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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妃谋略:冷王,别毒舌全文阅读

作者:漠月星辰     嫡妃谋略:冷王,别毒舌txt下载     嫡妃谋略:冷王,别毒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柳禄想去江南

    果不其然,柳禄正好将即将出门的凤离在盅梨园门口堵个正着,“哟,王爷这么急是要上哪儿去啊?这天都黑了,王爷还要去处理公务吗?果然王爷还是一如既往的……”画风一转,也不知是讽刺还是真心实意,“为民着想。www.uu234.net”特意咬重了最后四个字。

    凤离的脸色黑了黑,这话说得好啊,本来他就不是出去办公,而是想去那个女人那里蹭口晚饭吃,结果被这臭小子一说,他若不是办公,岂不是就成了不为民着想了吗?这顶帽子可真大。

    “立春已过,江南水患即将开始,朝廷里各位肱骨大臣都还不急,本王一介闲散王爷,再急又有什么用?总不能叫本王把江南水患的事直接越过各位大臣和皇上直接办了吧?虽然本王也有这个想法,可是终究本王势单力薄,没那么大权利。”

    势单力薄,没权力?可拉倒吧,容王殿下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他硬是找不出他畏惧皇上的任何证据,整个漠北如今可谓是容王只手遮天,皇上虽然善于玩弄权势,可是却不善于掌控大局,漠北落到凤离的手中就断没有再被安庆帝指点控制的道理。

    明摆着凤离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要是没权没势,不敢对抗安庆帝,那只能说整个东陵的人估摸着都是一群蠢货加怂包了。

    这一席话可是将柳禄给说的没脾气了,柳禄被气笑了一般,“呵呵,王爷这话说的,皇上昏庸,王爷作为皇上嫡亲弟弟难道不该多多谏言吗?”

    “本王头上不是还有皇姐吗?皇姐也是嫡出,比起本王来说,年长的皇姐更有资格劝谏皇上。”凤离有些奇怪,大半夜的不睡觉又不去做个温柔乡,来他这里跟他扯什么江南水患做什么?

    凤离这么想了,也这么问了,“柳禄,大半夜的你又不睡觉,也不找女人,来本王这儿跟本王扯什么圣明贤德,江南水患为民着想的大道理……”贺汶君拿着一双锐利的凤眸危险的盯着他,但不是怀疑他生了什么二心,只是柳禄虽然是从江南来的,但是他却绝对没有那么热爱自己的家乡,更不是什么忧国忧民的大德大贤之人。

    所以更显得今晚的柳禄格外的不对劲,“江南有什么东西特别吸引你?是江南……还是郁都平原?”

    “王爷说的哪里的话,我生在江南,长在江南,江南即将发生水患,在下自然是为了江南百姓着急了,毕竟在下的家族虽然所剩无几,好歹也还有人在,他们都在江南,在下自然放心不下。”柳禄说话从来都喜欢这么弯弯绕绕的,即便凤离重用他并信任他,他在凤离面前也从来没有爽利的说过话。

    凤离一脸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不想搭理他,直径越过他往院子外走。

    “王爷这么急着走,估摸着不是公务吧,是去王妃那里用夜宵?王爷对王妃真上心。”凤离阴沉的俊脸上出现了一丝龟裂。

    “柳禄,你信不信本王让你去踏血骑好好锻炼一番!”凤离全是明白了这臭小子估计就是见不得他有媳妇,见不得他春风得意,故意来搅局的。

    “不信。”柳禄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向说一不二的容王殿下总是对这位柳公子偏爱有加,比如现在,容王明明恨不得直接掐死柳公子,却在柳公子说出“不信”两字的时候面目狰狞却不发一言,算是默认了。

    也因此曾有人说过容王殿下好男风,喜欢的就是那位风光霁月的江南才子柳公子,可是事实究竟如何至今也只有当事人知道。

    “……”凤离在心里默念了许多遍的静心咒,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说吧,又想干什么?”

    “我想去江南!”柳禄这次没再拐弯抹角,而是直言自己的目的。

    “……”凤离背对着他,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沉默片刻,凤离抬脚离开了,没给柳禄留下只言片语。

    “公子……”青酒一直跟着自家公子,目露担忧,“公子何必执着的要去江南呢,江南离东陵甚远,邻近几乎被草原部落控制的郁都平原,皇上昏庸,江南早就不是皇上能够指手画脚的地方了,王爷势力集中在北方,对于江南也只能说鞭长莫及,公子何苦为难自己,为难王爷呢?”

    “为难?”柳禄负手,借着琉璃宫灯,望向曲径通幽处,“这趟江南之行我必须去,王爷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他也有法子让他同意。

    青酒默不作声,江南不比战火纷飞的北方更和谐,北方是战火的民不聊生,可是对于一群汉子来说最多的就是看不惯就打一架,而江南则不一样,江南多是文人,而且江南地处敏感,往南是草原部落聚集的郁都平原,往北是朝廷管辖的兖州,往西是与世无争的西华,国与东陵的边境,往东就是一望无际的海外。

    江南富庶,这块肥肉谁都想上去啃一口,可是谁也没这个胆量义无反顾的扑上去啃一口,因为江南虽然富庶,却地处太过敏感,又加上年年的水患和蝗灾,富庶的代价是比其他不富庶的地方更加的民不聊生。

    果然,才被柳禄耽搁了一会儿而已,等他赶到弗谙苑的时候,贺汶君已经打算歇息了。

    凤离在心里把柳禄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好在贺汶君只是打算休息了并不是已经休息了,于是无,耻的容王殿下,就硬是拉着贺汶君坐在暖炕上下起了棋。

    “王爷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臣妾这里跟臣妾下棋?”贺汶君对于被凤离拉着下棋很是怨念。

    “睡不着。”得了吧,您老也会有睡不着的时候?该睡不着的应该是安庆帝才对吧?

    毕竟身边有个将漠北完全掌握在自己手,。心里,手握重病的弟弟,安庆帝睡得着。。才有鬼,重点是这个弟弟还一点都不听他的话,狂妄至极,目空一切,万一哪天容王殿下一不高兴,派人弄死自。己都有可能,安庆帝怕是真的寝食难安了。

    贺汶君翻了个白眼,“王爷不如想想江南即将发生的水患,毕竟年年都要发生,也没多长时间了,往年江南水患都是兄长代为处理的,如今兄长即将日程回京,怎么说江南也算得上一

    块儿肥肉,王爷不想扑上去啃一口?”贺汶君不知道凤离之所以来迟了,没赶上夜宵的点儿,就是因为被柳禄那家伙!堵在盅梨园门口扯江南水患的问题,故而才会顺口提起江南水患的事。

    “……”凤离抬头把目光从棋盘上移向贺汶君脸上,直勾勾的望进她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你怎的跟柳禄那家伙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莫非你俩背着本王串通一气?”

    贺汶君脸黑了黑,这都什么跟什么,谁跟柳禄串通一气?她跟谁串通都不会跟柳禄串通,“怎么?柳公子也看上了江南的差事?”

    贺汶君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想着往年安庆帝怕麻烦,横竖江南那里地理位置不好,若是从朝廷派个钦差大臣过去,指不定江南得更加乱,还不如直接让在江南附近郁都平原的贺汶彦一并兼管了,可是今年贺汶彦被安庆帝召回了,这样一来今年江南总督的位置就空悬了。

    正好又赶上春秋双闱,安庆帝这是想崛起啊,不过,他想把自己的人插到江南去也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了,连京城他都没办法完全捏在手心里,还妄想着把地处尴尬的江南控制住,也不知安庆帝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安庆帝怕是想趁着春秋双闱提拔些学子为自己所用然后派到江南去吧,要换做我啊,我宁可多招揽些勇气可嘉的青年学子,放在六部、内阁、京兆府衙、五城兵马司……这些京都重要地方,好好控制住京城才是正道,横竖自己没啥本事,格局去江南折腾?没得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人精一个?”凤离斜睨了她一眼,在棋盘上落下一黑子,瞬息万变这个词大约就是如今棋盘上的局吧。

    上一刻白子将黑子围得水泄不通,让黑子走投无路,而这一刻却变成了白子举步维艰,“王爷有野心是好事,可是王爷不能被野心迷了双眼,不然就失了本心。”贺汶君面不改色,一子落定,胜负已分。

    “啧,王妃果然老谋深算,本王甘拜下风。”凤离像是没听懂贺汶君的话似的,只就着棋局讨论。

    “江南的地儿迟早得脱离朝廷,王爷最好不要生了非分之想,毕竟太子的党羽有很多都在江南,而且王爷的手暂时还没那么长,俗话说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肉肥了谁都想上去啃一口,谁知道扑上去抢肉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王爷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贺汶君收了白子,从头再来一局。

    “王妃这是在为本王操心吗?”凤离也收了黑子,继续布局。

    “臣妾当年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这个地位,臣妾还不想做个英年早逝的人被后世传颂的短命鬼。”言下之意,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还没活够,所以你别想不开去江南找死。

    “本王原本对江南也没多大兴趣,只不过今日听柳禄说了一嘴,本王想着约莫江南有什么吸引着那小子吧,他说他想去江南当差。”状似不经意般提起,凤离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重要的讯息,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点想不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47,错过了什么

    贺汶君只觉心上漏了半拍,“江南过不了多久就要开始一年一度的暴,乱了,王爷还是尽量不要往江南发展的好,江南不比北地,皇子们的封地的大都在江南和辽东一带,王爷去了也该讨得了好。www.uu234.net”

    “本王又没说要派人去江南插一脚,不过是柳禄那小子一心一意的想去江南而已!同不同意本王还在思考中。”凤离好笑,他明明都说了不想去江南,怎的贺汶君还是以为他要往江南发展?“王妃虽然能谋善算,可是也不能小瞧了本王不是?”

    说着落下一子,黑子将白子逼到绝路,如今的四路上白子可谓是在苟延残喘了。

    “……”贺汶君回过神,白子大势已去,“臣妾输了,王爷棋高一着,臣妾甘拜下风。”

    “……”凤离凉飕飕的瞟了她两眼,后者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没反应,“王妃赢了本王七局,本王才堪堪赢了王妃一局,王妃这话可是在讽刺本王技不如人?”

    “没有。”贺汶君脑子里还在想着江南这个烫手的山芋,也没仔细听凤离在说什么随口答着,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王爷哪里的话,臣妾能赢了王爷不过是使了些小聪明,王爷棋艺高超,臣妾若不使些小手段,怎么可能连连赢过王爷呢?”

    “本王觉得王妃这样了得的手段,不入朝堂当真是可惜了。”凤离凉凉的看她两眼,不知是不是在讽刺她。

    贺汶君撇了撇嘴,收了白子,却见凤离又接着下,“王爷还来啊。”

    “长夜漫漫,本王回去睡不着。”钱这话说的,您老人家睡不着关我什么事?您老睡不着不代表我也睡不着啊。

    “……”贺汶君默了默,也跟着继续落子对弈,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江南水患每年都有,往年至少还有兄长在中间与郁都平原各部落周旋,不至于让草原部落从中谋利,今年可不一定了,我估摸着今年江南水患怕是要引起草原部落与中原的战争,到时候安庆帝怕是要悔得肠子都青了。”贺汶君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大逆不道,横竖对面这个男人都不怕,她怕什么。

    “你还真是一次比一次令本王刮目相看。”凤离不意外贺汶君直言不讳,意外的是贺汶君对时局的把控,即便足不出户,从未参与过朝政大事,依然拥有这般长远且独到的见解。

    “你从未曾了解过朝政,更从没去过江南,更没见过或者参与过势力角逐,你如何敢这般大言不惭?”凤离想自己虽然常被人称作天纵英才,可是那是因为他在从小就在权力中心摸滚打爬,这么多年练就了一副火眼金金,对待政朝时局有这非同常人的控制能力。

    可是贺汶君又是如何将这一切分析的头头是道的?她一个深闺小姐,如何能够拥有这般强烈的政治觉悟?

    “是不是大言不惭,王爷等着瞧就是了。”贺汶君在角落落下一子,白子与黑子似从这一刻开始了征战,看不出谁输谁赢,却能在棋子与棋子之间感受到凛冽的杀伐之气,“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杀气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凤离惊于贺汶君在棋艺上的造化。

    似乎很少有女子能在棋艺上的造诣高深到这种地步的,凤离心中默默无语中,王妃的棋艺太强悍,伤不起啊伤不起。

    “有什么不好的?”贺汶君明白凤离说的是她的行事作风,狠辣、果决不留余地,可是她不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事风格有什么不对,“难道臣妾要跟后宫里的昭贤妃一样每天笑脸迎人,十年如一日的忍辱负重?抱歉,王爷臣妾做不到。”

    一子落定,白子来势汹汹,黑子低调中尽显霸气,“昭贤妃可不见得就有多善良,不过她的确比不得你。”

    “柳公子是江南人士,危急时刻想要回到故土也是情有可原,可是臣妾却并不觉得这是明智之举。”贺汶君又将话题绕回了柳禄身上。

    “哦?”凤离来了兴致,想知道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王妃到底有什么好主意。

    “郁都平原的草原部落虽然常常让朝廷焦头烂额,但是他们也不是只会给朝廷添乱,这把刀很锋利,用的不好,就是在本就千穿百孔的朝廷身上捅刀子,用的好了,就是在给朝廷谋福利,至于用的好与不好,这个取决于握刀的人。”贺汶君不希望他们染指江南。

    “比如。”凤离极有耐心的问了一句。

    “比如将这把刀送给太子,太子一定会将江南的水搅的更浑,最好是让江南以南的草原部落也跟着人心惶惶,皇城里不是他一人独大,严格来说皇上都得靠边站,况还有权倾天下却不入朝为官的容王殿下,以及被皇后捧得高高的五殿下,皇后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没把握能够在群龙聚集的京城里脱颖而出,所以他想控制江南自立为王。”贺汶君不紧不慢的分析着自己心中所想。

    “到时候,江南乱成一团,太子再暗中给各部落首领一些甜头,等皇上撑不住朝臣的压力的时候,太子再跑出来一番义正言辞,这个烫手山芋就落到了太子手上,然后到江南安抚民心,民心所向,到时候太子还怕江南这块肥肉飞了吗?”

    “再比如把这把刀送到五皇子,或者说王皇后手机,那么王皇后一定会怂恿皇上安抚各部落首领,大大分封,或者联姻,到时候选一个最好的部落联姻给五皇子。”贺汶君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想不起来,怎么都想不起来。

    “我想……我们错过了什么……”贺汶君问出了心中所想。

    “何故此言?”凤离也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忽略了。

    贺汶君沉思片刻,“不管怎么样,王爷的人绝对不能去江南。”特别是柳禄!贺汶君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凤离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却也并未说什么,毕竟他也确实不想去江南躺那浑水。

    “王爷又输了。”一子落定,白子险胜,“时间不早了,王爷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输给自己的王妃,这心情还真是……”凤离看着惨不忍睹的棋局,心里不知道究竟是欢喜多点,还是惭愧多点,“啧!总有一天本王得光明正大得赢你一把。”

    “哟嚯,原来王爷也知道那一局王爷胜之不武啊!”贺汶君一副原来你也知道自己赢得不光彩的表情盯着凤离。

    “王妃不是自己也承认自己使了些手段才赢了本王的吗?”凤离挑眉,企图拿贺汶君说过的话堵她的嘴。

    “臣妾那是谦虚,王爷难道看不出来?”贺汶君也学着凤离的样子挑眉,毫不畏惧的顶了回去。

    “……”凤离默,柳禄总说他嘴欠毒舌,可是他突然觉得贺汶君才是最嘴欠的。

    “臣妾这里地儿小,王爷还是赶紧回自己的地盘去吧。”贺汶君这是在明晃晃的赶人了。

    凤离脸色不大好的起身离开,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的留宿弗谙苑。

    待到凤离走远,贺汶君也依然坐在暖炕上目光悠悠的盯着几桌上两败俱伤的棋局不知在想什么。

    “王妃何不留王爷宿在弗谙苑呢?看得出王爷似乎也想跟王妃更亲近一些。”流苏觉得容王对自家王妃不是没有感情的,而自家王妃也说过想要跟王爷好好在一起,可是事实上这两人却像是在跟对方抬杠似的,两个人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做先妥协的那一个。

    “是吗?”半晌,就在流苏以为贺汶君不会回答的时候,贺汶君突然素手执起黑子在残败的棋局上落下一子,黑子……反败为胜!

    流苏瞳孔骤缩,贺汶君与凤离对弈的时候她一直伺候左右,容王殿下那一局流苏也以为再无力回天,这么多年她从来都知道自家王妃在棋艺上的造诣深不可测,却没想到原来起死回生真的存在。

    惊讶之余流苏只剩下对自家王妃的心疼,如果不是因为无枝可依,她怎么会少年老成?如果不是因为早年的颠沛流离,她怎么会能谋善算?

