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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也耳     世宦txt下载     世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相见藏惊喜

    “矿山你用心打理,我相信你的能耐,只赚不亏。m.www.uu234.netwww.uu234.net倘若盈利颇丰,也别巴巴给三婶送去,她们家从前用度如何,照旧给就是了。只一点,你用人得找信得过的,没的露了风声到三婶耳朵里,被拿住把柄。”

    金亭一一记在心里,想起矿山的由来,悄声道:“小的听二老爷说这矿山原是阮将军发现的,本来要上报官府登记在册,后来阮将军遭了不幸,这事知道的人又少,三老爷就悄悄接过手了。”

    徐元声音略沉,眉峰不自觉蹙起,“三叔打理矿山久久不被发现,是因经营不善,你接手后有一番动作,想必会惊动其他人,若有人问矿山属于谁家,你就说姓凌。”

    徐元在金亭手心写了,道:“我已跟二叔讨了人情,把身份都给你造好了。”

    见了那个“凌”字,金亭心下绕了几个弯,嘴上笑问:“自从三小姐回京以后,公子还没见过她了,今儿去不?”

    操劳徐郴的后事已经耗费了徐元许多精力,此时害乏,想去看阮妙菱也是有心无力,困倦道:“明日等把父亲和小娘送走,了了本公子一桩心头事再去。”

    说罢,徐元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歪在车内沉沉睡去。

    金亭知他回去仍要在老爷床前侍奉汤药,不忍打搅,轻轻替他盖上薄被。

    ……

    在徐元劳碌的大半月期间,承平王妃带着李卿池来过两回。

    第一回李卿池因为年少时被阮妙菱捉弄过,有些害怕她,只远远地看阮妙菱和问儿、润香两个丫鬟玩耍。

    等回了王府,听承平王妃说起阮妙菱有许多好玩意,就连年关在京城看到的火风筝,也是阮妙菱相出来的,李卿池隐约对阮妙菱有了点好感。

    第二次见阮妙菱,李卿池大着胆跟她说了两句话,发现她似乎很好说话,而且两只眼睛弯弯的很讨人喜欢,很大方的把她的玩具给自己玩耍。

    问儿和润香见她弄坏了竹蜻蜓竟然不生气,反倒是她委屈的想哭。两个丫鬟温声细语来劝,说都是寻常东西,比起她来一点都不金贵,让她莫要放在心上。

    于是,李卿池天天都想去寻阮妙菱玩耍。

    因为她不像彩彩公主那样专横,也不似侯门的那些小姐当着面和她好,背地里却说承平王府不得势了,要远着她。

    何况阮妙菱和她是有血亲的姊妹。

    李卿池夜里躺在被窝里胡思乱想,有时竟笑出声来,隔日丫鬟们都问她笑什么,她不像从前那样撵她们骂她们没规矩,高高兴兴的夸耀自己的表姐有千百般的好。

    这日承平王妃和承平王奉召进宫,李卿池发闷,便偷偷喊了三五个知礼的婆子往阮妙菱家里来。

    阮妙菱见了一怔,打趣道:“你偷偷来,仔细舅舅知道了罚你不准出门。”

    李卿池不怕承平王妃,也不怕哥哥李卿平,单畏惧承平王。

    她安心的拉着阮妙菱甜甜道:“我才不怕爹爹呢,我只带了婆子没带丫鬟,肯定不是出来玩的,她们都有眼睛看的。”

    两姊妹刚坐下,问儿进门来道:“小姐,徐二公子来了,正在夫人那里说话。”

    李卿池笑道:“我知道徐二公子,他是今年的状元郎,爹爹跟我讲过!”

    阮妙菱把至暖居的糕点摆在李卿池那边,抬头问道:“娘怎么说?”

    “夫人说看小姐的意思,小姐想在院里见徐二公子也可,只是眼下卿池小姐在这里恐有不便。”

    李卿池接过话道:“菱姐姐不必顾及我,你们只管在明堂里说话,我乖乖待在这里不吵不闹,只别撵我走……哥哥同好友出门游湖,爹娘也不在家,我一个人闷极了。”

    阮妙菱想着丢下李卿池一人在这里苦等也不好,她在平阳时没有姊妹陪伴,尝过那种滋味,很不妙。

    “请徐二公子来见一见也无妨,卿池还没长成大姑娘,不影响的。”

    李卿池吃着糕点笑眯了眼,含糊不清卖乖:“我就知道菱姐姐心疼我,想让我看看状元郎,长见识。”

    然而没等李卿池见到徐元,王府里来了许多人接她回去,说承平王回家见不到人,正生气呢。

    跟过来的几个婆子上来劝说:“小姐还是早些回去罢,先消了王爷的气,奴婢们再在王爷面前替小姐说好话,保管小姐完完整整,连头发丝儿都少不了。”

    李卿池心里怕,依依不舍扯着阮妙菱,熬了一盏茶还是乖乖回去了。

    徐元过来,阮妙菱还站在院里没有进去,唇角弯弯像月亮,手里拿着李卿池落在这里的蝴蝶纸鸢,纸上的风景是李卿平出门游玩兴起绘的,烂漫妖娆的山花点缀一片青山,红绿交相辉映十分好看,远远看着就像是绣在阮妙菱的绫裙上一般。

    “怎么不在娘那里多坐坐,从前你不是总盼着这天么?”

    阮妙菱看他来了,吩咐问儿把纸鸢收进房里放好,等李卿池下次来取。

    “总不能坐太久,毕竟我是专程来看你的。”

    徐元手里拎着一个罩了布的铁笼子,勾起了阮妙菱的好奇,问道:“是不是又在哪里淘到了好东西?我听金亭说家里的文房清供都是你淘来的,都很好。”

    “我估量着你喜欢,就都准备了。”徐元弯腰去揭布,笑问:“这可是我寻了好久才寻到的,你见了肯定喜欢!”

    阮妙菱眉梢一动,走过去看。

    “石榴!”

    徐元把布掀了,现出趴在笼子里通身黝黑发亮的小狗。

    “我见了它时也如你一般惊讶,按理说石榴三年后才出生,没想到竟看到和石榴长得一模一样的。”

    叫石榴的黑狗原是徐家养的母狗所生,因为生下来表现得不够活泼,阮妙仪瞧不上,只要了一只会撒泼的领到她院里养,石榴才跟了阮妙菱。

    笼里的狗本来恹恹地趴着,一见阮妙菱竟站了起来冲她摇尾,阮妙菱见它和石榴生得一样,心里就喜欢,没想它和自己还有缘,不由自主蹲下去逗弄。

    徐元开了笼子,把小黑狗抱在怀里问道:“不如还叫它石榴?”

    “叫果子怎样?”阮妙菱笑着抬头,“倘或三年后石榴出来了,发现有人抢了它的名字,要不高兴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不是夫妻么

    石榴生来就是只特别通晓人心的黑狗。www.uu234.net

    挑狗做宠的时候一大家子团团围着刚生下来的一窝狗崽子,徐亨说那只‘宝珠’四肢孔武,肉脸很有福相,阮妙仪却喜欢‘金枝’,说名儿娇贵,长相在狗崽子堆里也是上乘,夫妻俩争议的红了脸,狗崽子们也在地下汪汪赶热灶。

    唯独石榴耷拉眼皮闲闲瞧了两眼状况愈演愈烈的徐亨和阮妙仪,依旧趴在婆子用半旧的衣裳赶制的窝里,徐元那时候看清了阮妙仪的真面目,早年对她的垂青随时间推进消散的一干二净,眼神再不往阮妙仪身上着落。

    石榴独一无二的神态在徐元眼里比阮妙仪精心挑选的衣裳还要好看,时不时哼唧一声,徐元也会偷笑,忍不住偷偷戳戳阮妙菱的手背。

    想起过往,徐元偷眼看怀抱果子的阮妙菱,拿了碟石榴爱吃的山枣糕喂果子,没想到果子吃的尽兴,舔的她一手唾沫。

    “怎么不见秦大人送你的白猫?”

    自从进院子,徐元的目光早在各处扫了一圈,半点猫留下的痕迹都不曾见着。

    果子吃饱了,撑着粉白的肚皮倒在阮妙菱的臂弯,两眼惺忪恹恹欲睡,阮妙菱声音不由低了几分,“今早让黄霸送回去了。”

    徐元笑露了齿,顿时收敛,阮妙菱专心在果子身上,幸而没注意到。“听说秦大人养的猫仪态端方,素不爱惹事,你不喜欢?”

    她喜欢,可猫不喜她。

    万幸秦阶私下应该对小丸子管教很严,小丸子虽不喜欢她,在秦阶面前好赖还能装装样子,主子不在跟前儿了,它倒也没拿出曾经对徐冉怒伸猫爪的派头。

    阮妙菱轻轻摇了摇细颈,“猫儿神似半个主子,好品种的猫更加金贵,吃要好睡要软,天生被伺候的命。狗却像儿女,你疼它,它反过来疼你,即使有时吃住不比从前了,它照样能接受。”

    阮妙菱说的口有些燥渴,正要倒凉茶润喉,徐元的手伸过来轻轻抱走酣睡中的果子,担心果子身子重,把她的手臂压麻了。

    “谢谢。”阮妙菱轻声道谢,顺便给徐元倒了一盏。

    徐元惯会抱小狗,只单手搂着果子,不必担心果子摔地下去,腾出一只手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

    “谢什么,咱们这些年的夫妻,你咳嗽两声我便知道你不适,眼皮一旦眨过三下,便是要瞌睡,早已习惯了。”

    问儿去屋里放风筝,方才又被外院的婆子喊去,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徐元声音大点也没人听得见,抱厦里的几个丫鬟又都远远坐着,更是不用担心。

    阮妙菱喝凉茶的手一顿,轻轻搁下,犹豫一会子,深深吸一口气,对上徐元的眼睛。

    既然徐元提到他们曾经的夫妻情分,她也该坦诚些。

    “徐元,你,你爹的病,是我吩咐人在楼上泼水下去,致使他病的。我不需要辩解什么,却欠你一句对不起,我们两家的恩怨我忘不了,即使你三叔被斩,你爹卧病,我心里的恨犹在。因为我们曾经同吃共寝,彼此的心性这些年都摸透了,我瞒不住你,也不想瞒着你。”

    说出来,阮妙菱没有觉得畅快舒心,反而更加沉重。

    她不再是做错事只要说‘我错了’,大人看在她懵懂无知就会原谅她的小孩子了,徐掩不止是她的仇人,还是她在意的人的父亲,即使做了她认为对的事,受伤的却不只是徐掩一人。

    藤萝架下久久的寂静,果子酣梦中不自知的呼噜渐渐大声起来。

    徐元的指腹摩挲着月白刻斜枝梅花纹的杯壁,“父亲病后,我让学进查过。”

    他潜在的意思是:我知道是你所为,但我选择默然当作不知。

    “他虽然待你不如徐亨好,可你仍然尊敬孝敬他,因为他是生养你,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父亲,而且这一次他显然更看重你。”阮妙菱垂眸。

    徐元盯着阮妙菱鬓边插着的一朵似真的海棠绢花,若按照前世的进程,这个时节,妙菱已经嫁入徐家了。

    “纵然他是我父亲,可你是与我拜过堂要共度白首的妻子,我侍奉父母是本分,信你却是本心。”果子梦中蹭了蹭徐元手臂上靛蓝色的湖缎衣料,徐元顿了顿,“我们不是夫妻么,俱是一体,你恨即是我恨,你心中难过便是我难过,是以没有必要和我道歉,因为我同样欠你不少。”

    阮妙菱眼睛湿热。

    这些话她从前从没在徐元口中听过,不是他笨嘴拙舌,也不是头脑不灵活,一切不过是错在时机不对。

    眼下时机到了,但他们两人的身份却和从前不一样了。

    “徐元,这辈子难得从头再来,你另找个善解人意,与你合得来的姑娘白首吧。”阮妙菱揪着石凳后方多生长出来的一枝藤萝嫩叶,若无气力道。

    徐元抚摸着果子黝黑柔顺的皮毛,不避讳地盯着阮妙菱面若春花的脸庞,“我上哪里去找呢,有酷似你容貌的,心性却不如你,心性如你甚至比你好的,即便姿容娇俏,却没有一分像你,我要来何用?”

