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一生惆怅为伊多(三更)
“你不需要知道,因为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知道真相的就是你。www.uu234.ccwww.uu234.cc如果你下定了决心,那么你就去救她吧。”楼锦年的私心里也并不希望贺汶君真的死了。
即便贺汶君说过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这天下人关他何事?他身上只背着楼氏的使命,这天下不应该跟他有关系。
楼锦年这样安慰着自己,他想着这天下百姓的死活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是就是死完了又如何?
凤离马不停蹄的就回到了王府,直奔九幽暂时居住的地方。
“你救她,我知道你能够救她,你救救她,用我的命救她的命!”流苏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曾不可一世的男人近乎祈求的拉着九幽想要往贺汶君的房间去。
“凤离,你这一生自以为救人于水火,可是到头来却众叛亲离。”九幽在王府的这些天算是明白了自家阁主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强大了。
传言容王府中的下人最是忠心,可是这几天他在这里看到的都是因为贺汶君命不久矣而惶惶不安的人,就连凤离回来了,也没见几个人对凤离有多热情。
这可不就是众叛亲离了么。
“有些事情不该你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真相,所以这就注定了你永远不会明白。”九幽说了和楼锦年以及流苏同样的话,凤离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可是却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她一生都在谋算,连自己的死都不放过,可是千算万算她没算到流苏会在最后关头背叛她,也更加没有算到在最关键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背叛了,所以她的计划注定不会成为现实。”九幽无奈的笑着,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庆幸。
“她到底有什么计划?”凤离问,这个问题刚刚在楼氏他已经问过楼锦年一遍了,现在九幽又说了同样的话,他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可是他已经猜到自己不会得到答案了。
果然,“有些事情不应该我来告诉你,这对谁都不公平。”
“如果你真的要救她,如果你舍得,明天一早,我和柳禄一起。”九幽说完就再不开口了。
“好。”凤离喉头发紧,声音也沙哑的很。
“天下没有后悔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九幽咽了咽喉咙,他想着自己这样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也没有把握这样做能够真的救回她。
这个法子是楼锦年告诉自己的,楼锦年说只有至亲至爱的人才可以,所以当凤离提出以命换命的时候,他才会连犹豫都不曾有。
在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贺汶君一个人背负这么多,这天下黎民百姓就是人,她贺汶君就不是人吗?
不公平,他更加不甘心。
他不知道贺汶君到底背负了什么,他只知道贺汶君心地良善,贺汶君一心想要天下太平,想要将整个天下统一起来,他还记得从前自己还嘲笑过她不自量力,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说:“是有些不自量力了,毕竟我的生命不过短短二十几年,有心而无力。”而如今再想起来,他忽然发现不是她不自
量力,只不过是时间不给她时间罢了。
如果给她时间,相信不出十年这个天下就会被统一起来,毕竟东陵和北齐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绝不!”凤离的回答异常坚定。
贺汶君床头,孩子安安静静的睡在她的身边,如果不是贺汶君已经昏迷快半个月了的话,这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一幅画,凤离这样想着,用自己的拇指去触碰孩子的脸蛋,软软的,凉凉的。
这孩子跟他的母亲一样肌肤凉凉的,整个人也非常的安静,似乎哪怕天都塌下来了,他也能不动声色自己玩儿自己的。
“锦儿,你看看你的母妃,她总是睡觉,以后你可不能这么不让人省心啊,你知不知道你的母妃这样真的很可恶……”凤离坐在床头逗着孩子,脑子里幻想着贺汶君还清醒着,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容锦的额头上有一朵娇艳欲滴的凤凰花,整整比贺汶君额头上的那一朵小了一圈。
“我一点儿不遗憾什么异能,我只知道我在乎你们娘俩儿。我不希望你们娘俩有什么不测。只不过有些事情是我的责任,是我的使命,我应该要完成的。”凤离想着漠北军营里那人微微叹了口气。
“锦儿,以后如果父王不在了,你要替父王好好照顾母妃知道吗。你的母妃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没有之一。”凤离想着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个人还有这样的胸襟了。
一个女子,能够勇敢的担起自己身上的责任,并且不辜负的女人担得起这世上最美好的任何称号。
“我答应过你的,要带你看大漠孤烟直,要带你看天街小雨润如酥,要带你看离离原上草,还要带你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我还没有实现我的承诺你怎么能先失约了呢?”凤离说不下去了,因为不管他怎么说他都明白没有人会回答他。
“我终于明白你额头上时隐时现的凤凰花到底代表了什么了,那是巫族拥有巫术的人的象征。可是锦儿已经出生了,为什么你额上的凤凰花还没有褪色呢?”凤离不解。
明天,来的很快,凤离躺在贺汶君的身边,柳禄和九幽两人同时施针。
“汶君,假如我不记得你了,你一定要想办法让我记起来,就算真的再也记不得了,你也一定要让我再次爱上你……”凤离看着身边不省人事的姑娘,再次红了眼眶。
“麻烦事后送我去漠北,我不想她醒来看见我苍老的模样。”凤离恳求。
“……”柳禄没说话,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发言的地方,“如果可以,我希望她能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这句话是对着柳禄说的。
“她要何去何从从来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左右的了的。”柳禄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今天这样的日子几乎所有知情的人都来了。
所有人都只知道贺汶君的命有救了,可是却并不知道凤离回来了,也更不知道贺汶君到底这是怎么了。
因为容王府对外一致说辞都是贺汶君难产大出血命不久矣。
“长姐…
…”人群背后有一道难过到极致的声音传来。
流苏转身,可不就是裴元侯府待产的兰妃……不对如今已经不是裴元侯府了,而是定王府了。
“为什么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我一点儿都不知道?为什么,流苏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贺兰蔻心疼的无以复加。
原本她想着容王府有个以医术闻名天下的柳禄,长姐应当没事的,况且长姐从来都算计的丝毫不差,所以这一次也一定是故意放出自己病危的消息想要引出谁的。
可是这一次她想错了,贺汶君是真的性命垂危。
“郡王妃不能进去,公子和柳公子正在里面为王妃救治。”流苏拦着不让任何人靠进弗谙苑。
弗谙苑里所有人严阵以待,十几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主屋禁闭的大门。
今天这天公不作美,从一早起来的时候就开始下雪了,现在整个京城的屋顶都已经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了。
今天的天气异常的冷,可是容王府里的所有人,包括问声前来的所有人,没有谁抱怨过一句的。
今天这样的日子,几乎所有人都在紧密关注着弗谙苑,所以也没有谁还有空会去仔细招待这些客人了,说的不好听了,在场的又没有什么外人,那里还在乎这些虚礼?
“如果王妃娘娘今天之后能够平平安安的,那么我流苏愿长跪佛前,为天下祈福。”流苏从来不信鬼神不信佛,因为贺汶君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
只要你信就有,不信则无。但是这个时候她却愿意信一次,只希望王妃能够平安无事。
“王妃这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忍心呢?”旁边传来素瑾的声音,素瑾虽然并不是贺汶君身边一起长大的丫头,但是她跟在贺汶君身边也已经有了两年的时间了,更何况她自己从前的身份,所以如今对于贺汶君简直就像是对待另一个亲人一样,
“说什么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如果如今都还时候未到的话,这好报是不是还要延后到下辈子?”云非自嘲,她看着门口的方向,伸手将眼角的晶莹拭去。
她知道今天之后意味着什么,不管最后成与不成,从今以后她都非常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失去其中一个主子。
云非从前是凤离身边的人,是凤离贴身暗卫中唯一的女孩子。
她很努力,也曾被凤离另眼相待过,最后得以出来服侍贺汶君,当一个正常的姑娘。
如果不是王爷的赏识,如今她恐怕还不知道在那个椅角旮旯里要饭呢。
但是如果没有贺汶君的话,恐怕如今她连要到的都不如吧。
毕竟人家要饭的还知道什么是感情,而作为一个杀手,最忌讳的就是拥有感情,因为有感情的杀手是不合格的。
而她得以呆在凤离身边,这就证明了她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杀手。
如果没有到贺汶君的身边,她就永远也不会明白什么叫做情,什么叫做,爱。
什么是人情冷暖。
212,唯将终夜长开眼(一更)
“快看!出来了,出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www.uu234.cc
几乎是立刻的,所有人都朝着主卧门口的方向看去,果然下一秒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率先出来的是柳禄,刘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众人一时间也猜不到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接着出来的是九幽,九幽叹了口气。
“公子……”云非想问里面的情况,可是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因为她怕,怕听到的是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王妃……”流苏张了张口,可是触及到九幽,晦暗不明的目光时,却又住了口。
望着被丫鬟关上的房门,流苏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抬步走了进去。
“柳禄你告诉我,长姐……可还好?”和兰蔻想进去看看,可是,身边的采岁采枝不让她进去。
他也知道自己有身孕,进去了也只会添麻烦,所以最终也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焦急的询问。
“郡王妃不必担心,王妃没事了。”柳禄叹了口气。
贺兰口张了张嘴,想问,容王怎么样了,可是想了想,自己跟容王非亲非故的,问了也是多管闲事。
“娘娘,咱们回去吧。”采岁采枝从前是跟在贺汶君身边的丫头,怎么可能不担心贺汶君的情况呢?只不过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天底下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定王府与容王府的人不胜其数。
稍有行差走错,都会是万劫不复。
“娘娘出来够久了,如今容王妃已经安然无恙,娘娘不该再逗留下去。”采岁看了一眼房间门口,机不可察的叹息一声,她劝说贺兰蔻也当是劝说自己了。
“长姐一生命途多舛,但愿从今往后都能平安顺遂。”贺兰蔻也知道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反而会惹人闲话,最后只好跟着采岁采枝,回了定王府。
“云非,如果王妃有了什么新的动向,一定要及时通知我,虽然如今我们的处境颇有些尴尬,但不管怎么说,容王妃也是我的张姐,我永远都只认她一个长姐。”临走前,贺兰蔻拉着云非百般不舍。
“定王妃且先回去吧,有了消息奴婢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得了云非的保证,贺兰蔻也能安心的回去了。
“王爷?”流苏进屋,看到的就是一个白发男子,伏在贺汶君床前。
那一刻,流苏心里复杂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凤离白华发,整个人有气无力的,趴在贺汶君床头,他似乎没有听见流苏的声音,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容颜未改,莫发已白,凤离轻轻的执起贺汶君的手,“汶君,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不是没有将点燃湖畔的真相告诉你,而是万里长征之时,我没有带着你一起走。”
凤离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渐减弱,他不知道自己这样会不会死,楼锦年只告诉他,渡命就是要将自己的阳寿都给对方,渡命之后,有一个人会忘记跟对方有关的一切记忆,但是,楼锦年没有告诉他渡给对方阳寿的那个人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汶君,你曾经问过我,当你两鬓斑白,当你朱颜已改,我还会不会爱你?我现在就回答你,不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样爱你。”凤离握着贺汶君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
“而如今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从今往后,我彻底的忘记了你,你还会爱我吗,如果有一天我们刀剑相向,那么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汶君,或许从今往后,我就不再是你的那个凤离了,但是汶君,你一定要把我找回来……”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王爷去休息一下吧,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流苏不忍心,有心劝凤离去休息。
“不,我不睡,头几年说,我一旦睡着了,再醒来我就永远都忘记了她?”凤离固执的像个孩子。
流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横竖都在王府里,哪怕我也不记得王妃了,洗脸的情谊还在,总也还会再续前缘。”说到后来,连刘叔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更遑论凤离信不信?
凤离最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何文君已经没事儿了,容王府也终于归于平静,后院里还住着这么一工作,只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已经明白了什么是大是大非。
“月不常圆花易落,一生惆怅为伊多。”风园里,格木依站在小池塘边上。
望着满池萧条的荷叶悲从中来,“如果我没有因为一己之系联合太子和四皇子,如果我没有利用昭贤妃,如果……可是没有如果,那么多的错,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容王妃就不会遭此劫难。”
格木依自责的话语听在明若的耳朵里,百般不是滋味。
“公主,这不是你的错,公主并不是有心想要害容王妃娘娘的,所以这一切的错误归不到公主身上。”你若有心为格木依开脱。
可是格木依却摇了摇头,无奈至极,“你若你不懂,如果不是我执意想要脱离草原,然后利用容王利用容王妃,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格木依有心想要负荆请罪,可是如今风园把手严重,她根本就出不去,即便她想要找人传话,人家也未必会听她说。
“姑娘。”门口传来守卫恭敬的声音。
格木依缓缓转身,如今天下已定,公主是时候离开了。
进来的是云非,云非的语气亲们,没有什么情绪变化,但是,格木依还是敏感的能感觉到,她是怪自己的。
“云非姑娘,想见见容王妃。”格木依知道如今的自己没有任何资格去求见容王妃,但是她还是想要去见一见那个奇女子,想要当面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我们家王妃娘娘没功夫见你,还请公主早些离开吧,更何况公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利用完了,公主再留在容王府还有什么意义呢?”自从贺汶君遭遇不测之后,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几乎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性格阴晴不定。
从前所有深明大义的人,如今都变得尖酸克薄。
“我知道你们不待见我,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当面跟
容王妃说一说。”更不明白他们的心情。
但是有些事情,她还是希望能够亲自见一面贺汶君,当面对她道歉。
“奴婢想,王妃大概并不希望见到公主。公主还是速速离开吧。”云非还是那句话,相见贺汶君门都没有。
“你!”明若看不下去,自己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主子这样低声下气过?
“哼,还横起来了?想说我得寸进尺是不是?”云非现在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去跟他们虚以逶迤。
“你们家主子自己做了什么破事自己心里没有点儿数么?”云非的语气越发不善。
明若想要为自家主子出头,但是显然格木依并不希望自己在云非面前出头。
“好,如果王妃醒来了,替我对王妃说一句对不起,这个我赠予王妃,权当是我的歉意,以后但凡容王妃用得上的,我在所不辞。”云非收下了格木依公主递过来的令牌。
不是因为她接受了格木依公主的道歉,只不过她知道贺汶君如今被救活了,所以往后的计划都有所变故,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不管是为了王妃还是为了这天下,格木依公主的好意她都没有必要决绝。
更何况如今的格木依公主一心以为是自己结盟了太子和四皇子才会导致这一切的悲剧,并不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自家王妃一早就算计好了的。
“你走吧,如今你手上已经有能够与草原各部落抗衡的底牌,你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呆在京城了,时间长了对你自己也没什么好处。”云非冷言冷语的对格木依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
“王妃娘娘不会怪你的,但是这不代表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会怪你。”云非带走了门口的守卫。
“流苏……”床上传来的婴宁让正坐在桌子边上打盹的流苏一个激灵,“王妃,王妃!”