    这个姑娘的一生不还是这样的,流苏觉得余生若是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护她爱她,那么就是老天爷瞎了眼。

    流苏只希望容王殿下对王妃是真心的,里边现在不是真心的,那么她希望容王殿下能在往后余生的日子里真心实意的爱上这个傻姑娘,千万不要负了她。

    “流苏,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错,亦没有绝对的输赢,今日我棋高一着,指不定明天我就身首异处了。”贺汶君就着残局自己跟自己对弈,“所以我不能,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若是那一天我忘记了保护我自己,没人会帮我护着我自己,你明白吗?”

    “凤离明里暗里对我那么好,可是你相信他没有目的吗?早年他母后欠了我母妃的情,可是后来他救了我,流苏,我不信他那么不可一世的人会在乎流言蜚语,更何况在他将我带出京城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欠我什么了。”自己跟自己对弈最是考验一个人的头脑心智是否足够强大。

    “王妃……”流苏想,或许容王并没有王妃想的那般有心机,或许是王妃将自己关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凤离总说我没有放过我自己,没有做到真正的将自己的后半生交给他,更没有真心想跟他共度余生,可是凤离又何尝不是如此?”贺汶君张了张嘴,最后咬着自己的下唇,“他不也说会试着接受我吗?可是他把他的世界跟我的世界分成了两个房间,中间隔了一个门的距离,他不愿意我过去,所以我就算靠那个门再近,我也被他拒之门外,更何况,我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凤离总说她吧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可是他又何尝不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她想起了那个春风霁月般的男子,他总是温润的,不管对面是谁他总是那般淡漠疏离,不喜不悲。

    “楼……锦年……”不知不觉,口里念出了那个名字,“流苏,我找了那么多年,他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呢?”

48,走水了

    流苏默了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贺汶君的话,在她看来,楼公子一辈子都不出现的才好,从前既然不出现,如今出现又是什么意思?见不得这个苦命的女子好吗?

    可是事实总是与愿望背道而驰,贺汶君遣退了守夜的流苏,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从枕下摸出雕了半边已经渐渐成型的双鱼佩,心中百感交集。m.www.uu234.net

    “若果……”贺汶君蜷着膝盖,坐在床头,墨发在背上铺散开来,一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似乎像个迷路的孩子那般无措又故作坚强,“如果……”

    两个如果,沉默半晌却没了后文。她想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呢?为什么要等我已为人妇了才出现呢?”贺汶君心里矛盾极了,这一刻,贺汶君的心里是自私的,忽然有些怨恨,怨恨为什么当年她满天地的找他的时候他不出现,非要等到她准备死心的时候才出现呢?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忽然就不希望他出现了,她想为什么点染湖畔的那个人不是凤离呢?

    凤离是个完美到近乎没有缺点的男人,可是他生性残暴,外界对他的评价更是恐怖至极,可是当真正接触过他以后,真的,很难有女人会不爱上他,贺汶君承认自己动心了,不过也仅限于动心,所以她该怎么办呢?

    她欠楼锦年的一条命,又要拿什么来还呢?

    “凤离,如果你对我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再好一点又有什么用?欠人的终究是要还的。”贺汶君轻笑自嘲。

    夜很长,对月独酌的何止一个。

    “世子,再过不了几天,咱们就到京城边界了,不知道京城里那位又要使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来对付世子。”男人负手立在廊下,望着天边朦胧的月色,昏黄的灯光打在男人英俊刚毅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柔和。

    “不知道汶君怎么样了。”此人正是永宁侯世子贺汶彦,贺汶彦的答非所问并没让随从感到惊讶。

    自从京城里传来永安郡主与容王殿下大婚的消息之后,世子爷问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知道汶君过得好不好。”

    曾有传言说永宁侯世子这是看上了这根窝边草,心仪了永安郡主,可是只有他们这些心腹才明白,其实世子爷只是同情那个无父无母寄人篱下还要故作坚强的姑娘,把她当成自己最亲近的妹妹而已。

    贺汶彦是自责的,自责自己没本事,保不住妹妹,做不到让妹妹的后半辈子幸福安康,因为他不在京城,所以父母懦弱的听从皇上的话将汶君嫁给容王为妃的时候才没来得及阻止,如果他在京城,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推下火坑。

    “京城里传来的消息说,容王殿下对王妃很好,王府里没有侍妾通房,外界多传闻说容王与王妃很恩爱。”随从把每日京城里传来的消息简略的说给一家世子爷听。

    “恩爱?”贺汶彦可以说是除了一直当贺汶君跟屁虫的贺兰蔻之外最了解贺汶君的人,这丫头一向风轻云淡,似乎不论什么事情但凡到了她身上就成了无关紧要

    心中微微刺痛,如果不是无枝可依,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她怎么可能做到如今的风轻云淡,又怎么可能做到如今这般心思深沉到让人无可探询?

    永宁侯府和秦南王府同出一脉,太祖的时候是亲兄弟,只是后来分了家,两房才越走越远,他从前也是见过天真无邪浪漫的贺汶君的,那时候的她真的配得上漠北的公主这个称号。

    可是自从秦南王府灭族以后她来到永宁侯府,他就再没在她眼底看见过发自内心的笑意。

    伸出负在身后的手,手里捏着两封密封好的书信,交给身侧随从,郑重吩咐,“快马加鞭,赶在大队人马进京之前送到容王手上。”顿了顿,又将另一封信也交给他,“这一封,交给汶君,你亲自去,告诉她,她还有我,我永远都是愿意为她遮风挡雨的哥哥。”

    是啊,永远都愿意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她从来都不需要,亦或者说她从来都不要,她总是那么的坚强,坚强到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她用行动告诉了所有人,她自己可以给自己撑起一片天空。

    “真希望你能不那么坚强,女孩子家家的,就应该软弱。”随从恭敬的拿着信封脚步匆忙的离开了,贺汶君望着院子里被朦胧的月色和昏黄的灯光照映着的一景一物,“京城里大约比这里要繁华很多倍吧,听说容王府里最多的就是有市无价的花草树木。”

    良久,贺汶彦叹了口气,“他若是待你不好,我就是拼了命也得为你讨个公道。”

    永宁侯府里,贺兰蔻正要歇息,却见采岁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有水了姑娘!”

    “走水?”顿时睡意全无,在丫鬟的伺候下贺兰蔻麻利的穿戴整齐,一边收拾自己一边询问具体事宜,“哪里走水了?人有没有事?母亲那边通知了吗?”

    “回姑娘的话,是萍姨娘的院子,下午时分三姑娘去看望萍姨娘,这会子怕是萍姨娘和三姑娘都还在院子里呢!”采岁到底年岁尚轻,没见过什么大场面一时有些慌乱,“已经让人去就火了,夫人那边还没来得及通知,估摸着咱们不通知,别的院里也自会有人前去告知夫人。”

    “萍姨娘的院子为什么会走水?大冷的天难道还能是天干物燥?烛火之失?”贺兰蔻跟着采岁一路小跑,心里隐隐不安,想着这事怕是不能善了,估摸着三姑娘和萍姨娘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听下面的人说,似乎是从东厢房那边开始的,等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了正屋,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采岁心里打着鼓,虽然她没有一家主子那般聪明的头脑,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走水多半是人为。

    “怎么样了?”前面火势冲天,似乎已经无力回天了,贺兰蔻急急的抓住一个提着木桶的粗使丫头问。

    “不知道,奴婢不清楚,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丫鬟神色焦急,匆匆的回了贺兰蔻的问题,就又跑开了。

    “怎么样了,芯姐儿呢?”永宁侯妃闻讯赶来,头上的鎏金步摇有些松动,显然是刚从

    床上爬起来,匆忙之间没来得及仔细收拾自己。

    永宁侯妃被丫鬟婆子搀扶着,眉宇间的焦急不似作假,贺兰蔻打消了心中怀疑,上前从丫鬟手里接过永宁侯妃亲自搀着,“母亲莫惊慌,里头没传出呼救声,估摸着不是在睡梦中被浓烟呛晕了就是有人蓄意而为。”

    “蓄意而为!”贺兰蔻的声音不大,只够永宁侯妃一个人听见,永宁侯妃明显被吓到了,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大火漫天。

    这头永宁侯府里的人手忙脚乱的扑火,那头独自坐在床头的贺汶君隐约听见院子里传来小丫鬟们的议论声,“那个方向似乎像着火了一样。”

    “感觉火势很大的样子。”

    “就是就是。”

    半晌有小丫头怯怯的声音响起,“那……是不是王妃娘家永宁侯府的方向?”小心翼翼的语气中带了点不确定,毕竟王妃是主子,做下人的不该妄自议论主子的事情。

    “吵什么吵,王妃已经休息了,尔等该干嘛干嘛,这不是你们该议论的事情。”流苏适时的出现打断小丫鬟们的议论。

    “诺。”一众小丫鬟被流苏训了几句,一溜烟的自觉散开。

    “永宁侯府……”流苏站在院子里望着映红了夜空的方向,低声呢喃。

    火势虽大,却也因着永宁侯府独特的内部格局,九曲溪流随着回廊蜿蜒曲折,把永宁侯府的各个院落彻底隔开,也因此即便萍姨娘的院子里火光冲天,也不会有人担心火势会蔓延到自己的院子里。

    渐渐的,惊动了各院的公子姑娘姨娘们,最后连永宁侯都被惊动了。

    等到火势被控制住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等到彻底扑灭了大火,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大火烧了一整夜,里面的人没能救出来。

    永宁侯府三姑娘和萍姨娘双双葬身火海。

    外界只叹一声世事无常,前头还跟着嫡母嫡妹一起出席京城里各大宴会,风华一时无两的那么一个妙龄姑娘就这么没了,可真叫人惋惜。

    不过毕竟只是死了个庶女和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而已,所以永宁侯府没有大办,但是萍姨娘的娘家江氏来永宁侯府大闹了一场。

    毕竟认真算来萍姨娘的出身确实全部的多差,只不过当年萍姨娘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给永宁侯,再加上江大人又有意向永宁侯府示好,就干脆从了女儿的愿望,将堂堂嫡女给了永宁侯为妾。

    贺兰蔻在自己的屋子里转着圈,一个姨娘和庶姑娘的身后事自然轮不到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操心,采岁和采枝在一旁看着自家主子在屋子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终于在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之后采枝终于忍不住提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贺兰蔻,“姑娘,您别转了,奴婢们头都被您转晕了。”

    “不对啊。”贺兰蔻出声,依旧在转着圈圈。

    “不对啊,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死呢?”贺兰蔻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到底哪里怪怪的,她又说不出啦。

49,怀疑裴元侯妃

    到底是娘家出了事,贺汶君作为永宁侯府唯一一位郡主,自然不能不闻不问,次日一早就着一身素衣嗦,略施粉黛,回了趟永宁侯府。m.www.uu234.net

    “恭迎容王妃。”永宁侯府门前依旧是老小一大群人,只是因着丧事,大家的衣着略显素净。

    “都起来吧。”贺汶君虚免了众人的礼数,跟着永宁侯夫妇进府。

    “难得王妃还记得娘家姐妹,芯姐儿若是泉下有只,必定会对王妃感恩戴德的。”永宁侯妃虚擦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装得一副完美的慈善嫡母样。

    贺佳芯是庶女,又未出阁,而萍姨娘只是个妾室,府里主母健在,家主健在,故而她们的丧事并没有大肆操办。

    只在后院重新选了个院子将那两具烧焦了的据说是贺佳芯和萍姨娘的尸体安置妥当,简单布置成了灵堂。

    “长姐。”进了后院贺兰蔻就一直跟在贺汶君身后,见贺汶君似乎想要绕到灵堂后面,有些犹豫的叫住她。

    灵堂背后是存放尸体的地方,用世俗的话来说就是不干净。

    “没事,我就去看看。”贺汶君投以一个安抚的眼神,径自绕过灵堂,去往后面停灵的地方。

    尸体烧焦了,那股子肉焦味儿弥漫在空气中尤其难闻,尸体放在棺椁里,或许是怕烧焦了的尸体吓到众人,于是用白布将整个尸体都包裹住了。

    贺汶君伸手去掀盖着尸体的白布,流苏想要阻止,“王妃,不可,不积极的。”

    “吉利?”贺汶君像是嘲讽,“有什么吉不吉利的,我亲眼看着奶娘被碎尸万段就吉利了?”

    随后在流苏满怀担忧的目光中一把掀了右边盖着贺佳芯尸体的白布。

    最为醒目的当属腕子上那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了,察觉到贺汶君的目光在那玉镯子上停留的有些久,流苏轻声解释,“萍姨娘娘家家境不错,这玉镯子虽名贵了些,倒也不是拿不出手。”

    言下之意,这镯子并非出自永宁侯府公中。

    这话成功引起了贺汶君的注意,不多时出了灵堂,永宁侯妃正等在外头,“三妹妹到底也是永宁侯府的姑娘,虽走的匆忙,但也不能委屈了她。”

    这话是对着眼圈微红的永宁侯妃说的,“本宫知道母亲素来疼爱三妹妹,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后面还有一众姊妹,母亲可莫要厚此薄彼了。”

    “诶。”永宁侯妃知道这是贺汶君在维护贺兰蔻,怕她将三姑娘的死怪罪到寇丫头身上。

    “王妃善良,闻丧特地回来祭奠姨娘和庶妹,妾身代故去的萍姨娘和芯姐儿谢王妃大德。”即便是母女,但到底贺汶君是皇家媳妇,又是身份贵重的容王殿下的王妃,故而后宫嫔妃、朝廷命妇里除了昝城长公主、正宫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以外暂时还没有人能跟她贺汶君平起平坐。

    是以即便是作为她的母亲的永宁侯妃见了她也不得不福身见礼,免得落人口实,回头又来编排永宁侯府的是非,倒不是说就

    没人搬弄容王府的是非,是不过容王殿下的威压太大了,能面不改色的承受着的没几个。

    更何况就算你把容王府编排个遍,只问一句,容王殿下在乎吗?这么多年容王殿下的名声从来就没好过,人家容王殿下不是依然老神在在的?

    “灵堂不干净,王妃还是莫要久留,王妃的园子一直都有让人定时打扫,王妃可直接过去休息片刻。”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身份再高贵也终究不能随意插手娘家家务事,而且死的是小辈,贺汶君作为已为人妇长姐,没道理一直待在灵堂里。

    “好,母亲也要保重身子。”贺汶君看过了想看的东西自然不会再留在气氛压抑的灵堂自找罪受。

    “嗯,寇姐儿素来与你亲近,便让寇姐儿陪着你吧。”贺兰蔻应了一声,狗腿的跟着贺汶君走了。

    “长姐是不是觉得三姐姐的死有蹊跷?”待到走远了,花园里常青藤爬满了假山,还有许多枝头垂落悬吊在峭石上,倒一点看不出早春的萧条。

    “你最近在府里小心着些,我总觉得永宁侯府里有鬼。”俗话说得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贺汶君总觉得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或许跟她,跟凤离脱不了干系。

    “会是谁呢?”贺兰蔻仰起巴掌大的小脸,那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样谁见谁就信了。

    “别想太多,该来的总会来的,要发生的总是防不胜防,你只管小心些就好。”说着就已经到了贺汶君的院子前了,这时贺汶君却停下了脚步,“去你的兰园吧,想必昨夜你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本宫去陪陪你。”

    “好。”贺兰蔻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哪有一丁点的惊吓过度的样子?

    “你呀。”贺汶君无奈的摇摇头,斟酌片刻,小心的问出了心中一直不解的问题,“你到底在玩儿什么花样?为什么裴元侯妃对你如此执着,非要她家那么优秀的儿子娶你这么个即将没有强有力娘俩的姑娘为妻?”

    “那是因为我聪明。”贺兰蔻瑟的小样儿落在贺汶君眼里,不知不觉间流露出羡慕的神色,突然间,贺兰蔻就在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这辈子自己不幸福也要让贺汶君幸福,如果,如果容王负了长姐,她一定要不择手段的让他生不如死。

    于是很多年后,东陵朝廷出了有史以来第一位超一品国夫人,因为她敢于对抗曾站在权利巅峰的那个男人。

    “说吧到底是为什么?”贺汶君淡淡瞥她一眼,虽然她也承认这丫头确实非常聪明,但是这却不是她岔开话题的理由。

    “……”小丫头小眼神左瞧右瞧就是不看她,贺汶君顿时就觉得大事不妙了。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贺汶君目光微冷,她想如果她不对这丫头凶一点,这丫头绝对不会干干脆脆的把实情告诉她。

    “我……我……”贺兰蔻为难的瞅了一眼不为所动的贺汶君,最后吞吞吐吐的说,“我偷了永坤宫里的一个玉镯子。”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几乎听不见,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贺汶君逐渐变

    黑的脸色,“长姐……”撒娇意味儿十足。

    “那玉镯子是先皇容皇后的?”贺汶君突然想起裴元侯妃同先皇容皇后一样都是出自南湘容氏的女儿,据说南湘容氏以女为尊,而容皇后正好是南湘容氏的唯一嫡女,但是裴元侯妃的身份却一直让人无从得知。

    “嗯。”贺兰蔻鼓着腮帮子,有些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贺汶君生气,看到贺汶君飘过来的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后又干笑一声,“呵,那什么,其实那个玉镯子名叫盘,古镯……”

    “你说什么!”贺汶君一下子从暖坑上跳下来,简直不要太震惊,“盘,古镯?贺兰蔻!你长本事了哈?”

