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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的风雨     异界烽火录txt下载     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一百二十一 致命错判

    ……

    楚子俊、武镇英听闻刘策呼唤,立马出列来到跟前:“末将听候将军调遣!”

    刘策说道:“西北方不足二十里处有数千胡奴胁裹大量百姓正在向此处逼近,本将军现在命令你们派遣本部兵马去挡下这股胡骑,为我大军攻破眼前胡奴争取时间!”

    “末将领命!”楚子俊和武镇英齐齐领命而去。不多时,但闻一阵鼓号轰鸣,“楚”、“武”两面将旗缓缓离开主阵,两将麾下两千骑向西北方滚滚而去……

    “杀!”

    “杀!杀!杀!”

    先锋营正前方,弃马步战的胡奴士兵和精卫营三部精锐杀声震天,很快就绞杀在了一起,一道道沸腾的血液在战场上不断挥洒,身后精卫营所过之地,入眼尽是一片残骑裂甲、尸山血海。

    ……

    “笃笃笃……”

    距离主战场不到十里的荒原之上,武镇英和楚子俊领麾下兵马向胡骑所在方向快速移近,铁蹄敲击地面的震响遍布耳畔。

    “子俊,此次大战凶险异常,不如就在前方斜坡口上方就地结阵防守,胡奴多为骑兵,坡道可以大大缓解马速,定能坚守到巫山镇战斗结束。”

    武镇英的话事实上的确最为稳妥,依地势之利可以最大程度削弱骑兵攻势。

    “不,武百长……”楚子俊闻言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武镇英虽和自己职位相同,但自己心中武镇英依然是自己的上司,那个教会自己如何行军作战的正旗百长,“还记得将军出战之前所言么?他要的不是守住胡奴进犯,而是希望这群胡奴的血在这片土地上流干、流尽,子俊不才,得将军厚望委以重任,自当要为将军在战场上排忧解难,这七千胡奴,子俊势要一击破之。”

    武镇英怔了半饷,发现眼前这位英俊的年轻人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变得更像是一位指挥千军万马的将领,而不是一名只会言听计从的儒雅书生……

    接着又见楚子俊说开口道:“武百长你就在前方斜坡口布阵御敌,子俊这就领破军营七百将士冲散胡奴大阵!”

    武镇英大吃一惊道:“子俊不可,你麾下一共就七百二十骑,胡奴七千骑,如何敌之?更何况胡奴押送百姓物资,行军缓慢,此时精力一定万分充沛!如此贸然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楚子俊笑道:“正因为胡奴行军缓慢,没有防备,我才要趁此良机一鼓作气破开敌阵,而且胡奴肯定料不到我竟会以七百之众对数千骑兵主动发起进攻!”

    “但是……”武镇英还待再说,却又见楚子俊说道。

    “敌骑虽众,然此时都专心注重在押送百姓物资之上,阵形散列四处短时间内难以成型,再者远东官军的孱弱已经深入他们骨髓之中,必料不到我破军营会主动敢打他们主意,更何况我精卫营的铁骑从不单打独斗,一列三四十骑并进,任他胡奴马术再高超,就算人再多也必败无疑!更何况骑兵本来就该一往无前,岂有结阵固守之理?”

    武镇英听后正色说道:“好,子俊!既然你有此魄力,我武镇英也倍感欣慰,什么都不用说了,我麾下三百标骑手一并拨你调遣,奴寇势大,多一人就多一份胜算,我就在前方斜坡口列阵以待,替你守住后阵,只要我镇字营尚有一人存活,绝不让一骑胡奴踏过此地!”

    楚子俊对武镇英抱拳道:“百长,谢谢你……”

    武镇英大笑道:“什么时候咱俩变这么生疏了?”随后又低声说道:“子俊,如果战事不顺,一定要赶紧撤回来,你现在还年轻,都没成亲,断不可随意葬送性命啊……”

    楚子俊道:“百长放心,子俊自有分寸,事态紧急,我先行一步了……”话毕楚子俊大吼一声,破军营七百二十骑灰袍铁骑向前方奴寇滚滚而去。

    “你们也赶紧跟上!”见楚子俊率军远去,武镇英对身后标骑将领罗敬晖说道。

    “属下遵命!”罗敬晖大声领命,率麾下三百标骑紧紧跟在楚子俊身后,马蹄所过之处尽是阵阵黄沙蔽日。

    ……

    此时押送人口物资的胡奴大军之中,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长龙正在各胡骑鞭笞下,拉着沉重的物资缓缓向巫山镇前行……

    “孽图,这趟收获还是这么多,今年的冬天你又不用发愁了!”

    “罕詹,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掳获的人口和物资九成都会被那些贵族部落取走,留下的能有一成已经非常不错了!”

    两个说话的正是之前开春之际大肆掠夺一番的草原部落首领,孽图和罕詹。

    孽图和罕詹各属特让和多延两部,此次随军各带两千族人主要负责劫掠各处村落,至于大的庄园什么,就算能有收获回去后也都会被呼兰贵族没收,能留点残羹冷炙已经谢天谢地了……

    “唉~真希望春天赶紧来临,那才是属于我们部落的盛会!”孽图不由叹息了一声,说实话此次秋季“狩猎”他部中族人积极性都不高,包括罕詹部也一样……

    “算了孽图,反正春天很快就会来临,介时再好好把今秋的损失补回来!反正上次劫掠的一切够部落族人安稳渡过今年的寒冬了……”罕詹只能这般安慰着孽图,同时也在安慰自己,免的影响了此次出征远州的心情。

    “不过,这次也不是没收获……”孽图突然眼中露出一道野兽般的淫光,向人群中望了一眼,“那什么宋家的女眷被我掳掠到手,待回去我定要好好调教一番!”

    罕詹惊道:“你说的可是宋家宋文奎的小女儿,溪文镇宋景浩的堂妹,宋……”

    孽图笑着点点头:“没错,就是她,嘿嘿……能掳获一名远东士族门阀的千金,那是胜过任何金山银山,她是我见过最水灵最漂亮的女人,等我玩腻了,就赏赐给其他部落勇士,一起品尝下这士族家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

    罕詹立马一脸嫉妒,随即说道:“孽图,你可别忘了我,我们可是最好的兄弟……”

    “当然,当然,哈哈哈……不过也怪栽,此女见到我们竟没有一丝惧色,而是神色坦然的主动跟在所掠人口之中,我孽图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有气魄的女子……”孽图回忆起捕获那名士家小姐时的情形,顿时感觉那女子和其他女人非常的不一样……

    就在孽图和罕詹聊女人正兴起之际,突然感到地面一阵晃动,仔细听去,仿佛有无数马蹄敲击着地面发出轰鸣的声响?

    “怎么回事?”孽图和罕詹心中同时一怔,向铁蹄传来的方向同时望去,只见前方几里外小坡之上缓缓浮现一个个黑点,渐渐地无数黑点出现在他们眼中……

    “还有十几里路,楼那千就迫不及待要来接手这些奴隶和女人了么?”孽图见远处黑点面带不满,天真的以为是巫山镇的骑兵获知消息来接应自己。

    罕詹仔细看了一眼,轻声说道:“不对,好像不是罗津部的骑兵,也不是你我族中勇士,难道是董狸可汗的亲卫么?可是今年并没有收到可汗来远东的消息啊……”

    孽图呼了口气道:“观他们骑阵整齐如一,只有我呼兰草原黄金部落才可能拥有,定是可汗的亲卫队瞒着众部落暗暗抵达了远东,你我一道下马恭候,以免得罪了他们。”说着用胡语大声让麾下骑兵下马前行以示尊敬,一时间孽图和罕詹部除了看守人口物资的一千人外,其余三千人齐齐策马上前数十步,然后纵身一跃跨下马来,将手中兵刃插入地面跪伏在,地殊不知这一错误的举动直接给他们两族带来了灭顶之灾……

    “轰轰轰!”

    铁蹄声越来越近,孽图低着头心中产生了些许疑虑:“这呼兰亲卫军架子也太大了点吧?快到跟前怎么不见马速减弱?”

    草原的制度极其野蛮严苛,就算同族中人,属下如果未经许可擅自盯着自己上司都有面临刀斧加身的凶险,而孽图和罕詹这种不大不小的部落自然身份低贱,对贵族除了背后说说坏话过下嘴瘾,还真的不敢有所造次……

    “不对不对……”孽图听闻马蹄声临近,心中一股不祥预感也越发的浓重起来,额头一滴冷汗滑落之际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瞳孔放大,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只见最前方三十步外,几百名手举投枪做投掷状态的骑士正狞笑着望着自己,胯下的战马每一次将马蹄踩中干硬的地面都会扬起一阵碎石飞溅,彻骨的冰冷袭遍孽图全身……

    “敌袭,敌袭!防御……”孽图发出撕心裂肺大声喊叫,顿时跪伏在地的所有胡奴立马抬起头来,只听闻一阵呼啸的破音声,一支支冰冷的投枪已经汇聚成一整列可怕的黑海印入了他们的眼帘。

    “噗噗噗……”

    投枪毫不留情的钻入那些胡奴躯体,一道道血花在他们的甲胄上绽开,瞬间就有一百五十多名毫无防备的胡奴被可怕的投枪扎穿、扎透,哀嚎声在战场上不断响起,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飕飕飕!”

    又是一阵破空尖啸,刚起身准备上马的胡奴,刚一翻身就连人带马被投枪掀翻在地,如此近距离的投掷,这些受伤的胡奴断无身还可能,等待他们的就是在和战马嘶鸣哀叫声中,血逝而尽!胡骑阵前一阵混乱……

    孽图躲过一支迎面而来的投枪,翻身跃上马背,然而还未来得及拉住马缰,就又重重摔下马背,待再看去,有两支投枪活活将自己战马扎穿。战马生命力十分旺盛,一时没死,竟是不断在地上挥舞四蹄哀鸣,看的孽图是心胆惧裂……

    “狼烟!狼烟!快放狼烟,通知后面的勇士赶紧前来支援!”另一侧,从投枪下侥幸逃过一劫的罕詹正不断嚎叫着让族人向身后呼兰人求救,同时他就像只乌龟一样缩在地上向后方爬行,此刻他头上皮盔也不知丢在哪里了,整张脸披头散发,和野兽无异……

    “噗……”

    一支投枪精准地飞入一名正准备点狼烟的胡奴后背,在他弥留之际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火褶重重抛向前方干草车,顿时黄褐色的烟雾腾空而起,将遭受精卫营袭击的情形传达到了后方呼兰人眼中。

    “飕飕飕!”

    三百支投枪再次贯射而出,马背上的骑兵接住马镫之力,竟都是直直站立起来,用尽浑身力气将手中投枪飞掷至眼前这些野蛮愚昧的胡奴。

    这些草原部族的勇士还未来的及发挥血勇和武艺,就被这一支支冰冷的投枪夺走了性命,他们致死都不敢相信远东地界居然还会有人敢主动出击截杀自己……

    “啊……”一声尖叫在胡奴人群中爆发,然后这些矮壮的胡人立刻满脸恐惧的向身后逃去。不是他们不敢应战,完全是因为自己部族首领的错误判断导致死伤惨重,失去了骑兵最有利的还击时机,连番不断地投枪洗礼之下此时他们心中最为卑贱、懦弱的真实一面在死亡面前展露的淋漓尽致……

    “继续冲杀!”罗敬晖眼见胡奴倒下了五百多人,立刻不顾前方狼烟滚滚继续追击过去,势要把战果近一步扩大,为身后楚子俊的破军营减轻负担。

    ……

一百二十二 破军之势

    ……

    “噗!”

    孽图刚一起身,就听闻一阵兵刃入躯在耳边回荡,下一息他只见一名骑兵从身边疾驰而过,头顶凉嗖嗖似乎有一股滑腻的液体淌下面颊,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腥味。

    他忍不住将手抓向头顶想看看是什么,然而所碰之处似乎如同豆腐一般一触即碎,手上满是湿腻。

    “啊……”临终之刻,他惊恐地大声呼喊起来,原来之前经过的那名骑兵已经将他整个头盖骨削飞了,脑浆混合血液不断飞溅,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我还没……干那个士族的……千金……不……甘心……”倒在地上的孽图心中念念有词,双目圆睁,大小便也已经失禁,很快没了气息,这个龌蹉的梦想他今生今世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继续冲,投枪!”

    罗敬晖此时意气风发,手上六支投枪已经掷出五支,每一支必定带起一道腥风血雨,此时他和麾下将士手上握着最后一支投枪,想再来一波掷射将战果扩大。

    “嗷嗷嗷……”

    就在此刻,看到狼烟前来救援的四千呼兰骑兵发出了狼嗥般的声响。

    罗敬晖看到一里之外滚滚胡骑,不得不放弃继续追击溃逃胡奴的打算,命部下放缓马速向前方吼叫而来的胡奴迎了上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前来救援的胡骑千夫长见到正前方狼烟处溃逃嚎叫的呼兰士兵,不由目瞪口呆,眼前这些真的是高贵的呼兰勇士么?怎么和之前在自己铁蹄下溃逃的远东百姓一模一样?

    “唏律律……”

    前方战马嘶鸣,只见数百骑精卫营将士此刻正策马肆意迎来,将追上的胡人一个个砍翻在地……

    “放肆!竟敢如此虐杀我草原勇士!这些卑狗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那千夫长见此情形是气的龇牙咧嘴,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传我军令!全军前进!将这些胆大妄为的周狗全部撕成碎片!”

    “嗷嗷嗷~”

    四千胡骑一阵怒吼,发泄着满腔怒火,缓缓向前方三百标骑逼近,顿时铁蹄震荡,大地都仿佛为之在颤抖……

    “不……啊!”

    罗敬晖的马蹄高高的抬起,对着正在地上爬行逃命的罕詹双腿重重踏下!镶有马掌的铁蹄一下将他膝盖骨踏断,但闻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伴随而来的是罕詹撕心裂肺的惨嚎,只见他面容因为剧烈的疼痛变得极度扭曲,望向罗敬晖的眼中满是恶毒狰狞之态。

    “还看,妈的!”罗敬晖见他居然敢这幅神情盯着自己,不由怒道一句,随后一拉马缰,战马前蹄再次从碎骨之中高高扬起,向着罕詹脸部重重落下!

    “不!我……”

    “嘭!”

    “唏律律……”

    正欲开口求饶的罕詹,刚一开口就被重重的铁蹄踩爆了脑袋,在脑髓血浆沾到马脸上时,战马不由喘了声粗气,摇晃了几下脑袋……

    “干的好,回去后我亲自喂你黑豆加精麦,好好犒劳犒劳你!”罗敬晖爱抚着自己的战马,在它耳边说道,那战马似乎听懂一般,立刻扬起了脖颈鸣啸起来……

    “杀啊!”不足百步距离,胡骑的狼嗥声已经在罗敬晖和麾下三百标骑耳边清晰地回响,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声浪震得他们耳膜都有些痛麻……

    “继续前行!”罗敬晖理了理心绪继续向胡骑缓缓前行……

    “弓箭!”

    千夫长一声怒吼,前列一千胡骑立刻张开手中角弓,搭上一支支冰冷的狼牙箭瞄准了前方的骑兵……

    罗敬晖见此,突然两手平摊开来,顿时本是密集的标骑群迅速散开,以此躲避对面胡骑抛射……

    “放!”

    前夫长一声令下,顿时一千支狼牙箭呼啸腾空,带着阵阵烈风扑向前方罗敬晖所部。

    “噗噗噗~”

    尽管早有防范,提前将阵形散开,但仍然有七十多骑被这波箭矢射中,连人带马倒在地面上,好几名将士身上中了好多箭……

    “真准!”罗敬晖暗道一句,对这群胡骑箭术感到赞叹,再来几波自己这三百号人估计得全交待了。此时他肩甲上也挂着一支箭矢,好在箭镞只是带起前后两片铁叶,将整个肩甲穿透,并未钻入体内,否则那阴狠的狼牙镞绝对会把他整条臂膀射废。

    “散开,后退!”罗敬晖大喊一声,剩余二百多名标骑兵更为迅速的控制马身,从正中两侧散开向后方跑去……

    “想跑?勇士们,继续前进!”千夫长怒吼一句,不顾眼前溃逃而来的族人,继续向前奔腾而去。

    然而就在标骑从两侧散开之际,浓烟之中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向千夫长迅速压来,顿时让他楞了一下……

    当铁蹄轰响破开烟幕之后,印入在这些胡寇眼帘的是一副可怕的景象,千夫长顿时眼孔中流露出一丝冰冷的寒意……

    只见对面数十步远的距离,一排排人马并列,身着精铁厚甲的骑兵在一面“楚”字大旗下奔驰而近,马背上的骑兵手持粗长的骑枪已经平压而下,冰冷的面甲之后,看不清那些人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一股前所未有的肃杀气息迎面扑来……

    “重骑兵!怎么可能!远东什么时候有重骑兵了!”千夫长见此忍不住惊吼起来,眼前这些灰袍骑兵装甲虽然和自己草原上所见略有不同,但看到那些沉重的武器铠甲他还是一眼就认出这绝对就是重骑兵无疑,整个呼兰草原也只有董狸可汗才有一支完整的重骑兵,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些骑兵脸上的面甲是可汗卫队没有的……

    “不要慌,勇士们!前面那些只是徒有其表的卑贱周狗,跟着我冲过去!杀啊!”眼见身边骑兵目露惊惧之色,千夫长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受到他的鼓舞,剩余数千名胡奴顿时举起手中兵刃,嚎叫着向七百破军营重骑兵扑杀过去……

    当两边骑兵前阵接触的刹那,只见周围黄沙漫天,一片人吼马啸声震荡在整个战场之上。

    “啊!”

    “噗!”

    “嗑嚓!”

    楚子俊一马当先,一声怒吼,手中骑枪一枪扎入一名胡骑胸膛,借助马速冲击将他从马背上甩离出去!前端空心骑枪承受不住胡奴躯体重量,应声而断。

    楚子俊并没有立马弃枪而是将断杆对准一名侧身呼啸而过的奴骑迎面重重一扫,顿时那名胡奴整个面颊五官只闻一声骨碎崩响,伴随着枪杆折断声飞落马下……

    身后最先四十骑并列疾行,如同一道挺进无谓的骑墙,将眼前一切所见奴骑纷纷卷落马下。随之一道接过一道的铁壁将这些轻装简骑的胡奴纷纷连人带马掀飞出去,在沉重的马蹄之下不断翻滚起来,最后被溅踏的面目全非,身形也变得极度扭曲……

    “咔嚓……”

    “噗……”

    每一声木裂声响回荡,都伴随着一名呼兰骑兵生命的流逝,这些骁勇善战的草原骑兵此刻在这一道道铁骑骑墙面前,还未发挥自己精湛的马上搏杀能力就被廉价的骑枪刺死在这片曾经无数次给自己带来财富和女人的远东土地上。

    “噌!”

