探探姜浔口风,两月没动静,真是令人生疑。”

    思忱着,刘策继续起身装起最后一面玻璃窗,刚一转身,猛然瞥见书案边挂着一幅画。

    “嗯?”刘策当即摘下平光镜,忍不住走上去,观摩起来。

    “那不是……我督军卫铁骑么?怎么可能!”

    望着那幅栩栩如生的“修罗火海”画像,刘策顿时怔在原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

    “言儒!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才离开数月回来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姜若颜望着鹤阳楼内被改动后的窗户不由气恼,立马唤来言儒质问。

    言儒道:“小姐,这怪不得小生,是刘校尉非要把窗户全换了……”

    “刘策?”一听到是刘策做的,姜若颜心中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柔声道:“他为何如此做?”

    言儒说道:“刘校尉言,鹤阳楼既不是酒楼茶坊,更不是风花雪月场所,乃是堂堂书文墨地,理应堂堂正正展现在阳光之下才是,所以才命人将纸窗给换成这些叫玻璃的东西,小姐您还真别说,换了这些玻璃后,咱鹤阳楼还真亮敞不少,以后雨天也不用愁了……”

    “你咋这么多奇思怪想?”姜若颜听完言儒的话后,心中一喜,随即来到一扇窗户边,抚摸那透明整洁的玻璃,看到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情形,嘴角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这些玻璃价值不菲吧?”姜若颜轻轻移开窗户,顿时一阵微风吹过。

    言儒道:“这个小生不知,不过这些窗户玻璃,我想刘校尉定时下了一番功夫……”

    姜若颜贝齿轻咬嘴唇,轻声问道:“那刘校尉他人呢?有没有留什么话?”

    言儒道:“小姐,刘校尉他现在正在您的阁楼换窗户……”

    “你说什么!”姜若颜闻言猛回头,“他现在就在鹤阳楼?我的阁楼?为何不早告知我?”

    言儒点点头,还待再说,却见一道白烟闪过眼帘,留下一阵芳香,再回头时,姜若颜已然踏上楼梯,激动之下竟连鞋子都未曾更换……

十五 眼瞎了

    ……

    “完工了,呼……”

    当刘策踩在梯子上将最后一条窗帘挂上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看着明亮的窗外日头已经西斜,不由摇了摇头,一下午的努力总算没白费。

    就在他爬下梯子,回身想收拾下阁楼内遍地木屑,顺道给窗框边角上漆之际,不由怔住了。

    只见阁楼入口处一道白色靓影印入眼帘,不是姜若颜还有谁?

    姜若颜呆呆地看着刘策,眼中流露的是一丝不可名状的情绪。

    刘策摘下眼镜,取下口罩,呼了口气,对姜若颜行了个揖礼,笑道:“姜小姐,您回来了?在下有礼了。”

    姜若颜就这么直直望着刘策,看刘策对自己行君子礼,却没任何反应。来之前心中却有无数的话想和他说,可现在见到刘策却不知又该从何说起。

    “姜小姐?”刘策见姜若颜没反应,又轻道,“你是在怪在下把你闺阁给弄的一团糟么?放心,待会儿在下会一并收拾干净。”

    姜若颜这才反应过来,欠身行了个福礼,对刘策说道:“刘公子,若颜这厢有礼。”

    刘策只能再回一礼说道:“昔日我将姜小姐的鹤阳楼搞的一团乌烟瘴气,今日所做这一切不过是想弥补当日犯下的失礼之处,还请小姐莫要嫌弃。”

    姜若颜美目轻颌,微微点了点头,轻踩玉步踏入闺阁之中,缓缓向刘策走去。

    刘策见她靠近,微微退后两步说道:“姜小姐,你不妨等明日再来,在下还有些细碎杂事需要清理,你……”

    “这都是你做的么?”姜若颜打断刘策的话,来到一扇移窗边问道。

    刘策点点头:“没办法,姜小姐的闺阁寻常人进不得,只好用昔日小姐给的吊坠才能进来,在下只好亲自动手了……”

    姜若颜看着明亮的玻璃,似乎还能印出自己倒影,心下欢喜同时又对刘策多了分愧疚。

    楞了一阵,姜若颜又道:“刘公子不但行军打仗厉害,不想还会有这般工匠手艺,真是让若颜刮目相看。”

    刘策摇摇头说道:“姜小姐言重了,区区拙技不足挂齿,还望小姐你能喜欢这些窗户,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姜若颜望着窗外好一阵,双眼迷离,温声说道:“喜欢,我当然喜欢……”

    刘策没领会她话中之意,只当是第一次见到玻璃,感到新鲜,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还请姜小姐,退后几步,让在下把剩下的事做完可好?”

    “嗯……”姜若颜闻言离开窗台,想找个地方坐下,蓦然发现地上虽然木屑很多,但都覆在白布之上,暗道:“他怎么会如此细心?”

    刘策见此也不再理会,再次带上口罩,将调好的桐漆用羊毛刷蘸上轻轻补那些木框边角,十分的仔细。

    姜若颜就这么一直看着刘策忙碌,这个男人给他感觉万分不同,尤其他认真时的样子,不由令她深陷着迷。

    “呼……”

    刘策漆完一道后,正待再倒些桐漆之际,只见姜若颜已经站在身边,将半碗桐油的瓷碗递到他跟前。

    刘策抬眼望去,姜若颜这幅仙子般的盛颜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他只感到一阵目眩,挑不出半点毛病,不由脸红了起来,好在脸上有口罩,眼眶带了平光镜才避免了尴尬。

    “多谢……”刘策接过桐漆的碗后,道谢一声不再去看她,继续专心的做起自己该做的事来。

    尽管如此,姜若颜还是能感受到刘策些许变化,只因他接手瓷碗时稍稍楞了一下,不由拂袖微微一笑,说道:“谢啥?该谢的人是我才对……”

    刘策听后不再言语,继续专注自己手里工作。

    “这样就可以了。”

    当太阳快落山之际,刘策终与把最后扇窗框给补上油漆,又仔细观察了阵才满意的点点头。

    姜若颜此时也起身望向四周,感觉自己阁楼比以前更加舒心,更加有韵味,心里不由佩服起刘策来。

    “刘公子,谢谢你……”姜若颜额外真诚地对刘策道谢。

    刘策笑道:“姜小姐,你我乃是朋友,朋友之间这谢字就免了吧,如今天色不早,小姐也该回府了,免得姜大人挂怀……”

    姜若颜笑道:“爹爹现在正在和娘亲团聚,有许多说不完的话,又怎会记挂我呢?”

    刘策道:“不想令堂大人也至远州了,等有空闲定携礼前去拜访。”

    姜若颜眼前一亮,忙道:“真的么?不如趁现在我带你去见我娘亲怎么样?”

    刘策摇摇头,指了指自己工作服笑道:“姜小姐,你看我这副样子,合适么?改天再说吧。”

    姜若颜道:“无妨,我带你去绸缎庄挑身衣服,再梳洗一下就可以去见我娘了,她……她人很好的……你不必担心……”说到这儿脸上微微一烫。

    刘策忙道:“不必了,其实在下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我几个属下在城内晃悠需要我前去看顾,免得闹出事来有失体面。”

    姜若颜闻言心头浮上阵失落,但很快调整状态,对刘策说道:“既然如此,那若颜也不强人所难,等何时刘公子有空……嗯?”

    说到这儿姜若颜忽然想到后天见就是自己父亲生辰,明晚会提前摆宴庆祝,据说还要收什么义子?何不让刘策明日晚上前去姜府呢?到时自己母亲不是也能见到他么?

    想到这里,忙改口道:“刘公子,明日家父生辰晚宴,不知可否肯赏脸前来为家父贺寿?”

    “正合我意,刚好探听下姜浔的想法,冀州那块他还管不管!”

    笃定主意,刘策说道:“既然姜小姐邀约,在下没有拒绝的道理,明晚一定欣然前往。”

    姜若颜见刘策没有拒绝,心中欢喜万分:“那好,明晚若颜在总督府恭候大驾,还请千万莫要失约。”

    刘策拱手道:“姜小姐放心,在下一向言出必行,总督大人的寿辰夜宴在下必会前去祝贺!”

    姜若颜点点头,美目眨闪几下,然后对刘策说道:“天色已晚,不如随若颜一道下楼吧?”

    刘策道:“姜小姐请先行,在下收拾完地上这些东西自会离去。”

    姜若颜道:“既然如此,那若颜就帮刘公子一起收拾……”

    刘策止住她道:“小姐留步,请在边上稍待片刻,在下很快就会收拾完毕。”

    姜若颜闻言,也就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确实不擅长家务这类,从小到大几乎没碰过那些,贸然上前没准还会帮了倒忙。

    待刘策和姜若颜出得鹤阳楼后,已是掌灯时分,两人各自行了一君子礼后,便互相道别相约明晚夜宴再见。

    ……

    二月初四,行了一路的姜家车队终与抵达了远州城。

    “这就是我爹治下的远州城啊?好气派啊,哈哈哈……”

    陈伟探出车帘,见到繁华似锦的街道,不由大笑起来,似乎觉得以后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当他看到路上熙熙攘攘人群中一些姿色姣好的少女莺莺燕燕走过时,眼中露出野兽般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她们都揽入怀里。

    “不急,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

    强捺住燥动的心绪,陈伟咽了下口水,不住自我安慰道,反正等认了姜浔做义父再做也不迟。

    子封和管家见到这一幕,心下只是叹息:“四公子流落在外,缺乏教识,看来以后老爷管教起来难免需要费一番心思了……”

    “伟儿,你快坐下……”

    陈父见陈伟这幅模样,忍不住出声呵斥,想把他拽回车内。这孩子,自小对他是太宠溺,缺乏管教,造成了他这种无赖的个性。

    陈伟甩开陈父伸过来的手不屑说道:“放开你的脏手,小爷我现在身份不同了,岂是你们随便能碰的?”

    “臭小子,你……”陈父闻言不由怒从心起,举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

    就在这时,管家瞪了陈父一眼,怒道:“不准对公子无礼!”

    陈父吓的连忙把手缩了回去,陈母也拉住陈父衣袖,对管家抱以一个求饶的神情。

    陈伟冷哼道:“哼,管家啊,你真不该把这俩老东西一道带来,真是丢人现眼,丢咱姜家的脸面……”

    管家躬身道:“公子,这是老爷吩咐的,老奴不敢不从!请公子暂且收敛些,等见过老爷再计较不迟。”

    陈伟见管家这么说,也不好再闹下去,毕竟这个老管家对自己可算是言听计从,一路上什么都依着自己,还花费了海量银子任自己挥霍,这样的人自己还是不能得罪的。

    管家见陈伟收敛了些,心下又感叹这一路行来,因为这四公子,和不少士贵闹的很不愉快,以后还要找机会修补下关系,姜家除了威势立足大周外,更重要的是德行天下。

    如今经四公子一闹,不少官家对姜家也颇有怨言,他们不明白,就算是姜浔义子也不该如此肆意妄为啊,姜浔几个子女哪个不是礼数周到,进退有序?姜浔怎么会收这么个玩意儿当义子?难道姜总督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心,想要来点别具一格的生活?

    直至有人传出一句:“真要这样的话,与其找这么个败类玩意儿,姜总督为什么不收那刘策当义子?那才叫真的与众不同!”

    要换其他时候,大家觉得这简直就是天大笑话,但经过陈伟这么一折腾,这话让不少人认同起来。

    这刘策干的事那是一件比一件惊心动魄,偏偏人家还品行端正,风月场所从没见过他身影,且能文能武,虽是庶族却比大多士族公子要有魄力。姜浔真要在庶族里挑个义子,放眼前的刘策不要,却去找个无赖地痞?莫非眼瞎了不成……

十六 夜宴

    ……

    大街之上,一路前行的刘策面色铁青,手里拳头捏的死紧死紧,身后跟着牧风牧阔俩兄弟,一脸的紧张。

    忽然刘策猛地转身举拳就朝牧阔冲去,牧阔见此连忙闪到一边,抱着头一脸惊恐。牧风连忙拉住刘策好声宽慰道:“将军,你就原谅他一次吧,我保证他不再犯浑……”

    刘策指着牧阔吼道:“我让你们来远州是干什么来的?是见世面,看看中原人情习俗,谁让你充大爷了?几百两银子,我去你丫的,那些人你都认识么?你花的是我的银子不心疼是吧!”

    吼声引来周围无数人围观,不少人认出了那人是刘策,只是对边上两个穿着中原服饰的胡人感到陌生和好奇。

    牧阔委屈地说道:“将军,这能怪我么?那酒楼里的人见到我本来都害怕躲开,可您也不是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嘛?我就请所有酒楼里的人喝酒吃饭,还真别说,请客后那些人都对我格外热情,那场面,那家伙,真是舒坦……”说着牧阔又沉浸在昨天的场景之中,一脸回味。

    “你脑子被门挤了是吧!”刘策闻言差点暴走,“你请人白吃白喝,谁不会说你好话!你这智商到底是怎么当上族长的?我很怀疑你当初继任的合法性,你痛快舒畅了,结账的是我,呸,我刘策还没这么丢人过,真是丢人啊……”

    牧风闻言也是干笑了几声,对弟弟昨日那种阔绰表现确实深感不屑,一想到被人堵在酒楼追帐的情景,恨不得和他划清界限……

    然而钱也花了,刘策当然不可能为这些小事和牧阔真的计较,只是气恼一阵发泄下情绪,与是又责骂几句也就揭过去了。

    经过一间面馆时,刘策对他们说道:“今天就吃面吧,吃完我还要去置身衣裳去总督府办些私事,你们千万别再给我捅篓子了,牧风看好你弟弟,要再有下次你们就在这里给人打工还钱吧,我不会再给你们擦屁股了……”

    “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放心吧将军……”牧阔低头说道,他现在对刘策可是敬若神明,只是好不容易来次心中憧憬的文明世界,感觉自己有些飘了而已。

    就在这时,载有陈伟一家的姜家的车队从他们身边经过,眼尖的周伯熊一眼就认出了刘策,顿时心下一喜,暗道他真的在远州城,看来马上又会有刺激的事情发生了……

    但他现在毕竟有要事在身,眼下也不便停下来和刘策打招呼,只期望他能多逗留几日。

    想到这儿,周伯熊瞥了眼身侧的马车,脸上阴险的笑意更浓了……

    ……

    总督府内,姜浔和史夫人正在为晚上的夜宴忙碌准备。

    史夫人一边给姜浔整理衣冠,一边面色为难地说道:“老爷,这事事关重大,那孩子不管是不是咱们的睿儿,颜儿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是不是太草率了?”

    姜浔说道:“这婚事,当年就已经定下,若不是我们的睿儿多磨多难,他俩早就已经成亲,没准你我都已经抱上咱睿儿的孙子了……”

    史夫人叹口气道:“可是,老爷你又不是不知道咱颜儿这性子,会同意么?就怕闹起来不好收拾啊……”

    姜浔闻言也是蹙眉,只见史夫人又道:“如若咱睿儿品行端正,老爷你就算强硬压迫,我也不会为难,但是就怕……”

    姜浔安慰道:“放心吧,夫人,就算睿儿品行不端,待婚后咱再把他性子慢慢扭转过来,我亏欠睿儿太多,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将他培养成才,更何况咱颜儿都十八了,不能再拖了……”

    史夫人想想也是,毕竟姜若颜已经十八,再过几个月就十九了,的确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

    姜浔又安慰道:“放心吧,夫人,最重要的是睿儿马上就要回到我们身边了,当年我为了家族利益害得睿儿与我们失散多年,这次就任性一次,不为其他,只为当年的犯下的错恕罪,给我们睿儿一个最好的归宿……”

    史夫人点点头:“听老爷的,不知睿儿什么时候能到?我都等不及想见见他了,这些年他在外受苦了……”说着双眼泛红。

    姜浔闻言也是心下一阵触动,叹息了一声。

    史夫人将腰坠系上姜浔锦带后,姜浔的装束就算完成了,然后两人相视片刻,一起向门外走去。

    ……

    总督府内,夜宴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姜家兄妹早就在厅内等候夜宴开始。

    今天父亲生辰,姜若颜不可能再穿一袭素色白衣,而是换了身白色配有金丝绣边的轻衫,内中臂肩玉肌隐隐若现,发饰妆容也重新妆扮了一番,给人多了一副小家碧玉的印象,与之前高冷相比又别有一番风景。

    此时她焦急地望着进入府中宾客,然而那么多世家长辈子弟进出,却唯独不见刘策身影,不由心下打鼓,暗道他该不会忘了吧……

    “奇怪,按时间算,那个陈伟早该到了啊,怎么快掌灯还未出现?”

    一侧的姜沛望着进出的人心生疑虑,忍不住出声说道。

    姜憬闻言道:“或许路上有事耽误了吧?咱也别坐着了,去帮大哥一道招呼客人吧。”

    说着两人起身对那些前来祝寿的宾客拱手致意,脸上堆满了笑容,显是官场做派一展无疑。

    “他不会真给忘了吧?”

    眼见前来祝寿的宾客都快到齐,刘策还未出现身影,顿时开始有些幽怨,心里不由暗恼一句。

    “总督大人到!”

    “史夫人到!”