    贺汶君觉得自己迟早得被这臭丫头气死不可,盘,古镯是容氏一族的信物,她见过凤离腕上从不离身的盘,古镯,她曾听说过盘,古镯乃是一对,按照容氏一族的规矩,应当是一对盘,古镯,只能传给嫡女和嫡女的夫君。

    容氏一族将盘,古镯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容氏一族没了盘,古镯那么容氏必定内乱不休。

    她以为当年容皇后脱离容氏,既然能够带走了一只盘,古镯,那么另一只就不可能也在她身上,却没想到居然被暂住永坤宫的贺兰蔻发现了容氏一族如今唯一的信物盘,古镯,这就意味着如今容氏族里的那只盘,古镯是假的,南湘容氏向来都是谁得盘,古镯,谁就是一族之长,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其实裴元侯妃想要容氏?

    难道说贺佳芯和萍姨娘的死跟她有关?有动机,有能力,做的也足够隐蔽,难道真的跟裴元侯妃有关系?

    “长姐,我觉得不可能是裴元侯妃,毕竟盘,古镯在我手上,她有足够的能力直接弄死我,而不是拐着弯去弄死毫不相干的三姐姐和萍姨娘。”确实,三姑娘跟贺兰蔻又不亲近,江大人在官场上碌碌无为,有没有与谁为伍,除了江家公子仗着有个当京官儿的老爹和在永宁侯府得宠的姨娘,在京中虽不敢跟正儿八经的贵族叫板,怎么样也是个横行霸道的混世小魔王。

    这样看来,假如这件事情跟裴元侯妃有关系的话,裴元侯妃就没有理由费心费力的杀一个毫无干系的人。

    “假如,假如,我是说假如。”贺兰蔻看着出神的贺汶君,想说说自己的见解,贺汶君闻声回神,目光探寻的看向贺兰蔻,示意她直言,“假如,三姐姐和萍姨娘撞见了不该撞见的呢?又或者说撞见的人不是三姐姐也不是萍姨娘,而是其他人,但是这个其他人把这个让裴元侯妃忌惮的事情告诉了三姑娘或者萍姨娘呢?”

    “把柄?”贺汶君其实也这么想过,但是很快就被否定了,贺佳芯只是逐渐没落的侯府庶女,萍姨娘充其量也只是个三流小官吏的女儿,这母女两们接触到的人最多也就是几个普通达贵人家的姬妾、庶子庶女。

    而裴元侯妃所接触的人都是皇亲贵族里的宗妇,公主,郡主,连普通县主都很难能跟裴元侯妃这样身份的人搭上话。

    贺汶君想不出来裴元侯妃有什么必要杀了贺佳芯和萍姨娘。

50,突然想家了

    “这事儿怕是简单不了,横竖你少掺合。顶 点 X 23 U S”贺汶君嘱咐着自己这个分外不省心的妹妹。

    “嗯。”贺兰蔻应得乖巧,一点不犹豫,正式这样贺汶君才更加不放心,“长姐不让掺合,我就不掺和。”

    “你想嫁进裴元侯府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出了这样的事,若是裴元侯妃有心不让你进门,有的是借口把这件事扭曲一下,让你不能如愿以偿。”贺汶君想不到除了裴元侯妃还有谁会在这时候有闲情逸致的去弄死即将退隐朝堂的永宁侯府的小妾庶女。

    “我省得。”贺兰蔻暖炕前的脚踏上,依偎在贺汶君身旁,别提多乖巧。

    可是贺汶君可不敢大意,毕竟这丫头心眼委实太多,一个不留神指不定这丫头又开始作妖。

    突然灵光一闪,“芯姐儿和萍姨娘的死不会是你这丫头的手笔吧!”声音不大,只够两人听得清楚,贺汶君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贺兰蔻,大有贺兰蔻敢说是,她就掐死她的架势。

    “不不不。”贺兰蔻连忙摆手,嘴里也慌忙否认,“怎么可能是我呢?”

    “旁人不了解我,长姐难道也不了解我吗?”贺兰蔻红了眼圈,把白莲花的品性表现得淋漓尽致,“长姐虽不待见各房姐妹,却也真心实意想要家和万事兴,长姐最不喜欢的就是手足相残,我又怎么会做让长姐厌恶的事情呢?”

    贺汶君也知道虽然贺兰蔻心眼多,却从来没有什么坏心思,她的确不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见贺汶君的神色恢复平静,贺兰蔻松了口气,“长姐,你要相信我,我就算再丧心病狂,我也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贺兰蔻轻声细语的解释着,害怕贺汶君误会自己。

    “嗯。”贺汶君知道是自己多疑了,也不再多说什么。

    “这几日要尤其当心,恐裴元侯妃有意刁难。”贺汶君拍了拍抱着她小臂的贺兰蔻,略有安抚的意思,“京都好公子不止霍君衍一个,你是我的妹妹,是永宁侯府的嫡女,没必要为了谁委曲求全。”

    想了想又道,“我过得很好,王爷从不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情,不管他对我是不是爱情,我都不在乎,更何况……”贺汶君神色平平,“我们这样的人是没资格要求太多的,寇儿,做人呢,要懂得知足,常言道知足常乐。”

    “好。”嘴上答的漂亮,不代表她心里也这样想,在贺兰蔻的思想里,前半生他们做的太苦了,所以后半生不论如何,不择手段也要让自己过得好。

    不然就太对不起老天爷留她们活在这个世上了,想要嫁给霍君衍不只是为了贺汶君,也有为她自己,裴元侯妃的身份,裴元侯的势力,裴元侯世子的卓尔不凡,这些都足以另贺兰蔻心动。

    她不是贺汶君,她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她很多的是想报仇,假如她也还有亲人活在这个世上,或许她也会放下平原侯府的灭门惨案,可是没有如果。

    “长姐有没有想过可能,可能华容郡主现在

    过得很好呢?或者即便你找到了她,可是他不想跟你回来呢?”贺兰蔻想如果平原侯府还有幸存者,可能她不会执着的要去找到他们,但她一定不会这么执着的想要报仇。

    “想过啊,但是我还是想带她回来,毕竟不是有句俗话吗?‘落叶归根’不管东陵怎么不好漠北怎么苦寒,也都是我们的家乡,我想没有谁是不会思念故土的吧。”

    贺汶君突然就有些不确定了,时间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或许长姐真的就没想过再回来了,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她了无音讯呢?如果她还眷念故园,那么这么多年来她贺汶君、永安郡主的名字响彻大江南北,也从未有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出现又是为什么呢?

    “时候不早了,午膳我就不去花厅用了,我让小厨房随便做点就行了,你是家里还待字闺中的嫡女这个时候应当在父母跟前尽孝,若是有人问起我,只说我因妹妹过世一时心中悲恸,情绪低落便罢。”

    贺汶君如是吩咐,出阁前,她觉得永宁侯夫妇虽然对她并不去传言中的那般,疼爱有加,却也的确是好的没话说,可是自从出嫁后,贺汶君的心境却突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她突然意识到其实自己就是永宁侯手上一个有利用价值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别人家的女儿而已。

    或者说,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知道永宁侯夫妇对她最多三分真心七分利用,只是出阁前,她想保持自己的那唯一的一份天真无邪,所以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或许只是出阁后她才想通了而已。

    “好,长姐今日就不回王府了吧?”贺兰蔻临行前问了一句。

    “嗯,今晚就在永宁侯府歇下了。”贺汶君今日上午辰时才过来侯府,自然是没打算回去的。

    “那长姐早点回去休息,妹妹先告辞了。”贺兰蔻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王妃怀疑这件事跟五姑娘有关?”贺兰蔻看着内室因为贺兰蔻离开而轻轻晃动的珠帘,目光深邃。

    贺汶君没回答流苏的话,只是似有所思的望着晃动的珠帘出神。

    贺兰蔻离开不久,贺汶君便也回了自己的院子,流苏与添香一个陪着贺汶君一个亲自到小厨房给贺汶君做吃的。

    “要奴婢说啊,王妃就是喜欢瞎操心,横竖是侯府里的事,左右他们在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到已经出家了的王妃身上,就算他们真有胆子算计到王妃头上不是还有王爷吗?”添香就是觉得这王妃一天到晚活得累,他们家王爷是身心都累,而王妃就是单纯的心累。

    “不一样,添香,有很多事情都是环环相扣的,就比如后宫里的女人和前朝里的男人,后宫里的女人们勾心斗角,何尝不是代表着前朝里的各大势力间的斗争呢?”贺汶君笑了笑。

    添香这丫头好就好,就是有点直肠子,一般很多事情她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可是她懂了朝廷里的明争暗斗不一定就能懂后宅里的勾心斗角。

    “前朝跟后宫一样可又不一样,一样的是他们都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折手段,不一

    样的是前朝的局势直接影响了后宫的女人们之间的所谓姐妹情。”贺汶君好歹也是个现代人,又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里摸滚打爬了这么多年,这点勾心斗角的把戏在她眼里还算不得最高难度。

    “哦。”添香听的有些懵懵的。

    “回头派人查查这个来自晋宁城县丞之女的昭贤妃,不要着重查她的背景,着重查一查她入宫前和入宫后。”贺汶君猜想着这位昭贤妃不一定就如传言那般不争不抢,毕竟一个没儿没女又没娘家帮衬的女子能在后宫屹立不倒这么多年不可能单靠着皇上那不靠谱的恩宠。

    “还有,传个话会王府,本宫今晚就不回去了,让王爷不用等本宫了。”

    “诺,王府那边已经着人回去通知了,估摸着再过一会儿就应该到王府了。”添香应声。

    “嗯。”贺汶君手上捧着花茶,用茶盖刮了两下漂浮着的茉莉花,微微愣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手里就再没端过正宗的茶叶茶水了?

    轻笑着摇头,凤离对她的影响还真大,故而笑容僵在脸上,脑海里出现一张温润清俊的容颜,楼锦年,是楼锦年,突然之间那种茫然无措的感觉有涌上心头。

    贺汶君有午休的习惯,她的院子里不比王府弗谙苑,这里没有多么名贵的花草树木,只有成片成林的梨树,正是春意阑珊,梨树枝头梨花繁华,窗台上落满了雪白的梨花花瓣,偶尔还有几朵梨花整个掉在地上窗台上。

    “我这院子里的梨花总要比旁人家的开得早。”贺汶君伸手在窗台上捻起一片梨花瓣,又想起那些在漠北的岁月。

    “不如改明儿让人移植到咱们弗谙苑?”流苏轻笑。

    “不了,梨花树王府里也有不少,移来移去的麻烦。”贺汶君笑着回绝。

    漠北的梨花比东陵城里的梨花好看了不止一倍,她好想漠北啊!

    可是再想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想。

    贺汶君住的地方一直都不会安排除了流苏几个以外的丫头服侍,贺汶君挥退了伺候的添香和流苏,屋里就只剩下贺汶君一个人临床而坐,不知何时贺汶君趴在暖炕中间的小几上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她有弟弟,有长姐,还有父王和母妃,还有她前世的哥哥。

    他们在漠北生活的无忧无虑,后来哥哥娶了一个美貌善良的姑娘为妻,长姐嫁给了漠北的一个大户人家的新任家主为妻,日子和美,后来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风光霁月,翩翩如玉的楼锦年,他站在城下护城河畔手持玉骨折扇,风度翩然。

    一个是凤离,永远都那么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站在城楼下,目空一切狂妄至极。

    楼锦年看着她,目光里温柔缱绻,“汶君,你还记得点染湖畔吗?这环佩是你送我的信物。”

    “贺汶君,是你说的想要跟本王好好过一辈子的,你不是说你最讨厌言而无信的人吗?”凤离啊,永远都是那样的不可一世,连挽留她的话都是那样的张狂。

51,深不可测的昭贤妃

    半梦半醒间,泪湿了衣襟,感觉到脸上有温热的触感,贺汶君猛然惊醒。m.www.uu234.net

    “怎么睡着了也没个丫头叫醒你?窗子还开着,早春夜里最是寒凉,感染了风寒又是一番折腾。”贺汶君愣愣的看着这个为她关上窗户,为她拭去眼角泪珠,为她解下自己还未来得及解下的披风裹住她娇小的身子为她取暖的男人。

    忽然又湿了眼角,“凤离,你喜欢我吗?”贺汶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更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那么想哭,她以前从来不哭的,自从嫁给凤离之后哭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话脱口而出,根本没经过脑子,可是当话出口之后,贺汶君又觉得心里松了口气,她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问这样一句话,更不知道为什么当她醒来第一眼看见凤离的那一刻那么的难过。

    凤离为她整理披风的手一顿,最后默默放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凤离,你喜欢我吗?哪怕一点点……”语气近乎哀求。

    喉结滚动,始终未发一言。

    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真的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贺汶君满怀希翼的目光渐渐变得绝望,心中不住的呐喊着,只要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她就能为自己找个坚持的理由。

    你可知,我对你动心了?你可知只要一点点,你要你说你有一点点喜欢我,我就有理由不顾一切的爱上你?

    “那你爱我吗?”半晌,凤离答非所问。

    贺汶君张了张嘴,她想说喜欢他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看吧,贺汶君,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别人做到呢?”贺汶君看不见,看不见凤离藏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贺汶君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臣妾,臣妾明白了。”近乎哽咽的声音,凤离目光暗了暗,终究什么也没说。

    “王爷这么晚还来看臣妾,臣妾感激不尽。”凤离来了这么久也不见,流苏和添香进来侍奉,估摸着是偷偷来的,贺汶君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至少凤离还愿意这样背着所有人来看她,至少证明凤离对她是有感情的。

    可是凤离的沉默一对,却让贺汶君心里溃不成军。

    她想跟凤离在一起,可是凤离在心里建了一座城,城墙太高,也太厚,贺汶君没有钥匙,她就徒手试图将那一片墙推倒,可是她一个人拿着破旧的锄头挖了很久,忽然发现没有人为她加油,所以她不想继续了,她想退缩。

    凤离看着她眸中光芒渐渐暗淡,心中绞痛了一下,可是她依然没有松口。

    后来暗卫们看见凤离阴着一张能滴出墨来的俊脸从王妃的闺房里出来。

    贺汶君在永宁侯府住了三天,这三天里凤离再没来过,其实有时候静下来贺汶君又在奢望,奢望凤离还能再偷偷来看她一次。

    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你就是永宁侯府二姑娘贺汶琪?”

    女子慵懒的斜倚在美人榻上,房内四周四周站着许多待命的宫女,屋内地龙烧的很旺,暖烘烘的,粉衣丫头安安分分的跪在那女子跟前,头垂得低低的的。

    粉衣丫头身上的穿着不凡,是尚宫局六等女官的服饰。

    “是。”贺汶琪唯唯应是,不敢抬头看美人榻上雍容华贵的女人。

    明明都快三十五的年岁了,却保养得普通二十岁少,妇一般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尽显皇族尊贵。

    “你在宫里当差也有数年了吧,能做到如今的地位实属不易。”女人依旧慵懒的开口,不紧不慢的语气里温柔异常,让人捉摸不透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回昭贤妃娘娘的话,是。”贺汶琪,永宁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只不过因着贺汶君永安郡主的身份,皇上没再赐予她封号而已。

    “在宫里混生活不容易啊,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昭贤妃笑,是那种温柔善良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那种,“前儿听说永宁侯府三姑娘没了,你们姐妹一场,有这么多年未见年,想来二姑娘心里必定是万般难受的。”

    “家妹夭折,奴婢心中确实悲痛不已。”贺汶琪不知道这昭贤妃娘娘究竟想要干什么,只能从善如流的回答。

    昭贤妃问一句她答一句,她不问旁的多一个字她都不说。

    在宫里这么多年,贺汶琪不是没想过昭贤妃稳坐后宫,步步高升的原因,可是除了说明她足够聪明以外还真是找不到她一点错误。

    “你长姐永安郡主嫁给了权倾朝野的容王殿下,在过不久就是出宫的日子,若是你有意虽然没到出宫的年龄,只要你想,想来对于容王妃来说也不难。”昭贤妃说的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让有心防备的贺汶琪有点力不从心。

    “奴婢还想多伺候各位主子几年呢。”贺汶琪也笑,看不出来真心几分。

    “这倒是好事了,尚宫局司正司典正到了出宫的年纪,皇后娘娘有意全了她出宫的心思,到时候你倒是可以升上去替补她的位置。”贺汶琪心中暗暗想着难道是昭贤妃想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看中了她?