    阮妙菱笑了笑,眼里波光流动,“为何一定要像我呢?你已经逃出了徐家的桎梏,这辈子你不再是徐亨身后的影子,你站在日光下,耀眼夺目如珠如宝,既然决定做奸佞,我便是最该抛在脑后的一个。”

    看徐元固执的神色,她就知道当初和徐元说过的话,根本没被放在心上。

    徐元摇头,耳廓已经红了大半,估计是气极面上没有反应,反倒耳廓表现得更明显。

    “你不是我的桎梏,你教我明理,教我知人善用,教我学会反击……”阮妙菱教过太多东西,徐元道不完,总之他不接受她适才的提议。

    “三叔因为通敌下场悲惨,父亲因病辞了官,直接间接害了将军的都有了报应,这些在我认为都是应该的,我心里没有半点责怪你的心思,更不想和你生了嫌隙……”

    话到一半,徐元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阮妙菱。

第二百五十八章:重中之重的

    阮妙菱知徐元已经想通透了,却不打算被他一脸的震惊糊弄过去,直言道:“你想的没错,是我心里生了嫌隙,我没法子劝自己。www.uu234.netwww.uu234.net”

    徐元有一瞬觉得今日一切都白忙活了。

    “你还在记恨当初我没有答应去求父亲和三叔,放任他们阮家被灭门对不对?”

    阮妙菱道:“刚醒过来时,我当真是恨透了你,恨自己分明教过你许多道理,到了临门一脚你却畏缩了,还是昔日那个性子窝囊的徐元。”

    阮妙菱喝了口凉茶,呼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想了很久,你休了我赶我走,是想保我一命,等我安全离开,你自会到三叔和你父亲跟前死活央求,对你便只剩下一颗凉透了的心,没有恨。”

    徐元追道:“心凉了,还能热起来不是么?”

    阮妙菱坚定道:“但那个人,不能是你。我能谅解你,却无法谅解徐郴和你父亲!”

    “……我”

    徐元还欲说,问儿进了院子大嗓子道:“小姐,有要客到访,夫人让您赶紧过去!”

    问儿的大嗓门惊醒了果子,反射的跳到地下,蹿到廊下躲了。

    “徐二公子身子不适么,脸色这样差。”问儿过来扶阮妙菱回房换正经衣裳,瞧见徐元脸色不对,心下猜测两人该是吵嘴了。

    但她也不上心,吵嘴了才好呢,这样小姐就能远着徐元,和秦大人多亲近。

    最近一阵,秦大人在锦衣卫和五军都督府之间来回奔忙,徐郴的后事虽然料理完毕,通敌的罪名和经由却还等着定夺,而徐郴空出来的职位需要找人顶补。

    大事小事扰着,秦大人就算有心过来看小姐,也不得空闲。

    “既是不适,徐二公子早些回家歇息,我家小姐还要见客,就不送您了。”

    问儿喊来抱厦里的几个丫鬟搀徐元出去,被徐元推了。

    “干嘛臭着张脸,虽然这宅子是他帮忙找的,可也不能甩脸子给人看呐。”问儿一边翻箱栊找衣裳,一边从妆奁里专挑贵重的首饰,一边叽叽咕咕。

    阮妙菱没有和问儿搭话的心思,兀自坐在软墩上发呆,问儿要梳头插簪钗,任凭她鼓弄。

    临行前瞄了眼镜子,见妆容不至于显得怠慢,心不在焉的由问儿扶着往宝贞公主那边去。

    ……

    她当是何等重要的客人,能有这样大的排面。阮妙菱还未进宝贞公主的院子,就远远看见院门两旁垂首俯身立着两排小黄门,隐隐一股幽香飘来。

    “客人吩咐不准透露身份,夫人也允了,奴婢才没对小姐说。”

    问儿瞧见阮妙菱冷着脸,盯着她越发抽尖的下颌怯生生道。

    “进去吧,没的教客人久等。”声音也是冷冰冰,没有感情在里面。

    院里同样站着两列黄门,不同的是他们都捧着各色大捧盒,各地进贡的绫罗绸缎不计其数,有两个黑漆描金刻凤凰图样的大木箱搁在廊檐下,死死的关着。

    看样子,礼物尚未送出去。

    未等阮妙菱进去,门前的一个黄门尖着嗓子趾高气扬喊道:“三小姐到!”

    屋内本有说话声,这时立即停住了,黄门打起临时挂上的珠帘,宝贞公主从不在明堂的门上挂这些。

    “几年不见,菱丫头抽高了不少,平日里改吃的吃了,该睡的也睡了,不错,不错!”

    这道声音雄浑威严,阮妙菱听得肩头微微一颤,咬了下下唇里的肉,立时血水冒出来,腥腥的,有些恶心。

    宝贞公主柔声朝阮妙菱招手,“傻站着做什么,这个人你不认得了么,快过来见过你皇叔祖。”

    她声音刚落,立在那抹黄亮身影身后的一个身着红衣裳的公公道:“菱姑娘已经四年没有进京了,当年年纪又小,即便见过皇上,也该忘了。不过也不打紧,往后啊能见的日子多了去,皇上若是想了,随时下旨召菱姑娘进宫见见就是。”

    那道雄浑的声音哈哈笑起来,阮妙菱趁他笑时,偷偷看过去。

    只见他下颌的黑胡子些许已经变白,身子也比四年前瘦削了,好在他的四时衣裳有人操心,变胖了有人会添布料,若是瘦了,也自有人给他量体裁衣,所以黄亮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仍然合身。

    阮妙菱端着身子,缓缓过去,盈盈一拜,声音甜到她自己也觉得腻歪。“妙菱见过皇叔祖,皇叔祖万岁。”

    “好孩子,快过来给皇叔祖瞧瞧,这些年都长成什么模样了,几年不见,皇叔祖可想你想的紧呢!”

    想什么呢,想她快些死么?

    阮妙菱心下一嗤,嘴角僵笑上前,绕到成康帝面前,忽而拐了步子扑进宝贞公主怀里,娇羞地扭捏。

    宝贞公主呵呵笑着对成康帝道:“皇叔莫怪,这丫头几年不见皇叔,想是有些生疏了。再加上这几年她在家里也没见过外人,女儿的姿态只增不减,是侄女没有看顾好,让皇叔看笑话了。”

    成康帝摆手,眼里全是父亲才有的柔情,“不妨碍,女儿家这样才好呢。想当年你懂事的早,皇叔想摸你的脸,你还不让呢。”

    这话逗得宝贞公主和成康帝身后的公公都笑了。

    阮妙菱为了显得不那么特殊,也跟着呵呵笑,忽听成康帝在笑中喊了那公公一句“林公公”,才知他就是成康帝身边最得眼的司礼监一把手林连。

    看到他,阮妙菱便想起倒在她背上的三德,眼眶红红,转头埋在宝贞公主怀里。

    “这孩子……是哭了?”成康帝讶然,“莫非朕这般吓人?”

    阮妙菱暗道不好,忙扭过头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暗骂成康帝眼睛如此尖,脸上装出笑容来:“皇叔祖莫怪,妙菱只是想到时隔四五年,又见到了皇叔祖,心里高兴。可又想到当初无知,烧了徐侍郎的宅邸,扰得皇叔祖亲自出面替妙菱解围,心下很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成康帝双手搁在两腿上,“宝贞又是朕宠爱的侄女,你外祖父生前最疼爱她,朕便也要疼爱她,你是宝贞唯一的女儿,宝贞疼你,朕岂不疼你?”

第二百五十九章:变味的奖赏

    难得见侄女和侄孙女一面,成康帝似乎很欣悦,期间明堂里的欢声笑语从不间断,不过几乎都是成康帝或哈哈大笑,或捧腹颤笑,宝贞公主恬然一副后辈的姿态陪笑。www.uu234.net

    他们聊的皆是宝贞公主未出阁前的趣事,阮妙菱插不上嘴,就挨着宝贞公主,有时发愣,有时笑上一声,成康帝的目光偶尔在她身上滑过,不作长久逗留。

    “看咱们叔侄聊得太过尽兴,倒冷落了菱丫头,她可是咱们的大英雄呢。这次徐郴私交我大宋宿敌,于国于家都是莫大耻辱,文武百官没有不呈上奏章请求整顿官吏的,坊间百姓更是恨不得以唾溺淹死他。”

    阮妙菱唇角上翘,一双无辜不通世故的眼睛转啊转,心里百转千回冷笑无数次。

    皇叔祖惯会作戏,若非在绥延听了乔妈妈字字诛心、句句犯上的肺腑之言,在回京途中日思夜想了无数遍,恐怕此刻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她当真会深信不疑。

    当乔妈妈说出那句‘阮家与徐家敲定的婚姻大事其实是一场闹剧,这出闹剧的始作俑者便是盘踞在京城的龙’时,那些曾经活泛在阮妙菱心中对皇叔祖的尊敬与爱戴,似广厦一瞬间呼啦啦坍塌。

    成康帝所谓的疼爱,只是他自己为了把知道先皇遗诏的人除尽所构造出来的幻象!

    阮妙菱几乎咬碎银牙,拳头藏在袖中紧贴宝贞公主的后背,极力想着自己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不能功亏一篑,脸贴着宝贞公主的肩头,笑嘻嘻有些娇羞道:“我不是大英雄,真正的大英雄是我爹爹那样儿的。”

    成康帝面色有短暂的凝滞,宝贞公主微妙的扫了一眼,低头若无其事摸摸女儿的软发,阮妙菱话头一转,“皇叔祖也是大英雄。”

    阮妙菱在心里补道:大奸熊!

    “菱丫头你说说,皇叔祖为何是大英雄?”成康帝显然没有囫囵放过阮妙菱的意思,双目有神注视阮妙菱,前倾上半身等待答案。

    阮妙菱轻快答道:“古人说治大国若烹小鲜,皇叔祖就像每日都要下厨烹饪,日复一日做同样的事情,换作是我,早烦了,可皇叔祖治国理政勤勉如一,可不是大英雄么!”

    “哈哈哈,菱丫头读书识字倒是好的,只可惜没有真正领会要义。”

    这话是对宝贞公主说的,一方面称赞阮妙菱好读书精神可嘉,一方面却指出她不适合读书,让宝贞公主发展她别的兴趣。

    宝贞公主斜眼嗔阮妙菱,女儿读书功底如何她知根知底,前有阮延良对女儿言传身教,后有她随身熏陶,岂会教出无知懵童。

    情知阮妙菱在作怪,不过能变着法夸成康帝,让成康帝呵呵不止,宝贞公主便没有深究,笑道:“只让她认得些许字,往后不至于被人耻笑了去,侄女年轻时嚷着要读书,皇叔不也是这般训导的么。”

    “朕争不过你。”

    成康帝一派慈父脸色摆手,看阮妙菱小猫儿似的挨着宝贞公主,问道:“前儿朕在崔贵妃宫里听说菱丫头回京后都不怎么和官宦家的小姐们往来,莫不是家里有事绊住你不成,也该多和她们走动才是。”

    说完阮妙菱,成康帝忍不住也把宝贞公主训导一遍:“你们母女此次回京,也都别回平阳了,听说你婆家早回原籍安家落户,你们就在京城长住,银钱绫罗绸缎若是短缺了,只管向朕开口,委屈不了你们。”

    宝贞公主道:“哪有媳妇带着女儿回娘家赖着不走的道理,就算皇叔允许,世情也不应允。”

    成康帝觑宝贞一眼,“担心皇后说三道四?她乃国母,倘若真在此事上和你过不去,朕索性摘了她的凤冠!成日家在后宫给崔贵妃脸色瞧,自己生不出皇子,反倒骂贵妃们狐媚,早些撵走她,朕心里也落得清净。”

    当今的国母似乎也姓李,不过和皇家巴不着半点干系,倒是和李重山有中表之亲。

    成康帝封王后原有正妻原配,可惜后来染病早去了,后来李重山的这门亲戚上京城投奔,正巧撞上仍是王爷的成康帝寻姑娘做续弦的大运,自此一门鸡犬升天。

    原太子病逝后,李重山力推成康帝登极,其中也有这门子亲戚关系从中牵扯的缘故。

    阮妙菱十岁和宝贞公主进宫时见过李皇后一面,生得不是沉鱼落雁之貌,不过由内及外的一股子沉敛雍容的气度甚为夺目,宫里的其他贵妃都不及她一二。

    当初离开京城,李皇后还赠过她一对赤金打造的锁。

    “皇叔祖,皇后娘娘可还喜欢培育花草?”阮妙菱立即让问儿回她的院里搬来一盆养的极好倒挂金钩。

    “皇后娘娘曾教过我栽种花草的法子,还请皇叔祖回宫时把妙菱迟迟未交的课业给皇后娘娘送去。”

    成康帝素来最不喜李皇后倒弄花花草草。

    贵妃们闲来料理花草俱是为了讨他欢心,可李皇后倒好,把花草当儿子养,难怪这些年床笫之间李皇后总不尽心侍奉,让她做什么就乖乖做,木头人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成康帝微微蹙眉,指着阮妙菱鼻尖语重心长道:“怪不得你不肯出门交友,也该学学你娘,当街打马恣意一回,总料理这些杂物没的闷出病!”