    掌灯时分,姜府下人一声大喊,众人缓缓起身望去,但见姜浔和史夫人齐齐出现在大厅之中。

    众人连忙对姜浔和史夫人行了一个大礼:“见过总督大人,见过史夫人,恭贺总督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姜浔满脸红光道:“哈哈哈,免礼,免礼,今日夜宴无需行此大礼,还请诸位入席,今日薄宴,大家随便将就些,待明日再好好款待!”

    “多谢大人!”

    众人谢过后缓缓入席就座,姜家兄妹五人也在姜浔主桌上落座,等待开席。

    姜浔望了席间一圈,不由蹙眉道:“陈伟呢?怎么还没来?”

    就在姜浔纳闷之际,门外传来管家的大喊:“陈公子家人到!”

    “来了……”

    姜浔和史夫人闻言心下一阵激动,失散多年的儿子马上就要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们努力克制了下自己的情绪,尽力保持镇定。

    但见宴厅口,一对年逾四十的夫妇携带一名发丝凌乱、衣衫不整的青皮步入大厅。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陈氏夫妇浑身止不住的发抖,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而那青年头上带朵红花,华贵衣襟上半露胸膛,一脸泛红,身上带着一股脂粉气息,此人便是陈伟。

    只见陈伟向四下看了眼,待管家指示那端坐在主桌的那对夫妇是自己要找的人后,便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过去,身后陈伟父母想拉都晚了一步。

    陈伟来到主桌边,对着目瞪口呆的姜浔以及史夫人,拱手做了个大大揖礼,只见他整个身子都快躬到地上。令边上三个姜家兄弟不由蹙眉,心道这算什么礼数?

    姜若颜瞥了陈伟一眼就不再去理会他,依旧望着宴厅门外,期待那条身影出现。

    “爹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只见陈伟大声说道,声音很响,好像唯恐厅内众人听不到一般。

    姜浔见他这幅邋遢模样,心下不由一怔,但念到他是自己孩子又多年流落在外,便将这股不满彻底抛开,觉的是万分愧疚,若不是自己,他又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边上的史夫人看着眼前这衣衫不整的陈伟,心里却怎么都激动不起来,仿佛看着个陌生人一般,或许多年不见关系生疏导致的吧……

    姜浔对陈伟说道:“好,你且起来,先去见过你义母和几位哥哥弟妹。”

    “孩儿谨遵父命,见过各位哥哥……”

    陈伟再次大大的拱手鞠躬,然后来到几位姜家兄弟之前,一一行礼,猥琐的脸上满是笑意。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路上有什么变故么?”

    趁陈伟给几个儿子行礼之际,姜浔唤来管家,轻声询问为何如此迟才到。

    管家一脸为难,小声的告之姜浔陈伟中午到达远州城后的情形。

    原来,进入远州城后,陈伟在路过一家青楼之时,一时按捺不住,趁晚宴时间尚早,当即不顾一切进入内中去风流快活了一阵。

    姜浔闻言眉头一皱,一侧的史夫人也是一脸震惊,姜浔说道:“你们就由他胡来么?”

    管家道:“老爷,这可是您交代的,一切要求都满足公子啊,无论如何都不能委屈了他。”

    姜浔摇摇头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当年,睿儿又怎会这幅模样。”

    说着姜浔举杯对下席处的陈父陈母示意了下,陈父陈母受宠若惊赶紧起身哈腰点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史夫人却心下在思忱,这真的是自己的骨肉?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不清事重缓急么?

    “哎呀,这位可是颜妹妹?在下,在下这边有礼了!”

    当陈伟来到姜若颜跟前时,顿时怔了半晌,在身边仆人提醒下才知道眼前这个神仙一样的美人就是姜若颜时,连忙鞠躬三四次,脸上满是震惊不可思议之色。

    已是邻家小女打扮的姜若颜心思全在门口,见到陈伟这幅嘴脸,不由心生厌恶,但出于礼节还是起身微微行了一礼,说道:“不必拘礼,请公子自便。”说完又坐回席间,拉过一旁在玩耍的姜矍,继续把目光聚焦在门口。想让姜若颜对他喊出“哥哥”二字,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陈伟见姜若颜对自己神情冷淡,本欲再上前讨好,但一想到今日第一次见面也不好强来,以免引起姜家人不满就不好了。

    随后陈伟又对姜若颜身边的姜矍行礼道:“弟弟……”

    不想姜矍立刻来了一句:“谁是你弟弟?我不喜欢你,赶紧走开!”

    ……

十七 君子如玉

    ……

    姜矍话一出,不单陈伟一愣,连同周围的姜家兄妹也是怔住了。心中不约而同冒出同一个想法:“这才是我姜家子孙,一语道出了我们想说的话,真是少年可畏……”

    “呃……”陈伟一时尴尬异常,被一个十岁小孩当场凌辱心中是万分恼怒。

    但没办法,人家可是姜浔的亲生儿子,自己不过是区区义子,能莫名奇妙高攀这种大家族已经是天上掉馅饼了,陈伟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比不过人家正宗世家子弟的,这姜矍他万万得罪不起。

    “哎呦,瞧弟弟说的,你看我这张脸不顺,那哥哥就给你赔不是了……”陈伟毕竟也是混迹市井多年,眼见姜矍对自己难堪,连忙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姜浔见到这一幕,忙说道:“矍儿,不准对你四哥哥无礼,还不给他赔不是。”

    “我不!”姜矍见父亲要自己给陈伟赔不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大声说道:“他才不是我四哥哥,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赔不是?我又没做错什么!”

    “大胆!”姜浔见姜矍让陈伟如此难堪,顿时怒从心起,想要起身教训下这个几年没见的小儿子,但立刻被史夫人拉住。

    只见史夫人说道:“老爷,矍儿还小,今日又是您生辰夜宴,那么多人看着,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息怒啊……”

    姜浔听史夫人这么,又瞥了一眼缩在姜若颜怀里的姜矍,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顺道将陈伟唤到自己身边坐下。

    “小矍,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不怕被爹爹责罚么?”见陈伟离开,姜若颜抚摸着身边姜矍的小脑袋,一脸关爱的问道。

    姜矍道:“因为我看姐姐你不喜欢他,我帮你把他赶跑啊,再说我也不喜欢那个人,你看他坐没坐样,站没站样,讨厌死了……”

    听姜矍这么说,姜若颜扣了下他鼻子笑道:“你个小机灵鬼,得亏姐姐平日也没白疼你,等明天爹爹生辰一过,姐姐带你出去玩,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开口。”

    姜矍乐道:“好哦,姐姐这可是你说的哦……”

    姜若颜道:“当然了,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对了,待会儿如果有人再来跟姐姐行礼你可不能这样说话啊,知道么?”

    姜矍奇道:“姐姐,还会有人来么?”

    姜若颜道:“会的,记住那人来的话千万不可这般无礼哦……”

    姜矍点头道:“我听姐姐的,放心吧……”

    姜若颜笑着拍了拍姜矍的后背,从席间夹了一块鸭信到他碗里,同时暗道,这刘策还会来么?

    “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啊,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呆在姜浔一旁入座的陈伟,一边喝着酒,一边目光不时瞄向姜若颜,心中如同蚂蚁般瘙痒难耐……

    侧座的史夫人一直观察着陈伟,但见他看向姜若颜眼神里充满淫念时,不由摇了摇头,越发怀疑这真的是自己睿儿么?

    然而管家送来的平安锁却明明白白证明,眼前这个面相猥琐的青年就是自己的儿子,那把锁就是满月那天自己亲自给姜睿带上的。

    可是,史夫人此时见到失散多年的儿子却没有半分的喜悦,反替姜若颜开始担忧起来,心中已经笃定要把婚事拖后,再仔细端详下自己这个儿子品行再做决定。

    酒过三巡,姜浔忽然站了起来,对在场众人说道:“诸位,趁今日家宴,本府有件事要告之诸位!”

    众人闻听,集体放下碗筷,齐齐望向姜浔,虽然已经预料到他会说什么,但还是很期待姜浔亲自说出来。

    姜浔见席间众人望向自己,看了身边的陈伟一眼,露出慈祥的笑容,随后说道:“本府有幸得遇陈氏夫妇的孩子,与之一见如故,现下决定收他为义子……”

    “贺喜姜大人,喜得虎子……”

    席间众人连忙开口贺喜道,心下却疑虑异常,这陈伟看上去就是个泼皮,你姜浔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收他为义子?

    不说姜家三个儿子,姜若颜都深感奇怪,自己父亲怎么莫名奇妙有了收养义子想法?而且那陈伟到底哪点值得父亲如此看重?

    陈伟闻言,连忙起身激动地说到:“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说着居然是热泪盈眶,重重跪在地上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下去,待再起身他是鼻涕眼泪一大把,令姜家几兄妹见之蹙眉,一脸反感之色。

    而席间众人也是对陈伟行径感到鄙夷,自己生父生母尚在席间,你居然堂而皇之喊人家当爹?真是令人不耻心寒。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

    姜浔见陈伟跪拜,连忙将他搀扶起来,拍拍他衣服上的灰渍,对他说道:“今日起,你就是我姜浔的儿子了。”

    话毕,又对大家说道:“明日起,我会正式将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天下!”

    “爹……”陈伟哽咽道,“孩儿定在您身边尽孝到终老……”

    “好……”姜浔也是双眼泛泪,随后瞥了眼右侧姜若颜一眼,终于下定决心又对席间众人说道:“诸位!老夫今日喜得义子,为了喜上加喜,有另一件事要宣布……”

    “老爷……”史夫人知道姜浔要说什么,连忙拉了拉他衣袖,眼神中满是拒绝之意,示意他不要说。

    然而姜浔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趁着酒性说道:“诸位知晓,小女若颜今芳十八,是到了出嫁之龄……”

    姜若颜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顿时一对美目直直盯着姜浔,暗道怎么又扯到自己了?莫非……

    姜浔继续说道:“本府有意将……”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竹笛声从门外缓缓传入宴厅内,在场所有人包括姜浔在内顿时一楞,齐齐向门口望去。

    但见一名左肩绣有君子兰的黑色锦衣劲服的年轻人,闭目吹奏竹笛慢慢步入厅内。

    只见这年轻人面容英气,俊秀非凡,腰别一把折扇,一头长发梳理的错落有序,额前两挫下垂发迹有种说不出的气质,加之那未曾听闻过的笛声,一下子成为厅内关注重点。

    “刘策,你总算来了……”姜若颜心中一阵颤动,“没想到他打扮过后是这般的俊秀,那曲子……真动听……”

    想到这儿,姜若颜双眼迷离,视线就再也没从刘策身上移开过半步。

    “那个年轻人……”一旁的史夫人一见到刘策觉得分外亲切,顿时心中一股暖流滑过,眼角竟莫名闪现泪花。

    姜浔见到刘策出现打断自己的话,本欲出声呵斥,但听闻那阵笛声所奏的曲子,心里一下子平静下来,缓缓落座听他吹奏。

    竹笛悠扬,似乎带着些许哀伤,些许无奈,令席间众人不由陷入各自遐想意境之中。

    良久,一曲奏毕,刘策已经来到姜浔主桌前,睁开双眼,手持漆黑竹笛对姜浔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揖礼,温声说道:“属下来迟,还望大人恕罪,贺姜大人生辰之喜,祝您长命百岁。”

    姜浔闻听刘策祝词,才从适才笛声中回过神来,仔细端详了刘策一番,不想精心梳洗打扮后的刘策是这般与之前军伍傲气逼人的气势大相径庭,一股说不出的儒雅势态。

    姜浔点点头道:“刘策,不想你能来此为本府贺寿,这倒是难得,对了,你方才所吹奏曲子唤何名,为何我从未听闻?”

    刘策道:“回大人,此曲名为《荀》,在下初学皮毛,让在座诸位见笑了。”

    “寻玉……”姜浔思索片刻点点头道,“好一个寻玉,君子如玉,洁白无瑕,好,好,很好……”

    刘策知道他意会错了,不过也没点破,事实上他理解的差不多,历史上荀本就是一个恪守底线的真君子,荀还是寻玉又有何差别呢?

    “刘公子……”姜若颜轻唤一声,起身对刘策说道:“你能前来,若颜万分感激。”

    刘策右手负背,左手持笛,对姜若颜微微一躬身,轻笑道:“我既然已答应小姐前来赴宴,又岂能失信,只是有事耽误了时辰,还望小姐和大人海涵。”

    说到这儿,刘策心中是肺腑不已,他去锦绣天下请姜宁夫妇帮自己打扮,不想足足花费快两个时辰,令他感觉真的快崩溃,万没想到男人打扮起来也这般麻烦。

    姜若颜闻到刘策身上罕见的郁金花香气,再看刘策这身锦衣和英秀的脸庞,心跳不由加速,顿时俏脸微红。

    定了定心绪,姜若颜忙道:“刘公子,这位便是家母,娘,这位便是刘策刘校尉,孩儿的至交好友。”

    刘策见到史夫人,双手交叠与胸前,对他深深行了一个揖礼:“在下见过姜夫人,祝姜夫人身体健康,青春永驻……”

    “好好好……”史夫人见到刘策只觉得心中暖意流淌,分外亲切,不断说着一个好字。

    “刘公子,这位是大哥、二哥、三哥以及我弟弟。”

    姜若颜见到刘策分外热情,居然主动介绍起自己家人给他认识,令旁人是大跌眼睛,只因姜若颜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这般热情周到过。

    刘策对姜若颜几位亲人一一行礼,那几位姜若颜的哥哥对刘策不住点头回礼,心中已是对他产生好感。对比之前的陈伟,这刘策可以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当刘策看到姜矍时,还不及行礼,就闻姜矍说道:“我可以叫你哥哥么?”

    刘策笑道:“当然可以了,姜小公子想怎么称呼在下都可以……”

    “真的啊……哥哥在上,受小弟一拜!”姜矍说着就起身对刘策行了一礼,那待遇和之前对陈伟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刘策伸出手在他头上摸了几下说道:“既然你认我做哥哥,理当送你一份见面礼,然我来的匆忙,身上别无他物,这把短剑就送你傍身吧。”

    说着刘策从另一侧腰带上取下一把精致的短剑给予了姜矍,姜矍欢喜的接过,那是爱不释手。这个年纪的少年有哪个不喜欢刀剑呢?

十八 刘策vs陈伟

    ……

    “小矍,怎么好意思能随便收人家东西呢?你……”眼睛姜矍收了刘策礼物不断把玩,姜若颜连忙出声阻止道。

    姜矍说道:“姐姐,这是兄长送的,怎么能不收呢?那岂不是对哥哥不敬?我做梦都想要一把短剑呢……”

    “你呀……”姜若颜被姜矍的话弄的无可奈何,随后看向刘策说道:“小弟不懂事,还请刘公子莫要介意……”

    刘策笑道:“怎么会呢?令弟乖巧懂事,在下初见也是万分欢喜。”

    姜若颜轻颌俏目,对刘策抱以感激的一笑。

    而本该是焦点陈伟则因为刘策出现被众人华丽的无视了,姜若颜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说介绍了,刘策见姜若颜没介绍那个猥琐男人,索性懒的理他,招呼也没打,这让陈伟万分难堪。

    姜浔轻咳了声对刘策说道:“好了,既然你来了,那就入席吧。”

    刘策闻言告退向下方席间走去,史夫人望着刘策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十分不舍,很想出声把他拉到身边就坐,但硬生生止住了这股冲动。

    “同样是庶族,这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是啊,看看人家刘校尉,再看看那位,真是高下立判啊。”

    “就是,那陈伟真的是令人反胃,有何资格坐在这堂内共餐。”

    “就凭刚才刘策所吹奏的一首曲子,令我思绪万千,再瞧那陈伟,啧啧啧,我真不知道姜大人在干什么……”

    “本人一向对庶族深有成见,然而今日见到刘策和陈伟二人,对比之下方知人与人之间还是有差距的,刘策简直就是完人啊……”

    “那还用说?刘校尉虽然庶族出生,但看看人家,不但能掌雄兵拒敌与外境,而且礼数周到,岂是陈伟这种不学无术的青痞能比?”

    “没错,观之前陈伟对姜小姐那态度,真是令人作呕,再看刘校尉,行礼端正,目不斜视,尽显君子之风,那陈伟又岂能与之比万一?”

    经过陈伟和刘策相继登场后的对比,厅内众人对刘策是一致好评如潮,将陈伟更是贬的一文不值。

    包括主桌席间的姜家兄弟几人也是窃窃私语,看向下方席间的刘策是万分有好感。

    这就让陈伟很是郁闷了,只能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尽量不去听那些对自己不利的言论,望向刘策的眼神中充满的狠辣怨毒。

    同样尴尬的还有姜浔,现在他甚至怀疑刘策的出现是故意来让自己难堪的,一向以武装出现的刘策为什么今日偏偏会精心装扮一番?那身锦衣劲服配合他梳洗后的脸,是那么引人惹眼,一下子把众人焦点集中在他身上,连自己几个儿子都对他是赞赏有加,一定是有预谋的。

    刘策还真有预谋,不过不是预谋陈伟,那陈伟还不值得刘策高看一眼。他之所以今日精心梳洗一番,一来和姜若颜约定,既然是朋友了自然不能令她丢脸,否则有违君子之道,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算什么君子。主要还是为打探姜浔的心态而来,冀南那边这么大动静他为什么无动于衷?这才是主因。

    “难道是为了陈伟?”刘策心中一个念头闪过,看了眼有些醉醺醺的陈伟,随即摇摇头,“一个义子而已,值得姜浔连远东局势都不顾么?又不是亲生的。”

    想了许久,刘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再去想,反正吃到嘴里的东西想让自己吐出来?门都没有!

