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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也耳     世宦txt下载     世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国事天下事

    登科书社里边的热闹丝毫不逊于城门口。

    香巧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托着下巴看诸多身影好看姿容不俗的学子相谈甚欢,想起了阮家西府门前的热闹。

    比起看小孩子们玩闹,三小姐应该更喜欢看这个吧。

    “香巧,你怎的直接坐在地上?”

    小厮沉着脸出来,见香巧呆呆坐在廊下不说话,算了算时辰还不短。女孩子怎能不爱惜自己呢,真是让人心急。

    香巧回头道:“公子夜里盖的锦被我都缝制好了,茶水也是满的,不能歇歇吗?”

    能能能,女孩子说什么都是有理的,小厮转身进去抱了块小毛毯铺在台阶上。

    担心香巧误以为他是故意为之,自己先坐上去,拍拍身边的空位,“来坐!”

    对面是陈冕的房间,坐满了人似乎在请教他问题,却又欢笑不止,不像在严谨的研究学问。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外面进来,陈冕房里忽然安静下来。

    那人道:“沈岸被押入刑部大牢候审了。”

    “如何,沈岸真是女的?”有学子朗声问道。

    众人都屏着呼吸,握拳捏腿等待答案揭晓。

    那人重重点了两下脑袋。

    “还真是……”唏嘘声一片。

    “其实我早知道此事,怕说来你们不信,故而瞒了你们。”

    说话的人与刑部尚书家的公子交好。

    大家看他一眼没放在心上。

    独木难成林,他若是早些说肯定没人信,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事情人们才会看重,他们自愧且无可奈何。

    “我们读书是为了什么呢?”

    并不能除却这些根深蒂固的烂根,读书何用?

    气氛有些沉闷。

    陈冕放下手中书本,道:“自然是……虽天才隽朗,而实需坟、诰以广智。”

    怎么忽然念起了文章,抬头就见陈冕手指在书上点了两下,学子们凑过去看了眼,《抱朴子》啊,似乎好像陈冕方才念的句子就出自其中。

    却掐头留了尾,此话原意是说颜回、自贡、子游、子夏这些人虽然天资聪颖,但也需要多读经史拓宽智慧,用在这里是在夸赞登科书社的学子们拥有无上天分外仍需努力。

    千穿万穿,那个东西总不会穿,看大家恍然大悟的神情似乎很是受用,徐元靠着廊柱食指贴着双唇偷笑。

    “陈同窗说的对,是吾等肤浅了……不过会试在即陈同窗还有此等闲心看经义之外的书?”

    陈冕道:“墨义经义只考四书五经以内的东西,以吾等能力难道就止步于此?大家都知道策论一关几乎是修罗场,不是会被两句四书五经上的精句就能过关,需要学识的沉淀累积以及对国事天下事的极度敏感……我好像多言了。”

    陈冕腼腆一笑,又道:“不过以诸位同窗的实力,经义策论定能轻松通过。”

    坐在陈冕身侧的李博章吆喝着“喝茶”,其他人容色渐松,复又扯回正题。

    “白霓裳会否是假借沈岸的身份掀起波澜,好将两年前沈清秋的案子翻出来,毕竟沈岸的拥趸都在坊间,得民心啊,朝廷不可能不管……”

    李博章看向廊柱后的徐元。

    “徐兄是平阳府人士,与沈岸白霓裳进京的时日所差无几,对她的事应该有所耳闻。”

    徐元攀了朵梅花在掌心中摆着各样姿势,闻言抬眸目光旖旎,唇色竟与红梅平分秋色,看的座下的学子一痴。

    这是在思……春?

    香巧心中讶然,三小姐也爱把花摘来放在手心把玩,徐二公子莫非……

    这件事,在信中要写吗?香巧陷入深深的纠结中。

    徐元已收回遨游四海八荒的神思。

    在他的印象中,李博章在未及第之前一直默默无闻好像根本没这人,昨日问了一圈,登科书社的学子都不知李博章是李重山之子。

    那么眼下李博章主动问他,是何意?

    “李兄这话难倒我了,读书人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皆知,而非事事皆管,读书要紧,读书要紧。”

    话音刚落,门外飘来一个身影,斗篷飘动行路有风。

    “陈冕,陈冕,我有事找你!”

    那人穿过簇簇梅花,肩头盖雪站在廊下看向陈冕,斗篷下露出两只眼睛。

    “傻坐着作甚,我真有急事寻你!”

    陈冕不禁撑起上半身歪头看他,“是你啊,你不要总遮着头,我认不出来。”

    那人双手潇洒往后一撩,露出光洁的额头,剑眉星目,因为着急赶来双颊还有两朵红云,因为陈冕让他摘斗篷而露出不悦的神色。

    徐元瞪大眼退后,掌心的花跌落,那些席地而坐的学子仿佛被火燎了慌张提袍角跌跌撞撞退过来,碾碎了脚下的梅花。

    站在廊下的人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唯有陈冕和李博章并肩而坐,神态自然。

    “不遮着头能行嘛,你瞧瞧他们……”那人一步跨上来走进房中坐下,“都坐吧,我不是秦阶,锦衣卫也没来。”

    一个个自诩读书人呢,胆小如鼠,锦衣卫又不吃人。

    陈冕替他斟茶,“消消气,你今日披着秦大人的斗篷,加上你们秦家十兄弟长得相似,谁都会认错。”

    学子吞了口口水,忐忑坐下不忘观察,秦家最爱穿秦阶衣裳的人,只有七公子秦将明,是个好相与之人。

    陈冕道:“找我何事?”

    秦将明嘿嘿笑了两声:“你那园子如今空着没用对否?”

    “我在书社念书,自然是空的,你又打什么歪主意?”陈冕谨慎的盯着秦将明。

    李博章拍了下陈冕手臂,示意自己先走,起身离去。其余人亦是起身跟随,好友相谈他们留在这里难道玩干瞪眼吗?

    陈冕道:“若是借去与你那些红粉知己玩耍,想都别想。”

    “怎么就不能了啊,上月你还把园子借给礼部的任大人办赏花会……”秦将明“哈”一声,“莫不是你在园子里养……呜呜!”

    陈冕瞪眼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齿低声骂道:“你脑子进虫子了?我可没那种癖好,你先回去等着!”

    有件事他得问清楚了才放心。

    “几时能给我答复?”

    “明儿一早,啧,你这人怎的没一点耐性呢,下次别再穿秦大人的衣裳,容易吓死人。”

    秦将明重新盖上斗篷从梅花下蹿过,动若脱兔。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夸张的反应

    “公子好些了?”香巧端着安神汤站在门外小声问小厮。顶 点 X 23 U S

    下晌从陈冕那边回来之后,徐元就将自己关在房内,直到小厮察觉不对劲撞门进去,才发现他人倒在地上,全身冷冰冰的。

    确认不是风寒后,小厮和香巧合力将弄到床上,又听他在说些胡话,口里含糊不清喊什么大人。

    小厮扭头看了眼已入睡的徐元,小声道:“睡下了,估摸着和别的学子一样被秦七公子吓着了。”

    吓人的不是秦七公子,而是秦阶,即便他人不在京城。

    香巧道:“这是按照三小姐写的安神方子熬的汤,夜里公子若是醒了就让他喝下。”

    小厮见她身披一件小巧的斗篷,门外的台阶上有一个篮子用花布遮盖,便猜到她要出门。

    香巧道:“我去看看长公主,晚些回来。”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小厮点头:“路上小心。”

    阖上门,徐元满脸痛苦之色,两只手抓着脖子似乎有人在掐他。

    秦指挥使很可怕吗,公子何以吓得梦魇,上回染风寒也是如此。

    “公子别怕,小的陪着您呢。”小厮轻声安抚。

    他伸手去拉开徐元的手,却被挣脱了,徐元的反应反而更加剧烈,猛的睁大眼瞪他,双目赤红血丝清晰可见!

    小厮吓得松了手,正巧床头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公子啊您不要吓唬小的,如今三小姐可不在京城,没人帮咱们的……”

    话未说完,徐元竟不再挣扎,手自觉的离开脖子。

    “原来三小姐是治病的药啊!”小厮一拍脑门,脸上乐开了花。

    不过一想到两人的婚约被徐元解除了,小厮顿时敛了笑容,左右屋里只有他一人清醒着,缓缓伸出手

    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骂道:“能怪谁呢都怪公子您自己不知道珍惜,再这样下去三小姐被他人娶了去我看您找谁哭去,夫人可不会管,老爷也不会管的,我是想管插不上手,哼,自作自受……”

    小厮松手,长长吁气,骂完了心中畅快了,继续专心伺候公子。

    至于公子是否听进去,再说啦,反正只有老天爷听得最清楚,他可什么都没听见。

    ……

    书房里燃着檀香,陈不候正拨着算盘珠子算账,门适时敲响。

    “老爷,公子来了。”

    “快进来!”陈不候收了账簿,倒扣算盘在桌上滑动。

    陈冕进来看到这一幕怔然,堂堂首辅竟在家玩算盘珠子,传出去……还是不要传出去为好,老顽童和顽童受到的待遇还是有区别的。

    “爹玩着呢,今日又读完几本书了?”陈冕绕到书案后,弯腰笑问。

    陈不候眼珠子溜溜转,目光偶尔扫过桌案下挨着脚的小匣子,“今日遇到一题极难的算术,书便少读了一半。”

    抬头看陈冕,“你今夜不在书社吗,我去跟你娘说一声,给你准备好吃的。”踢了下脚边的小匣子,与此同时站起身。

    陈冕按着陈不候的肩头,道:“爹,有件事还未请教您呢!”

    “什么……何事?”陈不候忽然想到自己才是爹啊,陈冕不过是讨教问题,他怕什么?板着脸坐正。

    陈冕道:“良园,爹上月借给礼部任大人用了?”

    陈不候浑身一紧,努力憋着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仰头哈哈一笑,“没有借,冕儿究竟听何人胡诌!”

    “谁胡诌的不要紧,重要的是上月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人都去了良园,我身为良园的主人竟然不知情,爹不觉得很蹊跷吗?”

    陈不候抿嘴十根指头不安的敲着桌案,时不时观察儿子陈冕的神色,看陈冕寻了张椅子坐下,赶紧喘口气。

    “爹可还记得良园是怎样转到儿子名下的?”

    陈冕颔首,无辜的转着眼睛。

    良园是原太子用来招待门客幕僚的处所,若是原太子能登极,良园必定名扬四海。可惜原太子没能等到那一刻,在他病逝后宝贞公主便将良园转赠给仍是小儿的陈冕。

    “原太子爱惜人才,特意赠与我鼓励我认真读书,爹却把他借给外人办赏花会!”陈冕怒极反笑。

    陈不候迈着小碎步摇摇摆摆道:“冕儿,爹没借,任舒华花钱租的!”

    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匣子。

    “喏,这些都是你的,爹还打算攒起来将来给你娶媳妇儿呢!”陈不候颇为大气地往桌上一放。

    “先不管这些。”陈冕神情严肃看着陈不候,“爹,帮助白员外一家逃离京城是不是也有你一份?”

    “是。”陈不候也严肃起来。

    陈冕道:“以爹如今的势力根本不能和李大人硬碰硬,为何还要冒险?”

    陈不候道:“爹不甘心,大宋的江山落到这种人手里只会越来越坏,百年之后我有何颜面去见先皇和原太子?”

    “这么多年爹都沉住气没有动手,这一次冒险为之,是因为时机到了吗?”

    陈不候摇头老神在在笑了笑:“不是时机到了,而是人到了!”

    陈冕问道:“爹是说沈岸?”

    “准确来说是沈明鸢。”陈不候握着小匣子,“银子你要不要,不要爹可收回去了!”

    财迷,陈冕笑笑。

    ……

    “小姐,让香巧姐姐去拜访几位大人,当真有用吗?”

    问儿坐在脚蹬上膝上顶着一碟水磨丝,也就是猪耳朵,边吃边问。

    阮妙菱坐在炉边手握小刀削着竹片,昨儿乐乐见街上货郎担上的风车车好看嚷嚷着要,她正寻思亲手做一个。

    “娘说可以信任他们,试试看嘛,不成再找其他法子。”阮妙菱削好一片,叮嘱她少吃些,“可有白云的消息?”

    “估计这两天就能到了,奴婢一人不足以保护小姐,大人到了奴婢也就能心安了!”