    “,皇叔可是打嘴了!”宝贞公主及时道。

    “打什么嘴?”成康帝奇怪问道。

    宝贞公主笑道:“皇叔先前还嫌弃侄女跟猴儿似的不乖巧,不让皇叔亲近,妙菱可是最乖巧的,皇叔反倒又不喜了,不是打嘴是怎的?”

    “好你个宝贞,竟敢取笑朕,林连拉她出去打板子,看她还敢不敢了!”成康帝大声嚷道,一旁的林连陪笑,宝贞公主连连赔礼,这才揭过不提。

    成康帝让阮妙菱到跟前来,拉回正题。

    “总之你帮朕除掉徐郴一大祸害,朕就应该奖赏你。从你出生那年算起,今年你已有十五了,女儿家十五便及笄准备嫁去别人家做媳妇了。”

    宝贞公主心一凛,阮妙菱十分配合的睁大双眼,成康帝似是没看到她们的神色,犹自说道。

第二百六十章:各家各心眼

    “你麟舅舅回来告诉朕,你在平阳曾经和礼部那个……哦,徐大人家的二公子曾有过一纸婚约,后来不晓得原因婚约作废了,虽然弄得两家人伤了和气,对你倒是好的。顶 点 X 23 U S”

    林连轻声提醒成康帝:“皇上真是贵人多忘,徐大人家的二公子可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名叫徐元的,眼下授了修撰,上回还进殿替皇上草拟过旨意呢。”

    成康帝扭头望林连,上次急急忙忙召翰林院的官员入宫,一连就来了三个噙齿戴发的年轻翰林官,他倒记不清哪个是徐元。

    “那三人中,是哪一个?”

    阮妙菱也望着林连,心下欢悦不已,原来徐元已经替成康帝草拟过旨意,离他拟定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林连被阮妙菱面若娇花的小脸对着,瞧见她亦是好奇,不故作吊人胃口,迅速道:“三位大人里身量最颀长,面皮白皙如白玉那一位就是了。当日琼林宴上,皇上见了还夸赞过一句呢!”

    “是么……”成康帝回想在琼林宴上,似乎自己只顾关注李重山和陈不候家的公子去了,对他自个儿钦点的状元郎好像不怎么上心。

    “且不管徐元是嵇叔夜还是傅粉何郎,总之他退了咱们菱丫头就是不行!”

    成康帝一掌拍在炕几上,阮妙菱只听嗡嗡一阵响,林连附和道‘皇上英明’,宝贞公主上前来揽住她的肩,“皇叔没的惯坏了妙菱。”

    理所当然,成康帝并未在宝贞公主这边的明堂里一锤敲定阮妙菱的婚事。

    回宫后,成康帝十分慎重把礼部尚书并一干人等召到大殿,其严肃之阵仗从未有过,三宫六院的妃嫔们兴高采烈以为皇上终于要撤了李皇后,各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摆酒庆贺。

    李皇后仍旧打理她的花花草草,对各式各样的舆论置之不理,顺便把林连送过来的一盆倒挂金钩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以便随时都能观察到花叶的变化。

    宫里热火朝天,宫外也不逊色。

    晌午各家的小厮仆从把午饭送至宫门,久不见自家大人们出来,打点了银子请小黄门跑腿,才零碎知道些消息皇上正在替宝贞公主的千金阮三小姐物色夫婿!

    一时间消息传遍斜街胡同,渐次通过前院传进二门,二门内的丫鬟婆子们嘴巴灵巧,把笨嘴饶舌的仆从们的话润色一番,递到了各家女主人面前。

    家中只育有女儿,且门第不高的官宦夫人们只得唉声叹气,道自家命中没有这个福气。

    那些个门丁兴旺的书香世家官宦侯门得了消息,先是使信得过的人前去打听,等确切的话回过来,夫人老太太们才叫来在外主事的老爷们商议。

    反倒是那些门第不高,且家中儿子读书为官争气,但迟迟不见升迁的人家像见了天上掉冰雹似的,急得忙命人准备礼品去造访宝贞公主。

    陈冕刚下值回府,打算回房褪下官服洗漱后再去拜见陈氏和曹家表妹,却不想被小厮们急急推着去了陈氏的院子。

    坐上依次摆了三个白瓷茶杯,茶水已喝了大半。陈不候正在和陈氏说话,曹沁则坐在一边看丫鬟阿暖在绣上绣一簇金银花,见陈冕来了忙起身笑道:“咱家的探花郎回来了!”

    曹沁从不这样打趣他,陈冕心中有疑,陈不候和陈氏齐齐看向他,眼神似乎是在看宝物一般,正估量他哪方面最有价。

    陈冕行礼,“爹和姑母还有沁表妹笑什么?”

    立时坐在回廊下的几个小丫鬟以及在墙下锄草的洒扫婆子皆“噗嗤”笑出声,陈冕更不解了,惶惶坐下。

    还是阿暖丢下绣给陈冕端茶,笑道:“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正给阮家三小姐物色夫婿,大人和我家夫人正有意聘三小姐做公子的娘子呢!”说着捂嘴呵呵笑走开了。

    曹沁在长辈面前本是憋得住笑的,此时也忍不住,挨着阿暖到一旁笑去了,还不时歪着头看陈冕,待陈冕看去时,她们又立刻扭开脑袋。

    “爹,姑母,这婚姻岂是儿戏!”

    陈冕搓搓手,急道:“与我同在翰林院做官的徐元,他本就和阮三小姐有婚约,只是中途出了岔子,取消了。爹和姑母这般安排,叫我如何在同僚跟前抬得起头来?”

    陈不候和陈氏相对一眼,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只要她没有婚约在身,你怕什么抬不起头。何况我听你姑母和沁沁说那阮家的三小姐是个有趣的姑娘,将来到了咱家,定有不少欢乐,岂不美哉?”

    陈冕叹道:“爹都不曾见过三小姐的模样,也不晓得三小姐的秉性,怎知儿子与她一定合得来?”

    曹沁在一旁呵呵打趣:“感情可以培养,表哥若是错过了这一桩美事,往后再想可就没有了。我可是见过阮家三小姐的,比起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模样能耐一样不差,且她十分酷似宝贞公主和阮大将军,这样的妙人儿,表哥不愿意要?”

    阿暖笑呵呵插嘴:“公子不是不愿意,而是没见过三小姐天仙般的样貌,没有动心罢了!”

    陈冕第一次在家人面前羞了脸。

    陈不候从前不是没有跟他提过成亲一事,但每每被他用考取功名回绝了,如今入了翰林,这个理由万万不能用了。

    且他推出徐元做挡都不成,可见这次有姑母和表妹从中撮合,父亲是铁了心要结亲。

    “徐元,你这个罪魁祸首”陈冕咬牙切齿脚下生风,往李府走去。

    ……

    就在京城诸多要员沉浸在排着日子造访宝贞公主的时候,当初迁到聊城的安远侯一家应李皇后邀约,进了京城。

    阮妙菱从黄良那里得知消息的时候,安远侯已经搬进了从前住的宅院,这些年那里一直空着,想是李皇后从中斡旋,才不至于被崔贵妃抢去做她家远亲的邸宅。

    “此次来的有安远侯,安远侯夫人,安远侯世子,以及安远侯府的小姐。”

    黄良打量到阮妙菱略有些恍惚的神色,朝问儿使了个眼色,问儿瘪嘴摇头。

    阮妙菱缓过劲来,“安远侯一家为了何事来的?”

第二百六十一章:眼高对心高

    安远侯治家靠的不是文治,举凡有谁多嘴,只要侯府能翻得出的兵器,皆可用来责罚下人,是才里里外外一片整肃。m.www.uu234.net

    黄良能打听到这些,还是走运撞见安远侯夫人的陪房刘妈妈家丈夫在小酒馆吃酒,戒心不全才说走了嘴。

    “旁的属下就不知了,听说皇后娘娘和安远侯夫人尚未出阁前是手帕交,许是皇后娘娘想念安远侯夫人……属下只是无端猜测罢了,反倒让小姐想的更多更细。”

    问儿瞧瞧摆手,黄良退出去,她取出冰鉴内镇了一盏茶的绿豆汤轻轻放在炕几上,“江小姐这次跟着进京,小姐想去见吗?”

    阮妙菱垂了嘴角,修长的十指捧起青瓷碗,饮了一口,遂道:“我去见她,就怕她不愿意见我。”

    “奴婢的意思呢,还是劝小姐别去触霉头,都这些年过去了,小姐每年送去的赔礼悉数退回,来的人还摆脸色给咱们看,小姐心里本就愧疚,每回见了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阵。奴婢不说,看在眼里,心里跟着难受。”

    问儿挨着阮妙菱坐下,手轻轻搭在她肩头,一松一紧的揉捏。

    “咱们和安远侯府并无多大的交情,和好不成就此打住,往后不相往来就是,何苦热脸去贴人家的冷板凳。那些读书人整日摇头晃脑念‘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奴婢虽然瞧不上他们那副呆傻样,可他们的道理都实在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小姐自那次犯错以后何曾再做过?咱们礼数也做足够了,心也诚,至于原不原谅是江小姐的事,咱们不能强求不是。”

    天知晓,问儿为了在阮妙菱面前完整的拽两句诗文,特意花了五两银子请先生教她,就是不知道小姐听不听得进去。

    阮妙菱垂眸,心中大动,“只这最后一次,她若再不原谅我,我也不强求了。”

    “这才是奴婢识得的小姐!”

    问儿笑着捧绿豆汤给她喝,心下算着这次该挑选什么样的赔礼送给江家小姐。

    ……

    陈冕委实被唬怕了,接连三日没有回陈家,可好友李博章那里收留他似乎不太妥当,他便咬紧了此次婚事风波的元凶徐元!

    每日下值后再不嚷着去吃酒看画,只黏着徐元寸步不离,唯恐徐元先走一步,将他拒之门外。

    “陈兄当真该娶妻了,不是扯我衣袍就是盯紧了我,翰林院的同僚知晓内情的还好,叫别的御史大人们瞧见,参你我二人一个‘性嗜龙.阳’‘淫秽超纲’,让天下人笑话!”

    当真李博章的面,徐元倒不避讳,半当真半玩笑说出内心活动。

    “只需徐兄你赶紧向宝贞公主提亲,陈冕必定乖乖回家,再也不烦你。”

    李博章这次并不偏向徐元,因为觉得他着实不占理。

    皇上给阮妙菱说亲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陈冕不幸成为其中一员,若不是李夫人早替李博章物色好了人家,只怕此时也难逃一劫。

    徐元悻悻道:“你们权当笑话看,殊不知真正煎熬的人是愚弟我。”

    学进从外面回来,见李博章和陈冕俱在,想不是回话的时机,转头要走,被徐元叫住:“陈兄和李兄不是外人,探到什么只管说来。”

    自从金亭到云南经手矿山生意后,学进诸事办得不错,徐元省了大半心,有事交待一句,不用他细说,学进都能做到和金亭在时别无二致。

    “礼部青睐的是镇海伯府的嫡子顾寰玉,族中排行第六,据说能文能武,前年已经跟随镇海伯下海操练,去岁有倭国贼船偷袭福建沿海,被顾六公子察觉,一举击退。”

    陈冕听罢,才明白学进是去打听这事去了,眉开眼笑,问学进顾寰玉生得怎样。

    学进老实,不惯扯谎,“可惜就是这一点,顾六公子下海时左脸添了一长条疤痕,虽用了祛疤膏药,隔近了还是能看见。”

    徐元轻哼。

    菱菱不喜欢容貌有损的人,这位镇海伯府的嫡子没有机会。

    李博章问道:“还有无其他的人选?”