    “刘校尉……”

    就在刘策沉思之际,主桌上的姜沛举着酒杯和他示意了一下。

    刘策微微一笑,起身举起酒杯和他回敬一下,随后左腕遮住酒杯,一口饮尽杯中酒水,然后空杯面向姜沛致意。

    姜沛点点头,心下很是满意,也随即用袖子遮住酒杯饮罢杯中酒,同样空杯致意。

    姜憧、姜憬见此也纷纷举杯和刘策对饮,刘策一一回敬,气度不凡,更令姜家三兄弟佩服不已。

    姜若颜见到这一幕,心中自是十分欢喜,自己三个哥哥和弟弟都对刘策都有万分好感,而且席上刘策也是给自己挣足了脸面,就是不知道自己母亲和父亲怎么看了。

    就在这时,史夫人忽然起身,拿起酒杯竟然走下主桌来到刘策身边道:“刘公子,老身敬你一杯。”

    姜若颜目瞪口呆,自己母亲从不饮酒的,今日怎么会主动给刘策敬酒,令她万分不可思议。

    只见刘策起身道:“史夫人亲自敬酒,在下诚惶诚恐,晚辈先干为敬,夫人浅酌即刻,莫要伤了身子。”话毕,刘策同样腕袖遮杯饮尽杯中酒水,以空杯致意。

    史夫人听刘策这番关心话语,心里更是亲切无比,也是缓缓饮尽杯中酒水。

    刘策见此忙道:“夫人请浅饮,莫要如此……”

    史夫人笑道:“今日高兴,刘校尉不必为我担心,记得多吃菜,莫要贪杯……”

    刘策放下酒杯拱手道:“多谢夫人关爱,晚辈自有分寸……”

    “快快入座……”史夫人连忙让刘策坐下,甚至想用手去按他的肩膀的冲动,也是硬生生强压下来。

    刘策躬身微微行了一礼,这才坐下,史夫人念念不舍的回到自己主桌前,不时回头望着他,脸上满是关怀神色。

    “不对,不对,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主座上的姜浔见刘策礼数如此周到,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已经习惯了刘策那种随性跋扈的作风,现在见到这般标准到了极致的士家礼仪不能不让他起疑。

    “这刘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带着一脑袋疑问,姜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母亲回座,姜若颜也起身欲向刘策走去,这时却见一条厌恶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只见陈伟一脸醉醺醺地举着酒杯,对姜若颜道:“妹妹,哥哥,哥哥敬你一杯,你,你不会不赏脸吧?”

    姜若颜眉头一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绕过他身边欲向刘策走去,不想陈伟再次挡住了她去路。

    陈伟醉眼朦胧,望着姜若颜面容满是不堪之色:“妹妹,你去,你去哪儿啊?哥哥在跟你敬酒呢,你不给面子么?来!陪哥哥喝一杯。”

    姜若颜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扫向陈伟的眼神充满了寒意。

    “不好,小妹动怒了,赶紧把陈伟这泼皮拉开。”

    一直观察这一切的姜家三兄弟,知道姜若颜那神情已经到了爆发边缘,自家小妹这脾气他们最为了解,为了不让事态闹大影响夜宴,当即准备起身去拉陈伟。

    然而就在姜家三人和史夫人欲起身之际,刘策却从陈伟侧身插队而进站在了姜若颜面前,将陈伟挡在了身后。

    一见到刘策,姜若颜脸上的寒霜一扫而空,瞬间换上一副淡淡的笑容,面上满是温柔姿态。

    刘策举杯对姜若颜说道:“姜小姐,在下敬你一杯,请……”

    知道这是刘策替自己解围,姜若颜俏目微颌,望着刘策英气逼人的脸庞轻笑着说道:“多谢刘公子相敬,请……”

    随后二人同时饮尽杯中酒水,对杯而空后,相视一笑。

    “呼,这刘策真是应变过人啊……”

    眼见一场难堪局面被化解,兄弟三人松了口气同时,也对刘策更高看一层。

    见姜若颜回到座位,刘策便转身欲离开,忽然看到身后陈伟一脸怨毒地盯着自己。

    刘策迎着陈伟的目光,微不可查的冷哼一声问道:“这位公子挡住在下去路,请问有何指教?”

    陈伟嘴角微微抽动,怒道:“你就是刘策是吧?你神气什么?不就是个小小的校尉么?还不是我爹的下属!你到底神气什么?”

    席下众人一听陈伟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这家伙真是胆大包天,敢惹刘策?知道惹这位爷的下场都什么样么?

    只见刘策冷笑一声,回头对主桌上姜家诸人说道:“这位是你们贵客吧?他喝醉了,麻烦诸位将他抬出去醒醒酒。”

    主桌姜家人闻言,姜憧立刻起身欲去扶陈伟,不想陈伟喝声大起:“你什么玩意儿!你知不知道小爷我现在什么身份!敢无视我!转过身来!”

    刘策闻言眼睛一闭,摇了摇头,再睁时却看到姜若颜望着自己,不由和她对视一眼,随即缓缓转过身看向陈伟的眼神中已是射出出一道冰冷的杀意。那是经过尸山血海、百战沙场之后才能展现的眼神。

    “额……”

    陈伟迎上刘策的眼神,酒立马醒了大半,那眼神实在太可怕了,仿佛能把自己灵魂刺穿一般,不由避开了他的视线。

    刘策见他这副怂样,缓缓走回自己席位,在错身刹那,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出门小心点,好自为之……”说完径直回到自己席位。

    这句话令他浑身上下都感到发自骨子里的寒冷,差点瘫坐在地,等他回过神来,背后华衣已经湿了一整片。

    “呼……”

    本以为刘策又要大闹一场的姜浔,忍不住呼了口气,一旦自己儿子有事,他是拼了老命也要保下来。

    将陈伟再次唤回身侧的姜浔,眼见宴席差不多,这才想起因为刘策的出现,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当即起身欲开口之际却被史夫人死死拉住。

    姜浔奇道:“夫人你这是作甚?”

    史夫人道:“老爷,此事暂且缓缓,容妾身好好考虑考虑。”

    姜浔急道:“夫人,我们睿儿……”

    史夫人打断他道:“老爷,我自有分寸,也不急这一时,你就听我一次。”

    姜浔望向史夫人,只见她脸上满是坚定神色,知道若此时提出陈伟和姜若颜婚事,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反对,到时脸可就丢大了。

    仔细想了想,姜浔也就暂时作罢,反正的确不急与这一时,与是点点头说道:“感谢诸位给姜某薄面,来参加这区区薄宴,明日定会让大家尽兴而归!如今天色已晚,想必诸位也累了,在下也不便久留,还请诸位回去早些歇息。”

    ……

十九 动摇

    ……

    酒宴结束后,众人逐渐离开总督府,而正欲踏门而出的刘策被史夫人和姜家兄妹四人强行留了下来一定要请他喝完醒酒茶才行,由于姜矍太小已经提前去休息了。

    刘策无奈,推辞不过,只得留下和他们一道去客厅入座喝茶。

    “适才没吃饱吧?我特意命人准备了些糕点,看看合不合你口味,赶紧吃些吧。”

    客厅内,史夫人对刘策是万分的热情,不断嘘寒问暖,搞的刘策非常不好意思。

    从一开始史夫人就对自己热情过了头,这令他万分不解,但究竟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姜沛望着刘策笑道:“刘校尉,今日能与你相识真是三生有幸,可惜方才不曾尽兴,明日家父生辰宴定要与你痛饮三百杯……”

    姜憧、姜憬也是笑着点头,他们对刘策也是万分满意,尤其见到他在席间对自己妹妹姜若颜那眼神,清澈毫无邪念,更是认定他的品行端正,不似他人一般总带有**和目的。

    姜若颜看着眼前一切,心中一阵开心,望向刘策眼神也满是柔情蜜意。

    刘策实在受不了姜家众人这么热情,但碍于情面,只得一一笑脸回应,心中巴不得赶紧逃离这里,宁可去和姜浔针锋相对也比呆在这里好的多。

    又聊了一阵,姜憬忽然叹道:“这爹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想到要收义子?这也就算了,问题是还收了这么个破落玩意儿,一看到他就来气。”

    姜沛很认同二哥的话,不由恼怒道:“也不知道这陈伟给爹灌了什么**汤,令爹对他这般维护有加。”

    大哥姜憧稳重些,对他俩说道:“你们俩少说几句,父亲做事一向有分寸,此举断不是忽然为之,定是深思熟虑才决定的,不过这陈伟确实不咋滴。”

    史夫人听他们这般议论,心中是有苦说不出,她当然不能把这个秘密告诉几个兄弟,更不能让姜若颜知道,否则这对她是一种多大的打击。

    但史夫人也已经决定,断不能让姜若颜嫁给陈伟,无论他是不是自己骨肉都不行,这跟把她推到火坑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席间史夫人在注意刘策同时,也不住在观察姜若颜,从她看向刘策哪是什么朋友才有的眼神?分明就是看待恋人才会这样流露的情感……

    反倒刘策眼神清澈,仅仅只是尊重的神情,想到这儿史夫人不由又对刘策高看不少,能抵住自己女儿这般容貌的男儿是少之又少,见过人之中最有定力的反而是眼前的刘策,比李宿温都要胜出几分。

    而且,不知为什么她第一眼见到刘策开始就感觉分外亲切,让她不自觉想要跟他亲近些,或许是一种缘分吧。

    众人吐槽完陈伟后,姜沛又对刘策说道:“不提那混蛋了,刘校尉,听闻你的经历不同凡响,如若不介意的话说与我们几个哥哥听听吧。”

    姜若颜闻言心里顿时一丝紧张,暗自责怪三哥真是,刘策那种经历是人家的痛,如何能这么询问?

    正待出言相阻,但见刘策轻轻一笑道:“既然几位哥哥都对小弟往事感兴趣,说说也无妨……”

    与是刘策将这具身体记忆中十几岁开始出寺后的过往,和如何从雷霆军离开组建精卫营,再如何从河源来到远东,以及到远东后的大致事迹说与众人知晓,当然省略了自己在远州城闹的沸沸扬扬的事件,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姜若颜三个哥哥听完后,震惊同时也是唏嘘不已,为刘策的遭遇感到神奇,顿时齐齐对他拱手表示敬佩。

    而姜若颜和史夫人则是眼睛湿润了。

    姜若颜知道刘策经历苦难重重,如今听他讲述这个过程,更是恨自己当初会这般无情无耻,把这么重要的人给遗忘,幼年那句约定让他每日几乎都在生死线上挣扎,至今都不曾停歇下来,而自己做什么了,又该如何告知他实情自己就是那个少女,他会不会恨自己?不再理自己?姜若颜不敢去想。

    史夫人也为刘策的经历感到伤心,他才多大啊?就经历了哪怕几十岁人都无法承受的磨难,这要活下来有多么不容易。

    “苦命的孩子……”史夫人流泪叹了一句,忍不住想上前将刘策揽入怀中,又是强忍止住了那种冲动。

    刘策见客厅内气氛有些沉重,立即起身说道:“抱歉,是在下失礼了,徒惹诸位伤心,还望多多包涵,时候不早了,多谢盛情款待,叨唠许久,刘某也该告辞了……”

    史夫人闻言忙擦干眼泪对刘策说道:“刘校尉,如今外面天色已晚,你就在府内安歇一晚吧,明日正好给老爷一道贺生辰。”

    其余三人听史夫人这么说也真诚挽留:“是啊,刘校尉,住一晚吧……”

    姜若颜没出声,她当然希望刘策能在府内住上一宿,但她明白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果然刘策摇摇头说道:“史夫人,各位,你们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在下现在尚有要事在身,必须回客栈约束部下纪律,若给城内百姓造成不必要的困扰,那就是在下失职,还请几位谅解……”

    见刘策去意已决,绝非做作之态,几人更是佩服的紧,不愧是剿灭胡奴的强军主帅,任何时候都不忘自己本职。

    史夫人道:“既然刘校尉执意要走,那我也不便强留,记得以后常来府内坐坐,老爷那边我自会安排。”

    随后又一脸深意的对姜若颜说道:“颜儿,送送你朋友吧……”

    姜若颜闻言怔了一下看向母亲,只见史夫人眼睛眨了下,表示确认后,这才和刘策一道步出客厅向总督府大门走去。

    望着刘策离去背影,史夫人十分不舍,沉思片刻后,当即拿定主意,向姜浔房间走去。

    “刘公子,今日多谢你……”

    总督府门口,姜若颜站在台阶上和刘策告别。

    刘策回过身拱手道:“姜小姐请留步,外面风大,你身上衣衫单薄,还是早些回房吧。”

    姜若颜闻言心中一暖,暗道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么?同时在灯火照耀下,刘策那张梳妆后的脸更显英武多了几分儒雅,令她不由眼神迷离,有些痴了。

    “姜小姐?”刘策见姜若颜不说话,又唤了一声。

    姜若颜这才回过神来对刘策行了个万福礼:“刘公子一路珍重,若颜就不送了。”

    刘策对她行过揖礼后,转身欲走,刚踏出一步,忽然抽回腿来,从腰带下方解下一个长筒套子回身递给姜若颜:“姜小姐,我差点忘了,这是君子回礼,请笑纳。”

    姜若颜接过瞬间,感觉这套筒有些沉重,不由暗想内中何物,不过此时也不好拆开,与是对刘策说道:“若颜收下了……”

    刘策点点头道:“那在下这就告辞了……”

    姜若颜俏目轻闪:“刘公子多保重……”

    刘策不再逗留回身就向内门走去,行至台阶底部再次回身对姜若颜行了一礼,随后解下门口拴马的马缰翻身一跃而上,又说道:“姜小姐,可还记得去年我和你所言,今年远东六省必定太平无事?”

    姜若颜道:“当然记得!”

    刘策笑道:“姜小姐,你今年不用再涉险了,胡奴进不了远东六省了,永远也进不了了,驾!”

    “吁~”

    伴随马蹄震动远去的声音,姜若颜呆立原地,待再也看不到刘策身影时,才感到自己的眼眶已经彻底湿润了。

    ……

    夜深人静,姜浔夫妇房间内。

    “夫人,咱们睿儿刚回来,你不去关心他,怎么反倒关心起刘策来了?这对咱睿儿很不公平?以后如何相处?”

    姜浔埋怨史夫人对不去照顾醉酒的陈伟却不断关心刘策感到万分不满。

    史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老爷,我也不知道咋的,一见到刘策这孩子,就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忍不住想多和他亲近亲近,总感觉他好像跟我很投缘。”

    姜浔摇摇头道:“夫人,你刚来远州,很多事还不知道,这刘策可不是什么善茬,绝非你今天所见那副样子,这小子我对他太了解了,过些日子我说与你听就明白了……”

    史夫人说道:“我顾不了这么多,反正我一见到他吧,就是忍不住想要抱抱他,一听到他那些遭遇,就止不住打心眼里难受。”

    说到这儿史夫人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惊道:“老爷,你说这刘策会不会才是咱们的睿儿?你会不会搞错了?”

    姜浔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随即摇摇头道:“荒唐,这刘策生辰十二月,咱们睿儿正月,怎么可能会扯到一块去?更何况那把平安锁就是最好的证明,夫人你想多了……”

    史夫人也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仔细想想也不可能这么凑巧,与是说道:“好吧老爷,先不管刘策,反正若要咱颜儿嫁给陈伟,我绝不答应……”

    “是睿儿……”姜浔纠正她的话,继续说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当年不是就说好了么?睿儿和颜儿长大就让他们成婚,现在这俩孩子就在跟前,正好选个黄道吉日把这事儿早早办了,两个孩子都已经不小了!”

    史夫人摇头道:“不行,我总觉的这事儿好像哪里不对,何况颜儿跟随咱这么多年,让她嫁给这么个品行不端的人,我绝不答应,颜儿也不会同意的,她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真要逼的太紧的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老爷,你有想过这个后果么?”

    姜浔闻言也是心下一震,还是怪自己把庶族作风想简单了,以为各个都是刘策这般优秀,哪怕没刘策这样,也该和他麾下楚子俊、徐辉(徐辉是士族)杨又怀这样,但万万没想到陈伟恶劣程度,远远超出他想象范围。

    见姜浔犹豫,史夫人知道自己丈夫心中有了一丝动摇,随后又趁机进言道:“还有,老爷你可要看仔细了,万一陈伟不是咱睿儿,这脸可就真丢大发了,还可能是全大周最大的笑柄,你想想颜儿嫁给一个泼皮无赖对姜家来说是什么样的灾难?你可要想仔细了……”

    姜浔听史夫人这么说,顿时也是紧张万分,不由来回踱步,是啊,他一时情急很多事情思虑不周,若不是自己夫人提醒没准真会酿下弥天大错。

二十 你完了

    ……

    史夫人一席话是令姜浔越想越紧张,一旦真如她所说,女儿清白先不说,姜家恐怕再难在大周立足。

    毕竟姜家成势至今还从未有过士庶结合的先例,一旦错误酿成必定无法再挽回,介时姜家声誉尽毁,一个处理不好,和自己家族结盟的势力就会分崩离析,那时皇室想对付姜家也就只能任其宰割了。

    “滴血验亲!”