    回头想想又不对,长姐是皇上的死对头容王殿下的王妃,昭贤妃又是皇上宠妃,后宫里地位直逼王皇后的存在,昭贤妃不大可能会看上她,毕竟自从长姐与容王的婚事定下来之后,连容皇后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生怕与容王府沾上点瓜葛。

    “你不必紧张,本宫就是觉得你从小就在宫里摸滚打爬,从没有品阶的低等良人一步一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年纪轻轻却是个有本事的,本宫想与你交好而已。”昭贤妃笑着说,意思一点不含糊。

    “毕竟你也知道,本宫没有子嗣,又娘家单薄,皇上的恩宠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本宫如今还貌美如花,还有骄傲的资本,等到年老色衰,皇上的宠爱也就渐渐淡了,到那时候势单力薄的本宫就只能坐在这高高的围墙之下等着死亡的来临了。”

    “娘娘定能盛宠不断,皇上定然舍不得娘

    娘独守空闺的。”这话也就是说着漂亮,事实上后宫里没有子嗣的嫔妃再怎么能耐也最终只有失宠这一条路可走。

    “呵呵呵。”昭贤妃愉悦的笑着,“你这孩子,真会说话,要是本宫也能有个你这样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女儿该有多好啊!”昭贤妃眸中流露出的向往不似作假。

    “会有的,娘娘这般善良,上天一定不会亏待娘娘的,况且娘娘还年轻,子嗣总会有的。”到底是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宫里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后宫里还有很多生母低贱,或者一出生就没有生母的皇子公主,昭贤妃娘娘为何不顺从皇上的意思过继一个在膝下?”这一点也是许多人都不理解的,曾经皇上也公开说过要将后宫里没有生母,或者生母低贱的皇子公主过继给昭贤妃,可是被昭贤妃拒绝了。

    “算了吧,那些孩子到底不从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你对他再好,往后也不一定就会为本宫撑腰。”昭贤妃一脸的无所谓,“何况这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孩子,更不缺能生养的女人,孩子拿来养不养的大都是个问题。”

    贺汶琪的心思百转千回,她的身份比较尴尬,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从来没跟宫里哪位主子有过亲密接触,也没有哪位主子会主动来跟她交好。

    她在公里保持中立,是为保全自己,怎么说她也跟贺汶君接触了不少时日,也多少被贺汶君的思想所同化了一些,她不太想被皇上看上,入宫为妃,所以这么多年她谨守本分,从不逾矩。

    唯有这次昭贤妃召见,有些出乎意料。

    “本宫看着你们啊,就想起了当年本宫孤身入宫的时候。” 昭贤妃一脸向往的神色,当真给人一种追忆无限好的感觉,“当年啊,本宫初入宫闱,比起你们来说只有更艰难,没有强有力的娘家,也没有足够聪明的头脑,如果不是圣上垂怜,多疼爱本宫几分,这后宫里哪里还有本宫的位置?”

    贺汶琪心里默默吐槽,您要是不聪明,估摸着宫里的女人们都是蠢货了。

    “是娘娘的善良大方让皇上对娘娘侧目,这是上天对娘娘垂怜。”如果贺汶君在这里,一定要瞪得眼珠子都下来了,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真是,啧啧。

    “其实啊,本宫挺替你不值的。”话锋一转,有提起了贺汶琪。

    “娘娘何故此言?”贺汶琪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这位“不理世事”的昭贤妃娘娘深不可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既是永宁侯府的嫡女,认真算来还是嫡长女,没有封号也就罢了,还要小小年纪就入了宫,蹉跎岁月,挺不值的。”昭贤妃分明是在挑拨离间,可是这话高就高在,这话一点错都没有,贺汶君不是永宁侯府的女儿,却占了永宁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害的她入宫做了宫女,虽然一步步高升成为女官确实比在侯府当一个没有实权的郡主县主好得多,可是她因为贺汶君而没有获得皇上的封号,还被迫入了宫却也是事实。

52,偶遇奕王

    “娘娘言重了,能够入宫侍奉各位主子是奴婢的荣幸。www.uu234.net”低垂的眉眼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倒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可惜在宫里蹉跎了青葱岁月。”昭贤妃笑的一脸慈善。

    以前总觉得王皇后是这宫里最难比伺候的主子,可是今日跟着昭贤妃一番对答,她才知道什么叫做难缠,昭贤妃绝对不如表面那般最爱良善。

    “掌正的脸色不大好,要不下午就不去了?”宫女跟在贺汶琪斜后方的位置,微微弓着腰,目露担忧。

    “青禾,在你眼里昭贤妃娘娘是个怎样的人?”贺汶琪没有说去还是不去,只无关紧要的问着身边的宫女。

    “宫里人都说这后宫里最好相与的主子就是昭贤妃娘娘了,善良大方,对待宫人从来不会肆意打骂,就连宫里的嫔妃们都对昭贤妃娘娘赞誉有加。”青禾是内务府经过采选来的宫女,跟在她身边已经有三四年了。

    曾经她问过青禾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升迁的机会却一直甘心当一个没有多少权利的小宫女。

    她还记得当时青禾的回答是,“在尚宫局当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宫女,虽然有可能会被女官大人、各宫主子们任意羞辱,可是始终我都是尚宫局的宫女,至少不会随时面临生命危险,可是如果我成了有品阶的女官,那么就少不了会和皇上碰面,到时候万一皇上看上我了,我不就成了后宫主子们的公敌了吗?”

    每年,后宫里新晋嫔妃不在少数,可是能真正笑到最后的,似乎,一个都没有。

    “掌正大人想过入宫为妃吗?”青禾还有两年就到了出宫的年纪,她是不想将自己的下半辈子都耗在这深庭宫苑里的,她想出宫,想过外面潇洒自由的日子。

    “我……”贺汶琪被问住了,她想过吗?

    贺汶琪这样问自己,大概是想过的吧,毕竟每个姑娘心里都有过一个当皇后的梦。

    “青禾入宫快十年了,跟过很多个主子。”青禾见贺汶琪目光几近呆滞,又继续说自己的,“看过很多悲慌离合,有的人入宫的时候是欢欢喜喜的,有的人是结伴同行的,可是后来,渐渐的,他们都变了,一个个都变得面目狰狞。”

    “奴婢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当上皇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像后宫里的各位主子一样耀武扬威,风光无限,可是后来,奴婢最好的姐妹成了后来的欣嫔,她变了,再也不是当初入宫时候的样子。”

    说着说着,贺汶琪依稀听见身后姑娘的哽咽声。

    “掌正,你是公侯之女,你想过往后吗?”很快收敛了情绪,青禾继续问她刚才的问题。

    “以前想过,现在……”贺汶琪也有些茫然,以后呢,以后她是要出宫还是老死宫闱?“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贺汶琪确实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办,她的长姐是容王妃,庶妹成了嫡妹,以后她出宫,侯府里还有她的一席之地吗?

    不出宫,她当真要老死宫闱吗?或者费尽心机的成为后宫众多嫔妃中的一个?皇上容得下她吗?皇后娘娘容得下她吗?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容王羽

    翼日渐丰满,皇上和容王的战争一触即发,到那时候她这个被牵连的人将是死的最惨的一个。

    所以她要怎么办呢?“掌正,估摸着永宁侯世子不日便会抵达京城,您一定很高兴吧。至少您有一点比奴婢好。”

    “嗯?”贺汶琪当然知道贺汶彦回京任职的消息,皇上这是在捧杀永宁侯府,京城里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也正是皇上这样的思想她在宫里才更加小心,指不定皇上那天就说看上她了,要升她做宫妃,那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至少你还有亲人啊!”青禾入宫多年,当年就是因为战乱,家人流离失所,她走投无路才选择入宫的,“而奴婢就比较悲惨了,奴婢家里已经没人了,出宫,不过就是图个自由而已。”

    “奴婢也知道大户人家里最少不得的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跟宫里一个样,可是好歹您还有个家,奴婢觉得挺好的。”青禾一脸的羡慕,至少她还有个家,不管好不好。

    “我想,我是不大可能出宫的。”贺汶琪眼里的遗憾不似作假。

    父亲的摇摆不定,皇上的的疑虑,皇后娘娘的忌惮还有今日昭贤妃处处流露出来的拉拢之意,不管是谁他们的最终目的都是不让她出宫,她在宫里就是为了牵制永宁侯父子,也是在赌,赌容王妃对这个名义上的胞妹的疼爱,赌容王会为了容王妃的真心。

    一旦她有出宫的念头,指不定明早醒来她就已经在皇上的龙床上了,只要不为嫔为妃,她就还有出宫的可能,一旦成为这三千佳丽的其中之一,她这辈子就永远没了出宫的可能,

    青禾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明明跟她年级相仿,却比她落寞不止一倍的姑娘。

    “走吧,咱们回司正司去。”贺汶琪甩开脑海中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轻笑着唤身侧的青禾。

    “掌正脸色不大好,不用回去休息休息?”青禾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在宫里当差,精神要绝对的高度集中,容不得一星半点的差错。

    “不了,皇上要晋封竹嫔为妃,又逢世子爷回京,宫里少不得要大办宫宴,最近可能内宫都会比较忙。”贺汶琪说着前方突然窜出一个小孩子,将她撞了个踉跄,还好有青禾眼疾手快的搀住了她,才没有摔个狗啃泥的下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青禾正要开骂,定了定神瞧见这小男孩眉清目秀,又衣冠不凡,想来必定是哪位皇子或者王公子弟,也便收了脾气,谦卑的屈膝行礼。

    “是奴婢们冲撞了贵人,贵人莫怪。”青禾率先道了歉。

    却不料贺汶琪却认出了这才堪堪六七岁的小男孩,“是十七皇子吧,奴婢们冲撞了皇子,请皇子恕罪。”

    “无碍,是本皇子撞到了二位姐姐,应该道歉的是本皇子才对,二位姐姐多礼了。”小正太一本正经的拱手作揖,小模样简直萌翻了。

    青禾睁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有礼貌又懂事的小屁孩是即将晋妃的竹嫔的儿子即将封王的十七皇子?

    青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这也怪不得青禾,毕竟竹嫔一向很低调,

    深居简出又位分不高,再加上十七皇子还小,又不常在后宫走动,青禾不认识也实属正常。

    “十七皇子,见过司正司掌正。”有太监匆忙跑来,先向十七皇子行了礼才起身朝贺汶琪拱手作揖。

    “小祖宗诶,奴才找了您好久了,要是再找不着,您可让奴才怎么跟竹嫔娘娘交代啊。”小太监显然是找的久了,乍一见着十七皇子就差哭爹喊娘了。

    “二位姐姐,本皇子出来够久了,母妃该担心了,本皇子先告辞了。”小正太成熟稳重的模样跟他的年龄格格不入,突然贺汶琪就心疼了,在宫里长大的孩子永远都不可能单纯。

    至少她还单纯过几年,这样一想,贺汶琪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回头……”贺汶琪正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了,“奴婢司正司掌正贺汶琪见过奕王。”

    跪拜,贺汶琪带着青禾中规中矩的行了个大礼,跪在地上贺汶琪心中免不了腹诽,先是被昭贤妃召见,一出门就遇见个十七皇子,后头就又来了个心思诡秘的奕王,这运气简直不要太好。

    “起来吧,本王刚刚瞧见十七弟过去了。”奕王负手而立,身后没有随从,侧面就是一池碧波。

    “是。”贺汶琪低垂着眉眼,一副恭谨的样子,她可不想跟奕王扯上关系惹得自身难保。

    “本王倒没想到永宁侯府的姑娘还有这么乖巧的一面。”这话怎么听怎么讽刺,不就是拐着弯的说他们永宁侯府没教养吗?

    贺汶琪的脸色黑了黑,“瞧王爷这话说的,奴婢始终都是奴婢,在主子们面前自然是要乖巧懂事才好。”

    “你在这宫里过的胆战心惊的,你那长姐可是在容王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同是永宁侯府嫡女这待遇差别未免太大。”做不过就是容王最近在朝堂上对他的打压有些过火了,今日瞧见在宫里卑躬屈膝的贺汶琪想要冷嘲热讽一番而已。

    “奴婢在宫里当差好歹也是个有品阶的女官,怎么样也没有王爷说的那般寒碜。”贺汶琪一点儿也不想跟这个脑子少根筋的奕王扯上关系。

    “长姐在王府里怎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都是因为容王殿下的宠爱,更何况容王殿下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也没有几个人会去主动招惹跟容王殿下沾边的任何人事物。”言下之意,我是容王妃嫡亲的妹妹,别人见了我都是唯恐避之不及,也就你这种脑子缺根筋的人才会来揪着我不放。

    可她似乎忘记了刚刚昭贤妃特地召见她的事情。

    凤城是听不出来更深层次的意思,但好歹听出了一个意思,就是容王的地位显赫,容王妃骄傲是因为她有骄傲的资格,她在宫里的处境也因为有个当容王妃的姐姐而比他这个即将倒台的皇子强。

    凤城心中郁结,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句句在理,“不知道显贵一时的永宁侯府有没有兴趣再出一位皇妾王妻?”凤城笑的有些诡异,贺汶琪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

    “永宁侯府有一位容王妃就够了,好处自然不能一家独占了,总要给旁的王公贵族们留点的。”贺汶琪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堵的凤城无话可说。

53,神秘人

    “哼!”凤城气愤的拂袖而去,似乎被贺汶琪气的不轻。m.www.uu234.net

    贺汶琪屈膝,“奕王殿下走好。”待到凤城走远了,贺汶琪才直起上身,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御河畔小径的尽头,带着青禾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回头你出宫采买的时候帮我给容王妃带句话。”贺汶琪附耳轻语。

    “诺。”青禾眼波颤动,郑重的应下,青禾是跟在贺汶琪身边最久的丫头,从调过来开始就一直跟着她了,这丫头没什么黑心肠,心眼不坏,很有原则,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一样她不培养自己的势力,喜欢顺其自然,是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在这宫里呆的时间不会太长,横竖背后就是永宁侯府,在这宫里虽然不会很顺遂,但只要不跟后宫里的女人们争宠,至少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所以也就没必要培养自己的势力拉帮结派。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皇上忌惮容王,怀疑永宁侯府,她得有足够的本钱来保护自己。

    “你说他们遇见了永宁侯府的二姑娘?”竹妃一袭不符合身份的素青点翠浮云蜀锦宫装,妆容清丽,一点不浮华,看不出一点即将晋升妃位的那种喜悦与瑟,只让人觉得恬淡,宁静。

    “是的。”身边的掌事嬷嬷毕恭毕敬的回答。

    竹嫔捏着毛笔的手一抖,浓墨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模糊了字迹,竹妃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没有贺汶君的大气磅礴,却有种端庄温和的感觉,没有贺兰蔻的那种凌厉果断,却有种细水长流的宁静喊。

    “哦,知道了。”竹嫔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十七皇子走后贺掌正又遇见了四殿下。”嬷嬷继续说这听来的事。

    “四皇子,他想干什么?”四皇子已经没有母妃了,去皇上宫里不会路过御花园,更不会路过内宫,明显是有意为之。

    “奴婢不知。”嬷嬷如实告知。

    “四殿下来宫里干什么,听说最近皇上对四殿下多有不满,这个时候频繁出入宫闱对他可没有一丁点好处啊。”要说这宫里最与世隔绝的人是谁,那必定就是竹嫔了,昭贤妃那是想低调低调不起来,毕竟盛宠不断,她就算再低调,那地位也摆在那里,总有人会时不时的盯上两眼。

    而竹嫔就不一样了,竹嫔也一样没有娘家帮衬,又加上没有显赫的位分,幸得皇后娘娘垂怜,才得以将儿子养在自己膝下,可是毕竟又不太得宠,儿子都生了好几年了,连皇上面都没见过几次,这样的女人实在激不起后宫女人们的妒恨。

    “奴婢打听到四殿下是从王皇后宫里出来的。”嬷嬷一边给竹嫔倒了杯茶水,一边为竹嫔解答。

    “王皇后?”竹嫔秀眉轻蹙,想不到已经有了一个才华出众的五殿下的王皇后为什么又跟快要没落的四殿下牵扯不清。

    “她想干什么?四殿下还有什么值得王皇后惦记的?”竹妃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或者说王皇后有什么是值得四殿下惦记的?”

    这两人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的,他俩有什么可值得对方惦记的?

    王皇后有五殿下在手,不想方设法的弄死手握重兵的四殿下都有点不正常,还会跟四殿下同盟?四殿下有如今的下场,中间没有王皇后的手笔,怕是四殿下自己都不相信,他会主动跟王皇后走到一起?

    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那,主子要不要将这消息送给那人?”嬷嬷是竹嫔的心腹,让人不知道的事,她自然门清。

    “去吧,顺便告诉他宫里最近有些动荡,本宫不希望十七封王。”封王就代表将自己的儿子放在了风口浪尖上,这样后的日子里,他能不能平安长大就真的全靠天意了。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自己总是最心疼的。

    “诺。”嬷嬷领了命退下,竹嫔拿起那张被墨滴模糊了字迹的宣纸,“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轻声呢喃着宣纸上的一行簪花小楷,神色凝重。

    “母亲,永宁侯府走水跟您有关系吗?”裴元侯府,霍君衍下了朝就直奔母亲的院子,质问的口吻虽然并不强烈,却也让人不容忽视。

    “在你眼里你母亲就是这样一个不折手段的蠢女人吗?”裴元侯妃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自家儿子。

    “母亲似乎不太希望贺兰蔻嫁与我,接着永宁侯府就出了这样的事,故而有此一问,还望母亲恕罪。”霍君衍也是有些急了,害怕自己善良端庄的母亲变得同其他女人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是有人想要挑拨咱们跟永宁侯府的关系啊,或许幕后之人是以为咱们裴元侯府有意接近永宁侯府,因为他们想要孤立……孤立……”说到这儿,裴元侯妃突然觉得脑子里灵光一闪,是了,孤立永宁侯府,孤立容王。

    所以这件事是皇上还是皇后做的呢?普天之下看不惯容王的人多的是,可是敢于对付容王的人确实少之又少,所以只能是皇上或者王皇后。

    这么幼稚的手笔看起来并不像王皇后的作风,那么是皇上?可是皇上不是一向都喜欢明着直接给容王殿下添堵吗?