    学进咧嘴笑道:“李公子且稍后片刻,这顾六公子的事情还没完呢。”

    “莫不是顾寰玉嫌弃阮三小姐没有父亲养不成?”陈冕斜眼看了下徐元,“不晓得某人是不是这个心思。”

    “阮大将军是大宋的功臣,顾六公子也是功臣之后,岂会有这样的心思。”学进打圆场道,“问题不在顾六公子身上,而是镇海伯夫人看上的另有其人,这人和陈公子您还有干系呢。”

    陈冕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瘪嘴道:“我家独有我一个,可没有女孩儿!”

    学进道:“是陈公子的表妹曹家小姐。镇海伯夫人原是瞧不上商贾之家的,但那日在庙里遇见一同去上香的陈夫人和曹小姐,镇海伯夫人见曹小姐体貌端庄,举止温柔,心里便记下了。此次因为阮三小姐掀起一股求亲的风潮,镇海伯夫人此刻已经使媒人到府上说媒了。”

    李博章笑道:“看来镇海伯府聘媳妇是娶贤不娶贵了。”

    徐元哼着,点醒陈冕:“你回去多多打听顾六的事情罢,没的委屈了你表妹,我可听说镇海伯府里莺莺燕燕星罗棋布,兴许顾六公子早养了一屋子通房。”

    陈冕瞪他一眼,斥道:“还不是让你们二人闹的,早听我的,哪还有这些糟心事!”

    李博章目光由下而上,看陈冕气呼呼离了桌椅,问道:“你上哪去?”

    “回家,亲眼看看顾六公子长什么模样,沁表妹大好的人品,可不能落到污泥里去糟蹋了!”陈冕甩着袖子不请自走。

    学进十分称职,继续道:“李大人向皇上提了福州的管榕,是个正五品同知,掌地方盐粮、海防等务。”

    李博章吹着飘在茶水上的茶叶,喝了一口,“听着倒是不错,只是个五品,配官宦家嫡女尚可,宝贞公主之女只怕攀不上,也不知我爹如何想的。”

    徐元无话,示意学进继续说下去。

    “管榕大人的祖父乃是前内阁首辅管胜裁,管氏一族又是江南有名的书香世家,李大人才极力举荐此人。”学进把查到的一一叙述。

第二百六十二章:接连的打击

    徐元上辈子只在五军都督府内打转,仅知道京官的名姓和较为亲近的表亲堂亲,这位管榕虽然是前任首辅之后,在政务上不甚出众,徐元便没听过此人。顶 点 X 23 U S

    “他人品如何?”

    李博章瞥见徐元在桌下紧攥的拳头,轻笑,到底是着急了,也该让陈冕看看。

    学进摇头,看来这未管榕的生平事迹有些难查。

    “徐兄不用着急,我回家替你问一问!”李博章喝着茶,嘴角一直上扬。

    徐元看李博章一眼,“我哪有着急,不过是好奇罢了。”

    “哦?前儿皇后娘娘召我进宫说话,似乎有意撮合阮三小姐和安远侯世子呢……”李博章扯谎道。

    徐元不上套,别人尚且有戏,安远侯世子江逾白绝对没可能。

    江逾白最是护短,阮妙菱十岁时和江小姐闹僵了,这件事到阮妙菱出阁以后都未扯清,祸害妹妹的人,江逾白哪会动心喜欢?

    “你别不信,安远侯世子也进宫见过皇后娘娘,可巧瞧见了娘娘园子里的一盆倒挂金钩。你和阮三小姐相熟,定是知道那是她养的,请皇上带进宫送与娘娘的。安远侯世子一眼就看上了,央求娘娘送他,娘娘想这也是安远侯世子和阮三小几的缘分,打算过些日子召两人进宫见一面呢。”

    李博章说话时一直盯着徐元,声音四平八稳,眼睛没有向四处看,徐元本不信,但想如果是皇后娘娘撮合,皇上又宠阮妙菱,没准会答应。

    “你不要,自有人上门抢,与其到时候为他人作嫁衣裳,眼下先动手抓住阮三小姐的心要紧。撕毁的婚约算什么,感情有一张纸牢固吗?”

    李博章起身抿嘴笑离去。

    这些全是他瞎编诓徐元的话,皇后娘娘确实有意撮合安远侯世子的姻缘,但对象并非阮妙菱,而是江南王家的小姐王霈然。

    王家祖上曾出过一位太子太师、两位侍郎,虽到这一代不比从前,家风照旧,教养的姑娘公子人品皆是上乘。而安远侯府荣华正盛,安远侯没有结皇亲的意思,天之骄女的公主他们瞧不上,自然选择清贵人家的小姐。

    学进请示徐元:“公子还有吩咐?”

    “沈岸如何了?”

    “身上的伤倒养好了,平日默默看书,不说话也不笑,清冷的很。”学进甚至怀疑沈岸不是人,而是一块冰。

    徐元道:“明日礼部的郝大人休沐,你去他家中接上郝大人家的千金慧儿去看沈岸,若是郝大人愿意一同去自然好。父亲卧榻,郝大人前来探望就说慧儿十分喜欢沈岸,兴许她去了能陪沈岸解闷。”

    学进应是,思忖一会儿该如何称呼沈岸,才道:“沈姑娘父亲的案子定在几时审?昨儿个沈姑娘写字问,小的不知,便说下回去再说。”

    徐元这些日子因为阮妙菱那日的话一直精神不济,和李博章、陈冕喝了几盏茶,没有精神反倒困倦了,靠着椅背阖眸道:“只等锦衣卫和五军都督府两边把三叔的案子结了,这事便能提上日程了。”

    “公子方才的话倒点醒小的了,除了镇海伯府和顾家,秦大都督似乎也有意在阮三小姐的婚姻大事上掺和一手。”

    徐元有气无力捏着山根道:“秦大都督是为了秦指挥使。”

    学进头摇得似拨浪鼓,“秦大都督放出话了,秦家还未成家的几位公子,不管三小姐瞧上哪一个,择选日子就可以下聘。”

    原来不单单为了秦阶一个啊,秦家个个儿公子都好,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胜过自己,徐元愈发心累。

    “秦指挥使那边有动静没有?”

    学进聪颖,知道徐元一定最先问秦阶,在回来的路上一道打听了。

    “秦指挥使近日忙着处理徐郴的案子,今儿才从锦衣卫回了一趟秦府,想是要歇一歇,不想被秦大都督拎着在门前候着,说是有贵客到。”

    徐元皱眉问道:“贵客?”

    学进忙道:“小的特意在秦府外面等了一个时辰,秦家的贵客并不是宝贞公主和阮三小姐,公子放心。”

    “那又是什么人?”

    “进京述职的古仁古将军。”学进平静道。

    ……

    古仁进京述职,并没有先到宝贞公主那里,好在古仁没去,因为承平王今日难得没被宫里的皇子们缠着,特意使人来请姐姐宝贞公主和外甥女到承平王府做客。

    阮妙菱一手牵着宝贞公主的衣角,一只手藏在袖中紧紧握着,捏得手心发了大汗。

    “娘”阮妙菱抬头去看,发现宝贞公主紧紧抿着嘴唇,神思恍惚,她很少见宝贞公主这样。

    宝贞公主由于早年征战沙场,保持警惕已是家常便饭,今日却出奇的怪,阮妙菱想打断她,可又担心她在想重要的事,故而作罢。

    承平王府门前,李卿平立在承平王身侧,搀着父亲颤动不止的胳膊道:“爹,姑母来咱们家也不是一两回了,您这样激动,没的让姑母以为您的手得了毛病。”

    承平王剐李卿平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这么盼着你爹不好么!”

    李卿平痞痞一笑,“爹糊涂了,狗嘴里只能吐出狗牙来。”

    “你个不孝子哦!”承平王一拳捶在李卿平肩头,好在李卿平常出门游山玩水练就一副好身体,扛得住,被他这一逗,承平王的手颤的不如先前厉害。

    李卿平看着远远而来的马车,喜道:“来了!”

    承平王忙整理一件,扶正冠簪,看向李卿平的眼睛,似乎把他的眼睛当了镜面。“爹这样不失礼吧?”

    李卿平道:“就算失礼,眼下去换已经来不及了,爹已经这般年纪了,倒像个孩童似的,姑母见了当笑话爹。”

    “你姑母好着呢!”说着,马车已经停到王府前,承平王忙不迭冲下台阶去,乖巧地等候宝贞公主从马车内出来。

    李卿池立在后面笑道:“瞧瞧爹爹的模样,比我还没谱呢!”

    承平王妃瞪李卿池一眼,李卿池吐舌,李卿平在一旁轻笑。

    宝贞公主踩着条凳下来,见承平王垂首立在那里,双眼含泪,一时也红了眼。

第二百六十三章:给外人看的

    纵然承平王对长姐情深义重,也不好当街掉男儿泪,等一家在正房的明堂叙过话以后,承平王妃领女儿卿池和外甥女去卿池房里说体己话,李卿平今日不好远行,便在前院客厅攒了个局,邀他那些书友来品评文章,屋里才剩下姐弟两人。www.uu234.net

    方才当着妻儿外甥女的面,承平王是一家之主,总要端面子,等屋里清静了,他才从位子上下来,抖了抖衣袍对宝贞公主一拜。

    宝贞公主伸手拦他,被他叫住:“姐姐就坐着罢,这是姐姐该领受的。”说罢,额头磕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咚”一声翠响。

    “什么叫该领受的,自从姐姐嫁人以后,没过几年父亲就离咱们姐弟去了,这些年全都是你一人撑着走下来的,姐姐何曾帮过你什么?”宝贞公主拉着承平王起身,掌心的茧子磨过承平王的手背激的承平王一怔,方还忍着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母亲早逝,长姐如母,及至父亲溘然长辞,长姐既是母又是父,弟弟磕一个头只怕还少了……”承平王将宝贞公主的手心翻过来,拂过那些发黄的茧,声音微颤。

    “姐姐嫁人以后还不曾停过练武?别的姑娘嫁人以后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是兵器都不沾染的,就怕夫家嫌弃,可,可姐姐这手……是弟弟不争气,没能耐给姐姐撑腰,让阮家轻看了姐姐!”

    承平王说到最后,竟拿手打自己的脸,哭的似泪人儿,全不像外人见到的正经模样。

    宝贞公主从袖里扯出一条丝帕,边擦他脸上的泪痕,边无奈道:“有儿有女的人了还跟稚童一般说哭就哭,这要让卿平卿池两个看见了,你往日的威严往哪里放。”

    “姐姐眼尾有皱纹了。”承平王心疼说道,五年前回京城省亲时还和娇花似的,可见从阮延良去后,姐姐也失了装扮的心思。

    宝贞公主浑不在意,似未出嫁前一样湿了丝帕给承平王擦脸,“姐姐比你长好几岁,自然看着要老些。这些年皇叔让你进宫给皇子们讲课,想也没有亏待你,只是用座王府拘着你,倒把你先头的锐气给磨光了。”也不知是好是坏。

    “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承平王忽然低下声,凑到宝贞公主耳边道:“皇叔像防贼一样防着我,起初我进宫给皇子们讲课,有几个皇子在鸡犬升天前认得我,人小鬼大的,故意在我面前摆阔,书也不认真念。我那时气头盛,气不过打了他们两板子,皇叔就把我叫到跟前说‘孩子还小……和你是同辈……就给些面子’之类的话,哼。”

    宝贞公主看弟弟举止活泛,想到他在京中过得不如意时,自己不在他身边,一时心里难受。

    承平王提起这些,本意不是让宝贞公主心疼,打哈哈将此篇翻过去。

    “也许是皇叔看我是男儿,不能太宠,不过皇叔待姐姐就挺好,每年按照娘娘们的规制发年例,没让姐姐在阮家难过,独这一点,我就千恩万谢了。”

    ……

    “卿池,你跑慢些,舅母不是吩咐咱们乖乖在房里玩的么?”