    良久,姜浔有了决断,无论如何都必须先确定陈伟身份才行。

    “这就对了!”见自己丈夫智商回归,史夫人终于叹了口气,然后又说道:“不过,贸然前去取血难免会令人生疑啊……”

    姜浔说道:“如若不这么做又如何确认咱们睿儿的身份?夫人你说的没错,是我太心急,若非你及时提醒,我真的可能会铸下大错,事不宜迟,现在就命人去取血……”

    史夫人忙阻止道:“老爷且慢,妾身想问一句,如若那陈伟真不是咱们睿儿,你又打算如何处置他?”

    姜浔眼中寒光一闪,对史夫人道:“夫人,你也知道,这种脸姜家也好史家也罢,丢不起啊,必须……”说着做了个抹脖子动作。

    史夫人摇摇头道:“老爷糊涂,那平安锁既然在陈伟夫妇手中,说明当年咱们睿儿行踪他们一定知晓,若那陈伟真不是咱睿儿,也可以逼问他们告之当年我们孩儿的下落,还有老爷别忘了,咱睿儿左肩膀上有块胎记,滴血验亲前,可以先去确认下,如若没有,那就铁定不是咱睿儿了,如果有,老爷再做定夺。”

    姜浔点点头:“夫人所虑甚是,是我太糊涂了,我现在就去看看陈伟肩膀……”

    史夫人摇头道:“现在天色已晚,老爷你冒然前去陈伟一家地方提出这种要求,肯定会令他们心生疑虑……”

    姜浔急道:“那又该如何是好?等明日我生辰宴一过,万一真如夫人所言陈伟不是睿儿,让我如何接受?”

    史夫人说道:“老爷,您生辰宴是晚上开宴吧?趁这个功夫为何不让人带陈伟去外面转转,风月场所也好,澡堂酒楼也罢,有的是机会见到的。”

    姜浔点点头,然后对史夫人叹道:“夫人,你果然心细,幸好今年你能来远东,否则为夫铸下大错都不知。”

    史夫人笑道:“老爷,你这性子妾身还不了解么?家事你一直都不怎么会处理的……”

    姜浔尴尬地笑了几声:“夫人所言甚是……”

    待确认该如何做的的时候,史夫人忽然又眼角流下泪来,姜浔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史夫人擦了眼角泪滴道:“老爷,妾身一想起那刘策就心疼的紧,你说这孩子咋这么命苦?”

    姜浔有些恼怒道:“好好的想他干什么?夫人,你今天着了这浑小子的道了,这不是他本性,去城里稍微打听下就知道这刘策是怎么嚣张跋扈了,这事过几日说予你知晓。”

    史夫人点点头,又道:“老爷,你发现没,咱颜儿对刘策,你真觉得是简单君子之谊之情?”

    姜浔叹了口气:“我又怎会不知呢?那刘策虽然嚣张跋扈,但能力却是极其出众,尤其领兵打仗至少我远东还没有遇到比他更能打的。”

    史夫人没想到姜浔对刘策评价这么高,惊讶同时,又闻姜浔说道:“而且,他的人品我绝对放心,所以才破例允许颜儿和刘策结交为友,但,也仅止于此了,毕竟士庶有别啊,再近一步的话……你明白么夫人?”

    史夫人说道:“老爷你说的我都懂,但是就怕颜儿越陷越深,到最后相思成疾,真的,我从未见到咱颜儿对一个男人如此关注过,从刘策出现在宴厅起,她视线就没离开过他半步,即使李家大公子也不曾这般被颜儿对待……”

    姜浔也是头痛,不过他本就不擅长处理这些事务,与是对史夫人说道:“此事以后再说,眼下先把陈伟身份确认下来要紧,夫人你先安歇吧,不用再等我了……”说完姜浔出门而去。

    见姜浔离开,史夫人不由叹了口气,缓缓关上了房门……

    二月初五,外城大街上,只见一个紫色华衣的年轻人坐在一辆豪华马车内一脸怒容,不断催促马夫加快疾驰,这人正是陈伟。

    此时陈伟回想起早上那一幕,眼中愤怒同时还闪现一丝惊惧之色。

    原来一大清早酒醒起来后,他在府内游荡,不想在不远处一座阁亭前看到手举窥镜,一脸淡笑的姜若颜,不断眯眼从窥镜里看向远处四周景色。

    望着姜若颜那出尘仙子般的模样,陈伟是痴呆不已,不由咽着口水,然后鬼使神差的上前和她套近乎。

    不想刚一打招呼,姜若颜只是斜眼瞥了自己一眼后,转身就走,眼中那股不屑之意表露无疑。

    这令陈伟万分不爽,他鼓起勇气居然在阁楼楼道处拦住了姜若颜,想好好和她增进下感情。

    “立刻在我眼前消失!”

    面对陈伟做态,姜若颜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然而陈伟却依旧不依不饶点头哈腰,结果下一息,姜若颜抽出昨日刘策送给姜矍的宝剑,直接架在他脖子上。

    “听不懂人话么?再多言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血溅三尺!”

    这举动以及姜若颜那冰冷至极的话语,吓得陈伟魂不附体,姜若颜身上展现的气势压的他是喘不过气来,只能跪下不断求饶。

    “滚……”

    在姜若颜不屑的嘲讽声中,陈伟连滚带爬逃离了她视线,后来是越想越害怕,索性赶紧出门而去,想等姜浔贺宴开始再回来,也好避免再次跟姜若颜相遇。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待在街上转了一圈后,陈伟一想到姜若颜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尤其那看向自己,眼神中那股浓浓的嘲讽不屑之意,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

    “车夫,快点!再快点!”

    想到这里,陈伟烦躁不堪,不断催促车帘外的车夫加快马速,根本不顾街道上的人流簇动。

    ……

    刚从客栈出来刘策和牧风、牧阔两兄弟,正在一家早餐铺子前吃着馄饨和大饼,三人一阵饕餮之态,尤其牧阔足足吃了六碗和十二个饼,连铺子老板都叹为观止。

    用完早点后,牧风打了个饱嗝对刘策说道:“将军,今日姜总督生辰,你真的不去了么?”

    刘策说道:“不去了,看来目前我这位上司的关注点不在我身上,算了,你俩离开冀州也有些时日了,再过两日你们也该回去了,我晚些就到。”

    牧风牧阔点点头,刘策见牧风欲言又止,知道他在担心自己女儿和徐辉的婚事,拍拍他肩膀说道:“放心吧,大族长,等你亲家到远州,我定会把你女儿和徐辉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牧风忙道:“多谢将军,只是……徐营是士族……我……”说到这儿牧风也暗叹一声,毕竟自己胡人啊,在大周世人心目中比庶族还低贱。

    刘策笑道:“本将军会替你想好办法的,你且宽心,等你亲家到远州,我保证不会出乱子!”

    牧阔一听,连忙拉着牧风道:“有将军这句话,你还愁眉苦脸的?还不谢过将军?”

    随后看向刘策正色问道:“将军,我能不能再吃一碗?”

    牧风瞪了牧阔一眼,正待向刘策感谢几句,忽然街道口一阵惊呼声,伴随着马鸣嘶啸,由远而近。

    刘策三人齐齐望去,只见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街道正中疾驰而行。

    正在街道旁摆摊的商贩、行人见马车逼近无不是尖叫着躲开,退到一边,不少人直接摔倒在地,场面十分混乱……

    “给我冲过去!再快点!”车厢内,传出一阵愤怒且嚣张的怒吼。

    车夫紧张地回道:“公子,不能再快了,万一把人撞到就麻烦了……”

    陈伟大怒:“就算撞死又怎么样?区区几条贱命而已,我姜家会在乎么?给我冲过去!”

    车速越来越快,木轴摩擦晃动声是异常的刺耳……

    “孩子,我的孩子……”

    眼见马车逼近,街道中间两个五六岁的孩童见到疾驰冲来的马车嚎啕大哭,远处他们的母亲见到这一幕,发出一阵凄厉的呼喊。

    就在马车即将撞上两个孩童之际,两道迅捷的身影一闪即过,救下了两个孩童,各自闪到街道两侧……

    “别怕,不哭……”刘策怀抱内中儿童温声宽慰道,同时看向远去的马车眼神变得异常冰冷。

    另一边的牧阔摸着怀里的孩子,扮了个鬼脸,不想玩过头,惹的那孩子哭的更厉害。

    “把那辆车留下!”眼见马车没办半点停下迹象,刘策将孩子交还给他们父母后,怒吼一声。

    “呼!”

    闻言的牧风,当即抓过铺子边一根长竹竿对准那辆马车的车辕一个大力投掷。

    “吁……”

    “嘭!”

    竹竿准确刺入快速旋转的车辕,正在疾驰的马车立马一阵晃动,侧翻在地。车内传出一阵凄惨的嚎叫。

    还未等刘策三人靠近,但见从车厢内爬出一个紫衣华服的青年,扶着额头大声吼道:“什么人这么大胆,敢阻扰小爷我前行!”

    “呵呵……”

    一阵冷笑传入陈伟耳中,令他产生一丝莫名恐惧,待他回头,不由双眼圆睁。

    只见站在陈伟面前的是三个武装劲服的身影正一脸阴笑地看着自己,其中中间那个正是昨日让自己万分难堪的刘策。

    刘策戏谑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我昨日已经告诫与你了,出门悠着点,这么快就忘啦?很好,昨日你得罪我的那番话,再加上适才当街行凶行径,这笔账正好一并算算清楚。”

    陈伟咽了咽口水,他从刘策那戏谑的眼神里只读出三个字:你完了。

二十一 出大事了

    ……

    “刘,刘策……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可是姜总督的义子,你,你敢……”

    见刘策三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满是不怀好意,陈伟不由心里直打鼓,想拿身份压一下他们。

    刘策冷笑一声道:“陈伟,你身无功名,昨日居然敢在大厅之上辱骂本官,本官身为千户,汉陵太守,朝廷册封的校尉,是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本官名讳?”

    陈伟猛的一哆嗦,战战兢兢地说道:“我,我是姜……”

    刘策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而是一脸正色地说道:“昨日顶撞本官事小,然不想你个泼皮今日居然敢当街纵马行凶?这等目无法法纪、肆意妄为之徒,本官又岂能轻饶与你?”

    话毕,又对身边的牧阔说道:“牧阔,把人绑了,带回汉陵好好审问,看看这泼皮还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遵命!”牧阔闻言,行了一礼后,当即伸手抓向陈伟。

    “你,你们谁敢!别,别过来!”眼见牧阔奸笑着走向自己,陈伟吓得的胆寒俱裂。

    再看向刘策时,只见他神情阴冷奸诈,和昨日相比完全就是另一副姿态,哪还有什么儒雅风范?

    “啪!”

    眼见陈伟废话那么多,牧阔一巴掌将他的脸打的半边肿高,随后又是一拳砸在他小腹。

    陈伟躬下身子,捂着肚子,牧阔这一拳把他昨晚未消化完的酒菜都打吐出来了……

    “绑起来,带回汉陵!”

    眼见陈伟这幅模样,刘策立即命牧风上前配合牧阔把他捆绑了个结实,然后丢在牧阔马背之上。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我爹是,是,唔唔唔……”

    陈伟眼见自己要被带走,正要再说之际,牧风不知从哪里找来块抹布,然后硬塞入他嘴中。

    周围众人目睹这一切是目瞪口呆,其中有几个人一见是刘策就释然了,见陈伟这幅模样也是出了一口恶气,对刘策投去敬意的目光。

    “回汉陵!”做完这一切的刘策大手一挥,翻身上马向城外走去。

    “赶紧去回报大人吧。”

    眼见刘策三人载着陈伟扬长而去,守城的卫兵没有阻拦,而是互望一眼,等刘策离城这才准备去内城通报这一消息。

    “干什么去?”眼见一名守卫要向内城方向所去,周伯熊却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阻止道。

    那守卫见过周伯熊后说到:“刘校尉好像把总督府贵宾带走了,我想把消息带给姜大人……”

    周伯熊当然知道是刘策把陈伟带走的,只见满是横肉的脸颊抽动了几下,随后说道:“你们也别擅离职守了,我老周辛苦点跑一趟,你回去吧。”

    那守卫见周伯熊这么说,也只好作罢。

    只见周伯熊慢悠悠地向内城走去,脸上笑的连眼睛都看不清是睁是闭,路过一个包子铺时,还煞有介事的坐了下来。

    此刻他是尽力给刘策拖时间,让他狠狠教训下那陈伟,弄死再好不过。

    ……

    “奇怪,这孩子跑哪去了?到饭点了还不出现?”

    到午时饭点,姜浔夫妇和姜若颜、姜憧、姜憬、姜沛、姜矍兄妹几人入席准备就餐,然而却唯独不见陈伟到来,这让姜浔夫妇感到很是焦急。

    姜家几兄妹对陈伟出不出现根本不在意,最好巴不得永远不要再出来,对这人是见一次厌恶一次。

    姜浔眼见那么久陈伟还没出现,对另一席的陈父陈母说道:“两位,你们可知伟儿去哪了么?”

    陈父陈母互望一眼,然后陈父起身怯生生说道:“回禀大人,犬子顽劣不堪,想必定是见远州城繁华,出去闲浪了吧……”

    “娘,我有些饿了……”就在这时,姜矍开口对史夫人说道。

    史夫人看了姜浔一眼,只见姜浔正在沉思之中,他今早本想命人设法确定陈伟肩上是否有胎记,可不想一大清早至今都不见人影令他十分起疑。

    而姜若颜则在自己桌前双手把弄刘策送的窥镜,对陈伟的死活毫不在意。

    见姜浔不做声,史夫人接着说道:“老爷,要不别等了,你看大家都饿了,要不先吃吧?”

    姜浔回过神来,很想说再等等,但一见众人看向自己的神色,不由叹了口气道:“罢了,先吃饭。”

    众人这才提起筷子准备就食,此时管家跑了进来,在姜浔耳边嘀咕几句,姜浔眉头一皱,问道:“你确定?都没有?”

    管家小声道:“内城和外城,里里外外各大小烟花巷以及酒楼客栈都找遍了,没找到四公子的身影。”

    姜浔心下思忱:都不在,那还会去哪里呢?总不会去鹤阳楼吧?

    想到这儿望了眼正在给姜矍夹菜的姜若颜,不由摇摇头,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

    “大人!不好了!”

    就在此时,周伯熊一脸横肉地冲了进来,不断大声吼叫,表情十分的夸张,引来众人关注。

    姜浔见是周伯熊,立马厉声问道:“何事大呼小叫?”

    周伯熊一脸“痛苦”的说道:“大人,出大事了!刘校尉把……把陈公子给劫走了!”

    “啊,儿啊!”边上的陈伟父母听闻这个消息立马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关怀。

    桌上众人也是一楞,姜浔忽然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就知道这浑小子来一次远州城就会捅一次篓子!刘策他人呢!”

    周伯熊道:“好像带着陈公子向汉陵去了……”

    “备车!即刻去追!一定要给我追回来!”

    姜浔已经顾不了史夫人和自己几个孩子脸上是什么表情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陈伟带回来,其实他心中还是认为陈伟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孩子。

    史夫人和姜家兄妹几人听到这消息,除了姜若颜外,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震惊同时也对刘策带走陈伟这件事非常认可。

    管家忙道:“老爷,您的寿宴?”

    姜浔道:“还办什么寿宴?赶紧去汉陵,晚了我儿子命可能都没了!”

    这话一出,陈氏父母呆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史夫人一听,不由也是蹙眉,当即出声道:“老爷,我和你一起去。”

    其他几兄弟也道:“我们也一道随父亲前往。”

    “怎么又惹事了……”姜若颜听闻这档子事,心中也不由的对刘策无可奈何。

    ……

    下午未时时分,在马背上颠簸一路的陈伟被牧阔重重摔在汉陵校尉府跟前。

    刘策下马后,看都没看陈伟一眼,就径直进入校尉府对正在里面休息的保安司司长潘纶说道:“门口有个混球,当街纵马行凶,你好好审下,看能关个多少天,越长越好。”

    潘纶领命后,带着三四个人向门外走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叫渐行渐远……

    “将军,冀州许文静来报。”

    见刘策回来,秦墨也不理会陈伟,直接来到刘策身边小声说道。

    刘策对秦墨点点头,两人一起来到正堂桌案边,随后说道:“许文静说什么了?”

    秦墨道:“许文静来信说,由于将军拿下永安后,冀南百姓多向将军治下靠拢,但如此一来,安置百姓所需的物资负担愈来愈重,冀南刚平定,百废待兴,一时调不出诸多粮草填腹……”

    刘策闻言蹙眉:“这倒是个难题,冀南诸多荒地需要开垦,最快也需要一二年时间,汉陵虽已复农,然八十万亩田地看似庞大,可已目前产量,能维持汉陵所地不断炊就已是万幸了,这……”

    说到这儿,刘策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必须要解决。

    秦墨说道:“许文静倒是提出两个解决方案,他不敢擅自做主,想请将军定夺。”

    刘策问道:“什么方案,说说。”

    秦墨说道:“第一个方案,以永安为中心,优先将粮草供给最早依附将军治下的军队和百姓,对后依附的丁口暂时任其自生自灭……”

    刘策当即回绝:“既然我精卫营已经问鼎冀州,怎么能弃本将军治下百姓与不顾,这和大周那群敲骨吸髓的士贵又有何区别?如果真要这样,我打冀州是为了什么?”