    想到十五那日要碰到徐冉,问儿是千百个不愿,但憋了四年的这口恶气不出不行。

    小姐当初年幼不常与外人接触,初到京城打算结交些新朋友,谁知就碰上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徐冉,借小姐的口伤害了江家小姐。

    听说江家小姐至今都没从庵堂里出来。

    阮妙菱声音小小却十分清晰,“找神医东方亮的事也让黄良去做,多一个人多一分可能。”

    “那查将军死因的事……”是要暂时搁下吗?

    “这件事我亲自查,就算他们安排的天衣无缝,我也要找出蛛丝马迹。”

    破竹声清脆,问儿点头应是。

    最快的法子还是先找到东方亮治好夫人,夫人聪慧一定有不少法子。

    ***

    有点反胃不舒服,担心定时不准所以早点发,休息去啦~

第一百五十三章:躲不了十五

    “这阵仗有点大了,我去赴宴不是打仗。”

    长条如蟒的队伍列在正门外严阵以待,阮妙菱出门的一瞬以为自己不知不觉间做了“错事”,汝阳的官员都忍她不过。

    孟参将立正道:“将军吩咐不可把小姐的安危作玩笑,周家内里情况如何吾等不清楚,还是要安排周全。”

    余光扫了黄良一眼。

    黄良即刻松开良二嫂子的柔荑上前:“孟参将是担忧小姐,虽然方式欠妥,不如让他们化作平民隐在周家附近如何?”

    良二嫂子也来劝:“奴家觉得这法子挺好的。”

    “孟参将奉古将军的命令行事无可厚非。”阮妙菱此话出口,便是不深究孟参将的对错。

    她看了眼身后同去周家的丫鬟婆子,她们虽然比不上西府的人,充场面绰绰有余。

    阮妙菱看向孟参将:“你们在外面根本没办法知道里面的情况,有没有东西能通知你们,却又不引人注意?”

    孟参将看她眨眨眼,双手比划。

    长条的,能飞的。

    孟参将瞬间懂了,迅速取下藏在腰际的用来报信的烟花筒。

    “你懂我!”阮妙菱赞了句,“如果看到烟花炸了你们可得快点啊,最好在墙院四面都准备好木梯,我跑得能快些。”

    良二嫂子惊恐捂嘴,黄良笑容凝固在嘴角,孟参将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稍微能自持。

    阮妙菱噗嗤一笑:“玩笑,玩笑,赴宴而已不是打仗。”

    马车先行,负责安全的将士们整齐有序退散。

    不多时街上行人就发现多了好些生面孔,挑担推车吆喝,不过没有多想。十五热闹,又是年节的最后一天,银钱好赚嘛。

    良二嫂子拍拍胸口,忧心忡忡,“你看小姐那话哪像是玩笑,连后路都安排好了,我该跟着去的。”

    黄良挥手支走藏在门后的黄香、黄珏,“分明是不想你跟着去才没叫上你。”

    良二嫂子担忧的搓着两手:“怎么说?”

    “你就是当局者迷,平日挺聪明怎的今儿糊涂了。”黄良扶着她进门,慢慢解释:“咱们对外说小姐是古将军的远方亲戚,去周家赴宴就该有你这个管事人陪同才对,但小姐没让你跟着,是为何?”

    良二嫂子张张嘴,答案呼之欲出,可是脑袋却仍是空空。

    黄良替她道:“因为你跟着去,小姐做事反而不方便。你想想珏儿念书时,若有人在他身边,他定会不自在,一个道理。”

    小姐也是个孩子,虽然他们一直把她当小主人看待。

    良二嫂子恍然大悟,可心下实在担心,走两步叹一气,回了房祈祷了一阵才作罢。

    ……

    “周家的游园会宾客不少,还有男子!”问儿惊呼。

    不是因为有男子参加游园会而顾虑男女大防,问儿透着点小惬意的坏笑。

    若是能在游园会遇上好看的男子,她定要记在心里,等夫人身子康健了,把花名告诉夫人,替小姐择选未婚夫,岂不妙哉!

    问儿这点小心思藏在心里,阮妙菱看不出来也猜不到,在她的搀扶下进了周家。

    一进门,男女便分道去往不同的地方。

    游园会若真将男女混在一起,岂不是要出乱子,周家老太太虽然年迈,大防的观念却是一刻都不敢忘的。

    有婢女上前来讲解游园会的诸多注意事项,无非是哪些游戏该怎么玩,规则如何。

    阮妙菱耐心听完,问儿接过婢女手中的一张通关纸折进袖中。

    “古小姐,因地方有限,随侍的丫鬟婆子只能到终点等候,古小姐身旁只能留一两个伺候。”婢女柔声道。

    婢女听林妈妈说这位小姐是古将军的远方亲戚,理所当然认为阮妙菱也姓古。

    阮妙菱没有纠正,点头算是答应了。

    问儿在一旁嘱咐丫鬟婆子们好生在终点等着,如果有生事多言的,与小姐的主仆缘分就到今日为止。

    丫鬟婆子哪敢不听。

    主人家给的价格公道,加上古家繁琐事情不多,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宝贝得紧呢。

    来参加游园会的小姐夫人数不胜数,短短一条穿花游廊就站了不少人,问儿瞧了一眼,“小姐,是猜谜。”

    “方才婢女说过没有全部通过,有惩罚?”阮妙菱喃喃,“那你随便挑几个简单的。”

    问儿悻悻扫了眼系在绳上的红纸:“奴婢的手气小姐不是不知道,臭得很。”

    她若是想拿简单的,真正到手的一定难道极点,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幸运之神,从没光顾她一回。

    阮妙菱随手取来一张,“千里姻缘一线牵,打一字。”

    问儿想也不想答道:“重!”

    “这不是猜到了嘛,谜底你都知晓,和手气没关系。”阮妙菱把红纸条给问儿。

    问儿嘻嘻笑,她最爱的就是猜谜,不管难易都能猜对,干嘛要执着手气好不好。

    只要挑自己知道答案的就好,“小姐真是机智!”问儿沿着红绳飞快扫了一眼,摘下一张,怎么办答案都好简单。

    才过一息,阮妙菱就见她手里攥着不下十张红纸。

    “也不能每一张都拿,挑简单的,难的都留给别人猜去。”

    问儿委屈道:“可是这些对奴婢来说都是简单的。”

    阮妙菱扶额,所以还是得她亲自挑选。“咱们先定好,一会儿你去回答。”

    猜谜是她的弱项,即使活了两辈子依然抓不住窍门,看过一次的谜题她能背出来,如果是别人临时出的,可就难了。

    人无完人啊,活得太优秀是很累的,她只要玩得开心就好。

    问儿闻声知雅意:“小姐放心看热闹便是!”

    “徐小姐真是厉害,如此高难度的谜题都能猜对!”

    前方传来喋喋不休且柔软娇滴滴的恭维声。

    “那是自然,我冉姐姐在京城可是才女呢!”得意的娃娃音响起。

    其他小姐转而附和:“周四小姐可是有福了,若是我们家中也有这样知书达理的姐姐,日子别提多惬意!”

    问儿握拳咯吱咯吱响,低声咬牙:“知书达理,蒙谁呢!”

    越过重重珠钗鬟鬓,阮妙菱一眼就瞧见了被拥簇的徐家小姐徐冉。

    过了四年再见,她仍是双眼脉脉含情,嘴角的笑永远保持在最体贴无法挑剔的角度,任谁见了都会想要贴近,和她做朋友。

第一百五十四章:只是开个头

    可是真正与这种人做朋友后才发现,她不需要朋友。m.www.uu234.net

    “奴婢上去打她两拳!”问儿跃跃欲试道。

    阮妙菱取了张简单的字谜挡住问儿的眼,“有人看着,打人是需要理由的,游戏才刚开始呢,不急。”

    四年都忍了,还怕在这一时?

    问儿气呼呼摘下几张难到极点的字谜,既然不能给予敌人身体上的反击,就在精神上补偿回来!

    “不要争这些没用的。”阮妙菱夺过问儿刚摘下的纸条,重新系在绳上。“用字谜去报复,恶心了她也恶心了自己,往后又少了一项玩乐,可就是咱们亏了。”

    好吧,小姐在玩乐方面的歪理总是很有道理的,问儿投降。

    游园会上所有的游戏并不是一关接连一关,可以根据喜好确定先后顺序,阮妙菱带着问儿低调地答了谜题,并在纸上盖了印章后去往下一处。

    问儿问明了方向,似乎还是迷了路,急得像热锅上快要迸开的豆子。

    “奴婢去找找出路!”

    阮妙菱让她坐下:“柳暗花明又一村,咱们等等,总有人会经过这里。”

    裙角忽然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动了一下!

    阮妙菱低头一看,一只通身雪白的猫从她的裙底钻了出来。

    问儿伸手驱赶:“好一只好色的猫!竟敢钻我家小姐的裙底,看我不把你扔给街上的大黄狗!”

    白猫扭动柔软的脖子抬头,然后抛出了一个令问儿抓狂的眼神。

    斜眼瞪!

    阮妙菱一见,觉得有趣,年下的猫竟都生得如此活泼如人了吗,成精了吧?

    “你先别赶它,左右咱们迷了路,逗逗猫能解解闷。”阮妙菱俯身试着摸了下白猫的后颈。

    白猫嫌弃甩甩脖子。

    倒没有瞪她,不过举动表现的意思和瞪人也差不多,神了!阮妙菱来了兴致,决心要逗到白猫服帖为止。

    她对好玩的事物有很深的执念,尤其是活物。

    “嗷呜。”阮妙菱糯糯的叫了一声。

    问儿听了,叉腰仰头哈哈笑。

    “小姐,嗷呜叫的是小狗儿!猫不这样叫。”

    阮妙菱讶然。

    “猫不这样叫?”

    她记得上辈子徐亨院里养的母猫产了一窝崽子,徐元有一日偷偷去看,对猫崽子“嗷呜”喊来着。

    白猫似乎耻于阮妙菱的无知,高傲的对着她动动粉嫩鼻子上的白胡子,声音绵长又轻蔑的叫道:“喵呜”

    阮妙菱高兴拍掌:“有趣!我逗你呢,你这蠢蠢的小猫竟然上当了,再叫声我听听!”

    白猫别过脸,迈着高贵的步伐跃上假山。

    “小丸子,小丸子!你跑到哪里去了?”

    墙另一边传来着急的男声,似乎是谁家的随从在找人。

    白猫立在假山上抖了抖雪白的毛,长长“喵呜”一声,屈腿跃上墙头四只短腿舒展掉下墙头。

    “你再四处乱跑,主子定会把你变成真正的丸子……”

    墙那边安静。

    “啊!猫!”

    身后那道尖锐的声音能刺破人的耳朵,钻到脑子里去搅得人心烦。

    阮妙菱回头看去,一个粉衣小姑娘攥着粉色帕子惊讶的遮挡嘴,看她身后跟着四五个丫鬟,应该就是周家的小姐。

    这位周小姐怕猫?

    丫鬟请示道:“五小姐,可需要奴婢们去把猫抓来?”

    周五小姐没理丫鬟,冲进来气呼呼责怪阮妙菱。

    “你怎么不把猫抓住啊!”

    那只猫那么危险,两只爪子跟剑刃一样锋利,她去抓不是傻吗?

    阮妙菱道:“它脾气不好,抓它会被毁容的。”

    “你长得又不好看,怕什么毁容!”周五小姐直言不讳,恐怕在她的眼里只有身边的姐姐们最好看。

    问儿最见不得外人对小姐指指点点,虎着腰道:“我家小姐不好看,五小姐你恐怕都排不上名号了,要抓猫干嘛要假手他人,你没有长手吗?”

    周五小姐个子不高,只能仰视问儿。

    这个丫鬟长得黑黑黄黄跟土地似的,脾气还很冲,没教养。不过周五小姐不怕,在汝阳城还没人在欺负周家人之后四肢健全的。

    “一个丫鬟真不懂规矩,我在跟她说话,你插什么嘴!”

    问儿一看小姑娘不好对付,好胜心顿时被激起。

    “你才不懂规矩呢,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就一直喊她她她的,你们做主人家的不知道有个字叫宾至如归吗?”

    “你!”周五小姐说不过问儿,转头看向阮妙菱:“你方才离白猫最近,为何不抓住它!”

