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妻乃上将军TXT下载妻乃上将军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妻乃上将军全文阅读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妻乃上将军txt下载     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计中计,局中局(七)

    竟然打算夜袭麦城?

    深更半夜,在距离麦城仅七八里的地方,大梁军将领成央率领着麾下士卒悄悄朝着麦城方向前进。

    “总感觉有点不太对……”成央的副将,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齐植在旁皱眉说道,“虽说是夜袭,可估算介时战况,与强攻无异,公主殿下用兵向来趋奇,很难想象她会出此下策……”

    “唔!”成央闻言附和地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试探问道,“齐植,你从李慎那边讨问来的口令还能用么?”

    “这恐怕行不通了吧?”齐植脸上露出几分难色,尴尬说道,“秦王李慎为人仔细谨慎,不至于想不到我这边已出了什么问题,不出意外的话,他必然会更改口令……再说了,当时末将的想法是趁着白水军三个军团长夜袭我营,因此唆使公主殿下前往夜袭麦城……而如今白水军皆在麦城并未出战,就算末将讨要来的口令不曾更改,防守麦城的白水军也不至于傻到会相信我等乃是败退的友军吧?”

    “这倒是……”成央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继而皱眉说道,“可既然如此,代军师为何会突然打算夜袭麦城呢?麦城的夯土城墙虽说也只有五六丈,倒也不是无法翻越,可若是真打起来,也不失是一道障碍……既然秦王李慎已授首?何必如此仓促呢?”

    听闻此言,齐植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压低声音说道,“成将军有没有想过,倘若秦王李慎没死呢?”

    “没死?”成央愣住了,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齐植。古怪说道,“齐植,我俩可是亲眼看着李慎自刎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捻了捻手指,齐植低声说道,“末将总觉得。李慎不可能这般轻易就死了……”

    “岂是这般轻易?代军师的计策确实巧妙啊……”

    “不对!”摇了摇头,齐植正色说道,“末将才识浅薄,但是对于看人看事,倒也有些心得……秦王李慎,绝非是一个简简单单就会被杀掉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成央的眼中浮现出几分凝重,压低声音说道,“我等……包括刘晴代军师,都被骗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望了一眼成央。齐植低声说道,“末将看来,此番公主殿下夜袭麦城,极有可能是为了验证这个可能性!”

    “原来如此……”成央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露出几许苦苦思索之色,在足足为难了半响后,苦笑着摇头说道,“被搞糊涂了……”

    “呵!”齐植不由自主地轻笑一声。笑完之后,他却愣住了。用异样的眼神望着成央。

    大梁军……

    也不是那样难以相处嘛……

    齐植心中不禁涌起一个古怪的念头,毕竟在他们太平军将领眼中,大梁军曾经可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可如今,齐植意外地发现,他似乎能与成央相处地挺好。

    “总之。无论如何,代军师既然这般吩咐我等,想必有其深意,我等按照计划行事便好!”

    望着成央善意的眼神,齐植不由感觉心中隐隐有些火热。抱拳拱手,沉声说道,“是,末将遵命!”

    不得不说,成央前番在蔡氏山的善意着实感动了齐植,让齐植明白到,原来大梁军的将领们也并不是吃石头的铁石心肠,他们心中也有着不逊色太平军的仁义。硬要说两者有什么区别,恐怕就只有身处的阵营不同而已,无关乎什么正义与非正义。

    想到这里,齐植不由有些担心徐乐,尽管二人前一日因为意见不合产生矛盾,几乎已闹到分道扬镳的地步,但无论怎么说,徐乐总归是他们太平军的将军,齐植并不希望那个莽夫在这种时候再做出什么傻事来,毁了刘晴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与大梁军的关系。

    而除了成央与齐植这一支外,其实周军还有数支准备联合夜袭麦城的兵马,比如说唐皓,比如说梁乘,之所以分成数支,只不过是考虑到大队人马极有可能会被叛王军的斥候侦查到,是故施行化整为零的战术,将偷袭麦城的大队人马分成数支小股部队罢了。