    所以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或者说他们都有参与?

    “母亲的意思是说有人想要斩断容王的势力?”霍君衍敛眉沉思,最近朝堂里风起云涌,皇上被容王殿下逼急了,又苦于对容王殿下与还手之力,于是手起刀落,发配了不少手握重权的王公大臣。

    去年底皇上秘密召回了四殿下,摆明了是想让同样手握重兵的四殿下与容王殿下分庭对抗,最好是让他们俩反目成仇,结果四殿下的脑子终究没有长期淫浸在权利中心的容王灵活,不过才回来一月不到,就被容王接二连三的算计。

    眼下,四皇子得力干将顺昌侯也遭了暗算,估摸着皇上这会儿应该快呕的吐血了,所以皇上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于王皇后来说,夺嫡的皇子确实少了一个,可是也了解证明了多地这条路上最大的障碍反而是先帝嫡幼子容王殿下。

    那么想要顺利夺嫡,就必须将容王这座挡路大山移走,那么就要先将容王的党羽一个个

    除掉。

    “难道母亲没想过四殿下吗?”想到这里,霍君衍眯着眼睛,一脸的怀疑,“毕竟容王殿下将四殿下逼得太急了,四殿下大智不足,小聪明却不少。”

    确实,四殿下不是傻,而是因为常年驻守关外,性子比较野蛮,跟帝都里这些人的弯弯绕绕有所不同,“可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弄死一个毫无干系的庶女和姨娘呢?”

    这一点也是所有人都不解的地方。

    “东西找到了吗?”黑子男子侧身站在临窗的位置,窗外春风夹杂着微雨吹进屋子里,平添了几分寒意。

    “找是到了,可惜只有半边。”说话的可不就是简家二公子简笙么,一袭藏青色广袖长衫,明明一介武夫,却没有一分草莽气质,反倒是一身的儒雅风流。

    “一半?”黑衣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叫人听不出一丝熟悉感,“这把火放的太猛了,恐怕很快就要烧到咱们头上了。”男子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担忧。

    “你看。”简笙从袖子里掏出半块碎玉,依稀可才出上面刻的字是陈字。

    陈,恰好是太子母族的姓氏。

    “这事确实做的挺绝的,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发现了什么,非得牵扯到内宅妇人身上。”简笙说话跟柳禄有些相像,都是带着些许市井痞气,却一点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不管怎样这把火怎么烧,都不能烧到太子头上。”黑衣人捏紧了手里的碎玉片。

    “是。”简笙对黑衣人的态度亦友亦主。

    “王妃,奴婢在东厢那边墙头发现了这个。”添香摊开手心儿,里面躺着一个黄褐色小竹筒。

    “这是……”贺汶君在添香的目光中疑惑的拿过小竹筒,仔细一看,这竹筒里面似乎有东西,用力一掰,竹筒成了两半,里面出现一个被裹成圆通状的纸条。

    贺汶君与添香对视一眼,贺汶君将被自己用力掰成两半的小竹筒递给添香,自己打开手心里的纸条,上面只有十三个字,“秦南王府,水清浅,四殿下,三姑娘。”多余的字一个都没有。

    可是就这短短十三个字却让贺汶君的心上犹如被千斤重锤敲了一下似的,闷疼闷疼的,猛地将纸条揉成一团,目光微冷。

    “上面写了什么?”添香有些好奇。

    “没什么,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贺汶君觉得这件事暂时还没必要说出来,毕竟她得好好盘算盘算才能下定论。

    “奴婢刚刚才发现的,估摸着最多也就是昨晚的事。”添香也觉得不可思议,容王府里到处都是蛰伏的暗卫,况且弗谙苑坐落在容王府最中心的地带,紧挨着王爷的盅梨园,守卫森严,送信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将信放在弗谙苑墙头而不惊动任何人呢?

    容王府里的暗卫不说遍地都是,起码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啊?容王府里的守卫比皇宫里安庆帝的寝宫守卫都要严上三分,怎么可能有人轻而易举的将信悄无声息的放在弗谙苑墙头?

    添香觉得有必要上王爷加强暗卫们的管理了。

54,我会努力爱上你

    “叫小厨房炖一碗燕窝,这几天王爷早出晚归的想必饮食上也精致不到哪里去,待会儿咱们亲自给王爷送去。m.www.uu234.net”贺汶君又恢复了贤妻良母的表情,微微笑着对添香说。

    “诺。”添香觉得奇怪,自从从永宁侯府回来之后,她就觉得王爷跟王妃之间的气氛很是诡异,似乎又回到了大婚时候的那种冷漠,有似乎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添香说不出来,却能明显的感觉到王妃变了,不再那么努力的关心着王爷,就连当初说的墨玉双鱼佩也在没见过王妃重新拿起继续雕刻。

    添香内心里真心觉得只有王妃和王爷在一起,他们彼此才会幸福,如果王妃错过了王爷,可能这辈子王妃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或许跟出家的和尚一样清心寡欲一辈子。

    而他们家王爷如果错过了王妃,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娶妻,应该会这样冷着脸自己跟自己过一辈子。

    可是当她们以为王爷和王妃终于有戏了的时候,她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冰点。

    添香正在高兴她们家王妃又在开始关心王爷了,可是还没高兴到两分钟,就被自家王妃兜头一瓢冷水熄灭了。

    “你和流苏这几天跟着我来回奔波也累了,得会儿就不用伺候了,你们早些休息,让清浅来侍候本宫。”贺汶君似乎是真的在体谅她们这些丫头,可是这话听在天香耳朵里,怎么就那么不是滋味呢?

    添香忍着心里的异样退下了,贺汶君一直目送添香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处,才从怀里摸出依然雕刻完成的墨玉双鱼佩,目光哀伤的看着那对双鱼佩,喃喃自语,“我想,我可能没机会将它们送出去了。”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

    夜幕将至,贺汶君带着水清浅去了盅梨园,水清浅乖巧的跟在贺汶君身边,手里提着食盒,看起来除了一身服饰比一般丫头略显华丽以外跟其他丫头没什么两样。

    “王爷呢。”书房门口,长安和白玺左右立侍,远远的看见贺汶君带着水清浅前来,一时诧异,待离得进了二人才向贺汶君行礼问安。

    不知道是不是被因为贺汶君酷爱梨花,贺汶君发现盅梨园里的梨树甚至比她弗谙苑里的梨树还多,长势良好,此刻正是满树梨花争相开放的时候,雪白雪白的,风起,落花如雨,像极了隆冬里的大雪纷飞。

    “王爷在书房里,王妃请。”白玺抱拳作揖,同长安一左一右的将书房门推开,请贺汶君进去。

    贺汶君微微颔首,礼貌道谢,才抬脚进去,两人受宠若惊的互相瞪眼,样子别提多搞笑,可以贺汶君已经进去了无缘得见这搞笑的一幕。

    “本王以为往后你都不会再踏足本王的盅梨园……”嘲笑的话,字里行间都透着宠溺纵容与无可奈何,那般亲昵,可惜贺汶君似乎并没注意到一样,又或许她注意到了,只是假装不知道。

    凤离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贺汶君身后跟着的水清浅,凤眸狠狠一蹙,抿唇不再言语。

    “王爷,臣妾见这几天王爷总是早出晚归的忙得很

    ,估摸着在饮食上也没有多仔细精细,所以特意叫小厨房熬了一盅燕窝粥,王爷趁热喝了吧。”贺汶君没有亲自为他盛上燕窝,而是站在他的不远处,挥挥手示意水清浅上前侍奉凤离用膳。

    水清浅含羞带怯的上前,将食盒无声的放在书桌一角,从食盒里取出装着燕窝粥的大碗,又取出青瓷小碗,亲自为凤离盛上,捧到凤离面前。

    凤离眉眼间的失望那样明显,可是贺汶君一眼都不曾看。

    水清浅保持着跪地捧着燕窝粥的姿势,贺汶君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凤离保持着看着贺汶君的姿势,三个人僵持着,谁也没有放过谁的意思。

    贺汶君屈膝行礼,“王爷,臣妾突然觉得身子有些不适,出去一会儿,王爷不必挂心。”说完不等凤离回答。自顾落荒而逃。

    她怕,怕继续待下去凤离灼热的目光会让她内心里好不容易筑起的城墙轰然倒塌。

    “滚!”刚跨出房门,她就听见房内穿出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凤离的怒吼声。

    门口早已没了长安和临墨的身影,脚步微顿,逃也似的大步离去。

    她没有往回走,而是往梨花树密集的地方走去,她忽然觉得心里又累又疼,她不知道是累多一点还是疼多一点。

    知道手臂被人从身后抓住,贺汶君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这王府里除了凤离还有谁敢这么放肆的抓着她的手?

    贺汶君转身不说话,凤离见她面对自己了,也放开了抓着她的手,“说要好好在一起的是你,把我推给别人的也是你。”

    似乎凤离在她面前自称“我”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呢,对于他这样久居上位的人来说,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在他心里是不同的呢?可是忽然就觉得没意义了。

    “贺汶君,你到底想怎样?”凤离几乎是处于暴怒的边缘。

    贺汶君像是听不出他语气里的火气一样,微微笑着回答他,“不是啊,凤离,我只是觉得我很累,我觉得我们走不到一起去,我想放弃了而已。”

    “你不是说过吗?可以让我随心而活,不用为了报恩就轻言一辈子。”贺汶君笑,琉璃宫灯朦胧的光芒被满树满地的雪白梨花映照的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春庭寥落的寂寞之感。

    “凤离,梨花不适合你,以后多种些凤凰花吧,凤凰花比较符合你的身份地位,也更符合你周身气质。”贺汶君的笑明明那么柔和,落在凤离眼里确实那般可恶。

    “还有……”贺汶君的话语尽数被凤离吞入口中,清冽的竹香充斥口鼻,贺汶君觉得眼眶肿,胀的难受极了。

    灵巧的舌在小小的檀口中肆意攻城略地,那股横冲直撞的野蛮劲儿和它主人那一身禁欲气质格格不入。

    贺汶君试图挣扎,凤离像是要有防备,反手将贺汶君的小手扣在贺汶君纤细的蛮腰后。

    一吻毕,贺汶君只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浑身都软,推开凤离,一手扶着身旁的梨树树干,待到喘息平稳了,才听见凤离的声音响起。

    “贺汶君,我不爱你,但是我会努力爱上你,同样,你也不爱我,可是曾经你说要努力爱上我,我们不是一样的吗?为什么你又坚持不住了?”凤离眸子里的受伤让贺汶君只觉得难堪。

    “凤离……”贺汶君不知道要怎么说,难道要说她一直等的那个人出现了吗?难道要说她对他不过就是一种精神寄托都算不上的感情吗?

    她承认自己很卑鄙,可是她不想将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暴露在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面前,因为她会觉得自卑。

    “贺汶君,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说我就信。”凤离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只有在贺汶君面前才会如此的卑微,可是他甘之如饴。

    他期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只觉得自己更加的卑鄙了,她再利用凤离,利用凤离对她的好,利用凤离对她的愧疚。

    凤离在等,等她说她还愿意继续坚持,可是贺汶君没有说,什么都没说。

    充满希望的凤眸里渐渐升起失望,他想,是他出现了吧,一定是的,可是贺汶君,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

    “贺汶君,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婚姻被多少人盯着吗?它容不得破裂。”凤离忍不住想用这段华而不实的婚姻捆住她。

    “所以啊,我带了水清浅来见你。”她还是笑,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打破贺汶君的宁静淡然。

    凤离突然好想将那无懈可击的笑容从贺汶君脸上撕下来,捏了捏拳头,终究什么也没做。

    “贺汶君,这天底下那么多女人想要嫁给我,为什么你得到了这个机会却不珍惜呢?”天底下确实有很多姑娘想要嫁给凤离,可是好人家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跳。

    “不。”贺汶君笑,一脸的释然,“凤离,你很好,但我心里有个他。”

    梨花树下,她眉目如画,说出口的话确实那般决绝。

    话一出口,两人相对沉默,凤离心里百感交集,贺汶君心里隐隐作痛。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是她还是选择一意孤行,凤离面前的路有太多的荆棘顽石,她想要的安稳凤离给不起。

    “贺汶君,你还真是……真是……”凤离突然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表达出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可是贺汶君,这段婚姻,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凤离想只要他不放手,贺汶君就永远都是他的王妃,容王府唯一的女主人。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希望水清浅能够入了王爷的眼,水清浅是个不错的姑娘,她是功臣之后,她配得上王爷。”贺汶君丝毫不忌讳水清浅的身份,虽然没明说,但是以凤离聪明的头脑估计也能猜个十之**。

    水清浅是谁?为什么贺汶君要对一个丫头那么好?因为是贺汶君对不起她啊。

    贺汶君心里对水清浅的愧疚这么多年来不减反增,要不是因为她,水清浅也是父母膝下的娇娇女,也是出身名门的世家贵女。

    可是方面她亲手毁了一个功臣,毁了一整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园。

55,分手风波

    凤离知道自己是喜欢贺汶君的,可是这种程度究竟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他只能说这辈子,只要他还有一口饭吃,就绝不会让贺汶君饿肚子。www.uu234.net

    “贺汶君,你不能这样。”凤离眸色渐冷,语气里的生气显而易见,“本王的婚姻容不得任何人指手画脚。”

    “是吗?”贺汶君依旧是那副微笑、与世无争的模样,“可是王爷不还是顺从皇上的意思,娶了我吗?”

    凤离想说因为是她所以他才娶,可是看着她波澜不惊的眼底,凤离突然觉得没必要解释。

    “凤离,我们不适合。”贺汶君转身背对着他,素手轻抬,接下飘零的落花,她想抓住的,可是风起,落花飞离了她的掌心,嘴角的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为什么?”凤离发现自己清润的嗓音突然变得低沉沙哑,给他判了刑总该让他知道存在哪儿啊。

    “为什么?”贺汶君听见自己像没有生命的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凤离的话语,“为什么呀……因为……你给不起我想要的安宁。”

    语毕,贺汶君没有转身,直径向着前方越过梨树林离开了盅梨园。

    盅梨园里,满树梨花在夜风中飘零翻飞,凤离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那样的孤绝,心下微疼,像有什么在逐渐消逝,而他无能为力。

    弗谙苑里梨花开尽荼靡,像极了盅梨园里的风景,潇潇暮雨,淋淋淅淅,夜风带着微雨扑面而来,不知何时流苏拿了件披风披在贺汶君身上,为她撑着铜铃雨伞默默陪着她。

    自从楼家公子出现之后,她就知道王妃心里那根弦迟早都会断。

    “流苏,我想家了。”一句话,不喜不悲,不哀不怨,那样平静,平静的犹如一汪死水,流苏除了心疼再没旁的心思。

    “奴婢知道。”流苏知道她说的家并非漠北晋阳三关,也并非昔日的秦南王府,而是另一个世界。

    贺汶君对楼锦年的执念与其说是感恩,不如说是一种执念,对家的执念。

    白须老怪说点染湖畔有个人会救她于为难之中,若是她能爱上他并嫁他为妻,或者守住自己的心不嫁或不爱任何人,助那人心想事成,他便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可是如今她嫁给了不可一世的容王,她本来想,想了这么多年了无音讯,那便不找了,横竖在这个世界也活了这么多年了,回不去便不回去了吧,凤离那么好,跟着他自己不吃亏,可是这个时候楼锦年却出现了。

    贺汶君心里那道筑起的城墙轰然倒塌,因为她看到了希望!所以她更加渴望能够回到自己的世界,那么容王就是不得不放下的人了,即便在舍不得,她也不会放弃将近二十年的执着。

    “王妃,水清浅来了。”流苏侧首,走廊尽头,水清浅怨怒的站在那里,不声不响,面色如常,只是眉眼处的怨怒出卖了她。

    “让她过来吧,你去那边候着。”贺汶君微微转身,看见走廊尽头的那摸倩影,流苏想将手里的雨伞递给贺汶君,却被贺汶君微笑着拒绝了。

    流苏带着担

    忧的目光微微福身,悄无声息的退至走廊上。

    贺汶君往梨花林子里走了几步,在流苏看得见却听不见声音的地方停下。

    “王妃到底想怎样?”水清浅开门见山,语气里的怨怼让贺汶君的心里格外难受。

    “王爷需要个人照顾他,若是往后没了我,王爷可就交给你了。”春天的夜里风冷的厉害,又下着微雨,贺汶君的脸色被冻的煞白也丝毫未曾察觉。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你害死了我颜家上下九十余口人还不够还要害死我这个唯一死里逃生的人吗?”水清浅质问的声音传进贺汶君的耳朵里,像极了那传说中的魔音贯耳,不断盘旋萦绕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像魔咒一般让人心里痛苦不堪。

    “怎么会呢?”贺汶君笑的勉强,“我难道你不喜欢凤离吗?你喜欢他,所以我让给你。”因为我对不起你,也因为我配不上他。

    水清浅质问的表情淡了些许,她不解,不解为什么上次发现她私下给王爷送夜宵那般生气,而这次却亲口将容王推给自己。

    “清浅,是我对不起你。”贺汶君转身,笑的有些虚弱,面色苍白,沾染了些许病态,“所以我想尽量对你好,你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你比我更适合容王妃这个位置。”

    “虽然你的话确实很动听,我却不得不承认,王爷心里有你,而你心里也有王爷,那为什么你还肯放弃他呢?你们俩若是有心,哪儿还有我的用武之地?”水清浅不屑的说。

    水清浅本心不坏,可是她见不得贺汶君处处比她好,她见不得自己的灭族仇人过的比自己好,凭什么,她也曾出身名门,也曾被众星拱月。

    可是就是因为她,因为父母的一时良善,才会因为她而招来灭族之难。

    “贺汶君,你当我是什么?”话出口,水清浅自己都觉得有些搞笑,随即自嘲,“呵,也对,我能是什么?我不过是你贺汶君!永安郡主!身边的一条狗!你高兴了就给我一根骨头,你不高兴了就弃之如敝屐。”

    “贺汶君,你扪心自问!”水清浅突然激动了起来,伸手直接指着贺汶君的鼻子,“你的所作所为当真对得起你的良心吗?午夜梦回你可曾梦魇缠身!你可曾梦见过那些冤死的亡灵!”