    不懂事的小孩子胡搅蛮缠起来就是这样无休无止,尤其周五小姐脾气和上辈子阮妙仪生的女儿一模一样,阮妙菱的心情就更不美妙了。

    “周五小姐适才没听见吗,自己有手有脚为何要假手他人?我是周家的宾客而非丫鬟,让宾客抓猫不是待客之道吧。”

    “我不管,小猫是你放跑的,你就要把它抓回来!”周五小姐甩着两条胳膊嚷道。

    “五妹休要胡闹!”

    周四小姐被报信的丫鬟领来,匆匆进门抓住周五小姐的胳膊。

    见撑腰的来了,周五小姐可怜巴巴埋在周四小姐腰间哭诉。

    “四姐,她们欺负我,还放走了小猫!”

    周四小姐淡淡望了阮妙菱一眼,暂时低头对小妹道:“你的猫不是在丫鬟手里嘛,哪里有跑?”

    周五小姐哭得更大声:“不是这只丑丑的黑猫啦,是很漂亮的白猫,都是她!”指着阮妙菱。

    虽然解释在此刻显得有些苍白,但阮妙菱觉得还是有必要抢救一下的。“那只白猫是墙那边男宾客的,方才随从隔墙在喊,五小姐你也听见了。”

    “既然是男宾客的宠物,五妹妹就不要伤心了,改天姐姐送你一只白猫便是。”如暖风熏人的声音越来越近。

    徐冉来到周五小姐身旁,揉揉小姑娘柔软的发丝,而后看向阮妙菱,眼中水波荡漾。

    “方才是五妹妹失礼了,请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问儿藏在身后的拳头捏得泛白。

    可算是有些印象,若是徐冉一点都认不出小姐,那她的拳头肯定要招呼到徐冉漂亮的脸蛋上!

    阮妙菱反问:“我身上哪里让徐小姐觉得似曾相识?”

    徐冉一怔,嘴角永远得体的笑意一瞬间来不及维持,顿了顿道:“眼睛,像是在哪里见过。”

第一百五十五章:风波意难平

    徐冉第一次这样失态。www.uu234.net

    好在她精心研修多年,到底没让身旁周家的四妹妹和五妹妹察觉。

    适才那一瞬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都未曾过过脑子,因为那双眼实在太像了。

    这四年将近五年的时间里她一直想忘记,却反而愈发深刻。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这种被父母宠爱而显得纯善无争的眼神!

    重新展开笑颜,徐冉对阮妙菱颔首和四妹妹一起拉着五妹妹离去,心下却像煮沸的水咕噜噜冒泡活动不已。

    方才那位小姐的眼睛也只是相似而已,两人互相对视时她看到的更多是愠怒,以及潜在话里的咄咄逼人。

    真正纯善的人不会操控话语的主导权,而是顺着她的问题乖顺的回答,并作出相应的动作。

    门外站着的人稀稀拉拉散去。

    有小姐相互攀谈夸赞徐小姐处事温柔大方,难怪早早的就能掌管中馈。

    也有人好奇阮妙菱的身份,叽里咕噜一阵咬耳朵,方知她是古将军家的远房,没有艳羡亦没有鄙夷。

    古仁在汝阳的兵力实力堪比从前的阮家军,若说有不同的,似乎只有缺少一个“古家军”的称号而已。

    她们不艳羡,是因为古将军的远房出身和修养肯定不高,与她们站在一处是没法比的。

    但以区区一个远房小姐的身份能参加周家的游园会,说明周老太太看重,自然不能鄙夷她。

    鄙夷她,不就是鄙夷周老太太眼光不好么,她们不蠢笨。

    无人和阮妙菱同路而行,问儿便机智的走在靠近小姐们那一方,竖着耳朵尽可能的接收新讯息。

    这种时候她也不急着给徐冉两记拳头解解气,不给小姐添麻烦才是做丫鬟的第一要义!

    及至小姐们分往不同的方向而去,问儿扶着阮妙菱到就近的亭子坐下。

    “方才可是听到重要的事了?”

    若是没有大事,问儿不会刻意引导她到人少的地方,这丫鬟主意多着呢。

    不过前提都是为她着想,阮妙菱对问儿充满关切的“自作主张”也就不多加指点。

    问儿在阮妙菱耳边低声道:“奴婢刚听见大将军的徒弟也来了呢!”

    阮妙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着眼睛想了片刻。

    问儿熟悉她的动作神情,追加道:“小姐,是秦大人啊!”

    那个活在说书人口中英明神武、令人闻风丧胆的、年少时就追随在大将军身边的秦大人,小姐怎么能忘了呢?

    阮妙菱看问儿一眼。

    瞬间被问儿崇拜英雄的狂热精神击败。

    “往后还是尊称他秦大人,指不定人家根本不喜欢被扣上的这顶帽子,万一治你个口出不逊之罪,然后抓你去锦衣卫,小姐我人微言轻救不了你啊,傻姑娘!”

    在兴头上泼冷水这种事虽然不厚道,但阮妙菱觉得有必要让问儿了解秦阶的可怕之处。

    可惜问儿没有眼见为实,仍旧把大英雄奉若第一。

    “小姐哪里人微言轻了,算起来您可是秦大人的小师妹呢!”小丫鬟一边替阮妙菱揉肩,一边给小姐灌输秦大人很好,秦大人天下第一棒的思想。

    顺便用师兄妹的名义,把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在关系谱上勾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哪里知晓最讨厌的徐家二公子就是长期在秦阶手下做事,常常惊恐到夜不能寐。

    阮妙菱无奈的摇头。

    对一会儿将要发生的情况,做了点小小的修改。

    ……

    平阳守备府并未因今天是十五而张灯结彩,被炸毁的院子里蹲着两个穿官服的男人。

    刘管事远远躲在后边,新来的守备大人没有出声喊他,他是不能动作一步的。

    阮延起除下布手套,活动了下被冰棺内冷气冻僵的指关节。

    “谢大人不妨歇息片刻,越是着急办案,想法越有可能误入歧途钻进死胡同。”

    阮延起招手,后面的刘管事下意识看了眼谢敏的动作。

    见谢敏除了手套,撑着双膝起身,刘管事飞快地跑至门边接过仆从手中的茶水,狗腿的跑回来。

    他如今仍未找到实缺,或许还是得在守备府做管事。

    刘管事察言观色,阮延起和谢敏都未看他,心下不免失落。

    照这两位大爷目前的举动来看,他们见了守备府的狗都比见了他热切,兴许自己连守备府管事都做不了!

    刘管事由衷觉得自己的事业受到了威胁。

    “两位大人请喝茶!”刘管事恭顺地奉茶。

    谢敏淡然接过,过问汝阳新任知府阮延起的意思。

    “阮知府以为陆大人的死因是什么?”

    上任之前,谢敏对阮延起有所耳闻,任劳任怨在各府县当过知县、知府,广受百姓称赞。所作所为都有贺芳年行事的风格,是以对阮延起的第一印象不错。

    与贺芳年一样的人,品行应该都不差。

    阮延起先喝口热茶暖身,哈出口热气:“陆大人身上有刀伤、剑伤,以及被火药焚烧的痕迹,下官不能笃定陆大人究竟丧命于刀伤或剑伤,但焚烧是绝不可能的。”

    谢大人赞同点头:“我亦是如此想法。”

    刘管事一听,觉得到自己立功的时候了,故意将茶托弄出点动静吸引两位大爷的注意。

    “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就在小院被炸毁之前,陆大人的后腰因为贼人夜袭受过一次伤!”

    谢敏翻白眼喝茶,只想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

    此人狗腿得很,加上之前效忠于陆堇,更叫他不悦,铁了心不搭理刘管事。

    找个机会,他一定是要清理一遍守备府的!

    阮延起侧身让道,指着外面道:“不如下官与谢大人到书房详谈?”

    谢敏只觉得好得不能再好了,搁下茶杯大步流星出去。

    巴不得甩了这条摇尾乞怜的刘管事才好。

    刘管事没追上两人,丧气沉沉将茶托扔给仆从,另想主意去了。

    仆从对着刘管事的背影哼道:“神气什么!从前见他对小公子关怀备至,以为是个好的。谁想大人出了事、小公子失踪,他只顾着自己!”

    看守小院的府兵道:“指望刘管事还不如靠咱们,你找个时机向谢大人和阮大人求求情,先把小公子找到才是最要紧的。”

    仆从叹息点头。

    小公子从小就活得精细金贵,流落在外面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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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铃铃之怪声

    谢敏当先一步进了书房,里面的摆设还是陆堇在时的样子。顶 点 X 23 U S

    可见刘管事没在用心打理。

    谢敏此时也顾不上这些,问随后进来的阮延起,他虽才上任几日,也比自己到平阳的时日早,或许知道些线索。

    “贺大人在交接此案时,可有和阮大人你说过诸如困惑之类的话?”

    阮延哲颇为可惜的摇头,实则心下藏着的许多秘密催得他如同一个喝饱了水的种子,随时可能破土而出。

    但阮延起知道这些秘密不可说,一旦出口,阮家上下都要遭殃。

    眼下能挑起阮家大梁的只有他,老太太又是个怕事的,在他没上任之前就把宝贞公主被囚,古仁带了一批人在守备府被烧当晚血战把公主救回来的事情一一讲了。

    他稍稍推理,便猜到杀死陆堇的人,就是他那看似天真贪玩的侄女阮妙菱。

    而非百姓眼下议论最热烈的沈岸。

    沈岸要杀人,还没那个本事。反观他的侄女,要钱有钱,手底下能人志士多得跟星星似的。

    单凭西府一夜间少了许多熟悉的丫鬟婆子的面孔,而阮妙菱又偷偷前往汝阳,阮延起已经足够确定。

    “如果事情就和谢大人猜测的一样,沈岸只是借陆大人被杀制造翻案的噱头,那此案只能成为无头案。”

    谁说不是呢,谢敏至今都没想通李重山派自己来平阳为了什么。

    他并不是拥簇李重山一派,这种事不该派足够信任的人来做才对吗?

    李重山何必和五军都督府的秦大人打商量,拿着鞭子赶着他来当这个两头受气的守备?

    如果再查不到线索,就以无头案呈报上去。

    这是来自一个三品官员愤怒的呐喊,岂能让稳坐京城的他们过着舒坦的小日子!

    “能在杀死人之后想到炸毁案发现场的人,肯定是个老江湖,辛苦阮大人费心查查了。”谢敏拱手道。“我送阮大人出去。”

    阮延起道不必,满怀心事跟着仆从出了守备府。

    “一堆老江湖教出一个小江湖,怎么查哟!”说着钻进轿中。

    ……

    游园会规定在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完成,游戏种类繁杂且时间紧迫,但仍有不少人顺利通过了。

    问儿很是低调的领走了属于第三名的奖励。

    拔得头筹的徐冉赢得了一根玛瑙簪子,位居第二的人问儿不认得,得了珍珠一串。

    问儿将盒子打开给阮妙菱瞧,十分高兴:“拿到的时候奴婢就猜到小姐肯定喜欢!”

    盒子里放着一套玉制的九连环。

    或许是周家嫌摆在家里占地方,借着游戏的名义送人。

    阮妙菱没有多想,让问儿仔细收着,免得磕碎了可惜。

    “之后就是宴会,不知道周家把咱们安排在哪一桌。”问儿小声嘀咕。

    最好是离徐冉远些,免得吃饭时小姐看见她倒胃口。

    可惜老天爷并未听见问儿的祷告,徐冉施施然拨开围绕在她身边的小姐们,向阮妙菱这边走来。

    问儿转身拧了拧自己的嘴,呸了几口,惯常她都是要打自己手心的。

    惨了惨了,身为小姐的丫鬟她竟然是一个不祥之人,不仅手气臭,连口也……

    徐冉走近了,不明所以觑了眼问儿的动作,对阮妙菱道:“一会儿吃饭,古小姐可否能与我同坐一桌?”

    阮妙菱粲然笑了。

    “好啊!”

    徐冉愣了一下,这种情况难道不该说“荣幸之至”以示谦虚吗?

    转念一想,武夫的远房能是什么识大体的,就应该不识大体才能衬托自己的温婉和知书达理。

    徐冉想到这儿释然,伸手准备触碰阮妙菱的手臂,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着痕迹收回手。

    阮妙菱将徐冉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着一把抓住她的衣袖。

    就算再怎么催眠自己拉住徐冉的手,身体还是诚实地趋向了衣袖,阮妙菱暗暗笑了笑。再活一次,干嘛要委屈求全去待见不待见自己的人呢?