    只闻一阵整齐的铁器摩擦声响,破军营部的环首刀明晃晃的出现在各自手中,犀利的寒光随着将士们挥舞,不断闪烁着夺命的寒光。

    “虎!”

    破军营骑兵大吼一声,同时将手中一米长的刀刃借助刀尾处细链甩向自己瞳孔所及之处的胡奴,但见一骨骨滚烫的血液飞溅,数十名胡骑竟同一时间被环首刀锋轻易破开身上的锁子甲。

    刀势借助马力去势不减,竟是将他们身躯斩裂半边,带出血液同时将他们五脏六腑也一并甩裂。

    “砰!”

    此时一名胡骑重重的撞上了疾驰前行的骑墙,但见那胡骑连人带马掀飞出去,被滚滚而来的骑阵踏成肉泥……

    而那名破军营重骑的坐骑,因为受到重击而缓缓倒在地上,那将士纵使有马镫马鞍之助,也难以承受巨大惯性掀力,也倒落马下,被滚滚而过的铁骑淹没……

    然而骑墙并未因此有所空缺,后面第二列的一名骑兵再次一拉马缰提速填补到空缺之中,挥动手中环首刀继续向眼前胡奴并进……

    “喝!”

    但闻骑墙阵中一声齐喝,伴随战马嘶啸之声将马速提至极限,手中环首刀把眼前一切可见胡骑纷纷砍落马下,眼前所见尽是血肉横飞,残肢断臂。

    疾驰的战马飞速的向那些胡骑无情的凿去,马蹄铁踩踏在干硬的地面上印出一道道飞溅的火星,远远望去如同踏着地狱烈火令这些丑陋的胡奴从身心到灵魂发出绝望的呐喊。

    “噗!”

    当楚子俊不知第几次挥动手中刀刃将眼前最后一名胡奴砍落马下之际,面甲瞳孔所及之处竟是一群望不到边的人头簇动。待他定睛望去,居然都是些被俘虏的百姓,原来自己的破军营这一冲阵依然将胡骑中阵尽数给凿穿了……

    “呼……”楚子俊拉开面甲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此时他身上的甲叶早已被胡奴的血水浸透,胯下战马的护甲处也同样鲜血淌流……

    见身后自己破军营将士紧紧跟了上来,楚子俊大声说道:“弟兄们!你们可有胆量再随我杀他个人仰马翻!”

    “有何不敢!”剩余六百四十骑破军营将士发出一阵震天鹰啸!

    “列阵!”楚子俊大吼一声。

    “喝!喝!”

    六百多名破军铁骑,齐喝一声,一拉马缰快速列好骑阵,在深深吸进一口带血地空气之后,再次将头盔上面甲拉下。

    “破军之势!”楚子俊大声喊道。

    “勇往无畏!”整齐的呐喊声震天动地,将身后的那些百姓震慑的无以复加。

    ……

    “真没想到,我远东竟会有如此骁勇的军队呢?咯咯咯……”

    被俘虏的百姓群中,一名不过十六岁身着丝绸黄衫的靓丽少女眼中闪烁精芒,此时望向破军营骑兵威武冲锋的背影,发出阵清铃的笑声,俏脸上竟是十分淡然,不见一丝恐慌……

    “全军听令!跟我杀!片甲留!”楚子俊大吼一声,也拉下头盔上的面甲,破军营喊着整齐如一的口号,再次向前方胡奴列阵缓缓冲杀过去……

一百二十三 镇!守!

    ……

    “怎么可能?他们还能发起冲锋?”胡骑群中,千夫长望着缓缓而来的破军营铁骑,顿时目瞪口呆,“他们的战马有这么好的体能么!马蹄为什么还可以承受得住这种重量?”

    “呃……”千夫长周围三千胡骑不断喘着粗气,此时心中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恐惧,是的他们怕了,真的怕了,那杆大旗下的数百骑影仿佛如同一头头蓄势待发的巨兽,要扑过来将自己撕碎……

    “唏律律……”

    战马呼啸声此起彼伏,楚子俊手中已经砍出几道缺口的环首刀再次高高举起,迎着那些胡奴策马疾驰。身侧破军营骑兵也齐齐挥动手中淌血的刀刃,一时血光四溅,和浑身浴血的战马铁甲一道,如同尸海中浮现的魔鬼一般向着数千胡奴奔腾起来……

    “勇士们……列阵……”千夫长此时感到这股扑面迎来的杀起比之前更加炽盛,只能强自压抑内心恐惧,组织起麾下二千多骑准备迎接新一轮的厮杀。

    “杀……杀……”然而无论千夫长怎么打气,这次这些纵横远东多年的草原骑兵此时呼喊声显得底气不足起来。

    “飕飕飕……”

    就在此时,一阵飓风般噪音从这些胡奴背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数百条粗重的投枪,将那些毫无防备的胡骑纷纷扎落马下,这一轮投掷又有百余胡骑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不等胡骑回身反应,罗敬晖麾下二百二十多名标骑兵手中马刀横握向这些呼兰人后背杀来!

    “杀!”楚子俊也同时大声喊道,奔腾战马再次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和罗敬晖的标骑将士形成了前后夹攻之势。

    “噗噗噗噗……”

    连续不断的刀刃入躯贯穿整个血流飘柱的骑群中,新一轮的冲杀再次开始了。

    一名冲锋的破军营被迎面而来的虎枪破开身上沉重的骑甲,枪刃无情的破开了他的肌肤,将他心脏扎透……

    “呃……”可怖的面甲后猛的沉喝一声,然后只见他将手中环首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直刺那名胡骑的胸前锁子甲……

    只见一阵火花闪过,环首刀狠狠地将他那没打过铆钉的锁甲活活剖开,带出一腔奴血将自己身上铁甲染的更红,那胡骑就这么看着胸前飞溅而出的血液,慢慢被冰冷吞噬。

    “好冷……”那破军营骑兵自心脏被扎中后,本该气绝而亡,但他硬是强顶着死亡阴影,将杀害自己的胡骑刺杀,此时杀死那名胡骑后,顿觉浑身上下冰冷席卷而来,手中的环首刀早已经脱落挂在手腕之上。

    “我想暖和点……冷死了……”他意识开始模糊,感觉身边厮杀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我想暖和点!冷死了!啊!”

    忽然间这名骑兵怒吼一声,好似回光返照,用力一蹬马镫,胯下战马疾驰向前。但闻“嘭”一声巨响,和迎面而来的一骑胡奴撞在一起,两人齐齐从马背之上弹了起来……

    “这就……暖和了……”在空中,那名骑兵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杀!”楚子俊又是一阵怒吼,带着骑墙滚滚前冲,压的那些胡奴根本喘不过气来,凡是重骑兵经过的地方,只剩下一具具残破的尸体。

    “给我死!”罗敬晖追上其中一名胡奴,手中马刀一挥将他头骨活活敲碎,他身后的标骑也是血勇异常,结阵前行和眼前的胡奴混杀在一起,不断有人从马背上嚎叫着跌落黄沙之中……

    “千夫长,我们快退吧,这样下去勇士们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千夫长边上,他的副将苦苦哀求道,两个冲锋前的四前骑兵如今已经折损过半,只余两千多人,再死下去自己的部族就都完了。

    千夫长此时早已没了之前那股血勇气息,而是颤抖地说道:“你知道么!我只是个千夫长,这四千人麾下真正属于我的只有一千五百人,其余都是三部族长委托我带的!你让我回去如何跟他们交代?”

    那呼兰副将大声说道:“千夫长,这股远东官兵太过强悍,只要我们回到巫山镇告之楼那千族长,我们再一道替你求情,我相信他必不会为难与你,还会派大军前来帮我们消灭这股骑兵的!”

    “那这些掳获的奴隶和物资怎么办?好几百万白银和十几万黄金啊,就算这些不要,那那些牛羊粮食还有二十多万人口?全不要了么!再说这些官军会放过我们么?”千夫长此时早已心生退意,只是不甘心好不容易劫掠的人口物资就这么没了,这还是入远东多年南下以来头一次!

    “放心吧!千夫长!那些官军定是为了这些物帛丁口而来……”那副将坚定地说道,“这些奴隶和牲口以及那些物资都会回到我们手中的!只不过暂时交给这群官兵替我们保管下罢了!只要回到巫山镇,万余铁骑一到,定能将他们一举歼灭!夺回属于我们呼兰勇士的一切!”

    “嗯……”千夫长点点头,沉思片刻,最终下定了决心,大声喊道:“鸣号!向巫山镇前进!”

    “呜呜呜……”

    周围本就已经被杀的心惊胆战的两千多名胡奴,此时一听到千夫长的号角声,立刻齐齐拨转马身,向巫山镇方向飞速跑去。随着一阵黄沙飘荡,很快就撤离了战场……

    “噗……”

    见胡骑走远,再又杀死一名胡奴之后,楚子俊拉起脸上的面甲,入眼尽是一片殷红。

    倒在血泊中未死的战马不住嘶鸣,洒落一地的残肢断臂证明之前厮杀的惨烈,“楚”字大旗在未熄的狼烟中不住摇摆,下方慢慢尽是残骑裂甲,飞洒的血雾染红了整个旗面……

    沉呼一口气后,楚子俊再次吼道:“全军听令,收殓将士尸首!记上他们的名册!带给将军!那些胡奴将头颅全部砍下,尸体给我烧了!”

    “喝!”

    剩余破军营的五百三十七名骑兵和罗敬晖二百标骑齐吼一声,开始去收拾地上将士尸体,至于那些百姓,现在真的无瑕再顾及了。

    ……

    惊慌失措的胡奴正飞速向巫山镇方向疾驰,这些曾经无比骁勇的草原战士,此刻满脸都是恐惧的神情,早就没有了初来远东劫掠时的意气风发……

    见身后破军营没有追来,副将就指着前方小山坡,对千夫长说道“:千夫长,翻过前面这个小坡,再行三十里就能到巫山镇了!”

    “让勇士们到山坡上去歇歇,顺便恢复下马力,唉~我呼兰勇士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千夫长叹了口气,不断摇了摇头。

    周围骑兵此刻也都垂头丧气,不少人回忆起十里之外的血海地狱还是心有余悸,身体不住地颤抖……

    千夫长见他们这幅模样,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句:“走吧……唉……”

    他知道这两千三百多骑呼兰骑兵已经彻底废了,再也不是草原上那群无视一切阻碍的凶狼了……

    “营旗,他们来了!”

    山坡后面,从窥镜中探知胡骑动向的下属,立刻和匍匐在山坡后的武镇英汇报。

    武镇英接过下属手中递来的窥镜,向前方胡奴望去,然后冷笑了几声,随即说道:“传我军令!不可轻举妄动!等胡奴靠近坡脚再行列阵,注意守住两翼!”

    “遵命!”下属立即领命去向各部传达武镇英的军令。

    “哼……”武镇英望着浮现在窥镜中的那些残骑,再次冷哼了一声,从他们面容中大致可以知晓楚子俊的破军营给他们造成了不小伤害,不单是身体上,更是心理上的。

    “我武镇英其他本事没有,论冲锋陷阵不如楚、陈两部骑阵战营,论攻坚硬仗也不如先锋营和山字营,但将军为什么封我为营旗?只因一个字,稳!稳若磐石,不动如山!就让你们这些塞外蛮夷来见识下,我镇字营是如何成为你们的噩梦!让你们这群愚昧的凶徒知晓什么叫做绝望!”

    ……

    “快到坡口了,勇士们加把劲,到山坡上再歇息!等我们回到巫山镇后,让族长带领大军杀回来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女人和奴隶会回来的,我们会安然渡过这个冬天……”千夫长不断在安慰身后的胡骑,试图让他们从沮丧之中重新打起精神来。

    “咚咚咚!”

    就在此时,山坡上响起了沉闷的鼓号声,伴随着有节奏的敲击,一千严正以待的镇字营将士浮现在坡下胡骑眼帘……

    “不好,有伏兵!”千夫长大吼一声,顿时身后两千胡骑一阵骚乱,看向高处的那些士兵充满了恐惧……

    武镇英的镇字营阵容不同其他营旗,其他阵容基本以“纯”队为主,比如封愁年的先锋营主要还是铁甲长矛阵和重装步阵方队为主。而他阵中可以说是多部组合,之前借调给楚子俊的三百标骑就是其中之一。

    镇字营是以多方“纯”队拼凑而成的,内中各式阵容那是五花八门,除开之前罗敬晖的标骑外,主以步兵为主。

    立与最前列是一排长长的方盾阵容的刀盾兵,那方盾刘策参照的是罗马步兵弧形方盾所设计的,可以有效防止钝击和重箭以及破甲利器侵袭。全盾长到胸口位置,立盾列阵后几乎能将整个身体所有的部位都覆盖保护起来……

    刀盾手后面便是手持三米长戈的将士和持圆盾戚刀以及两米长枪的士兵,再往后便是手持弓弩的两列步卒,另有苗刀队和长矛队等在后阵做相应调动换阵所用……

    “胡儿,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上来试试你爷爷武镇英的守山大阵!”望着坡下人马攒动,武镇英发出了一阵冰冷的嘲笑,今日一战他势要让自己的镇字营在精卫营大军中异军突起!

    ……

一百二十四 不动如山

    ……

    望着山坡上人影簇动,千夫长和他麾下胡奴不由大吃一惊。此时人马俱疲,万一坡上敌人也是和之前同样的骑兵,然后借助坡势来个冲锋,那后果只能用全军覆没四个字来形容了……

    “统领,那些不是骑兵!”异族副将仔细观察了坡上的士兵阵型对身边的千夫长说道。

    “嗯?”千夫长闻言仔细向上望去,果然如同副将所言一般,并没有发现有骑兵的身影,而是手持盾牌一字排开的几百名步兵。

    “呼……”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顿时定了下来,只要不是骑兵那一切都好说,虽然现在自己的部队已经十分疲惫,但对付这区区几百步兵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随后千夫长回头对还处在惊恐中的胡兵说道:“勇士们,不要慌张,那些并不是之前遇到的重骑兵,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步兵罢了!”

    众胡骑一听,原本骚乱的阵容渐渐安静下来,齐齐向千夫长指的方向望去。没错,那些的确是步兵无疑,如果对阵之前那群血勇到极点的破军营或许没有什么胜算,但眼前山坡上那区区一字形的步兵?自己还是觉得非常有胜算的。

    “嗷嗷嗷……”

    尽管疲惫不堪,但这些呼兰骑兵还是很快将自己从沮丧恐惧之中调整过来,嘴里不住发出尖利的吼声,势要踏碎山坡上那群敢胆阻挡自己路程的步军阵队。

    千夫长见自己麾下骑兵士气恢复过来,立马大喊一声:“勇士们!跟我冲啊!”

    “唏律律~”

    两千多匹战马在马背上的骑兵鞭笞下,最终再次提起一口气嘶啸一声,迎着斜坡向武镇英的镇字营冲杀上去。

    千夫长知道虽然目前地势对自己不利,但好在斜坡并没有太过陡峭,自己的骑兵冲过去应该问题不大。更何况在冲阵之前可以先来一波骑射将眼前的盾阵打乱,毕竟以前攻击远东各路官兵这个方法是屡试不爽,往往一轮箭雨下来,阵前官兵就崩溃了。

    ……

    “武营,胡奴上来了!”密切关注胡骑动向的亲卫即刻向武镇英禀报山坡下的军情。

    武镇英沉声道:“知道了,擂鼓列阵!”

    “遵命!”亲卫领命退下,不多时,阵中即刻传来一阵军鼓轰鸣。

    “吼!”

    覆盖整个山坡的二百刀盾手闻听鼓声,齐吼一声,随即手中盾牌重重往地上一竖,弯下腰整个身子都俯在盾后……

    “咻咻咻……”

    “笃笃笃……”

    数百支狼牙箭镞呼啸着向盾阵方向扑来,但闻一声声金属撞击木料的声响不少弧盾之上已经插满了还在震晃得箭矢。

    一些从刀盾手头顶飞过的箭雨扑向后阵的士兵,只见早有防备的后阵刀盾兵早早就十人一列,将弓弩手和枪矛兵用圆盾覆盖起来蹲在地上,并没有造成一名士兵的伤亡……

    “稳住。”武镇英轻喝一声,一刀扫落挂在身上铁甲处的箭支,继续指挥道:“待敌上前,不可轻举妄动!”

    坡道中的胡骑见一轮攒射下来,并没有造成上方列阵混乱,不由略感意外,但下一刻纷纷将角弓收起挂在背后,拔出腰间的弯刀嚎叫着向前方盾阵冲去。

    冲在最前列的百余胡骑此时也是一字排开,想借助马势冲开十几步外那层薄薄地阵列,然后肆意杀戮一番,发泄下被破军营“吊打”的怨气……

    “嘭!”

    一阵天崩地裂的巨响在盾阵前方十步之地响起,只见那些本冲在最前列的百余胡骑此时全部翻落在镇字营事先挖好的陷马坑中,顿时一片人仰马翻,人畜哀鸣不断。

    后方赶上来的骑兵也是一个不注意纷纷掉落坑中,将下面的同伴活活压在身下。另一些骑术精湛的胡奴,看到前方同伴跌落坑中,立马喝住胯下战马、拉住马缰,在距离陷坑几步之外硬生生停了下来……

    然而这些胡奴还未来得及庆幸,又被身后疾驰的战马挤落坑内,一时间陷坑内全是马匹和胡奴的嗥叫,不少起身的战马受惊后不断踩踏着脚下肉躯,血液开始在陷坑内飞溅……

    “啊!”

    几十名落入陷坑的胡奴借势一个起身,发现陷坑并不是很深,只有一个人多这么高,就立刻大吼一声,踩着脚下战马和同伴的身体企图爬上那倾斜的坑道向前方盾阵杀去……

    “锵锵锵……”

    就在此时,一阵鼓槌敲击鼓沿的声响开始在阵中回荡,一直严正以待的刀盾兵即刻有了动作……

    在那些胡奴爬上陷坑起身一瞬间,眼前的刀盾手齐齐上前一步,狠狠地将手中方盾举起撞向他们,下一刻这些胡奴被突如其来的钝击砸的晕头转向,再次跌回陷坑之中……

    “继续冲过去,破开他们的方盾!”千夫长见到陷坑内到处都是自己族人的身影,不由怒火中烧,大声喝令身侧骑兵冲杀过去。

    一时间百余胡奴翻身下马踩着坑道内同伴的身体和战马,挥动手中兵刃吼叫着向对面方盾大阵冲了过去……

    “咚!”

    在胡人攀过陷坑杀上坑道要与几步之外的刀盾手撞击之际,又闻一阵鼓槌撞击鼓面的声响!

    但见前列的方盾顿时齐齐抬起,然后从刀盾手的双腿两侧弹出一道道如同毒蛇般的枪尖,刺向这群胡奴的下身。

    “噗噗噗噗……”

    金属划过肌肤的声音此起彼伏,百余胡奴猝不及防之下,脚腕、小腿、大腿等部位纷纷被尖锐的枪刃给捅破,即使绑了皮革制作的护胫也无济于事,一时间倒在倾斜的地面上大声哀叫起来……

    “咚咚锵!”