这些天几乎是所有人都精神高度紧张,好不容易听见了贺汶君平安的消息,几乎是所有人都突然松了一口气,这人就自然容易困倦了。
“流苏……”显然贺汶君还没有完全清醒,只是凭借着本能在呢喃而已。
“王妃,王妃……”流苏上前轻轻的摇晃着贺汶君,企图将贺汶君从朦胧中摇醒。
“流苏……”贺汶君缓缓醒来,入眼的就是流苏担忧的脸。
“我赢了?还活着?”贺汶君说不出来自己看见流苏的那一刻心中是个什么感觉,有些茫然按照她的了解,她这一睡应该再也醒不过来了才对。
“是,娘娘还活着!娘娘终于醒了!”流苏激动的语无伦次,“来人啊,娘娘醒了,娘娘醒了!”流苏冲门外大喊。
贺汶君细细思量,她总觉得不对,可是自己才刚刚醒来,脑子还有些不太灵活,所以一时半会儿也抓不住重点。
“汶君!”异口同声,楼锦年和九幽两人互相瞪了对方一眼,谁也不服谁。
“九幽。”贺汶君想起了那日宫变,她最后见到的就是九幽前所未有的焦急的面容。
“汶君,你可有那里不对劲?”九幽一上来就开始嘘寒问暖。
213,报答平生未展眉(二更)
“……”贺汶君轻轻的摇头,她没有觉得那里不对劲,但是又觉得那里都不对劲。www.uu234.cc
“我为什么会活着?”这话要是从旁人的嘴里说出来,或许会被人认为是病傻了,可是贺汶君的死亡是被她自己算计其中的。
所以贺汶君醒来第一个问题就是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的,不是问自己得了什么病,又是谁治好的她。
因为这些在贺汶君看来,都不重要。
“楼锦年?”贺汶君将目光放在了楼锦年身上。
楼锦年咬了咬牙,想说又不想说,“你做了什么?”贺汶君接着问。
这天底下知道真相的人不多,正好楼锦年就是其中一个。
“我只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楼锦年一点儿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抱歉,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面前殒命。”被贺汶君看的有些尴尬了,楼锦年最后还是多嘴解释了这么一句。
“……”贺汶君知道楼锦年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虽然她并不需要这样的好,但是她也不能指责什么。
“我不需要。”贺汶君淡淡的开口。
“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
“楼锦年你也什么要这样自以为是?”贺汶君不耐烦,“他在哪儿,他是谁。”
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贺汶君问的什么。
“是凤离,对不对?”几乎是自己的话一说完贺汶君就已经在所有人的脸上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贺汶君自嘲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为什么?”
“我早该想到的,这世上唯有两种人是我算不到的,唯有这两类人是我不可能看懂的,至亲至爱,和我自己。呵!我早该想到的……”贺汶君自言自语,流苏想要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发言的位置。
“我早就该想到的。”贺汶君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无法自拔。
“告诉我,他在哪里?”贺汶君红着眼狂,抓着流苏的手臂问她。
“在盅梨园,应该快醒了。”流苏不忍心,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凤离将忘记与王妃有关的一切。
那么王妃又该何去何从?
王妃那么爱王爷,王妃为了王爷,将自己的命都配上了,为的就是在计划不变的前提下,让王爷永永远远的都能够记住自己。
可是如今又算什么?
“楼锦年,你让我太失望了,枉我如此信任你。”贺汶君自嘲,觉得是自己错信了他。
“对不起,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命悬一线。”楼锦年知道自己在贺汶君的心里已经失了任何机会,他想着贺汶君大概会恨自己的吧。
“你走吧。”贺汶君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绝情的话,可是就是这三个字,却让所有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贺汶君不想再见到楼锦年了,这对于旁人可能也什么,不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么,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时间时间,让过去过去。
可是对于付出真心的人来说,
想要忘记心中刻骨铭心的那个人谈何容易?
楼锦年笑了,像极了绝望,“好,好,我走,我走!但是汶君,我这里,永远都住着一个人,即便她离开了,我也会等着,等她回来,这里依然还是她的。”大概在场的人出了贺汶君就没有人真正听懂了楼锦年的话的吧。
所有人都只当是楼锦年爱惨了贺汶君,而最后一颗真心却被贺汶君伤的千疮百孔,所以才会这样感叹,楼锦年转身离去,贺汶君猛地转过头,恰好看见了楼锦年离去的背影。
贺汶君犹豫着,她想要喊住楼锦年,可是唇瓣蠕动,最后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她明白楼锦年今日走出了容王府意味着什么。
她也明白刚刚自己的话伤到了那个风光霁月男子,可是自己也有自己的考量,如今的做法虽然很伤人,却免了许多后患。
“娘娘,长公子都是为了娘娘好,即便娘娘不领情也不至于这样无情……”就连流苏都觉得自家王妃刚才的做法太伤人了。
“是不是只允许别人为了我好,不允许我为别人好?”贺汶君看了一眼流苏。
“汶君,你大病初愈,还是少一点儿操心的好。”九幽适时出声。
虽然他并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向宽宏的贺汶君会说这样伤人的话,但是他知道贺汶君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绝对不是没有意义的,这个女人的城府太深,深的几乎没有人能够看到底。
“他还好吗?”贺汶君只知道一命换一命的说话,并不是特别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她怕,怕最后的结果自己接受不了。
“娘娘放心,王爷没事,只不过……”流苏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凤离一夜白头的事情,更加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她等凤离再次醒来,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会忘的一干二净。
“有什么,你就说吧,我能承受。”贺汶君感觉这自己心疼的感觉,其实她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但是不管承不承受得住,她也只能选择接受。
“大概王爷醒来……会再也记不得王妃了,也许还会视王妃为毒蛇猛兽……”流苏不知道贺汶君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不管她能不能接受,这都是事实,谁也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呵!”贺汶君松了口气,笑得比哭还难看,眼角有晶莹滑落,不知道是庆幸凤离没有死还是在悲哀最后他们还是走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总有人说我们不应该在一起,总有人说我会作茧自缚,从前我还不相信,看,如今报应不是就来了么。呵……”贺汶君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想着还不如让自己死了算了。
“带我去见见他。”贺汶君忍着想哭的冲动。
“王妃的身子还没好利索,怎么能出门?”云非企图阻止。
“我想见见他。”贺汶君想着既然他再也不记得自己了,那么就一切都从头开始,一切从头来过。
“好,奴婢带娘娘去见王爷。”流苏觉得自己的鼻尖酸了酸,强忍着眼泪没让它掉下来。
盅梨园,凤离已经醒了,他站在临窗的位置,眺目远望,似乎
很茫然。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贺汶君的声音在窗外传来。
“?”凤离触及到凤离茫然陌生的目光,贺汶君的心脏如针扎般的疼。
“王爷这一头白发倒是别有一番味道。”贺汶君强颜欢笑。
“姑娘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本王王府?”凤离看了一眼自己披散这的满头白发,自己也有些茫然,但是随后他注意到了这两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
“我……”贺汶君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了。
“姑娘可别说是本王的姐姐妹妹,本王的母后就只生了本王一个。”失忆后的凤离毒舌腹黑的秉性又出来了。
“我……”贺汶君有些无助,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在身边的流苏身上。
“王妃。”流苏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这样的局面一向足智多谋的王妃都应付不来,她又怎么会有办法呢?
“姑娘,容王府不是谁说进来就能进来的,不管姑娘是受了谁的邀请,都请姑娘速速离开!”凤离的态度刚硬。
“邀请?”贺汶君抓住了关键词,“这王府里何时有了旁人能够邀请外人了?”
“格木依公主在我容王府住了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但是毕竟客人就是客人,客随主便这样的道理还需要本王亲自教?”凤离明显不耐烦了。
“客人?你记得格木依?”贺汶君感觉自己的心脏疼的无法呼吸。
“本王为什么要不记得?听姑娘话里的意思,本王记得旁人好像是本王的不是了,姑娘就这样盼着本王不好吗?”凤离凤眸危险。
“你连格木依都记得,为什么不能记得我?!”贺汶君崩溃的冲凤离吼道。
眼泪也决了堤,“?”凤离不解的望着突然崩溃的女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要说这样的话,她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自己的心脏还轻轻的疼了一下。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想明白的,可是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似的,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这个女人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应该要远离她。
可是他却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想要不自觉的靠近她,为什么呢?凤离百思不得其解。
“凤离,你说过的,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我,上穷碧落下黄泉,你要永远的守护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贺汶君几近崩溃的声音在凤离的耳边萦绕,凤离总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要做点儿什么的,可是他却又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所以听他只能愣在那里。
“王妃,够了,王妃……”流苏不忍心,她不想看见这样的王妃,在她的印象中王妃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从来没有任何事情能够让王妃这样失了理智的。
“姑娘,这里是容王府,姑娘要撒野请换个地方。”凤离黑了脸。
“凤离……”贺汶君点了点头,绝望的看了一眼陌生到极致的男人,最后转身离去。
“王妃?”长安从门外进来,正巧看见贺汶君哭着从里面出来。
“……”贺汶君没有回答长安,直径掩面离开了。
214,岁寒无知己(三更)
长安想了想,最终也没有去追贺汶君,因为他以为现在的王妃大概也不是特别希望别人看见她的狼狈吧。www.uu234.cc
毕竟王妃那样要强的一个人。
“长安,想什么呢?”长安进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凤离一早就注意到了。
“没。”长安知道如今的王爷已经记不得王妃了,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出王妃的身份。
因为他不知道王爷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他也不敢赌,因为王妃自己都没说,他不知道这件事情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凤离也没有想要刨根问底的冲动,这让长安松了口气。
“警告风园那位,让她安分些,不想在容王府呆下去就直接走人,容王府不喜欢热闹。”言下之意,格木依既然在王府里住下了,就应该遵守王府里的规矩。
王府不欢迎外人。
“……”长安张了张嘴,想问容王为什么还记得格木依公主?
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有些事情真的是说的容易做着难,或许这样的事情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说不过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可是事实上当真正去做去说的时候才会发现真的有太多的顾忌。
这一句话并不是张口闭口就能够完成的,格木依公主已经没有在王府了,可是王爷并不知情,如果这话说出来了,那么王爷就会问格木依公主是怎么走的,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么这一切就会牵扯到王妃,牵扯到那一场宫变。
那么王妃,宫变?又当如何解释?
长安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凤离的问题,所以沉默。
这些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怎么?哑巴了?”凤离看着犹豫不决的长安,有些奇怪,想着长安从前不是这样的。
“回王爷的话,风园哪位已经离开了。”长安最后还是避重就轻的将格木依已经离开的事情说出来了。
“走了?那刚刚那是谁?”既然格木依已经离开了王府,那么刚刚那个谁就不是格木依请来的朋友了,那么她又是谁?
凤离百思不得其解,长安怕自己再在这里呆下去会忍不住将真相告诉王爷,所以思量再三,还是选择了离开。
凤离独自一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渐渐下起了小雪。
“独立寒江雪,北风吹雁归……”不知道为什么凤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妃这是做什么?”心就好贺汶君的身子好了许多,这一日是贺汶君出月子的日子,小容锦已经长开了,白白胖胖的,像个小糯米团子一样。
容锦越长越大,贺汶君时常坐在摇床旁望着里面的容锦发呆,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这些天凤离都没有出过盅梨园,贺汶君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她不敢去打听凤离的消息,怕自己会忍不住思念,会忍不住去找他。
她不能否认自己心里是恨他的,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可是为什么她谁呢不恨谁也不怨,偏偏就不能原谅凤离呢?因为爱之深恨之切。
她曾有多爱凤离,如今就有多恨凤离,与
其说仅仅是因为凤离忘了自己,不如说是因为凤离骗了自己。
原本她的打算是利用点染湖畔的那人救自己的命,她既没想过害人,也没想过害己,可是最后因为凤离的隐瞒,害人害己。
贺汶君那样倔强的性格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样的事实?
更何况凤离是她爱的男人,不恨他她找不到恨旁人的理由。
或许这并不能称之为恨,只不过是一种发泄,因为她谨慎的性格不允许她做出任何对旁人放松的举动。
只有在自己的心真正认可的人面前她才会卸下满身防备。
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轻易原谅所有人却独独对于同样是受害者的凤离这样残忍的原因。
流苏去小厨房端了一眼银耳汤,进来看到的就是贺汶君正在收拾东西的画面。
心中一股不敢的预感油然而生,“王妃要去哪儿?”
流苏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她不敢相信。
“如你所见。”贺汶君收拾行囊的动作微微一顿,吐了一口浊气,轻声回答。
“娘娘为什么要走?”流苏只觉得心慌。
“明天……明天容玉就要进城了,本宫还留在容王府有什么意义?”贺汶君冷笑,明霜阁的人遍布天下,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凤离在漠北有个相处非常和谐的女人呢?
从前她不说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凤离能够将心思放在别人身上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虽然可能这并不是凤离自愿的,但是总归凤离不再一根筋的想着自己了,这也算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局了吧。
贺汶君这样想着,手下的动作也就加快了不少。
“娘娘!”流苏声音里带着恳求。
流苏不希望贺汶君离开,因为她不甘心,替贺汶君不甘心,明明贺汶君才是容王殿下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年容王殿下说好的海誓山盟最后背叛了不说,如今还想要她们家王妃腾位置?天底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放手。”贺汶君没有温度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里。
流苏是真的不甘心。
“娘娘才刚刚出了月子,小世子也还小,娘娘怎么忍心?”流苏还是希望王妃能够留在王府,毕竟在流苏看来,王妃既然嫁给了王爷那么这辈子就是这容王府唯一的女主人了,不管王爷认不认。
这名分却是定了的。
“王妃。”长安从门口进来,看着这主仆两个的动作,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娘娘何必呢?”长安叹口气,想着这两人怎么就能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呢?王爷只不过是失去了有关于王妃的任何记忆罢了,为什么王妃就不能与王爷从头来过呢?
可是长安不知道,有些事情能够从头来过是因为它的本质还没有改变,可是爱情这种东西最是容易变质,一旦错过了那个时候就一切都回不去了。
如今的一切在贺汶君的眼中就是再也回不去了,因为凤离对她的态度比陌生人还要陌生,这样极致的转变是个人估计都受不了吧。
“长安,连你也觉得我不应该离开么?”贺汶君无奈的语气好像是在同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讲道理一样,“我留在容王府已
经没有意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来找我就是因为容玉吧,外面有个女人自称是王爷的红颜知己,前来寻王爷的,对不对?”
长安哑口无言,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长安,你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有些事情原来就是上天注定了的,凡人就算有逆天的本事也没办法改变。”贺汶君摇了摇头满脸无奈,可是长安和流苏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眸子里都看见了着急和茫然。
“不试试,王妃为什么就认定了不可能呢?王妃从前不是这样武断的人。”流苏急急开口。
“罢了,既然你们不相信,那便拭目以待吧。往后不管我怎么努力,凤离都不会看到我的好。”贺汶君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了,但是她只是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眼眶里的湿意眨没了。
贺汶君深深的明白自己留下来不过就是徒增烦恼罢了,但是究竟自己为什么留下来,她她比谁都清楚。
并不是真的因为刚刚流苏和长安的祈求,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心中潜意识里还存了一丝希望罢了。
虽然机智告诉她不可能,但是她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容玉进了容王府,直直的进入了凤离的盅梨园,贺汶君站在回廊下,冷眼看着长安将容玉领进去了。
“这女人什么开头啊?”暗处暗卫们也没闲着,纷纷八卦着。
“不知道,不过听漠北那边的兄弟传来的消息,说这女人是王爷从街上捡回去的,不过后来怎么回事我也就不知道了。”旁边有人回答。
“看来这女人手段不小啊。”有人接着说。
“嗨!再有手段也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心斗角,哪里比得上咱们王妃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些人都是之前凤离出征的时候留在京城保护贺汶君的人,亲身经历过了贺汶君主导的那场宫变,如今对于贺汶君这个容王府的当家主母那是一百个认可,甚至可以说对于贺汶君的中心程度已经在无形中超过了凤离这个真正的主子。
“刚刚我听说王妃要离开……”这位兄弟话刚出口,其他人就都沉默了。
“我说,如果王妃真的离开了容王府,你们有什么打算?”那人接着问,目光环视一周,大家都沉默不语。
干脆一咬牙他又接着说,“我打算跟着王妃一起离开!先说好了你们不能打我,这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想法,也不许怪罪娘娘,娘娘从来没说过蛊惑人心的话也没做通蛊惑人心的事情,只不过……只不过我个人认为王爷这样的行径实在配不上王妃娘娘这样好的姑娘……”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兄弟,这样吧,其实也不瞒你说,我也是这样想的,王妃娘娘为了王爷到底做了些什么都是咱们大家有目共睹的,可是王妃娘娘却从来不让王爷知道一丝一毫,王妃所求不过是王爷一颗真心,甚至她连所有的要求都可以不要,只需要王爷记住她就行了,没想到最后王爷不仅仅没有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居然还将王妃忘的一干二净。”
那人说完,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心里都是赞同的。
王妃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爱上任何人,哪怕是自己干掉王朝,自己当个女帝又如何?