    而担任这场夜袭战事总指挥的,便是冀州军副帅之一的唐皓。

    在其余部队尚在行军途中时,唐皓便来到了麦城东南三里左右的那片雪林,登高眺望着麦城的灯火,在心中盘算着夜袭此城的利害得失。

    而在唐皓身旁,东岭众以及金陵众共计三百余名刺客用黑布蒙面,整装待发,或倚在树干旁,或单膝跪伏在雪地上,用冷漠的眼神死死盯着此行的目标,麦城东城门。

    整整三百余人,非但不曾发出丝毫声响,而且可以说是巧妙地与附近的地形融合在一起,令人难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这份藏匿身形的本事,不由让唐皓心惊之余暗暗称赞。

    “大致情况是这样……”转身在雪地上蹲下,唐皓压低声音对苟贡与丁邱分派着此番的任务,毕竟他二人乃是眼下东岭众与金陵众实际上的掌控者。

    本来,似这种暗杀敌军守将、配合友军大队人马夺城的差事,交给如今谢安麾下第一刺客漠飞显然是更为稳当,但遗憾的是,漠飞还未从梁丘皓那件事的打击中缓过来。因此,苟贡这位大狱寺少卿只好再次出手,要知道,他已当了三年的文官,除了那次保护谢安从广陵刺客的围杀中突围,他几乎已不曾再沾染鲜血。

    也对,毕竟说到底,大狱寺少卿可是一个不小的官职,那可是小九卿之一,哪怕是在冀京那个官员遍地的京师天子脚下,那也是极有身份的,如此,苟贡自然会爱惜羽翼。

    有了显赫的官职、稳定的生活,谁还愿意去过打打杀杀、刀口喋血的日子呢?毕竟苟贡可不是漠飞、阵雷、梁丘皓那种纯粹只为某件事物而生的男人。他也是一个喜欢金钱、地位、女人的俗人。

    “由我东岭众负责东城门么?”听闻唐皓的任务分派,苟贡点了点头,说道,“我三弟不在,夺取城门应该会有小点麻烦……不过只要让苟某上了城楼,苟某倒是可以保证。我军定能顺利入城!”

    苟贡说这话可并非是信口开河,要知道,他的暗杀之术虽说远不如漠飞,但是,他精于用毒,只要让他来到高处上风口,撒出口袋中的毒粉,那简直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然了,前提是最好别碰到梁丘皓、梁丘舞、阵雷、金铃儿这种自身实力极其恐怖的敌人。要不然,恐怕还没等苟贡依靠自己的毒粉建立奇功,他就已经被敌将所杀了。

    终归是当了三年的文官,苟贡的武艺亦是大打折扣。正所谓习武如逆水行舟,一日不练、退之千里,看看金铃儿就知道了。三年前的鬼姬金铃儿,那是何等的恐怖,以一人之力叫整个冀京鸡犬不宁。别说漠飞敌不过,就连梁丘皓也曾经险些死在她手中。可待她怀胎十月生下了女儿后,她却连漠飞都不见得能打败了。想来,也只能交出天下第一刺客的美名,乖乖做她的谢府三夫人。

    “单单东岭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丁邱皱了皱眉,犹豫说道。“要不我金陵众支援些人手?”

    “丁都尉这话是什么意思?”苟贡闻言面色有些不好看了。别看东岭众与金陵众看上去似乎挺和睦的样子,但是只有知情者才明白,这两支刺客相互竞争地多少激烈。

    这也难怪,毕竟南、北镇抚司这两个府衙当初建立于皇五子李承与谢安争夺冀京城内隐蔽势力权利的时候,在职权上本来就有重叠、冲突的地方。就好比是一碗鲜羹,谁乐意分出去半碗?

    交情归交情,可一旦涉及到自身刺客行馆的利益,有些话还是得说说清楚。

    “苟少卿误会了,丁某只是觉得,漠都尉不在,东岭众要夺取麦城城门,恐怕还是有些吃力的……”

    “这个就不劳丁都尉操心了,我行馆内的弟兄,虽说已不曾接单干杀人越货的勾当,但技艺却不曾落下!”