    李卿池兴兴头头拉着阮妙菱往正房跑,也不交待缘由,阮妙菱冷不防绊了一脚疼得厉害,甩开李卿池在池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问儿被李卿池打发去买花样,而李卿池身边的丫鬟们都被她差使到别的地方,谁还敢拦她们。

    李卿池见阮妙菱皱眉抓着自己的脚踝,方才意识到她扭到了,忙念“阿弥陀佛”凑过去看她的脚,小心翼翼问道:“妙菱姐姐,还疼么,我跑得急,没发现……”

    李卿池担心阮妙菱生气,又像儿时那般欺负她,虽然她也在长大,可阮妙菱永远比她长得快,力气也比她大。

    “你跑得这样急切,究竟要做什么?”阮妙菱揉了揉脚,幸好只是抽筋,若是真伤到了脚踝,眼下肯定肿得和包子一样。

    李卿池弱弱道:“爹爹眼下肯定在和姑母谈你的婚事,妙菱姐姐难道不好奇吗?我听娘说皇上既然给你物色人家,便是要做主你的婚姻大事!是好是歹咱们不能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爹爹和姑母疼你,必定不会由着皇上的心意来,这里面必然有大动作呢!”

    她说这段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阮妙菱知道承平王府虽然是舅舅的家,住在这里却不能安心,指不定哪个洒扫的婆子就是皇上派来的。

    阮妙菱也压低声音道:“不管皇叔祖安排哪户人家,我都不嫁。”

    李卿池一副小大人的口气:“皇命难违,妙菱姐姐久不在京城不知道,前年工部员外郎家千金的婚事,也是皇上做主赐婚的。”

    “皇叔祖莫非想和月老抢饭碗?”阮妙菱半不正经道。

    她知道成康帝干预臣子的家事定有根由,只是这些根由不能搬到明面上来说。

    李卿池没想到表姐比她还蠢笨,赏了阮妙菱一个微不可见的白眼,解释道:“我偷偷听爹和娘在房里说的,工部员外郎曾经是祖父幕僚的门生,虽然没有真正参与支持祖父登极,但皇上登极后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她的话都讲得这般明白了,表姐应该听懂了罢,李卿池觑了眼阮妙菱。

    “被你这么一讲,好像是有些道理,我的脚已经好了!”阮妙菱主动去牵李卿池,倒是李卿池一脸受宠若惊,“眼下舅舅和娘在屋里说完,咱们藏在何处?”

    李卿池耸着肩嘿嘿笑,“这里是我家,藏人的地方你不如我熟!”

    “这就是你所说的好地方?”阮妙菱不敢大声讲话,抬头看了眼一人高的支摘窗,她们两个码起来才有那么高,怎么翻得进去?

    李卿池竖起食指贴在唇中央,指了指藏在院墙后密密匝匝的一溜蔷薇花下,一个不惹眼的木梯倒在树丛后面。

    阮妙菱常强身健体,两条手臂略有些气力,反观李卿池,端盆花都得穿上半天气儿,所以搬木梯的活儿基本上都是阮妙菱在出力。

    “爬进去。”李卿池指着木梯说道。

第二百六十四章:偷听被逮着

    阮妙菱发现自己当真低估了表妹卿池,原以为她只是因为自小养在舅舅舅母身边,性子野而已。www.uu234.netwww.uu234.net

    等她亲眼看见李卿池驾轻就熟地翻过支摘窗上,还不忘指点她挪来一把椅子给自己踮脚,才清楚意识到,在她十岁的时候,李卿池已经悄无声息的把她耍过的把戏一个不漏的记在心里,并在漫长的四五年间,多次付诸实践。

    “怎样,我厉害吧?”李卿池双唇一开一合没有发出响声。

    阮妙菱汗颜,以同样的方式惭愧答道:“表妹,是表姐对不住你。”

    把一个大家闺秀往歪路上带,真是她的过错,求佛祖谅解她是无心的。

    李卿池不解,但稍间传来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思路,不禁攥紧了阮妙菱的手心,两个一步一步往门边挪动。

    承平王眼里的泪此时已经干了,一脸正色问道:“皇上命礼部和几位重臣替妙菱物色夫婿人选,礼部推荐的是镇海伯府的嫡子顾寰玉,可那镇海伯夫人担心儿子在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做主给顾寰玉房里添了三四个通房,指望能留个后,妙菱嫁过去日子岂会好过?”

    李卿池捏捏阮妙菱,眼神示意:瞧,我说什么来着!

    阮妙菱朝她感激一笑,从腕上褪下一只雕花鸟的银镯塞到李卿池手中,无声道:“谢礼。”

    李卿池性情爽利,也不做作推辞,高兴往手上一戴,继续竖耳朵听。

    宝贞公主轻轻叹了口气。

    阮妙菱微微一怔,娘在她面前从不曾叹过一口气,诉一句苦。

    “别说是镇海伯府,就是皇上指明要妙菱嫁给安远侯府的世子,我也不肯答应。一来皇叔是老长辈,眼光想法和咱们做父母的又不一样,他看上的只是伯府权高位重,咱们看重的女婿的人品;二来皇叔久惯政事,在替孩子们赐婚时不免要掺杂些政局上的想法。”

    承平王道:“弟弟也是这般想的,那镇海伯府虽有高功,可是弟弟瞧不上他们自高自傲的做派,妙菱不是强悍的,恐要受欺负。”

    此时,承平王和宝贞公主内心都在想:只要是皇上安排的,即便其中有看得过眼的,他们也有千万个理由瞧不上。

    “兵部尚书李重山大人给皇上引荐了一位,听说在福州司盐、粮食和漕运等事务,祖父是前任阁老,名声倒挺响亮。”承平王先把好听话说在前头,棒槌随后就到。

    “我一得到消息,就打点人去查了,这位管大人在当地任职颇有好评,但私下为人争强好胜,在上峰跟前喜欢撩蜂拔刺,与他共事的都没落一个好,渐渐也就疏远了他。不仅如此,在亲戚跟前逞一时口惠,答应去办的事情隔了十天半个月都没个音讯,他亲戚等急了去问,才知他早忘到爪哇国去了。这种人非但咱们当长辈的不喜,便是卿池和妙菱两个姑娘听了,也厌烦。”

    躲在次间偷听的两个姑娘同时点头。

    承平王所讲的内容,宝贞公主也差仇大千去打听过,是以对这两位都不抱希望。

    “其实安远侯世子江逾白倒是个不错的孩子,只可惜妙菱那时候不懂事,把江家小姐给得罪了,江逾白护短,怕是不待见妙菱。”

    宝贞公主还记得江逾白在她跟前规规矩矩行礼的模样,品貌都不错,偏偏命运弄人。

    承平王笑道:“姐姐还惦记着江家世子呐,从前就提过一次了,可惜晚了,李皇后和安远侯夫人已经决定聘江南王家的孙女做媳妇。”

    “不过是说一嘴而已,我们两家的芥蒂还未消呢,我怎会把妙菱送到人家跟前挨骂。说来妙菱也是让人省心的好孩子,从那件事以后,她性子文静了不少,就是延良走后我不在家的时日,她都安安分分不哭闹,懂事得令人见了心疼。”

    承平王把女儿卿池和外甥女一比较,确实姐姐家的孩子要好些,“李重山拘着姐姐的事,我都听徐家公子说了,妙菱千辛万苦把姐姐救出来送到甘州养病,着实是个懂事的。要搁在卿池身上,只怕早哭着喊爹喊娘,唉,让人头疼!”

    李卿池撇嘴,偷眼看阮妙菱,心想表姐不就是比她年长么,要是她再长大些,那些事她哪个不能做?兴许比表姐做得还好呢!

    “说起徐公子……”承平王凑近道:“弟弟倒觉着他是个不错的人选,当初在平阳时阮老太太曾把他和妙菱凑一对儿,虽然后来没成,但徐公子是个有情有义的,暗里帮着妙菱来传信……”

    承平王见宝贞公主不知所然,便把徐元在京城做的事一一道来,宝贞公主越听越不对,制止道:“这话你可不能在妙菱跟前说!”

    阮妙菱藏在次间和舅舅一样好奇地看着宝贞公主。

    “这事姐姐原也不打算瞒你,正好今日时机也对,索性说了。当初你姐夫在汝阳城外遇害之后,古仁曾去事发的地点看过,发现了些可疑的东西,我让人偷偷调查才知道,这事和徐元的三叔徐郴有干系。”

    承平王讶然道:“就是前阵子因为通敌被秦家小子斩头的那位?那可真是不能够了,到底徐家和阮家有恩怨,若是让妙菱知道了,还不知会怎样呢。”

    李卿池打量神色不变的阮妙菱,表姐眼下知道了,也没怎样啊。

    阮妙菱回她一个轻巧的笑。

    “你们两个丫头!”

    承平王妃立在支摘窗外,看见凭空出现在这里的木梯,就知道李卿池拉着阮妙菱翻进屋里来了。

    李卿池吓得捂住嘴,委屈的看着窗口承平王妃严厉的眼睛,喊了声“娘”,别的话也不敢说。

    阮妙菱知道东窗事发后果很严重,保持缄默是最好的选择,也跟着弱弱喊了声“舅母”,垂头捏着衣角。

    稍间里宝贞公主和承平王听见动静,一起过来,随后进来的是承平王妃,三位长辈脸上一派严肃,阮妙菱想:三堂会审也不过如此了。

    承平王板着脸先问李卿池:“都听到些什么?”或者有没有看到他落泪的情状。

    李卿池咬着下唇,嘟囔道:“从爹爹和姑母谈表姐的婚事起,我们才进来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福祸旦夕间

    承平王只比平常重了些语气,点到为止,斥了带头翻窗的李卿池两句,也把阮妙菱训了两句,说她做姐姐的应当从旁劝阻,跟着一起胡闹没大没小,然后两人就被承平王妃押着肩膀出去。顶 点 X 23 U S

    阮妙菱秉着‘老吾老’‘幼吾幼’的原则,让舅母和表妹走在前头,自个儿在门口磨磨蹭蹭。

    次间承平王叹了一口气,阮妙菱以为舅舅会语重心长劝宝贞公主将自己看紧些,却不想宝贞公主先开了口。

    “明璋”

    阮妙菱今日才知道舅舅表字‘明璋’,暗道外祖父给母亲和舅舅取的名字都如珍似宝,可想而知外祖父在世时,有多重视一双儿女。

    承平王抬眸看宝贞公主那十几年难得一见的愁容,预感她会说出惊世骇俗的话来,抓住太师椅扶手,下盘稳稳扎在地下,才问:“姐姐唤弟弟何事?”

    宝贞公主拿出一个物件儿,似乎怕手滑摔在地下,特意用帕子垫在下方,才安心放在高几上。

    “从小祖父就将你待在身边陶冶性情、教你习文描红,祖父的字迹你该是认得的,你过来看看”宝贞公主冷静道。

    听说和先皇有关,承平王打消了了疑虑,走过去一看,帕子上放着一块明黄折叠但写满字的绢,而绢的一边躺着一块拇指大小的黄田石,形状酷似先皇当年用的玉玺,只是小一些而已。

    承平王小心翼翼拿起来,摊在掌心细细看,但上面的字细小密集,他便从架上取来先皇赏赐给他的一面能将事物放大的透明圆镜,对着黄田石底部看了好一会儿。

    阮妙菱隔着门缝只能看见承平王在端详一个很小的物件,可惜承平王没有将上面所写念出来,回头看时,承平王妃和李卿池已经走远不见人了。

    她索性大着胆子留在这里继续偷听。

    待承平王把绢看过,阮妙菱只听他重重叹息一声,接着忧心忡忡道:“祖父遗诏留在世上的时日越长,姐姐遭受的苦难也就越多,左右天下还是李家的天下,这份遗诏还是烧毁为好。”

    原来当初在西府找出来的遗诏并非真品,阮妙菱心中暗道,那份赝品眼下还在她的箱栊里锁着呢。

    但那份赝品以假乱真,骗一骗别人足够了。

    宝贞公主平淡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有些恨恨道:“明璋,咱们都被他骗了!这天下是他结果了兄长的性命才换来的,也许是他心里过意不去,怕午夜梦回十分父亲找他算账,这才待我们姐弟好的!”