    秦墨点点头,暗道刘策还是最初那个刘策,纵使现在羽翼渐丰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不由心下感到宽慰。

    与是又说道:“属下也知道这方案将军一定会否决,所以许文静又提出第二个方案,打冀北呼兰人的主意……”

    刘策一听,心道这许文静当真是什么都敢想啊,劫掠冀北胡人?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可冀北各部现在经过自己在冀南这一番折腾,早就是杯弓蛇影,贸然派兵只会得不偿失。

    秦墨见刘策沉思,忙道:“将军,您误会了,许文静意思并不是直接派兵劫掠……”

    “嗯?”刘策奇道,“那他是何意?”

    秦墨俯在刘策耳边轻道:“通商……”

    刘策闻言眸中寒芒一闪,但随即释然了,迎上秦墨的眼神,互相一笑。

    ……

    “你的名字,年龄,籍贯,一字不漏的给我说上来,若有半句虚言,大刑伺候!”

    保安司大堂内,潘纶望着堂下跪伏在地的陈伟,厉声喝道。来时路上他从牧风牧阔了解了些这家伙在远州的恶劣行径,因此没半分好脸色。

    陈伟大声说道:“你敢这样对我!我可是姜总督的儿子,你们赶紧把我放了,否则后果自负……”

    潘纶冷冷地看着他,随后一拍桌案,对陈伟吼道:“放肆!我不管你是谁!方才我问你话,你居然敢左右而言他?还敢大声吼叫藐视我保安司?来人先打二十板子给他松松筋骨!”

    话音刚落,就有四名身材魁梧的保安司人员上前来到陈伟身后,一脚将陈伟踢倒在地,其中两名保安司人员用手中漆黑的木棍将他身子固定住,另两名二话不说举起棍子就朝陈伟臀部狠狠砸去……

二十二 霸气

    ……

    “别打了,饶,饶命啊……”

    大堂内,两名如狼似虎的保安司士兵,一棍接着一棍拍打在陈伟屁股上。二十棍下去他的屁股已经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年龄,姓名……”等行刑结束,潘纶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陈伟,面无表情地说道。

    “哎呦,痛死我了……”

    保安司的执杖人员可是没有半点留手,一上来就用尽了全力,让这地痞本性的陈伟吃尽了苦头,痛得不断哀鸣。

    潘纶见陈伟没回自己的话,又冷冷地说道:“再打二十,打到他肯说为止……”

    陈伟一听吓得惊慌失措:“我说,我说,别打,爷,别打了!”

    “小的陈伟,今年二十,乾州墨阳人士……”

    潘纶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令边上的文书全部记下。

    ……

    傍晚时分,为追陈伟而来的姜浔早就不顾晚上的生辰寿宴,一行人总算抵达了汉陵城。

    姜憧几兄妹一路行来对刘策治下的汉陵充满了好奇,只见各地堡垒庄园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农忙的身影。

    那整洁平坦的路面更是让他们感到惊奇,而且延绵数十里通往各处庄园,这是如何办到的?

    姜浔心下也是震惊,自刘策到汉陵后,他也是第一次来。本以为刘策一介庶族武夫,能打理出什么名堂来,然而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又小觑他了。

    尤其他见到那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百姓,心下很不是滋味,毕竟他在其他士族将领治下看到的子民眼中流露的只有惊惧和麻木,与眼前景象大相径庭。

    姜沛望着完整的汉陵城墙在落日下矗立的景象,忍不住叹道:“不想这刘校尉身为武将,经还有这般本事,一路行来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

    姜憧、姜憬闻听三弟这么说,也是心下认同,毕竟他们也都在官场沉浸数年之久,知道这治理地方难度有多大。如今见到刘策治下,本以为会是那种脏乱不堪的景象,不想见到的是一片生机勃勃。

    “小妹,你这位朋友当真了不起啊……”姜憧由衷地对马车内的姜若颜叹道。

    姜憬也点头赞道:“这刘校尉,文能治邦安一方,武能破军定乾坤。这等文治武功,我姜憧服了,妹妹,你这朋友不同凡响。”

    姜沛急道:“两位哥哥把我心里话都说了,这让我如何是好?不过咱小妹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姜若颜见自己几位哥哥对刘策大加赞赏,心中愉悦同时也是被刘策手段折服。

    自从去年见识到刘策力破胡奴的能力后,姜若颜一直认为他就是一名治军严明的将才,但不想今日初至汉陵,见到种种情景,暗叹刘策还有这种手段,当真不愧是文武全才这四个字。

    “他是如何办到这些的?”姜若颜蹙眉沉思……

    一旁的史夫人望着窗外一切也是不住感叹,这刘策表现真的是一个庶民所该有的么?

    而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内的陈氏夫妇却没这种心情,只见他们一脸焦急之态,十分担心陈伟的安危。

    “进城吧……”

    良久,姜浔缓缓开口说道,姜三叔和周伯熊闻言立刻前面开路,和城口守卫打过招呼后,车队这才缓缓行入内城之中。

    ……

    “秦先生,学堂各项课程事宜务必要上心。”

    “将军放心,墨知晓,断不会懈怠,定会督促授师将学子们培养成才。”

    “这样我就放心了……”

    视察完“启蒙学堂”建工进度,刘策和秦墨并肩走出学堂大门,一路回转校尉府。

    就在这时,周逢一脸慌张的出现在他二人跟前,一见到刘策,喘着粗气说道:“将军,你让我好找啊,快回校尉府吧,姜总督一干人已经在校尉府内等候多时了……”

    “姜浔?”刘策奇道,“今天不是他生辰么?跑这里来干什么?走,去看看……”

    毕竟自己顶头上司初次来自己治下,刘策也不好怠慢,不由加紧了脚程,何况姜浔来到自己治下,也正好可以借此再探探他口风,到底对冀州什么态度,这样他才能有所准备。

    当刘策和秦墨来到校尉府前时,也不由一愣,只见门口数十姜家护卫静立一侧,另有数辆马车停靠在一旁。

    捋了捋思绪,刘策和身边秦墨互望一眼示意他留在外面,然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一入校尉府,就见姜浔端坐在自己桌案前,手不断里翻着一本文册观看。

    周围史夫人和姜家几兄妹坐在下方座椅上,看到刘策进来,都齐齐点头致意,尤其姜若颜,不断对刘策颌眼使色。

    另一侧的陈氏夫妇在子封跟管家的看护下不断哽咽抽噎……

    刘策目不斜视,直接来到姜浔跟前,拱手行礼道:“属下见过总督大人,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姜浔闻言,轻哼一声,放下手中文册,抬眼盯着堂下的刘策,一脸的冰冷。

    史夫人本来也心下恼怒刘策把陈伟带走,可一看到刘策,那股怨气顿时烟消云散,见姜浔脸色冰冷,反而替他担心起来。

    姜浔盯了一阵刘策,但见刘策站在原地巍然不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道这小子定力怎会这般惊人?

    姜若颜此时也是万分紧张,想起身替刘策解围,但被史夫人用眼神止住,示意她此时别出声。

    良久,姜浔微怒道:“刘策,本督问你,为何把陈伟带走,你俩有何过节?”

    刘策平静地说道:“回大人的话,陈伟纵马横行,严重扰乱远州城治安,正巧被属下撞见,这才带回汉陵予以惩戒。”

    姜浔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陈伟现在是本督义子,你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带回汉陵,是置本督颜面与不顾么?”

    刘策淡淡说道:“属下不敢,还望大人莫要动怒。”

    “莫要动怒?”姜浔被刘策这态度动了肝火,“你知本督今日生辰,要在众士家面前当众认下陈伟做义子,如今你不打招呼就把人带走了,如何让本督不怒?”

    顿了顿,他又说道:“即使就算他陈伟纵马扰乱治安,也该有远州衙门来管,岂容你汉陵来插手?你究竟意欲何为?”

    说到最后,姜浔已是厉声喝斥,令堂下姜家兄妹都不由一震,自己父亲一旦动怒,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同时望向刘策不断使眼色,希望他服个软。

    然而刘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道:“回大人的话,正因为属下知道这陈伟是你义子,所以才将他带回汉陵,若留给远州城衙门审讯,无论结果如何,难免给人留下大人徇私护短的想法,还请大人明鉴。”

    姜浔闻言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本督还要谢谢你了?”

    刘策说道:“大人过奖,愧不敢当。”

    “放肆!”姜浔见刘策这种态度,气的直拍桌子,“刘策,你少在本督面前装出一副清高的姿态,赶紧把陈伟给我放了!”

    刘策道:“恕难从命!请大人见谅!”

    这下堂内众人都惊呆了,姜家几兄弟一脸震惊地望着刘策,这家伙现在身上表现出来的气质和昨夜怎么完全不同?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傲劲。

    姜浔指着刘策浑身颤抖说道:“你,你,你当真不把本督放眼里了么?”

    刘策拱手说道:“大人息怒,属下对大人是万分景仰,又岂敢不敬?只是这陈伟纵马行凶,已经触犯大周律法,若不严惩,那以后我大周法刚何在?”

    姜浔此时已经气的浑身发抖,狠狠盯着刘策,而刘策毅然不惧,迎着姜浔那能逼死人的视线。

    姜浔眼角瞥了眼正在抽噎的陈母,又看了眼堂下紧张的姜若颜,想到这些时日各地流言,忽然戏谑地说道:“刘策,我看你这是在假公济私,分明是本督收养陈伟为义子令你心生嫉妒怨恨,欲想借机令本督和陈伟难堪,定是在想为何本督不收你当义子偏偏和陈伟亲近吧?说,你是不是想当本府义子!”

    这话一出,满堂震惊,姜家几个兄妹和史夫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父亲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同时他们心下也思忱,收陈伟还真不如收刘策,这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啊,若刘策真有意的话,他们几个不妨给父亲说道说道。

    史夫人闻言,也是心中热切,倒是希望自己丈夫能收刘策当义子,她心里对刘策那是万分喜爱。

    姜若颜紧张地望着刘策,心中想让他答应下来,这样刘策名义上就是士族,自己和他之间最大的身份隔阂就此消失了,以后如果近一步的话少了很多麻烦,但……

    却见刘策闻言,双手负与背后,眼中寒光扫向姜浔一闪而逝,随后一字一句说道:“大人,属下虽然出身卑微,但也知礼仪廉耻这四个字,这种抛却本姓,认他人做父以求富贵之举,在下断做不出来!大人爱收谁当儿子都可以,哪怕有千万也与属下毫无干系!但刘策,独一无二!请大人收回适才那不合时宜的话语,属下权当没有听见!”

    姜浔一怔,他刚才只是说的气话,如今被刘策这么一呛,顿时万分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堂下汉陵官员一听,心中不断对刘策竖起大拇指,这等傲气不愧是咱将军,这话真是大大涨了志气。

    “你这傻子……”姜若颜闻言摇摇头,被刘策倔强折服外,心中也是一阵失落滑过心头,“你就不能稍微屈一次么?哪怕一次也好啊。”

    就在这时,潘纶带着保安司人员拎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陈伟来到了校尉府内。

    “伟儿……”

    陈母一见到陈伟立马想要扑上去抱住他,却被保安司人员给拦了下来。

    “爹,娘……救我,救我啊……”

    陈伟并没有理会陈母陈父,而是望着堂上的姜浔大声呼救,凄厉的哭喊在令场众人头皮发麻。

二十三 身世之谜

    ……

    堂内众人见陈伟一脸的鼻涕眼泪,不由发出一阵不屑地冷哼。

    姜若颜只瞥了他一眼,就扭过头看向一脸镇定的刘策,越看越是顺眼,越看越是喜欢。

    “赶紧放开他!”

    姜浔听到陈伟哭喊,心中一阵绞痛,起身对刘策喝斥了一声,甚至想冲过去将陈伟拉过来。

    刘策对姜浔淡淡说道:“大人请稍待。”

    随后对身旁的潘纶说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潘纶恭敬地说道:“将军,都在这里,您自己看看,真是劣迹斑斑,无可救药。”说着把一本笔录册子交到刘策手中。

    刘策打开翻了几页后,不由冷笑一声,对潘纶说道:“你做的很好,先退到一边吧。”

    随后缓步来到姜浔跟前说道:“姜大人,恐怕令郎今天您是带不走了。”

    刘策故意把“令郎”这俩字咬的特别重,就是为了报复之前姜浔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故意恶心他的,当你儿子?你不是很在乎陈伟么?行,成全你!我承认陈伟是你儿子了,满意了?

    姜浔一听,怒道:“刘策,你这是何意!”

    刘策笑着举起手中册子说道:“令郎的事迹真是精彩啊,不如我念给大家听听?”

    说着不等姜浔发话,走到堂中间,在众人一脸震惊之余,翻开册子念道:“陈伟,男,二十岁,生辰五月十七,乾州墨阳人士……”

    刘策一页一页的念着纸上的字迹,姜浔每听一件脸上寒霜就重一分。因为上面细数了陈伟各种劣迹,算不上大奸大恶,但也绝对属于“人渣”行列了。

    堂下姜家众人也是眉头紧蹙,不想这陈伟会是这般的无赖地痞,整个就一混蛋,爹怎么会想到收这么个人当义子?

    想到这儿不由齐齐抬眼看向姜浔,史夫人也是不断摇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姜大人,这样你还要保令郎么?”念完笔录,刘策合上册子,一脸玩味地盯着姜浔问道。

    姜浔此时真的很想一巴掌把刘策拍死,这臭小子实在让自己难受到了极点。

    “爹,爹,救我啊,救我……”

    陈伟依然在堂下大声哭喊着,不断求姜浔救他一命。

    姜浔实在于心不忍,但这陈伟所作所为的确令人不耻,尤其刘策读到那段“花柳之疾”以及“梁上君子”之时,令他是羞愤难当。

    但再怎么说陈伟极有可能是自己儿子,自己不能不救,想到这儿他即刻起身对刘策说道:“刘策,这劣子就让本督带回去管教,你可不可以卖本督这个面子?”

    刘策回道:“大人,属下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晓,断无可能!”

    姜浔怒目轻颌:“刘策,你一定要如此么?”

    刘策一脸正气道:“国法难容,大人见谅!”

    姜浔又道:“如果本府执意要将人带走呢?”

    刘策说道:“大人若执意如此,莫怪属下无礼了,当然属下真的很不愿意发生这等不愉快的事。”

    姜浔和刘策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时间校尉府内气氛骤变,异常的紧张。

    “来人!”对视一阵后,姜浔大吼一声,“把陈伟带走!”

    姜家护卫闻言当即踏前一步向陈伟走去。

    “我看谁敢!”刘策冰冷的声音也在校尉府响起。

    一时间,正准备去拉的姜家护卫齐齐被刘策的声音怔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姜浔大怒:“你们愣着干什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养你们何用?”

    姜家护卫见姜浔大怒,再次准备上前去拉陈伟。

    忽然刘策一个闪身,强先一步来到陈伟跟前,再见之时,一把八面开刃的宝剑已经抵在了他脖子上。

    “谁再上前一步,休怪刘某剑下无情!”

    这一下突如其来令姜浔和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不想这刘策胆子居然大到这种地步,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同时暗道总督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了这么个泼皮值得么?刘策固然跋扈做事欠妥,但都有理有据,很难不让人信服。

    “孩子,别,别啊,快把刀放下,冷静,冷静啊……”

    史夫人见刘策把剑架在陈伟脖子上,连忙出声阻止道。她这话听上去好似对刘策说别伤到陈伟,实际上她心里怕刘策把事闹大和姜浔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刘策对史夫人点点头道:“姜夫人,您且退后,在下做事自有分寸。”

    说完又看向姜浔,史夫人边上的姜若颜连忙将姜矍拉入怀中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可姜矍却是一脸兴奋,掰开姐姐的手,不住向刘策那边望去。

    “我就说不来这远州城吧,你非要来!这下好了吧?咱伟儿遭这么大罪,你满意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父忽然对陈母一阵怒吼,一下打破了肃杀弥漫的气氛。

    只见陈父继续说道:“和大人说实话吧,咱已经犯下弥天大罪了,伟儿活不成,咱这把骨头活着还有啥意思!”

    说着,陈父不顾陈母拉扯,一下跪倒在堂前对姜浔重重嗑了几个响头!

    姜浔一愣,正待发问,就见陈父抬头说道:“大人,小的实话跟您说了吧,陈伟不是当年子封护卫送来的孩子,他,他是我亲生儿子!”

    姜浔和史夫人闻言顿时怔住了,子封忙出声问道:“不可能,那把平安锁的的确确是……”

    “你说仔细喽……”姜浔连忙打断子封的话问陈父,仅存理智告诉他这个秘密现在不能让在场众人知晓。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陈父跪在地上说道:“大人,这孩子确实不是当年的孩子,子封护卫将孩子送至我们手中时,我那婆娘也已有几个月身孕……”

    原来,当年子封把姜睿交到陈氏夫妇手中时,因为过了一个月不见人来认领,认为已经不会有人会来认领,加之陈母贪恋子封所留细软,所以就将孩子遗弃了。

    子封闻言重重的坐到地上,史夫人听他确认这的确不是自己孩子时,呼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的伤感,自己的睿儿到底身在何方?