    “……”眼瞅着苟贡与丁邱二人笑眯眯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唐皓颇有些头疼地挠了挠额头。

    要知道,金陵众的靠山可是金铃儿,而东岭众近些年来也得到了长孙湘雨的支持,因此,唐皓可不好偏袒其中任何一支。

    “咳,这个……东城门就交给东岭众吧,至于丁都尉……末将以为还是专心于南城门……”

    “南城门么?”见唐皓插话岔开话题,丁邱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对!”点了点头,唐皓正色说道,“那阵雷不简单,应该不至于猜不到我军会去夜袭其麦城,但是他们应该猜不到费国将军的那一支!——如何巧妙地隐藏于城内,待白水军与我军纠缠时夺下南城门,将费国将军放入城中,丁都尉的任务可不轻呐!”

    “唔,这样啊……”丁邱闻言点了点头,眼眸神色显然好看了许多。或许,尽管他方才对苟贡所说的话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思,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丝毫的不满。

    毕竟这些年来,但凡是关键的差事,基本上都是东岭众接手,这着实让丁邱有些抬不起头。甚至于,因为这事,他也没少被金铃儿责骂。

    每当听金铃儿说要是老娘亲自出马如何如何,丁邱苦笑之余心中亦有些不是滋味,毕竟金铃儿退出行馆当她的谢府三夫人去了,金陵众的实力无疑就大打折扣了,别的人且不说,至少东岭众的代表人物漠飞,他丁邱便压不住。

    而眼下听唐皓这么一说,丁邱心情倒是好转了许多,他暗暗打定主意,定要趁着漠飞遭受打击一蹶不振的大好时机,重振金陵众的声势,最好风头能盖过东岭众,谁叫他是继金铃儿之后的第二任金陵危楼刺客行馆的当家呢?

    “要我东岭众增派几人相助么?”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苟贡也不忘说句半开玩笑意味的话来戏弄一下丁邱。

    而这时,只听唰地一声,两名刺客出现在本来空无一人的雪地上。单膝叩地,观其夜行衣胸口处的标志,不难发现,其中一人是东岭众,而另一人则是金陵众。

    在颇感意外地对视了一眼后,两名刺客异口同声地低声说道。“我军数支夜袭兵马,陆续抵达,最快的是成央部,据此已只有三里!”

    瞥了一眼那两名刺客,丁邱与苟贡看似莫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尽管未曾开口说什么,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中却不难猜出几分端倪。

    呵,不分胜负呢!

    唐皓心下暗暗偷笑一声,继而沉声正色说道。“好,既然如此,两位,按计行事!”

    “了解!”缓缓合拢手中那把精致小巧的金扇子,苟贡转身走向雪林尽头,但见他抬手一指麦城,顿时,雪林内的刺客消失了大半。

    放眼望去。只见在麦城外那片夜幕下的雪地上,唰唰唰闪过一道道的黑影。在短短十几个眨眼的工夫内,那百余道黑影便貼近了麦城的城墙,手架人梯,准备攀登麦城的夯土城墙。

    终于,一名东岭众刺客凭借着人梯用双手攀住了城墙上的墙垛,但是他并未马上翻身进去。而是悄悄探出头,打探着城墙上守军的情况。

    远处,唐皓屏住呼吸观瞧着,因为他看到那名士卒用双手攀住城墙已在外面挂了有整整百余息,未见有丝毫举动。

    终于。那名刺客动了,可能是瞧准了城墙上守军的巡逻空挡,腰部运力,一个鸽子翻身跃入了城墙之上,落地无声。

    双脚着地,右手撑住地面,那名刺客的眼神迅速扫视着四周。

    而这时,正背对着他的一名叛王守兵正依在围墙上疲倦地打着哈欠。

    这是这名守兵此生的最后一个哈欠……

    唰唰唰唰,连续是十余道黑影迅速翻上墙头,悄然暗杀掉一名又一名的守兵,将那些守兵从丟出城外,被城下的刺客兄弟们接住,迅速扒掉衣甲,将尸体塞入积雪当中。

    不出片刻,百余套叛王军士卒的衣甲便由十余名东岭众带到了丁邱面前,分发给每一名金陵众刺客。

    厉害!