215,梅花空折枝(一更)
“倘若有一天王妃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王府,我亦追随之!”暗卫中相继有人变态。www.uu234.ccwww.uu234.cc
“以后王妃在哪儿我在哪儿,去你的王爷,王爷这样忘恩负义的主子,不要也罢!”
“王爷当年说了让咱们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王妃的安慰,我便当真了,如果有一天王爷和王妃刀剑相向,我必助王妃一臂之力。”暗卫中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站在贺汶君这边。
“其实我觉得王爷也没有这么坏吧……只不过是不记得王妃了而已。”还是有坚持维护凤离的人的。
“那又如何?王爷跟那个什么容玉在一起的时候了没有失忆!王爷这事做的不地道,王妃在京城里为王爷出生入死几乎命丧黄泉……如果不是王爷及时赶回来,王妃这条命就没了!”安慰中有人坚决拥护贺汶君。
“你们这样很背信弃义之人有什么区别?”拥护凤离的人还是觉得不应该这样,纵然主子有错,但是也不应该就这样背弃主子。
“我想如果有一天王爷清醒了,想起了一切,他应该也会愿意咱们追随王妃的吧,毕竟如果真的有刀剑相向的那一天的话,就算明霜阁的人能够以一敌百,可是王爷手下能够以一敌百的人也不在少数,真打起来了,吃亏的还是王妃,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妃落难。”
就这样暗卫中分成了两派,一派坚持拥护凤离一派坚持追随贺汶君。
一时间容王府的暗卫中两大派之间水火不容。
“王爷,容姑娘带到。”长安想不明白这个容玉长的没王妃好看就算了,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感觉,平白惹人不喜。
你说这同样是弱柳扶风之姿,在王妃身上看见的就是固执坚强,在这个容玉身上看见的就是矫揉造作。
长安愣是不明白王爷究竟喜欢容玉哪里,“容玉,你怎么来了?”凤离放下手中的狼毫,起身亲自到容玉的面前询问。
“长安,上茶,要最好的碧螺春。”凤离使唤起长安也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长安没动,“王爷,长安不是丫头,长安做不来端茶递水的活计。”长安拱手一礼,让后离开了。
凤离看的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长安居然敢顶撞自己。
“王爷,罢了,我想长安大概是不太想要见到我的。”容玉满脸落寞,好像非常在意凤离身边的人对自己的看法一样。
“没事,长安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本王晚些时候教训他就是了。”凤离安慰容玉。
“好。”容玉似乎在强颜欢笑。
“王爷,你看,这是我从漠北带来的,特意想着东陵没有这些物件儿,想拿来给王爷瞧个新鲜。”容玉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牌。
玉牌整体成一朵平面五瓣花的形状。
整个玉牌通体红润,是上好的琉璃石。
“倒是个稀罕物件,配容玉正正好。”凤离刮了一下容玉的鼻尖。
这动作做完了他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他明明记得自己与容玉相处不过百日,何以这样亲近?
凤离想不
通,可是他清清楚楚的能够感觉的到自己只要一靠近容玉就会莫名其妙的更想靠近,明明自己心里想的不是这样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王爷就会取笑我。”容玉娇笑,书房的门没关,贺汶君现在对面回廊上,刁专的角度只能从贺汶君的角度将书房的情景尽收眼底,从书房却看不见贺汶君的位置。
贺汶君站在回廊下,神情落寞,冷眼看着书房里温馨的一幕幕,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外人。
贺汶君转身离去,她没看见另一边的回廊下,长安一脸忧郁无奈的从拐角处站出来,看着贺汶君站过的地方。
贺汶君再醒来之后身上之前的那些缺陷已经没有了,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了。
可是这具健康的身体是用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换来的,贺汶君宁可自己没有这样健康的身体,她想要原来那个爱她的凤离。
“娘娘……”流苏担心的看着贺汶君,如今这样的局面,不只有贺汶君一个人难受,所有亲眼看着贺汶君步步为营拿下整个东陵的人都替她难过和不值。
凤离似乎一早就知道东陵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就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醒来的凤离从来没有问过东陵的天为什么变了,安庆帝为什么突然没了,大权为什么就突然落在了年幼的十七皇子身上。
似乎在凤离看来,这一切都非常的合情合理,似乎完全不需要任何理由。
“我没事。”贺汶君转头默默将眼中的泪水拭去。
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凤离是容氏嫡系血脉,她是巫族唯一拥有巫术的人,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能在一起。
可是她明明知道这一切,最后还是奋不顾身的爱上了他,能怪谁呢?要怪,最后也只能怪她自己作茧自缚。
“娘娘……”流苏想说让贺汶君还是离开容王府吧,容王府已经不是从前的容王府了,如今的容王府已经容不下她们了。
可是想了想,当初是自己求着贺汶君不走的,如今却又要劝贺汶君离开,这又算什么?
流苏说不出口,“你别担心,人生百态,世事炎凉,我明白的。”贺汶君红了眼眶,可是没有谁会明白她的心其实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咿咿呀……”摇篮上的孩子突然醒了,此刻正张着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锦儿。”贺汶君怜爱的抱起摇篮中的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一口。
“锦儿……”贺汶君想着还好有孩子,如果她连孩子都没有,她想自己一定做不到如今这样坚强。
“锦儿,你会不会也觉得母亲不应该这样犯贱呢?可是母亲放不下。他没错,错的是命运不是他也不是我……”贺汶君很明白,这不是任何人的错,错的只是命由天定,明不由己。
其实贺汶君离开的那一瞬间凤离就已经发现了她,只不过凤离一直都不动声色罢了。
凤离眸子里的颜色更深了几分,心中隐隐泛疼,这样的感觉既陌生也熟悉,凤离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他总觉得贺汶君很熟
悉,可是却熟悉得陌生。
其实以贺汶君对凤离的熟悉,这样远的距离是完全可以不被凤离察觉的,可是就是因为她最后转身离去的时候太过伤心以至于大意了,所以才会被凤离察觉。
“王妃,今日容王府里进了一位姑娘。”贺兰蔻快生了,所以整个定王府的人都将贺兰蔻当成了老祖宗一般供着。
“姑娘?”贺兰蔻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片子,想到她和贺汶君一样喜欢思考,她几乎是立刻的就想到了这个所谓的姑娘约莫就是容王的红颜知己了。
“是不是容王府出了什么事?”贺兰蔻想着如果不是凤离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容王府是不可能有女人能够进去的。
“回王妃……听说容王殿下失忆了……”采岁说的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容王妃娘娘以后该怎么办,她想着容王殿下彻底的忘记了容王妃,那么容王妃又当何去何从?
“容王殿下……只忘了长姐?”贺兰蔻心中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
虽然长姐从来没有说过她做着一切是为了什么,但是她明白,如果长姐没有嫁给容王殿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长姐绝对不会步步为营做做一切。
“你都快要生产了,让你少操心些怎么就不停呢?”霍君衍从门外进来,正好看着贺兰蔻扶着肚子在屋子里转圈圈。
霍君衍连忙上前扶着贺兰蔻,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没事,臣妾懂得分寸。”贺兰蔻笑容勉强。
“哎,我知道你反应容王妃,可是这是容王府的家事,咱们也不便插手,更何况如今裴元侯府和永宁侯府还有容王府的关系微妙,很容易就会落人话柄,你呀最好还是少关注一些。”霍君衍知道贺兰蔻对于容王妃有一种迷之固执的维护欲,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如果当年不是为了拉拢裴元侯府,这丫头根本就不会嫁给自己。
“可是容王殿下彻底的忘记了长姐,你要我如何安心?长姐为了容王殿下做了什么你们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又不是我一个人胡说八道的。”贺兰蔻来气了。
贺汶君为了让凤离高枕无忧所以为他夺下了东陵的权利中心东陵皇城。
可是最后凤离是怎么回报她的?红颜知己登堂入室?
呵!那她长姐又算什么?争权夺势的工具吗?可真可笑!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也都是你没办法改变的,你不能这么自责。”霍君衍心疼。
“可是长姐就活该了吗?就因为长姐爱上了不该爱的男人,所以活该受这些罪吗?”贺兰蔻的言辞有些激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君衍哑然。
贺汶君几乎每天都会悄悄的去盅梨园看看他,可是她从来不敢在凤离的面前出现,因为她害怕,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怕凤离说出什么让自己伤心欲绝的话,所以她全责装聋作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有句话说的好,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境。
贺汶君与凤离如今的情形就好像这句话。
216,流水无情草自春(二更)
这些天贺汶君天天往盅梨园跑,明明自己的心疼的要死,可是却还要坚强的装作若无其事,每每看见凤离与容玉举止亲密的时候她总能忆起当年自己和凤离的美好时光。www.uu234.cc
如果……如果……如果没有如果。
贺汶君落寞的眸色落在回廊另一边另一个人眼中却又成了另一种风景。
贺汶君这些天将注意力几乎完全放在了凤离和容锦身上,所以几乎没有注意过王府里每天都有那些人进进出出,自然也不是特别清楚楼锦年最近往容王府跑的太过频繁了。
“凤离这是你自己不珍惜的,别怪我横刀夺爱。”楼锦年的目光中有某种坚定。
虽然他并没有把握将贺汶君的心拽到自己的身边,但是总归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的。
而如今的凤离将贺汶君的心伤的彻底,这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楼锦年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心中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打得难舍难分,楼锦年是个君子,他知道自己这是在乘人之危,可是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贺汶君是他这辈子唯一用了心的女人,他非常肯定自己这辈子估计也就只会爱上这么一个女人了。
如今怕是自己唯一的几乎了,他明白如果自己错过了将会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一面不愿意做这样乘人之危的事情,一边又想要的到贺汶君,得到自己的爱情。
“汶君!”后花园,贺汶君再一次自己躲出来冷静了,她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闭着眸子,她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可是啊这个眼泪它可能有它自己的想法,它不受她的眼眶的约束,自己就这样不停不停的往下掉。
贺汶君听见了楼锦年的声音,但是她不想理会。
“汶君……”楼锦年轻声唤她,“不管发生了什么,总归我们大家都还在你身边,这就够了。”
楼锦年有自己的私心,他想要将这个姑娘从凤离的阴影中拽出来。
“楼锦年,你说我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贺汶君猛地转身,直接扑进了楼锦年的怀里,泣不成声,“为什么是我,因为我所以秦南王府所有人都不得好死,因为我所以这天下注定十年战火纷飞,因为我,所以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我想要用我自己的死来结束这一切,可是为什么你们不择手段也要救我,为什么?”贺汶君捶着楼锦年的胸口。
楼锦年喉结滚动,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自己最好不要说话,所以他在心里将没有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了。
那是因为我心里有你,我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你去死,如果非要一死一伤,我宁愿是我自己,但是我连替你去死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只能不择手段的让你活着了。
我心怀天下,因为这天下有个你,我心怀黎明百姓因为你心怀天下,如果这天下没有了你,估计我不会名扬天下,这天下大概也就没有了一个风华卓越的长公子了。
楼锦年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姑娘,唇角牵起的弧度讽刺至极。
贺汶君倒在楼锦年的怀里放声大哭,楼锦年抱着贺汶君,心疼
的难以复加,谁也没有注意到花园的角落里有一个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九幽离开了王府,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但是流苏的直觉告诉她,九幽并没有离开京城,因为他心中有执念,放不下,所以不肯走。
王府里新开了一批丫头,是凤离说容玉在王府里连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所以特意为她选的。
可是王府的各种印鉴全都在贺汶君的手上,所以即便这么长时间所有人包括贺汶君自己都刻意回避自己的身份问题,也从来没有任何人在凤离的面前提起过,可是该来的躲不掉。
“娘娘前面的人说入府的丫头需要王妃手上的掌印盖章卖身契才作数……”流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贺汶君的表情变化。
贺汶君轻轻的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掉。”
盛装出席,从前是女为悦己者容,而如今只是为了伪装自己的不坚强让光鲜亮丽的外表将自己伪装成全世界最坚强的哪一个。
“王妃娘娘万福金安。”所有人都对盛装出席的贺汶君感到奇怪,可是想想也觉得是情理之中。
毕竟这个王府的女主人还是贺汶君,不是什么容玉,她不应该成为畏缩的哪一个。
“没想到你居然是本王的王妃。”语气里的不屑与恍然让贺汶君的心脏骤疼。
“让王爷失望了,臣妾并不是什么客人。”贺汶君将自己伪装的非常好,完全让人看不出原来贺汶君爱极了凤离。
贺汶君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所有人都对她恭敬有加,反而让凤离有些感觉下不来台。
“妹妹容玉,给王妃姐姐请安。”容玉做了个标准的千礼。
“本宫曾是秦南王府小郡主,母妃生了长姐华容郡主,膝下还有个弟弟,后秦南王府惨遭灭族,本宫寄人篱下,与永宁侯府诸位小姐姐妹相称,上有长兄贺汶彦,下有嫡妹两位,庶妹时余位……可是在一些人中本宫从未曾见过这位姑娘,姑娘这声姐姐,本宫怕是担待不起!”贺汶君从来不是个软柿子。
既然关系都已经挑明了,那么也没什么好退缩的了。
“王妃,容玉以后就是容王府的一份子了,她叫你一声妹妹也算是合情合理。”凤离黑了脸色。
贺汶君算了鼻尖,险些就没有把持住让眼泪掉下来了。
“可是臣妾记得母后就只生了王爷一位,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了。”贺汶君微微一笑,装傻。
凤离深深的看了一眼贺汶君,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今日王府新来了一批丫头,需要王妃过目。”凤离的冷言冷语就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贺汶君的心头划下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这些伤痕是不会随着时间愈合的。
“好啊,这容王府也好久都没有进来过新人了,是时候该改朝换代一下了。”流苏心中一惊,想要阻止贺汶君的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流苏小心翼翼的看着容王凤离,生怕失忆之后的凤离会因此问罪王妃。
“王妃若是不懂诗书还是不要班门弄斧的
好,毕竟王爷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姐姐在王爷面前这样卖弄,难免引起王爷的反感……”非常完美的欲言又止,贺汶君心中越发的沉闷了。
可是她依然笑容明媚,“本宫自小便没了九族,自然也没人教过本宫什么诗词歌赋,所以这词语用的不恰当之处,还望王爷莫要怪罪。”
凤离倒是想要怪罪,可是这好话坏话都被她一个人说尽了,他要是真怪罪的话岂不是没有容人之量,连九族皆灭的可怜孤女都不放过?
但是容玉深深的看了贺汶君一眼,那一眼贺汶君只当没看见,事实上贺汶君是看见了的,她贺汶君没有别的优点就是这眼角余光的视线非常的敏感,能够捕捉到的信息有时候比她正眼看的都还要重点。
安顿好了新来的丫头,流苏端了一盅十年春来,为什么是酒而不是汤呢?
贺汶君自己也没有明白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都又或者是在侥幸?