    水清浅大怒,她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质问的语气一声比一声强烈。

    贺汶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死死的捏紧了,连呼吸都一抽一抽的疼。

    张了张嘴,忽然发现她无话可说,“看,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恶。”

    水清浅红了眼眶,她想起了那一年也是这样夜风微雨,将军府里杀声四起,刀戟互相碰撞的声音,她至今都觉得近在耳畔。

    血流成河,她被母亲藏在马厩里被砍死的马匹堆里,将军府里灯火通明,地上成洼的血滩上映着路边昏黄的琉璃宫灯,那样触目惊心。

    “我不要你给的施舍,你不想报仇,我自己难道不会报仇?”水清浅目光里的嘲讽让贺汶君本就抽疼抽疼的心里如针扎一般难受,“贺汶君,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心态,

    九族除了你无一生还,你却依然活的潇潇洒洒,可是我水清浅!我!做不到!”

    最后一句一字一顿,言辞里的滔天仇恨那般浓烈。

    水清浅的话仿佛在说她贺汶君就像一个胆小的懦夫一样,不敢为枉死的九族报仇,只敢屈居在最安宁的那一方天地,无风无雨,无霜无雪。

    “贺汶君,我不会放过害死我阖府上下九十余口人命的任何一个凶手,绝对!”水清浅的话不过就是再说,她也是凶手,她不会放过她。

    水清浅走了,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贺汶君闭了闭眼眸,藏下眼底汹涌澎湃的感情,她不是不恨,而是……而是……到底为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她曾无意听过一句话,“不是不在乎,而是在乎的太多。”

    许久,贺汶君站在梨花纷飞的梨树下,落花覆满了她的肩头,发顶。

    “王妃,您的身子不好,回屋去吧。”流苏开到她身边,看着她被夜雨打湿的肩头头发,心中的不忍又多了几分。

    贺汶君没有回答,抬手接下了许多落花,她往前走了几步,企图抓住被风扬起的花瓣,可是花瓣被风吹的更远了,脚下被枯枝扳住,身子毫无预兆的向前倾倒,她倒在满是枯枝败叶与落花的青石小径上,膝盖上胳膊上传来的疼痛都没有心里的钝痛来的疼。

    终于,忍了半天的泪水绝了堤,青石板是最不易积水的,即便夜里下了雨,她倒在地上也并未湿了衣衫。

    流苏轻呼一声,扔了手里的铜铃雨伞,连忙跑过去扶起贺汶君,从怀里掏出帕子为她擦干脸上的泪痕。

    “我想你们了……”贺汶君望着梨花纷飞的夜空,目光里的孤独叫流苏心疼得无以复加。

    半夜里,贺汶君又发起了高烧,弗谙苑里灯火通明,同样灯火通明的还有隔壁的盅梨园。

    朦胧中她似乎看见了凤离坐在她的床头,宽厚温暖的大手裹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嘴里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眼角浸出了晶莹,“凤离……”虚弱的声音根本叫人听不真切。

    “贺汶君,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一意孤行到不择手段?”柳禄坐在床边,目光里带着浓郁的怜悯。

    “哎,罢了罢了,横竖跟我没关系,只要你不死,我就没有对不起谁。”柳禄状似苦恼的摇了摇头,“告诉你啊,你可别把自个儿折腾没了!我这身本事再神奇我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到时候凤离那家伙不得活剐了我?”

    话锋一转,气氛立刻就从伤感变成了柳禄特有的市井痞气。

    “来人。”柳禄看了眼床上不省人事,嘴里最一直喃喃这什么的蠢姑娘,无奈的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唤了丫头进来。

    “柳公子有何吩咐?”进来的是素锦,流苏和添香昨夜折腾了一宿,天蒙蒙亮才下去休息。

    “这几日就算王妃清醒了也不能让她吹风,知道吗,还有,这些药丸,一日三次,每次两粒,她不吃,你们就化在她喝的的汤水里知道吗?”最后看了眼她,摇着头离开了。

56,柳禄的多管闲事

    盅梨园里,凤离站在昨夜她站过的地方,似乎他从未离开过那般安然。www.uu234.net

    “你那王妃犯蠢,你难不成也要跟着犯蠢?”不知何时柳禄已然悄无声息的站在凤离身后,倜傥的语气,凤离清润幽冷的凤眸微微一冷,似有不喜。

    “那姑娘看着挺精明一个,怎的就是这么冥顽不灵呢?你说放着你这么个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要权势有权势,要地位也是一人之下,本公子还真就没见过傻成这样的姑娘。”见凤离不搭理自己,柳禄是个自来熟,典型的那种,你不搭理我,我照样可以一个人自娱自乐得欢快。

    “闭嘴。”凤离冰冷的语气幽幽飘进柳禄耳朵里。

    柳禄讪讪的闭了嘴,眼珠子转了两圈,方才小心翼翼的又开口,“那个,王爷啊,咱们都看得出来王妃对你不是没有意思,可是为什么她总是这么的决绝呢?王爷有没有想过根本的原因?”

    凤离无动于衷,只是在看不见的地方,五指紧拽成拳,他又何尝不知道,那个女人眼里是有他的?可是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不是属于他凤离的。

    “王爷,王妃是秦南王的独女,秦南王府灭族以后她一个人在外漂泊流浪了许多年,她不是不够坚强只是没有安全感,而王爷又做不到给她安全感,即便王爷顶着救她的恩情,一开始,王妃可能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说可以跟你在一起忘掉过去,可是当这份恩情最后的一丝余温都磨灭以后,王妃只会离王爷越来越远。”

    柳禄的话听在凤离耳朵里,清润无波的眸子里泛起丝丝涟漪,“王爷,在这九州大陆上您不比谁逊色,只要您肯,王妃爱上您只是迟早的事而已,王爷,在下最见不得的就是王爷对待王妃那种优柔寡断的性子,您明明等了王妃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王妃嫁给了您,您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柳禄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沉默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其实王爷,您根本就不爱王妃,您只是觉得你爱她,或者说您只是觉得您应该爱她,可是事实上您不爱她。”

    柳禄跟着凤离的时候凤离还在沙场挥斥方遒,意气风发的年级,一个强势霸道,一个邪肆轻狂,两人一起征战四方,成了生死之交,自然知道凤离心上有颗朱砂痣,触之即死,“王爷,您若是不爱她,就请您放她离开,对你对她都好。”

    “不爱吗?”他凤离何时委曲求全过?若是当真不爱,他又为什么要娶她为妻?为了母后的遗言吗?

    “你爱吗?”柳禄睨着一双桃花眼,反问。

    “柳禄,你可知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吗?”凤离眸色清冷,满树梨花翻飞,平添寂寞,“是楼锦年,长,公子楼锦年。”

    平静的语气,不平静的是柳禄的心,说是惊涛骇浪也不为过。

    楼锦年是那种大气温润的陌上公子,可远观不可亵玩,可是这世界要说谁能与凤离比肩而立除当世也不过两个人而已,一曰北齐镇南王,一曰楼氏长公子。

    比起凤离来说,楼锦年的确是个更好的依靠,至少不会四面楚歌。

    柳禄的沉默在凤离眼里就是认可他不如楼锦年。

    讽刺的笑浮现眼底,“本王当真错了吗?”问自己也是问天地,可是宇内清冷,无人应答。

    “流苏。”贺汶君虚弱的轻唤这流苏的名字,床上帷帐厚重,迷离的眼看不清帷帐外面的东西,灯火阑珊,她瞧见一人渐近,当重重帷帐渐渐被人拨开,那张俊朗到人神共愤的脸出现在她朦胧的视线里,“王爷?怎么会呢……”

    “王妃还真是狠心,那时你说你会放下,可是结果呢?贺汶君你真狠的下心。”凤离负手立于床前,就这样目光深邃的看着她。

    “……”贺汶君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她的心也是肉做的,她也会痛,更何况她是拿了真心去对待这段婚姻的,可是流浪的人总是格外思恋家乡,她想家了,她想回家太久了。

    “贺汶君,如果我现在说我喜欢你,你还会离开我吗?”凤离眸子里的情,她接受不起。

    “对不起。”贺汶君觉得眼睛酸涩得难受,可是她不能继续陷下去了,她已经看到了回家的路,她不想为了小情小爱而放弃这唯一的机会。

    “凤离,我喜欢的不是你。”还是这句话,她不断说服自己,她要快刀斩乱麻,心底的痛清晰的告诉她,她心里早在不知不觉间住进了一个名叫凤离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在她的城池里生根发芽。

    “贺汶君,说着违心的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笑话,他凤离不是傻子,看得到她眼里的情愫,可是从前他不知道如何回应而已。

    “凤离你走吧。”贺汶君不想在跟这个男人继续理论下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贺汶君!”凤离咬牙切齿的叫着她的名字。

    滚烫的泪湿了枕巾,无人察觉。

    “王爷。”之前流苏被添香叫过去说有事要说,这会子回来遇见刚从王妃屋里出来的王爷,忽然就明白了,添香这是在帮着王爷支开她,因为王妃说的不想见王爷。

    凤离没搭理请安的流苏,阴着脸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流苏望着离去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楼公子的出现让贺汶君彻底失去了斗志,“王妃,您这是何苦呢?”

    流苏推门,打帘子进去,只看得见裹着被子背对着的贺汶君,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她知道她一个人在哭,不让任何人看着,偷偷的。

    “奴婢不知道怎么安慰王妃,毕竟,奴婢不懂王妃这种思乡情切,奴婢的家在漠北,在秦南王府,可是漠北还在,昔年的秦南王府却早已没了,更何况奴婢就算想家,奴婢也知道奴婢的家在这个天下的某个角落里曾有过,而王妃的家乡却远在天边之外。”流苏陪着她,陪她说说话,她想她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王妃可还记得王府里的日子?”流苏说的王府自然不是如今的容王府

    ,而是昔年盛极一时的秦南王府,流苏红着眼况,忍着喉咙里的哽咽,坐在床头,强笑着问,也没打算让她回答。

    顿了片刻,流苏继续说,“王府里有一座漠北最高的阁楼,推云阁,推云阁上,可以看到风起时黄沙万里,可以看到大漠里炊烟渐次,还可以看到长河落日圆,那时候有我,有你,还有如意,我们主仆三人,那时候的我们多好呀,虽然塞外苦寒,战火不断,可是至少那时候我们都是快乐的,明明我和如意才是丫鬟,却总是王妃在照顾着我们,那时候多好啊,王妃您不能厚此薄彼。”流苏声音里的哽咽越发明显?

    “您上辈子的家是家,难道漠北王府就不是您的家了吗?上次王爷收回了晋阳三关的大片土地,王妃那么高兴,王妃总也是舍不得的吧?”流苏的心思贺汶君懂,可是倦鸟恋故林,池鱼思故渊,相比起才生活了几年的秦南王府,她更想她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飞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修长的指尖捻着一粒粒鱼食碰到池子里,春回大地,池子里冬眠的鱼儿们也渐渐浮出水面,一粒粒扔着鱼食,楼锦年自言自语。

    “公子。”云中从那头疾跑过来,恭谨的垂首立在楼锦年身侧,“二夫人最近在大力往府里安插自己的人,夫人身边的人除了木姑姑。其他人要么就是被二夫人收买了,要么就是被二夫人用各种理由打杀了,在不就是保持中立的。”云中向楼锦年汇报着府里的变化。

    “只要她不把手往我清尘阁里伸,便随她去吧,横竖这楼家也不差她一个蛀虫。”不是楼锦年太过淡定,而是楼锦年知道楼氏内部已经不可救药了,如果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再怎么样整顿都是徒劳,还不如让楼家内部各个势力之间斗,都得越猛,他才越有利,只有当楼家内部的矛盾发展到最巅峰的那个时候,他才能一举将他们彻底铲除。

    楼家才能再次回到那个让世人传颂的大姓氏族,才配得上九州三大家族的名号。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可不能在我身边呆的长久。”楼锦年背对着云中,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容王妃病了。”云中觉得吧,自家公子就不该跟人家有夫之妇牵扯不清,虽然容王妃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用她们家公子的话来说,就是容王妃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虽然他并没看出这位被自家公子称为奇女子的女人有多“奇”。

    “可是为了凤离?”闻言,楼锦年捏着鱼食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往鱼池里扔着鱼食,漫不经心的询问。

    “不清楚,容王府里的侍女随从嘴都严实的紧,探听不到什么消息,只知道容王妃是前儿个夜里突发高烧的。”容王府里有他们的人,可是他们的人在容王府里也就是些无关痛痒的职务,只能知道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打听不到实质性的消息。

    “凤离眼皮子底下要是能被旁人钻了空子,怕是他也活不到这把年岁了。”楼锦年这话也不知是不是在抬举凤离,说的凤离跟个七老八十岁的老头子一样。

57,柳禄说,汶君

    “公子,汝阳侯世子求见。www.uu234.net”远远的有小厮前来在云中耳边低语几句,便谦卑的弓着身子疾步离去了,云中上前与楼锦年说到。

    “容乩?”楼锦年将手里装着鱼食的木碗递给云中,拂袖坐在池边的石凳上石桌上的茶水用小火温着,倒出一杯,还看得见白雾升腾而起。

    “他来干什么?我与汝阳侯府素无交集。”楼锦年这是摆明了不想见容乩。

    “长公子这般不待见在下?”楼锦年蹙眉,不悦的看了眼云中,后者一脸无辜,他也不知道这容世子竟然会直接闯进来了。

    “容世子请坐。”楼锦年收敛了不悦的神色,没说不欢迎,也没说欢迎,人都来了,也确实不好赶人家走。

    “长公子还真是非一般的悠闲呐!”也不等楼锦年说什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小酌一口,“上品的岁寒三友,好茶好茶。”

    “容世子府上若是缺茶,改日楼某让云中亲自走一趟,给世子送一盅去。”容乩不说重点,他也权当什么都不知道,装傻谁不会?

    “楼公子这院子里的花草虽无一样世间难求,却皆是清廉之物。”园子里,竹,梅,菊,兰,池塘里依稀可见的莲,皆是世人所传颂称赞的清洁之物。

    “不过是些俗物罢了,比不得世子府上的奇花异草。”两个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两人东拉西扯的闲聊这,似乎谁也不急。

    最后还是容乩先沉不住气了,“顺昌侯离京,四殿下断了最强有力的臂膀,想必最近正忙着联姻的事情,在下瞧着长公子,族中姊妹也有年级相当的,不知……”这话就一点含糊都没有了,摆明着问楼家是否有意支持四殿下。

    “诚如世子所言,四殿下已然断了最坚强的臂膀,楼氏是几百年快上千年的大姓氏族,楼氏不需要靠谁来稳固地位,相反是世人都想靠着楼氏这棵大树,所以四皇子不过是想借楼氏的手为他铲除异己而已,就算楼氏没落了,楼氏也绝不是谁都有资格利用的。”楼锦年一向以温润著称,鲜少有这样强势到咄咄逼人的时候。

    “也对,一般来说,都是别人想要靠着楼氏,而不是楼氏有求于别人。”容乩笑。

    “不过,虽然长公子这般说,但是楼氏毕竟不是长公子一个人说了算的,况且,心长在别人身上,别人心里想什么,你我又从何得知呢?”容乩是温润的,容乩没有凤离的棱角分明,也没有楼锦年的世故圆滑,但是容乩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好男人了。

    “确实。”楼氏有蛀虫这件事他到是一点儿不避讳,毕竟这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的。

    “长公子没事还是多想想怎么把楼氏里的蛀虫们拔,出来吧,别有事没事总盯着人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这话就比较有深意了,盯着别人家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容乩是昝城长公主的儿子,昝城长公主是容王凤离母亲养大的的姐姐,虽然并非亲生,却比亲身的更亲近,也就是说容乩就是凤离的人,这时候贺汶君正在病中,他这一席话,估摸着就是在警告他不要再

    肖想容王妃吧!