    不愧是最擅长暗杀刺客行馆之一,鸿山东岭众……

    这一幕,唐皓只看得瞠目结舌,毕竟东岭众刺客非但在麦城守兵来不及呼喊预警的情况下夺取了一段城墙的控制,甚至还能替金陵众准备他们待会为了潜伏在城中而会用到的守军衣甲,而正重要的一点是,东岭众的动作相当迅速,待其悄然除掉了东城门底下附近的巡逻兵与守卫,缓缓打开城门时,前后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这还是在没有漠飞坐镇的情况下……

    可尽管如此,麦城内预警的钟声依旧敲响了,这倒也怪不得东岭众,毕竟麦城那扇镶嵌铁皮的沉木所制城门重达上千斤,开启时难免会发出轰隆隆的巨大动静,在如此寂静的夜里,只要不是聋子,全城都听得到。

    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在城门开启的那会儿,成央军便已赶到了麦城,马不停蹄,直接杀入了城内。随后,梁乘军、王淮军亦陆续抵达,这使得原本寂静的麦城顿时变得吵闹起来,到处是人声马嘶,混乱不堪。

    “周军来了……”

    在麦城东城门的顶上,白水军总大将面无表情地望着一支又一支的周军杀入城内,语气平淡地说着话。

    “计划很顺利嘛……”轻笑一声,秦王李慎从城楼上殿阁的角落阴暗处走了出来。

    瞥了一眼秦王李慎,阵雷手持画戟,站在城墙上目视着其余三面城门的方向。不出他与李慎的意料,为了避免被困死在城内,周军从顺利攻入东城门的那时起,各司其职,其中三支分别攻打麦城西、北、南三处城门,而另外的十几股小部队,则肆意地在城内来回冲杀,显然是有意要搅混麦城的秩序,故意制造混乱,尽可能地减缓白水军以及藩王军的集结时间。

    看得出来,刘晴对于偷袭,确实很有一套。

    但是总地说来,似乎这一切都与秦王李慎所预言的一模一样?

    “吾辈先下去了,再耽搁一会,怕是就弄假成真了……”

    丢下一句话,阵雷提着画戟走下了城楼,毕竟李慎的计划,只有他阵雷以及麾下三个军团长知道,其余将士,尚沉浸在误以为自家主公已死的噩耗当中,压根没有想到周军竟然会在此时攻城,若是阵雷再不出面稳定局势,按照计划赶走周军,怕是会弄假成真,直接就将麦城给葬送了。

    “呵,辛苦你了,阵雷!”笑眯眯地说了句,秦王李慎再次隐入了城楼上殿阁的阴影当中。

    正如秦王李慎所言,当阵雷出面主持大局,率领白水军给予城内的周军以迎头痛击时,周军当即便选择了撤退,撤地很是干脆。仿佛他们只是为了过来给叛王军一记闷棍,占到了便宜就立马撤退。

    在阵雷的默许下,五万余白水军倾巢出动,死死咬住了周军撤退时的尾巴,大有不全歼周军誓不罢休的架势。

    而就在这时候,费国率领大军如期抵达了麦城南城门,在金陵众刺客的帮助下,轻而易举地攻入了没有白水军守卫的麦城……

    当夜,率领骑兵在麦城城外守株待兔的马聃,如愿以偿地缴获了他梦寐以求的天大功劳……

    ps:因为是已经发到起点的存稿,所以,等大家看到肯定要几天后了,不过,还是在这里祝大家新春快乐。

    另外,多谢【久澄】大侠的大额打赏~是对我春节更新的肯定以及奖励么?嘿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破敌的预兆?

    秦王李慎……

    又是一具秦王李慎的尸首……

    次日辰时时分,在周军主营冰城,在主帅谢安的帅所内,黑压压地挤着一大帮周军将领,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具安置在木板上的秦王李慎的尸体。

    整个帅所内鸦雀无声,唯有诸将那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与吐息声。

    良久,大梁军主帅梁乘实在是忍不住了,望着一脸喜悦的马聃,舔舔嘴唇犹豫说道,“马帅,你不会是直接又将上回我军缴获的战果又抢回来了吧?”