“扣扣”贺汶君扣了两下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之后才推门进去了。
临窗而坐的凤离满头白发垂落,即便他华发花白,他依旧容颜倾世。
贺汶君突然想到一句话“风华是一指流沙,苍老是一段年华。”
纵你白发苍苍,此情不变又何妨?
“王爷,臣妾这里有一盅好酒,想着王爷应当喜欢吧。”贺汶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她只是想,只是想……想什么呢?她不知道。
“王妃有心了,本王大病初愈怎么就不见王妃多上心?”凤离淡淡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这问题贺汶君回答不上来,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我们……从前怎么样?”凤离太了解自己了吧如果不是真的喜欢,纵然有人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未必会娶,更遑论还生下了孩子?
贺汶君突然就笑了,将手中的酒盅放在桌子上,看着一脸迷茫的凤离,“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凤离不答,贺汶君接着说,“看吧,王爷自己都不知道,王爷自己不确定,因为容玉?”贺汶君在凤离的眸子里看到了答案。
她从来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么痛恨自己异于常人敏锐的洞察力过。
如果她看不懂人眼中的情感,她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明白这些事情,是不是就永远不会伤心呢?
“都说人只有在受到极致的刺激得时候才会选择忘记一些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意记得的东西,王爷既然忘了臣妾,那么就说明臣妾在王爷的潜意识里就是不存在的人。既然忘了……那便忘了吧……”贺汶君说的轻松,可是她听见了自己心上某一根弦嘣的一声断裂的声音。
她听见自己心中有一个声音再说,“如果有来生,我宁愿永远也没有遇见你,我宁愿我做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凤离多么精明的一个人,虽然他失去了与贺汶君的所有记忆,但是人的本能是非常可怕的,他总觉得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他也不知道。
217,落花犹似堕楼人(三更)
“王妃似乎对这个话题非常的抗拒?”凤离问。www.uu234.ccwww.uu234.cc
“没有。”贺汶君平平淡淡的回答,正因为这样平淡的回答才不会引起凤离的注意。
她实在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她不得不防。
“王爷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贺汶君说着就要离开,走到门口的位置,想了想又说,“王爷若是真心喜欢容姑娘不妨给个名分,人家一个姑娘家跟在王爷身边,没名没分的总是不好的。”
贺汶君感觉自己的心上被凤离伤的地方还在滴血,可是自己却又毫不犹豫的往自己的伤口上狠狠的撒了一把盐,那痛苦销,魂的感觉或许也就只有她自己才能够明白了吧。
有人常说分享喜悦,那么你的喜悦就多了一倍,分享痛苦,那么你的痛苦就少了一半,可是她并不打算分享自己的痛苦,有些痛苦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她应该潇洒的。
“你!”凤离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贺汶君这番话的时候心中莫名有一团小火苗越烧越旺,好像下一秒就控制不住了一样。
可是贺汶君似乎全无察觉。
凤离想要喊住贺汶君,可是张了张嘴还没出口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疼痛异常。
“王爷,王爷!”容玉适时从门口跑进来。
“没事,本王没事。”凤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想要容玉的靠近,下意识的伸手推开了上前来扶自己的容玉。
没人看见容玉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阴郁。
“王爷,您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有好全,我扶你去休息一下。”容玉不容拒绝的将凤离扶到床边坐下。
“你先出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凤离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想一想自己,自己和自己的王妃贺汶君。
为什么自己会一夜白头为什么自己大病初愈会将自己的王妃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只要自己对贺汶君不好,几乎王府里的所有人都会用一种近视谴责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是为什么?
他清楚自己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可是为什么王府里已经有了王妃,连孩子都已经有了,自己身边却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呢?他想不明白,而且每次只要深深细想,脑子就好像要爆炸一样的疼。
“王爷既然已经忘记了前尘往事,为什么就非要想起来呢?或许就好像王妃娘娘说的那样,王爷潜意识里就不想要记得那些回忆,人只有对于极度不情愿的事情才会在受了刺,激之后选择遗忘。”容玉自然不可能一晚上凤离想起前尘往事。
但是只要她还在凤离身边一刻,凤离就永远也别想想起那些前尘往事。
诅咒不是这么好破的,加深诅咒的办法很多,而抑制诅咒的办法却寥寥无几。
“公子,我不明白,自从王爷醒了之后公子就再也没有出过这个园子半步了,为什么呢?如今王妃在王府里过的艰难,公子就一点儿不心疼吗?”青酒想不明白,明明公子那样心疼王妃,客气为什么就不愿意出去对王爷解释解释呢?
如今那个叫容玉的女人登堂入室,王爷宠的跟眼珠子似的,王府里来了许多下人,在那个女人的授意下,将王府里好些老人都给换掉了,如今就连王妃园子的人都敢动手脚了,王妃不屑与挣什么,但是王妃始终是容王府的女主人,怎么样也轮不到她一个外人蹬鼻子上脸吧!”青酒实在看不下去,王爷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让王妃将手中的掌印递给了容玉。
如今容玉在王府里可谓是一人独大,王妃手上也不是没有底牌,只不过王妃不屑于与容玉挣什么,所以王妃从来都没打算亮出自己的底牌。
王妃不动声色,王爷也放任不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轻举妄动。
柳禄择药的手一顿,然后继续择药,微微叹了口气,“王妃怕是有自己的较量。”
这一次,王妃怕是要心死了吧……
柳禄心中想着贺汶君那样骄傲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愿意与人共侍一夫?就算她愿意,她的骄傲也不允许她那样做。
所以贺汶君如今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想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
“王妃,厨房的人来了。”这几天贺汶君突然就不往盅梨园跑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死心了,但是至少她表面上已经死心了。
“进来吧。”贺汶君坐在摇篮边逗弄孩子,根本没有将流苏的话放在心上。
“诺。”流苏一咬牙应下了,让厨房的人进了屋子。
有些事情总归要让王妃看清楚的。
“……”贺汶君六感都非常好,所以从饭菜上桌之后她就已经闻到了淡淡的馊味儿。
“吃了它。”贺汶君依旧趴在摇篮边上,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说出口的声音也轻轻柔柔的,似乎生怕吓到了孩子。
送饭的嬷嬷也有些怂了,但是想着容玉说过这位王妃娘娘不受宠,不用害怕,于是这嬷嬷也就壮着胆子,无动于衷。
“听不懂人话?”贺汶君突然笑了,可是眼睛还是放在摇篮中昏昏欲睡的儿子圆润的小脸蛋上,脸上表情都没变。
“灌下去!”那嬷嬷壮着胆子没动,贺汶君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诺。”流苏应了一声直接将那嬷嬷摁住,门外云非进来将那嬷嬷的嘴强制掰开,将桌子上馊了的饭菜一股脑的倒进她的嘴里。
“呵,认为本宫失宠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落井下石了?”那嬷嬷被流苏摁着动弹不得,嘴里又塞满了饭菜,也说不出话来。
所以此时只能睁大了眼睛狠狠的等着贺汶君,眼中满是控诉。
“本宫即便是不得宠了,本宫也还是这容王府的女主人,容玉跟本宫斗法,本宫无动于衷不是怕了她,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贺汶君起身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就好像在哄孩子睡觉一样,轻柔极了,只不过听在这嬷嬷的耳朵里却似绝杀令一样,可怕的很。
“呜呜……”那嬷嬷极力挣扎着,见挣扎不开就想要开口说话,可是这饭菜的味道可能太冲了,以至于她一开口就忍不住眼泪直流。
“本宫这弗谙苑,从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没有本宫的允许,从来没有人敢擅闯,你是第一个。”贺汶君围着她转了一圈,段的是仪态万方。
弗谙苑自贺汶君入住以来,四周就被各种暗卫围了个水泄不通,有容王府的,有明霜阁的。
一开始的时候容王府的暗卫的目的是监视贺汶君,而后来渐渐的,他们的目的也变成了保护贺汶君的安危。
以至于弗谙苑成了整个容王府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没有之一,包括凤离住的盅梨园都自愧不如。
“你可知道擅闯本宫的弗谙苑的下场是什么?”贺汶君轻轻的声音让人倍感压力。
“你今天吃的肉就是你明天的下场,这还是最轻的。”贺汶君可没有夸大其词,在乱世中,她从来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善良,什么时候该心狠手辣。
有些人就喜欢落井下石,这些人要么受人指使,要么就是为了讨谁欢心,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心思就已经足够贺汶君对她千刀万剐了。
“发配江南,永世奴籍。”贺汶君一般不轻易杀人,但是她所做出的处分几乎都能够让这些人宁愿去死了
江南草原部落遍地,虽然说江南是鱼米之乡,在江南当个小老百姓的确是所有老百姓都非常羡慕的事情,可是在江南当个奴才就不怎么美好了,江南经常发生各种天灾**,最是需要劳动力,所以这些劳动力首先就从被发配的奴才种选人。
实在不够了才在老百姓种选。
自古当官的不知民间疾苦,他们只知道怎么样才能以最大的效率完成朝廷交给自己的任务。
“姐姐……”门口传来柔柔弱弱的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委屈。
“姐姐,这个嬷嬷也是不小心,姐姐何必动这么大的怒呢?”容玉挽着凤离的手出现在门口。
“本宫身为容王府的主母,不过处置一个下人而已,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的。”贺汶君向来宽宏,也就如今她已经没打算再给自己和凤离机会了,所以连带着说话都随意了许多。
“看王爷这样子也不像是来本宫这里蹭饭的,如果也是来兴师问罪的话,那就请回吧,臣妾这弗谙苑不怎么欢迎王爷。”贺汶君的确不怎么想见到凤离。
转身抱着自己的儿子往里间去了。
“本王不过是来看看孩子,王妃何必咄咄逼人?”凤离看着贺汶君肩膀上因为没睡醒而一脸茫然的容锦,突然有种想要抱一抱的冲动。
“抱歉,锦儿需要睡觉了,王爷请回吧。”与其对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凤离,她宁可自己一个人。
凤离心中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
“王爷,咱们回吧,看起来姐姐并不怎么想见到咱们。”容玉一脸忧愁的看着已经关上的里间房门,似乎非常的自责。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让厨房的人给王妃送吃的的话,王妃就不会迁怒王爷了。”空气中已经没有了坏掉食物的馊味。
“你自责什么,是王妃不懂事,你也是好心,她不领情以后便不用送了就是。”凤离有些头疼,敷衍的安慰了两句就与容玉一起离开了。
218,白茶清欢无别事
目的达到了,容玉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www.uu234.cc
“咱们回吧。”容玉拉着凤离回了盅梨园。
“娘娘……”流苏心里也不好受,自家主子受了委屈,而自己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受委屈。
“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贺汶君抱着儿子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儿子的背。
“娘娘既然想断,就应该断的彻底,娘娘比奴婢更明白什么叫做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流苏是真的心疼贺汶君了,也是真的对容王死了心。
“流苏,出尔反尔这可不像你。”贺汶君微微一笑,好像完全没有将凤离伤人的话放在心上一样,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心一直都在滴血。
“娘娘不屑于争宠,可是不一定别人也这样认为啊,娘娘不屑与动手,所以总让人以为娘娘是软弱胆小!娘娘甘心,奴婢不甘心啊。”流苏试图劝说。
“流苏,你不懂,我从来在乎的都不是这些,我若真心放下了,并不一定就会敬而远之,有些时候身在身在局中才能更好的把控整个大局。”贺汶君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下棋人,因为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三思而后行的。
几乎没有过行差走错。
“娘娘不管在哪里,只要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从来就没有失算过,娘娘何必呆在容王府受这样的气?”流苏还是非常气愤。
“快了。”贺汶君望着怀中一日百变的儿子,心中柔软了许多。
“如今我还不能走。流苏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功高盖主。”贺汶君眸子里闪过算计。
如今的贺汶君在整个东陵皇城,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都是非常的出名的。
几乎已经达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知情者都知道贺汶君导演了这一场宫变,不知情的人也都知道贺汶君让容王府的人在宫变的时候及时捉拿了逆臣,保证了东陵皇城没有因为宫变而乱了套。
高层官员们都对贺汶君这个名字敬而远之,恨不得这辈子都不与容王妃打交道,因为都见识过容王妃的很辣手段和堪比无底洞的城府,谁都害怕自己有一天在睡梦中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弄死了。
相比起凤离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贺汶君不动一兵一卒就将整个东陵皇城控制在手心里才更加可怕。
所以如今在东陵皇城容王妃的风头绝对比容王殿下的风头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假如这个时候容王府传来呢和离分居这样的丑闻,那么不仅仅东陵皇城会动,乱,甚至漠北的战场上也少不了会一番动,荡。
东陵皇城动荡不安是因为贺汶君凭一己之力将整个东陵皇权都倾覆了,可是漠北为什么会动荡呢?
因为北齐军队虽然在五皇子云不离手上,但是谁都知道这些人在关键时刻还是听命于漠北镇南王兼摄政王的晋城的命令。
而好巧不巧的晋城的王妃就是贺汶君的亲生姐姐,当年惊才绝绝的华容郡主。
华容郡主好不容易找到了
自己的妹妹,也对于凤离将自己的妹妹宠的上天入地的行为非常的满意,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所以漠北的这场战争才会这样一直不温不火的耗着。
倘若她和凤离的关系一旦破裂,长姐第一个不会放过凤离,那个时候晋城就会挥师南下,到时候东陵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乱党肯定又会开始蠢蠢欲动,到时候凤离就是腹背受敌了。
虽然她已经决定放下这段感情了,但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可以不奢望他的爱,但是总归夫妻一场,但凡她能为他做的,只要她做的到的她就愿意为他做。
“王妃,那容玉欺人太甚,居然让厨房断了咱们弗谙苑的供应!”门口云非气愤的声音渐渐近了。
“断了就断了吧,如今整个王府的人都被她容玉换了一遍,哪怕厨房里还供应咱们弗谙苑,你们难道敢用?”贺汶君轻笑。
“我……”云非愣住,是啊这两天从厨房端来的饭菜要么是馊的,要么就是没熟的,最好的是残次品,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流苏和云非并不想用这些事情去烦贺汶君,所以也就自己私下里处理了,横竖弗谙苑是王府的主院之一,里面配备齐全,小厨房也丝毫不差大厨房什么。
可是今天中午的时候厨房的人送来的又是馊的饭菜,流苏受不了的才让这饭菜端到贺汶君的面前的。
纵然王妃如今已经不受宠了,纵然王爷连看一眼王妃都不愿,但是这王府里出了王爷最有权利的也就是王妃了。
王妃不得宠了,不代表就成了下人,主母依旧是主母,贺汶君是宽宏,但是宽宏不代表懦弱。
中午处置了厨房的人,下午王府里就有管事的来请罪了。
“老奴带着厨房里的管事来给王妃请罪了。”尽叔是王府里的老人了,也是看着贺汶君这个善良的姑娘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田地的,纵然他心疼王妃,可是主子就是主子,他再怎么得主子信任也终究只是个下人,主子们的事情没有他置喙的地儿。
这些日子容姑娘住进容王府之后就明里暗里的将王府里原本的许多老人都给换的一干二净了,尽叔眼睁睁的看着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容王府里面有太多的秘密,还有太多重要的人,比如王妃贺汶君比如王爷凤离,若是以前,容王府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外人能够进来的,在王府里伺候的也都是从前在容皇后宫里伺候的老人,绝大部分都是从前容皇后为容王殿下培养的人。
可是如今这容王府却突然多了这么多来历不明的人。
好在王妃有先见之明,在王爷离京之后就将整个王府重新整顿过了,许多重要的东西都换了位置,如今这些东西的位置出了王妃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或许流苏姑娘也知道,但是这也只不过是尽叔自己的猜测而已。
尽叔心中很失望,他想着从前的王爷不是这样的,哪怕当年宠爱王妃的时候也都是理智的,也都还分得清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或许不是因为王爷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或许只是因
为王妃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所以王妃不会迷惑王爷,不会让王爷程野一个昏君。
可是王妃有这样的胸襟,不代表这天底下的所有女人都这样识大体。
自此尽叔对于贺汶君这个王妃更加的满意了,同时也就对王爷更加的失望了,也对那个不安分的容玉更加的警惕了。
“老奴将厨房的管事带来给王妃请罪了,敬请王妃处置!”尽叔跪在前面,恭敬的叩首。
“尽叔请起。”贺汶君将儿子安顿好了之后才出来外间。
“奴才不敢!”尽叔不起来,“是奴才没有管好手底下的人,所以才冲撞了娘娘。奴才有错。”
贺汶君也不纠正,他想跪那便跪着。
“这容王府主母的印鉴已经不在本宫这里了,管事请罪怕是来错地方了吧。”
贺汶君不温不火的声音传进厨房管事的耳朵里,平白觉得压抑。
“回……回王妃的话,王妃才是这王府里的正经主子,奴才既是冲撞了娘娘,自然应该来给娘娘请罪。”厨房管事心中纳闷,这容王妃明明就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怎么这浑身的气质这样的庞大?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怎的就被这按理说涉世未深的王妃直接就唬住了?