    肖想?容王妃那么好,谁见了不喜欢?何况容王自己不珍惜,能怪得了谁?“楼氏比不得皇家富裕,只能用这些走着雅趣的花草平添自己的气质而已,自然也是羡慕世子府上娇艳的珍奇花草的。”

    意思是我就是看上容王妃了嗯你待如何?

    近千年的氏族赶不上短短才崛起几百年的皇族有钱?这话换了谁都不会信。

    “长公子有空想着这些花花草草的,还不如多出些心思想想怎么好好管管楼四公子吧。”再不管管,楼四就要弄死安庆帝,准备自己当皇上了。

    “有上进心是好事,我为什么要管?”何况他又不是楼四什么人,顶天一个堂哥的身份,长房与二房不睦已久,楼四不跟他对着干就不错了,还指望楼四听他的话?你怕是臆想症犯了吧。

    “楼家真不愧是九州三大氏族之一。”最后容乩怎么来的怎么回去的,当真应了那句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公子,容世子这话什么意思?咱们跟四公子不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容世子意在何为?”云中送走了容乩,回到楼锦年身边不解的询问。

    “不过是楼四的不自量力罢了。”楼锦年不用想就知道他那好弟弟干了些什么好事。

    “那宫里……”云中有些担忧,怕四公子闹的太狠了,祸及楼氏。

    “宫里随他折腾去,横竖他也蹦不了几天了。”楼锦年这份淡然的气质倒是与贺汶君如出一辙。

    “王妃,世子爷的信。”流苏手里拿着信件,呈给贺汶君。

    “长兄?”贺汶君不知道长兄这个时候来信是有什么事情,撑着身子,结果密封好的信件拆开,贺汶彦告诉她顺昌侯已经死在赴职的路上了,现在的顺昌侯估计是容王的人。

    “烧掉。”贺汶君挣扎着起身,流苏将信纸合着信封一并放在火盆里焚成灰烬,添香连忙上前扶着贺汶君起身。

    “伺候笔墨。”贺汶君穿戴整齐,未施粉黛的脸上病态不减。

    “王妃要做什么吩咐奴婢们就是了,不必亲自起来。”添香觉得自家王妃身子骨太过柔弱,动不动就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这天寒地冻的,王妃委实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这万一加重了病情委实不划算。

    流苏将文房四宝摆放妥当,贺汶君移步上前,蘸墨提笔,“让云非将这封信秘密送进宫里,并告诉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这个她自然不是云非,说的是谁,她们自然知道。贺汶君郑重的将信亲自密封好了,递给流苏。

    “今儿个外边是出了太阳吗?”交代好一切,贺汶君抬头看着被外头光线映射得明晃晃的窗户纸,“扶我出去坐会儿吧。老是睡在床上,整个人都要废了。”

    贺汶君坚持要出门,丫鬟们又不敢拦着,只能顺着她的意思。

    “等春天过了,天气再暖和些,王妃的身子估摸着也就大好了。”流苏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梨花树下贺汶君躺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卷史记,接

    过身边小丫鬟端着的参汤,上前,放在贵妃塌旁支起的小桌子上。

    “自从去年入了冬,一直到现在王妃的身子总也不见好。”流苏心疼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的贺汶君,目光中无意间流露出的心疼让贺汶君忽视不了。

    “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等过些时候天暖和了,本宫这毛病呀,也就好了。”贺汶君安慰她,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的话,她的身子估计是撑不了多久了。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王妃……”流苏叹息,她看见了贺汶君眼底的向往,不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也不是对权势富贵的向往,而是对回家的向往,贺汶君她不想在这个世界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流苏心里是悲凉的,她没有亲人了,所以她吧贺汶君当成了亲人,而这个亲人却并不想待在这个世界,她在想,倘若贺汶君也走了,她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四殿下可还在宫里?”贺汶君依然悠悠然的翻着手里那卷史记,装似不经意间问起。

    “回王妃的话,四殿下这几天一直呆在宫里,似乎与王皇后走的有些近。”流苏一直负责着宫里的情报往来,对宫里的事情自然是门清的。

    “兄长明日多久能抵达进城?”贺汶君又问。

    “估摸着巳时末就能进城了。”久久,不见贺汶君作答,流苏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贺汶君的脸色,只见后者像是忘记了自己刚刚有问过流苏问题的事情了。

    许久,流苏都快以为贺汶君真的已经忘记了的时候,贺汶君才悠悠道来,“皇位只有一个,后宫的主人也只有一个,宫里挣那个位置的太多了。”

    言下之意是要出手了,谋划了这么久,当真到了时候吗?

    这个时候,流苏心里却平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在渐行渐远。

    流苏和添香谁都没再说话,只静静的陪着贺汶君。

    “王妃,柳禄求见。”素瑾从回廊尽头过来。

    “柳禄?”贺汶君疑惑的问,她认为他们没什么好说的,“让她进来吧。”

    “草民见过王妃。”柳禄拱手作揖。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同柳公子有话说。”贺汶君知道柳禄这是有话要与她说,于是吩咐流苏和添香下去候着,树梢有清风掠过,转瞬即逝,是隐匿在房梁树梢的暗卫们离去的动静。

    “有话就说吧。”绕过早已冷却的参汤,将一直用炉子温着的酒盅提起来,从盘子里取出两个杯子,亲自为柳禄和自己满上。

    “汶君。”柳禄唤着她的名字,那样小心翼翼。

    倒酒的手顿了顿,只一瞬,贺汶君又恢复了淡然宁静的气质,将两个杯子都满上,“去年底新酿的梅花酒,不够醇厚,却也足以入口。”

    贺汶君没有应了他那一声唤,若无其事的请他品酒。

    “其实你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对不对?”柳禄的问题像是一记重锤打在她并不坚强的心上,疼的呼吸都愈渐微弱。

58,恨,从不敢忘

    “柳公子说什么呢。”贺汶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微微弯着唇角,“你我相识于容王府,本宫不是脸盲,自然认识坐在本宫面前的是柳公子了。”

    “汶君,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柳禄不死心,他想听她亲口承认。

    “柳公子想说什么?”贺汶君讽刺的看着他笑,“秦南王府灭族家眷一个不剩,这个世上独我一人苟活!”贺汶君眼里的讽刺刺得柳禄心里生疼生疼的,“其实他们都不知道,那一场天灾**,送走的其实是整个秦南王府,一个都没活着!”

    那场天灾**,送走了漠北最伟大的战神秦南王,也送走了被世人传颂的天下第一王妃秦南王妃,她的母亲,可是没人知道,那场灾难也将曾经无忧无虑,天真浪漫的永安公主也送走了,活着的人再不是什么漠北永安公主,而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只剩下执念的名叫贺汶君的躯壳。

    “柳公子,人活一世图的是什么?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权倾天下,没有命,你拿什么去争?”贺汶君终于正色看他,“柳公子,能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寻死?”

    柳禄张了张嘴,只来得及唤她的名字,“汶君……”

    “柳公子!”贺汶君不悦的打断他的话,“本宫是凤离明媒正娶的王妃,请柳公子还是不要直呼本宫闺名的好,于你于本宫都不好。”

    “汶君。”柳禄语气里多了一丝恳求,他希望她能够承认他。

    “柳公子,请自重。”贺汶君丝毫不留情面,冷了眸色,“柳公子若是没别的事的话,还请柳公子速速离去,毕竟这里是本宫的闺院。”

    柳禄见她态度决绝,知道她是为自己好是一回事,可是她不肯认他有事另一回事,“好吧,你不喜欢我就把它埋在心里。”

    默了默,“王妃是不是与楼家长公子渊源颇深?”这话里藏了几分告诫。

    “是又如何?不是有如何?柳公子有什么立场来提醒本宫?王爷的心腹吗?本宫不是小孩子,孰是孰非分得清。”啭饮一口温酒,贺汶君看向柳禄的眸子里带了三分警告。

    “长公子不是你的良人。”柳禄最终也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不希望她这般作贱自己。

    “呵!良人?”贺汶君像是听到什么更好笑的笑话,直接笑了,“那柳公子告诉本宫什么是良人?凤离吗?楼锦年至少有一点比凤离好,至少楼锦年的敌人比凤离少!”

    “汶君……”柳禄轻声唤她,他心疼她,心疼她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而他却潇潇洒洒的活着。

    “柳公子!”贺汶君的声音陡然拔高,其中的不悦也更加明显,“劳烦柳公子唤本宫一声王妃。”

    “好,王妃。”柳禄狠狠的咽下这口气,声音也不知不觉的提高了些。

    “皇室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复杂,不管为了谁好,你都不该再继续下去,好好的做容王妃不好吗?”柳禄突然觉得自己这话说起来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她身上背负着整个秦南王府的命,这样的血海深仇换谁都放不下

    “我放的下吗?柳禄你扪心自问,你心里可曾放下过前尘往事?”贺汶君的话字字珠玑。

    “王妃,你不还是这样的……”柳禄的话没说完就被贺汶君唇角嘲讽的冷笑打断了。

    “呵,你不就想说我心狠手辣吗?”贺汶君斜眼看他的笑的苍凉,“从前是我没本事,如今我有能力了,你觉得我还会有多仁慈?又应该有多仁慈?心安理得的做我的容王妃?心安理得的接受他们的施舍?”

    贺汶君的话语变得刻薄起来,她手指的方向正好是皇宫的方向。

    “不要说什么凤离不靠他们,凤离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他身体里流着凤家的血这个事实!”贺汶君的声音其实算不得多大,毕竟她的身子不好,也没多少力气用来大声吵架。

    贺汶君情绪有些微的失控,胸口起伏的厉害,她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一手捏着那一卷看了大半的《史记》,“咳咳咳。”贺汶君突然咳嗽起来,捏着书卷的手渐渐泛白,不知是不是因为咳嗽消耗了力气的缘故。

    柳禄似乎想上前为贺汶君拍拍背顺顺气,可是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半晌又缩了回去,他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与她之间早已隔了十万八千里,他不再是当年漠北城楼上击鼓,意气风发的少年了,她也不再是漠北人人捧在掌心里的永安公主了,变了,他们都变了。

    是的,永安公主,是当年漠北对她独有的称呼,因为她的父亲是守护漠北的一员大将,昔日的秦南王就像如今的容王,在漠北有这无法撼动的地位,在漠北子民的心目中当年的秦南王就像他们心中的皇上,不,是比皇上更加遥不可望也更加能让人臣服的神,守护漠北的战神。

    对于漠北人来说,秦南王死了,所以他们的守护神也死了,纵使容王再好,也比不上逝去的秦南王,而贺汶君就不一样了,贺汶君是秦南王尚存的唯一血脉,如果有一天让他们选,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秦南王唯一的血脉。

    在漠北,男女之防并不如南边这般严苛,漠北终年都在战火纷飞中度过,所以男女都可上战场浴血杀敌。

    而安庆帝一直想要收复被凤离掌控大半的漠北土地,却一直用着最笨的方法,其实贺汶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兵符,只要他能够笼络住贺汶君,还怕漠北不听话吗?

    可是安庆帝忌惮贺汶君,忌惮这个秦南王的嫡女,所以他将贺汶君嫁给控制了漠北大片土地的容王,他想让贺汶君与容王之间决裂。

    这样一来漠北一定会乱套,到时候如果可以,他就坐收渔利,如果漠北依然无法收回,那么安庆帝想要让一个已经乱了套的边塞之地彻底从史书上消失并不会太难。

    这就是安庆帝的自私,自己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而他已经得到了的,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就算是他的亲生子女都不可以!

    “柳禄,做好你该做的事,人活一世,能活着已经不易。”平复了半晌,贺汶君也只平缓了气息,小脸依旧惨白惨白的,病殃殃的样子看在柳禄眼里除了心疼还有自责,自

    责自己不仅什么都帮不了她,连她累了给她一个肩膀让她靠一会儿的资格都没有。

    “那你呢?你活着就容易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折腾?”柳禄忍不住责备。

    “我?”贺汶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就失了神,许久许久,贺汶君低垂着眉眼,掩下眸底深处的落寞,“柳禄,未来的路很长,你要好好的。”

    她也不愿说那些伤人的话,毕竟他们也有过曾经,可是,可是那又能怎样呢?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她的心里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澄澈纯净,试问千疮百孔的心还奢望什么天真无邪?

    “你呢?你比我小,你的路比我还长,你又想做什么?”柳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有种贺汶君在交代遗言的感觉。

    “我啊……”贺汶君放下手里的史记,就那样斜倚在贵妃榻上,身下是上好的虎皮毛毯,暖和却不厚重,“等做完这些事,我就不欠谁的了,然后我就可以去我想去的地方。”

    她没说这些事是那些事,他也没问是什么事,因为他们都知道,是报仇,贺汶君总说自己忘记了,总说自己放下了,可是事实上她从未有一刻放弃过。

    至于想去的地方,贺汶君想去的地方是她的故土,除了流苏谁也不知道,而他却以为是漠北,因为漠北是她这短短十数年光阴中唯一美好的记忆。

    “看吧,贺汶君,你说的那般冠冕堂皇,你最终又与我有何区别?同样是在仇恨中挣扎,而你却比我活得肆意洒脱。”柳禄不是羡慕她,而是为她心疼,他知道她不坚强,她面上的坚强都是伪装,她骗所有人说她放下了,她不在乎,连她自己都被骗了,可是他看见了,他看见了她倔强背后的委屈和狼狈。

    两人相顾无言,最终柳禄愤然转身离去,“宫里的勾心斗角随时都一触即发,有些地方有些人当主人当得太久了总有人眼红。”

    幽幽的叹息传进步入走廊的柳禄耳中,柳禄衣袖下的手拳头捏的死紧,脚下停顿片刻他没有回头直径离去,至始至终贺汶君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她一直盯着那一树梨花纷纷扬扬的在空中飞舞,知道眼睛都酸涩了,从眼角滑下一颗晶莹。

    回忆像潮涌般在她脑子里翻江倒海。

    “君儿,过来……”女人一袭天使一样的白衣胜雪,衣襟袖口素青丝线修边,清雅高贵,更加纤尘不染。

    “母亲。”小姑娘一身的粉色,看起来真像个小公主,她小跑着奔向梨花树下迎着梨花雨的绝美女子,明媚的小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欢愉。

    “君儿,以后的路还长,爹娘不可能陪你一辈子,若是日后没人伴你左右,一定要记得坚强。”女人牵着小女孩的手,折了一根开满梨花的树枝放在小姑娘手里。

    “你要像这梨花一样,永远都漂漂亮亮的,永远不畏惧,永远都洁白,永远都不要忘了本心。”女人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飘渺。

    贵妃榻上的那人刚拿上手不就的史书悠然滑落在铺满梨花瓣的青石地板上,风干了眼角的泪痕。

59,抓奸在床

    流苏没过去打扰她,却在看见史记滑落于地的那一刻心中惊诧,默默回屋拿了更厚的毯子盖在她身上,不知是不是太累了,贺汶君尽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顶 点 X 23 U S

    其实贺汶君的身体早就很糟糕了,不生病的时候跟一般人没多少差别,可是一旦她生病,就跟缠绵病榻,久病不愈的人一样,毫无生机。

    流苏担忧的目光打在贺汶君的身上,她想这样破败的身子还能撑多久呢?

    不是她盼着贺汶君不好,而是她太了解贺汶君了,她与贺汶君从小一起长大,贺汶君那她当姐妹,什么都与她说,可是最近却是什么都似乎在刻意瞒着她一样。

    流苏感到惶恐,她心里隐隐的害怕让她不得不多想,她怕贺汶君真的不要她了,她怕她殊死一搏。

    就像她曾经说过的,“我不过是个偷了永安郡主的身体的灵魂而已,而华容郡主却是实实在在的秦南王的嫡亲女儿,所以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将华容郡主带回来,我不能让秦南王和秦南王妃死不瞑目。好歹我也叫了他们好多年的爹娘,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会遭报应的。”

    贺汶君没能找到丢失的华容郡主,所以这是的报应吗?