    不等这些胡奴翻回陷坑,又是一阵夺人心魄的鼓号擂动,只见那些刀盾兵立刻侧身闪开,随后一把把三米长的冰冷矛长从阵中对着那群倒在地上的胡奴重重挥下!

    “噗!”

    “咯叻……”

    那刃尖制作成微微向内延伸的长戈重重轻易地凿透他们身上的盔甲,深深扎入这些胡人的后背,将他们的血肉骨骼死死钉住,阵前的胡人立马从之前的凄叫转变为撕心裂肺的凄嚎……

    “咚!”

    再一阵鼓声传来,那些挥动戈矛的士兵,用力将手中的长戈往阵中一拉。只见地上那些凄嚎的胡人顿时吐出一口鲜血,巨大的拉扯力带动裂骨撕肌的疼痛,使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方盾阵爬动,随后眼前浮现一双双铁靴飞速向后移动,随着一声巨大震动,前列的刀盾手又将方盾紧闭,再次整齐的立在陷坑对面胡寇之前……

    那些被拖进阵中的胡人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的阵容,就见双双大脚将自己脑袋狠狠踩住,很快就感到自己身上要害处一痛,一股彻骨的寒意袭遍全身,只觉得眼前血红一片,下一刻眼前景象就开始模糊扭曲,最终被黑暗吞噬……

    “喝!”

    这些刀盾手配合矛戈之利斩杀地上胡奴之后,齐喝一声再次归队,整个大阵立刻恢复如初,仿佛刚才那一幕幕不曾发生过一般……

    “这……这……怎么可能……”

    千夫长在听闻被拖入前方阵中的同伴此时已经听不到半点凄嚎之声时,知道这一百多人已经凶多吉少,脑子立刻一片空白,望着眼前肃立的战阵,如同一头头蓄势待发、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远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些军队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那凶猛强悍的骑兵让自己好不容易劫掠的人口物资尽数落空,自己麾下勇士与之交战死伤惨重,如今好不容易从那些骑兵追击中逃离出来,又遇眼前这个如同山岳一般的大阵,怎么都撼不动!大地之母啊!你告诉我这片土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千夫长望着眼前这个可怕的吃人战阵欲哭无泪……

    “噗噗噗……”

    那些依然试图爬过陷坑冲阵的胡奴无一不是被眼前方盾死死挡在坑上数步以内,从刀盾之间缝隙处探出的长枪不断将他们放倒在地,随后长戈重重挥下再一次重复着之前那些步骤,只见阵中一道道飞溅的血液腾空而起,宣告着那些胡奴的悲惨下场,随即一切又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统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三百多名草原勇士啊,这么快就全没了!快拿个主意啊……”眼见自己族中勇士被一个个拖入盾阵之后,副将是心如刀割,不断向千夫长哭诉。这些纵横塞内外的勇士就这样死在眼前这个无名的小山坡上,任谁也难以接受这种局面。

    “骑兵冲速被这道陷坑阻止,无法发挥应有的优势,步兵攀爬过去却又对眼前这道一字阵无可奈何,还被轻易收割了性命!我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千夫长心中此时无数个念头闪过,望向前方那道铜墙铁壁一般的阵容,只觉的心脏跳动频率在不断加快,好像要从体内蹦出来一般。

    “锵锵锵!咚!”

    就在千夫长沉思之际,夺命的鼓号声响再次回荡在耳中,只见前方盾阵忽然齐齐向阵内倾斜,刀盾手半蹲在地。下一刻,只见从方盾后突然站起一百多名劲弩手,将弩槽内冰冷的弩箭对准了十几步外正在观望踱步的胡骑……

    千夫长顿时瞳孔放大,刚要开口大喊,却听闻一阵剧烈的弩弦绷响,顿时他整个人就从马背上掀飞出去。一支疾驰而过的弩矢洞穿了他的左眼将,巨大的贯穿力度将他整个后脑盖也一并撕裂……

    “噗噗噗……”

    如此近距离的射击让眼前胡骑又是一片人仰马翻,剩余挤在一起的胡人见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得不知所措……

    “千夫长死了!副统领也死了!”

    不知谁喊叫了一声,听闻主将已死的胡骑终于彻底崩溃了,他们不顾一切嚎叫着策马向山下跑去,想要逃离这片可怕的山坡,逃离远东再也不想回来了……

    “想走?”武镇英冷笑一声,随后亲自拿过鼓槌,重重敲击了三下。

    下一刻,在劲弩手退下后,又是一整列的弓箭手“哔”的一声直起身子,将早已搭在弓弦上的箭矢不断倾泻在那些胡奴的后背。

    从山坡上望去,一道道绵绵不绝的箭矢,此时在尾部白色箭簇旋转抖动之下下,如同流星赶月般扑向正在向山坡下溃逃的胡骑,不断有人因为羽箭没入而翻落马下。武镇英望着这一切,冰冷的脸上终与浮出一股笑意,零伤亡杀的胡奴人仰马翻、丢盔弃甲,总算不辜负将军的厚望了。

    随即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啊,那三百标骑被子俊带走了,否则定要再在这坡道上留下他一千具胡儿尸体,以壮我军威。”

    ……

一百二十五 坚持

    ……

    就在楚子俊和武镇英在数十里外杀的胡骑心胆俱裂、丢盔弃甲之际,同一时间内,巫山镇外三十里地的主战场依然是烽烟遍地,杀声震天……

    “噗!”

    聂磐手中长矛准确的刺入一名转身欲逃的狼骑胡奴肛门,伴随一声凄厉惨叫,他重重将矛尖从他污秽处拔出,一时血粪从创口飞溅,一阵血腥恶臭遍布战场……

    “重汝之魄门,看血污泄千里。”

    见到此情此景的聂磐,不由文绉绉的飚了句听上去比较儒雅的脏话,随后手中长矛再次从他手中刺出,将一名迎面而来的胡奴捅穿小腹。

    “侵尔母之穴,吾亦为汝父也!”

    聂磐此时满脸的兴奋,心中不断计算着自己的军功能升到什么职位,同时手上也没闲着,不断将已经被血水浸透的长矛来回伸缩,每一刺都能带起一道沸腾的血液……

    “我说聂磐,你拽的什么破文,干他娘就干他娘,说的那么高雅当老子没读过书还是怎么滴?”一侧的廖祯对聂磐那套骂人说辞颇有微词,毫不留情的打断道,此时他身上的铁甲也被胡奴的血液染成一片暗红。

    “粗鄙之人只会说粗鄙之语,真不懂的浪漫,简直有辱斯文……”聂磐对廖祯的话不屑一顾,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糙!这算哪门子的浪漫,我斯文你个头!”廖祯一听,不由怒火中烧,手中长矛狠狠向前一挺,一名嚎叫的胡奴顿时被锥刃矛尖贯穿胸膛……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狼骑营的勇士都快拼光了!”眼见和精卫营拼步战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一个个被那粗长的矛刃洞穿身躯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科穆尔身边的一名胡奴再也忍受不住这种压力,大声对科穆尔吼道。

    此时科穆尔阴沉的脸颊也在不停抽搐,这么一会儿功夫弃马步战的数百狼骑勇士已经折损过半,那可怕的长矛阵简直就向来自地狱的审判,降临在呼兰勇士的身上。

    良久他长呼一口气,下令道:“狼骑营的勇士,随我一道突围!回转族长大营!”说完拉过身边一匹战马一跃而上快速向身后滚滚浓烟策马而去。

    正在和眼前长矛阵搏杀的狼骑胡奴一听,顿时齐吼一声,迅速脱离缠斗拉过战场上一切可见的马匹飞速向后追随科穆尔疾驰而去……

    “可惜了!”封愁年见剩余一百多名胡奴策马离去,不由暗叹一声,为不能尽歼这支部队赶到懊恼……

    “将军,是否让封愁年、杨开山和杨又怀三部退下来休整一下?”督军卫阵营中,徐辉静立一侧,见远处胡骑溃逃景象,忍不住对刘策提议道。

    “不,命令三部原地结阵!迎接接下来的决战!”刘策果断拒绝徐辉提议说道。

    “可是……”徐辉望了眼前方三部将士,一脸忧心忡忡,“三部将士现在体力消耗过大,末将怕顶不住接下来的胡骑冲锋啊!”

    刘策面色冰冷,对徐辉说道:“现在三营将士连挫胡骑,正是士气鼎盛之际,一旦退下来,那股气就泄了,如果我身边还有数千将士,那我会毫不犹豫让他们退下来,可事实情况现在三营一退,将无法应付接下来我精卫营和胡奴之间的决战!”

    “这……”徐辉听后觉得刘策说的很有道理,可依然为那三部将士担心。

    只见刘策又说道:“我知道将士们很累,但再累也必须撑下来,胡奴楼那千部数千精骑还未出动,胜负依然无法预料,为了精卫营,为了整个汉陵百姓,就算再苦再累也必须挺下来,你明白了么,徐辉?”

    “末将明白了。”徐辉重重答应道,听了刘策一番话,感觉自己仿佛学到了不少东西,受益匪浅……

    “这就是我罗津部的狼骑勇士?”

    看到从烽烟火海中蹿出来的不足百骑呼兰骑兵,顿时是目瞪口呆,只见科穆尔身上的甲胄都已经破开好几个口子,内中黝黑的肌肤此时正流淌着滚烫的血液。

    一道突围的一百三十多人又有四十人被毒烟淹没,其余侥幸归来的骑兵此时人人双眼无神,目光呆滞,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麻木,已经看不出是恐惧还是愤怒……

    “族长,您的仆人回来了,对不起,让您失望了……”科穆尔策马来到楼那千身边,一脸沮丧地说道。

    楼那千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很想一刀就将科穆尔砍落马下,但他知道现在不能这么做,科穆尔在部族中地位非常高,贸然将他杀死,自己麾下勇士难保不会寒心,不再给自己卖命,没准还会再生出其他事端。

    与是他理了理思绪说道:“科穆尔,这不怪你,都是对面那群周狗太过狡诈,你先带狼骑营的勇士下去休息吧,本族长会亲自给你们一个交代!”

    科穆尔此时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头看了眼远处那杆依稀可见的腥红色大旗,流露出满是怨毒之色……

    见科穆尔和他麾下残骑走远,楼那千顿时回过神来对自己阵前最后四千完整的呼兰骑兵大声说到:“我罗津部的勇士们,你们看到了吧?那些的周狗用最无耻最卑鄙的手段残杀了我呼兰草原最高贵的勇士,他们的家人没了依靠,他们的妻儿失去了自己的男人!这个冬天他们将在绝望和悲痛中渡过!你们愿意自己的族人受这种屈辱么?愿意将已经到手的奴隶和粮草拱手让给这群可恶的强盗么?你们愿意为死去的族人报仇雪恨么!”

    “嗷嗷嗷……”

    “杀光周狗,片甲不留!”

    四千名楼那千的亲属部曲此时集体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无论哪个世界,入侵者都是这个鸟样,自己受挫的委屈转嫁到被害者头上,以便为自己对他人造成的伤坏设立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同眼前这群呼兰人,十几年来自己明明给整个远东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却不自省,现在遭受到了如此血腥的报复反而骂那些复仇者是强盗,当真是死不足惜。

    “好!”楼那千见麾下勇士士气被调动起来,立刻大吼一声,“随本族长一道!将那群周狗踏成肉泥,为族中勇士复仇!”

    当即四千匹战马齐鸣一声,飞速的向精卫营大阵驰骋而去,轰隆的马蹄声,将整片大地都踩踏的震动起来……

    “庆字营陈庆听令!”刘策大吼一声,随即一袭白袍印入了他的眼帘……

    “末将在!”此时的陈庆负与马上,对刘策恭敬的应道。

    “你庆字营就从左翼进攻奴骑……”

    “末将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奴骑阵型一乱,便率麾下八百精骑冲杀敌骑。”陈庆不等刘策说完,就立马说出了他的意图。

    “嗯,去吧!”刘策满意的点点头,对陈庆能提前做好部署表示赞许。

    望着陈庆疾驰而去,刘策又吼道:“锋矢营韩锋听令!”

    “末将在!”韩锋立即出列回道。

    刘策说道:“你锋矢营可敢再战!”

    “有何不敢!”韩锋大声说道,眼中流露出的是对胡奴刻骨的恨意。

    “那好,你即刻命你部前去支援前阵三部将士,力阻来犯胡骑!”

    “末将领命!”

    韩锋随即回到营中,随着鼓号敲击声响,锋矢营近千弓弩手再次向着前阵逼近……

    “徐辉!”刘策又是一声大喊。

    “末将在。”徐辉立即回道。

    刘策阴冷的说道:“火弹继续抛射,务必把这群畜生后路给堵死!”

    “末将遵命!”

    ……

    “轰轰轰!”

    二十多架投石机将火弹重重抛向半空之中,伴随着黑长的尾烟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线,落向奴骑崩腾的方向。

    “我说了,这次南下远州胡奴的头颅我全要定了!一个都别想跑!”此时刘策脸上表情变得逐渐狰狞起来……

    “吁……”

    奔腾的战马在火弹袭落瞬间,立刻嘶叫起来,成片成片的胡奴被火弹炸开的“碎弹”和气浪掀翻在地。

    尽管之前楼那千已经做好了相应的防备,将骑阵迅速四下分散开来防止火弹侵袭,然而却依然低估了那可怕的灼浪和火弹炸开后的碎渣扩散范围。即使马背上的骑兵能凭借精湛的骑术躲过侵扰,但胯下的战马却无法承受火焰爆开碎渣带来的伤害,纷纷不受控制四下乱窜,原本整齐的阵列一时间开始出现轻微的混乱……

    “继续前进!冲过去,这些卑鄙的周狗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没什么力气了,只要冲到那面大纛之下,砍下他们的帅旗,胜利依然属于我们呼兰勇士的!”

    楼那千在马背上手握虎枪大声喊道,麾下骑兵纷纷紧随着自己族长迎着眼前烈焰浓烟向前方三部精卫营将士杀去……

    “来吧!”杨又怀部列与最前阵的方竞轻喝一声,此时他浑身上下已经被血水染透,自己麾下一个旗的将士伤亡近半,剩余将士却依然紧紧握着长矛注视着不远处胡奴正不断地向自己逼近,一脸的肃穆。

    “杀啊!”

    胡奴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然而此时三部将士却异常的安静,一双双带有怒焰的眸子仿佛在注视着猎物一般随时都能扑上去将他们戮杀!

    “咻咻咻……”

    就在此时,三营所立后方腾起一阵普天盖地的箭雨带着破空尖啸攒入敌骑之中。

    “噗噗噗……”

    数百支羽箭将正在疾驰的百余胡奴纷纷射落马下,惨叫声再次在战场上响起……

    “砰砰砰……”

    “吁……”

    在步骑碰撞之际,三部前阵和最先冲入长矛阵的呼兰骑兵一起掀飞翻滚在地,激烈的搏杀再一次在这烽火弥漫的战场上开始了……

    “现在比拼的就是意志力,唯有坚持倒底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刘策知道此刻和眼前胡奴间最后对决来临了……

一百二十六 死战!

    ……

    “喝~喝~喝~”

    沉闷的齐喝在刘策身后的响起,二百三十名督军卫将士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刘策一声令下……

    望着前方三营和锋矢营的将士正顶着呼兰铁骑冲杀苦苦硬撑,刘策将手缓缓抬起,但是却迟迟不见他挥下……

    “噗!”

    韦鹏一刀将冲入自己阵中的胡骑砍落马下,任由马匹冲出阵外而去。

    “呼呼……”

    此时他不断喘着粗气,连续不断地挥砍刀刃已经让他感到体力透支到了极限,现在只想好好坐下歇息歇息哪怕一刻也好。

    “列阵迎敌!”纵使再累,韦鹏也知道此时自己绝不能倒下去,只见他大吼一声,然后吹响嘴角的铜哨。

    “喝哈!”

    韦鹏所在百人列队剩余四十七名将士齐喝一声,将圆盾竖与胸前并在一块儿紧紧靠拢在一起,形成一道密集的铁墙。

    而在韦鹏前方,则是那一支支五米长矛组成的大阵死死顶住前方腾怒而至的战马,无数支长矛由于承受不住连续不断地冲击,矛头前端都已经开始断裂……

    “他们连握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为什么还能如此硬撑?当真是各个都不怕死么?”楼那千见自己麾下骑兵在长矛阵前来回踱步,不由为眼前这三道阵形的士兵感到震惊。

    “列阵!”

    眼见奴骑攻势越来越猛,杨开山和封愁年同时沉声,但闻一阵齐喝,三阵将士渐渐合并一处,韩锋见状立刻指挥自己的锋矢营将士上前进入阵中,很快一个四面长矛林立的大方阵浮现了……

    “咻咻咻~”

    “飕飕飕~”

    胡虏角弓射出来的狼牙箭矢不断倾泻到精卫营阵中,而在方阵之中同样有弓弩手攒射出一支支锋利的箭镞予以还击,一时间双方弓弩震弦清响不断……

    刘策望着前方渐渐被胡骑迂回包围起来的精卫营将士,举起的左手始终颤抖着想要挥下,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要撑到呼兰人阵形更乱的那一刻……

    “好就这样!射!射死这群周狗!”楼那千眼见自己的骑兵在和对面步兵方阵对射之中占据上风,顿时大声命令自己骑兵绕着眼前战阵包抄攒射,远远避开那些长矛的攻势范围……

    “陈庆怎么还不来?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被射成刺猬了!”阵中杨又怀不断用刀挥掉落向自己的箭枝,已经干痛的嗓子发出沙哑的声响。

    “小七,再等等!我相信将军一定有自己的安排……”一侧的杨开山举着圆盾,闻听杨又怀的话,不住安慰道。

    “都已经这样了,怎么还不上来?”韩锋身边两名弓弩手被仰面扑来的狼牙箭贯倒在地,他怒吼一声,“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或许胡阵还不够乱?”先锋营处,聂磐嘀咕了一句。

    “那就再把他捣乱点!”封愁年此时脸上的面甲早已经因为破裂而丢弃了,胸前的甲叶也经被箭矢刀刃带走了一大片,内中依稀可见几道刀印枪痕的内甲,只见他面目狰狞的下令道,“先锋营!进攻!”

    “山字营(怀字营)听令!进攻!死战不退!”杨开山和杨又怀在听到封愁年开吼瞬间,立马也开始指挥部下紧随先锋营列阵而动,而韩锋的锋矢营则依旧紧紧跟随在阵中前行,不时射出一支支冷箭……

    “唏律律……”

    正在攒射的弓骑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眼前这个方阵还敢主动向自己发起进攻,顿时原本呈环形的阵势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竭力避开那些正在逼近的长矛和长刀……

    “督军卫!冲锋!”