“管事好像不怎么服气。”贺汶君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味不明。
“这偌大的容王府曾经也有无数人不服从本宫的管教,包括你时常谄媚讨好的尽叔,他们从前也都瞧不上本宫,觉得本宫涉世未深,担不得这容王府的女主人……”贺汶君顿了顿。
“可是你看如今?这王府里出了你们这些新来的,可还有人敢对本宫不恭敬?”贺汶君的话看似平淡无奇,可是实际上却是很容易让人心中生出畏惧之感。
“本宫想告诉你的是,永远不要看不起任何人,因为你不知道今日你看不起的人明天会不会成为看不起你的人。”贺汶君从炕上站起来,缓缓走到两人后面去。
“本宫不与她容玉计较是因为本宫不屑,不是因为本宫怕了她,怎么说在这东陵,本宫也算得上是条地头蛇了,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她容玉若真是强龙,也不必依靠男人了。”贺汶君的话无端让人心中一寒。
“本宫原来也没打算对你们这群人怎么样的,今儿午时处置了厨房里一个执事嬷嬷也就罢了,只是没想到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了,本宫若是不做点儿什么,岂不是成了你们眼中懦弱无能的女人了?”贺汶君越说,厨房掌事的身子就抖得越厉害,贺汶君猛地转身,那厨房掌事愣是狠狠的一抖,似乎怕极了。
“我佛慈悲,本宫向来也不轻易杀人,这一点你倒是大可放心,只不过本宫也向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新帝登基,宫里大概是缺侍奉的人吧,且阉了扔宫里去吧。”贺汶君最后一句话是对尽叔说的。
“诺。”尽叔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横竖他觉得王妃这样的处置也算是合情合理的。
“本宫乏了,尔等退下吧。”贺汶君转身就回了里间。
219,我不等风不等你
“王妃,王妃,奴才知道错了,奴才知道错了,娘娘饶了奴才吧!娘娘!求求娘娘了!”管事急了,宫里可不比其他地方,他好歹也是在宗亲里服侍过的,自然知道宫里的各位主子都不是省油的灯。www.uu234.cc
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他更加明白进宫意味着什么。
也就更加的害怕。
“娘娘,盅梨园……”流苏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了。
“盅梨园的事情不需要你们管,横竖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挪了位置,就算凤离自己去找,只要我不同意谁也别想带走王府的一草一木。”贺汶君就是这么自信,为什么呢,因为即便她爱凤离爱到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但是该有的警惕她一点儿都没有少过。
“是。”流苏应声。
“尽叔记得告诉盅梨园暂居的那位一声,王府里的人是活的,她手上的东西是死的,有些人虽然不听话,但是从来不缺听话的人。”
这话听起来有些绕,可是尽叔能够稳坐容王府的管家位置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什么蠢才。
“诺,娘娘英明。”尽叔应声离去。
尽叔离开了弗谙苑,他看着院门禁闭的弗谙苑,想着王妃娘娘从来都是聪明的,而给别人造成娘娘好拿捏的错觉的也从来不是别人。
娘娘这是大智若愚,如果娘娘的胸襟稍微没有这么宽广的话,估计王府里就不会有这样宁静的时候了。
尽叔越发的觉得王爷当初娶了王妃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的事情了,反观,如果王爷最后娶的是如今登堂入室的容玉姑娘的话,这容王府绝迹没有如今这样繁荣的时候。
尽叔心中有遗憾,如果王爷没有变成如今这样,那么王府里应该是和和美美的。
尽叔叹了口气,也知道自己对于一切都是无能为力的。
“姑娘,弗谙苑的那位今儿将厨房里的掌事处置了。”新来的丫头跟在容玉的身边的毕恭毕敬。
连对这王府里的正经主子都这样的不恭敬,也是没谁了。
“没想到变故一场,这容王妃娘娘倒是铁石心肠了许多。”容玉拿着小剪刀在花园中走一下没一下的修炼花草。
“梨花意味着生离,东陵人大都不喜欢梨花,即便有少数人喜欢的,也都仅限于喜欢而已。”容玉看着整个盅梨园几乎被梨树林覆盖,心念一动。
“既是不吉利,那便尽数伐了吧。”容玉将剪刀放在身后丫鬟手中的托盘上,云淡风轻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院子中有风动树叶的声音,又下雪了。
“娘娘,刚刚盅梨园传来的消息,王爷要将满园的梨花树尽数伐去……”流苏这个局外人听着都觉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更何况王妃这个局中人呢?
“生离死别,青石染血,东陵的梨花开两季,春去冬来,在这样离别的季节,梨花却格外的纯洁……伐了便伐了吧……”贺汶君的声音还回荡在流苏的耳边,就连一直守在门口的长安握着剑柄的手都微微一顿。
“下雪了……”贺汶君看着满天纷飞的大雪,突然想
起了从前在漠北的时候,那个邻家少年。
凤离,我们相遇在暮春时节梨花胜雪,大概你不知道,漠北的梨花是这天底下最美的梨花,你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年我用我们相遇的地方的梨花酿成了举世闻名的十年春。
如今我们的缘分终止在初冬,凤离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早就注定了?
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是不是就不会这样难过了?
春去冬来,原来我们的缘分竟这样浅薄么?
屋里传来孩子的哭声,似乎从容锦出生到现在整整快三个月了,容锦几乎就没有这样哭过。
“锦儿?”贺汶君抱起容锦,容锦便突然就不哭了,都说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人心的。
也是最能够与母亲感同身受的,“所以锦儿这是心疼母亲了吗?母亲难受。”贺汶君想着过往种种,明明不应该想的,越想越疼。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锦儿你看,这白雪多美啊,只可惜这白雪再美也终究有融化的一天,当它融化的时候,一切就终将回到原点。”流苏将容锦的小床搬到了回廊下,回廊四周都挂了帘子,整个回廊中间都放了炭盆子,地底下还埋了地龙,一点儿都不冷。
“流苏有多久没见本宫跳过舞了?”贺汶君突然有此一问。
流苏想了想,如果娘娘为了讨王爷欢心的那两次不算的话,估计已经有两年多了。
“流苏可还记得《梨花凉》的曲子?”贺汶君自从捡回来一条命之后身子之前的亏空就好像一下子就被补回来了一样。
整个人什么病痛都没了,但是有一个词叫做回光返照!
“奴婢记得。”流苏从房间里将贺汶君的凤尾琴抱出来,指尖划动,一曲《梨花凉》倾泻而出。
“……梨花凉,泪几行,等不到含苞待放,等到秋来落下满地霜,老月光,新人赏,旧人亭前倚阑望,何是他家红杏再出墙……”高,潮的时候贺汶君情不自禁的就唱出来了。
她突然有些想家了,虽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已经没有了家人,但是这并不影响她落叶归根的心情。如果可以她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回到故土。
额间娇艳欲滴的凤凰花好像在霜雪中迎风飞舞,美得窒息。
长安抱着剑坐在墙头,看雪地里贺汶君翩翩起舞,长安坐在远离盅梨园的那个墙头,因为他不怎么想看见某些人,而这个某些人好巧不巧的就在盅梨园。
“王爷……”凤离在书房处理文件,容玉就站在一旁为他研墨,容玉咬着下唇有些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凤离看了她一眼,心中不免有些烦躁,这种烦躁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是就是心中有一种直觉一直在告诉他,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应该不高兴,可是为什么他却一点儿都不明白。
“王爷,今儿娘娘处置了王府好多下人,还都是之前王爷为玉儿挑的……王爷,娘娘是不是对玉儿有什么意见啊?”容玉满脸的愁容。
凤离有些烦闷,潜意识里后宅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应该自己过问的,可是
如今容玉却已经问到自己面前来了,不回答也不好。
“这些人本王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是些办事不力的人,处置了便处置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凤离敷衍的回答让容玉心中升起不快。
“这些人都是……”容玉还想说什么,可是被凤离打断了。
“这些人办事不力,留着也是祸害,王妃帮你除去这些人岂不是免了你为难?正因为这些人是你选进王府的,所以,不应该由你来处置他们,不管最后处置的好与坏,对你的名声都没什么好的。”凤离的一番话让容玉犹如醍醐灌顶。
“原来王爷是这样想的啊。”容玉恍然大悟。
“果然还是王爷想的周全,玉儿果然还是太笨了。”容玉一脸幸福的望着凤离。
凤离抬眼看了一眼容玉,突然一阵恍惚,好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时间段似乎也出现过类似的场景。
可是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却又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听说你不喜欢院子里的计划说?”凤离突然问到,刚刚长安来说的时候他还有一点点诧异,毕竟这些梨花树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梨花的寓意不是特别讨喜,但是还很少看见人对梨花树讨厌成这样的。
“是啊,梨花寓意着生离,这梨花不吉利,可是王爷院子里却种了这么多。”容玉嘟着嘴,有些委屈的样子。
“本王也没说不让你砍啊。”凤离好笑。
“那不就好了,走走走,咱们现在就去伐树。”容玉似乎对于将凤离院子里的梨花树都砍了有一种迷之执着。
长安在贺汶君的院子里,他坐在墙头,在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高高梨花树冠,看不见院子里的人。
“安公子,真的要砍吗?”有盅梨园的暗卫前来询问,弗谙苑的院子里,贺汶君还在迎着风雪翩然而舞,似乎不知疲倦。
那人担忧的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贺汶君,眼中的不忍越发明显。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盅梨园的梨花是王爷早年建府的时候就种上的,原本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爷对于梨花这样的钟情,直到视梨花为知己的王妃出现之后,他们才渐渐明白,原来容王府遍地的梨花是王爷为了王妃种的,后来王妃进府,王爷又将王府里的梨花树数量翻了个倍,尤其是盅梨园。
可是没想到当年栽树的是王爷,如今说伐树的也是王爷,还真是应了那句世事无常。
“不然呢?谁又能阻止的了?”长安叹了口气,眼睁睁的看着盅梨园的梨花树一颗一颗的倒下。
那人张口欲言,他想说,只要王妃不同意,他们绝对不伐树,可是想了想,王妃若是真心不同意,王爷阻止的了吗?
明霜阁的人还驻扎在京城各地,而他们容王府虽然也不弱但是自认比起明霜阁来说还是稍逊一筹。
这是不争的事实。
“罢了,既然王妃心如死灰,就算今天保住了盅梨园的梨花,指不定明儿王妃就自己拿着斧头将整个王府的梨花树都砍个遍。”长安叹了口气,不是他悲观,而是他跟在贺汶君的身边这么长时间太了解这个女人执拗的性格了。
220,落尽梨花月又西
盅梨园的梨花树一颗一颗的倒下,贺汶君不是听不见,她听得见,梨花树每一次倒塌的声音都那样的沉重。www.uu234.cc
每一次都好像她自己的心房也跟着倒塌了。
脚下的舞步逐渐加快,每一次旋转都好像停不下来,每一次舞袖,都像是奋不顾身将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甩出去。
弗谙苑的墙头不只有暗卫,九幽手中提着一个酒瓶子,不许往嘴里倒一两口。似乎一眼都没有看院子里,疯狂跳舞的姑娘,她好像一心一意都在赏月,一双眼眸深不见底。
今晚其实没有月亮,连星星都只有零星的那么几颗,东陵城的夜晚,万家灯火。
腊月底了,快过年了,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远远的望去,昔日的灯火通明都变成了红色。
一袭红衣似火,他突然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遇见贺汶君的时候。
大雪的天气,她拉着他的手说,“大雪纷飞,你穿着一身白,我倒是眼花的紧。”
一口烈酒下肚,他眸子里的深沉越发的明显了。
最后一颗梨花树也倒下了,贺汶君心里一直数着,第三百三十三颗,脚下踉跄,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王妃!”流苏心惊,快步上前。
贺汶君倒在风雪中,一张小脸早就泪痕遍布了。
贺汶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或许是在风雪中站的久了,脸色有些苍白,她倒在地上默默的流着泪,不哭不闹,安静的让人心疼。
“三百三十三颗梨花树,九十九个品种,呵!呵呵……”贺汶君低声笑了两下,自顾从地上爬起来。
“本是情深,奈何缘浅。”贺汶君苦笑,她回了房间。
谁也没有发现在弗谙苑的某个角落里,有一双眸子同样痛不欲生。
夜里风凉的厉害,贺汶君还在书桌上看书,时不时的看一眼摇篮中睡的安详的儿子。
“锦儿,你知道为什么母亲给你取名不取凤姓,而是容么?因为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你身上的责任比谁都重,母亲希望你永远也别逃避。我知道我跟自私,如果我没有执意留下你,或许你会得到更好的,更不用被迫肩负这样的责任。”贺汶君放下笔,轻轻的蹲在摇篮边上,伸手触碰儿子柔软的脸颊。
贺汶君累了,就这样趴在摇篮边上睡着了,她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有一个人从窗头翻进来,轻轻的将她抱到床上。
“娘娘,容玉姑娘求见。”流苏刚刚在门口已经跟容玉说了,弗谙苑不见客,可是这容玉怎么劝也劝不走,又不能动手,流苏最后没办法只好进来问问贺汶君了。
“不见。”贺汶君几乎是想都没想的就直接驳回了。
贺汶君今天一袭红衣似火,整个人明媚了许多。
“奴婢说了,可是容姑娘不走。”流苏有些担心,担心会让王爷对王妃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她不过是想让凤离看见这一幕,好让凤离觉得本宫苛待了她,既然她想等,就全了她的心意吧,让她在门口跪着,说不定本宫心情好了就想见她了。”贺汶君丝毫不慌,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凤离的想法
了。
“娘娘当真不在乎?”流苏不敢置信。
“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贺汶君冷笑,“不知道什么叫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么?”