    身随心动,方得自在啊,那老头虽然话多,道理却一套一套的。

    阮妙菱乌黑晶亮的眼眸看着浑身不自在的徐冉,“徐小姐咱们走吧!”

    远处周家的几位小姐正在贴着脸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徐冉没有机会唤五小姐,只能任由阮妙菱攥着衣袖。

    可是周身似有千万个小虫子在爬,她怎会让不体面的粗野丫头触碰到了呢,宴会结束了一定要泡一个香香的澡!

    问儿跟在阮妙菱身后,死死盯着徐冉衣袖里浅浅的若隐若现的拳头。

    等回家了,一定要让小姐泡一个香喷喷的澡,洗去徐冉身上的臭味!

    三间五架的大房子里坐满了小姐夫人,中间并没有墙体相隔,只在男席和女席之间立了几扇雕刻山水诗词的屏风。

    周老太太尚未到场,大家游园久了腿脚酸软也就纷纷落座,吃些饭前点心等候。

    “古小姐尝尝这牡丹酥。”徐冉将声音拔高了一度,仍旧温柔的向阮妙菱推荐点心。

    与徐冉之间隔了几个座位的周五小姐闻声,小脸蛋上满是不高兴,仍是记着阮妙菱放跑了小猫的仇。

    “徐姐姐我要吃牡丹酥,你给我夹嘛!”

    五小姐吃醋的方式并不是直接的攻击抢走宠爱的人,而是依靠撒娇引起他人的关注。

    徐冉放下筷子,哄着五小姐:“牡丹酥就在你面前,莫不是姐姐这里的好吃些?”扭头让丫鬟夹了一块放到周五小姐的碟中。

    她原是想引起五妹妹的不满,继而出口骂阮妙菱几句,然后她再出言做和事老。可惜五妹妹年纪小,根本和她想不到一处去,简直鸡同鸭讲!

    “古小姐吃呀,别客气,就把这里当成自家!”

    徐冉这些话自然而然又引得隔桌的夫人们齐声称赞,看她的眼神宛如在挑选未来的儿媳妇一般。

    问儿立在阮妙菱身边,撇撇嘴。小姐若是真把这里当成自家,她问儿第一个就要上前撕破徐冉这张假面!

    敢借小姐找存在感,一会子有你好果子吃!

    “铃铃……”

    徐冉猛然四顾左右,细长的眉梢往上翘,狐疑问道:“古小姐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响?”

    阮妙菱恍若未闻。

    “徐小姐听错了吧,这里人多嘈杂都是说话声,哪会有奇怪。”

    “铃铃!”

    徐冉挪动身子往身后看了看,警觉道:“真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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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他算哪根葱

    “铃铃”的声音响了两下很快消失,徐冉这番一惊一乍失态却引起了同桌的周四小姐的注意。m.www.uu234.net

    周四小姐瞧着**岁的模样,其实已经十岁了,长五小姐四岁。

    五小姐不明白的事情,她倒能看出一二来,故而徐冉再细微的动作落在她的眼中都要放大十倍。

    “徐姐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是要回房请大夫看看?”

    长明先生在学堂讲过,人一旦察觉到身子不适,脸上就会不自觉显露出痕迹,有的是神情失控,有的则是肤色霎时红霎时白。

    虽然这些道理是用来拆穿她们姐妹几个告假的谎言,但用在此时也很恰当。

    徐冉就属于后者。

    “我没有哪里不适,只是听到怪声想找找罢了,多谢四妹妹关心。”徐冉冰冷的手抓起茶狠狠灌了一口。

    那个声音明明很响,坐在她左边和右边的古小姐、四妹妹为何毫无察觉,莫非是自己幻听?

    思索间,女席这边就听到屏风那边的男席一阵骚动,挪动椅子起身似乎有要客来了。

    “秦大人!”

    男席的宾客们简短的问候之后,在秦指挥使落座后纷纷忐忑入座,强迫自己的视线不扫向秦指挥使身后的锦衣卫。

    有锦衣卫在此,这饭如何吃得下,酒水岂能畅饮?

    女席的小姐们早在家中耳闻汝阳来了一位年轻有为的指挥使,就盼着席间能听上一听他的声音,岂料他竟是寡言少语之人。

    徐冉听到男宾在喊“秦大人”,便知来人是秦大都督家的十公子,亦是她父亲徐郴如今的顶头上官。

    母亲在家中常与她钻研京中各位官员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父亲寄回的家书中也有不少提及秦指挥使的事,虽然他在江浙任职期间从未见过秦阶,所言都是有依有据。

    “铃铃!”

    徐冉再次听到这个声响,十指攥紧,心下仿佛有一座蓄势待发喷涌而出的小火山。

    如果再听见一次,她便要叫人揪出在背后捣鬼之人!

    男席那边气氛活络了不少,已经有人开始谈论方才游园的细节。

    “方才夺得第一的是哪位仁兄?每一关都是第一且用时最短,在下佩服之至!”

    此言一出就是有心结识,屏风后的小姐夫人们包括阮妙菱都停下交谈,屏气凝神等待男席那方的回答。

    椅子挪动发出声响的同时,招待男宾客的仆从出言介绍:“拔得头筹的是这位通会书坊的东家,白云白公子!”

    阮妙菱闻言愣了片刻,随后带着些愠意莞尔。

    怔愣的是白云果然是个爱出风头的,不论走到哪里必然要做备受瞩目的那一个。

    气着发笑,是他早该在前日到达汝阳时先来见她一面,偏要拖到此时,以这样欠扁的方式亮相。

    周四小姐低声问:“汝阳城几时多了间通会书坊,怎的没听几位哥哥提过?”

    徐冉以为在问自己,连忙热切道:“兴许是家不出名的书坊……”

    她话未曾说完,周四小姐蹙着眉打断道:“徐姐姐你不在汝阳住,哪里清楚这些,我问的是二姐!”

    徐冉这才发现四妹妹一直拉着二小姐的手,很是亲昵。

    她脸上顿时又红又白,尽力维持着笑意,头却不自觉地微微低了些。

    周家二小姐已经出嫁,今日是得了周老太太的邀请才回来参加游园会,体验一次出阁前的快乐时光。

    她夹在四妹和五妹之间,见四妹问起便答道:“兴许是近日才开张的,兴野他们常去的书坊不多,可能没有注意。”

    周二小姐出嫁后已懂得不少人事,一双眼睛更是磨练的迅如闪电,觉察到徐冉的尴尬,便隔着四妹对她一笑。

    “冉妹妹就在家里多住些时日,陪陪祖母,保准三五月下来这城中有几条街几条巷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二小姐的盛情化解了两位妹妹之前的嫌隙,虽然四妹妹毫不知情,但只要徐冉懂了就行。

    徐冉含笑应是,又恢复了最初的高贵自持。

    问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见徐冉吃瘪心里高兴坏了。

    让你装,恶人自有恶人磨!

    不过在问儿眼里周家的四小姐还算不上恶人,瞧着分明是可人的小心肝儿啊。

    几人谈话的这会子功夫,男席那边已经谈论到谁是第三了。

    “铃铃!”

    徐冉紧张到想掀翻桌子找出那人来,刚扭头传唤婢女来时,余光扫到一个白色的物什朝自己扑过来!

    “喵呜!”

    女席的小姐夫人吓得惊叫!

    周四小姐往后躲到周二小姐怀里,周五小姐被其他人的动作惊扰得死死抱着二小姐的腰,其他几位小姐扑进了奶娘的怀里。

    乱成一片。

    徐冉见那物什瞪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珠子,锋利的爪刃眼看着要抓到她好看的脸上!

    抓起两根银筷胡乱挥动:“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喵呜……铃铃!”

    接着传来阮妙菱柔亮的声音:“徐小姐没事了,是只猫,被我抓住了!”

    徐冉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后退摇头。

    “猫!这里怎么会有猫,谁放进来的,不想活了吗!”她最怕的就是猫了,浑身是毛看着就很恐怖。

    问儿扶着阮妙菱,满是心疼地叫了声:“小姐您的衣袖破了,有没有伤到手啊?大夫呢,快请大夫!”

    这一闹一喊,男席那边的宾客已经堵到了屏风后面。

    “有人受伤了吗?”

    “猫?方才秦大人怀里不是待着一只……”

    人们回头去看,哪里还有白猫美丽妖娆的身影。

    问儿怒气冲冲瞪徐冉:“徐小姐你就算再怕,也不能拿着银筷子乱舞,伤到人你拿什么赔!”

    徐冉已经没有空思考了,全凭本能道:“我要打的是猫,不是古小姐。”

    “猫的命就不是命了?”问儿虽然信任阮妙菱身手敏捷足够避开危险,但仍怕她伤到哪里,一边催找大夫,一边责怪徐冉。

    “我看徐小姐根本没把任何人的性命看在眼里,这里坐着那么多人,若是闹大了,伤的可不只是我家小姐!”

    只是一只猫罢了,至于上升到人的性命这个层面吗?徐冉惶恐的攥着银筷子,仍怕阮妙菱怀中的猫出其不意朝她扑过来。

    “徐小姐是何人?汝阳有哪户人家姓徐吗,很少见啊。”

    男宾客的嘀咕虽然小,但隔着屏风还是清晰的灌入女宾耳中。

    “听说是五军都督府下辖十六卫的徐郴徐大人……”

    在议论中一道轻哼乍然而起。

    “徐郴,算哪根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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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各自有思量

    算哪根葱,意思是连人都算不上?

    这位爷骂人的方式真是孤高自傲中带着刻薄啊。

    “初五,去把本官的猫抱来!”

    声音年轻,有少年人放荡不羁的意味。

    女宾们听到这话,夫人赶紧把女儿藏到身后,自己也退得远远的免得被徐冉波及而招惹上锦衣卫。

    “喵呜!”白猫冲着屏风呜呜喊了声,使劲挣脱阮妙菱的束缚却不得其法。

    锦衣卫初五绕过屏风,目不斜视直奔发出猫叫的方向,喊了声“小丸子”。

    小丸子仰头斜视阮妙菱。

    快把你的爪子收起来,本猫要去投奔主人宽广的胸怀!

    初五接过小丸子,看它脖子上拴着一个金色小铃铛,讶然道:“你的铃铛找回来了啊!”

    小丸子冲着手里攥着银筷子想要夺它猫命的徐冉凶凶的“喵呜”一声,猫爪子不住扑腾。

    初五问道:“你的铃铛是在那位小姐身上找到的?”

    “喵呜喵呜!”亮出猫爪子,露出獠牙对徐冉笑。

    徐冉矢口否认,带着哭腔:“我没有拿它的铃铛!”

    难怪她一直听到周边有铃铃的响声,竟然是猫身上的铃铛,可是眼下怎么会戴在猫脖子上?

    阮妙菱出声道:“方才夺下小丸子的时候,有一个铃铛掉在里地上,我见小丸子一直冲铃铛扑腾,便给它戴上。”

    初五侧身道谢,抬头的一瞬愣住

    “三小姐?”

    问儿一脸急色:“大夫怎么还没到?”

    初五抱着猫退下,“我这就去找大夫给三小姐看看。”

    心下却冒出了许多疑惑的泡泡,阮家三小姐怎会出现在汝阳?

    ……

    好在周家附近有不少医馆,大夫来了自然不能在宴会之处看诊。

    阮妙菱被带到了辟出来的一间小阁子,隔壁的房间里坐着周老太太,座下立着周家几位小姐以及她的外孙女徐冉。

    周家几位夫人则去了宴会安顿宾客。

    “老夫人,秦大人已经离去,说是等着周家处理好此事,再去与他谈。”管事说罢赶快离去。

    女人们之间没有硝烟的战场,委实不宜久留。

    周老太太今日穿金戴银,本打算在诸位夫人小姐面前好生炫耀一番的,没成想只能坐在这里,心底很不爽快。

    得罪了秦指挥使,就是和五军都督府以及锦衣卫过不去,麻烦惹大了!

    大夫替阮妙菱检查后,迈进门来先拱手作揖,才道:“只是衣衫破了,并未伤及肌骨,老夫人可以放心。”

    周老太太暂且松了口气:“古家小姐呢?”

    大夫道:“古小姐说乏了,又不便来这儿向您请辞,故托我与老夫人道一声,她已经离去了。”

    婆子领大夫下去拿诊金,屋里顿时冷寂。

    周老太太怒目板脸,声音冰冷威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小姐奶声奶气义愤填膺道:“祖母,徐姐姐要打秦大人养的猫,秦大人很生气,骂徐姐姐的爹是哪根葱!”