    话音刚落,一干大梁军将领纷纷点头,用疑惑地目光望向马聃。

    “怎么会!”马聃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摊着双手说道,“马某又不曾杀入麦城,只是按照刘晴军师的吩咐,分出几支小部队在城外埋伏,等待着秦王李慎自投罗网罢了!——这李慎,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阻截到的!”

    “真的?”望了望秦王李慎的尸首,又望了眼马聃,梁乘眼中依旧带着几许茫然。

    “千真万确!”马聃信誓旦旦地说道。

    “可是……”转头打量着秦王李慎的尸首,梁乘一脸古怪地说道,“可是这未免也太像了吧?”

    见梁乘似乎还有几分不信,马聃走上前几步,一把撕开秦王李慎那具尸首的胸前衣服,指着上面的一处箭创与一处枪伤,正色说道,“你看这两处伤!——那时马某在城外埋伏,正如刘晴军师所料,远远就瞅见这李慎在数百名侍卫的护送下逃出城外,见此良机马某岂会放过?当即杀了上去!这李慎瞧见马某还想逃走,被马某一箭射中肩窝,摔落马下……此后马某率军奋力杀尽李慎的护卫。本来想活捉李慎,却没想到他惊慌失措,见逃脱不成竟打算与马某拼命,意图突围,马某只好痛下杀手!——这些伤痕便是证据!”

    “……”梁乘闻言默然不语,从旁。大梁军部将成央仔细打量了秦王李慎的尸首半响,缓缓摇头说道,“上回末将带回来的秦王李慎,乃是其自刎而死,喉部被割断,而这具……咽喉完整,并非同一人……”

    听闻此言,马聃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笑着说道。“可不是并非同一人嘛!”

    “可是这样一来……”与屋内众将面面相觑,梁乘一脸古怪地说道,“这秦王李慎……究竟有多少人?”

    屋内众将闻言面面相觑,毕竟前两日成央还带回来一具秦王李慎的尸体,随后迫于阵雷的威慑,交还给了白水军,可今日,马聃又带回来一具秦王李慎的尸体。更要命的是,还不是同一具尸体。

    难不成那秦王李慎懂得仙术。能够起死回生?

    对视一眼,众大梁军将领感觉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望着屋内众将一副好似白日撞见鬼般的古怪表情,谢安不禁感觉有些好笑,不过好笑之余,他也不禁回想起了某件往事。

    那是在金铃儿大闹冀京的时候,那时。皇五子李承为了证明自己比兄长李炜更加出色,软禁了其兄,并且用人质威胁金铃儿替他铲除皇三子李慎。

    迫于无奈,金铃儿深夜潜入李慎在朝阳街的府邸内,将正在书房内看书的李慎成功刺杀。

    记得这件事轰动了整个冀京。就连当时的大周天子李暨亦是龙颜大怒。

    然而在逼宫事件之后,李慎却安然无恙再次出现在谢安面前,尽管长孙湘雨曾提示过谢安李慎并没有遭到行刺,但是谢安依旧被吓个半死。

    毕竟谢安当时是大狱寺少卿,是负责替李慎的尸首善后的官员,明明亲眼见过李慎倒在血泊中毙命的惨状,结果转日,这家伙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谢安面前,就算是阳气极重的白昼,谢安依然感觉仿佛有一股寒气自脊椎骨往上翻腾。

    而如今,瞧见屋内一大帮将领大眼瞪小眼、目瞪口呆地瞅着秦王李慎的尸首,谢安总算是感觉心里平衡了一些。

    “放心吧,秦王李慎并不是懂得什么能够起死回生的仙术,也不是从鬼门关里逃回来的索命恶鬼……他们都是人,活生生的人!”仿佛看穿了众将们的心思,谢安平淡地开解道。

    “可……可一个人怎么能死两次?而且死因还大为不同……”大梁军的将领典英板着手指面色古怪地说道。

    话音刚落,梁乘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应该不是同一个人,不过……倘若马帅带回来的当真是秦王李慎,那上次成央带回来的,又是何人?——二者容貌堪称一模一样……”

    谢安闻言笑了笑,正要说话,却遭身旁的刘晴抢先道出了其中秘密。

    “很简单,是李慎的替身!——对么,谢大人?”