贺汶君算着日子,约莫也就还剩小半个月的样子。
“咱们迟早都是要走的,既然无缘何必留恋?”贺汶君看了一眼弗谙苑里已经含了苞的梨花树,“等本宫走了之后将它们都伐了吧。”贺汶君叹了口气,心中闷疼的难受。
凤离心疼的毛病又犯了,但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凤离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容玉姑娘去了弗谙苑还没回来,是以,也没有谁能够劝动凤离。
最后当凤离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与正常情况一般无二。
满头白发在猎猎北风中肆意飞扬,所有人都觉得凤离浑身的气息比从前更加冷冽深沉了。
“王爷,漠北的消息,北齐五皇子似乎要兵变了。”兵变,自然不是说云不离要倒戈,只不过这位五皇子殿下在北齐皇室一向低调的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魄力。
“这就有意思了。”凤离想着自己在京城待的时间够久了,是不是应该回漠北了?
“王爷……”长安欲言又止。
“王爷,小世子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对外正式公布,再过几日就是小世子的百日宴了,是否大办?”长安想着当初要不是娘娘为了一举拿下东陵,也不会动了胎气,更不会九死一生的生下小世子,更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如今外面流言四起,眼看着王妃和世子受委屈,说什么长安也要为王妃和世子争取一下,好歹小世子也是容王府的小主子,即便不受宠,也不应该这样委屈。
“好。”凤离没什么意见,既是他的儿子,于情于理也该大办宴席公布天下。
长安安心的离开了,容玉身边的丫头急匆匆的上前,“王爷不好了,我们家姑娘上午去寻王妃娘娘,想亲自做了糕点去赔罪的,没想到王妃不但居然千里之外,还让姑娘在雪地里跪了大半天,如今姑娘体力不支,怕是……”那丫头适时的住了口,一副委屈到不行的样子。
那边容玉还跪在弗谙苑门口,这天寒地冻的容玉也已经开始体力不支了。
“娘娘,容玉还在门口跪着,娘娘真不打算让她起来?”云非想着王爷那边估计是应该接到消息了,怕是马上就要来找王妃的麻烦了。
贺汶君不为所动,流苏也跟着莫名的心安了。
“玉儿!”凤离大步上前,正好接住了容玉摇摇欲坠的身子,容玉大概神情有些恍惚。
“是王爷吗?王爷不用怪罪娘娘,是我玉儿自愿跪在这里的,跟娘娘没关系。”容玉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极力为贺汶君辩解。
“别说了,来人!”凤离扬声,立马有人从旁边窜出来。
可是聚集凤离最近的长安却是不为所动。
“带她回盅梨园。”凤离吩咐了暗卫一声就怒气冲冲的进了弗谙苑。
门口云非拦住了他的去路,“娘娘谁也不见,王爷请回吧。”云非面无表情,即便王爷变成这样不能怪王爷,但是伤了
王妃就是不对。
是人都偏心,她也偏心。
“让开!”凤离危险的凤眸眯起。
“云非让他进来吧。”贺汶君现在院子中的回廊上,天空中时不时的飘两片雪花。
“诺。”云非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下了。
“王爷是来兴师问罪的?”贺汶君巧笑嫣然,似乎凤离对她的伤害根本就不值一提。
“本宫不过是让容姑娘在雪地里跪了一会子,怎的就惊动了王爷?”贺汶君笑笑,似乎这冰天雪地的室外根本就不冷。
“一会儿?玉儿在雪地里跪了快一天了,现在人都晕过去了!王妃的心肠怎么这样歹毒?”凤离怒。
“王爷这样生气做什么,如果王爷不解气,臣妾也去外面跪一天不就好了?”贺汶君风轻云淡的态度让人恨不得撕烂这幅嘴脸。
“那位容姑娘,臣妾确实不喜欢,罚她在外面跪一会儿也算是正常的吧,横竖臣妾是主母,做主母的惩罚一个连下人都算不上的野丫头也不算过分吧。”贺汶君转身站在回廊底下,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在贺汶君的掌心融化变成一颗小小的水珠,让后蒸发不见踪影。
“说到这里,臣妾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贺汶君顿了顿继续说,“王府子嗣单薄,臣妾的掌印也已经交给了容姑娘,这样一来容姑娘在王府里没名没分的难免受人非议,以容姑娘来历不明的身份……王爷不如抬了做庶妃?”东陵的规矩,王府里的女人分三六九等。
最高嫡王妃,侧妃次之,夫人第三,庶妃第四,侍妾第五,姬妾第六,再往下就是通房丫头了。
“本王的事情就不劳烦王妃了,王妃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凤离冷着脸不悦。
贺汶君心中突然漏跳一拍。
“王爷与容姑娘这般亲近,怎的就不愿意直接纳了入府?还是说容姑娘是王爷的心尖宠,王爷舍不得给个这样的名分?不若王爷给封和离书,本宫自然愿意腾地方。”贺汶君眉睫轻颤,连心跳都止不住的加快。
“既然王妃想,本王有何不可?”半晌,凤离无波无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贺汶君闭了闭眸子,掩下眸子里的失望。
凤离我给过你机会了。
凤离离开了盅梨园,九幽从屋顶飞身而下,“你看到了,他不记得你了,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你。”九幽站在回廊上,看着贺汶君望着凤离离去的方向愣神。
“不。”贺汶君喃喃自语,摇摇头,最后她笑了,“呵呵!这就是命……都是命……”
“离开吧,容王府已经不是你的家了。”九幽心疼。
“快了。”贺汶君敛了神色。
“九幽,你说着到底是为什么?我难道真的错了吗?”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身死魂灭,要么回到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
“你没有错,错的是天道轮回。”九幽满心的情谊都在那一双漂亮的凤眸中了。
可惜贺汶君永远都看不见,因为知道装瞎的人永远看不见你先让她看见的东西。
贺汶君就是那个睁眼瞎。
221,流水无情草自春
容玉被暗卫和贴身丫头佩黎带回了盅梨园,犯了盅梨园容玉已经昏迷不醒了,盅梨园的人去北苑请柳禄,可是柳禄闭门谢客。
摆明了不愿意为容玉诊治,柳禄不是容王府的下人,所以即便有人不满,也没办法为难。
更何况如今的容王府上上下下的心都在贺汶君的身上,谁会真心去关心容玉的死活?
派去北苑请柳禄的暗卫灰溜溜的回来了,凤离沉默半晌,最后还是让人去府外请了大夫前来诊治。
“王爷莫要担心,一切都是玉儿咎由自取,如果玉儿不去王妃那里触霉头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容玉躺在床上,整个人虚弱的厉害,可是依旧还在为贺汶君辩解。
“生了病就好好的养着,别的事情不用你担心。”凤离淡漠疏离的话传进耳朵,虽然淡漠疏离,但是谁都知道除了王妃娘娘,王爷从没对谁这样耐心过。
长安不想看见这样的画面,因为这会让他想起王妃为王爷出生入死的画面,他会有罪恶感。
“王爷千万不要怪罪王妃,王妃……”容玉见凤离没有回答自己的话,还想要企图说些什么。
凤离依旧没有回答。
容玉喝了药,睡下了,屋子里的下人们也都已经离开了,凤离站在门外的回廊下,静静的看着光秃秃的园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北齐摄政王要求出战。”长安从外面进来。
他是先去弗谙苑给贺汶君禀报了之后才来的盅梨园。
“知道了。”凤离眉头皱起,心里思量着这摄政王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个时候的凤离根本不知道贺汶君就是北齐摄政王妃的亲妹妹,因为他已经完全的忘记了她。
北齐五皇子起兵造反,这个时候摄政王不去分一杯羹,怎么还有心思跟东陵开战呢?
这一点凤离想不通,包括很多事情,醒来之后的凤离都想不通,因为在不知不觉间贺汶君这个人已经在他的生活中无处不在了。
“摄政王起兵了。”贺汶君放下手中的卷宗,看了一眼旁边被奶娘抱着不哭不闹的小容锦。
“回娘娘,是。”流苏答。
“南湘那边有什么动静?”贺汶君眸子里的深色让流苏越发的看不懂了。
“南湘没有什么动静,但是漠北那边有容氏族人的踪迹。”流苏回答。
如今的贺汶君越发的让人看不懂了,许多事情也都不告诉流苏,流苏更是猜的懵懵懂懂的。
“咱们过了年就离开吧。”贺汶君叹了口气,看着奶娘怀中的小容锦心中又柔软了几分。
心中的不舍也越发的浓烈。
“……”流苏看了一眼抱着世子的奶娘,奶娘会意,抱着容锦离开了。
“娘娘决定好了吗?”流苏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贺汶君离开容王府,可是似乎这偌大的容王府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容王府已经没有了本宫的容身之地,本宫还留下来做什么?”贺汶君苦笑。
“容玉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的,不管最后我走不走,还来的依然会来。”贺汶君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人
力可以阻挡的。
所以她选择顺应天命。
可是这不代表她就向命运妥协了。
“过两日就是小世子的百日宴了,盅梨园那边的意思是要大办……”流苏没有再往下说,她总觉得这是一个阴谋,可是到底最后会演变成什么她也不知道。
“随便吧,容锦不会在乎这些虚礼,本宫也不在乎。”贺汶君想如果凤离还是原来那个凤离,他应该也无所谓吧。
毕竟容锦如果真的残酷在世人的眼中或许才是对他真正的伤害。
“娘娘如果不愿意,只要娘娘说出来,这容王府的人还没有谁会强迫娘娘。”流苏是真心觉得容虞在这个容王府受了太多的委屈。
如果这个节骨眼上将小世子的百日宴风光大办,指不定又会穿出什么流言蜚语。
容王如今贵为东陵摄政王,如今东陵北齐战乱不休,而摄政王的儿子百日宴,居然要风光大办,这让塞外那些浴血奋战,食不饱穿不暖的将士们如何想?
贺汶君明白流苏的想法,但是她有她自己的考量。
隆冬腊月里,定王妃生了个儿子,宫里太后娘娘立马就封了世子。
同天容王府的小世子百日宴,容王府摆了整整三天的流水席,来者不拒,东陵城一时间热闹无双。
只可惜这热闹的背后少不得流言蜚语。
“诶,你们说这容王府的小世子叫什么名来着?”有路人忍不住好奇。
“我家那口子正好在容王府当差,听说小世子好像是叫容……容?容锦来着?不不不,我可什么也没说啊!我什么都没说!”那男人刚刚说完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好像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样。
“什么?容?贵子,诶诶!贵子你说清楚啊!倒是?”旁边的人看贵子一个劲的否认,全都起了好奇心。
“我什么也没说,你们听错了!听错了!”被叫做贵子的男人拒绝这想要离开这里,好像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此刻正一个劲的否认。
“诶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旁边有人不满。
“算了算了,这宗室里的人咱们还是少议论的好,免得那天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人看贵子已经跑远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可是这些人刚刚说话的省着那么大,旁边的人也都听了去,要说着容王府这三天都摆的流水席,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容王府向来不许外人进入,哪怕今天这样的日子,容王府的大门也没有敞开的意思,又因为容王府的门第在哪里摆着的,连当今小皇帝都对这位皇叔祖礼遇有加,今儿更是让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给容王府送了礼物来。
所以这一群文武大臣自然也要跟着装模作样一番了。
于是刚刚那几个人的八卦正好穿进了旁边御史台两位大夫的耳朵里。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阴谋。
容王殿下手握重病,如今在皇城也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还有他那王妃,原来以为就是个病秧子,再怎么能耐也活不了多久,没想到,人家非但没死,还不声不响的就给容王府添了丁。
这可就不得了了,完了这容王妃还凭一己之力将整个东陵皇城都控制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还扭转乾坤的推了新帝登基。
这下可好了,这容王夫妇俩一唱一和,一个手握重兵,一个手握重权,兵不血刃。
朝中早就有人不满了,这还正愁抓不住容王府的小辫子呢!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容锦……”其中一人看着对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眼睛里的光亮一闪而过。
“姑娘,外面的人现在都在传小世子不是容王殿下的孩子。”佩黎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进来。
“呵,还真是天助我也。看来看不惯贺汶君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容玉骄傲的如同一只花孔雀。
“那姑娘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她们原来的计划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没有这么早而已,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目的即将达到了。
“按照原计划。”容玉唇角绽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贺汶君,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容玉不会允许自己的计划出现任何不可能。
“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王府的小世子姓容不姓凤。”有王府里扫洒的下人在嚼舌根。
这三天里王府有喜事,所以凤离几乎是整天的都呆在王府,此刻远远的路过,但是他还是听见了一些不该听见的流言蜚语。
“王妃,外面的流言怕是已经传到王爷的耳朵里了。”流苏担心的望着一点儿都慌的贺汶君。
贺汶君平心静气的坐在小榻上做针线活。
她从前是不喜欢做这些活计的,不过是从有了容锦之后才渐渐的做起了这些活计,她想亲自为锦儿做两件衣裳。
“清者自清,流苏,本宫一早就说过,还来的躲不掉。”贺汶君清冷的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有被外面的流言蜚语所影响。
“娘娘!”流苏急了,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贺汶君要给孩子取姓容,但是她相信自家王妃一定有自己的思量。
“王妃果然气度非凡!”凤离从门外离开,携带者门外的寒风凛冽。
贺汶君猛地听见凤离的声音,一瞬间愣了神,不小心将手指扎破了,可是她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倒是刚刚进门的凤离瞧见了,“本王以为王妃真能心静如止水呢。”
凤离满脸都写了不高兴三个字。
“王爷许久没有来臣妾的园子了,世间草木瞬息万变,这一草一木怕是早就不复当初模样了,不知道王爷可还记得?”贺汶君浅笑。
流苏默默的退下了。
“贺汶君!”凤离怒火中烧。
“没想到本王居然也有这样一天!”凤离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的突兀。
“王爷消消火,虽然这大冷的天发发火有助于血液循环,但是怒火中烧终究是对自己的身体不好的。”贺汶君提起茶壶为凤离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一直在小炉子里温着,这刚刚倒下来还冒着热气。
“碰”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响起,贺汶君只觉得自己的下巴疼的厉害。
222,不信
“说,这孽障到底是谁的种!”凤离气急,眸子都猩红了。www.uu234.cc
“孽……障?”贺汶君被凤离掐着脖子,艰难的吐字,眉宇间的悲伤明显的好像即将泛滥成灾。
“你……说他是孽障?”贺汶君的声音细如蚊蝇。
“凤离……”贺汶君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了。
“碰”重物落地的声音,贺汶君被凤离大力扔出去了,整个人趴在小榻上,奄奄一息。
“咳咳凤离,你当真这样认为?”贺汶君眸子里有期盼,凤离转身全当看不见。
贺汶君了然点点头,眸子里的希翼逐渐被失望取代。
“就因为他不信凤?”可是凤离,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容锦要姓容?因为容氏嫡系后人只能姓容,你没有完成的使命,终究要有人代替你完成。
“呵!罢了。”贺汶君失望的眸光里还有死心,凤离眸色轻颤,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走吧。”凤离最后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贺汶君笑了又哭又笑。
“凤离,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么?”贺汶君的声音在身后传来,他总觉得自己即将失去什么,可是却没有勇气去思考。
因为他怕结果是他承受不起的。
呵!没想到你凤离也有害怕的一天!
凤离这样想着,将贺汶君的事情抛诸脑后,因为他想,所有的一切都总会有一天能够明白的。
他有的是时间,不急于一时。
“娘娘。”等凤离走了好久之后流苏才敢从外面进来。
看到的是贺汶君独自坐在榻上,愣愣出神,整个人都好像没有什么精神。
“流苏?”贺汶君愣愣的回神,好像还有些恍惚。
“他让我走。”贺汶君的眼泪突然就噗唰噗唰的往下掉,惊得流苏一阵懵逼。
“娘娘别哭。”流苏从来没见过这样手足无措的贺汶君,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凤离不要我了。”贺汶君哭着扑进流苏的怀里,流苏无措的抱着贺汶君,一时间也开始手足无措了。
“既然容王府送不呀咱们,咱们走就是了。”流苏也忍不住想要落泪了,可是一想到贺汶君已经这样了,如果自己也跟着慌了神,那么谁来主持大局呢?