    五小姐自小就喜欢小猫,今儿在园子里看见那只白猫本就喜爱,甚至和古家小姐闹了脾气,把古小姐划入恨猫一类,打算老死不相往来。

    谁知在宴会上古小姐竟英勇救下了白猫,险些被徐姐姐扎伤。

    笑着说要送她小猫的徐姐姐关键时刻却要牺牲小猫的性命,而怕被猫爪划伤脸蛋的古小姐却冒着危险救猫,人与人的差距怎能如此之大?

    怪不得长明先生总说:“要看心啊,小孩子单纯了容易被骗!”

    往后她都不要和徐姐姐一起玩了!

    徐郴毕竟是周老太太的女婿,听见女婿被骂“算哪根葱”,周老太太面上也挂不住,而且不能听一家之言,容易偏听偏信。

    周老太太看向四小姐:“你说说。”

    四小姐是徐冉的忠实拥护者,却只有十岁,看到美的想要靠近,看得恶的也会想远离。

    方才徐冉那番作为,已然在她心里埋下了疏远的种子。

    “祖母,我不知道徐姐姐怕猫,那只猫扑过来的时候我也被吓着了,没敢看……”

    徐冉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有多般计较。

    她到周家以后和妹妹们建立的情感,只因为一只猫便碎的分崩离析,小孩子始终是愚笨的,利用一次尚可,两次就不顶用了。

    周老太太看徐冉,态度稍微和暖。

    她只是徐冉的外祖母,就是要立规矩讲道理头一个也轮不上她,徐家老太太如今尚且康健呢。

    “冉儿,你说说那铃铛如何会在你身上?”

    徐冉双眸含泪,盈盈欲坠:“外祖母,那铃铛真不是我拿的,我也不知道猫为何要冲我扑过来。”

    五小姐清楚此事和自己无关,大着胆子摸索到周老太太身边挨着,老太太没有阻拦,任凭她歪在自己身上。

    “小猫的铃铛是金色的可好看了,徐姐姐你是不是在哪里捡到了想要珍藏啊?金色的铃铛有可能是金子做的哦!”

    周老太太闻言脸色冷若冰霜。

    以秦阶的身份和孤傲爱猫的性子,那只铃铛兴许真的是纯金打造。

    徐冉红脸争辩道:“五妹妹莫要胡说,我怎会做那等鸡鸣狗盗之事!”

    徐家又不差钱,犯得着吗?

    周老太太垂眸思量,徐郴几年前还是侍郎,手头宽裕倒还说得过去,可是这几年在江浙做着个不大不小的官,哪有富余。

    好好一个侍郎放着不做,偏要调任到五军都督府名下,她这个女婿莫不是脑子生锈了!

    周二小姐走到老太太身边,低声道:“祖母,我有些话与你说,先让几位妹妹回房去吧。”

    她是个有主意的,能这么和祖母说话,可见是有了应对之策。

    其他几位小姐年幼,待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周老太太思量片刻便让她们散了。

    徐冉走时不免多看了这位二小姐一眼。

    周老太太忙拉着二孙女坐下:“你有什么法子,快快说说!”

    “孙女说的话可能不讨人喜欢,但还是要问一句,祖母相信冉妹妹是清白的吗?”二小姐静静等待周老太太的答案。

    然而周老太太听了,更加犯难了。

    按理说她该信的,可是徐家目前的状况,除非徐郴有另外的生财之道,否则如何供养得起一家老小。

    “祖母心里存疑,你快说说解决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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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都在找神医

    解决的方法千千万万种,利己的,利他的端看周老太太选择哪一个。

    周二小姐眯着眼看了眼下老太太。

    周老太太道:“我要两边都能讨好的办法。”

    “这有什么难的,不过需要劳驾祖母多费些口水。”周二小姐先让婆子拿来笔墨,摆在小几上。“冉妹妹是女孩子,脸皮子薄,我今日见那秦指挥使的脾气不小,冉妹妹去了肯定要遭一番磨难。”

    她将纸笔拾起:“依我的意思呢,祖母先给冉妹妹的父亲写封信讲明原委,再急递送去。徐大人如果是明白人,便知道怎样做能使秦指挥使消气。这样一来,祖母您既做到了外祖母的本分,又不损徐家的面子,已经是两处好了。”

    周老太太听了赞不绝口,握着二孙女好奇又紧张问道:“秦大人那边呢?”

    “冉妹妹眼下暂居在周家,出了这样的事,周家自然要表示歉意。祖母可以挑几样贵重的礼品送给秦指挥使作赔礼,让我娘或者其他伯母婶娘前去道个歉,礼仪周到歉意深沉,秦指挥使的怒气虽说不能全消,好歹能去七八分。”

    这便是第三处好。

    剩下的两三分,就指望徐郴给秦指挥使的道歉信了。

    周老太太笑眯了眼,抚摸二小姐的脸感慨:“知晓你聪慧,只是没能在祖母身边多待上几年,早早就嫁人了。”

    “祖母,二姐!”

    五小姐扒在门边半遮面,小声道:“你们忘了一个人,她也需要接受咱们家的道歉。”

    周老太太抬手唤她进来,和蔼问怀里的模样可人声音娇软的孙女。

    “露了谁啊?”

    五小姐道:“差点被徐姐姐误伤的古小姐呀,方才我问过奶娘了,她不是古将军的远房亲戚吗?”

    老太太和二小姐相视一眼。

    她们的确把这事给忘了!

    可眼下古小姐人已经走了。

    ……

    白云沿街追阮妙菱乘坐的马车,身边总有几个挑担推车的人阻拦他靠近。

    就像越好似的,可劲儿欺负他!

    虽然他在追车,却绝无半点想要同乘的意思。

    马车后面一直跟着几个可疑的人,若是他上车了,对三小姐的声誉不好。

    “三小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白云掀开车帘一角,笑着晃了晃手里的食盒。

    问儿呸了一口:“白公子不守信用,让小姐等得好苦,眼下又拿这些小恩小惠讨好,我们才不吃你这一套!”

    等得好苦……这不是戏文里将佳人才子相会,女方嗔怨男方迟迟不来的话吗?

    他清清白白一人,与三小姐至多算是志同道合,怎的扯上了姻缘一说。

    “我认错,问儿姑娘和三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饶过我这一遭可行?”白云拱手,面有愧色。

    没能信守约定,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软话也听了,阮妙菱让问儿把食盒打开看看白云带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京城的点心,专程给三小姐带的,我忍得可辛苦了!”白云在车外吞咽口水。

    问儿用帕子包了一块递给阮妙菱。

    阮妙菱小小咬了一口。

    “至暖居的糕点还是好吃!”

    她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尝过至暖居的糕点。

    母亲最喜爱的就是至暖居出炉的糕点。

    上辈子出嫁后,问儿担心她吃到至暖居的糕点会想起母亲,继而忧思成疾,便悄悄断了一切和至暖居有关的吃食。

    “你出京不易,怎有空给我带这些?”

    她可听大人说了,白云逃出京城的时候穿的是乞丐的衣服。

    “这都是托李员外的福,在良园时和李员外的商队碰上了,他们见我英姿飒爽甚是钦佩,特意请我的!”

    实情是商队见他衣衫褴褛,可怜他。

    不过男儿不拘小节,这种小细节就不必同三小姐讲啦。

    他身为京中招摇过市的纨绔子弟,也要面子的!

    回到古宅,隐在百姓中的士兵悄悄散去。

    白云回头,果真见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躲在街角,不知对方的底细让他有点慌张。

    阮妙菱只是随意扫一眼,就看见了他们。

    她对问儿眨眼。

    问儿拎着食盒对出来迎接的仆从道:“街角那边有好多肥大的老鼠,一会儿去把他们一锅端了!”

    街角的几个人一愣,装作若无其事吹口哨走远了。

    阮妙菱拉白云的衣袖,“进来,我带你参观豪宅。”

    白云依言迈步进了宅子,从袖里掏出一个藤条编织的盒子,塞给问儿。

    “姐姐说你受了伤,这药祛疤很灵的。”快步追上阮妙菱。

    问儿愣了愣,望着白云潇洒的背影,暗自琢磨。

    既然送礼了,那往后就对白公子好点。

    白公子过得好,就会尽心尽力帮助小姐,小姐事事顺意便会对她好,就像一个圈,出发点和每一节都怀着善意,结果都会很美好。

    “书坊需要的古籍,过几日就能送到,你先和汝阳的几家书坊混熟络,到了开张当天不至于门庭冷落。”

    会通书坊虽然更名为通会书坊,但打理书坊的人始终不会变的,这是阮妙菱对白家的承诺。

    白云颔首表示听见了,指着自己脑袋问阮妙菱:“你觉着如何?”

    阮妙菱早就发现他解开了辫子,笑道:“比以前顺眼多了。”

    白云瞥了眼阮妙菱的衣袖。

    方才在周家,他虽然隔着屏风没有目睹整个过程,但听问儿在一旁喊找大夫,事情又攀扯上了秦指挥使。

    虽然心急,但还是忍住没有越过屏风。

    “你的手可有伤着?大夫怎么说?会影响咱们以后玩耍吗?”

    问儿剐他一眼。

    还想着对他好些,这会儿说出来的话怎么这样不中听呢!

    阮妙菱摇头:“没事,只是衣袖破了。”

    白云的关心她察觉得到,提到玩耍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并非是只要她的手废了,就不再同她一起玩的意思。

    “这回徐家小姐是惹上大麻烦了。”白云啧了声。

    他本就没把徐冉看在眼里。

    四年前阮妙菱在京城受委屈的事,他从狐朋狗友嘴里打听到不少,是非对错心中了然。

    顾及到小主人阮妙菱的自尊,最明智的选择便是:不说。

    正说着,兔月拎着小篮子慌慌张张跑进来。

    “小姐,东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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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惊人的消息

    问儿迎上去,看兔月满头大汗,小篮子里胡萝卜洒了一路。m.www.uu234.net

    院里的兔子见了,蹬着两条雪白的后腿儿欢快抱着满地打滚,两瓣牙啃的胡萝卜屑像下雪似的粘在兔毛上。

    “跑慢些,有狼狗追你不成?”

    兔月将小篮子搁在台阶上,擦汗道:“不是狼狗,是东方亮,唉也不是……”急得不知从何说起。

    阮妙菱让她进来歇了会儿,循循问道:“你找到神医东方亮了?”

    兔月疯狂摇头:“不是奴婢找,是别人!”

    她指着外面,紧张又害怕:“街上的人穿着官服,拉住一个大夫就凶巴巴的问他们是不是神医。”

    官府的人也在找东方亮,难道李重山已经知道她到汝阳了?

    白云递了杯茶水给兔月,“那些人找到神医了吗?”

    “没呢,神医神出鬼没他们抓不到的!”兔月的语气俨然将东方亮也奉作了英雄。

    问儿好容易把兔月洒落的胡萝卜从兔爪子里抢回来,站在门边道:“你进来的急,怕是会被人瞧见。”

    兔月道:“我站在门口喊了好几声‘卖萝卜’呢,守门大伯才放我进来的!”

    她虽然不是小姐身边第一等能干、第一等聪明的丫鬟,这种小事还是能处理得很好的。

    她可是要成为第二等能干的丫鬟,天天追随在小姐身边。若是能挂在小姐身上,那就更好了,嘻嘻!

    ……

    贺明月回到府衙,脸色不是很好。

    “明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贺芳年伸出手背探了探贺明月的额头。

    不烫不冷,体温正合适。

    那便是在周家的游园会上受委屈了!

    贺芳年拉着女儿坐下,问贺夫人:“周家给你们娘俩脸色瞧了?”

    周家财大气粗请他的妻女去闹元宵,这没什么。可若是让他的妻女受了委屈,那甭管是谁,都得到府衙来喝喝茶!

    丫鬟给贺夫人揉肩,低声说道:“周家没给夫人和小姐脸色瞧,反倒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笑容满面。”

    贺芳年纳闷,“既然和气,明月为何不高兴?”

    星儿道:“大人,小姐并非不高兴,而是……”

    原因她不敢说。

    贺明月抬头,让丫鬟们都退出去。

    贺芳年更觉奇怪,夫人回来一句话没说,女儿又是心事重重的模样。虽然白日操心公务疲乏,但妻女不悦,做丈夫、父亲的有义务让她们重展笑颜。

    他走到贺夫人身后轻柔的替她捏肩,看向贺明月。

    “到底是何事惹你们不快了?我替你们娘俩出气去!”