    眼见胡骑阵形开始出现混乱,刘策大吼一声,将举着的手重重挥落,下一刻,二百三十名督军卫铁骑缓缓向远处奴阵撞去,一马当先的依旧是督军卫主帅刘策。

    “区区几百骑……也妄图冲阵?可笑!”楼那千见远处那杆一直屹立不动的大纛突然开始缓缓向自己逼近,不由发出一阵冷笑,“传令右翼骑兵,压上去!”

    很快原本围绕步兵方阵攒射的一千骑兵即刻脱离眼前战场,快速向刘策的督军卫奔腾而去。

    “虎!”

    “吼!”

    刘策大吼一声,身后缓行的九十骑具装重骑立刻分成两列,平端手中骑枪形成一道铁甲骑墙,迎着那些呼兰骑兵冲了过去。

    “大地之母!那是什么?”

    冲在最前列的百余胡骑顿时瞳孔放大,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景象,那些人马一并裹在厚重铁甲中的怪物,是如何做到的?他们的马匹承受的住这种重量么?为什么那些马背上的骑兵依然坐的这么稳?

    “咻咻咻~”

    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的呼兰人立刻将手中箭矢射向那群“怪物”,但见一阵火花飞溅,这些箭镞无一不是被他们身上的铁甲弹开……

    “加速!冲!”

    “吁……”

    随着刘策面甲后深沉的吼叫声,最前列四十五骑重装骑兵紧紧夹住马腹,战马齐齐发出一声悲壮的嘶鸣,对那些迎面而来的胡奴加速冲了上去……

    “噗噗噗……”

    当刘策的督军卫凿入胡奴大阵一瞬间,粗重的骑枪带飞了那些没有马镫之助的草原骑兵,压在左侧那坚韧的槊矛无情得将疾驰而过的战马捅翻在地,整个大地也为之一颤……

    事实上,轻装骑兵对战重装骑兵是有非常大的优势,那就是机动力要远远胜出重装骑兵,可惜的是这些草原骑兵在第一次见到这种从未见过的骑兵时,几乎都是脑海一片空白,没有想到凭借轻骑灵活的优势将他们累垮,然后再趁机反杀之(当然这套对直捣中阵的骑墙是没有什么卵用的),而是妄图继续想凭借人数优势将眼前督军卫吃下。

    “咔嚓……”

    骑枪断裂的声音不断回荡在战场上,两列九十骑重装骑墙如同两座移动的大山不断将眼前这些蝼蚁掀落在马下,被沉重的铁蹄踏成肉泥……

    “砰!”

    骑墙重一名骑兵还未来的及抽出马鞍上的环首刀,就被一条粗硬的虎枪破开胸肚的铁甲,无奈的倒落马下,扬起一片土尘。然而巨大的阻力也同时将那名胡骑手腕震的脱臼,他还为吼叫一声就被身侧另一名重装骑兵手中的环首刀削过了脖颈,带出一道殷红……

    “继续冲!”刘策一刀砍落一名迎面而来的胡奴大吼一声,现在他眼中紧紧盯着远处那面罗津部大旗,誓要砍下那面旗帜……

    “怎么回事?”楼那千发现前去截杀那两百余骑的一千人马似乎有崩溃的迹象不由大为震惊,“可恶,这些周狗为何如此骁勇?”

    楼那千发现从和眼前这支军队交战开始,就仿佛步入了一个提前布置好的巨大陷阱中。先是弓弩对射,结果被突如其来的“天火”砸的四分五裂,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近千勇士,多半也被烈火烧的面目全非,因为落后的医疗条件,估计还是会有不少人在痛苦中死去,余下的人人面带惊恐之色,不少人已经神态癫狂,也失去了一名勇士该有的气质,彻底废了。再是五千骑兵还赌上了自己麾下狼骑营,本来十拿九稳的步骑对决,结果比之前更为惨烈,最终从那些步兵战阵中退下来的数百骑兵也是各个心胆俱裂……

    最后是自己的四千精骑,不但没有击溃那些已经累的几乎精疲力尽的步兵,反而被前方主阵冲来的两百多骑骑兵给冲杀的人仰马翻?那可是一千弓马娴熟的骑兵啊!

    “大地之母!你真的不再眷顾你的信徒了么?”念及此处,楼那千在马背上发出一阵无奈的哀叹……

    “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原本气势已经渐渐颓废的步兵方阵,此时见到督军卫冲来之际,却爆发出一阵震烁九霄的怒吼,楼那千和身侧骑兵齐齐望去,只见他们眼中闪耀着嗜血光芒,各个脸色坚毅,身上那身疲惫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楼那千和图塔见此顿时心生一股异样的恐惧,“这些人怎么回事?仿佛又有无尽的力量注入一般?再这么下去即使消灭了眼前这些步兵,那自己又将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本族长明白了!”突然楼那千说道,“那面大旗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只要那杆大纛倒了,眼前这些人就会不攻自溃!”

    说到这儿,楼那千脸上浮出一丝阴狠的笑意,对着那杆大纛对图塔说道:“命令左翼压上去,将他们的主帅斩与马下,砍断那杆大旗!”

    图塔听闻楼那千这么说,顿时犹豫了一下,望着前方那杆大纛之下正在翻腾的人群,不由心中一颤,对楼那千说道:“族长!如果左翼再派过去,那我方两翼就没有防护了,在之前我见到对面好像有一支骑兵向左侧山坡而去,如若这时候那支骑兵对我正翼发起攻势可如何是好?”

    “图塔休要多言!”楼那千打断他的话,“哪还有什么骑兵?如果真有,早在我军进攻受挫之际就该冲杀过来了,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再说,就算真有骑兵冲锋,我呼兰勇士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还会怕他们不成!只要他们主帅一死,这一战胜利依然属于我们呼兰勇士的!”

    图塔闻言心中直摇头,暗道族长真的被愤怒冲昏头脑了,前方两百多敌骑就将我一千骑兵冲杀成这般局面,你怎么还有脸说这话。

    正待想再对楼那千说派骑兵去坡上查探一下时,却迎上了楼那千那冰冷的目光,顿时立刻将要出口的话按回肚子里,只能领命前去左翼骑兵部了……

一百二十七 血染的白袍

    ……

    “勇士们!看到前面那杆大纛了么?”

    图塔策马来到左翼阵前,对那些健壮悍勇的草原骑兵喊道:“那是眼前这支军队的支柱,大纛之下是他们的主帅,只要我们砍断那面大旗,将他们主帅的头颅取来,这一战我们就能获得胜利了!”

    眼前一千左翼胡骑听闻图塔这么说,顿时眼中露出了浓浓杀意,这一战真的太可怕了,比以前在草原上部落吞并还要惨烈数倍。

    曾经引以为傲的骑射在这群铁甲怪兽面前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优势,不知有多少勇士白白折损在这片土地上,他们不敢去算,也不敢去想。仗打到这份上其实他们也知道就算将这股官军尽数消灭,自己也只能用惨胜来形容了,更何况眼前这些士兵依旧没有溃退迹象,真继续死磕下去,结局还是十分难料……

    就在他们已经心生退意,面带恐惧之际,却听到一个可以扭转整个战局的消息,那就是击杀前方正在和自己麾下勇士交战的主将卫队,只要这支队伍主帅一死,那眼前的队伍就会彻底溃败,自己最终还是会获取胜利,即使那支卫队再骁勇又如何?毕竟区区两百骑而已,一定可以将他们一举击溃……

    “嗷嗷嗷……”

    野兽般的嚎叫在左翼胡骑阵中响起,这些本士气低沉的草原异族此时集体爆发出一阵狼嗥,誓要将那杆大纛给砍断。

    “勇士们,随我杀啊!”图塔大吼一声,带头向刘策的督军卫冲杀过去,麾下一千左翼胡骑也一夹马腹跟在图塔身后,带着满腔怒火杀了过去,顺道瞥了一眼左侧上方空无一人的斜坡,暗道一句希望之前预想不要发生……

    “不好!将军有危险!”一见左翼呼兰骑兵出动,杨又怀顿时心中一惊,为刘策感到担忧,毕竟督军卫再如何骁勇,只有两百多人,如何顶住左右两翼两千胡骑包抄夹击!

    “陈庆这混蛋在搞什么!他的庆字营人呢!怎么还不出来?”封愁年见此也是心惊胆颤,为刘策安危感到担心。

    “不要慌,相信将军,相信陈庆吧,肯定已经安排好了!”杨开山见阵中将领各个有些慌乱,立刻出声安慰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硬撼住眼前的胡奴!把你们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抛开!”

    众将领一听,也只能继续命令自己麾下将士保持阵列继续和眼前胡奴周旋……

    “左翼也动了?陈庆,你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眼见又有一千骑踏着轰鸣马蹄声向自己督军卫扑来,刘策带满鲜血面甲后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督军卫!杀!”

    “喝!”

    骑墙继续推进,撞向眼前一切可见的胡骑,不断有敌我两边的士兵被掀落马下,被滚滚而过的铁蹄淹没在扬起的黄沙之中……

    “呜呜呜~”

    就在此时,左侧山坡之上,一阵犀利的角号响起……

    楼那千和正在疾驰向刘策部奔驰的图塔众人听闻这阵角号,齐齐向那山坡上望去,顿时感到体内血液一片冰冷……

    只见左侧斜坡之上,出现一列列手持骑枪,满是铁甲的骑兵,更令人瞩目的,是那一件件雪白的征袍,在西斜的余晖印射下,是这般的夺目。

    “兄弟们!看到了么?”陈庆指着坡下满是骑影簇动的战场,大声说道,“看到我精卫营的将士正在和胡奴对决,死战不退的场景了么?看到将军的大纛正在扑向那些异族的大军么?”

    “看到了!”八百七十三名庆字营的骑兵齐齐呐喊。

    “你们愿意随我一道,将眼下这股嚣狂给彻底浇灭么?”陈庆继续说道。

    “请营旗使下令!为了精卫营!为了将军!在所不惜!”八百多名骑兵齐齐喊道。

    随后,陈庆手中骑枪高举:“今日,就让我陈庆为这场血战画上一个圆满的终点!庆字营!冲锋!”

    “喝!”

    庆字营将士齐吼一声,随即缓缓跟随陈庆向坡下贯冲直下,一时间八百多件白袍随风飘舞,令人望之心旷神怡……

    “噌……”

    只见庆字营将士在驰骋之中将手中骑枪横放在马鞍之内,随后从马鞍两侧抽出两把戚刀,将它们扣在刀柄处的扣环上,形成一把把长达一米六左右的两面刀锋横扣在马鞍前端,夺目的寒光伴随着阵阵肃杀气息向那些惊惧的胡骑扑来……

    “快快快!阻止他们!阻止他们!”楼那千见坡上骑兵疾驰冲来,真的是心胆俱裂,后悔之前没听图塔的话,至少该派兵去查探下坡上虚实的。

    然而现在无论怎么懊悔都已经无济于事,只能大吼着放弃继续进攻眼前步兵方阵的打算,集结自己的骑兵开始抵御庆字营冲锋……

    “射!快射!”

    “咻咻咻~”

    百余支狼牙箭贯冲直入坡上骑阵,立时就有十几名骑兵被攒射而来的箭矢射中人马,向坡道翻滚而下,流淌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白袍……

    “哼!看我不射死你!”一名胡骑眼见自己的狼牙箭镞将一名白袍骑兵射翻,立刻将右手伸向身后挂着的箭袋,却什么都没摸到,整个箭袋内空空如也。原来之前在和步兵方阵交战中这些胡奴已经消耗了大量箭矢,刚才那一箭是他最后一根箭枝……

    “可恶!”眼见自己箭矢射尽,那胡骑索性拔出弯刀,和周围同样射空箭矢的同伴一道吼叫着迎了上去!

    “庆字营!”眼见即将和胡骑接触在一起,已经拉下面甲的陈庆大吼一声,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气势逼人。

    “誓踏胡奴!”八百多将士齐吼一声,重重的贯入敌骑阵中……

    “噗噗噗~”

    急速冲锋之中,骑枪断裂声响带起片片殷红,那些胡骑火热的胸膛被一支支冰冷的骑枪捅穿,双目圆睁,不甘地倒落马下,他们致死无法相信在骑兵对阵中自己会死的如此憋屈。

    “杀!”

    八百名庆字营顺利的捣入胡骑大阵,此时他们百人一列齐齐分开,手中挥舞着精良的环首刀……

    “噗噗噗……”

    鞍前拼成的戚刀,将与自己错身而过的胡奴腹部、腰部狠狠地剖开,锋利的刀锋带起一阵阵血雨腥风,远远望去,百人一列的骑阵仿佛在推动一道道血浪,狠狠地向前方楼那千所在拍去……

    “不好,族长有危险,回撤!救族长!”

    图塔见那八百白袍骑兵如同一道巨浪袭向楼那千,立刻放弃继续攻打刘策的念头,马上调集胡骑回援楼那千,顿时刘策督军卫的压力骤减不少……

    “挡住……挡住他们!”此时的楼那千心中已经被眼前那道正在向自己迅速逼近的白色血浪惊吓的惊叫连连,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高高在上族长应有的气势……

    “砰!”

    一名挥动狼牙棒的胡骑一下将错身而过的庆字营骑兵扫落马下,但随即他感觉自己右腹一阵剧痛,低头看去,只见锁甲处一道肉眼可见的伤口正在喷着沸腾的血液,自己的肠子此时也都挂在甲外不断抖动……

    “啊!”他惊叫一声,立马丢掉手中狼牙棒,使劲将那些挂着的肠子往自己体内塞去,随后感觉左侧腹部又是一阵寒意闪过,他再也支撑不住,摔落马下在痛苦的挣扎中缓缓死去……

    “陈庆这小子……总算来了……”杨开山见到陈庆的骑兵杀到,顿时呼出一口浊气,暗自嘀咕了几句。

    “趁现在,我们再杀过去!”封愁年大吼一声道。

    “慢!”韩锋说道,“看到那些原本去攻击将军卫队的胡骑么?现在他们正在回援,我们应该替陈庆顶住这股胡骑!”

    杨又怀闻言立马大吼一声:“怀字营!长矛列阵!”

    “哔!”

    顿时怀字营三百六十名长矛手齐齐上前一步,脱离密阵,分为三列抵在回援的图塔左翼方向……

    随后山字营四百八十名长矛手,一面二百四十人列与正在与楼那千厮杀的庆字营方向,一面列与杨又怀部身侧,一起阻挡图塔回援的左翼胡骑,韩锋部八多百弓弩手此时也在阵中严正以待……

    “噗!”

    陈庆的骑阵依然在冲锋的途中,在他又一次将环首刀刺入一名手持链锤的胡骑后,楼那千的身影已经印入眼帘……

    “你死定了!”

    陈庆面甲后的脸庞此时变的十分阴冷,目光死死锁定了楼那千的大旗……

    “突勒,射死他!”

    眼见那血红的白袍骑兵逼近,楼那千惊惧万分,忙向自己身边的亲卫大声呼救。

    “咯~”

    只闻一声弓弦满圆带动弓臂的声响,楼那千身侧一名满脸疤痕的异族武士,将手中一把特制的角弓两臂拉到了极致,一支拇指粗细的的狼牙箭镞冰冷的对准了陈庆……

    “绷!”但闻一声前所未有的弓弦崩响,狼牙箭带着破音尖啸扑向陈庆……

    “噗……”

    陈庆见狼牙箭向自己袭来,猛地向边上一闪,但还是晚了一步,那锋利的破甲箭镞破开他身上的铁甲,狠狠的没入陈庆的躯体。但见陈庆面甲下流淌出一大堆鲜血,伤口处一股沸腾的血液渐渐向本已风干的胡血四周散了开来,将他身上的白袍染的更加鲜红……

    一股彻骨的寒冷袭遍陈庆全身,他死死拉住马缰,双腿夹紧马腹,不让自己跌落马下……

    “休想……从我……眼前逃跑……”眼见楼那千掉转马身欲跑,意识处于模糊的陈庆狠狠地说道。

    “陈庆回来!停下!别冲了!”

    眼见陈庆中箭的步阵众将领见他依然在冲刺,不由大声吼叫着,毕竟那一箭力道可想而知,尤其封愁年和杨又怀,平日里和陈庆关系非常不错,拼命的想要阻止他这种送死的行径,见他身上白袍淌着滚滚鲜血,各个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还不死?”突勒对陈庆的生命力颇感意外,一般人中这一箭早已当场毙命了。

    “那再来一箭吧,能让我突勒出第二箭的人,你还是第一个……”说着突勒冷笑了一声,又将一支箭镞呈半月形的重箭搭在了弦上,再次拉开满圆,瞄准了仍然在马背上疾驰的陈庆……

一百二十八 惨烈的战场

    ……

    “你也算是一名难得的勇士了,可惜你为什么会是我们呼兰草原的敌人……”

    突勒瞄准正在向自己冲来的陈庆,对他的行为表示了敬佩,手中角弓拉开满圆,他相信下一箭那名白袍骑兵必定会被自己这一箭掀飞出去。

    “嘣~”

    就在突勒即将射出手中重箭之际,突然感觉一道劲风袭过,手中的弓弦竟然断了,重箭顿时掉落在地上……

    “嗯?什么人!”突勒立马惊呼起来,向四周望去他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弓弦是被一支羽箭给划断,万万没想到竟然有射术如此精湛的人存在。

    “唏律律……”

    眼见对面白袍骑兵和他身后的骑阵愈来愈近,突勒也不留恋,立刻回马向楼那千撤离方向追去。

    “呼……”

    此时的韩锋重重吐出一口气,他眼见那名异族射手将箭矢瞄准陈庆,立马将手中步弓快速射了出去。这一箭虽然又快又准,却不知这是韩锋平日里历经几千几万次的练习才达到的水平,加之升任精卫营营旗使高位,生活情况大大改善,已经没有了之前为混口饭吃的心态,严于律己,此时他的箭术早已超越了在雷霆军中的水平,不可同日而语。

    “韩营,好样的……”杨又怀对他竖起大拇指叹道。

    “别说了,你赶紧守住此地,我去看看陈营怎么样了,他中的那一箭非同小可。”韩锋对杨又怀的恭维之词没有回应依然关心着陈庆的安危。

    “我去接他回来!你们都守在原地!”封愁年立刻带着几十名麾下士兵向陈庆骑兵方向行去。

    “记住……我庆字营……大旗不能倒……继续冲……冲……”

    正负与马背上的陈庆,不住和身边的将士念叨,最终眼前一黑,刺骨冰冷的寒意一下侵入脑海,缓缓落下马背,顺带连绰与鞍前的戚刀也一并被他身躯滑落……

    “陈营!”周围将士见陈庆倒地忍不住大喊一声想停下来去搀扶,但立刻想到之前陈庆对他们说的话,只能忍着悲痛继续向前压去……

    “杀啊!给陈营报仇!”庆字营中一名旗总狂吼一声,顿时铁蹄轰鸣刺耳,带着满腔怒火向楼那千方向滚滚杀去……

    “陈庆!撑住啊!你小子还不能死!听到没有!”封愁年带着几十名麾下战士来到陈庆落地地点,四周立刻有持盾士兵将他俩团团围住,防止呼兰人偷袭……

    封愁年拉开陈庆脸上面甲,见陈庆满脸鲜血昏迷不醒,面色一片煞白,左胸白袍处插着支没入一半的箭枝,伤口处还在淌着溪流般的热血,立马伸手想将它拔出来。

    “封营不可!”聂磐见此立马出声阻止道,“陈营所伤甚重,现在贸然拔箭属下怕他挺不过去了,还是速速带陈营撤往后阵交给叶先生处理吧!”