流苏明白,自己和贺汶君之间只能有一个人软弱。
“流苏,我难受。”贺汶君很少将自己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可是每一次都是因为那个名叫凤离的男人。
“娘娘,时间会抹平一切。”流苏最后只能说了这么一句苍白的话。
“娘娘既然没了留恋,咱们的计划是不是可以提前了?”流苏也跟着红了眼眶,只不过流苏的伤感不是因为凤离的态度。
而是因为流苏突然想起了从前的一些往事。
“娘娘,咱们的仇是不是该有始有终了?”流苏知道贺汶君舍不得,可是再怎么样舍不得,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不继续下去,那么从前的处心积虑还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该做一个了断了。”良久,贺汶君从流苏的怀里起来,情绪已经好了很多。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永宁侯府勾结乱党,图谋不轨,居心叵测,念容王妃救驾有功,着九族以内凡十岁以上者尽数发配凉州,永生不得回京,钦此”圣旨一下,多少人沉默以对,贺汶君是永宁侯府的女儿,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是到底是去了族谱的,是以宫里来了人将贺汶君也抓了。
皇上念在贺汶君宫变之时救驾有功,所以只剃了贺汶君一品亲王妃的封号,入狱等候发落。
三千青丝散落,贺汶君素颜跟着宫里的人入了刑部大牢。
听说自己走后流苏带着容锦离开了容王府,具体去了哪里似乎没有人知道,但是贺汶君大概能猜到流苏去了哪里。
“汶君……”熟悉温润的声音在阴暗寂静的刑部大牢里格外突兀。
“你来了。”贺汶君转身,身着囚服,却一点儿都不显狼狈,或许这天底下也就只有贺汶君能够做到从容如斯。
“果然,这一切都是你一早就算计好了的。”楼锦年笑容微苦,她总是这样步步为营,从来不需要别人为她担心。
或者说她从来不需要出了凤离以外的人的担心。
只不过那个她唯一接受的男人如今却……
“流苏抱着锦儿来找我了,我想着你当是有求于我。”楼锦年叹了口气,总是什么也瞒不过她。
“我很好。”贺汶君展颜一笑,可是到底是真笑还是假笑就不得而知了。
“只是我希望待我走后,你能够出处帮衬一下容王府,容王府没了我怕是不行的。”贺汶君叹了口气。
楼锦年差点气的爆粗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凤离那样对你,你还想着怎么护着他?”楼锦年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当自己亲耳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气急攻心。
“凤离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奋不顾身的飞蛾扑火?你知不知道他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了!”楼锦年是真心觉得贺汶君的脑子里进水了。
“楼锦年,你不懂。”贺汶君温和的笑了笑,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是,我是不懂,可是我知道什么是眼见为实,你在这刑部大牢里这么长时间,容王府可有人来看过你一眼?他凤离可有过半分恻隐之心?我只知道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容锦还那么小,他居然也忍心?”楼锦年只知道凤离已经完全不是从前的那个凤离了,如今的凤离不会像以前那样将贺汶君放在第一位,也不会像从前的凤离那样,宁愿不要命也要护得贺汶君一方太平。
“如果,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在他的面前永远都别再提起我了。”贺汶君想了很久,不管凤离是真的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还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愿意相认,她都不在乎了,她只希望他余生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一个名叫贺汶君的女人了。
“对不起,我做不到。”楼锦年直言办不到,贺汶君无奈的看了一眼倔强的楼锦年,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娘娘。”新帝登基,曾经的竹妃自然
而然的就成了唯一的皇太后,风风光光的就住进了慈安宫。
“刑部大牢那边怎么样了?”这几天竹妃的心里始终有一些不安。
加上贺汶君在天牢里,她心里更是慌得厉害,深怕贺汶君在刑部大牢里吃不好,睡不好。
“回娘娘的话,一切安好。”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贺汶君也承诺了,只要宫里的人想要离开,都可以自行离开。
不去也有人耐不住宫里的寂寞,选择了离开,然而秋儿没有选择离开,秋儿自小进了宫,这些年与竹妃相依为伴。
秋儿曾经承诺过,只要竹妃不抛弃她,她愿意永远陪伴竹妃。
所以后来大赦天下,秋儿选择了跟在竹妃的身边终身与皇宫为伴。
“容王府那边呢?”竹妃又问,或许如今已经不能叫竹妃了,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了。
“母后何时才能够少些操心呢?”门口传来稚嫩不失沉稳的声音,可不就是已经当上一国之君的十七皇子么?
“容王府如何是容王府的家事,王妃婶婶都没有说什么,母后这样操心可是会平白惹人嫌的。”十七皇子平日里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如今当了皇帝更是沉稳内敛了,竹妃是越看越觉得与那人一般无二。
“十七。”皇太后惊喜,虽然十七年幼,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到底他才是皇帝,所以时常也需要他在一旁看着,所以这刚刚登基,事情太多,以至于皇太后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金安。”十七按着计数给自己的母后行了礼问安。
“你们都退下吧,哀家想要与皇上单独说说话。”皇太后冲左右说了一声。
秋儿便带着大殿中所有人都离开了。
“十七,你告诉母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容王妃娘娘就跟着入狱了呢?”皇太后心中不解,这事情怎么看怎么像贺汶君的手笔,可是贺汶君应该不会将自己也设计其中吧?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将皇太后自己吓了一跳。
“母后想到了什么?”十七问。
“没什么没什么……”皇太后心有余悸,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单纯。
“其实容皇婶的事情是容皇婶自己的意思,儿子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母后不必担心,容皇婶不会有事的只不过……”十七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皇太后最不喜欢别人吊自己的胃口,儿子也不行。
“只不过,或许这是咱们最后一次见容皇婶了。”十七叹了口气,有些舍不得,十七再怎么早熟也只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眼睁睁的看见自己曾经喜欢的长辈离自己而去,或许此生再也不会有相见的机会,怎么可能会不舍不得呢。
“为什么?”皇太后不是特别明白,就连秋儿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会是最后一次见贺汶君了呢?
“皇婶说她要去北齐了,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在回到东陵了,也可能再见面,大家都是敌对的关系了。”十七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223,非花无心飘零远
“怎么会这样……”皇太后心中有些失落。www.uu234.cc
算起来贺汶君对自己也算是有知遇之恩,而如今却成了这样的局面。
她多么的希望贺汶君能够与容王殿下常驻东陵。
可是她更加明白什么叫做身不由己,如今她心里对容王夫妇怀着感激之情,可是时间一长了,谁也说不准最后她和十七还能不能初心不改。
“母后别难过,这一切都是皇婶自己的选择,想必皇婶也不希望任何人对她的决定有所干涉吧。”十七年纪虽然不大,但是生在帝王家,怎么可能不谙世事?
“十七,母后知道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很多的身不由己,但是母妃希望,有一天如果东陵要与容王夫妇为敌,万不得已的时候十七能够放他们一条生路。”皇太后叹了口气最后也只能这样说了
“儿子明白,如果没有容王夫妇,儿子跟母妃也不可能有如今的荣华富贵,儿子明白什么叫做感恩。”十七想着自己虽然贵为帝王,可是未来有太多的不定因素,只希望在这一条路走到最后的时候他还记得自己的本心,不忘初心继续前进。
天牢里环境不好,又加上贺汶君是重犯,所以被单独的关在一个四面都封闭的特殊牢房里。
这里的气氛足以逼疯一个心智正常的人,如果不是贺汶君心智坚定非比寻常,怕是在这里撑不过十天。
刑部大牢,四面墙,三个人,彼此不知道对方,一个在牢里,两个在牢外,贺汶君,九幽,柳禄,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
王府里静悄悄的好像所有人都已经熟睡了,谁也不知道弗谙苑里有人在风雪中站了一整晚,人去楼空也不过如此。
贺汶君走了,或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了,可是时机不对,老天爷不会给任何人睹物思人的机会。
那夜一把大火,弗谙苑被烧毁得一干而尽,连带着那些年他们一起拥有的岁岁年年都被火光冲出了天际。
弗谙苑的火光映红了天边残月,也映红了牢房那一方天窗。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贺汶君喃喃自语。
宫里判了贺汶君流放荆州,即日启程,殊不知被流放荆州的人早就被调包了。
京城城东一处老旧的宅子里灯火通明。
“娘娘,夜深了。”流苏从外面进来,今晚不是流苏值夜,所以她刚刚去厨房吩咐了一些明早的早饭事宜,刚刚从厨房过来,看见主屋的灯还亮着,于是便进来看看了,云非已经坐在椅子上开始打盹了。
而贺汶君还坐在书桌旁,挑灯夜读。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宫一会儿就休息。”贺汶君头都没有抬,漫不经心的语气明显没有将流苏的话听进去。
“娘娘!”流苏的语气加重了不少。
“流苏,你先下去吧。”贺汶君中午正眼看了流苏一眼,只不过说出口的话还是刚才那一句。
“娘娘看什么非得现在看?”流苏上前不管不顾的直接将贺汶君手上的竹简抽走。
“凤凰志?”看清楚竹简上的字,流苏惊讶的看了一眼贺汶君。
“……”贺汶君什么也没有回答,淡淡的看了一眼错愕的流苏。
“《凤凰志》里面记载的是四大上古家族的一些秘密,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禁术……”流苏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娘娘想干什么?”流苏问。
“……”贺汶君避而不答。
“娘娘在寻找破解诅咒的法子!”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娘娘为什么不死心呢?就算找到了破解之法……娘娘又当如何?再用自己的命去赌一次吗?难道这一次的痛不欲生还没能让娘娘成功的长记性么?”流苏很少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更广阔这个咄咄逼人的对象还是流苏从来都言听计从的贺汶君?
“这些跟你没关系。”贺汶君不温不火的语气传进流苏的耳朵里。
“娘娘!”流苏急了,“娘娘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呢?这样做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娘娘之前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何必呢?”流苏近乎哀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娘娘……”守夜的云非也醒了,也约莫听了一耳朵。
“娘娘,既然王爷已经忘了娘娘,这或许就是天意了,天意难违,娘娘为什么不顺天而为呢?逆天总是要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的。”云非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支持贺汶君疯狂的举动还是应该阻止贺汶君逆天的行为。
“天意?天意是什么?我从来不相信天意难违,逆天又如何?”贺汶君不信命,所以她勇敢的爱上了凤离,因为她不信命所以她付出了血的代价逆天改命。
腊月二十一是贺汶君的生日,年关将近,平日里本就热闹非常的京城比平时热闹了不止一倍。
“娘娘,临近年关了,这两天菜市场人满为患,于是奴婢就赶巧算买了面粉,这下可好了,咱们这些人都得跟着娘娘吃面条了,可不是好兆头?”流苏有心想逗贺汶君笑。
果不其然贺汶君还真笑了,“没想到还有这样巧的事儿。”
“可不是,听说今儿个容王府厨房的管事出去采买也没买到新鲜的蔬菜,所以也买了好多面粉……嗯……”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流苏碰了一下,素锦瞬间反应过来住了嘴。
“以后别再提起容王府了,容王府怎么样,如今已经于我无关了,还有以后别再叫我娘娘了,皇家的族谱里没有名叫贺汶君的王妃,容王府的女主人也已经和离了。”贺汶君没了吃面的心情,放下手中的筷子,心情突然变得压抑。
“总归他不是他。”贺汶君无奈的笑了笑,苦涩的笑意在唇边若影若现。
“娘娘……”流苏担心,想说点儿什么来安慰她,“娘娘,今儿咱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今儿是娘娘的生辰,娘娘应该高兴,来着碗长寿面还是奴婢亲手做的呢,娘娘可一定要赏脸吃的一干二净。”流苏俏皮的将碗往贺汶君的面前推了推。
“好。”贺汶君笑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娘娘门口有
人求见。”云非从外面进来,院子里的积雪还没有融化,目所能及之处皆是银装素裹,白的无暇,晃得人眼花。
“谁啊。”贺汶君问,想着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从前有永宁侯府的人为她庆生,后来有凤离,而今她只有这几个不离不弃的丫头了。
“奴婢不认识,他说娘娘看见这个会愿意见他的。”云非将手上的玉佩呈上来。
“是狼王族的人,请他进来吧。”贺汶君神色微敛。
“诺。”云非领了命下去请人。
“娘娘害得他们在京城几乎没有立足之地,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够找上娘娘,可不知怀的什么目的。”狼王族在宫里的两个耳目还有一个皇子都折在她贺汶君的手上,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找上贺汶君,这不得不让人怀疑。
“……”贺汶君没有理会流苏的警惕。
“容王妃。”来人身着东陵普通百姓的服饰,明显是乔装打扮过的。
“不知可是溪少主。”贺汶君淡漠疏离的询问,自打这玉佩被云非呈上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了来的会是谁了。
狼王族看起来风平浪静,团结一致,可是到底是真团结还是假团结,这就是个比较有深意的话题了,狼王族这一代子女众多,其中分别立了长子郎佑,十一子郎溪为左右少主,因着年纪的问题,所以族中人都称左少主郎佑为佑少主,郎溪为溪少主。
“正是在下。”郎溪学着东陵的计数对着贺汶君拱手作揖。
“此次在下来寻王妃是想要与王妃合作。”郎溪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说明了来意,“在下知道娘娘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东陵皇城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这份能力怕是在下再修炼个几百年也未必达得到,所以在下想要与娘娘做笔交易,在下手中有许多北齐皇室的秘密,相信王妃会很感兴趣。”
“这就有意思了,我想溪少主应该也有所耳闻,我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王妃了,反而如今还是个越狱的待罪之身,溪少主不怕被我连累?”贺汶君好笑的看着郎溪。
“娘娘此时本该在东陵刑部大牢里,可是此时此刻娘娘却悠闲的在这一方天地自在逍遥,这足以说明娘娘没有失势,这一切说不定就是娘娘亲自设的一个局而已。”郎溪不愧是挤走了部落长膝下众多儿子成功上位成为少主之一的人,这脑子果然聪明。
“可是溪少主为什么就这么确定我对你手上所谓的北齐皇室的秘密感兴趣呢?要知道这世上从来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情,没有我无法得知的秘密,既如此,我为什么一定要与你合作?”贺汶君冷笑。
在谈判桌上她从来都是操盘手。
“因为我有利用价值,有娘娘在别人身上找不到的利用价值。”这虽然不好听,但是却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他是狼王族的少主之一,他拥有狼王族一半的指挥权,也就是说只要他归降于贺汶君,那么贺汶君手上就多了一个筹码。
不管以后贺汶君是想要夺了这东陵天下,还是想要与漠北各国大军一决高下,有了狼王族的帮助都是非常完美的一件事。
224,因缘聚散随风淡
“呵,倒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贺汶君轻笑。
“不过狼王族的家事,我原本倒是没打算插手的,既然你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不帮帮你好像也说不过去。”贺汶君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帮他一把,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同盟。
“不过我从来都不是什么乐于助人不求回报的人,如果这件事成了,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只需要狼王族从此以后听我的号令就成,当然这不是永久的,时机到了之后我们将老死不相往来。”贺汶君的话听起来有些决绝,但是郎溪明白这都将成为事实。
“娘娘,既然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那在下就先告辞了。”郎溪告辞离开。
夜色撩人,孤独随风,天上没有星光没有月亮,一片漆黑就好像她的内心一样茫然无措。
“听说弗谙苑被一场大火烧的一干二净。”贺汶君的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是流苏知道贺汶君的心里不好受。
贺汶君苦笑连连,何止是不好受啊,分明是犹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娘娘,就当全都放下了吧。”流苏知道说放下就放下谈何容易,但是贺汶君从前说过人不能只活在从前和未来,要活在当下。