    贺夫人睁眼瞧了贺芳年一眼,“这话我说不出口,还是明月来讲。”

    “爹,今儿在周家的筵席上,徐家小姐差点杀了秦指挥使的猫。”贺明月看了下父亲的神色,没有变化,继续道:“幸亏被古家小姐救下了。”

    贺芳年道:“救下了是好事啊,古家小姐此举很英勇,值得称赞!莫非秦大人发了一通脾气,惩治你们所有人了?”

    贺夫人道:“这倒没有,秦指挥使从头至尾只说了两句话。”

    “徐郴算哪根葱,另一句是初五把本官的猫抱来。”贺明月与贺夫人一唱一和道。

    贺芳年闻言大笑:“的确是秦大人敢说的话!”

    徐郴以前是做过几年侍郎,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自己和徐掩一样傻,非要到五军都督府门下做事。

    原以为能混个体面的官,可惜秦大都督和秦指挥使都卖他的面子,将他从神仙贬为凡人重新来过。

    贺明月淡淡的看了一眼贺芳年。

    父亲眼下能笑得出来是好事,一会儿就该哭了。

    不过听大夫说大悲大喜容易折寿,不知有几分可信,但长痛不如短痛,父亲早晚要接受现实的。

    “爹,我在宴会上见到了古家小姐,您也认得。”

    贺芳年难得听了个笑话,笑意停留在脸上经久不散,腮帮子已经酸胀了仍是止不住的笑。

    “我哪里认得什么古小姐……姓古的人我只认得古仁古将军,据我所知古仁至亲都没有成家,哪里有孩子?”

    贺夫人同情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难为他在公堂上和犯人斗智斗勇,私下里脑子却不怎么灵活。

    “明月方才说了,古小姐是古将军的远房亲戚,未必姓古。”

    贺芳年问道:“那她姓什么?”

    贺明月道:“姓阮,家中排行第三。”

    “阮三!”

    年前阮延起来府衙时意味不明的眼神,以及整日围在阮家西府外的小孩子诸多事情串联起来,惊得贺芳年哑口无言。

    “爹爹,琅儿回来了!”

    贺明琅由婆子抱着进来,甫一落地便扑到贺芳年身边。“爹,您怎么脸红一阵白一阵啊?”

    他左看了眼姐姐,右看了眼娘。

    莫非爹爹被娘和姐姐联合起来欺负了?

    “爹不怕不怕,琅儿已经是小男子汉了,男子汉会保护男子汉的!”贺明琅从腰间的百宝囊中掏出桃木剑,嘿嘿哈哈舞了一套招式。

    贺芳年见到百宝囊心情更加沉重,脑子里眼前不断闪过大大小小的方块字。

    全是阮家三小姐!

    贺明月悄声问:“爹您心情如何?”

    “不如何!”沉重坐下。

    贺夫人起身,贺明月前去挽着她的手臂,拉着贺明琅。“既然爹不高兴,我带着娘和琅儿先告退了,明月此刻心情好多了!”

    贺明琅不明所以,天真问道:“姐姐,爹爹做错事了吗,为何不高兴?”

    贺明月笑道:“爹是做了好事,心里高兴呢!”

    贺夫人窃笑道:“婆子炖了鸡汤,咱们去喝一碗,让你爹一人静一静。”

    自从来到汝阳,贺芳年多数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们并不知道他在忧虑些什么,兴许是很重大的事,只能闷在肚子里。

    眼下好了,阮三小姐在汝阳,就能造出许多麻烦转移他的注意。

    “爹爹就是闲不住的劳碌命……”贺明月笑道,“琅儿很快就能碰到熟人了!”

    对阮妙菱,贺明月心底十分矛盾。

    她伤害过阮妙菱,所以受到了惩罚,虽然当面道歉了,但心里仍有疙瘩。往后正面遇到,是装作若无其事,还是避而远之?

    贺明琅一手吊着娘,一手吊着姐姐轻松欢快的荡秋千。

    “娘,长明先生今日来学堂给我们讲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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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夜游不秉烛

    烛火氤氲的夜色并不是在哪里都同样温柔,刑部大牢里阴暗沉闷,壁上悬挂的油灯忽明忽暗。顶 点 X 23 U S

    灯油燃烧后的气味给这四四方方几乎密不透气的空间添了几分窒息感。

    刑部审讯的几位大人离去应该有半个时辰了。

    牢头上本身披着件陈旧的棉袄,耷拉眼皮听兄弟在一旁絮絮叨叨。

    “姓沈的不吭声,大人们也不对她用刑,再这样僵持下去咱们都别想睡上一个安稳觉。大哥你都三天没回家了吧?”

    牢头瓮瓮应了声。

    沈岸关进来之后,大牢外面看守的兵力瞬间翻了一倍,大概是大人们担心百姓会来劫狱。

    怎么会呢,牢头鄙视的笑出了声。

    京城的百姓才不会把精力放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公然和刑部作对那是拿鸡蛋碰石头,鸡蛋碎了,石头惹一身腥,好不好聪明人都知道比较。

    “今儿早晨出门,俺媳妇儿管俺要一两银子,俺问她拿去干啥,她只说买书。家里两个娃娃年纪还小,念哪门子书!”

    牢头眯着眼喉咙里有痰似的咴儿咴儿笑了,扯紧棉袄。

    瞧,百姓们在这种无人会注意的地方努力呢!

    不是买书,应该是买状纸,讼师执笔的状纸可不便宜。

    尤其是蝉联已久的讼师,百姓们余钱不多,只能我家拉上你家,再扯上他家凑份子。

    牢头默默想着,推了推身边的人。

    “去看看姓沈的是醒是睡,睡了就悄悄把桌上的被子给她送进去。”

    “大哥您哪来这么厚的被子?身上盖的都没这好……”男子嘀咕着起身。

    牢头喃喃,当然是他那些街坊借着他媳妇给他送棉袄的机会,硬塞的。“讲这些做什么,快去!”

    推开桌上铺满的花生壳,露出一本画册,封皮干干净净无一字。

    牢头吹了吹渣滓,心满意足笑了。

    “咱们不认字儿,看看画过一过干瘾……有山有水有人情,这才是天下第一词。”

    ……

    郝大人住的院里飘着菜香酒香。

    慧儿换上任大人送的桃粉色绣金边的夹袄,蹲在廊下,脚边放着一个缺口的瓷碗,鸡在廊下伸脖子啄豆子。

    郝大人小酌一口,不时关注慧儿的动向担忧她闹脾气,和鸡打起来。

    “嫂子说慧儿闹着要当大英雄,是不是沈岸进城那日……”任大人一口饮尽温酒,夹了块腌渍的毛豆塞进嘴里。

    郝大人笑道:“小丫头喊着要救人,拳头还没人家嘴巴大呢。”

    “听说刑部的几位大人去大牢了,史大人去打听,眼下还没个信儿。”想想还不如自己去,早知道消息不至于焦心如此,任大人吧唧吧唧嚼着毛豆。

    “史叔叔,我的鸡!”慧儿抬起软乎乎的手,指头在空中抓了抓。

    任大人往外面看去:“来了!”

    “慧儿又漂亮了!史叔叔没踩着你的鸡,喏,给慧儿的糖豆!”

    慧儿摸摸脸:“不能吃糖豆,娘说吃了长虫子!”回头看郝大人。

    郝大人点头:“史叔叔既然是给慧儿买的,就留着等不长虫子的时候再吃。”

    慧儿欢喜接下。

    史大人除去斗篷,抢着坐下来急急喝下任大人递来的温酒,手在炉子上搓了搓。

    “怎样了,刑部审完了?”郝大人和任大人同时问道。

    史大人脸上悲喜交加。

    “审完了,没受刑。不愧是第一词人,什么都不肯说。”

    任大人闻言松了口气,“没受刑就好,她一个女孩子哪里受得了这个,估计刑部的也是给秦家面子,没动刑具。”

    沈明绾有孕在身,秦家对她疼惜如至宝,若是听到沈岸在大牢受刑不小心滑胎,秦海脾气上头,刑部承受不起。

    慧儿端着瓷碗摇摇晃晃进来:“爹爹,豆子没了,鸡没吃饱。”

    郝大人哄她进屋,总在外面吹风对她长个子不利。

    “鸡没吃饱会去草丛里找虫子吃,香巧不是送了慧儿很多东西嘛,你找来给任叔叔和史叔叔看看。”

    慧儿哦了声,咿咿呀呀喊着娘,翻过门槛往后院去。

    任大人讶然,“香巧回来怎的只来见你?我那儿门庭冷落得紧。”有些不高兴。

    香巧从前在京城,可是哪家都要去坐坐的,去了一趟平阳倒变样了。

    “时间有限她只能到我这里,香巧已经不是长公主家的丫鬟了。”郝大人看了眼外面,“她眼下在徐掩的二儿子身边伺候。”

    史大人道:“长公主去了,她该追随阮三小姐,怎的成了别家的?”而且是徐掩那个凑不要脸的狗腿家。

    郝大人道:“说是督促徐二公子读书。”

    ……

    登科书社灯火煌煌,考生白日高声读书累了,这会儿转换策略默默在房中看书。

    实在撑不住眼皮子打架的考生,豪放把书一扔,奢侈地要来一桶热水泡澡,顺便敷脸保湿,美美的躺到仆从暖好的被窝里,入睡。

    “明日定要起早,背个滚瓜烂熟!”信誓旦旦道。

    灯仍旧亮着,窗边没了摇头晃脑、埋头攻读的身影,但假象还是要制造的,我在被窝里认真读书呢!

    徐元换了身轻便的衣服,推开小窗跳出去。

    香巧打散秀发扎成一束绾成一团固定,披上徐元的外衣拿书坐在灯影下。

    “公子咱们这是上哪儿啊?”小厮低声问道,娴熟的替徐元拨开枝叶。

    徐元指了指李博章的房间。

    “公子,这样好像坏人哦。”小厮嘻嘻笑。

    莫非古往今来的大奸臣都要经历听墙脚这一险关,才算入门?小厮心下激动又忐忑,公子带他去探险,是要把他当重要人才培养呢!

    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记住今晚李博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个动作,然后仔细揣摩。

    徐元猫着腰钻过花丛,问道:“确定李家仆人会来?”

    小厮忙不迭点头。

    他已经和前门后厨的人都混熟了,每次李家只要有人过来,后厨一定会把李博章的饭菜做得异常奢华,绝对不输酒楼。

    徐元挑了一处隐蔽的地方,房间里发生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李家的丫鬟们捧着许多锦盒慢慢往这边来。

    徐元拍了拍小厮的肩:“此处就交给你了,公子我出门办事!”

    啊?这和想的不一样啊。

    小厮忙问:“公子您去哪?”

第一百六十二章:偷猫小贼?

    住在徐元左边的齐虎最爱热闹,听见李博章这边脚步声重重,突然拉开门头发乱糟糟出来。www.uu234.net

    徐元下意识拉着小厮闪到墙后。

    齐虎的房门响动之后,一时间其他房门纷纷大开,李同窗、博章兄之类的呼喊声盘旋在书社里。

    书社主人兼着值夜的差事,手持戒尺进来在门上拍了几板子。

    “闹什么!外边可还有人挑着行李瞅着机会进来住!”呼喝盖过了考生的笑闹。

    齐虎甩着袖子,圆胖的脸堆着笑:“读书累了看看热闹嘛,再者李同窗的家人又不是外人,您别生气。”

    书社主人气得胡子起起落落:“不读书就睡觉,莫要吵到在房里入眠的学生!”

    齐虎无辜瞪着眼睛,认真读书的被骂了,反而呼呼大睡的人安然无事,什么歪理!

    “你们看看徐元,端坐屋中一心向学,哪像你们……”

    书社主人话音方落,房内微微弯曲的身影扑通倒下。

    躲在墙后的小厮捂嘴噗嗤笑了。

    原来香巧这样聪明啊,知道这个时候表现得太突出,公子就会被众人排挤,想出了这招。

    但也有不好的后果,得罪了书社主人。

    徐元嘘声,让小厮看。

    房里方才倒下的身影直起来了,双手拿着书卷。

    “倒谁都没得罪。”小厮喃喃,看向香巧的眼神多了几分敬重。

    怪不得三小姐要把香巧让给公子呢,若是换作问儿,早就大咧咧冲出来骂人了。

    考生的房门一一阖上,徐元悄声绕过李博章的房间,翻过墙头。

    ……

    夜里刚落门闩,古宅的大门砰砰响了。

    来访的客人走路带风般走向后院。

    守门的要阻拦,身后突然窜出十几个锦衣卫,他便吓得腿不能走,但人怂胆子不能怂,守门的磕磕巴巴问道:

    “几位大人,这么晚造访为了什么事啊?”