    被刘晴抢了话的谢安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好不难受,在颇为郁闷瞅了一眼刘晴后,没好气地更正道,“是影子侍卫!”

    “影子侍卫?”屋内诸位竖起耳朵听着,毕竟他们意识到,谢安即将透露的隐情,显然是某些不为人知的事。

    是谁都有好奇心嘛!

    “对,影子侍卫!”摸了摸下巴,谢安回忆着说道,“这件事要从许多年前说起……当然了,也并非本府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毕竟本府五年前还未曾出现在冀京……当年,皇四子、也就是如今的燕王李茂离开冀京坐镇北疆,随后坑人王……不对,是八贤王李贤又频频南下巡访江南,这就使得李慎承受的压力骤增……

    此前,李茂、李贤、李慎三方皇储势力分担着来自前太子李炜与皇五子李承的压力,而随后李茂与李贤相继离开冀京,这无疑意味着李慎得单独面对前太子李炜……

    当时的李炜,在冀京堪称是一手遮天,而先帝又不怎么关注皇子们的争斗,这就使得李炜想到用阴损的招数来铲除异己,比如说。派遣刺客暗杀……”

    说到这里时,谢安微微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不由想到了某位对他有恩的长辈,即便是李寿当年安乐王府内的老仆福伯。这位慈祥而和蔼的老人,正是因为金陵众刺客徐邙受太子李炜之命暗杀谢安、结果却误中副车而故去。尽管时隔多年,然而想起此事。谢安依旧心有戚戚、倍感惋惜。

    见谢安在本没有必要停顿的时候停顿,苟贡愣了愣,忠心的他当即为谢安铺路解围。

    “那李炜也派人行刺过李慎?”

    “不错!”善意地望着苟贡点了点头,谢安继续说道,“生在帝王家,少不了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以李慎的谨慎性子,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他有朝一日会因为夺嫡之事而遭到手足弟兄的加害?因此,他在十几岁时。便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找到了许许多多与他面容相似的人,再请府上医术高明的医师,替那些人做细微的调整……”

    “易容术?”丁邱若有所思地插嘴道,毕竟金铃儿就精于易容术,因此他很容易就会联想到这方面的事。

    “并非是易容术,准确地说,应该整容吧……调整骨骼、肌理。其中花费,可远不是易容术带个人皮面具就可以相提并论的……”说到这里。谢安忍不住感觉有些好笑,毕竟据冀京的市井传闻,李慎那些年在这方面事物上投入的金钱,足可以装备一支十万人的军队,并且将那支军队武装到牙齿。

    “就算如此,难道不会露出破绽么?庶民如何能装扮李慎?”梁乘疑惑问道。

    “这就是李慎的高明之处!”环视了一眼屋内众将。谢安压低声音说道,“李慎所找到的那些与他容貌相似的人,平日里亦是皇子打扮,并且,同样是博览群书。至少,经文才学对答如流,事实上……”顿了顿,谢安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一脸古怪地说道,“事实上,本府也越来越怀疑,当初本府在那几次所见到的李慎,是否是他本人……”

    平心而论,谢安说这句话也并非是夸大其词,毕竟他越想越感觉不对,以李慎那个谨慎的性格,怎么会在逼宫事件中带着数十弓弩手埋伏在老皇帝李暨的寝宫内,等着狙杀前太子李炜呢?

    要知道,以当时的情况而言,不排除皇五子李承当场翻脸将他李慎杀死。

    以李慎那种就算是一丝一毫的风险也不敢触碰的谨慎性格,他会让自己置身于危险当中?

    不出意外的话,那夜的李慎,十有**也是替身……

    谢安甚至开始怀疑,他至今还未见过真正的李慎,毕竟这种事谁能保证呢?

    听闻谢安的解释,屋内众将惊地无以复加,毕竟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慎竟然细致到这种地步,找了容貌相似的替身还不够,还专门请人教授那些替身学识,并且让他们平日里做皇子打扮,慢慢积累上位者的气质,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那马帅所杀的这个呢?”梁乘指了指安置在木板上的秦王李慎尸首,一脸狐疑地问道,“他是秦王李慎本人?还是……依旧只是影子侍卫?”