而如今的贺汶君就是活在了从前,还有她想象中的未来里无法自拔,或者说她就没想过还能从里面出来。
“娘娘从来都喜欢教育我们要活在当下,活在眼前,可是娘娘自己却一直活在从前的世界里,娘娘想到的只有从前的美好,和未来的暗无天日。”贺汶君不愿意面对现在的局面,所以她一直选择逃避,贺汶君不愿意面对的流苏替她面对。
“烧了便烧了吧,权当老天爷替我做的决定了。”贺汶君苦笑。
“哇唔”容锦轻易是不会哭的,可是自从离开了容王府之后,每到正午时分总要哭一场,谁哄都不好。
“锦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母亲很没用?”轻轻的为儿子将眼角的泪珠拭去,贺汶君的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汶君。”楼锦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脸上永远都那样的平静无波。
“锦年。”贺汶君微微一笑。
“漠北传来的消息,北齐已经开战了,五皇子于战乱中失踪,下落不明,摄政王亲自镇守北齐皇室,如今的北齐京城,就好像当初的东陵皇城……”剩下的话谁也不必说了。
大家都明白,当初的东陵被贺汶君一手控制着,只要没有贺汶君的点头,别说人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你该走了。”楼锦年知道她舍不得,可是就算再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四大家族的恩怨总要有人来牺牲。
但是他们谁也不希望被牺牲的是这天下无辜的黎明百姓。
“最后再为我做一件事吧。”楼锦年以为贺汶君不会开口的时候贺汶君淡淡的声音夹杂着些许无奈传入耳中。
楼锦年心中早就已经有猜测了,这下听见贺汶君开口,心中剩下的也就只有无奈和心疼了。
“摄政王之位一人之下万万人
之上,且不说如今朝堂之上群臣归降,惹人眼红,就是漠北的近百万大军就值得所有人不择手段,我只有一个要求。”贺汶君说的是要求不是希望。
希望只是希望不强迫,可是要求就不一样了,这是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的,这是命令。
“必要的时候楼家能够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保他太平。”贺汶君想着这是自己最后能够为他做的事情了吧,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其实这一切不过是贺汶君自以为是而已,因为在所有人的眼中,贺汶君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心都已经不在她身上了的男人。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贺汶君其实是为了解开四大家族之间千百年的恩怨而已,只不过这一切机缘巧合之下与她一心想要守护的男人都密切相关罢了。
但是她并不介意这样的错觉。
从前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到来破坏了秦南王君临天下的命格,破坏了原本所有人的命运轨迹,可是渐渐的,她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这也就是这几天她才想明白的事情而已,在现代的她只不过是秦南王府小郡主身上的一缕魂魄,到了合适的时候总要回到自己的身体中的。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推辞自己身上的责任。
“我想了许久,竟是怎么也想不通他凤离究竟哪里这样好,以至于让你对他这样掏心掏肺的好。”楼锦年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堵的难受,可是这火气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你不用明白,因为我就是这么的固执。”贺汶君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在旁人的眼中简直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可是这就是爱,她爱凤离,所以想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尽可能的为他谋取更多的利益。
这就是她贺汶君爱一个人的方式,她可以不陪在他身边,也可以对他失望至极,甚至可以主动退出这场爱情的角逐,成全他。
可是当他的利益就触手可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为他谋划,不需要他知道,也不需要他感恩戴德。
“他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不好,我一定不好。”贺汶君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句话在楼锦年的心里造成了多么严重的伤害。
楼锦年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好。”轻轻的一声应答,胜过一切浮华的承诺。
“谢谢。”贺汶君真心的道谢。
我为你步步为营最后得到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苍白无力的谢谢了吧。
心中对于凤离的羡慕嫉妒更深了几分,私心里也更加不希望凤离能够醒来了,毕竟只要凤离不清醒,那么他就还有理由呆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想法虽然卑微,可是却是真实的存在楼锦年的脑子中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京城里已经传遍了容王妃失宠的消息,京城已经没有被封闭了,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边关。
镇南王府一处雅静的小院子里,少年温润如玉,左耳上银质的棱形平安铃在银装素裹的景色中折射出尖锐的光芒。
“失宠?”浮生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肖钦哲百思不得其解
肖钦哲有个习惯,不管严寒酷暑,他总是着一袭竹叶青翠烟罗锦袍,仿佛他从来不惧严寒酷暑。
日前漠北战乱,督军肖钦哲牺牲在城楼上,所以如今或者的是贺承锦,肖钦哲已经在战争中牺牲了。
“得到的消息是这样说的,听说永宁侯企图谋逆,已经判了株连九族,但是皇上念在容王妃宫变时救驾有功,所以判了流放之罪。”浮生将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给贺承锦听。
“流放?”贺承锦想了想,二姐可不是这样任人宰割的人,所以其中必定有诈。
“如果本宫估计的没错,不日咱们姐弟将真正的团聚。”不知何时镇南王妃贺云歌披着狐裘披风,领着两个丫头站在回廊底下了。
“长姐。”贺承锦欢喜的唤了一声,却没有急着上前。
“这天气怪冷的,长姐出门怎的都不带个汤婆子?”注意到贺云歌手上空空如也,贺承锦问到。
“不过是你们小题大做了而已,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更何况我是真的不冷。”贺云歌笑了笑,从身后丫头端着的托盘上将一把长命锁拿过来。
“秦南王府虽然没了,但是咱们姐弟都还好好的活着,这就是上天对咱们的垂怜,我们要时刻都保持着感恩的心。”平安锁正面刻着古老的图腾,是从前秦南王府特有的图腾,背面刻着“锦”字。
“长姐……”贺承锦看到这把平安锁的那一刻心中就开始狂跳不止,他想问,可是却突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是王爷。”贺云歌淡淡的笑了笑,抬眸看天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我也没想到当年王爷待我离开的时候还将它们也一并带走了。”
当年自己姓名垂危,是晋城带走了自己,并且治好了自己,那个时候贺汶君还小,她还记得她被带走的时候她哭的撕心裂肺的。
“这把平安锁是你遗落在王府的,汶君的那一枚也丢在了王府,可是王爷遍寻王府都没找到。”谁都不会知道那枚几乎被所有人都遗忘的平安锁其实一只都在凤离的手上,只不过从前不说是因为凤离觉得自己和贺汶君的缘分还没有到,后来不说是因为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如今不说是因为更多的身不由己,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那枚平安锁将陪伴他度过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这些东西不过是死物而已,只要咱们姐弟都还活着,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贺承锦想着或许再过不久自己就能够见到姐姐了。
“嗯,只要咱们都还活着就好,只要咱们还能够一家团聚就什么都好。”心里想着贺汶君与凤离的事情,不免多了几分惆怅。
贺汶君离开了王府,柳禄也留下了一封书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柳禄没有去找贺汶君,虽然他知道贺汶君还没有离开东陵皇城,但是他更加明白自己不适合出现在她面前了。
因为有些事情即便是身不由己,也不能够成为放任的理由,贺汶君明白这样的道理,他柳禄怎么可能不明白?
225,往事随风
容王府里贺汶君原来住的弗谙苑已经被改成了风雨阁。www.uu234.cc
风雨阁里面的风景全然不似从前模样,如今的风雨阁中住着的是容玉,是哪个害得贺汶君又一次无家可归的罪魁祸首。
那马车渐行渐远,贺汶君素手轻轻撩起窗帘,看着眼前飞逝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她突然想到了当年自己初入京城的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旁人的好奇是好奇这京城里的浮华万象,而她贺汶君好奇的是这个被所有人都追捧的全集网中心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最后她自己居然也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贺汶君怀里抱着年幼的儿子,唇角挂着自嘲的笑容,“锦儿乖,我想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人心险恶的地方了吧,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没有任何感情的,因为这里的人本来就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贺汶君嘴里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或许除了她自己应该没有别人也一样能够听懂她话里的话了吧。
她这番话就好像是专程说来给自己听的一样,流苏耳力非凡,马车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的好,所以贺汶君在里面自言自语的话被流苏听了个完整,看着后面繁华的东陵城,流苏心中也是隐隐的疼。
不为别的,只为贺汶君几乎将自己大半个人生都耗在里面了,可是最后却落得个远走他乡的结果,这样的结果在她的眼中既是意料之中也是结局之外。
如果当年贺汶君没有顺应所谓的天命,或许这辈子贺汶君也不会有这样跌宕的人生。
可是没有如果。
“娘娘咱们下一站去哪里?”她们最终的目的地是漠北,可是贺汶君算着日子,如今的漠北也不怎么需要她,所以就想着权当出来散散心好了,一路游山玩水,掐着点抵达漠北也未尝不可。
对于流苏的问题贺汶君没有立刻就回答,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去哪里。
“我想去江南,我想去洛阳看牡丹。”贺汶君抱着容锦的手微微收紧,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她都没有去过洛阳,“听说洛阳的牡丹天下第一,堪比漠北的梨花。我此生酷爱梨花,不知道被世人赞不绝口的洛阳牡丹到底能不能有资格和漠北的梨花一决高下。”贺汶君的目光有些恍惚,好像想到了什么前尘往事。
“在娘娘的眼中,不管什么话都比不上漠北的梨花,漠北的梨花就好像娘娘心中的信仰,是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没办法取而代之的。”流苏笑了笑。
“就你凭。”贺汶君也跟着笑,突然想到这样的日子轻松的不似人间,如果有一天她能与自己喜欢的人过上这样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喜欢的人……
贺汶君刚才好不容易轻松起来呢心情在想起那个男人的一瞬间就灰飞烟灭了。
马车出了东陵城门,贺汶君掀开马车后面的帘子,看了一眼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城楼,心中感慨良多。
她突然在想自己当初一意孤行到底对不对,可
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又换了个角度想,脑子里突然就灵机一动,如今的这一切都已成定局,所以她想这些无法更改的往事还有什么用呢?
她从来不是个喜欢追忆的人,怎么如今却越来越感性了?
低头自嘲的笑了笑,轻轻的放下了帘子。
她没看见在城楼上不起眼的位子有一个人在静静的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青蓬马车,直到它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更加没有人知道在城楼另一处不显眼的位置还有一个人也在静静的窥视这一切,却没有察觉同样注视着青蓬马车的那人。
容王府里因为没有了女主人,所以整个王府的人都显得没有那么的活跃。
凤离对此一言不发,因为他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因为贺汶君离开了容王府,带着她的野种一起离开了,连带着那一份沉重的足以让所有人都扛不起来的爱一并离开了。
“王爷,属下知道这样做跟背叛王爷是一样的,可是不管王爷今天要怎么样处罚属下,属下还是那句话,只要属下今天能够活着走出容王府,希望王爷能够放属下离开。”长安跪在盅梨园书房门口,双手举着剑。
贺汶君走了,他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跟着王妃一起走,如果在王爷和王妃之间一定要选一个的话,他会选择王妃,因为当王府岌岌可危的时候是王妃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力挽狂澜,也,也是王妃为了不让王爷在战场上分心所以封闭了动荡不安的京城,更是王妃为了王爷长远的没有后顾之忧,所以将整个东陵皇室都掌控在了容王府的手中,甚至将整个东陵有能力的人都能收服的收服,无法收服的,她心甘情愿的当那个无情冷血之人,将这些人赶尽杀绝
可以说如果没有贺汶君,就没有如今太平的东陵天下,更不会有如今东陵容王府一枝独秀的局面,王爷在战场上就更加不可能如鱼得水了。
所以有时候他常常在想,如果王妃不是王妃,而是王爷,那么着九州天下何以四国鼎立?
王妃这样的人就应该是一统九州的那个人,可是王妃生而为女,所以她成为了王爷最强大的助力。
他更是常常在想,如果在王爷和王妃中一定要分出个高低胜负来的话来那么王爷必输无疑。
更何况虽然当初是王爷为了救王妃的命,所以才会彻底的忘了王妃。
可是人的心啊,总是偏着长的,他长安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不偏心?
“长安,你跟着本王二十年,你才跟着那个女人几天?居然就要背叛本王,背叛王府!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凤离气急,他猛地从书桌背后站起来,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子冷气,这样的凤离不常见,可是并不是没有见过,长安背挺得笔直,他不妥协,就算今天凤离将他的命也交代在这里也不会妥协。
“长安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长安更加明白什么叫做知恩图报,长安不仅仅是在为长安自己报恩,也是在为王爷报恩。”长安的语气不
卑不亢。
“好!好得很!”凤离怒不可竭,没有什么比被自己平常最信任的人背叛更愤怒了。
他就从来没想过自己身边的人居然也有一天会背叛自己,更加没有想到背叛的理由居然这样的冠冕堂皇。
“背叛就是背叛,本王不需要知道任何理由,还有,与贺汶君那个女人有关的一切在本王的眼中都不值一提。”似乎此时此刻的凤离正从被属下背叛的愤怒中转移到了被妻子背叛的愤怒中,或许兼而有之。
“王爷,不管你相不相信,王妃永远都是王妃,王妃对王府的恩情,哪怕用王爷这辈子去偿还也未尝不可。”其实长安想说的是王妃对王爷的恩情,王爷就算是配上这条命也是足够的,可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胆子将这句话说出口。
“王爷总听信谗言,可是王妃至始至终都只是王妃,小世子也从来都是小世子,不管王爷相不相信,王妃这辈子都不可能背叛王爷。”因为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得王爷此生顺遂的人,就算是穷凶极恶,那对象也绝对不是王爷。
而是王爷的敌人。
可是长安看了看书房中无动于衷的男人,突然心生悲凉,“王爷从来都不知道王妃为了王爷究竟牺牲了什么,牺牲了多少,因为王爷已经彻底忘记了王妃,所以王爷永远都不会明白属下今日为何会这样奋不顾身。”长安心中的悲凉是为了贺汶君,也是为了凤离自己。
或许这辈子凤离都不会想起过往种种,也或许在往后余生的某一天里,他突然就想起了前尘往事,可是那又如何?
到那时,只怕贺汶君的心也早就凉透了,王爷那时候再幡然醒悟还有什么用?
只可惜了这郎才女貌的一对。
凤离将桌子上一方砚台猛地砸了出去,“威胁本王?嗯!?”凤离危险的语气从屋里传来,长安恭敬的回答,“不敢。”
“柳禄离开了本王,他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以为本王当真就什么都不知道吗?如今连你也要背叛本王!四十八道刑法,挺过了本王就放你出府。”凤离的话冰冷的没有一丝情绪。
可是跪在门口的长安却红了眼眶,“谢王爷恩典!”
所有人都以为凤离没有心,因为他的心被埋在理智以外。
长安最后挺过了容王府的四十八道刑法,他知道是执法的暗卫手下留情了。
“安公子,咱们都知道安公子为什么执意要离开王府,咱们大家都想,可是却没有勇气,安公子既然有了机会,咱们也就只剩下祝福了,祝福王妃能够余生无忧。祝福小世子能够平安长大,即便王爷不认他们母子,但是在咱们的心里,女主人永远都只有一个贺汶君!”那执法的暗卫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众人目光坚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与执法统领一样的。
“珍重!”长安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这个曾经他发过誓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都不会背叛的地方,他听见了身后轻轻的叹息声,却始终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