    封愁年一听忙道:“对对对,叶先生,叶先生,交给叶先生处理。”说罢扛起陈庆赶忙向自己阵中跑去,聂磐右手死死抓住陈庆胸前的箭簇防止封愁年因为晃动太过用力再次给他造成二次伤害,周边士兵结阵围在一起掩护封愁年一道缓缓向自己大阵撤去。

    “挺住啊,陈庆!你小子都还没成亲,要是就这么死了将军会很伤心的!一定要挺住啊!”封愁年一边跑一边对着已经在弥留之际的陈庆不断吼叫……

    “杀!给陈营开路!”长矛阵列,眼见封愁年扛着陈庆向自己这边赶来,杨又怀满眼怒火,他知道必须要为陈庆争取活命的时间,于是大声下令,“怀字营!前进!”

    “喝喝喝!”

    怀字营将士此时齐喝一声,立刻踏着战步举着长矛向奔驰而来的胡骑逼近,此时他们眼中的疲惫被熊熊怒火代替。

    “放!”

    韩锋见对面胡寇逼近,立刻下令麾下将士将手中弓弩狠狠的攒射出去!

    弩矢箭镞夹带着无边怒火疯狂的向眼前胡奴倾泻而去,一支支冰冷的箭镞将马背上的骑兵一个个掀落在地。一名胡骑刚要取下身后角弓就被半空落下的羽箭扎中咽喉,另一名胡骑的战马头颈被锋利的弩矢没入,只闻战马哀鸣一声,前蹄一屈重重摔倒在地上,将手持弯刀的胡人甩落马下……

    “噗噗噗……”最前列的长矛阵一个狠狠地冲刺将地上或马背上的无情的刺落马下。血光闪烁的矛刃让他们胯下的战马不住受惊,踱步不前,左翼图塔的骑兵马速顿时慢了下来……

    另一边,庆字营将士都以为陈庆已经死了,顿时体内一股哀鸣化作无边怒火,不断加速向敌人的大纛逼近,所过之处血肉横飞,人仰马翻,那道恐怖的血浪再次浮现在战场之中。

    “这些人怎么了?怎么变得更加可怕了?”

    “不要再白白送命了!我们赶快跑吧,逃离这个浮屠场,逃回草原去,一息都不想待了!”

    “我会死的,我会死的,我不想死,我还有阿妈要照顾,她还在毡包里煮着香甜的酥茶等我回去呢!我不想死啊……”

    冰冷的恐惧在这一刻传遍楼那千的正翼所部,早该崩溃的胡骑此时终于知道什么是可怕,什么是炼狱!现在他们身后不停追赶的白袍骑士就是他们的梦魇,仿佛来自地狱的白色勾魂使……

    “嘭!”

    “噗!”

    右翼阵前,督军卫九十名重装铁骑如今只剩下不到六十骑,他们依然无视一切,继续列阵冲开眼前一切阻挡自己前行的障碍,环首刀划开肉躯和人畜被撞翻的声音此起彼伏,渐渐地也逼近楼那千所部位置了……

    刘策此时手中环首刀已经砍出好几个缺口,座下战马此时也是气喘吁吁,人马体能都已经爆发到了极限……

    就在此时,一名彪悍的胡骑手中挥舞狼牙杵迎面向刘策扑来,刘策眼中一冷,手中环首刀缓缓垂下,死死盯着那名头上只有一条细长辫子随马匹颠簸上下起伏的胡奴……

    “噌!”

    错身一瞬,火光飞溅,刘策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想把自己掀落马下,他双腿踩住马镫,死死夹住马腹,拉住马缰努力稳住自己身形不让自己掉落马下……

    而那彪悍的胡骑,也感到万分的震惊,刚才那一击不但没将那名铁甲怪物扫落马下,而自己反而也被震得全身发麻,死死抱住马背才让自己不至于被掀飞出去……

    “呛!”

    那胡骑刚反应过来,就见一把锋利的刀刃浮现在眼中,他一个激灵仰面背靠马背避开那夺命的一刀,随后快速起身半挂在马腹一侧,迅速拨转马身形成一道完美的半月弧线向后疾驰而去……

    “噗……”

    “叮……”

    刘策在和那名胡人交手过后,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对着迎面扑来的胡奴反手就是一刀,将其挥落马下。手中的环首刀在之前对狼牙杵的碰撞中已经有了一道很长的裂痕,此时在砍中那名胡人之后也应声而断……

    “唏律律……”

    又有三骑胡奴向刘策冲了过来,只见他们手中握着长长的虎枪,嗜血的枪尖就这样正对着自己扑来,胯下战马不断喘着粗气……

    眼见危险逼近,刘策并没有因此流露出恐惧的神态,而是借助马速直直迎了上去,在最前方一名胡奴手中虎枪逼近一刻,手中那半截断刀猛地一个飞甩……

    “噗!”

    那胡骑瞬间双目圆睁,满脸不可置信,只见自己正胸直直插着一把还在抖动的刀刃,那刀柄处一条细细的铁链随着对面那名骑士的奔驰,渐渐越拉越紧,最终被狠狠地拉落马下……

    “虎……”

    在杀死那名胡人人,刘策身子猛地向马背一趴,躲过了两侧胡骑的挥砍,随后那两名胡奴被身后奔腾而过的重装骑兵直接掀飞到半空,如同一面断线风筝渐渐飘落在骑海之中。

    “督军卫!继续冲,和庆字营合兵一处!”

    “喝!”

    滚滚铁蹄在刘策的怒吼下持续不断地冲向前方那杆“陈”字大旗,此刻的奴骑终与到了崩溃边缘……

    “啊……”

    一阵凄厉的惨叫从怀字营阵前传来,只见数百将士为了把陈庆送往后阵,竟都是迈着整齐的步伐不断对图塔左翼骑兵发动反客为主的进攻!长矛所过之处,那些失去马速优势的胡骑一个个被不甘的捅落马下。

    “咻咻咻……”

    身后,锋矢营的将士不断射出手中箭矢,逼的不远处那些正欲上前的胡奴不敢轻易上前。

    “真是悍勇无比啊!”图塔眼见自己的部曲无法从眼前数百长矛手之中突出,和楼那千汇合,不由叹了一口气,他第一次知道了原来步兵还能这样用,第一次见识到了这支军队是如何的可怕,恐怕以后呼兰草原的勇士遇到那面腥红的大旗得绕道走了……

    “不要再冲了,从两侧迂回过去!”见自己左翼又白白在这里折损二百多骑,图塔当机立断,命军队从两侧闪开,脱离这个可怕的战场。

    “族长,我尽力了,你能否活下来就看你造化了,坚持到我图塔来救你吧!”

    图塔望着远处那血海阵势和楼那千那杆大纛不由呐呐自语……

    “快!胡骑退了,护送陈营去医护队!”眼见胡奴四散退开,杨又怀和韩锋立马大吼一声,随即阵列两排分开,数十名刀盾手护着肩扛陈庆的封愁年飞速向徐辉所在的后营方向跑去。

    “疯子……我不行了……快把我放下吧……赶紧回……战场……主将擅离……小心军法……从事……”

    就在此时,封愁年身后传来了陈庆断断续续虚弱到极点的声音。

    “靠!别说话,有老子在你怎么会死!你挺住,就快到了!军法?那就砍我脑袋好了!”封愁年听陈庆这么说顿时眼含热泪,那是烽烟战火中培育出来的同袍之谊,那是朝夕相处产生的兄弟之情……

    陈庆仿佛没听到般继续说道:“庆字营……就托付给……你们了……告诉将军……我麾下……傅……云骁……可任……如果他没死的话……就代我……向将军……举……举荐……”

    话毕,陈庆头一歪,原本微抬的手顿时无力的垂了下来……

    “不!陈庆!”

    “陈营……”

    封愁年绝望地大吼一声,周围士兵见此立马痛哭起来……

一百二十九 惊变

    ……

    “陈庆!你醒醒啊!”

    “陈营……”

    封愁年和麾下将士见陈庆没了动静立马嚎哭起来……

    “你们都先别急着嚎丧了行不行!”就在此时,聂磐大吼一声,“陈营还有气!只是昏过去了!我觉得他还能再抢救一下,先他娘的别嚎了行不行!赶紧去找叶先生!快!快啊!你们再傻站在这里鬼哭狼嚎的,陈营就真得升天了!”

    众人一听,立马止住了哭声,几名士兵立刻将手探到陈庆鼻子点,果然还有微弱的呼吸,立马来了精神……

    “快!加快脚程,赶到叶先生地方去……”封愁年大喝一声,立刻再次跑动起来……

    “呃……”

    督军卫这边,正在前进的刘策突然被一名胡骑掷出的马套给套住了脖颈,顿时他感觉脖子一紧,有种要被拽飞出去的感觉。好在精铁打制的颈甲很好止住马套近一步紧缩,否则刘策知道就算不被拽落马下,也会被活活勒断脖子而死。

    刘策一手抓住套在自己脖子上马套的缰绳,然后用力一拉,顿时那名投掷马套的胡骑立即就滚落马下,被刘策整整拖行了好几十步。

    “嚓……”

    眼见那名胡奴不肯松手,刘策连忙从马鞍边上拔出一把短刀对着缰绳用力一挥,套马绳子就应声而断,顿时感觉脖子一松,呼吸也顺畅了许多。然而,就在此时又有一名矮壮丑陋的胡骑挥舞着链锤,向刘策这边疾驰靠近……

    “嗯?”刘策面甲后的双眼露出一丝精光,只见那名胡骑突然将手中链锤朝自己胸口飞掷过来……

    “嘭!”

    这一击来的太过迅猛,避无可避之下,刘策只能一拉马缰侧身一闪,用肩膀上的甲胄硬生生挨下这重重一击,顿时肩胛处的甲叶一阵飞溅,整个右臂肩甲全部被砸裂开来……

    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和酸麻传遍刘策身上每一条神经。他咬着牙,死死拉着马缰极力保持身形稳定,不让自己被这股重击掀落马下,面甲瞳孔处两道寒光紧紧盯着那名对自己造成重创的胡人,缓缓迎了上去,而那名胡兰人见刘策没有被自己这一重击掀落马下也颇感意外,于是拔出弯刀吼叫着策马杀了过来。

    “当!”

    “嘭!”

    就在两骑错身那一刹那,刘策用尽全身力气忍着剧痛,迎着弯刀发出的夺命寒光,抬起左臂一拳砸向那名胡人胸膛。只闻一阵金属接触摩擦,弯刀刀刃和刘策手臂上的厚重臂铠重重滑过,在一片火花闪耀之中,刘策的带着锁甲的拳头狠狠砸在那胡骑胸口,但见那胡骑胸口的皮甲顿时凹了进去,整个人从马背上飞了起来,嘴角带出一股黑褐色的液体落入骑群之中……

    “呼……呼……”

    刘策不断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现在真的已经快到极限了,右臂酸痛的根本抬不起来,只能搭在马鞍上等酸麻劲过去……

    “吁……”

    同时刘策身后一阵战马急促嘶鸣声,随后感觉到仿佛又有十几倒在前进的路上……

    “就差最后一刻了,挺住啊,刘策,你一定可以的!”眼见那殷红的白袍越来越近,刘策强撑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倒下,身后不远处紧紧跟随的精卫图腾早就被飞溅鲜血再次洗礼了一遍,旗角一处还在滴淌着鲜红的血液……

    “是将军!将军来了!”

    庆字营将士见到那杆血红的大旗,精神立马更为之一震,立刻策马迎了上去,督军卫和庆字营终与顺利合并成在了一起。

    “庆字营副将,傅云骁见过将军!”一名浑身浴血的年轻将领,策马来到刘策身边对他行了礼。

    “陈庆人呢?”刘策问道。

    “陈营他……”傅云骁顿时脸上呈现悲痛之色,随即鼓足勇气说道:“陈营被胡寇流矢击中,恐怕……”

    说到这儿傅云骁不再说下去,刘策一听,面甲后的脸庞不住抽动,不过没多久就对傅云骁和周围数百骑兵大声说道:“现在开始,庆字营暂由我指挥,全军听令!”

    “请将军吩咐!”傅云骁和他旗二百骑兵齐喝一声。

    刘策满腔怒火的说道:“紧跟我的大纛,直捣胡奴中军!随我诛杀楼那千!”说完,他再次率先冲了上去,傅云骁旗下二百多名将士和督军卫一百四十名骑兵吼叫着紧随其后……

    “陈庆,我刘策给你报仇!你放心我要让眼前这群畜生全部给你陪葬!”

    此时刘策心中热血在燃烧,听闻陈庆噩耗,双眼锁定住了前方胡奴楼那千部的大纛,随后缓缓解开了左胯下得扣子,那根长达四米,刃长过一米,重三十六斤的槊矛已经提于刘策左手!

    “就让你们这群畜生看看什么叫风卷残云,一骑当千!”刘策面甲后的神情此时已经彻底扭曲起来,面对一名侧身而来的胡骑,刘策借助马镫之力整个人站立起来,抬起酸痛的右臂抓住槊杆用力一扫……

    “噗……”

    一声清脆的响声一闪而逝,只见之前那名胡骑的头颅已经被活生生削去半个了……随后又是一阵金属刺躯的回音,一名正准备投掷马套的丑陋胡骑双目圆睁,只见他整个左胸已经被锋利槊矛捅没了,只余一股血肉从体内向外飞溅……

    “啊!”

    刘策槊矛挥扫所过之处,凄嚎遍野,留下一具具死状恐怖的尸体,余者无不是闻风丧胆,疾驰战马夺命而去,再也不敢回身与这群可怕的骑兵交锋……

    “败了!败了!”楼那千望着四下逃窜的呼兰人,顿时疯叫起来,“真是没想到啊!我呼兰勇士纵横远东十数年,没想到今日会遭逢如此惨败!”

    身旁突勒对楼那千说道:“族长,快走吧!那些白袍骑兵还在向这边冲呢!”

    “唉!吹号传令全军,回转巫山镇!”楼那千知道现在再想组织起那些勇士反击无疑痴人说梦了,只有先回转巫山镇再做打算。

    “呜~”突勒吹响了犀牛角号,顿时那些仍在和精卫营死磕的呼兰人立马齐齐丢掉手中兵刃弓箭,快马加鞭,向巫山镇玩命似的逃离而去,之前的血战其实早就将他们意志力给削磨殆尽,如今好不容易听到号角,如蒙大赦一般,自然战心全无只顾自己逃跑了……

    “唉~这下糟了!”左翼处,图塔见楼那千吹响了撤退号角,顿时心中一惊,“勇士们战到现在全靠一口气吊着,现在这号角一响,气就全泄了,族长糊涂啊!”说到这儿,图塔重重叹了口气……

    “图统领,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身后几名胡奴见图塔这么说,立刻向他询问道。

    图塔冷笑道:“还能怎么办?角号既已吹响,只能即刻撤回巫山镇!走左侧,不要靠近那些骑兵和步阵!”

    ……

    “楼那千就这么败了?”远处山坡上,科穆尔看着下方满山遍野溃逃的呼兰骑兵,顿时眼神变得异常冰冷,此时的他对自己族长哪还有半分尊崇之情?

    “科穆尔,我们要不要去接应族长?”身边一名狼骑士兵对科穆尔说道。

    科穆尔不屑道:“族长?你看他现在还是我们的族长么?我科穆尔会认眼前如此狼狈的人当我族长么?听我号令,狼骑营即刻回转巫山镇!”

    “嗷嗷嗷~”

    身后近百狼骑胡奴和之前多延、特让两部残存的四五百人齐吼一声,向巫山镇方向行去……

    转眼间,由于这阵号角,科穆尔和图塔两支队伍就提前离开了战场,瞬间在战场上的局势彻底发生了扭转,在督军卫和庆字营不停追杀夹击之下,楼那千部伤亡惨重。

    “嘭!”

    “吁~”

    刘策胯下的战马再也承受不住连续的冲撞,嘶叫一声倒了下来。刘策将槊刃往地上一戳,借助槊杆弹性,总算没有倒在地上,但是由于手臂过于用力,右肩伤口处顿时感觉更加疼痛了,他咧牙呲嘴冷汗不断从面甲内滴落下来……

    “呼呼呼……”

    他喘着粗气,冷眼盯着远处渐行渐远的楼那千,猛然间他将手中槊矛斜立地面一侧……

    顿时一阵巨响传来,刘策身后一名胡骑顿时连人带马倒落在地……

    “傅云骁!给我把楼那千的大纛取下来!”

    听闻刘策大喊的傅云骁,二话不说继续加速带着麾下向前方胡奴冲杀过去……

    “族长,身后那些白袍骑兵不肯放过我们啊!一直在紧追不舍……”

    听闻亲卫这般说,楼那千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只见那一袭袭血红的征袍离自己是越来越近……

    “我麾下的勇士就没人敢去抵挡断后么?”楼那千对身边一道逃跑的勇士说道,“谁能阻止身后军队进攻,回去后本族长奖励他黄金万两,奴隶一千,美女一百名,外加族中第一勇士称号!你们谁愿意去!”

    然而此时这些胡骑早就被吓破胆了,对楼那千的许诺根本没任何的兴趣,封赏固然厚重,但和小命比起来那真的不值一提了。

    “难道我罗津部就真的没一名敢替本族长排忧解难的勇士么?”楼那千悲哀的发现这些平日里万分尊敬自己,口口声声说愿意为自己去死的族人,此时却只顾着自己逃命,完全不把他说的话放在耳边……

    “谁能阻止身后骑兵,本族长赏……呃……”

    楼那千正待再说,却发现自己胸口出现一柄半月形的弯刀,他满脸不可置信地向身后望去,只见突勒的脸上浮现一丝彻骨的凉意。

    “为什么……你……”

    “呵呵……”突勒说道,“族长你不死,族内众勇士今日就全会命丧与此,因此您的仆人为了罗津部未来着想,只能委屈您了,只要族长的大纛一倒,尸体留给身后的白袍骑兵,那么!今日我们就能平安离开这里。”

    ……

一百三十 漫长的一天上

    ……

    “突勒!你敢……弑本族……族长……董狸可汗……不会放过……你的……”

    楼那千双目圆睁,万万不敢相信一向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突勒竟然会对自己下手,他发出最后力气不停质问着。

    突勒笑着说道:“罗津部族长楼那千今年南下远州征途之中,被远东官兵伏击身亡,临终前将族长之位让与族中最强悍的勇士,科穆尔,他将继承您所有的财富,包括您的奴隶、女人、牛羊、牧场以及所有的一切,成为我罗津部第十三任族长。”

    “你……你们……”到这时候,楼那千总算明白过来,原来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是被自己封为罗津部最强悍勇士的科穆尔,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突勒将插在他胸膛的弯刀使劲扭了几下,只见楼那千狂吐一口鲜血,死死盯着突勒,眸子里满是怨恨……

    “我以大地之母的名义诅咒你们这些背叛者,你们将会死的十分凄惨,身体会化为灰烬,灵魂会永远在地狱火海之中接受拷问,永世不得超生!”楼那千对突勒狠狠地说道。

    突勒闻言,并没有反驳,而是面无表情的说道:“族长,是你的失败才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你真的已经不再是那名意气奋发的罗津勇士了,脑子里只有美酒和女人,虚弱的连一群绵羊都能把你击倒,你去吧!我相信不久将来科穆尔会为你报仇的,走好,族长!”