    贺汶彦是巳时一刻的时候进城的,太子带着几位大臣前往宫门口迎接,中午皇上在延禧宫设宴为贺汶彦接风洗尘。

    贺汶君拖着虚弱的身子在凤离不赞同的目光中一意孤行的跟着去了宫里。

    他们是去的比较迟的,宫里都已经开席了,他们才堪堪落座,四皇子最近因为心腹顺昌侯被调离京城,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布置,又加上最近王皇后的频频示好,更是让他焦头烂额。

    于是今日宫宴奕王殿下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了,在自己的寝宫里忙里偷闲。

    而王皇后也不想看见贺汶君和贺汶彦的兄妹情深,也没来,这下好了一个宫宴少了两个看点,忒没意思。

    因着王皇后没来,这宫里位分最高的就只剩下屏兮公主的生母齐童贵妃,和十九皇子的生母谭贵妃,于是宫宴上,皇上身侧一左一右的摆了两张桌子,分别给齐童贵妃和谭贵妃,结果宫宴都要结束了谭贵妃也没出现,皇上那张老脸黝黑黝黑的。

    可把贺汶君乐得,宫宴结束,众人正要离去,这时候有内侍急急忙忙的穿过人群,跪在皇帝跟前,“皇上,不好了!”内侍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到底是一国之主,感知到大事不妙,便吩咐身边的齐童贵妃主持大局,自个同内侍疾步离开。

    凤离第一时间扭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身边满脸病态的女人,而后者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淡定的不想一般人,不对,应该说她淡定的不像人。

    长安附耳低语,凤离挑眉看向已经渐行渐远的女人,目光更加意味深长。

    “王爷……”长安想说什么,被凤离挥挥手打断了。

    然后一群人前前后后的进府,各

    回各院,原本凤离是想跟着贺汶君进弗谙苑的,可是贺汶君前脚进去,后脚就吩咐流苏关门了,结果伟大的容王殿下在自己老婆门前吃了个闭门羹,最后只能叹着气灰溜溜的往自己的盅梨园走。

    “逆子!”安庆帝顺手将总管太监正端着准备俸给他的茶水直接一把抓起来砸向跪在地上,一脸狼狈却英气不减的四殿下凤城。

    皇上毕竟是皇上,父皇父皇,安庆帝是他老子也是他的主子,凤城不敢躲,只能生生受着,茶盏砸在凤城额角。

    由于被撞了一下,茶杯又往凤城旁边飞去,旁边正好跪着衣衫不整,发髻凌乱的谭贵妃,谭贵妃本来就在嘤嘤哭泣,眼角余光瞥见那茶杯里还冒着热气的茶水,心惊肉跳的同时也只能心惊肉跳,她不敢呼救,再说,这个时候怕是也没人愿意为她出头,一切不过瞬息间,谭贵妃闭紧了眸子,滚烫的茶水如期而至。

    不知是不是总管公公明知这个时候安庆帝没有心思喝茶,专门端了一杯刚煮好的滚烫的茶水来,茶杯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儿,最后落在凤城身后,而杯子里的茶水却泼了出来,尽数溅在谭贵妃惨白的脸上。

    “啊!”谭贵妃被滚烫的茶水烫的忍不住尖叫,双手捂着自己的左脸,原本惨白的小脸被茶水烫的通红,“皇上饶命!臣妾没有对不起皇上,是四皇子,是四皇子!是他勾引臣妾,是他强迫臣妾的!”这个时候就算不是四皇子的错,也只能一口咬定是四皇子的错,不然她就只能死路一条,那人心狠手辣,是不会让一个没用了的细作活在这个世上的。

    她能靠的,就只有她自己。

    “贱,人!”安庆帝暴怒,一脚提起直接踹在谭贵妃心口上,皇后坐在上位右侧,脸色微白,当真是病了的模样。四周坐满了品阶不低的嫔妃,太子和太子妃也在。

    所有人都敛着神色,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这位越老越古怪,越老越脾气暴戾的君王将怒气平白迁到自己身上。

    谭贵妃被安庆帝一脚踹倒在地上,她趴在冰凉的地上,手捂着心口的位置,被茶水烫红的脸色一瞬间又回到了惨白的颜色,可见这一脚着实踹的不轻。

    安庆帝还在气头上,一手指着趴在地上满身狼狈的谭贵妃,一手垂于身侧紧握成拳,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模样,干瞪着地上一对男女,愣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一个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疼爱荣宠的女人,如今这两人却背着他这个皇帝上了床!

    于安庆帝来说这无异于奇耻大辱,想想就糟心,自己的小老婆跟别人跑了,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这滋味,啧啧,各种美妙,也只有安庆帝自己才明白了。

    今日在座的除了几位贵妃皇贵妃,还有几位有封号的妃子,竹妃也在列,并且是唯一一个带着孩子的妃子,竹妃刚被封了妃位,只不过还未举行封妃仪式而已,圣旨已经下去了,虽然之前流言说安庆帝有意将十七皇子封王,最后又没了动静,不过大家也都以为这

    事也就迟早得而已,跑不了。

    在场一众人拿眼神时不时的瞟一两眼竹妃怀里乖乖巧巧坐着不哭不闹的十七皇子,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讨好讨好,毕竟竹妃重获圣宠,今日圣眷最浓的谭贵妃出了这起子事儿,谭贵妃就是不死也得进冷宫,谁也不知道往后一向淡泊平静的竹妃会不会成为这后宫里的又一代霸主。

    说的不好听一点,王皇后再怎么能耐,膝下也没有嫡亲的子嗣,五殿下没有生母,羽翼未丰的五殿下只能依附手段权势都不弱的王皇后,而王皇后也在这种权利的斗争之下变得更加热衷于玩弄权势,当有一天五殿下对王皇后的忍耐达到忍无可忍的地步的时候,王皇后与五皇子必有一战,到时候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反观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确实是不错,能力,实力都不错,除了没有母亲,哪里都很好,可是纵观历史,九州大陆几千年的历史上正儿八经册封的太子有几个最后顺顺利利的登上那个一步之遥,唾手可得的位置的?一双手都够数!

    反倒是一直不声不响的竹妃,不仅年轻貌美,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并且这亲生儿子还是养在自己膝下的,以前不得皇宠也就罢了,如今皇上重新宠眷她,是以谁也不知道竹妃能走多远,更不敢妄言这样一个沉稳的女人心到底有多大。

    只不过一瞬间而已,正殿里坐的一群莺莺燕燕就已经想了许多许多。

    四皇子只默默的跪在那里,对于被自己老爹踹的就差吐血昏迷的可怜的谭贵妃视而不见,他都自身难保了,还管这险些害死他的女人做什么。

    “哇呜呜……”是齐童贵妃怀里抱着的十九皇子的哭声,十九皇子毕竟还小,胆子也不足,亲眼看着往日里对自己母亲恩宠有加的父皇一脚将自己的母妃踹到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是非对错,他只知道自己的母亲被打了,很疼很疼,所以十九皇子在齐童贵妃的怀里越哭越大声,越哭越撕心裂肺。

    “十九乖,十九不哭,没事的……”齐童贵妃膝下无子,只生养过屏兮公主一个女儿,但是由于齐童贵妃母家得力,屏兮公主自小就养在齐童贵妃自己宫里,所以齐童贵妃哄小孩子还是有一套的。

    果然,小十九的哭声渐渐小了,却始终哭着并不停歇,十九皇子还小,还不满两岁的孩子懂什么,也就只能依稀感觉到大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剑弩拔张,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用哭来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皇上……”谭贵妃看向在齐童贵妃怀里哭泣的儿子,可怜兮兮的望着安庆帝,希望这个男人看在自己伺候了他这么长时间,又为他生了一个皇子的份上,能够从轻发落。

    “皇上,臣妾冤枉啊!”谭贵妃好歹跟了安庆帝这么多年,深知安庆帝的脾气,安庆帝在看齐童贵妃怀里的十九皇子,说明安庆帝对她多少还是念旧的。

    俗话说趁热打铁,趁热打铁,自然要趁安庆帝心软的那一刹拉为自己争取最有利的时机。

60,互相怀疑

    谭贵妃能不经过选秀就入了皇上的眼,一步步升到贵妃的位分,背后之人的推波助澜自然少不了,但是她若不是个聪明的,背后那人瞧得上她?会重用她?显然不可能。www.uu234.net

    “逆子,你有何话想说!”安庆帝显然被气的不轻,即便面上不在狰狞可怖,出口的语气里依然是怒不可竭。

    被安庆帝指着鼻子的四皇子凤城,双手撑在地上,头低的低低的,眸子里的愤恨与怨怒不见任何人察觉,“儿臣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儿臣在自己的宫里被人打晕,醒来就已经和谭母妃……这样了。”

    这话说出来是没几个人会相信的,毕竟,四皇子是武将出身,又屡立战功,其身手可见一斑,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内院里不声不响的放倒这样一个身手不凡的皇子的。

    所以不管是安庆帝还是嫔妃们,看向四皇子的眼神里满满的都写着,“别狡辩了,这话你自己信吗?”这样的讯息。

    四皇子环顾四周,唇角浮现冷笑,心中拔凉拔凉的,他以为这件事,始作俑者要么是容王,要么就是太子,只有这两个人才有这样的本事,在宫里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一双凤家特有的凤眸转向一脸坦荡的太子身上,眸光里满满的都是讽刺,九皇叔确实能做到在宫里不知不觉的布置这一切,并全身而退,但是九皇叔要打压一个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因为他有足够的资格,光明正大的向任何人挑衅,而太子,呵呵,太子唯一比不上九皇叔的就是没有九皇叔的骄傲与光明磊落。

    太子?呵,等着瞧吧,没了我凤城,下一个就是你了!

    太子薄凉的眸子里闪过不屑。

    大殿里的气氛越发压抑,安庆帝阴沉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正应了那句话,“山雨欲来风满楼”。

    “贱婢谭氏谋害皇十九子,除官籍,打入冷宫,终生不得踏出冷宫半步!逆子城,勾结乱党意图谋反,废除封号,废皇籍,发配永州,无诏永世不得回京!”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太子妃蒋氏心里还回荡着皇上最后那一声暴怒的话语,心中百感交集。

    凤城看向太子的那憎恨的一眼,她不但看见了,还看的非常清楚,四殿下以为这件事是太子做的,他以为当年太子与他合谋,害得秦南王府家破人亡,如今贺汶君嫁给了九皇叔,他以为太子会为了摘除自己,而设计害他。

    可是其实不是的,太子确实想要有所动作,确实也想过将当年秦南王府的事情彻底推到凤城身上,可是太子根本没来得及动手,就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所以这件事就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四皇子凤城失势,顺便让所有人都以为太子过河拆桥,为了不与容王正面为敌,而不惜亲手残害兄弟。

    那么最后他这太子之位也得拱手让人,真是好计谋!

    太子妃扶着丫鬟的手,亦步亦趋的跟着前面那个凉薄的男人身后,一双含情的眸子里担忧

    更甚,毕竟是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再凉薄又能如何?

    太子一路阴沉着脸,走出乾宁宫的那一刻,太子就已经想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过就是有人想要一箭双雕而已。

    除了老四的同时也让他这个太子背了个不仁不义的骂名。

    心中同样不认为是坦荡光明的容王殿下的手笔,所以无奈之下只好将矛头指向了宫宴闭门不出的王皇后,毕竟王皇后有足够的理由害谭贵妃,王皇后除了一个养子,就只剩一个皇后空名,没有如花的美貌,没有嫡亲的子嗣,身后的母族越是强大,皇上只会越发忌惮,五皇子就更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所以这些成年皇子在王皇后眼中就显得更加碍眼了。

    “殿下。”太子妃掩下脸上的担忧,露出温婉,善解人意的模样,替太子解下披风,温婉的笑着,“四殿下这次是彻底失势了,殿下前面的阻碍又少了一个,不管背后是谁在操纵这一切,至少咱们得到的也不全是坏处,不是吗?”

    “此话何意?这事一传开,满朝文武谁会相信本宫无辜?”太子也被气的不轻,这件事他确实也想做,但是想做和被别人抢先做了,还被栽在他头上,这种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糟糕。

    恐怕不到明日早朝,这京城里的人大约都传遍了,说他这个太子为了皇位不择手段。

    “太子息怒,您想一想,满朝文武大都是些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他们往那边倒,横竖四殿下大势已去,现在怎么样还不是殿下一个人说了算?今日皇后娘娘并未出席宫宴,但怎么说皇后娘娘也是后宫之主,这事出在后宫里,再怎么样,这黑锅也不该殿下来背啊。”太子妃一席话,让沉浸在被人栽赃的情绪中的太子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对啊!”太子一时激动,忘了仪态,唇角邪魅的冷笑怎么也挡不住,“王皇后啊王皇后,你是不是该后悔当年没有一并害死本宫呢?真想知道当你也知道被人反咬一口是个什么滋味的时候的模样,呵,呵呵呵!”

    “娘娘,这次的事,您怎么看?”乾宁宫里,秋宁姑姑伺立一侧,王皇后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方湖青色云锦手帕,绣着东西,依稀可见是一支西府海棠。

    “怎么看?”王皇后眼睛都没抬一下,似乎一点不在意,继续绣着自己的手帕,“不是太子,还能是谁?”

    “娘娘何故这般中肯?容王殿下乃先帝唯一嫡子,奴婢不信他没有那心思。”

    王皇后换了一根明黄色的丝线绣花蕊,“容王有没有那心思本宫瞧不出来,但是你以为容王想要除掉一个小小的皇子,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吗?更何况谭贵妃招谁惹谁了?十九皇子还小,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是个问题,容王不可能对这么一个小孩子动手。”

    确实,容王想要对付一个人,有的是高明到让人找不出毛病的手段,绝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高明更不会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动什么心思。

    谭贵妃完了,十九皇子是谭贵妃的亲生儿子,这也就意味着不管以后十九皇子被哪位妃嫔抚养,都已经没有了继承大统的可能,或许在往后的成长中还会因为自己的生母而饱受摧残。

    可是他们都忽略了一个人,容王妃贺汶君!

    容王确实不会卑鄙的对一个深宫嫔妃和一个尚未满两岁的孩童下手,但是他们都忘了一件事,亦或者他们不是忘记了,只是以为是的觉得一介女子而已,翻不出来什么浪。

    可是他们都低估了一个女人的能力,前有吕雉,后有武氏,谁说女子不如男?

    贺汶君对于一件事的执着程度远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加根深蒂固,她认定了,就是不死不休,只要还有记忆,哪怕超生轮回,她也不会轻易放弃。

    “王爷,谭贵妃没了。”连朝进到书房,禀告这件事,心中百感交集,他一直以为女人都是依附男人而活的生物,都只知道在后宅里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难成大器,却没想到,一个女人而已,却能将人心和政治时局把握的这样精准!

    这到底是一箭几雕?他也说不清楚,四殿下彻底没了,同时在太子和王皇后心中分别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他们的人刚刚查到谭贵妃是楼四公子的人,就连十九皇子都十有**不是皇上的子嗣。

    楼四公子在皇宫里安插人手,意思不言而喻,楼四公子跟楼家长公子的斗争蔓延到了朝堂里,王妃这一手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心情,还真是奇妙。

    谭贵妃没了,楼四公子断了一个羽翼,长公子便多了一份胜算,四皇子没了,太子和王皇后互相怀疑,谭贵妃的死,以安庆帝多疑的性子必定会以为是王皇后无容人之量,非要与一个没了任何希望的曾经的宠妃过意不去,安庆帝怀疑王皇后,不可能不怀疑五皇子,这一锅粥可真乱。

    这个时候不管是太子还是王皇后,或者是五皇子和安庆帝,他们都在忙着清楚身边的内忧,防备敌人给的外患,那么容王就会暂时被人遗忘,到最候最得利的除了他们家容王殿下还有谁?

    不得不感叹他们家王妃这把政治玩儿的真是得心应手。

    “死了就死了,横竖宫里人太多,死了正好给宫里减少开支,也让国库里多点存银。”凤离早就猜到这件事情之后,不管结局如何,谭贵妃都必死无疑。

    先不说谭贵妃跟楼四公子的事儿,就单单说她跟四皇子的丑事,皇上也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勾结皇子的嫔妃活在这个世上,在看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贺汶君,他的好王妃,成与不成,谭贵妃都已经这样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谭贵妃无疑是聪明的,他的王妃那么聪明,自然不可能留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翻身的人活着,在看谭贵妃背后的人楼四公子,与皇家媳妇有染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是要诛九族的重罪,即便他是楼氏公子,他也不敢冒着个险,只不过不知道是谁抢先了一步弄死了谭贵妃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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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妃谋略:冷王,别毒舌介绍:
那一年他娶她为妻,十里红妆,是皇恩浩荡。 那一年她锒铛入狱,阖族皆灭,他冷眼旁观。 那一年繁花开尽荼蘼,梨花树下,她眉目如画,“凤离,你很好,但我心里有个他。” “贺汶君,这个世界不是只能用眼睛去看的,用心看,它一样很美。”——凤离 “汶君,我没有河山万里,也没有滔天权势,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去争取。”——容乩 “这辈子我错的最离谱的不是与楼家决裂,也不是没能功成名达,而是在遇见她的时候没有告诉她:‘我姓楼,名锦年。’”——楼锦年 “贺汶君,我心里有个秘密,但它只能埋在我心里。”——凤离 “这世上有一种距离是,‘我在风雨中坚守,你在烟花中等候。’”——贺汶君 愿我倾城,能伴你左右; 愿你长寿,能陪我白头。——贺汶君嫡妃谋略:冷王,别毒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妃谋略:冷王,别毒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妃谋略:冷王,别毒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