    刘策则是一脸懵逼,他算是大致明白了姜浔为什么这么看重陈伟了,但总觉得即使是故人之子,这表现未免也太过令人生疑了……

    陈父泣不成声:“大人,错都在我们,那平安锁是我们一时贪心从那婴儿身上取下放在我儿子身上的,都是我们的错,但我能不能求求你饶过我儿子一命?我们夫妇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他爹……”陈母也上前跪下一起哭着给姜浔磕头求饶。

    姜浔沉默不语,脸上冷得似乎如同飞霜一般,忽然他一个起身不顾众人眼神来到陈伟身边,对刘策罢罢手。

    刘策知道现在的姜浔已经恢复应有的理智,当即把架在陈伟脖子上的宝剑收起。

    “爹,爹……”

    已经吓傻的陈伟看着一脸怒容的姜浔,不由缩了缩头。

    “嘶啦……”

    只闻一阵衣物撕裂声响,陈伟肩膀上的衣服一下被撕开,但见上面光滑一片,干干净净……

    “唉……”姜浔闭上眼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走回堂案边,无力的坐了下来,对看向自己的史夫人摇了摇头。

    “刘策……”姜浔这一刻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声音有些颤抖,“陈伟由你处置吧。”

    刘策闻言,对姜浔行了一礼,随后来到陈伟身边冷笑一声,把笔录交给潘纶:“让量刑司的人定刑吧,拖下去……”

    听闻刘策话语,还不知道具体事宜的陈伟大声哭喊:“爹,爹,爹啊,我是你的儿子啊……”

    陈母见儿子这模样,情急之下连忙再对失魂落魄的姜浔说道:“大人,我知道我对不起您,不该诳骗与您,只求你能饶过伟儿一命,我把当年遗弃孩儿的地方告之与你,那孩子福大命大,没准他尚在人世也说不定!”

    “带下去……”刘策不等姜浔发话,就嫌弃的挥挥手让保安司把陈伟拖了出去。

    “爹,爹啊,你们放开我,我爹是总督大人……”

    陈伟的声音越传越远,最后没了动静,刘策轻蔑地说了句:“疯了一个……”

    随后看了眼姜家众人,对秦墨几个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退下吧。”

    “属下告退。”秦墨和校尉府众人齐齐跟刘策和姜浔行礼退了出去。

    偌大的府内只剩刘策和姜家众人以及跪在地上的陈氏夫妇几人。

    “大人,夫人,现在没外人,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问了,如果嫌属下碍事,那我这也出去避避嫌。”刘策对着垂头丧气的姜浔和抽噎不已的史夫人说道,随手指了指陈氏夫妇。

    姜浔道:“不了,刘策,你也坐下吧,今日这事儿本督还要多谢谢你……”

    刘策闻言对姜浔和史夫人行个揖礼,随后又和姜憧等人微微行了一礼,在和姜若颜行礼时,刘策只看到她脸上是美目盼兮,有一丝异样在流动,不由微微蹙眉,随便找张椅子坐了下来,尽量避开她的眼神。

    这时姜矍忽然跑到刘策身边说道:“哥哥,你好威风啊,一下把那讨厌鬼给制服了,我将来也要和你一样!”

    刘策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刚才没吓着你吧?”

    姜矍摇摇头,一下扑到刘策怀里,惹的刘策一阵无可奈何,笑着将他抱到自己膝盖上。

    姜若颜姜矍如此胡闹,唯恐刘策不满,连忙说道:“小矍,不准胡闹,还不快下来……”

    “我不,我就不……”姜矍一脸不服气,使劲往刘策怀里蹭了蹭。

    刘策对姜若颜笑道:“无妨,小矍这般可爱,我也是欢喜得紧。”说着陪姜矍玩闹起来。

    姜若颜见刘策不生气,心下也是一松,对他抱以淡淡一笑。

    姜浔扫了众人一眼,对跪在地上的陈父陈母说道:“当年那孩子究竟怎么样了,仔仔细细给我说清楚!”

二十四 摊牌

    ……

    面对姜浔那气势逼人的质问,陈母怯生生说道:“大人,当年是我一时起了贪念,被猪油闷了心,将那孩子遗弃荒野,抛弃在一片山林之中……”

    姜浔忙又询问:“是哪片山林?可还记得?”

    陈母摇摇头:“这个我不知?我很少去苏州城,随便找了片林子就将孩子丢在那里了,大人恕罪……”

    姜浔闻言脑中不断思索,不由多看了几眼正在一边逗姜矍玩的刘策,眉头一皱,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陈母摇摇头:“大人,已经二十年了,而且我们夫妻离开江南已经多年,物是人非,早就记不清了……大人,能不能放过我儿一条生路?”

    这时刘策说道:“放心,你儿子罪不致死,顶多两三年就能放出来,你们这对父母也不知道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孩子,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同时心道,这两三年我保证让你儿子过的“舒心”。

    陈父陈母闻言立即对刘策磕头拜去,从刚才情形他俩再蠢也知道这个年轻人才是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

    待陈父陈母退去后,子封踏步来到姜浔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少爷,当年都是我不好,害得……”

    “子封……”姜浔止住他道,“别说了,这事怪不得你,无需自责……”

    说着姜浔拿起案前那把平安锁,脸色满是沉痛,似乎又回忆起姜睿出生时的场景,那一声笑至今在他脑海里盘旋。

    “睿儿……”

    看着手中的平安锁,姜浔忍不住轻轻呼唤了一声。

    这一声轻唤,令姜家众兄妹忍不住齐齐望向姜浔,感到一脸的疑惑,怎么好端端的提到已故的姜睿?

    “哥哥,我以后长大也要像你这么厉害!要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哈哈哈,小矍真是有男儿气概!不过要当大将军的话还是要有强健的身体,平时多多锻炼哦。”

    “好,我听哥哥的,明日开始就多多练功。”

    就在姜浔和史夫人被家人盯得尴尬的时候,刘策和姜矍之间的话语把众人视线转移了过去。

    史夫人见刘策和姜矍两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感觉是特别的温馨,随后又担心刘策累着,就对姜矍说道:“矍儿,过来,别把刘公子累着了。”

    见母亲发话,姜矍才依依不舍地从刘策身边离开。刘策笑着摇摇头,对姜矍也是挺喜爱的。

    眼见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姜浔随即起身欲和刘策告辞离开回远州城,毕竟今天的寿宴是铁定办不成了,这让他丢了很大颜面,不过好在更大的颜面保住了,也算是托了刘策的福。

    眼见姜浔要走,刘策起身阻止道:“姜大人,外面天色已晚,不妨今夜就在校尉府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大人放心,校尉府厢房在下一直让人备着,足够几位在此安歇,只是条件简陋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姜浔看看外面天色确实已晚,就算赶到远州城估计也是深夜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刘策问道:“大人,诸位来的匆忙,想必未用晚饭吧?”

    姜浔和众人闻言,这才发觉从中午至今粒米未近,本来有心事吊着也没感觉饿,如今听刘策提起,也是感到饥肠辘辘,只见众人都不好意思的望着刘策。

    刘策见此,想了想说道:“今日是属下扰了大人生辰宴,这样吧,诸位请至偏房稍待片刻,属下去去就回。”

    “刘公子……”姜若颜见刘策起身,不由轻唤一声。

    刘策回过头,对她轻轻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后便径直朝后堂处走去。

    大概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只见刘策端着一个盘子,内中有七碗面条一一摆放到众人桌前。只见每碗面上有菜有肉,还有一个荷包蛋。

    刘策笑道:“校尉府内简陋,在下只能做几碗面条让大家果腹,还望见谅。”

    史夫人叹道:“刘公子,这,这是你做的?你还会做饭?”

    姜若颜也是震惊,暗道:他怎么什么都会?会打仗、会武功、会编曲、会音律、会工匠,现在居然还会做饭!他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刘策没解释,而是对史夫人说道:“夫人,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史夫人连忙答应几声,拿起了筷子,看着姜浔。

    姜浔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而肚子也确实饿的难受,这才也提起筷子端起碗喝了口面汤。

    众人见姜浔动筷,这才埋头开始吃起面来,很快饭桌上传来一阵吸溜声。

    刘策缓缓落座到茶几边,单手扶腮静静看着这一家子的吃面的场景,不由回想到前世和家人团圆时的景象,心下重重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只能继续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姜若颜吃相非常优雅,每次只是轻夹一根面条缓缓吸入樱桃小口,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努力在刘策面前保持形象。

    而姜家几个兄弟则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连自己父亲都吃的狼吞虎咽,那还在乎什么?

    史夫人也吃的比较慢,不断嘱咐身边的姜矍慢点吃,不要噎着……

    等众人吃完,刘策这才起身将几块干净的么毛巾递到他们面前,随后命门口护卫取来茶水给他们每人斟满一杯后,收掉碗筷。

    姜浔很久没吃的这么舒畅,说实话,刘策煮的面味道算不上多好,但就是不知为什么他越吃越香,兴许是饿了吧?

    待姜浔擦完嘴,忽然感觉特别想抽烟,不由自主向腰间摸去,可是这才发现今日出门急,没带那根翠玉烟杆。

    刘策见此,默不做声的取来一个盒子,从内中拿出一支烟斗,这是他闲时自己做的。他当然不抽烟,纯粹就是为了缓解征战带来的压力,放松心情做着玩儿。

    当刘策将装满烟丝的烟斗递到姜浔手里时,姜浔也被这么新奇的玩意儿给吸引,只见刘策打开火哲,替他把烟丝点燃,随后将一个烟缸和一袋烟丝放在他桌边,做完这一切他才会缓缓回到自己座位。

    姜浔很少抽烟,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抽,刘策的情报网早就将他的习性摸透了,为了这一天到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除了烟斗是个意外……

    在一阵吞云吐雾后,姜浔顿感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姜家兄妹见一向死板的父亲露出惬意的神情,不由都开始佩服起刘策来。

    抽完一斗烟,姜浔意犹未尽,将烟渣倒入烟缸中,随后又从烟袋中倒入一斗,对刘策说道:“这东西用的真方便,怎么称呼?”

    刘策回道:“回大人,这个东西叫烟斗,闲时无聊自己随便做的,大人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反正在下也不抽烟,留着也无用。”

    姜浔点点头:“那本督就不客气了,说着自己打开火哲点燃了内中烟丝深吸了一口。”

    姜若颜闻着那浸泡过花香的烟味,心中再次叹道这刘策心思竟然会如此细腻,这种香味冲淡了烟叶散发的呛味,让人感觉好闻了许多。

    “刘策,本督一直很好奇。”姜浔一边叼着烟斗,一边问道,“你说你现在身为千户,又是汉陵太守,手下更有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按理说应该是意气风发之际,可本府知悉你至今不曾成家,也从未见你出入风月之所,另你也不抽烟不酗酒,更不曾嗜赌,本督实在不明白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姜浔的话也是姜若颜想问的,但这话她不能开口,即使是朋友之间也断不是一个女孩子家能随便问的。

    刘策叹了口气,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对姜浔说道:“大人,并非在下不懂风月,也并非在下不懂享受生活,只是一想到远东百姓的遭遇,在下真的没有任何心情去想那些事情,只想把那群畜生全部赶出远东,赶出草原,赶出大漠,赶的他们不敢再踏进我大周半步,等到我远东境内再没有那群畜生的半点身影,在下才能过心安理得的舒适生活。”

    “好的,我一定把他们都赶跑!”

    姜若颜一听,当年那少年的话语猛然回响在她耳畔,不由浑身一颤,感觉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他真的还在谨记跟自己童年时的约定?他这么做的话就不怕把自己累垮么?到底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姜浔闻言点点头:“不想你年纪轻轻却有这等心境和气魄,我倒还是小觑你了,刘策,你很不错。”

    刘策拱手道:“大人谬赞了。”

    说到这儿,姜浔忽然对史夫人说道:“夫人,天色不早了,你先带孩子们去歇息吧,本督还有些事和刘校尉商议一下。”

    史夫人起身看了姜浔一眼,又看了眼刘策,眼中充满了慈爱,随后和姜家众人同刘策作别,在校尉府亲兵带领下向厢房行去。

    待众人走后,大堂内只剩刘策和姜浔两人,姜浔再次点燃一斗烟,等确认自己家人已经不在堂内后,脸上神色一变,深吸一口烟对刘策冷声说道:“说吧,冀南是不是你在搞鬼?”

    刘策一听,心下冷笑,忙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这句话,既然你开口了,那就索性摊牌好了。

    与是刘策缓缓说道:“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姜浔哼笑一声,说道:“刘策,你可知道冀州是谁的么?”

    刘策说道:“不管是谁的,总之现在我会将它从胡奴手里夺回来。”

    姜浔摇摇头说道:“刘策啊刘策,本督原以为已经对你了解够深了,然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去年四月初上任至今不足一年,你居然收复了琅城,平定了整个冀南局势,好啊,好的很啊!”

    姜浔话语中透露着极其冰冷的的寒意,双眸微颌死死盯住刘策,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恐怕刘策早就死了不下千次。

二十五 条件

    ……

    校尉府偏房之内,刘策和姜浔对立而座,寂静的屋子内只有烛火摇曳的影子和姜浔烟斗中烟叶燃烧发出的丝丝声响,冰冷的气氛令整个大堂似乎置身与正月的寒风之中不寒而栗。

    刘策迎着姜浔那慑人的目光,嘴角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开口说道:“那大人又意欲如何呢?”

    姜浔轻轻吐出一口烟圈,说道:“把冀南交还给我,我上奏朝廷,调你去富庶的江南或江东任职,包你四品武职,授中郎将,保你此生荣华富贵,你觉得如何?当然不满意的话,条件尽管说。”

    刘策淡淡回道:“交还?敢问大人,你这话为何不对占据冀州十余年的呼兰人去说?你看看他们会不会交还,条件?如果在下说要远州总督之职,大人会忍痛割爱么?”

    姜浔眼一眯:“这么看来,你是非要和本督作对了?”

    刘策平静地说道:“总督大人,现在好像是你在让属下难堪,如若在下真的想求富贵,昔日在河源之时多贿赂下河源各地官员就能去中部或江南江东任何一个地方,又何苦来远东这块凶险之地?”

    姜浔冷笑着说道:“是啊,放着好好的富庶之地不去,非要来远东,你当真没有半点目的?”

    刘策也冷冷地回道:“恕在下直言,若不是秦叶两位先生苦苦请求,以及想给我军中将士一个正经名份,在下连身上这身官服都不想多穿一天。”

    姜浔轻哼一声说道:“可惜你如果没这身官服,恐怕都无法活着走出河源,就算来到远东,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

    刘策回道:“这是自然,姜家手段在下早有耳闻,对付异己那是相当残忍,不过,我精卫营不是那支任人拿捏的义军束以待毙,若大人真想对属下动手,那为了活命在下也只能殊死一搏了,不知大人可听过蚍蜉撼树?”

    姜浔笑道:“刘策,你就真的这么自信?还蚍蜉撼树?你不觉的这很可笑么?”

    刘策说道:“大人,你可知道两年前,在下还是雷霆军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卒,每天为了吃口饱饭受尽了白眼,那时我就暗暗发誓我必须要换个活法,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局面,若有人胆敢将这一切剥夺的话,那在下也只能以命相搏了……”

    姜浔叼着烟斗望着刘策,没有了言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刘策又说道:“大人,回到现实中来,属下斗胆问你一个问题,如若我真把冀南交还大人您手里,敢问大人,您守得住么?能守多久?能镇住冀州那些胡人么?是否还想见到远东年年生灵涂炭?”

    姜浔沉默不语,刘策这话倒是提醒了他。的确如他所言一般,现在接手冀南自己如何抵挡呼兰人反击?远东那群酒囊饭袋指望得住?仔细想想好像远东也只有一个刘策能打,也有这魄力顶住来自塞外的压力。

    细想了一阵后,姜浔心中有了计较,对刘策说道:“好,冀州我可以暂且交由你去打理,不过你名义上还是汉陵太守,这一点我想你应该要有自知之明……”

    刘策心下冷笑,要不是我精卫营,冀州能打下来?还交由我打理?你怎么不说你之前是交给胡人在打理?说的好像多大方似的。

    “属下遵命。”刘策起身应道,至于那个“谢”字他是不会说的。

    “但是……”不想姜浔又开口道,“我只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后你若平定整个冀州,我便上表朝廷撤去冀州总督一职,换你刘策接任冀州总督,如若五年没平定,那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汉陵吧。”

    刘策心中更是冷笑,五年不管平不平冀州,这冀州没你份了,吃到嘴里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道理么?

    而姜浔心下也是盘算,之所以说五年时间只是给刘策吃个定心丸,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妥协,事实上是为夺回冀州做好万全准备。

    “属下领命!”刘策再次拱手说道,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让姜浔很是郁闷。

    见该讲的已经讲完,姜浔故意伸了个懒腰,刘策见到后起身说到:“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您也请回去先歇着吧。”

    姜浔见刘策思绪敏捷,点点头戏道:“刘策,下次你面里稍微再多放点盐,有些淡了。”

    刘策笑道:“大人所言极是,属下一定改进。”

    姜浔又道:“对了,你治下本督也是初次前来,不如趁此视察一番,在此叨唠几日,你不介意吧?”