    锦衣卫冷声道:“不干你的事不要多问,否则”拔出一手长的刀刃。

    阮妙菱在屋里教黄香练字,听见问儿在外面似乎在阻拦什么人。

    “什么事?”

    问儿两手持着擀面杖,瞪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声音冷冰冰的没有礼貌,也不知长什么模样。

    “小姐,有坏人闯进来了,奴婢正和他讲道理呢!”

    眼下道理讲了,人家不听,只能用拳头说话了。

    男子没理会问儿,对着屋内的一片橘黄暖意道:“本官来找小丸子,三小姐不能行个方便?”

    这声音十分耳熟,阮妙菱想了片刻,心头一跳!

    秦阶来这里,找猫?

    愣了愣,阮妙菱让问儿放他进来。

    秦阶走到光亮处,问儿回头,“艾玛”惊叫!

    这不是那天在街上卖糖葫芦的人么,样貌一模一样,只有声音不同。

    “小姐,卖糖葫芦的……”问儿跑进来,面对如此好看的面容,再凶恶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揪着阮妙菱的衣袖小脸绯红。

    不是做梦啊,这人真的有可能是未来的姑爷。

    看到秦阶的面目时,阮妙菱也小小的被惊到了。

    上辈子她没见过秦阶,没想到长得这样好看,虽然灯下的眉目瞧着像是藏着几分怒意,总体来看是不错的,身材……虎背蜂腰。

    阮妙菱恋恋不舍收回目光,一本正经道:“秦指挥使的猫,不是由初五抱走了吗,怎会跑到我这里?”

    黄香在后面道:“哥哥说念完书之后会带我去花园,那里新来了一只雪白的猫。”

    阮妙菱反应迅速,即刻道:“我并未偷秦指挥使的猫。”

    秦阶寻了张椅子坐下:“本官也没说三小姐是偷猫的小贼。”

    不多时,小丸子被初五抱进来。

    初五再见阮妙菱,惭愧道:“收了三小姐的银子,我却偷偷溜了……十四没给三小姐添乱吧?”

    阮妙菱笑笑。

    问儿毫不留情道:“除了贪嘴,其他都挺好。”

    秦阶看了阮妙菱许久,忽然起身告辞,连个谢字都没留下。

    来得奇怪,走得也奇怪,阮妙菱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深思。

    “桌上的糕点有豆沙,不要吃!”

    秦阶突然止步,回头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一句。

    糕点是给黄香、黄珏两个小孩子吃的,阮妙菱一吃豆沙便会全身起疹子,当然知道不能吃。

    这件事除了徐元以外,为何秦阶也知道?

    事情似乎朝着越来越棘手的方向发展,如果连秦阶都重生了,徐元大概会发疯的。

    想到这,阮妙菱吩咐问儿明日一早去军营向孟参将打听秦阶从前的诸多细节。

    ……

    翌日天微微亮,巷口卖馄饨的摊主早早支起了锅灶,白嫩嫩皮和馅儿正合适的馄饨下锅,整条巷子泛着肉香。

    问儿伺候阮妙菱吃过早饭,出门正要往军营方向去,冷不丁见到熟悉的身影往这边来。

    她便站在门前等候,看清瘦的身影穿过晨雾和夹着肉香的白烟,踩石板步伐异常沉重。

    拎着篮子卖梅花的小姑娘和他擦肩而过,恭敬唤了声“大人”。

    贺芳年停住脚应了声,和小姑娘寒暄几句,把她家里的情况问了个大概,又说改日去她家看看,小姑娘受宠若惊,但欢喜答应了。

    知府亲自到家里做客,是无上的荣耀啊,可以和同行卖花的姐妹们夸耀了。

    贺芳年双手负在身后,瞧见了问儿。

    问儿两手相合,拱手问好:“贺大人新年安康!”

    贺芳年回礼道:“问儿姑娘新年顺意,这是往哪里去?”

    “四处逛一逛,给我家小姐买些有趣的玩意。”

    贴身侍候的丫鬟闲得出门逛街,看来宝贞公主是和三小姐一起来汝阳了。

    贺芳年将藏在身后的礼品送到身前,道:“我备了些礼,特来见见公主。”

    问儿讶然:“夫人并未在这,大人许是弄错了。”

    不过贺芳年备了礼品,要见的人又是夫人,定是有要紧的事,和小姐讲应该是一样的。

    问儿侧身请贺芳年进门。

    “贺大人您认识的人多,人脉广,可有见过一位叫东方亮的神医?”

    小姐虽然把此事交给了兔月,但她总觉得兔月傻乎乎的靠不住。

    找神医这种斗智又斗勇的事情,就应该交给聪明能干的她来做才合适。

    “神医东方亮”贺芳年捻着胡须边走边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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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问案,求解

    汝阳城近来忽然多了不少寻东方亮的人,他们是兵部尚书李重山特遣而来,贺芳年知道,但不能太管着。www.uu234.net

    神医跟坐馆大夫一样整日在医馆等着病患上门,也就不神了。

    贺芳年进了前院,阮妙菱就站在门外廊下。

    小姑娘和明月的年纪一般大,煽风点火的本事却是明月没有的,谁教的呢?

    “三小姐新年平平安安万事顺意!”贺芳年拎着礼品问候。

    阮妙菱乖巧施了一礼。

    “贺大人新年更上一层楼,里面请。”侧身做请。

    贺芳年捻须迈步先行。

    “本官离开平阳时听人说宝贞公主已经离开大福寺,为何不见人呢?”

    阮妙菱道:“母亲在大福寺长期在禅房诵经,久坐不出门劳累了身体,祖母体贴让母亲出远门散心,等身子养好心结打开了再回家。”

    宝贞公主的心结大家都心知肚明,贺芳年听了没再问。

    转而问起阮妙菱来汝阳之后的日常,汝阳饭菜口味是否合她的口味,气候可否适应得过来……

    他一个男人又兼外人其实没被必要多问这些,但一想到若是自己积劳成疾先一步离去,留下夫人和明月、明琅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岂不是和阮妙菱眼前的情景一样,心上便生出不忍。

    阮妙菱虽然离了父亲,孤儿寡母的还有阮老太太看顾。他高堂早已不在,身边又没有能托孤的兄弟姊妹……

    他对阮妙菱一片关怀,也是寄托于走后能有人像自己这般照拂自己的妻儿。

    “一切都好。”阮妙菱亲自奉茶。

    “上次贺小姐的事,妙菱没有事先和大人商议,虽说把握好了分寸不至于伤及贺小姐的名誉,说到底是妙菱思虑的不周全,在这儿给您赔礼了。”

    父母都是爱子女心切,不忍心捧在手心的宝贝沾染半点污秽,但不代表这样子女就能随意乱来。

    犯了错不道歉,她一样会想办法逼到对方认错为止,但是度量分寸的称在她心中,轻重须得把握精准。

    响鼓不用重槌敲,贺明月能放得下身段认错,说明是个聪慧的好姑娘,她何必纠结着这点小错?

    给贺芳年道歉,是不能少的。

    贺芳年接过茶,道:“三小姐已经想得很全面了,经此一事,明月也开了窍跟着她母亲学习管家,有好有坏吧,总不能一辈子长不大。”

    他大口饮了口茶。

    除了调皮能惹事儿这点,贺芳年觉得阮妙菱哪里都值得明月学习。

    只要不生事端让他头疼,哪哪儿他都看得顺眼。

    能生事的人他为官十几年见过不少,就是没见过阮妙菱这种另辟蹊径的,看着像小孩子过家家没威胁。

    谁能想到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小孩子影响大孩子,大孩子有想法和抱负便会影响大人。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似的,最终倒霉的是吃大鱼的人。

    没人知道虾米一开始吃的东西是好是坏,小鱼知道但他可能不说,于是乎大鱼懵懂也不知道。

    “说起来咱们算有缘分的,图之虽说与你解除了婚约,但总归有过一段……往后在汝阳你若是有什么困难,提前知会一声,本官略尽些绵薄之力。”

    有人主动请缨帮忙,何乐不为?

    阮妙菱眨眨眼笑着答应。

    贺芳年恐她懂了装小孩子不懂,重述道:“一定要提前告知啊。”

    不管乱子大小,两手准备是必须有的。

    他只能在心里庆幸阮妙菱是个女孩子,接触的人只有三姑六婆闺中女儿家而已。这要是男孩子到了学堂,再往后进了朝堂,那些乱子就是他不能收拾的了。

    阮妙菱指着目之所及的廊下,一个大红木箱静静的藏在月季树下。

    “我明日送汝阳的小孩子一点见面礼,大人想必能通融的,大人您不用睁这么大眼睛,里面不是烟火炮仗,我亲手做的竹蜻蜓而已。”

    三小姐这辈子怕是和玩具过不去了,贺芳年问道:“女孩子的手金贵,用来舞刀弄枪怪可惜的,三小姐在家可以试着做绣工,养花养鱼岂不美哉!”

    阮妙菱道:“大人是想养鱼养花,过闲散快意的生活?”

    “自然,每日案牍累累,为许多事费心费脑,根本无暇做这些。倒羡慕你们,小小年纪不必为生计烦忧。”

    “大人羡慕妙菱,哪里知晓妙菱最羡慕的是您,渴望羽翼丰满去做眼下不能做的事,哪有闲情养花养鱼呢?”

    贺芳年闻言,顿觉心中五味杂陈,仿佛品出了味道一半,口中却淡淡的只余茶香。

    再看阮妙菱,圆溜溜的眼睛会说话似的,十分纯澈。

    盯着他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想起明月刚出生的时候,想一辈子护在手心里疼着,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分明是第一次和小姑娘说话,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贺芳年想是自己年纪大了,容易感伤,也容易多想。小姑娘好端端的一句话,哪里会有那么多含义,只是小孩子羡慕大人无所不能罢了。

    “你若是闲来无事,可到府衙后院与明月、明琅玩耍……”

    阮妙菱道:“还是请贺小姐和小公子到我这里吧,我这里没有父母管着能自在些。”

    说到底还是怕被他盯着,贺芳年暗暗啧声。

    “沈清秋的案子,大人认为能翻案成功吗?”

    阮妙菱忽然问道。

    她实在太想知道朝廷内部的想法,但眼下不知该问谁,就算开了口,大家都会把她当成小孩子,以小孩子不懂国事的理由拒绝。

    古仁也不是万能的,每件事都能打听到她想要的。

    小孩子也有不能做的事,可她已经十四岁……不,应该是二十二岁,回来之后又长了一岁,不是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姑娘。

    贺芳年在朝廷里没有依附任何一方,就算问了他也不会把她和朝廷之间连线,且以他的立场出发,想法应该是中正的。

    “你怎么不问沈岸,反倒问起沈清秋?”贺芳年很好奇。

    如今百姓最关心的只有沈岸能不能平安出狱,反而忽视了沈岸自首的初衷。

    或许在他们心里,沈氏一门的案子已是板上钉钉,再闹也翻不出水花来,故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第一百六十四章:竞争何不公

    “因为炸了守备府的真凶并不是沈岸,他只是凑巧需要这个机会伸冤,等刑部觉得重审沈清秋的案子,水落石出之后他就能被释放。www.uu234.net”

    贺芳年笑问:“你怎么知道真凶不是沈岸?”

    这不是废话么,真凶就站在这里。

    要想贺芳年信服,话需要认真说,阮妙菱道:“仁叔查过沈家的案子,陆守备当初在汝阳府衙做小吏时,似乎有横插一脚。”

    她转了转眼睛,“不过仁叔年纪大了,虽然是将军,到底不是正经查案的官员,也有可能听风就是雨。”

    贺芳年近两年来一直在充裕沈清秋的卷宗。

    陆堇如果没有从中作梗,也不会从一个小吏升到一个所的千户,进而连升几级做到了卫所指挥使。

    这官位来得蹊跷,贺芳年从秦阶的来信中看出了端倪。

    五军都督府的秦指挥使对这个小小的卫所指挥使并不关心。

    既是阮妙菱主动问了,贺芳年若是不回答,说不定她不甘心,私下再去查,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看法道来。

    “沈清秋的案子能不能成,要看机遇。刑部扣着沈岸,陆大人被刺杀的案子又迟迟没有进展,长此以往,人们最先淡忘的不是沈岸,而是沈岸想要做的事。”

    茶水凉了,阮妙菱一边说话,一边替贺芳年满上。

    “什么样的机遇能促成此事?”