    说完,突勒将插在他身上的弯刀重重拔了出来,只见一股血液飞溅而出,楼那千带着满脸的不甘倒落马下,随后那杆跟随他自己无数次出征无往不胜的大旗也轰然倒了下去……

    “傅旗,你看!楼那千的大旗倒了……”正在冲锋杀戮的庆字营将士眼见敌将主旗倒了,立马和傅云骁禀报。

    “继续冲!这别是胡人为求逃命而实施的诡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傅云骁并没有因为对面大纛倒下而放弃追杀,而是继续带兵冲了上去……

    “呼……”

    刘策将脸上面甲拉了起来,眼睁睁看着楼那千的旗帜倒下,重重呼了一口气。

    “传我军令!”刘策对身侧守在身边的两名督军卫士兵说道,“取下楼那千首级和大纛后即刻回防本阵,以防胡寇有诈!”

    “遵命!”其中一名督军卫士兵应了一声后,即刻翻身上马向庆字营骑阵追去……

    呼出一口浊气后,刘策又道:“另外,通知四营部阵,扫清他们周围胡奴后即刻原地休整,同时告知徐辉,投石机可以歇歇了,让他赶紧派兵打扫战场……”

    在另一位督军卫士兵也领命而去后,刘策脸上一片煞白,表情痛苦至极,要不是槊杆支撑着,就摔倒在地了。原来之前右臂受伤不顾疼痛挥舞沉重的槊矛,已经让他感觉自己的整条手臂都快断了,但为了不影响士气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吭声……

    “接下来,就是巫山镇了……”刘策盯着远处正在不断溃逃的胡奴呐呐自语道。

    ……

    “啊!”

    精卫营后阵,叶斌的医护队帐篷内此时早已人满为患,无数躺在席铺上的士兵正在医护队的治疗下不断发出撕心裂肺地哀嚎……

    受伤士兵中,最难处理的便是箭矢造成的伤害,胡奴那些箭头都带有倒刺,贸然拔出的话会给士兵造成二次伤害,极有可能被割断体内血脉失血过多而亡。

    因此,必须先要稳住将士情绪,用镊子先将插在伤口处的箭枝夹断留一小截在体外,这个过程必需要稳避免箭枝晃动,以免震动体内箭镞给将士身心造成极大的痛苦。

    接下来就是用小刀割断伤口附近的连接甲叶的带子,随后用剪刀剪开内中衣架,给医疗队留出足够的空间范围方便实施手术……

    再下来就是最主要的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需要用消毒干净的匕首割开伤口附近的皮肤,然后用两个干净的平口小铁勺缓缓探入伤口深处,将箭头附近的血肌撑开,再用镊子缓缓把箭头拔出。

    待箭头拔出后,还要清理干净残留在体内的铁屑和毒素,用干净的清水浇入随污血一道排出体外,待确定伤口没残渣后,再浇入药酒消毒,最后用针线将患处缝合敷上药膏用细棉纱布覆盖,最后脱下伤患衣甲用绷带将其缠紧……

    整个过程痛苦异常,是对将士意志力的又一次考验,虽然叶斌的医护队这次随军出征也携带了类似麻沸散的麻粉可减轻将士的痛苦,但数量实在太过稀少,面对这么多需要救治的将士也只能酌情适用……

    “让开,快让开!别挡道!叶先生……快救人啊!”

    就在这时,偌大的帐篷外冲进来十几个浑身浴血的铁衣将士,他们大声呼唤着叶斌的,正是封愁年他们扛着陈庆赶到了……

    “哗啦啦……”

    聂磐冲到一张长桌前,将桌上那些满是血迹的残甲衣布尽数用手扫落在地,随后和几名将士把陈庆从封愁年肩膀上慢慢抬了下来平放在上面。

    “叶先生!叶先生!快救人啊,陈庆快不行了!”封愁年扛了陈庆一路,刚一放下就大声呼叫起来……

    在众人惊讶的脸色中,叶斌赶忙跑到陈庆跟前,摘下满是鲜血的皮手套,把叶斌眼皮翻开看了下,再用手搭在他脉搏上探了一阵,随后眉头紧蹙,觉得事情非常严重……

    封愁年几个见叶斌这幅神情,顿时心情沉了下来,问道:“叶先生,怎么样……陈庆怎么样了?”

    “去准备两盆清水,来人,即刻开始手术……”叶斌立即开始吩咐下去,随即有人取来止血药粉和泄甲工具,开始救治起来……

    “我去打水!”聂磐见此立即转身走出帐外找水去了……

    叶斌见众人还围在自己身边,立马说道:“好了,我现在需要安静,你们别杵在这里,赶紧出去吧。”

    “叶先生,你一定要救救他啊……”封愁年对着叶斌哽咽地说道。

    叶斌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尽全力的,你们赶紧出去吧……”

    封愁年带着麾下将士不安的退了出去,留下了叶斌和数名医护人员开始紧张的忙碌起来……

    就在封愁年等人在帐外等候之际,一阵轰鸣的马蹄声逼近,只见刘策带着庆字营和督军卫的骑兵赶到了医护队大帐外……

    刘策入目所及,尽是在此战中受伤的将士,他们看到刘策,努力挣扎着想让自己直起身行礼。

    刘策见此立马大声阻止道:“都不要动,全不要动!你们现在全给我好好养伤!这是命令!”见刘策这么说,众伤兵此刻只能坐在地上继续休息。

    不远处空地上,一片白布覆盖的地面,每一块布下都是战死将士的尸体,刘策嘴角不住抽动立马翻身下马向他们走了过去,身后数百骑士也纷纷下马跟在刘策身后。

    “精卫营的将士,你们好好安歇吧,请放心,你们的家眷老小我刘策会妥善照料,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感谢你们为精卫营付出的一切……”

    刘策站在阵亡将士的跟前,淡淡说完这些后低头行了个军礼,身后数百将士也对他们齐齐行了个军礼,各人表情都是一片肃穆……

    “啊……让我死吧!没了手我还怎么上阵杀敌啊!”

    此时不远处搭建的伤者区,传出一名将士凄厉的哭喊声,刘策闻听后,又对地上阵亡的将士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径直向声音传来方向走去。

    “求求你了,这位兄弟,给我一个痛快,只要拿你手里的匕首往我心窝一扎,我就能解脱了……”

    伤者区帐篷内,一名右臂被截肢的将士神情疯癫的抓住一名医护人员的手,撕心裂肺地恳求他结果自己的性命……

    见那医护人员死不同意,他索性把心一狠,一头向桌沿一角撞去,好在被另几名伤者给拉住了。

    “潘纶听令!”

    就在此时,帐口传来一声喝斥,出于将士的本能,潘纶和周围伤者立马站的笔直,因为这声喝令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不是刘策还有谁。

    刘策走到潘纶面前,望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右臂袖管,然后说到:“潘纶,即刻回到自己床铺,好好养伤!”

    潘纶一听,顿时泪流满面:“将军,我潘纶现在是废人一个,你让我死了吧,我活着就会连累整个精卫营,我再也握不了长矛,无法再上战场杀敌了啊……我甲中将士死的死,伤的伤,我就是个废物……”

    “闭嘴!”刘策怒喝一声继续说道:“我的命令你都不听了是不是!我精卫营中什么时候有过废物了?你现在死了你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怎么办?你知道外面战死的将士,他们家中老小会有多痛苦,你知道么?”

    “我……”潘纶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刘策见此,语气稍微柔和了点又说道:“再说,不就少条胳膊么?为什么不能再上战场?不是还有左手么!就算双手双脚都没了,我精卫营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兄弟!现在你们都好好养伤,待回去后我另有重任需要委托给你们,记住了!你们不会拖累精卫营,更不是废物!明白了么?”

    “是,属下遵命!”听闻刘策这般说,潘纶和其余一些对未来感到迷茫的将士顿时齐齐喊了一声,刘策见他们目光坚定,不由点点头,至少现在他们心中应该已经没有再想轻生的念头了……

    “啊!”

    就在此时,医疗大帐传出一阵凄惨的哀嚎,刘策示意他们回床休息后,立刻走出伤者去朝那边赶了过去……

一百三十一 漫长的一天下

    ……

    刘策闻声来到医治大帐口,只见门口封愁年一群人将帘帐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由微微蹙眉。

    “封愁年!”

    “末将在!”

    听闻刘策叫喊,封愁年和周围将士立马站的笔挺应道,只见自己的将军快步走到自己跟前。

    刘策缓缓说道:“大战方歇,你军中事务繁忙,即刻回营整顿处理!”

    封愁年即刻说道:“末将已经将军伍拜托杨开山和杨又怀代为管理,末将……”

    “住口!”刘策止住了封愁年的话,“主将阵前擅离军伍已是死罪一条!此事暂且按下,待我大军回转汉陵后再行发落!现在立即回转先锋营!”

    “将军!”众人一听刘策要处置封愁年,立马齐齐单膝跪下替封愁年求情,“封营是为了救陈营性命才违反军令,还望将军不要责罚封营,如若一定要按军法行事,属下愿一道和封营受领!”

    “干什么?你们想造反么!”刘策一见眼前场景,顿时有些恼怒,“现在胆子涨了,敢威胁我了是不是?”

    跪在地上的众将士依旧沉默不语,各个咬着下唇面色憋的通红……

    “众位兄弟,别为难将军了!”封愁年眼见大伙为自己求情,心中也是一阵感动,连忙开口说道,“本营使身为主将,战前弃阵已经犯下死罪,这不怪将军,不怪将军啊,兄弟们都起来吧,你们这份情我疯子记下了快起来吧,算我求你们了行不行……”

    但众人依旧死死跪在地上,任凭封愁年如何劝说就是不肯起身。刘策见状,暗自叹了口气,对眼前这袍泽之情感到些许欣慰,于是出声道:“好了,都起来吧!此事暂不追究,等战后按功过来抵,你们即刻随封愁年回转先锋营,不可再耽搁。”

    “多谢将军……”众人闻刘策语气有放缓迹象,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站了起来。

    “啊……”

    此时,帐内又是一阵惨叫,正是陈庆发出的凄喊,周围士兵闻听连忙想去拉开帐帘,却被刘策给阻止了……

    “别进去!”刘策来到帐帘口,左手横摆,阻止了他们的举动,“这里有我在,你们先回去吧!”

    “遵命……”众人带着不安的心绪在封愁年带领下都缓缓退了下去,心中一直挂念陈庆的安危。

    见众人都退下,刘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止住了想拉开帐帘的冲动,索性走到一侧的板车前靠着身后车轮坐了下来,忽然感到口渴的厉害,于是对身边一名庆字营将士说了一句:“有水么?”

    那将士闻言,立刻回身跑到自己坐骑前解下水袋递给刘策。刘策接过后扒开塞子就不断往嘴里灌,忽然他感觉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向喉咙涌上来,顿时立刻丢开水壶,一口鲜血伴随着清水猛地吐了出来……

    “将军!”周围督军卫和庆字营士兵一见,立马大呼起来将刘策团团围住,不远处伤患见这边一阵大呼小叫,也不由心里一阵咯噔,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去看个究竟,刘策可是他们的主心骨,一旦有个意外,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刘策见众人将自己围住,立刻轻声呵斥道,“还不赶紧退开,我没事,只是一口闷气憋的紧,现在吐出来舒畅多了,别让那些受伤的将士知晓为我担心……”

    傅云骁一听,立马劝道:“将军,还是叫叶先生来看看吧,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叶先生!”说完转身欲往营帐内走去。

    “回来!”刘策立刻抬起受伤的右臂拉住傅云骁,顿时一股钻心的酸痛差点让自己再吐一口鲜血,但他依然忍住面不改色的说道:“我都说了我没事!现在陈庆生死未卜,此时去打扰叶先生,你不怕你陈营出意外么!”

    “但是将军你的身体……”傅云骁还待再说,却又被刘策打断:“我的身体我知晓,现在没什么大碍,赶紧让人退开,现在千万别进去打扰叶先生他们救人,那些伤者问起来就说我喝水太急呛到了,知道了么?”

    “末将……遵命……”傅云骁几乎颤声回应刘策的话语,眼前这位比自己年轻十岁的主帅竟是这么为自己营中将士考虑,自己明明已经有伤痛在身却依然自己扛着,只为了内中医护队救治自己上司的性命,这样的主帅全大周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就在此时,帐前帘子开了,叶斌身着一见满是血迹的白大褂走了出来,刘策和身边将士立马围了上去。

    叶斌摘下嘴上白布口罩,扫了面前将士一眼,随即开口说道:“陈庆的命……暂时保住了……”

    “呼……”包括刘策在内,所有人都重重的送了一口气……

    “但是……”叶斌又说道,“陈庆被这一箭射的太深,虽然目前这条命是暂时保住了,但接下来能否挺过去就得看他自己了,只要他两天内烧能退去,那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叶先生,谢谢你,你为我精卫营保住了无数将士的性命……”刘策对叶斌点点头说道,这句话还真不是恭维,要不是叶斌的几百医护队人员,今天这战的死亡率恐怕要比现在还要高出许多。

    叶斌忙道:“将军言重了,这是属下应尽的本分,不敢居功。”

    刘策刚想抬起右臂拍下他的肩膀,但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放弃,只能继续对他点头示意。

    叶斌忽然说道:“将军,你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属下替你诊治一下。”

    “不用麻烦了,叶先生。”刘策摇摇头道,“只不过今日连番血战,有些乏了而已,还请先生不用挂怀……”

    傅云骁一听刘策这么说,刚要开口向叶斌如实禀报,却立刻被刘策打断:“先生一定还有很多伤患将士需要等着救治,我等也就不再打扰了,诸位我们先退下吧……”

    说着刘策对众人使了个眼色,傅云骁见此也只能无奈和的跟叶斌等人告别,带着属下紧随刘策离去了……

    巫山镇,刚从之前战场撤逃下来的四千余名胡骑此时已是人马俱疲、狼狈不堪,人人脸上布满了阴云,让看守奴隶的三千呼兰人感到震惊:这些真的是我们呼兰草原骁勇善战的勇士么?

    “砰哒……”

    在这些胡奴进入镇门那一刻,不少骑兵已经耗尽了体内最后一丝力气,不断掉落马背气绝身亡,后面还有不少胡骑因为失血过多也纷纷昏死过去,以草原部落那种落后的医疗技术,很快还会有不少人因为缺乏有效的医治而在痛苦中死去……

    巫山镇大厅内,罗津部的科穆尔、图塔、突勒,多延部和特让部的暂代族长(族长已经在和怀字营跟山字营交战中被徐辉火弹烧成灰烬)脱祢跟扎泽,以及各族中地位较高的统领正聚集在一起,商讨下一步如何应对镇外十几里处的精卫营进攻,只是这气氛和几个时辰前意气风发的出征想比,显得格外沉闷。

    特让部的扎泽见众人都不说话,索性开口说道:“眼下城外这股远东的官兵势必会兵临城下,介时我等勇士只需死守城墙,反正镇内粮草众多,撑个几年都不是问题,难道他们还能在城外呆几年不成?”

    多延部脱祢也附和道:“说的没错,这巫山镇城坚壁厚,我不信那数千官兵能破城而入,我赞成扎泽意见。”

    科穆尔闻言冷冷地说道:“这么说几位是不愿意再派兵出城与那些周狗交战了?”

    扎泽不屑地笑道:“科穆尔勇士有此决心,我扎泽自然万分支持,那么请科穆尔勇士即刻带领您的部曲去跟那支官兵决战,我会在城楼上为您摇旗助威……”

    “放肆!”突勒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扎泽注意你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和我们新任罗津部族长说话!”

    “屁的族长!”扎泽将手中茶碗重重往桌子上一摔,对科穆尔冷笑道,“等你回到阿尔加湖得到可汗认可,再来跟老子这么说话吧!论身份地位,你现在应该匍匐在我跟前舔我的靴子!我扎泽可是董狸可汗亲自承认的下一任族长!”

    科穆尔眼神立刻变得冰冷,望向扎泽眼中充满了杀意,扎泽犹然不惧,迎着他的目光和他死死对视起来,周围胡兵立刻将手按在刀柄上,厅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好了!别吵了!”眼见双方就要拔刀相向,图塔立马出来打圆场,“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外面那些官军还在逼近,这时候要是在折腾出一点事端,我们这不到七千人恐怕都要折损在这里了!”

    “哼……”

    听到图塔这么说,科穆尔和董狸各自冷哼一声,把头别到一边,暗自在想回去后如何对付眼前的人。草原部落一直以来的传统就是弱肉强食,不管是不是一个族群,同属一个部落,只要你实力不强就一直是被压迫的对象,当然如果实力强的一方出现衰退,那弱的一方也立马会想尽办法从那以前强的一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那些所谓的团结是对外战争时才发生,呼兰草原内部可一点都不团结,经常会出现你出门打个猎或散个步回来发现自己的毡包就被人烧了,女人和牲口也被抢了。又或者你在家吃着香喷喷的囊面,喝着酥茶甚至和女人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时,突然你所在帐篷就被人整个掀飞,几十个矮壮丑陋的同族人会骑着马围着你打转把你的一切都抢走,若这时敢反抗那就是血溅当场的下场,一般被抢的人会选择暂时隐忍,等他们退去后立马叫上自己的人抄起家伙找他们算账。其实这十有**都是同族人,甚至是在同一片牧区的人干的,目的就是为了削弱或继续打压你的实力,再者就是炫耀自己的武力。

    这种景象几乎每一天都会在呼兰草原上发生,简直跟家常便饭一样早已成为他们生活一部分,甚至还乐此不疲。不单普通胡人之间这么闹,所谓的草原贵族也好不到哪里去,动不动就出动几千人在同伙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只有在战时,才会有可汗出面制止而有所收敛,野蛮人的逻辑根本不是文明人可以理解的……

一百三十二 溃走

    ……

    图塔见两边暂时停止了针锋相对,立刻开口说道:“如今我们还是仔细考虑下接下来怎么办吧,现在万不可自乱方寸!”