    刘策道:“哪会?请大人早日歇息,明日我陪大人到治下各地转转。”

    “好……”姜浔说着就走向后堂,忽然转身又说道:“刘策你昨日那‘寻玉’很好,本督很是欣赏,还有这个。”说着又指了指手中烟斗。

    刘策笑而不语,目送姜浔消失在眼前,待姜浔离开后,刘策脸上笑容凝固消失不见,头也不回的向校尉府外走去……

    刚一出门,刘策就见到校尉府外不远处有两道倩影持等相偎静立,正是宋嫣然和薛沫忆两位佳人正在府外等候自己。

    宋嫣然看到刘策轻轻捂嘴一笑,旁边的薛沫忆虽然还是一副怕见生人的模样,但与之前相比,见到刘策时已经自然了许多。

    刘策见到宋嫣然,脸上自然而然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缓缓向她俩走了过去。

    宋嫣然见刘策靠近,轻启朱唇柔声说道:“刘大哥,我和薛姐姐听闻你回到汉陵,却久久不见回来,心下担忧,就一起来校尉府门口等候,怕你有公事在身,也不便进去打扰,我……”

    刘策替她紧紧身上披风,轻轻对她说道:“嫣然,不用多说了,咱们回家吧,我饿了……”

    说着又和边上薛沫忆点头示意了一下,三人一道向家里走去。

    ……

    神都,皇宫养性殿内,当朝天子卫稹此时正坐在香案前,一脸的凝重,边上的锦盛肃立静侯,等待他的发话。

    锦盛从远州宣旨回来已经十几天了,当锦盛将远州境况告之卫稹时,卫稹也是微微一怔,努力从脑海中找出了关于刘策的记忆。

    只见卫稹叹道:“不想,朕当日嬉笑不已的庶人竟会有这种能耐,唉……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他留在河源,一举扫平流贼,解除内乱之遏,也不至于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锦盛低头不语,他这次见过刘策后,心中也是万分诧异,不想此子居然会有这等手段,杀的呼兰人是尸横遍野,闻风丧胆。

    但他更担心的却是刘策和姜浔之间的关系,观姜浔处处维护刘策,显是有意想将他牢牢握在手里,只要有这么个可怕的人存在,姜家权势就会不动如山,皇室根本插不进脚。

    卫稹的想法也和锦盛差不多,不能让刘策继续和姜浔待在一起。卫稹走的最大一步错棋就是对刘策实力没有一个合理正确的评估,以致反倒把远东局势向姜家有利方向倾斜了,这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可以预见,只要刘策依然在远东一天,姜家势力就能稳若磐岭,不动如山,谁也无法撼动半分。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将刘策拉到皇室这一边来,既然刘策已经和锦盛开了条件,那卫稹自然就要仔细斟酌一下。

    钱粮?好办,从各省调拨部分给他就是了。兵马?容易,大周不缺人,把他军队提一提,旗团升为师旗,再给个杂牌将军军衔就行了。

    但是,这身份就让卫稹犯难了,封爵?庶族封爵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过心理这关,就算他有胆识这么做,也能预见到朝堂上一片反对声音,那场面比奔丧还要壮观,不把你哭死也会把你熬死。

    见卫稹蹙眉,锦盛俯身说道:“皇上,您得快点拿个主意,奴婢担心再晚的话,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卫稹奇道:“此话怎讲?”

    锦盛叹了口气:“皇上可还曾记得姜若颜昔日在鹤阳楼上起誓?”

    卫稹点点头道:“自然记得,但朕知道姜浔必定不会把女儿许给刘策,我太了解姜家了,他们是断不会和一个庶族有婚姻来往,就算姜浔答应,姜晏也不会答应,整个家族都会群起反对。”

    “奴婢不就是怕万一么?”锦盛说道,“而且这刘策年轻有为,万一姜浔将他收为义子的话。”

    “不可能……”卫稹笑着摇摇头,“就算收为义子,没有皇室的认可,他刘策依然是庶族,这辈子休想进士族一步。”

    锦盛一愣,随后想了下,说道:“皇上,话虽如此,但您可想好了,如果姜家突然来个大转变,宁冒天下大不韪也要把女儿许给刘策呢?或者这样想,把姜若颜过继给另一人,然后……”

    卫稹闻言心中一颤,握书卷的手也不由紧了紧,锦盛说的太对了,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那你说怎么办?”一时拿不定主意的卫稹又出声问锦盛。

    锦盛眼神一冷,轻轻说道:“皇上,不如和刘策联姻,奴婢这次去远东可是得知他至今还没成家……”

    “胡闹!”卫稹怒道,“皇室和一个庶族成亲?你不怕被天下人都耻笑么?”

    眼见卫稹发怒,锦盛忙道:“非也,奴婢自不是让皇室公主去和刘策联姻,而是从京城侯府内选一千金前去,皇上您封那千金为郡主,不就解了么?这样一来,刘策身份有了,他所提的条件全满足了他,皇家颜面也不失,这样他自然而然会给皇上尽心卖命,掣肘姜家在远东势力。”

    “这倒是个办法……”卫稹点点头,“那选哪家侯府呢?”

    锦盛小声说道:“崔侯爷的千金今年十八了,至今待字闺中,而且面容姣好,闭月羞花……”

    卫稹眼前一亮:“好!待选下黄道吉日,朕即下旨赐婚。”

    锦盛苦笑一声:“皇上,别等了,再等下去可就晚了,尽快吧……”

    卫稹一怔,问道:“锦盛这是何意?难道刘策他和姜若颜已经?”

    锦盛一脸为难:“和刘策无关,而是,和驸马有关……”

二十六 贵圈真乱

    ……

    “这又何驸马有什么关系?锦盛你给朕把话说清楚……”

    一听和李宿温有关,卫稹立马来了精神。那李宿温可是自己的乘龙快婿,当朝驸马,赐爵镇凉侯,官至上将军,是皇室不可或缺的人才,由不得他不紧张。

    锦盛咽了咽口水,说道:“那崔家千金崔莺馨……她,她和驸马爷已经有过雨露之实,已非清白之身。”

    “你说什么!”卫稹闻言大怒,“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锦盛身子微微颤抖,随后说道:“皇上,这事千真万确,也怪不得驸马爷,完全是那崔莺馨,驸马爷醉酒,意乱情迷之际,错把她当成公主了……”

    “这个妩媚祸水,居然敢勾引当朝驸马!这等不守妇道的女子真是罪该万死!崔文禄是怎么管教自己女儿的?”卫稹气的是面色通红,万万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

    然而,锦盛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卫稹崩溃:“皇上,这还是其次的,眼下问题是,那崔家千金已经有了身孕,属下打探后得知崔莺馨除了驸马爷之外,从未和其他男人亲密来往过,恐怕他肚子里的孩子……”

    “啪嗒……”

    卫稹气的当即重重拍了下桌子,书案边的茶杯也被震翻,茶水洒了一桌。

    “皇上息怒……”锦盛连忙将桌案前的茶杯扶正,外面闻听内殿动静的小太监连忙踱步走了进来,却被锦盛一个眼神赶了出去。

    “真是好大的胆子,气死朕了,真是气死朕了!”

    卫稹龙颜大怒,不断大声喝斥,似乎在骂崔莺馨不知廉耻,又似乎在责备李宿温花心。

    锦盛见此劝道:“皇上,您别生气了,保重龙体啊,恕奴婢直言,驸马爷文武兼备,又仪表堂堂,天下又有哪个女人不爱呢?而且皇上您觉得玉香公主真的能仅凭一人就能让驸马爷守住心思么?驸马爷这等才华出众的人命中注定会有不少女人的。”

    卫稹闻言点点头,平复了下心绪,然后说道:“朕现在明白你所言为何来不及了,可是,这是不是对刘策太不公平了?”

    锦盛摇摇头:“皇上,他刘策不过区区庶人而已,能攀上这门亲已属天恩浩荡了,又怎么会不公呢?定会对皇室感激涕零。”

    锦盛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远东之行,被刘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自然想拿这件事去恶心下他,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卫稹想想也对,反正这刘策再怎么样也不过一介武夫,加之庶族身份,让崔莺馨这侯门之女嫁过去一点都不亏,甚至还高攀了,与是点点头对锦盛说道:“宣崔文禄进宫。”

    ……

    崔府闺房之内,一袭睡衣的李宿温面无表情的从崔莺馨的香塌上起身来到桌案前,提起一壶酒轻倒了一杯缓缓送入口中。

    随后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崔莺馨,不由轻哼一声。

    他想起那日一个多月前从西凉边境回到神都到崔府做客,一时多饮了几杯酒有些恍惚。

    朦胧中他路过一间厢房内看到正在做女红的崔莺馨,当时的崔莺馨也是一袭白衣轻衫,不由把她当成了姜若颜,一时情难自控,推门而入和她强行发生了关系,那一夜,他十分尽兴,尽情的在她身上粗暴的发泄。

    然酒醒后,看着面带梨花的崔莺馨,以及床单上那点点处子落红,想起之前的事他心下万分后悔。当然不是后悔对崔莺馨发生关系,而是自责为什么自己在将她当成姜若颜时会这般粗暴?

    从那以后连续一个月,他不止一次和崔莺馨幽会,只有在她身上李宿温才能找到一丝姜若颜的影子,才能在欢爱中狠狠发泄出来,待**毕后,又不带一丝情感。

    在和崔莺馨相处过程中,李宿温对姜若颜的思念已经逐渐进入了病态,越想她就越是粗暴,哪怕明知崔莺馨已经有一月身孕也不曾温柔对待过。

    “李郎……”正在回想这段孽缘中的李宿温被睡醒的崔莺馨轻唤一声拉回了现实。

    李宿温淡淡看了她一眼,脸上不带任何情绪。

    崔莺馨起身,芊手捧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同时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那一夜李宿温粗暴的占有了她,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痛,撕心裂肺的痛,而且那晚她分明听到他在自己身上发泄嘴里却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但崔莺馨并不后悔,她对李宿温早就心仪已久,如今能成为他的女人心中感到的只有幸福,哪怕没名没分也知足了。

    李宿温看着她的肚子微不可查的冷哼一声,对她说道:“你这又何苦呢?那日服下避子汤不就没这么多事了,现在还来的及,我给你备碗子茶如何?”

    崔莺馨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显露出一丝母爱光环:“我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放心,我会将他抚养长大,不会给你和公主添乱的。”

    李宿温淡淡道:“随你。”

    想了想又道:“你嫁给刘策也不算委屈你,那刘策虽为庶族,但我就接触过,为人正直,他应该会好好待你和你腹中孩子的。”

    崔莺馨闻言,心中刺痛万分,谁让自己命苦,居然被皇帝下旨去嫁给一个卑贱的庶族,而且还是个武夫。

    想到这儿,她不禁落下泪来,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幸,但他听李宿温的,就算他让自己死也会毫不犹豫。

    李宿温喝了口酒说道:“别哭了,再过几日就出发了,远东寒冷你多带些衣物。”

    崔莺馨闻言,心下一暖,暗道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么?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远赴远东那苦寒之地,以后再也见不到李宿温时,心下不由一阵失落哀伤。

    但一想到腹中孩儿是自己和李宿温的骨肉时,崔莺馨释然了,至少自己还有一个盼望……

    李宿温又道:“皇上还说了,由我当宣旨天使,和公主亲自送你去远东,毕竟你现在也是玉香公主名义上的姐姐,由我和公主陪你出嫁也不委屈你了。”

    “真的么?李郎……”崔莺馨闻言万分激动,远东至此坐船也要一个多月,自己还能和李宿温相处这些时间自然喜上眉梢。

    “那是自然……”

    李宿温说着一口把杯中酒饮尽,心中却道:若颜,这次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我身边再也不分开了,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这些日子我都快疯了。

    ……

    汉陵,精卫营大营内,正在巡视的姜浔等人听到军营内响起那阵《希望》的军乐时,不由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感觉一阵热血沸腾。

    “壮哉,今日之前,我从未听闻过这等雄壮豪迈的军乐,简直,简直不可思议啊!”

    “有了希望,就能笑着活下去,有了希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这刘校尉当真奇才!”

    “真是不敢相信,刘公子有这等才华,说出去还是个庶族谁信?至少这么雄壮的军乐音律,在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难怪精卫营能这么强悍,看来不是没道理的。”

    姜憧三兄弟听到长号吹起一刹那只感觉浑身上下每寸肌肤都在颤抖。

    同行的姜若颜也是万分惊奇,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么雄壮的军乐必是出自刘策之手,望向姜浔身边的刘策时更是充满了崇拜和欢喜。

    连着三天来,姜浔视察了汉陵各处要地,刘策除了一些重要机密所在没带他去看外,该看的都带姜浔看了个遍。

    “很好……”姜浔见一曲奏罢,忍不住出声赞叹了一声,说实话这趟汉陵之旅他异常满意……

    中午,姜浔在和姜若颜以及姜家兄弟拜过英烈祠后,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刘策……”走出祠堂前,姜浔喊住刘策说道:“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

    刘策拱手道:“大人放心,末将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浔点点头,随后向马车走去,史夫人临走前,一脸不舍的望着刘策。

    “刘大哥……”

    刘策和他们一一道别,就在要和姜若颜告别之际,一声清灵的呼唤声从他们身侧传来。

    两人齐齐望去,正是一袭黄色轻衫的宋嫣然含笑走来。

    姜若颜见到宋嫣然顿时心下一紧,微微蹙眉望向刘策,只见刘策眼中出现含见的温柔神色,更是令她产生一股莫名悸动。

    “嫣然,你怎么来了?”刘策看着宋嫣然笑着说道。

    “我来……”宋嫣然正待说话,忽然瞥见刘策对面那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子,此时正一脸疑惑的打量自己,不由有些生怯。

    姜若颜身上散发的气场令宋嫣然有些不适应,同为女人的她心中莫名的产生一种危机感。

    “有什么好怕的?”

    宋嫣然给自己鼓气,避开姜若颜视线,然后大步上前来到刘策身边笑着说道:“我来问问你午饭到底还吃不吃?”

    刘策说道:“当然,等我送走了姜大人一家就回家,嫣然你先回去吧。”

    “回家?”姜若颜心里“咯噔”一声,“他们?住在一起?”

    这想法如同病毒般不断在她脑海里蔓延,不由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俏丽的女孩。

    “我就在这儿等你吧……”宋嫣然感受到姜若颜不善的眼神,并不退缩,反而向刘策身边又靠近几步。

    刘策笑着摇摇头,回过头正欲对姜若颜道别,不想姜若颜却抢先出声道:“这位姑娘,姜若颜在这里有礼了……”

    宋嫣然闻言一怔,姜若颜她没见过,但绝对听过,天下双绝之一啊,与是上前一步微微一欠身道:“小女子宋嫣然见过姜小姐,这厢有礼了。”

    姜若颜仔仔细细观察着宋嫣然,宋嫣然也在暗自打量姜若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般。

    最后姜若颜忍不住问刘策:“你们住在一起?”话语中含有一丝不可明状的恼怒,眼神中一抹怒意浮现。

    刘策平静地回道:“是的。”回答的是干脆利落,毫不掩饰。

    这下把姜若颜给怔的够呛,她见宋嫣然头上并没有行及笄之礼,不由更是气恼,对着刘策恼怒一句:“无耻!”

    说完姜若颜红着脸,气呼呼地走上马车,重重拉下了帘子。

    “怎么了这是?”刘策被姜若颜神色变化搞的莫名奇妙。

    随后看向宋嫣然,但见宋嫣然此时脸上也是通红一片,身子不由微微颤抖,眼中流露的是一缕浓浓的焦虑。

    “这到底怎么了?”

    刘策看着离去的马车,再看看宋嫣然,感觉脑子都有些不好使了,难怪说女人善变,今日算是见识了。

二十七 冀北之略

    ……

    “姐姐,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马车上,姜矍见姜若颜一脸闷闷不乐,不由出声问道。

    姜若颜没好气地说道:“你那新认的好哥哥。”

    姜矍更是奇怪:“可是姐姐你和哥哥之前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

    姜若颜打断他说道:“以后离他远点,什么哥哥?不准再这么叫他听到没?”

    眼看姜矍一脸委屈,边上的史夫人从女儿的眼神和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醋意,不由会心一笑,说道:“颜儿,你是在担心刘策身边那姑娘吧?”

    姜若颜闻言不做声,望着车窗外算是默认了。

    史夫人笑着说道:“那姑娘挺标致的,跟刘策倒是挺般配……”

    姜若颜闻言回道:“般配什么啊?姑娘家的连笄礼都没行就和一个男人同住在屋檐下,害不害臊啊?还有没有廉耻之心啊?还有刘策,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坐怀不乱?我看就是个伪君子,小人一个!我真是错看他了!”

    史夫人见女儿醋意绵绵,不由抿嘴笑道:“就算这样,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们不是普通朋友么?”

    “我……”

    姜若颜被母亲这么一说立时语塞,是啊,自己目前和刘策只是朋友关系,管那么宽干什么?但这骗的了别人难道还骗的了自己么?

    史夫人见姜若颜一副为难的表情,又说道:“你想啊,你这朋友这般优秀,身边要没有爱慕的姑娘这说出去谁信?换你,你觉得这么优秀的男儿会没佳人青睐么?”

    姜若颜顿时陷入沉思,心想也是这个理,但就是无法接受他们两人同居一个屋檐下,真的无法忍受。

    史母仿佛没感受到姜若颜的情绪又自说道:“而且啊,这刘策当真正人君子无疑,为娘观那姑娘姿态,还是清白之身呢……”

    “真的?”姜若颜闻言不由眼前一亮,看向母亲问道。

    史夫人笑道:“为娘过来人了,这点要还看不出来,就妄活了三十八载了。”

    姜若颜这才心下松了口气,俏脸一抹红晕浮现。

    史夫人见她这副模样戏笑道:“咱家颜儿这是怎么了?那是人家刘公子的家事你气恼什么?”

    姜若颜急道:“哪里气恼了?倒是娘亲,你怎么处处维护刘策啊?”