    承平王不敢相信,“皇上和父亲可是亲兄弟啊……祖父在时最厌弃这种残害手足夺取权位的手段,他,他怎么能……”摇头晃脑,看绢和黄田石的眼神似在看令人掩鼻的流脓臭虫。

    “许是姐姐弄错了,皇上待父亲的钦敬之忱满朝皆知,不会……”

    承平王飞快的把面前的物件包好塞到宝贞公主手里,“姐姐还是销毁了好,若是让李……外人瞧见了,又不知有什么乱子。”

    宝贞公主厉声道:“我骗你作甚!你是姐姐唯一能相信的人了,姐姐难道会无端捏造事情欺骗你?明璋,你长大了,有些事该学会用自己的脑子去想,不能人云亦云失了根!”

    承平王眼神里闪烁着惶恐。

    他自小就活在父亲和姐姐的保护伞下,父亲虽然没了,但他还有姐姐,只要姐姐活着,他便什么都不怕,因为小时候姐姐对他保证‘天塌了自有姐姐顶着’!

    可是现在情况变了,姐姐的意思是让他学着自己顶天立地,但,他能做到吗?

    “姐姐……我怕……”

    宝贞公主瞧着弟弟如受了惊的兔子,自知方才话说重了,缓缓道:“我知道明璋堂堂七尺男儿不畏死,姐姐也想遵守诺言一辈子护着你,可你我都知道其中艰难。万一有一天姐姐不在了,留下妙菱一孤苦伶仃来投靠你,王府里有你的妻儿,你拿什么护着他们?”

    承平王在怔愣不语。

    门外,阮妙菱吊着两串眼泪跟泪人儿似的,不敢弄出大声响,手指扣紧格子,心道:娘,这一次咱们一家都会好好的,舅舅一家也会团圆和美!

    趁机灵的李卿池尚未回转来找人,阮妙菱蹑手蹑脚退到台阶下,穿过游廊小跑去李卿池的院子。

    宝贞公主在承平王那里也未久坐,待承平王一家把她们母女俩送到门口时,阮妙菱偷偷看了眼舅舅,脸洗净了,只眼睛有些红肿,先前偷看到的畏惧之色却是不见了。

    回程的马车上,阮妙菱舒服的歪在宝贞公主的膝上,不打自招自己在门外偷听的事。

    “娘是沙场巾帼,我在门外呼口气儿,娘定是察觉了,可见娘是有意让我听到您和舅舅的谈话。”

    宝贞公主颔首笑问:“既然你都听见了,可相信我和你舅舅说的话?”

    阮妙菱点点头,蹭了蹭宝贞公主的手背,她经历过一次怎么不信。

    “娘不在家的日子里,我曾落了一次水,被救上来后胡乱做了一场梦。”阮妙菱攥紧衣袖,缓了缓继续道:“梦里,娘在我出嫁当晚没了,我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我费劲千辛万苦想查出爹和娘怎么死的,却先死在了别人手里……”

    把亲身经历过的事当作梦讲给宝贞公主听,听着虽然简单,阮妙菱心里却藏着千万的委屈,说着声音也变了,伏在娘的腿上呜呜哭泣。

    “我嫁人了,心里却不高兴,被妯娌欺侮了没个能倾诉的人……”

    “娘家无人撑腰,像一棵没有去处的小草……”

    宝贞公主心疼的把阮妙菱揽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虽然只是一个梦,娘却知道你在梦里肯定是万般痛苦和无助的,我可怜的儿,娘绝不会让你和梦里一样难受,你未来的夫婿,娘一定会层层把关,不让那个人插手!”

    阮妙菱呜呜嗯嗯点头,觉着自己如今已经十五岁了,再像个孩子似的哭哭啼啼,自己也瞧不起,擦了泪仰头。

第二百六十六章:柳下多心人

    “娘想知道我在梦里嫁给了什么人吗?娘一定猜不到!”

    宝贞公主显然对她的梦不起兴,嗔道:“女孩子家家说这些也不知羞!”

    宅子离承平王府不远,马车很快就在门口停了。顶 点 X 23 U S

    阮妙菱先下车,再扶宝贞公主下来,看家护宅的黄良使了仆从把马车拉到后门卸了,才道:“夫人,古将军回来了,正在厅内等呢。”

    宝贞公主颔首,看他欲言又止,目光频频往阮妙菱身上去,便让问儿扶阮妙菱先进去。

    黄良松了口气,立即道:“下半晌刚得到的消息,和安远侯府联姻的江南王家派人传信进宫,说是王家的霈然小姐前不久染了肺疾,殁了。”

    “宫里的意思呢?”宝贞公主看了一眼躲在门后的阮妙菱,没有拆穿。

    “这门亲事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皇上便没有插手,只让皇后娘娘酌情处理。眼下已经着礼部准备份子,只等安远侯府的意思,明儿一早就动身去江南。”

    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宝贞公主进了门,阮妙菱早消失在门后,她便往前厅去见古仁,不忘问黄良:“安远侯府还没消息?”

    黄良已经使人去打听了,正好那人刚进门来,比划了个手势,才回道:“此刻有了,安远侯府和江南王家的婚事作废,另外,安远侯令亲信带上一点心意,已经和皇后娘娘的人出发去江南了。”

    ……

    江南王家小姐病殁,外面人人都唏嘘不已,阮妙菱并未受到干扰,照旧过自己的日子。

    听说东方亮最近靠自制的丽颜膏狠狠赚了一把京中侯门官宦女眷的银子,三不五时还差人送来几百两给阮妙菱随便花销。

    问儿她们一致认为东方亮不但妙手仁心,对她这个徒弟还出手阔绰,只有阮妙菱心知,东方亮这是在用银两炫耀自己,嘲讽她,因此在研制毒药时越发尽心,恨不得把十分的药量全部制成一份。

    过了三五日,阮妙菱制毒的技艺渐长,宫里却传出来消息说皇上身上起了许多疹子,每夜辗转难眠,请了许多太医诊断,方子开了,药也喝了,就是不见效。

    承平王进宫给皇子讲学,一听了消息立马就来告知宝贞公主,阮妙菱装愣做傻也听了一耳朵。

    一个时辰后,京城各处就贴了皇榜,延请各路名医进宫诊皇脉。

    阮妙菱用棉花堵了两个鼻孔,把杵臼中的臭草药捣得稀烂,院墙上歇脚的青鸟直直摔下墙头,问儿捡了便宜,忙拿去厨房让厨娘拔毛烤了。

    润香知道她最近倒弄的东西闻不得,进院子之前聪慧的捂了口鼻,“小姐,锦衣卫秦大人来了,想请小姐出门游玩。”

    阮妙菱这才意识到,自从回京以后,她就再没见过秦阶,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不过大致能猜到。

    “我换了衣裳就去。”

    润香和赶回来的问儿同时舒了一口气,问儿忙进门去挑衣裳首饰,瞧着手忙脚乱的样子,倒没有把阮妙菱的衣裳穿错。

    一边系衣带,一边笑道:“奴婢一会子就不和小姐出去了,夫人院里暂时无事,由润香陪着您去。”

    “你能有什么大事,我出门也不跟着?”阮妙菱自己把雕刻了芙蓉的金项圈套在颈上,想着外面天热,顺手把搁在妆奁上的团扇拿在手里,以免一会儿出门时忘了。

    问儿把冰鉴里的冰块腾出来倒在能随身带的手炉里,笑道:“奴婢可是有天大的事情要去办呢!小姐只管和秦大人出门走走,今儿是沈清秋私藏官银案开审的日子,奴婢可得去瞧瞧状况,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阮妙菱点头道:“也是,你去瞧了,回来好好与我讲一讲。若是哪个地方证据不够,咱们再想想办法。”

    “行了,小姐难得出趟门,还是安安心心享受,莫管这些小事,奴婢都知道。”

    问儿把阮妙菱推到前院,秦阶正好出来,“秦大人,我家小姐可就拜托您照顾一阵儿了!”

    在秦阶印象中,问儿似乎一直有意撮合他和阮妙菱,他平日不对人露笑脸,今儿微微抿嘴笑道:“这是自然,你只管放心!”

    秦阶是骑马来的,阮妙菱肯定不能抛头露面,问儿早命人套好了马车,临行前,问儿把手炉塞到润香手里。

    “一会子你就远远跟在小姐和秦大人身后,他们做什么你也不要管,除非小姐有危险你才能冲上去,懂吗?”

    润香似懂非懂,不过她看得出秦大人对小姐有心,而且秦大人家世和人品都不错,这样的姑爷谁见了不喜欢,点点头上了马车。

    阮妙菱气定神闲坐在车内,马车走了一阵,人声越来越少,似乎不在繁华街市。

    润香掀开帘子一瞧,惊呼:“小姐,咱们到京郊了!”

    秦阶调转马头,马儿哼哧两声,似乎瞧见了不远处的一片湖,有些不耐的踢踢马蹄。

    “去玩吧!”秦阶下马,马儿似听得懂人话一般立即朝湖面冲过去。

    润香扶着阮妙菱下来,因时刻谨记着问儿的吩咐,便悄悄退后,远远跟着。

    “秦大哥怎么想到带我到这里来?”

    阮妙菱放眼看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她和秦阶站在几乎枝条贴到地面的柳树下,湖面上吹过来一阵一阵凉风,柳条刷刷在空中舞动柔软的腰肢,偶尔拂过她的肩头。

    秦阶道:“有事想当面和你说。”

    阮妙菱见他一脸正色,怔愣片刻道:“我以为秦大哥带我出来,只是单纯的欣赏风景,没想到还要正经事。”

    说罢,仰头看向秦阶。

    秦阶顿了一下,道:“如今京城都在谈论你的婚事,你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这是在问她,宝贞公主已经有看得上的人家了么?

    阮妙菱笑着摇头。

    秦阶继续道:“也许是我多想了,安远侯世子原本定下的婚事出了岔子,我便猜想宝贞公主会中意安远侯世子……不过你先前和徐家二公子曾有过婚约,虽然不知为何取消……你,还打算和徐家二公子再”

    神医说过,徐元和阮妙菱之间的羁绊很深,倘若他不主动,就半点机会也得不到。

第二百六十七章:嘴皮子利索

    “没可能的。m.www.uu234.netwww.uu234.net”

    秦阶心下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冷不丁听阮妙菱说‘没可能’,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是在说自己和徐元之间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还是说他和她,明亮的眸子没有神采一般定住。

    不过自小在战场和军营中早学会了心思活络,且要时刻警惕精神,很快秦阶就回过神,仔细嚼了一遍阮妙菱的话,心里一喜,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阮妙菱侧首仰脖看秦阶。

    柔软墨绿的柳条本有柔化之用,一个满脸络腮胡眉粗眼大的大汉也能生出一两分温柔,可他不一样,站在那里和周遭格格不入,刀刻般硬朗的脸廓上有些细碎的辉光,她觉得那些闪耀的光斑有点冷。

    阮妙菱心思一动,问了一句自己也没想到的话。

    “盛夏炎炎,秦大哥回家若是渴了,一定有可心的人给你递茶擦汗吧?”