    大家听图塔这么说,也不由点点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敌人还在城外逼近,此时真不是内讧的时候。

    扎泽继续说道:“我说了,死守城镇,那群官兵难不成还会飞进来不成?等他们粮尽而退,介时我们是攻还是回转塞外再做定夺!”

    图塔摇摇头道:“先不说我们呼兰勇士有没有守城经验,就算有,这巫山镇也不一定能守住!”

    脱祢闻言立刻反驳道:“图塔,我敬你是条汉子,为人又和善,平日里本族长对你也是万分尊敬,可你这话是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么?守城有什么难的?不就人往城楼上一站,弓箭石块抛向来犯之敌么?有什么难得?”

    图塔听后暗道句这个白痴,如果真有这么容易早就去打远州城了,还会每次南下只劫掠些庄园堡垒么?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只能解释道:“我呼兰勇士擅长的是骑射,而非守城之道,固然脱祢族长的话没错,但骑兵哪有固守城池之理?”

    “嗯……”脱祢那声族长让他很是受用,不由装模作样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你的意思是应该再派勇士和他们死战?”科穆尔听后,眼中不断闪烁寒光。

    “不!”图塔拒绝道,“现在我呼兰勇士已经疲惫不堪,士气低迷,无法再出城和那群官兵交战了!而现在他们刚胜一阵,士气恢弘,纵使城内还有那三千未出动的骑士,也不足与之一战了……”

    扎泽一听顿时说道:“这守也不是,攻也不是,那你到底几个意思?”

    众人闻言,包括科穆尔也面带疑惑地望向图塔。

    只见图塔继续说道:“守是最愚蠢的行径,几位头领族长应该还记得战场上那可怕的火焰吧?你们想想,如果那些火焰投进镇内,会发生什么?”

    “嘶……”众人这才回忆起战场上那可怕的烈火和浓烟夺走了无数勇士性命的场景,扎泽和脱祢也是倒吸口凉气,暗道怎么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一旦那些“天火”真的投进城镇中,自己和族人恐怕就要葬身火海……

    “他们敢么?”科穆尔冰冷的说道,“镇内可是关押着五十多万百姓,他们难道连这些百姓都不顾了么?”

    图塔反问道:“那么请问科穆尔勇士,你见过远东官兵对百姓有过仁慈么?真要会顾惜他们的性命,我们年年南下还会有如此丰盛的收获么?”

    科穆尔沉默了,图塔说的确实有道理,远东那群狗官又怎么可能会顾惜百姓性命,听说远州姜浔都把呼兰勇士的人头悬赏到二百两白银一颗了,那群悍勇的官兵肯定会为了争取悬赏不择手段,怎么可能会对镇内百姓手下留情?

    见众人都低头不语,图塔又说道:“而且,就算他们不用天火攻城,那他们把水道一断,我们如何是好?粮食对我们来说确实很充足,但如果水源被截断,不出两天勇士们就都要渴死了,到时怎么办?去喝那些百姓人血么解渴么?”

    厅内众人被图塔说的不住点头,科穆尔看向图塔眸子里的眼神除了一丝赞许外,又闪过一丝杀机。这图塔是自己以后坐稳族长位置最大威胁,必须要对他有所防备。

    “那图塔,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众人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还是问他该如何应对眼前危机……

    图塔说道:“只有一条路,趁那群官兵还未赶到,立刻撤出巫山镇!通过回雁谷返回冀州!”

    “图塔!你在说笑么?”扎泽立马出声说道,“五十万多百姓外加这么多粮草辎重,会拖累我们的行军,到时就怕那群官兵一路追赶之下,那群绵羊被逼急了反咬一口怎么办?”

    扎泽的话引起其余人共鸣,逃跑,他们没什么心理负担,反正那支军队如此坚韧,打不过也在意料之中。而难的是胁裹如此多的人口和辎重如何避开那群官兵追击!尤其那白袍重甲骑兵和人马具甲的怪物,令他们连想都不敢去想,简直就是噩梦……

    图塔见众人一阵骚乱,立马说道:“我说的是放弃这些人口辎重,只携带数日口粮轻骑简行!”

    “那些掳掠的人口和辎重都不要了?”突勒听到图塔这般说辞顿时如同听天书一般,感到万分不可思议,好不容易到手的钱粮奴隶说不要就不要了?

    其余几人也是无法接受图塔这个提议,这种心情打个比方就是大家好不容易来次远东是为发财而来的,如今财富已经到手,正准备拖回草原“衣锦还乡”,却突然有人告诉你,这些财富都是烫手山芋,是张催命符,拿了可能就没命了,换谁都无法割舍……

    “不要了!”图塔当即说道,“守在此地就是死路一条,弃下这些累赘就能活着回到草原!只要我们草原的勇士健在,还怕没这些身外之物么?”

    “可是……”脱祢又面露难色,“没有这些物资今年的冬天如何挨过去?加之适才那一战折损了如此海量的勇士,族中今年肯定又要减口不少啊……”

    “是啊……脱祢说的没错啊……”

    “这些丁口辎重好不容易才掳掠来的,就这么放走太可惜了……”

    “就算放弃,可汗那边如何交代,更何况又损失了这么多的勇士……”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来,只有科穆尔一言不发,心中不断思量图塔的话是否可行……

    图塔见这些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部族高层,如今一个个为了眼前利益不顾大局,顿时大声说道:“诸位头领!时间紧迫,你们没时间考虑了!如果你们执意要留在这儿等死,那恕我不奉陪了!”说完起身就向外走去。

    “等等!”科穆尔突然叫住图塔,对众人道,“好!我听图塔的!中原有句俗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部族勇士能活下来,将来定要十倍百倍将今日之耻讨回来!”

    话毕,科穆尔也直接站了起来,其余头人见科穆尔也如此,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毕竟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科穆尔见众人都已经同意放弃镇中人口,又阴狠的说道:“不过,也不能便宜那群官兵,我要将这些人口全部杀死,然后放火烧了城池,他们一个人一粒米也别想得到!”

    “不行!”图塔急忙说道,“科穆尔,你若真这么做,那我们就算能回到草原至少还要再折损一半以上勇士!”

    “这是何意?”科穆尔听图塔这么说,顿时非常不满。

    图塔说道:“你想过没有,那些官兵既然是冲巫山镇的钱粮人口而来,你若真将他们付之一炬,他们会怎么办?定会对我等紧追不舍!介时再交手有多少胜算?看看那些参战的勇士,现在还有几个有胆量对那些官兵举起手中弯刀?不要再节外生枝了,赶紧走吧,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科穆尔思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同时对图塔的戒备也更深了一层,这么个洞悉全局的人存在,自己必须要随时防范了……

    “清点五天干粮,水带灌满水,我们出发!”科穆尔大声下令道,随后厅内很快空无一人,只留下被掀翻在地上的桌椅……

    “走了!赶紧出发,我们回草原!”镇内大道上,几名胡人头领不断招呼自己麾下的部曲,集结起来准备离镇开拔。

    那些刚从战场回来的呼兰人听到喊声后,只能强忍疲惫,再次跨上战马,缓缓向镇外行去……

    “轰轰轰……”

    近七千名呼兰人趁着西北最后一抹晚霞消散之际,踏着沉重马蹄开始离开巫山镇,向一百二十里外的回雁谷方向前进……

    就在呼兰人离开不足一个时辰后,刘策的精卫营也开到了巫山镇城下……

    “看来呼兰人真的离开了……”

    刘策见夜色下巫山镇的大门洞开,地上有依稀可见的马蹄印时,已经确定苏文灿命斥候送来的情报完全属实……

    “不过,这些胡人也真是有魄力,这么多人和钱粮说放弃就放弃。”刘策身边的傅云骁对呼兰人弃下包袱累赘毅然离开的决定感到些许意外。

    刘策听后说道:“那是自然的,这些狡诈的胡人并不傻,知道带着几十万人和辎重走不了多远,一旦被我大军追上免不了又是一场血战,他们耗不起,换我是胡骑主帅也会做这个决定。”

    傅云骁点点头,又对刘策说道:“将军,那现在我们进城吧。”

    刘策说道:“好,告诉将士们,不得伤害那些百姓,通知徐辉派人守夜,顺道煮水烧饭,将镇内空房腾出来,先安置受伤的士兵……”

    “遵命!末将这就去通知徐营使。”傅云骁答应一声就向徐辉所在走去。

    “嘶……”待傅云骁走后,刘策狠狠吸了一口气,右肩传来的疼痛越来越痛,必须要找个地方上点药,否则没准整条右臂就废了,他没有告之任何人就是不愿意将士为自己担心,好在自己身上带了些治疗重击刀伤的膏药,等找个地方自己敷下就行……

    “胡寇……”刘策望着黑暗中回雁谷的方向,狠很地说道,“你以为战斗结束了么?不,还没有……回雁谷才是你们的最终归宿!”

    说完刘策,一拉马缰进入城中,同时心中念道:“秦先生,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一百三十三 回雁谷

    ……

    就在胡骑溃逃向回冀州方向撤离,刘策进驻巫山镇之际。回雁谷中,由秦墨和孙承、郭涛、杨帆三部出征的两千精卫营将士,以及愿意以战抵过的四百山匪早就埋伏在谷内,从杨开山部调来的左烁和黄横云也在其中……

    在巫山镇大战爆发前两天他们就已经绕道抵达了回雁谷中,来回考察了数遍地形之后,确定十几里长道内确实无人马看守,连出口处冀州边境也见不到半个胡人影子,便放下心来,开始专心修设陷阱工事……

    一面的谷峰之上,秦墨举着窥镜望向下方,身边黄横云和左烁立在一旁一道向山下观看,不由为眼前这位秦先生的“很辣”感到心有余悸……

    秦墨看了一阵,说道:“诸位,你们且看秦某这工事布置的如何?”

    “秦先生……你这……”黄横云望着谷内纵横,一环接着一环毫无规律可寻的陷阱工事,早就说不出半句话来。

    另一侧的左烁眼中泛起嗜血光芒,对秦墨兴奋地说道:“秦先生,这种工事胡骑就算两万人全来了也都得交代在这儿了吧?”

    此时秦墨脸上没有了往日那种儒雅豪爽的风采,而是满脸狰狞的神态:“胡虏祸乱远东多年,害得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今墨定要这群畜生全部葬身在这回雁谷之中,流尽他们身上最后一滴血,以祭慰远东无数被他们荼毒而亡的百姓!”

    左烁和黄横云一听,心中打了个冷颤,顿时互望一眼也释然了,知道秦墨对呼兰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良久秦墨放下眼前的窥镜,对身后两人说道:“趁现在胡奴未至,就劳烦两位再去谷内好好巡查一番,看看还有什么疏漏之处,也好赶紧补上。”

    “还巡查啊?”黄横云顿时一脸为难,“秦先生,这两天都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数遍了……”

    秦墨沉声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多死一个胡奴,远东百姓就多一分安稳,要不是我精卫营目前实力还不够强大,墨真想把这次南下九万胡骑的血全部流干!”

    黄横云听后一脸的苦色,不是他懒不想再去巡视,而是那回雁谷内现在到处都是可怕的夺命陷阱。万一自己不小心着了道挂了彩甚至把命丢了,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因为这些陷阱工事中,有一部分都是自己依照秦墨指示监督那群山匪和将士修设的,这要是出了点乌龙脸往哪搁啊?

    秦墨见他一副为难的表情,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和你们一道下去,顺道看看孙承他们准备的怎么样了……”说完就带着左烁和黄横云一道走下谷峰,向谷内工事地行去……

    谷内一处,孙承和郭涛正在一起研究胡骑进谷后的作战事宜,边上数十名山匪劳力在他们麾下将士的看守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还有遗漏的工事修补完善。

    郭涛担忧地说道:“也不知道将军他们在巫山镇和胡奴交战结果咋样……”

    孙承说道:“放心吧,我对将军很有信心,等那些溃败的残骑一到,定然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郭涛点点头,对孙承所言表示认可随即又问道:“不过也不知道胡虏什么时候过来,我等的有些烦啊……”

    孙承闻言拍了一下他头上的铁盔笑着说道:“怎么?这么急着盼胡奴过来啊?想立军功再等等吧,我看最快也要再一两日才会到了……”

    “唉~”郭涛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孙营你说笑了,我并不是为了军功,只是有点想我家那口子了,恨不得杀完胡奴赶快回去……”

    孙承一听乐了:“我说小涛,这才离开汉陵几天啊?满打满算从出征开始到今天十天都没有吧?这就想家了?”

    郭涛对孙承的戏谑并不在意,而是面带柔色地说道:“凝儿命不好,如今我既然娶了她,那就理应好好待她才是,出征前我可是答应她了会平安回去的,对了凝儿还给了我一个他亲手做的平安袋,孙营你看……”说着郭涛从脖子内摸出一个蓝色香囊,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安”字,郭涛望着那个平安袋眼神流露出的全是柔情……

    孙承见此,也触景生情,回想起自家娘子在自己出征前对自己那种不舍的眼神,不由也跟着说道:“谁不是啊,自从成家以来这心里啊就多了一分牵挂,时时刻刻都得为家里着想,和以前不同了,一人只管冲锋陷阵,就算死了也一了百了,现在真不能再这样了……”

    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说小涛,既然你这么想急着回去,为啥不和将军申请留在汉陵呢?也不必如此涉险。”

    郭涛回道:“说实话孙营,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将军说的没错,御敌与境外,方能让治下生灵免遭战火涂炭,我郭涛身为精卫营主将之一,岂能为了儿女私情而不顾大局?更何况连武镇英、楚子俊都不顾一切主动请战,我等这些昔日和将军一个团使内的袍泽怎能甘心人后?在这里作战就等于在保护凝儿和汉陵百姓免遭兵乱!我郭涛自然义不容辞!”

    “说的不错!”孙承很是赞赏郭涛的气魄,“我精卫营一向都是御敌千里,绝不将战火带给治下无辜百姓!”

    随即又话风一转,对郭涛笑道:“小涛啊,当初在万家庄多有得罪啊……嘿嘿……”

    郭涛一听,立马回想起那一晚被孙承激怒胖揍一顿的场面,脸上顿时变成猪肝色,于是不快地对孙承说道:“这事你不说,我还忘了,等打完这仗回去后,我要和孙营你再好好切磋切磋……”

    “哈哈哈……”孙承乐了,“小涛,不是我说你,论行军布阵咱俩或许还是半斤八两,但要论个人武艺,在众营使中,除了将军和疯子外,我还真不怂谁……”

    郭涛眯眼道:“孙营,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年多来我可没少努力,当年丢的场子,我可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行,随你,等回去后我随时恭候大驾。”孙承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你俩在聊什么?这么开心?让我也听听。”就在此时,杨帆带着几名满脸灰土的士兵沿着两旁山壁凑了过来。

    孙承一见是杨帆立马热情地说道:“呦,杨营?来来来,快坐。”

    杨帆摆摆手道:“不坐了,我还得去督促下那些工事进度。”

    郭涛奇道:“怎么?还没完工么?我记得昨天你那片就已经完成了啊。”

    杨帆道:“别提了,之前又巡视了一遍,还有不少地方有疏漏,必须在胡奴赶到前赶紧给补齐了,争取让这些胡奴都折在这十里峡谷内。”

    孙承闻言和郭涛互望一眼,立刻大声对下方正在修理工事的山匪大声说道:“都赶紧的,干快点,太阳都快落山了!天黑前没干完别想着吃饭了!”

    那些山匪劳力一听孙承大喊,立马附和道:“知道了,军爷!你放心,俺们一定好好干。”

    这些干活的山匪里,骆三也在其中,他干的是最为卖力,只想早日脱离这个苦力的身份恢复自由身,当然最重要一点,那就这汉陵的精卫营居然敢主动出境和胡奴做战,让他倍感意外。

    “这群军爷真的敢和胡虏对着干,好样的!等我恢复自由身也要加入这支军队,到时就有机会去救秀娘了……”骆三心里暗暗发誓,在汉陵当苦力这些日子他也从看守自己的将士地方了解过,那山字营和怀字营的主将之前也是流贼土匪出身,如今都能高坐一营之首的职位,自己未尝就没有机会。

    而且,这次精卫营出征明确规定,只要肯随军出战,回去后就解除苦力身份去留自便,愿意继续留下来干活的给普通工人待遇,有一技之长待遇更高,这让那些罪孽较轻的山匪心中不由开始向往起来。因此不少山匪明知有很大的风险,依然毫不犹豫的报名随军出征,更何况这次他们出征伙食待遇也远比之前干苦力时要丰盛的多,至少顿顿能吃饱,也自然没什么怨言……

    此时,秦墨带着左烁和黄横云也巡视到了孙承郭涛所在的地方,见三位营旗使都在,立马上前打招呼道:“三位营使都在啊?”

    “见过秦先生。”三人一见秦墨到来,立马起身抱拳行礼。尽管现在自己从身份地位来看,都要高于秦墨,但在他们心目中秦墨地位要仅次与刘策。再加之平日里秦墨为人十分和善豪爽,和各旗营之间相处那是相当融洽,大家自然对他非常尊敬。

    “各位无需拘礼。”秦墨笑着抱拳回礼,“墨不才,得将军委以重任在此山谷设伏予以胡奴迎头痛击,论行军布阵远不如诸位营使,还望各位将领多多帮衬秦某。”

    三人一听,忙道:“秦先生说的哪里话,我等谨遵将军指示,必会认真听从先生调遣,助先生助精卫营打赢这一战!”

    “那秦某就先在此谢过几位将军相助了!”秦墨对他们深深鞠了一躬,三人连忙回礼,随后开始研究起眼前的工事来。

    杨帆道:“这几日连番巡视下来,谷内各处要点已尽数设下陷阱工事,由于时间紧迫,目前大体也只能如此了。”

    秦墨点点头:“墨刚巡视一番,这些工事已经足够让这些胡奴吃尽苦头,现在我们该做的就是尽量把那些陷阱完善起来,有什么疏漏地方尽量全部给补上,尽量给他们造成最大的伤害。”

    众人闻言立即称是,既然来了那就必须要让自己的刀刃染红敌血,这是精卫营出征的不二铁律。

    ……

一百三十四 黄衫少女

    ……

    在刘策大军进驻巫山镇之时,还是遇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当精卫营将士将关押百姓的屋子一间间打开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臆想中百姓冲上来握着将士的手感激涕零,感谢他们把自己从胡人手中救出来的场景,相反的是一见到他们立马吓的缩成一团,眼中满是恐惧的神色。

    尤其那些关押女眷的屋子,一看到这些血迹未干的将士进来立马抱在一起惊叫连连,搞得这些拯救他们的将士无言以对,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这也不怪眼前这些百姓会出现这种情况,大周各地的军队军纪败坏早就深入他们骨髓,臭名昭著的“克城三日法”让这些在好不容易战火中存活下来的平民将再一次遭受那群兵匪的毒害,不少百姓在战时遭受的损失甚至还没被官兵造成的破坏大。尤其那些相貌姣好的女子,大多会面临第二次生不如死的屈辱,殷实的家境会因为兵匪洗礼变的一贫如洗……

    “发生什么事?”听闻百姓发出的哭嚎声响,正在指挥麾下将士把守巫山镇的徐辉立刻赶进一间满是女眷的屋子大声问道。

    一名辉字营士兵立刻对徐辉说道:“启禀营使,这些……这些人一看到我们进来就这样,我们并没有对他们动粗。”

    徐辉闻言向屋内望去,只见这些女子各个神情惊慌缩在角落里,不少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可见之前已经遭受过无法想象的磨难。

    整了整思绪,徐辉拱手对眼前这些女子开口说道:“各位远州省各地的姐妹,在下是汉陵太守兼精卫营主帅翊校尉刘策刘指挥使麾下辉字营营旗使徐辉,现在我精卫营已经将胡奴赶跑接管了巫山镇,你们安全了!”