    史夫人摇头笑而不语,心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见那孩子特别亲近,特别喜爱。”

    而一边的姜矍是一脸的纳闷,搞不明白自己母亲和姐姐在说什么。

    ……

    “嫣然,你怎么了,一路行来一句话都不说?等等我啊。”

    另一边,宋嫣然快步走在刘策前面,一脸气呼呼。

    见刘策一路呼喊,终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恼羞地望着刘策说道:“你说,你和那姜大小姐什么关系?”

    刘策愣了一下,说道:“我和她只是普通君子之交啊,怎么了?”

    “君子之交?”宋嫣然美眸一眯,轻笑一声说道,“可我看那姜大小姐看你的眼神根本没表现什么君子之交啊,倒是一副看待情郎的模样,你骗谁啊?”说完转身就继续向前走去。

    “我去……”刘策暗恼一声,总算明白过来,这宋嫣然是吃醋了,不由有些头大,这女人一旦吃起醋来很难理喻。

    “嫣然,我所言句句属实,你别走啊,你……”

    “我不听,你没发现么,她看你那眼神里股子浓情蜜意,连瞎子都能感受出来,恨不得扑到你怀里来,还不承认?”

    “我真不知道跟你怎么解释,反正我真的只是和她普通朋友关系而已,信不信由你……”

    “当然不信,人家堂堂姜家大小姐,诗词歌赋样样出众绝纶,又美若天仙,家境更是没的说,却莫名奇妙和你只是普通朋友?刘大将军,这话说出去谁信啊?你喜欢人家就承认呗,我又不会介意!”

    “宋嫣然!”刘策闻言顿时有些怒了,立马轻喝一声叫住了她,“我刘策什么时候在乎过身份家世背景?你真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是我刘某高攀宋小姐您了,恕在下身份卑微,配不上宋阀出生的千金小姐,告辞!”

    刘策说罢转身欲走,这下轮到宋嫣然急了,连忙上前拦住刘策:“刘大哥,对不起,嫣然刚才不是有意的,你,你别生气了……”

    “哼……”刘策故意气恼,转过脸去。

    宋嫣然拉住刘策的手焦急说道:“刘大哥,是我不好,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真的别生气了……”

    忽然,刘策双手一动将宋嫣然揽入怀中,在宋嫣然娇呼一声,刘策的嘴唇已经贴在她耳鬓边。

    “我怎么会真的生气呢?你放心吧,我和姜小姐之间就是普通君子之交,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听着刘策在自己耳畔这番充满磁性的话语,宋嫣然感到浑身上下都似乎有蚂蚁在爬动,酥痒难耐,待定了定心绪后,才揽住刘策的腰把头枕在他怀里。

    “刘大哥,我信,其实就算你和姜小姐真有什么,嫣然也不会在意,你这样的优秀,莫说三妻四妾,就算有再多女人嫣然也会理解,但是……”

    说到这儿宋嫣然顿了顿,刘策刚要开口,又被她止住继续说道:“但是,我就是自私,就是任性,我就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知道自己比不了姜小姐,无论才貌身世都无法相比,我怕她闯入你我的生活后,会把你硬生生从我身边夺走,什么都不留给我,刘大哥我以前什么都不怕,但现在真的怕了,我不能没有你在身边,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刘策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嫣然,我明白,我都明白,你放心,我刘策绝对不会辜负你一番情意,你放心吧。”

    “刘大哥……”宋嫣然双眸一闭,将侧脸紧紧贴在刘策胸膛,脸上挂满了甜甜的笑意。

    ……

    “糙!”

    已将琅城改名永安的城门外,一声国骂带动一阵鞭笞声响,一群数千人的异族奴隶正背着一块块开采来的巨石,艰难的向城墙缺口处行进。

    “都他娘使点劲!赶紧加快脚程,少在那偷懒,糙!说你呢,糙尼玛!”

    一块巨石上,站着个全身皮甲凶神恶煞的监工,他是新加入冀州军的士兵,名叫马国成。因为追捕奴隶有功,被任命为冀州军一部甲长,现在被派来暂代监管城楼修建主事,只见他一见到那些奴隶有偷懒迹象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皮鞭外加脏字连篇。

    要说许文静也真是个人才,为了赶工事进度,刘策杀完俘虏前脚刚走,人影都还没消失,他后脚就立马命人去冀南各部落抓捕异族俘虏做苦力,最后通过坑蒙拐骗外加烧杀抢掠,硬是给永安凑出两万奴隶,可怜那些被劫掠的部落基本都已经被屠的渣都不剩。

    此时许文静正站在城头之上,望着人山人海工作场面,感觉意气风发不由飘飘然起来。

    “等了这么些年,今天才叫那个舒坦啊,还得多谢将军给了我这么个机会。”

    许文静抚摸着下巴不住窃笑,但望向那些城外喝粥的冀州百姓时,眼中又闪过一道狠戾之色:“这些百姓想吃白食?我精卫营的粮草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哼,想的美。”

    “军师……”就在许文静想安排这些冀州百姓拉去囤田开矿之际,身后传来了左烁的声音。

    许文静正了正神色说道:“何事?”

    左烁回道:“将军来信,说冀州北部的事暂时全权由军师决断,他汉陵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要晚些时日才能过来。”

    许文静闻言一阵兴奋,随后问道:“关七到哪里了?”

    左烁说道:“关七已经渡过汉河,不出六日就能抵达永安城下。”

    “好!”许文静兴奋的一拍手掌,继续说道,“等关七一到,冀北那边就可以展开行动了。”

    左烁闻言,脸上满是疑虑之色,忍不住问道:“军师,关七靠谱么?”

    许文静笑道:“你不懂商人,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再大的风险也愿意去冒,十倍之利可以让他们趋之若笃,命都可以不要。”

    左烁问道:“那万一呼兰人也给予重金收买策反呢?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许文静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在绝对利益面前,谁都无法保证会不会叛节,然而两相比较取其轻,这是一个合格商人都会做的事,你想有百倍利益没命享用和一层利润相安无事,换你你会选择哪个?”

    左烁道:“肯定选一层了,百倍利益再多,命都没了拿来有何用?”

    许文静笑道:“自是这个道理,何况我们许诺给关七的好处可绝不值一层,甚至十倍百倍还要多!他很难变节的。”

    左烁奇道:“敢问军师,将军许什么好处给关七了?”

    许文静摇摇头,神秘的说道:“保密。”

    左烁一脸的气馁,正待再说,突然从城楼下传来一阵巨喝,打断了他们的话。

    “糙!”

    两人齐齐望去,只见马国成挥舞手中辫子,操着一口国骂狠狠地抽打在一名奴隶身上,只打的那奴隶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左烁微微皱眉:“这个马国成,真是粗鄙。”

    许文静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说道:“这种人冀州遍地都是,一时半会儿想让他们改变习性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

    左烁点点头表示认同:“要不是当年将军教授我们读书写字,学会做人道理,恐怕也和他们一个样。”

    许文静说道:“可惜啊,精卫营这世间只此一支,不要奢望以后几十万几百万大军都如同精卫营一般精锐。”

    左烁闻言自豪的挺了挺胸,随即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行了,去看看那些救济的百姓吧,各地庄堡还待重建,光吃饭不干活那跟废物什么区别?”

    许文静丢下一句,然后径直走下城楼……

    殊不知,接下来冀北将要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许文静的预计和掌控,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了……

二十八 奸商

    ……

    “叮铃铃……”

    冀北平原之上,一支庞大的商队正在向燕城方向前进,挂在马车上的风铃发出阵阵清脆的清响。

    燕城是通往塞外草原前的最后一座城池,再往后就是玉阳关要塞,蒙洛帝国十几年前占领冀州后,多地城镇都遭到破坏,唯独这玉阳关不但保存完整,还派遣大量人力予以加固,自然是为以后问鼎中原做准备。

    冀州原本四千二百余万大周子民,当中包括久居在此的异族人,但草原上的蛮族攻破冀州后,人口大幅骤减。

    蒙洛帝国进占冀州后,实行了残酷的高压统治。由于冀州各地矿产丰富,强迫当地百姓不分昼夜的开采,本着要铁不要命的政策,每年都有十几万百姓死在矿场之中,换来的却是草原异族装备越来越精良,矿产储备越来越多。

    到368年,连蒙洛帝国左臂右膀的呼兰士兵,都有六成的披甲率(铁甲),草原蒙洛帝国一时是如日中天,已经呈现出对大周以及周围各邻国俯视的态度。

    经过残酷的压迫,冀州百姓除了死在矿场马场以及田园之外,还有千余万被强制迁移到塞外为奴,多数都死在了半道之上,还有部分随蒙洛远征西域。等刘策平定冀南时,整个冀南治下人口不过六百余万了,剩余的不是死于战乱、屠杀就是远赴塞外为奴为婢,要么就是逃往其他各省避难。

    而令人欣慰的是,冀州百姓对呼兰人高压统治的反抗一直不曾停歇过,虽然多以惨败告终,可正是这种拼死求生的精神才使冀州百姓免遭灭种下场,撑到了刘策到来的这一天。

    “关七?又是你这个奸商,看你这体态又长膘了,日子过得不错啊,娶了几房小妾了?哈哈哈……”

    镇守燕城的守门将领一见那支商队带头的是关七,立马放下手中兵器,随后和身后准备吹号的异族士兵挥挥手,示意不要紧张。

    关七来到那呼兰人首领跟前,作揖笑道:“见笑了,我就挣点辛苦钱,日子不好过啊。”

    那呼兰守城将领大声笑道:“少装蒜,这几年你个奸商从我们地方赚的还少么?”

    说到这儿,看了眼后面几百辆满载货物的车,又笑骂道:“你个奸商,这次带了这么多货物,看样子今年你又要大赚一笔了?”

    “哈哈哈……”

    守城门口的一些士兵顿时嬉笑起来,一口一个奸商,好不热闹。

    “去去去……”关七见此,对他们摆摆衣袖,一脸戏谑地说道,“奸商,奸商,没我们奸商你们有好日子过么?”

    说着从身后一辆车子箱子内取出几个瓷碗和几串翡翠项链说道:“没我们奸商你们用的到这么好的碗?你们的女人戴得了这么漂亮的项链么?”

    说完放下手中东西,又来到另一辆车上取下一坛子酒说道:“没我们奸商,你们喝的到这么甜美的酒么?”

    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货车对他们说道:“没我们奸商你们有这么多好东西么?还笑奸商,切……”

    “我去你妈的,关七,说的这些你好像白送我们似的。”一名异族士兵被气乐了,笑着骂道,“老子这几年被你宰了多少东西要不要给你算算,总有一天要把你脑袋砍下来当夜壶解恨。”

    “哈哈哈……”

    周围异族士兵闻言,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

    “滚滚滚……”关七一脸不耐烦地挥挥衣袖,“干我们这行本来就把脑袋别在裤裆上,你要啊?随时拿去,不过得给个合适的价……”

    “去你妈的,真是想钱想疯了,脑袋都不要了,哈哈哈……”周围再次响起一片戏谑的笑声。

    那呼兰守将对身后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笑了。”

    随后又对关七说道:“关七,都运了些什么东西?这次怎么比往年多这么多货物啊?”

    关七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茶叶丢给那呼兰将领,然后一脸为难地说道:“唉,你们也知道,南边现在乱成一片,我别着脑袋来一趟也不容易,想着以后再过来也难,索性把身家都换了这批货,赚点糊口钱熬个两三年……”

    “糊口钱?”那呼兰人垫着手里的茶叶很是满意,听关七这么说,顿时指着那一车车货物笑骂道,“我说关七,你这他娘的也叫糊口钱?真是越来越奸诈了,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

    “那就多谢嘞。”关七对那呼兰将领作揖行礼,随后和后面的车队大声说道:“进城,快点!”

    一队队货车在异族士兵笑骂声中,缓缓驶入燕城之中,四周立刻围上来不少指指点点的人群,有异族人,也有冀州本地人。

    “来来来,看一看啊,上好的布料,男人做衣裳穿在身上英俊不凡,女人穿身上如花似玉,唉,快来买啊,价格公道呢……”

    “你们别愣着,过来看看,这锅可是铁制的,不像你们那瓦锅一摔就碎,来买一口吧。”

    “那几位阔爷,来看看这些个茶砖,包你满意,货真价实!”

    “……”

    原本凄凉的燕城街道,因为关七商队的到来,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不少人涌到他们贩卖商品的车队前,不断挑拣起各自需要的商货,入眼尽是琳琅满目。

    一名胡人女子拿起一个精致的瓷碗问关七:“这个,怎么卖?”

    关七看了眼立马开口说道:“姑娘好眼光啊,这碗可是上好的青瓷,五头羊卖你了!”

    “那么贵?”胡人女子闻言吓了一跳,“去年才两头羊啊……”

    关七一脸客气地说道:“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南边都被官军把持着,过来一趟实在不容易,各方上下都要打点一番,这价格啊自然就贵了,不过你放心,咱这货啊,质量上乘!”

    那胡人女子一时为难,看了不远处正在和一个商贩讨价还价的男人,随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瓷碗,起身离开了。

    “唉,别走啊,别走啊,好好看看这可是上好的青瓷,你……”

    关七见那胡人女子离去,连忙想把生意拉回来,一脸的焦急之态,但见那胡女确定已经离开,脸色一沉,和身边的一名下手嘀咕几句后,就向燕城边侧一名商队护卫走去。

    “查探清楚了么?”关七来到那护卫身边,随手拿起车上一个瓷瓶,轻声对那护卫说道。

    那护卫目不斜视,双手环与胸前,待确定车队前人烟稀少后,才轻声说道:“尚在打探,不过从已知的消息来看,我们一路行来都有重兵把守,反倒这燕城守备松懈。”

    “来看看啊,上好烟叶!两张兽皮一两半!”

    关七见有人经过故意扯着嗓子大声喊到,以免露出蛛丝马迹,随后又轻声说道:“这也难怪,再下去不足一百里就是玉阳关,关外都是胡人老巢,一时松懈也再所难免。”

    那护卫道:“可是,将军和军师都很急啊,必须要赶紧找到目标下手。”

    关七望着对面车队前人头簇动,一脸阴沉地说道:“不急,时间足够了,来时路上有打探清楚合适捷径么?实在不行就拿这燕城下手。”

    护卫说道:“不行,燕城太凶险了,离永安太远,一旦动手我们就会暴露无疑,介时会陷入胡奴围攻之中,为了这几百车粮食物资搭进去一千多号人,不值得。”

    “我看未必……”就在这时,另一道请缓的声音浮现在他们身后。

    关七和护卫回身望去,当即轻道:“左……”

    “嘘……”一身下人装扮的左烁立时止住他们,随后说道:“军师来时说了,只要有想法就要大胆去做,至于后路怎么样他应该早就想好了……”

    “这样么?”关七闻言一脸兴奋,“如此甚好,不过还是要谨慎。”

    那护卫也点头:“是啊,燕城毕竟离永安太远了,还是需要仔细筹谋一番,不可掉以轻心。”

    左烁看了四周一眼,随后又轻声说道:“我看就这燕城吧,一路行来,冀北各地就这燕城比较富裕,我们再在这里好生观察几天,如果可以的话,早些行动起来。”

    关七和护卫对望一眼,然后一起对左烁点点头,既然许文静都说了放大胆子去做,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如果许文静在这里听到他们这些话,再联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切,第一个想法肯定不是对左烁赞赏,而是第一时间想拿刀把他砍了。

    “不过,能不能让我把这些货物清完再动手?”关七一脸为难的说道。

    左烁一脸嫌弃地说道:“我说关七,你和军师都是商户出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再说了,等动完手这些货物都会物归原主,你还能得到一大笔赏赐,你又有什么损失?”

    关七笑道:“关某自然比不得军师,军师运筹帷幄,小的只是图个小利,先让我把这些货都清了,万一动起手来,那些瓷器可不经摔啊。”

    左烁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随你。”不过他又想了想说道:“关七,你能不能告诉我将军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关七闻言,神秘地摇摇头:“这个,等办完这差,你就知道了。”

    “掌柜的,我这有几张皮,想换几块茶砖,你看看行不行。”

    就在关七三人正在暗自商议之际,一名肩上挂着数张皮,一脸络腮胡子的异族人向他们走来。

    三人各自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分开,关七回过身看了那胡人一脸,马上堆出笑容说道:“先来验验货。”

    “好嘞……”那胡人来到关七跟前,将一堆皮子丢在他车上。

    关七随手拿起一张皮子看了几眼,色料不怎么样,除了比较厚实看不出什么用处,与是眉头一皱,随手一丢笑道:“这位阔爷这些皮子你想换多少茶砖?”

    那胡人想了想,说道:“十块?”

    关七闻言笑道:“这位爷你开玩笑吧?这皮子值十块茶砖?这些我都收了,三块吧。”

    那胡人一听急了:“别啊,这些皮子用处可大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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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介绍:
大周帝国迎来建国近四百年以来最大的危机,内有流贼作乱,河源、靖泰两省几乎沦陷;外有异族强敌虎视眈眈,西北之地的大夏王朝吞并凉州行省三十年,如今羽翼已丰;南蛮之地,蛮王屯兵南境之外;塞外草原上,蒙洛帝国强势崛起,时刻威胁着远东地区的安危;而在朝堂上,皇权士族依然一片歌舞升平;民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在这混乱的异世界,穿越者刘策这个最底层小兵如何活下去?异界烽火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