    问过以后,除了有些不自在以外,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秦阶先挑起的。

    她听徐元说过,秦家九位公子都成家立业了,唯独秦阶熬了七八年总不肯应承父母的心意,选一个门第过得去,品貌又好的媳妇。五军都督府治军严谨,平日没有风言风语,不过别处就另当别论了。

    秦阶今年二十有三,换作别家的公子,说不定都有一双儿女了,他身边却一位正室夫人都没有。

    嫁了人的阮妙菱并不像尚在闺中的姑娘家一般单纯,捧着脸满心希冀未来夫婿的房里一个通房都没有。前世若不是徐元性子软弱,加上在阮妙仪那儿吃了苦头,对夫妻之事甚寡淡,可就有她忙的了。

    “我在家中住的时日不多,房里有几个伺候的丫鬟,我也不怎么清楚,平时她们只做扫炕铺床的闲事,穿衣沐浴的事,我在军中惯了,不喜假手给她们。”

    秦阶交待的很老实。

    阮妙菱默默点头,能向秦阶询问的眼下也只有这一件,旁的事向来都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许久没回京,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比方说潭柘寺、白云观?”秦阶十分自然的把话题转向游玩上。

    阮妙菱绷紧的肩稍稍松了松,这两处她上次来京城打算去的,谁想在宴会上污蔑了江家小姐,就再没去过。

    直到徐元捐官以后,徐家迁到京城,阮妙仪见什么都新鲜想拉着她一块去,那时有别的夫人小姐在,她不好推辞,便跟着去随意逛了逛十分无趣。

    “那儿人来人往的,我倒觉得这里不错,杨柳依依,饮马河边,咱们能自在说话,很难得。”

    自从那日听到宝贞公主和承平王的谈话后,她隐约觉得能享受日子的时间不多了。

    宝贞公主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但凡她开始奔着一件事情去做,就像张开的弓咻的射出一箭,绝不回头。

    古仁回京述职,正巧赶上时候,阮妙菱出门前去了一趟宝贞公主屋里,宝贞公主和古仁都面色沉重,而且在她进门的一刻,两道声音立即停了,显然不希望她听到谈论的内容。

    秦阶似想到了重要的事,从前襟摸出一份请帖,羞愧道:“只顾着在前厅喝茶,把我娘交待的事情给忘了。我娘想请你和师娘明儿到家里坐坐,叙叙家常,既然到了京城岂有不串门的道理。”

    “既然是秦夫人盛情邀请,我和娘一定去,到时候秦大哥可别小气,不给我口茶水解渴!”

    阮妙菱笑笑打趣。

    秦阶见她面上终于有了喜色,想到之前把小丸子送到她那儿,原是为了给她解闷,谁想小丸子不争气,只待了一日,就被遣返。

    黄霸送来时虽然只说是小丸子喜好安静,而阮妙菱的院子里养了兔子云雀,问儿又是个嗓门大的,小丸子不适应才送回来的,一番溢美之词夸得小丸子美上了天。

    秦阶却通晓小丸子的猫脾气,喜好安静都是骗人的,它在自家院子里上树扑蝶,把几个伺候的丫鬟愁的哀声连连,想想也猜到肯定是在阮妙菱那里惹了事,被嫌弃了。

    “小丸子给你添麻烦了,下次我换只脾气好的给你养,如何?”

    “啊,你不说我倒差点忘了。”阮妙菱从荷包里找出小丸子之前落下的铃铛,“不必费心了,我院里眼下已经养了果子,要是小丸子来了,定要和果子打架的。”

    见秦阶不解,应该是不知道果子是何物了,忙笑着解释:“果子是我养的黑狗,小丸子回家以后我才得的。不过果子体格不比小丸子,若是两个放在一处养,要出乱子的,等果子再大些,倒是可以送来做个伴。”

    阮妙菱许久不曾骑马,便借来秦阶的坐骑沿着河边跑了一阵,润香担惊受怕目不转睛的看着,生怕马儿性子烈将小姐摔下来。

    秦阶远远看着阮妙菱驰骋的身影,问润香:“我听说你们小姐养的狗很是乖巧,是在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只。”

    润香心神不在这里,话钻到耳朵里,嘴上已经答道:“奴婢也不知在哪里能买到,果子是徐修撰送来的,小姐很喜欢呢!”

    天热,润香不敢让阮妙菱在日头下待太久,等她骑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劝住了。

    阮妙菱背后出了汗,衣裳紧紧黏着肌肤,好在出门时问儿贴心多备了一套衣裳。

    润香钻进马车伺候阮妙菱换了衣裳,出来时正巧看见秦阶在不远处正和一个人说话,忙回头叫阮妙菱看。

    “臭丫头,见了我连句招呼都没有,大热天的闷在马车里仔细闷出毛病!”

    阮妙菱一听这嗓门,再定睛细看,除了最近靠嘴皮子发迹的东方亮,还能有谁敢明目壮胆喊她‘臭丫头’的。

    她不过去,东方亮自己过来,身后的骡子上坐着一个把头埋得很低的人,又戴着斗笠,东方亮上前来挡住她的视线,吹胡子瞪眼。

    “见了师傅也不知道问声好,白给你银子花了!没良心的白眼狼……”

    阮妙菱回嘴:“我可没求着你给我银子使,而且那些银子是你真心实意给我花费的?只怕是打着旗号故意来气我的才对,再说了,没磕头敬茶的徒弟,算哪门子的徒弟?”

第二百六十八章:荷包值千金

    东方亮气得跺脚,“臭丫头没大没小,我是触了什么霉头才碰上你哦,半点不知尊老,我两……算了,明儿我上你家去收课业!”

    阮妙菱觑了眼秦阶,有他在,量东方亮也说不出‘两辈子都遇上你这种人’的话来。www.uu234.netwww.uu234.net

    “您老不在京城卖丽颜膏,跑城外做什么,还带个奇奇怪怪的人?”

    东方亮看阮妙菱歪着脑袋打量骡子上的人,咳了声,那人把脑袋垂的更低,东方亮眼神在她和秦阶之间徘徊,吊着嗓子道:“我可不是黄花大姑娘,有俊俏儿郎青睐,只能带个老仆出来游山玩水,顺便去山上的寺庙乞求长命百岁,等着徒儿让我抱徒孙……”

    阮妙菱抄起方才换衣裳卸下来的荷包,朝东方亮掷去,嗔道:“真是为老不尊!”

    “没打着!”东方亮一把接在手中,摇头晃脑十分得意。

    阮妙菱红着脸伸手:“荷包给我,里边还有银两呢!没的便宜了你,我知道你不缺银子使。”

    “我是不缺银子使”东方亮拎着荷包在秦阶面前晃了一圈,荷包抛到空中,重新落到他手里,“可有人缺荷包使,可巧荷包的样式男女都可佩戴,只可惜颜色艳了些,衬我这老头子不合适……”

    阮妙菱道:“既然不合适就还我呗,改天缝个衬你的给你送去。”

    东方亮咂咂嘴,“我看颜色挺衬他的,不如送他得了,反正你这荷包上也没绣闺名,旁人也拿不到你的错处。”

    阮妙菱急了,连说不成,东方亮喜闻乐见,就喜欢看阮妙菱急得跺脚的模样,乐呵呵把荷包往秦阶怀里一扔。

    “小子,不准还给她,这荷包落在我手里便是我的,我如今送了你就是你的!”牵着骡子和老仆瑟而去。

    阮妙菱抿嘴看向秦阶,哀哀道:“秦大哥……”

    谁知秦阶这次竟然十分听从东方亮的话,攥紧了荷包,声音略低:“神医说,这是我的。”

    ……

    “润香,小姐作何这副恹恹的样子?”问儿眼见着阮妙菱气呼呼却无可奈何的一头钻进稍间,扑到被窝里不起来。

    莫非和秦大人相处不愉快了?

    润香拉着问儿到了廊下,觉着阮妙菱应该听不见,低声道:“小姐在路上遇到东方先生,拌了嘴,小姐生气拿荷包扔东方先生,哪里知道东方先生也是小孩子脾气,竟然把荷包给了秦大人。”

    问儿不以为意,“一个荷包罢了,小姐戴去的那个是我绣着玩的,上面没有小姐的闺名。”

    润香叹口气,“我也是这般劝小姐的,可小姐说里面装了重要的东西,我再问,小姐却不肯说。”

    问儿若有所思,“夫人那儿虽有几个小丫鬟伺候着,一时没了你还真不行,她们有几个规矩学得不到家,你去训斥两句,再不听,发卖了就是。”

    润香点头出去,问儿又喊来婆子把阮妙菱骑马洇湿的衣裳拿去洗,这才转进稍间,阮妙菱仍裹在被子里生闷气。

    想是丢的东西很重要了,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小姐渴不渴,奴婢熬了莲子羹,方才让小丫鬟搁在冰鉴了凉了一会儿,可以吃了。”问儿凑过去轻声问道,听她出气如常,气应该消了些。

    “奴婢都听润香说了,想来小姐不至于和长明先生置气……至于生气的缘由,应该是秦大人和哪件东西各占一半儿了。”

    阮妙菱冒出半张脸,闷闷道:“也怪你今儿没跟着去,秦大哥接了臭老头扔过去的荷包,竟不打算还我,若有你在,嚷嚷两声肯定就回来了。”

    问儿嘻嘻笑了笑,“奴婢这不是被事情给绊住脚了嘛,那荷包了装了什么贵重物件,值得小姐这般在意?”

    阮妙菱拧着问儿笑嘻嘻的脸皮,坐起来抱着水红的锦被,“我常戴在身边的那个小金牌,你不是见过么,一直都装在荷包里。那是我满月时先皇赏赐的,可丢不得。”

    问儿呵呵捂嘴发笑,“奴婢当是什么要紧的,那个小金牌在小姐出门前就被奴婢收着了。”

    “不可能,换衣裳的时候我还看了眼来着!”

    她的记性不至于差到连上晌才发生的事都能忘的地步。

    “奴婢想着秦大人肯定不会领小姐到阜盛的寺院或道观去,酒楼茶楼又没有新意,京郊风景正好,秦大人想必会选择,就留了个心眼……”

    问儿见阮妙菱不信,起身打开妆奁,取出一块折叠的丝帕。

    “小姐最近拘在家里,骑术没有发挥的余地,见了宽敞的地方哪会不骑一阵儿的,就自作主张把小金牌留下在家里,没想到竟然让小姐生气,奴婢该打”

    阮妙菱撇嘴看问儿很不诚心的在脸蛋上摸两下,嗔她一眼,“是该打,却不知道我这一路回来心惊胆战的,要知道那小金牌我连沐浴时都不摘下的!”

    问儿吐舌,认错:“小姐心好,原谅奴婢这一次,下回就是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奴婢也不做这样的蠢事了!”

    阮妙菱把小金牌重新挂在脖颈上,“那你在荷包你塞了什么,大小竟然和小金牌一样?”

    “几片金叶子,奴婢想着润香身上不一定带了足够的银两,万一小姐瞧见喜欢的物什,却没钱买,岂不让人看了笑话,就塞了金叶子进去。”

    “你呀,这家不如你来当好了!”阮妙菱揉搓着问儿的脸蛋,咬牙切齿道。

    问儿扁着嗓子道:“奴婢可不敢,小姐是要做大事的,心思自然不能放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奴婢能耐小,能帮小姐分忧解难的机会只这么一些,小姐不嫌弃奴婢已经心存感激了,哪敢做背信弃义的龌龊事。”

    看她心情好了,问儿狗腿的把莲子羹端来,阮妙菱吃了两口,想起了也爱吃莲子的兔月,“兔月在汝阳不知有没有好好念书,我倒不指望她考个名次,只别辜负里她对自己的厚望。”

    问儿道:“小姐尽管放心,那妮子眼下都会拿笔写信了。”

    问儿转身从架上翻出了一封信,“这是小姐出门时奴婢收到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繁花绕秦家

    这天晚饭毕,宝贞公主突然让润香过来传话,今夜小姐去夫人房里睡,问儿正着手准备明日去秦家要送的礼物,空下手皱眉出次间小声问道:“夫人怎的想起要和小姐一起睡了?”

    润香伸脖子往里瞧,阮妙菱坐在灯下拨数那盒承平王妃送的南海珍珠,颗颗个大圆润饱满,泛着柔光煞是好看,无心拉起落地罩上吊的一串珠帘把玩。顶 点 X 23 U S

    “夫人想和小姐一块儿睡,自是想小姐了呗。姐姐莫怪我多嘴,小姐现今也十五了,想来能在夫人跟前儿伺候的日子不多,夫人肯定有许多话要交待小姐的。”

    问儿回头看一眼,阮妙菱似有所察抬眸看过来,“怎么立在外面说话,外头热,不如到里间坐着,也说给我听听,这里冰鉴绿豆汤都齐备。”

    “多谢小姐,奴婢和问儿姐姐说两句就走,夫人留古将军吃饭,一会子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呢。”润香甜甜笑道。

    问儿拉润香到门边,指着她玲珑小巧的鼻子小声道:“什么嫁不嫁人的,以后在小姐跟前少说,再或者别说。女孩子生来莫非只为了依仗婆子过活不成,小姐平日虽没表态,可心里是不认同这个想法的,而且你这几日可见过夫人为了小姐的婚事忙得脚不点地了?”