    她想试一试。

    贺芳年捻须,道:“今年年头最重要的莫过于春闱,参考的、出题的甚至陪考的一门心思都扑在上面,往大了看,其实就是天下人都在紧张此事。”

    春闱关乎国之栋梁,岂能儿戏,想在上面做文章,难上加难。

    会试题目早已由礼部尚书和十几个翰林官起草、商议后密封,策论题目早已定下,哪里能更改?

    事情的难度阮妙菱也想到了。

    她没有能力篡改策论题目,更不能改动一分一毫。

    因为这是徐元证明自己的机会。

    沈清秋的案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许会柳暗花明出现一条小径呢。

    阮妙菱转而问起了贡院的情况。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给徐亨制造半点舞弊科的机会。

    她记得徐元说过,徐掩曾在贡院露过面,这也许就是徐亨抓住的那根浮木。

    题目改不了,那就让浮木变稻草!

    ……

    徐亨在街边买了两个烧饼,以探访弟弟之名进了登科书社。

    哪知他来的不巧,徐元不在房中,只有香巧坐在廊下绣鞋面,一问三不知。

    徐亨嫌香巧木讷不知趣,咬了口烧饼要推门进去。

    “大公子您在家中好吃好喝,何苦来为难二公子!”

    香巧丢下鞋面,嘤嘤哭泣,嗓门不大,声音却十分清脆。

    住在左面的齐虎的房门“吱嘎”响,出来两个仆从,瞪眼瞧徐亨。

    “人家香巧姑娘都说不让进了,你这人咋的这么厚脸皮呢!”

    他们最是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徐亨心下啐道。“我进我弟弟房间,不行?”

    “这真不行!”

    齐虎嘴里含着只鸡爪出来,双唇泛着油花:“阁下就是徐同窗的兄长啊,久闻大名!”

    徐元身边伺候的小厮金亭是个自来熟,齐虎整日读书无聊,闲暇时就找金亭谈天说地,一来二去就说到了徐亨身上。

    齐虎见过家里宠爱小的而忽视长子,却没听过竟有人放着小的不疼,而且把人赶出家门。

    他是家中独子,一直以来就想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享受他的宠爱,碰上徐亨如此劣迹斑斑,实在忍不住想见识一下。

    徐亨在外一向有君子风度,拱手问道:“阁下方才说我不能进徐元的房间,这是为何?”

    齐虎道:“你来找徐同窗有事?”

    “舍弟不愿在家中备考,我担心他在书社饿着冻着,特来看看。”

    齐虎上下估量一番徐亨,落在他手中的一个半烧饼上。

    “既是来看家人,就该好酒好菜端来啊,对门李同窗昨儿个刚收到家中送来的衣裳吃食,满满当当堆了一面墙,阁下就带了两个烧饼?有一个还是被啃过的……”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齐虎心里愈发替徐元抱不平。

    徐亨此刻脸上燥热不堪。

    想说烧饼是给自己买的,齐虎肯定又要刁难,说来得匆忙没有准备,齐虎定要说他心不诚。

    左右为难之际,只得甩着袖子在其他好事者奚落的目光下奔走。

    香巧擦着莫须有的泪珠向齐虎道谢。

    齐虎嘿嘿一笑。

    “谢甚么,下次他再来,香巧姑娘你喊我,我帮你赶走他。快别哭了,要是叫徐同窗看见,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对面的考生隔着小院发笑。

    “齐同窗,方才那人同咱们一样也是考生,你惹恼了他怕是在贡院报复于你。”

    齐虎道:“我怕啥,进了贡院就得各自凭本事,他能怎么报复我?大家公平竞争,谁赢了谁便有本事,我齐虎从不小肚鸡肠!”

    等进了门,仆从小声道:“公子,您花了钱买策论密题,算不上公平吧。”

    齐虎啧了声:“有密题也是公平竞争啊,谁让他没有呢。”

    “再说我并不和没有密题的人比,他们都是有大才干之人,生下来就是吃进士这碗饭的。我缺少天资,凭借密题后天努力,考中了是我的本事。”

    仆从又问:“那要是没中呢,您是不是回家接手老爷的田地房子?”

    齐虎让人撤去桌上的饭菜。

    “那我也不抱怨,考不中并不能证明我没本事,只是需要在别的地方才能发出光亮,人这一辈子生来又不是只能读书。”

    仆从吹捧了几句,只要公子答应回聊城安分做生意,老爷高兴,参加个科举算什么,钱赚来就是给公子花的,不心疼。

    “不过我也不能做小本买卖啊……要不我去参军……”

    齐虎拿起策论题,撑着下巴抖着两条腿心不在焉说道。

    “公子使不得啊,您读书吧,小人去给您安排晚饭。”

    仆从擦着冷汗出来,扇了自己的脸两下,作死的问什么考不中!

    齐虎温柔豪迈的声音穿过书本,从两边灌进仆从耳朵里。

    “把徐同窗的也安排上,你再去街上买两斤牛肉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惊鸿忽一瞥

    周家的林妈妈呼仆唤婢带着不少礼品来古宅赔礼,巷口还没走到,就听见馄饨摊往里的一条巷传来震天的欢呼。www.uu234.net

    林妈妈紧走几步问馄饨摊摊主:“施老伯,里面发生什么事这样热闹?”

    眼下摊上没有客人,施老伯坐在锅灶后施施然笑道:“古家的小姐和孩子们玩呢,林妈妈又去良二嫂子家串门啊,你们关系可真好!”

    林妈妈没说好也不好,往巷子里看了眼:“哪能天天串门啊,我今儿是来给古小姐赔不是,他们来了多久?”

    施老伯道:“小一个时辰,孩子们玩起来哪会在意时辰,林妈妈您可有的等。”

    林妈妈有任务在身,周老太太哪儿还等着回话,此时哪能平心静气的等。

    她抻了抻袖筒,心不在焉道:“我去把孩子们撵走。”

    施老伯坐着伸出一只手阻拦:“林妈妈您可不能去,那些孩子都是混世魔王,惹一个都嫌麻烦,一群您怎么受得了哦。”

    “怎么惹不起?”

    林妈妈拿眼瞧了瞧那些衣裳普通,手中拿着一个不值钱的竹蜻蜓笑得像傻子的孩子们,哪有半点混世魔王的派头。

    “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在里面,单这一个你我都说不得,更别提那些个乡绅员外家的小千金小员外,一人一句,林妈妈都要被唾沫星子淹没了。”

    施老伯见林妈妈一副“我没念过书你别骗我”的神情,想着林妈妈要是一根筋轴在这事上,一会儿孩子们发脾气雄赳赳冲出来,遭殃的可是他的摊子。

    “林妈妈是见过大世面的。”施老伯先夸道。

    “汝阳城里谁家和谁家交好,您肯定比我清楚。今儿知府家的公子不是单独来的,请了许多学堂的学生,你请我请他,几乎全城的孩子都来了。”

    小孩子认真起来哪有大人们什么事,那吆五喝六的模样简直是他们的父母上身。

    这不,有钱人家的仆人专门在墙边设了几张茶几矮凳,红泥小炉上煮着沸水,茶烟袅袅,只等公子小姐们玩累了吃茶喝点心。

    更过分的竟然在人家门前摆起了炉灶,烤地瓜的色泽香味令人眼馋嘴也馋!

    比他的馄饨还香!

    林妈妈自忖实力,着实不能擅自行事,便在施老伯的摊子便坐下干等。

    “林妈妈给您来碗馄饨?”施老伯推荐道。

    林妈妈往锅里觑了眼,“好吃吗?”

    施老伯笑呵呵起身,手在腰前的布上擦了两下。“八文钱一碗,林妈妈是老熟人了,给七文钱就成!”

    还能这样啊,林妈妈闻见锅里飘出来的香气,串着远处的地瓜味,咽了下口水。

    “来一碗我尝尝。”

    “得嘞!”施老伯干劲十足。

    人少的时候最适合打感情牌拉生意上门了。

    林妈妈若是知道省下的一文钱其实是她大老远赶到这里的路费,兴许连喝馄饨汤的心情也没有,施老伯晃着欢乐的杓子,不多时馄饨出锅。

    “贺明琅你的竹蜻蜓为何与我的不同?”

    没有得到五彩斑斓的竹蜻蜓的男孩子堵在贺明琅面前。

    那男孩子**岁,贺明琅在他面前宛如竹笋撞见了竹竿。

    贺明琅护着手里的竹蜻蜓:“因为我和三小姐关系好啊,夫子教过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也想要有颜色的竹蜻蜓,你替我要一个,我就替你跑腿半个月!”

    贺明琅瘪嘴:“我才不要咧,跑腿的事情奶娘都会替我办,大家见面了都是朋友,我不能欺负你。”

    男孩子仍不死心:“到底怎样才能得到有颜色的?”

    “听三小姐的话做一个好孩子,好玩儿的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许多好奇的男孩子女孩子闻言围上来,衬得贺明琅如同众星拱月般。

    “明琅哥哥,我们要做什么三小姐才会喜欢呀,你告诉我的话,下月我娘带我去庙里求平安符,我也替你求一个好不好?”

    穿着桃红小袄,眉间点着一颗朱砂的小女孩捏着贺明琅的衣角声音软糯的问。

    贺明琅离开平阳便少了许多玩伴,加上平日要去学堂,认识的全是男孩子。

    今儿难得借着三小姐给的机会结识更多的朋友,且汝阳的女孩子模样漂亮年纪有小,他终于有机会被人唤哥哥,心情大好!

    “你们把小板凳搬过来,我慢慢讲。”

    伺候的仆从狗腿的送上小马扎,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围着贺明琅坐下。

    问儿远远瞧见墙头的绿荫下孩子们乖巧如宠的坐着,眼睛闪闪,盯着手中拿了把比脸大的折扇的贺明琅,噗嗤一笑。

    “小姐,你看贺公子的派头,莫不是跟了单先生磕头学艺,有模有样的!”

    阮妙菱正在给两个小队比赛飞蜻蜓的孩子做裁决:“红方胜,去丫鬟那里领奖励吧,输了的小姑娘要过来接受惩罚啊,不能耍赖……下一组准备!”

    抽空和问儿说道:“皮小六他们不在,眼下他就是这里的老大,管着这么多小弟小妹,他开心自愿帮我们做事,我也高兴。”

    问儿努努嘴笑。

    看贺小公子自信满满口若悬河,手中的折扇越耍越顺手,应该是要出师了,单先生见了一定很欣慰!

    “我在平阳府学过一首歌呢,平阳每个小孩子都会唱……今儿不行……那首歌不能随便唱……”

    贺明琅咯咯咯笑眯了眼,米粒般大小的白牙很是耀眼。

    巷尾三春茶坊的招幌下坐着两个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咬着空茶杯,看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

    茶博士路过二人身边问可要添茶,闻到满身的酒气,以为是自己鼻子失灵,惊慌失措掀开布帘跑进后院。

    “师傅啊,这酒是不能再喝了,你看看你把人茶博士吓的。”

    说话的人抬手掩着半张脸,怕被远处的学生认出来,正是贺明琅所在学堂的教书夫子。

    坐在对面的长明先生晃晃腰间空荡的黑陶酒瓶,睁着一只眼像要把瓶底望穿,啧声。

    “那些学生高兴的都快认不出你这当夫子的,挡什么。”

    伸手别开夫子的手掌,“他们在这儿好着呢,有吃有喝,你这是穷担心,陪我喝酒去!”

    夫子干巴巴看向长明先生身后。

    第一次觉得锦衣卫看起来也不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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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宦介绍:
世代簪缨的徐元满心以为今生终于能当一回反派,可偏偏遇上前妻阮妙菱。独一无二金手指没了,反派大旗摇摇欲坠,难道只能屈膝做命运的奴隶前夫os:不成亲了,拜个把子,当个反派赚钱养她,别来添乱就行。前妻os:能让你活着已经给足了你面子,还想拜把子,没门儿!Ps:这是一对前世夫妻重聚首,大杀四方的故事。不主宅斗,放心入坑~世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