    众女一听,胡奴被打跑了,不由心中一阵庆幸,但依然畏畏缩缩躲在一角轻声抽噎,因为接下来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会对他们做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徐辉接着说道:“诸位请放心,我精卫营军纪严明,对良家百姓秋毫无犯,你们所担心的事情断不可能在我军中发生,这屋子太挤了,还请各位随我一道出外找个宽敞的场所暂时安顿下来,稍过些时分定有饭食送来……”

    众女闻言顿时心下稍安,仔细想想这些军爷从进来到现在都没对自己有什么非礼之处,只是静静候在原地而已。念及此处再看向徐辉,发现这位年轻将领面色和善、风度翩翩、礼数周到,理应不是什么恶人,顿时彻底放下心来,便随同那些将士安排下一道步出屋外而去……

    就在此时,楚子俊的队伍在夜色中也赶到了巫山镇,和守卫的将士打过招呼后,便也进入镇中休整,楚子俊顺便去找刘策禀报军情了……

    衙门内,刘策在几名亲卫帮助下卸下身上的甲胄,然后将他们支出去帮忙安顿镇内百姓,自己则取来随身携带的绷带药膏坐到桌案前开始包扎自己的伤口。

    他缓缓解开自己被血水浸透的上衣,将自己右肩裸露在外面,但见右肩上已经肿的如同一个馒头大小,内中淤血已经将皮肤变成乌黑一片。

    刘策取出一把匕首放在蜡烛上烤了一阵,随后拿起一块毛巾塞入自己嘴巴死死咬住。

    “呼……呼……”

    刘策喘了两口粗气,将匕首刀尖慢慢钻入受伤的肩膀,顿时一股黑血缓缓流淌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刘策死死咬着毛巾不放,额头上冷汗不住往下流淌。

    “唉呀……你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此时,衙门口传来一阵清灵爽耳的惊呼声,刘策闻言顿时抬眼望去,不由有些怔住了。

    只见门口站着个相貌靓丽动人的黄衫妙龄少女,正捂着嘴巴,一脸惊讶的望着自己。

    只听那女孩又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好端端地为什么拿刀扎自己?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轻生?”

    “我轻生你妹!这女孩哪冒出来的?”刘策听闻那女子这么说,顿时心里一顿吐槽,可惜自己现在嘴里塞着毛巾不能说话,只能这么盯着她。

    那黄衫女子又渐渐走近几步,烛光映衬下显得十分动人,刘策立马把眼睛别开不再去看他,同时暗道门口守卫干什么吃的,随随便便让一个陌生人走进来……

    那少女走近几步,看刘策刀尖多扎位置是肩膀上的伤口时,这才呼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在疗伤,我还以为你想不开想自杀呢……”

    刘策不再理会他,闭着眼专心的把匕首按在肩膀处任凭淤血流出体外,就在这时一阵清香扑鼻,自己的肩膀处感觉有阵凉风吹拂,减轻了他不少痛苦……

    “不对……”刘策猛地睁眼,只见那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右肩处,正用小嘴轻轻吹着自己淌血的伤口,只见她水灵灵地眼睛,精致的五官完美的呈现在自己眼帘。

    面对近在咫尺的佳人,刘策脸上不由一红,心跳开始加速,忽然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一个急速起身赶紧闪开那女孩几步之外,一脸戒备的望着她……

    “你……”女孩见眼前这个年轻人好像躲一个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不由有些错愕……

    刘策取下嘴里毛巾立刻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咯咯咯……”那女孩见刘策一脸警惕的模样,不由清笑了几声,答道:“我是你们那位帅气的将军从胡奴手中救下的囚掳之一啊,叫楚……楚什么来着?对了,楚子俊……”

    “子俊回来了?”刘策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明白他和武镇英的截击胡奴应该非常成功,可是他为什么不来和我汇报?还有这女孩怎么回事?

    带着一连串疑问,刘策向她问到:“那子俊人现在人在何处?”

    “他呀……”女孩又向刘策走近几步,说道:“刚进镇就被他同袍叫去帮忙安顿百姓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镇中,我万般无聊之下就逛到这儿了,还以为你要轻生……”

    刘策闻言点点头,突然发现自己现在还**着半边身子,于是也不顾伤口还在淌血,赶忙把衣服披上,毕竟自己实在不习惯在一个陌生女子面前这般不雅。

    “咯咯咯……还知道害臊啊……”女孩轻笑几声,对刘策的行为感到好笑,随后又问道:“对了,我刚才听你叫他子俊,你们俩很熟么?”

    “废话。”刘策边系好衣带边说道:“同属一个旗团能不熟么?”

    “哦……”那少女点点头,见刘策已经系好衣服忙道,“你药还没敷呢!”

    “你在这里我如何敷药?”刘策没好气的说道,“还有,你赶紧去外面和百姓呆着,我军中将士自会照料你们……”

    “不去……”少女索性坐在堂下一把椅子上,双手十指相扣反向朝伸直的一双细腿伸了个懒腰对刘策说道:“这次被你们精卫营所救,我还要当面感谢下你们那主帅呢……对了叫刘策是吧?”

    “不用了,您还是请出去吧,他会知道的……”刘策连忙打断她,要将她赶紧劝出去,这孤男寡女被将士看见,都不知道该怎么想。

    女孩摇了摇头,突然眼睛一亮开口说道:“不行啊,我要当面谢谢他,对了你说他会知道,你是不是会去禀报啊?不如你带我去见见他可好啊?”说着她又起身向刘策走来。

    “别过来,你还是坐着吧!”刘策见她又要窜上来,立马向后又退了几步,“他现在很忙,没时间见你的,你还是先出去吧。”

    “哦……”女孩一听顿时失落了几分,轻轻答应了一声,不过正当刘策以为她要出衙门之际,突然那女孩又开口说道:“你伤势很重,需要赶紧救治,不如让我帮你医治下吧!”说着女孩快步向刘策奔来。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点,在下自己会打理的……”刘策见她扑过来,吓得继续向身后退去。

    那女孩一听顿时又清笑了几声:“我一个女孩子家都不在意这些,你个大男人顾及那么多干什么?放心吧,我懂点医术的……”

    “我……”刘策一时语塞,暗道句怎么有这样的女孩。

    “快点,把上衣脱了,我来给你上药。”一愣神的功夫,刘策就被那女孩给抓了个正着。

    刘策无奈之下,只好坐下,暗道句罢了,就当是关二爷刮骨疗毒吧,我刘策面的尸山血海都不惧,又岂能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看轻了,自己好歹是以前那个现代前卫世界的人啊……

    “看来你伤的不轻啊……”女孩见到满是黑血肿涨的跟只馒头似的肩膀不由叹了一声,“你们精卫营的将士一个个都是如此悍勇么?”

    “能不悍勇么?”刘策此时索性静下心来任她处理伤口,随即淡淡地说道,“我精卫营中将士各个都是好样的,没有一个是孬种,他们是这天底下最强的战士。”

    “嗯,我知道,已经亲眼见识过了,千骑大破胡奴七千,杀的胡人是丢盔弃甲、尸横遍野,解救百姓二十万,这精卫营将士当得起最强二个字。”少女一边帮刘策处理伤口,一边轻声对他说道。

    “谢谢夸奖……”刘策缓缓说道,自己的队伍能被百姓认可接受,那今天所付出的一切也就值了。

    少女又说道:“也不知道能将这些将士操练到如此悍勇的主帅,又是怎样一个人呢?对了,你见过你们将军对吧?能和我说说他长啥样,有什么故事么?”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凡的人……”刘策缓缓说道,“所做这一切只不过想让大家好好活下去罢了……”

    “活下去?”少女喃喃自语道,“这是你们将军的夙愿么?”

    刘策闭目沉思片刻说道:“算是吧……”

    少女眼前一亮,又轻启朱唇说道:“你们将军倒是个很奇怪的人,我平日里听那些将军所言不是驰骋疆场就是立下不世之功,还是第一次闻言只为了活下去的……”

    刘策说道:“人各有志,没经历过那种苦痛磨难,根本就不会明白有时活下去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没经历过那种炼狱一般的煎熬,就不会懂活下去是需要多大的勇气,精卫营上下都是从炼狱修罗场一路走出来的,自然明白好好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

一百三十五 宋嫣然

    ……

    “好了……”

    衙门内,那黄衫少女和刘策闲聊间就将他伤口处理完毕,连同绷带也一并给包扎上了。

    “这么神速?谢谢你了。”刘策见这么会儿功夫,少女就帮自己处理好了伤口,真心实意地谢了她一句。

    “咯咯咯……”少女又轻笑几声说道,“我没骗你吧?说了本姑娘懂点医术啦。”

    刘策边穿衣服边笑道:“看你年纪轻轻,不想还会懂的如此之多,我倒是小瞧你了……”

    不想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也小看你了,差点让你给骗过去了,刘策刘大将军……”

    “你……”刘策一惊,顿时愣了半饷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少女说道:“从你刚才那一席话啊,我观你说这话时的神态仿佛身临其境一般,这断不是一个旁观者能表现出来的,所以我就猜到你十有**便是精卫营主帅了。”说完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俏脸一红,烛光下十分美艳动人……

    刘策闻言,见她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怔,随后赶紧理了下自己心绪,说道:“你心思倒是缜密,不错,在下正是刘策,谢谢姑娘替我医治伤口,容我来日再报答。”

    少女怔怔望了刘策一阵,良久开口说道:“还报答什么啊?该说谢谢的是我呀,是的你精卫营把我从胡奴手中解救出来……”

    随即看着他,又柔声说道:“不想精卫营主帅竟是这般年轻,没想到啊,我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子呢……”

    “呃……”刘策顿时面露尴尬,“子俊没和你说么?”

    少女说道:“没有啊,你那位楚子俊将军真的是守口如瓶,任本小姐如何问都不肯说。”

    “本小姐?”刘策一听立马问道:“敢问小姐芳名,莫非名门之秀?”

    少女闻言面色顿时一红,蹬了下脚,说道:“唉,还是被你发现了,小女子宋嫣然,见过刘大将军……”

    刘策立刻拱手行礼道:“宋家千金,失礼失礼……”

    宋嫣然也装模作样欠身回礼:“刘大将军,久仰久仰……”

    刘策奇道:“宋小姐,在下十分好奇,你为何会被胡奴掳掠在难民之中,如今兵荒马乱的,理应待在家中,难道你不害怕么?”

    宋嫣然笑道:“有什么好怕的?自小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福大命大,遇到危险总能逢凶化吉。”

    刘策一听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江湖术士的话,宋小姐如何能尽信?”

    宋嫣然回道:“可是真的很准耶,我六岁那年有一日在外游走,忽然有一条恶狗向我扑来,当时我都吓的直哭,不想这时候一头大水牛从我身后经过,把恶狗吓跑了。”

    刘策一听立马一脸黑线,暗道这都行?立马说道:“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宋嫣然继续说道:“我本来也以为是巧合啊,可我八岁那年,刚出院门就被人贩子抱走了,可你猜怎么着?在经过一家茶楼时,楼上茶楼小厮不小心打翻了窗台边的花盆,刚好砸到人贩子脑袋上,当场被砸晕了……”

    “还有十岁那年……”

    “十二岁那年……”

    “……”

    刘策听着宋嫣然讲述,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一般,暗自感叹这位宋小姐的命真硬,寻常人遇到其中任何一种早就下场凄惨了,她却依旧活蹦乱跳。

    “最后就是今天啊,本已经是阶下囚的我,现在承蒙刘大将军精卫营搭救,再次化险为夷了……”说到这儿宋嫣然看着刘策,又轻声笑了起来,这一笑真的很甜,看的刘策也有些恍惚。

    “这就是你能为所欲为的理由?”良久,刘策从她笑意中回过神来,说了这么一句,“宋小姐,恕我直言,我精卫营救下小姐完全只是一个巧合,你个姑娘家在这种时节最好不要随意出远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你爹就不管管你么?”

    宋嫣然一听,脸色顿时黯淡下来:“其实我也知道这时候不该出远门,但我只想拜祭下我娘,她在我五岁时候就去了,自小就最疼我的就是我娘,而爹从来就不管我死活,十岁那年在城中给我安置了间宅子就不再过问了,每月只是送些钱粮维持我的生计……我……我只想拜祭下我娘……”说道这儿,宋嫣然美目泛红,眼角淌下几滴泪来。

    刘策看宋嫣然落泪,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拱手连忙说道:“宋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令堂……还请节哀……”

    “噗嗤……”宋嫣然见刘策这幅模样,不由忍不住轻笑一声。

    这个举动更让刘策懵逼当场,暗想这到底什么情况?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玩的是哪套?

    只见宋嫣然说道:“我真没想到精卫营的主帅不但年轻,还会如此害羞,见到女孩子家会这般模样……”

    刘策呼了口气心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与是理了下思绪说道:“宋小姐,时候不早了,奔波了一天我想你应该也累了,我命人给你准备些粗茶淡饭,你就将就着随便吃些,再找人给你安排间住所早些安歇,可好?”

    “怎么?”宋嫣然脑袋轻轻一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似笑非笑地问道,“刘大将军这是在下逐客令么?”

    “宋小姐,别闹了……”刘策看她这模样顿时有些吃不消了,这宋嫣然真的也太过机灵了,自己再这么下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人你也见了,你的谢意我也心领了,现在我还有很多要务需处理,等此间事了,我会派人送你回家的……”

    “我不回去。”宋嫣然一脸坚定地说道,“宅子里现在也就我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呆着在那冰冷的屋子里。”

    刘策听后立马说道:“那随你,等胡奴退去你想去哪里我都不过问,但现在我真的还有事要处理。”

    宋嫣然惊道:“你……你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处理公务?”

    刘策说道:“宋小姐,战争还没有结束,我身为军中主帅岂能就此松懈,这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小伤?”宋嫣然此时眉头一蹙,对刘策说道:“你知不知道再晚些治疗,你的整条手臂就废了么?这还是小伤?”

    刘策笑道:“那不是没废么?既然没废不是小伤又是什么?”

    “你……”这下轮到宋嫣然无语了,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毅力,到底是什么在逼着他强撑下去。

    刘策见她这样又说道:“好了,我真没事了,我这就让人给你安排歇息房间,来人!”

    然而屋外却没有响应,刘策又喊了几遍还是没人反应,顿时有些奇怪起来。

    “别喊了,刘大将军。”宋嫣然笑着说道,“如果外面真有人,你觉得我还能这么随意出现在大将军面前么?”

    经宋嫣然这么一说,刘策这才想起来自己把亲卫全派去帮徐辉他们安置百姓了,现在门外是一个护卫都没有,怪不得她进来时门口没人来禀报……

    “呃……”刘策顿时万分尴尬,不敢去看宋嫣然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庞,思量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刘大将军,你脸怎么又红了?”宋嫣然忽然轻飘飘传来一句。

    “伤口痛,憋的……”刘策赶紧掩饰道。

    “咯咯咯……”宋嫣然那阵似乎带有灵气的笑声再次传入刘策耳朵,搞得刘策又是一阵心跳加速。

    “我这是怎么了?”刘策对自己的反应暗自感到奇怪,“就算前世对女生也没这样啊……”

    宋嫣然起身向刘策走了过来,刘策连忙起身闪到一旁,远远的站在一旁。

    “你就这么怕我嘛?”宋嫣然被刘策这些举动逗乐了,见他红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于是说道:“好了,刘大将军您忙吧,我先走了,不过等你大军回转汉陵时,必须把我也带上。”

    刘策奇道:“这是为何?”

    宋嫣然一脸镇定地说道:“我说了我不想一个人再待在那座宅子里,那里太冷了,也不属于我待的地方……”

    刘策点头说道:“我汉陵并未对外禁闭,除了胡奴,任何人都可随意出入,宋小姐既然喜欢去汉陵,随时欢迎。”

    宋嫣然美目一眨,对刘策说道:“那就多谢刘大将军,小女子先行告退了……”

    刘策道:“宋小姐慢走,恕不远送!”

    “嗯……”宋嫣然轻哼一声,缓缓步出门外,忽然转身对刘策说道:“对了,这几日你右臂切记不可再用力了,最好养个十天半月……”

    刘策说道:“多谢宋小姐挂怀,刘某铭记在心。”

    宋嫣然见他这么说,便转过身就离开了,脸上挂满了笑意。

    “呼……总算走了……看来以后门外还是要有人看守才行。”见宋嫣然走远,刘策难得松了口气,抚摸了下肩膀处包扎的伤口,摇头笑了笑然后转身进入屋内。

    “子俊见过将军……”

    就在刘策刚进屋没多久,楚子俊就进入衙门见过了刘策。

    刘策连忙问道:“子俊,你回来了?怎么样,派你去截击胡奴结果如何?”

    楚子俊说道:“此战我破军营斩首四千六百颗胡奴头颅,镇字营取敌首级九百三十颗,有些胡奴由于尸体被毁严重,无法取其首级,依末将和武营计算,胡奴此战至少损失六千余人,剩余胡奴已经四下逃窜,为防胡寇有诈,也不好过于紧逼,现在武营还在护送百姓和物资赶来巫山镇的途中……”

    刘策点点头,又道:“子俊你和武镇英做的不错,不过我两营伤亡如何?”

    楚子俊脸色顿时暗了下来:“破军营将士阵亡一百三十三人,受伤九十二人,镇字营标骑部阵亡五十七人,伤四十二人……”

    “唉……”刘策叹了口气,胜利所带来的伤亡也是异常残酷,这或许就是战争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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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介绍:
大周帝国迎来建国近四百年以来最大的危机,内有流贼作乱,河源、靖泰两省几乎沦陷;外有异族强敌虎视眈眈,西北之地的大夏王朝吞并凉州行省三十年,如今羽翼已丰;南蛮之地,蛮王屯兵南境之外;塞外草原上,蒙洛帝国强势崛起,时刻威胁着远东地区的安危;而在朝堂上,皇权士族依然一片歌舞升平;民间,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在这混乱的异世界,穿越者刘策这个最底层小兵如何活下去?异界烽火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异界烽火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异界烽火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