    润香“噗嗤”笑道:“上门来的那些官宦夫人都应付不过来呢,夫人哪有空闲去侯府伯府串门子?”

    “依我看,夫人既无心官宦子弟,对勋贵家的公子哥儿们一样不上心。”问儿边说边挽着润香出门。

    阮妙菱数完了盒中铺满的一百零八颗南海珍珠,问儿就回来了,同时叫来了两个模样俊俏,绾两个圆髻的小丫鬟。

    问儿挥手,小丫鬟行步无声走到阮妙菱歇息的雕菱花架子床前,一人笼起叠好的水红撒花锦被,一人双手捧着玉枕,立在后面等问儿指示。

    “夫人今晚喊小姐过去睡呢,想是要和小姐说些体己话,从七岁起小姐就再没和夫人一处睡过,奴婢想着小姐会不惯,吩咐她俩把小姐的锦被枕头带上。”

    问儿说话时也在观察阮妙菱的神色,本以为她会不自然,没想到阮妙菱听后乐开了花,吩咐别忘了把温温的绿豆汤一并捎上。

    宝贞公主睡的亦是架子床,大小与阮妙菱的一样,只雕刻的花样不同,是花枝招展繁复的西番莲。

    小丫鬟把锦被枕头摆弄完毕,悄无声息退出去,宝贞公主次间的书房看毕西北舆图,阮妙菱携问儿姗姗来迟。

    “娘,新鲜甘甜的绿豆汤,不凉不热,喝了不闹肚子!”阮妙菱亲自把汤碗端来,看了眼案上的舆图。

    宝贞公主喝了一口,见阮妙菱碗里的已经不见了大半,叮嘱道:“暑日喝这个消暑,可夜里不能多喝,一样会闹肚子。”把她的碗抢过来。

    阮妙菱擦擦嘴,看宝贞公主把舆图卷好,便拿着斜靠在砚台边的墨锭摆弄,一并被宝贞公主夺了去。

    “你屋里多的是,可别弄坏了我的。”宝贞公主宝贝地把墨锭放回原位。

    “爹爹送的果然就不一样,女儿耍一耍都不能够。”阮妙菱嘟着嘴,哼道:“我也有爹爹送的物什,等娘这里的用完了,就是求着我,我也不给。”

    宝贞公主笑着拧了一把阮妙菱伶俐的小嘴,“小铁公鸡,谁稀罕你的,还不去把头饰卸了睡觉。”

    母女并排躺下,阮妙菱鼻尖满满都是宝贞公主房里的香味,她自诩自己屋里已经够香了,就连被子都用熏香熏过好几遍,却还是抵不上这里。

    阮妙菱捂在被窝里嘻嘻窃笑:“皇叔祖送的香料往前娘都舍不得用,眼下用起来倒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真坏!”

    “他既送来,我哪有不用的道理,难道留着再被他拉回宫里去?”宝贞公主侧身轻轻抚摸阮妙菱的鬓发,“妙菱,你记住了,以前在皇上面前如何表现,往后也一样做。”

    阮妙菱有样学样去摸宝贞公主的鬓发,“我知道的,不仅是我,娘和舅舅眼下也不敢和皇叔祖当面翻脸。”

    女儿贴心懂事,宝贞公主只觉十分熨帖,探到阮妙菱额头上有细汗,随手拿起团扇慢慢扇动。

    “娘一直和仁叔谈事情,有件事我忘记说了。”阮妙菱睁着大眼,后知后觉道,“五军都督府秦大都督的夫人明日邀咱们去串门子,说是要多走动。”

    宝贞公主道:“多走动是应该的,当初你满月,秦氏夫妇来吃酒还抱过你呢。”

    “秦大哥也见过我满月的样子?”阮妙菱好奇问道。

    宝贞公主默默算了算日子,“应该是见过的,不过那时来的客人太多,年纪不大的男孩子跟潮水似的涌过来看你,我也记不住里边有没有他。”

    次日,宝贞公主早起吩咐润香打开库房,挑了一匣子珍珠,绉纱月白杏黄粉白草绿各两匹,潞绸品蓝朱色酱紫玄色等各十二匹,足足装了一车。

    等阮妙菱起来,吃过早饭,问儿伺候她换上新衣裳,润香给宝贞公主梳头,打整完毕,另套了一辆马车去秦家。

    因和秦阶约好了时辰,马车到秦家门前时,秦夫人领着十个儿子足足站了两排,一个个挺直了腰背像是要被点检一般。

    秦夫人先是见一个绿衣丫鬟跃下车来,转身扶着一肤白模样周正的姑娘下车,随后才是宝贞公主。

    “秦姐姐,别来无恙!”宝贞公主一见秦夫人,便十分热络的问候。

    秦夫人立即笑呵呵回应,看起来不像是好些年不曾见面的样子,手挽手,眉眼间全是愉悦。

    “这是妙菱,几年前回京时可惜你不在,不然就见到了。”宝贞公主拉着阮妙菱道。

    秦夫人上下打量一阵,像是在看亲女儿一般满意,“亏得上次没见着,这次才有这样大的惊喜,十多年不见,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岁月催人老啊,我这几个也都长大了。”

    秦夫人说着,回头嗔笑道:“一个个瞧着顶天立地,人后不知道有多粘人,我这是养了一群丫头,可惜不是真货。”

第二百七十章:十公子之言

    秦家的十位公子中,已经有六位成家立业,被秦夫人紧急召回的。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老大听了秦夫人的话,动了下嘴皮不晓得说了句什么,随即十个人齐齐拱手对着宝贞公主这边道:“给姨母请安,见过妙菱妹妹!”

    那秦家老大膝下也有个比阮妙菱小一两岁的女儿,平日里宠得如珍似宝,见阮妙菱生得可爱,就想起自家闺女,悄悄朝她哄孩子一般眨眼吐舌。

    阮妙菱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惹得另外九个公子齐齐瞪向老大,老大很是无辜,摊手,他只是见妙菱妹妹可爱想逗一逗嘛。

    秦夫人热切的拉着宝贞公主进去,十位公子也没有随意走动,一并在明堂里的一溜太师椅上坐下。

    宝贞公主先将一匣子珍珠和八匹绉纱送与秦夫人,又讲明各色十二匹潞绸给十位公子和秦大都督做衣裳,秦夫人笑得开怀,打趣她出手太阔绰。而那十位公子,包括秦阶在内一一上前道谢,九个笑得如花一般乱颤,唯独秦阶抿唇轻轻笑了一会儿就不笑了。

    秦夫人和宝贞公主说了一会儿话,问道:“你爹呢?”

    十位公子也不知秦夫人在问谁,老大刚回家没来得及见秦海,只说没见到,老二虽是昨日赶回来的,不过因为把小儿子带了回来,夜里哄儿子没睡好,今早便起晚了,同样没见到秦海。

    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今儿是起得最早的,但他们几个难得聚在一处,加上秦海又无事找他们几个谈话,便找了处园子对诗吃早饭,眼下一问三不知。

    “妹妹你瞧瞧,儿子多了有什么用,还不如你生一个贴心的小棉袄。”秦夫人瞧了眼紧紧拉着宝贞公主袖子的阮妙菱,艳羡道。

    阮妙菱忽然被点名,忙抬头笑道:“几位哥哥也是很好的,方才进门时,大哥哥还问我喜不喜欢吃糖,打算送我一车回家慢慢吃呢!”

    老大红着脸,挠挠头道:“母亲别骂,儿子这不是瞧着菱妹妹和熏熏十分相像,一时起了逗趣的心思,下次再也不敢了。”

    秦夫人道:“没说你错,难得家里有个妹妹,你们宠着不是坏事,有什么好东西也别藏掖,送给你妹妹玩耍。”

    十位公子齐声应是,秦阶坐在最后,偷偷看了眼座上的阮妙菱。

    九公子秦璨推了推秦阶的手,“人是你请来的,你倒一句话也没有,倒是大哥和妙菱妹妹眉来眼去,说了好几回话。”

    秦阶皱眉道:“九哥别乱说话,大哥已经成家了,那眉来眼去岂能用在他身上?仔细大嫂子听见这话,剥了你的皮,若是告到父亲那里,就是母亲也护不住你的。”

    秦璨无所谓,笑嘻嘻低声道:“我说笑的罢了,你不说谁能知道。若是你真到大嫂子跟前点水,闹得大嫂子和大哥夫妻不顺,才是你的过错。”

    秦夫人看见秦璨和秦阶两个小儿子正交头接耳,点了秦璨的名,问道:“璨儿,你爹到哪里去了,你见过没有?”

    秦璨立即正襟危坐,答道:“我早上倒是看见父亲在武场练武,后来八哥找我有事,回来就没看见了。”

    话音刚落,秦阶接过话道:“眼下父亲应该在书房,昨儿西北和江浙同时送来公文,因天色晚了,父亲压着没看,这会儿应该看得差不多了。”

    老大笑道:“到底还是十弟心思细腻,被阮大将军领着在沙场上历练过的就是不同。”

    正说着,管事过来说老爷请宝贞公主和夫人到书房说话,几位公子就不必去了。

    秦夫人担心阮妙菱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发闷,正要吩咐几个丫鬟来陪,老大毛遂自荐道:“母亲放心,我们兄弟几个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妙菱妹妹说话。”

    “你妙菱妹妹是女孩子,脸皮子薄,你们说话可仔细些,若是叫我知道你们欺负她,回来我扒了你们的皮。”秦夫人威吓道。

    老大几个成家的早已惯了,面应心不应,忙催秦夫人快去。

    “妙菱妹妹今年几岁了?”

    阮妙菱没想到最先起哄的是老二,方才听秦夫人喊他‘敏儿’,想是叫秦敏了。

    “今年十五了,听说敏哥哥家里也有个妹妹,今年几岁了?”

    秦敏提到小女儿,眉眼温柔。“还在啃手指呢,话都说不全,没有妙菱妹妹口齿伶俐惹人喜爱。”

    “妙菱妹妹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老大秦臻发问。

    阮妙菱耐着性子答道:“多数时候种花,有时也读书,不过没有臻哥哥念的书多。”

    秦臻两掌一拍,奇道:“我家熏熏也爱摆弄花草,见我不懂,还笑话我,说花草是有灵性的。下次你来,我把熏熏带上,你们两个一定能玩到一处去!”

    见秦臻说得得意,秦敏撇嘴,“好像只有你一个有女儿似的,下回我也把欢欢带上,看谁先和妙菱妹妹好!”

    “你们两个占大,怎么还没有我们几个小的懂事,难怪母亲一听说你们要回来,扶着头哀哀喊了半日。”

    秦璨喝着茶慢悠悠说道。

    “别听九哥瞎说。”秦阶看向两位年长的哥哥,“母亲前儿就准备让你们回来住一阵儿,特意吩咐将你们从前住的屋子收拾干净,哀哀喊确实没有的。”

    老大秦臻也不生气,“九弟就是这个性子,若不是你生在第九个,我把这老大的位置让给你也无妨,哈哈哈!”

    “谁稀罕呢。”秦璨傲娇地甩了一下衣袖,听见秦敏问他和彩彩公主的婚事筹备的怎样了,蹙了蹙眉道:“我巴不得黄了呢,你们一个个都说她好,我却半点都看不出来。”

    秦敏又问:“有没有妙菱妹妹模样好,脾气好?”

    秦璨道:“不及十分之一。”

    “既然不喜欢,何不跟父亲讲明了,莫要等到洞房花烛了才后悔,到时候可晚了。”秦阶道。

    阮妙菱坐在那里慢慢喝茶,之前她也听李卿池提过彩彩公主。

    此人是出了名的有傲气没傲骨,自从阮妙菱回京以后,李卿池便再不进宫和彩彩公主玩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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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宦介绍:
世代簪缨的徐元满心以为今生终于能当一回反派,可偏偏遇上前妻阮妙菱。独一无二金手指没了,反派大旗摇摇欲坠,难道只能屈膝做命运的奴隶前夫os:不成亲了,拜个把子,当个反派赚钱养她,别来添乱就行。前妻os:能让你活着已经给足了你面子,还想拜把子,没门儿!Ps:这是一对前世夫妻重聚首,大杀四方的故事。不主宅斗,放心入坑~世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