    “这个嘛……”谢安摸着下巴沉默了,毕竟他对秦王李慎根本就不熟悉,甚至于,他逐渐开始怀疑他是否见过秦王李慎本人。

    于是乎,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了刘晴。

    虽说有些挫伤男儿们的自尊,但是众人不得不承认,此刻屋内,就数刘晴最聪明,甚至于,纵观天下,再想要找几位媲美长孙湘雨、刘晴以及李贤的智者,实在是很难。

    不可否认胤公年轻时亦是学富五车、才思敏捷,但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如今的胤公早已不再年轻,很难跟上长孙湘雨、刘晴、李贤的脚步。

    见屋内众人将目光投向自己,刘晴深思着吐出一口气,事实上,在听说过李慎的事迹后,她也不敢保证这回所杀的李慎,是否是真正的秦王李慎。

    但是细细想来,她又不觉得自己的计划有什么出错的地方。

    不得不说,秦王李慎确实是一位极其难缠的对手,许多可以对别人运用的招数,用在此人身上却未见得会有什么成效。甚至于。连计划究竟成功没成功也不得而知,而这,才是最最麻烦的一点。

    就好比刘晴想个妙计除掉某个对手,在一般情况下,如果那个对手中招死了,那无疑代表计谋成功顺利地实施了。但是这对于秦王李慎却行不通,谁知道死的是真秦王还是假秦王?

    不可否认,用兵趋奇的刘晴确实是性格谨慎的李慎最忌惮的对手,但反过来说,秦王李慎也不失是刘晴得以成长的磨练,倘若她能越过这道坎,那么,她与长孙湘雨之间的差距,不出意外便会缩减至一个甚至会让长孙湘雨都感到暗暗心惊的程度。

    “应该是真的吧……”仔细地又复审了一遍自己的策略。但刘晴却依旧还是无法肯定地做出判断,在思忖了一下后,她面色自若地说道,“不过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再关注下叛王军的动态再说!——马聃将军,此后几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主力师会暂且避让白水军的反扑。本军师要你密切关注叛王军的一举一动!”

    “是,末将遵命!”

    此后一两日。周军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战事,毕竟就连刘晴也觉得,这次所杀的李慎,应该就是秦王李慎本人,而并非替身,毕竟这次是她主动出击。而不是像上次那样经过齐植这一个环节。

    不得不说,刘晴还是低估了李慎。事实上,单凭谨慎,李慎又岂能叫八贤王李贤都为之忌惮?叫前太子李炜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或许李慎在智谋上确实不如李贤,但是。他也绝非寻常之辈,这从一件事就能看出。李暨几个儿子中,除老四李茂重武轻文,看不起文人,因此身旁几乎没有幕僚外,就连八贤王李贤身边都有被称为五米士的江南逸才季竑帮助出谋划策,充当着贴身侍卫兼幕僚的双重职能,唯独李慎没有幕僚,如果他那些同样具备幕僚才识的影子侍卫不算的话。

    但从这一点不难看出,李慎对于自己的智谋韬略还是相当自负的,甚至于,事情的演变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他,几乎已骗过了刘晴!

    此后再一两日,麦城依旧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并没有像刘晴所猜测的那样,白水军倾巢出动替其主公秦王李慎报仇。

    怎么会这样?

    难道第二个李慎,也不是秦王李慎本人?

    连帅所内谢安与秦可儿相互**的举动也顾不得呵斥无耻了,刘晴颦眉沉思着。

    不对……

    应该……这才是最可能发生的现象吧?

    秦王李慎前番诈死,就算麾下白水军士卒不明究竟,但是那个阵雷以及其麾下三个军团长应该是知道的,因此,那个阵雷才能面不改色地出来力挽狂澜……

    对,对对对!

    自己所效忠的主公死了,那阵雷怎么可能依然保持着镇定?除非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野心!

    而似此番,无论是那阵雷还是白水军都按兵不动的迹象,这才是最符合事态的……

    主公都死了,麾下的将士怎么可能不受影响嘛!

    如果换做这家伙死了,恐怕整支周军都会因此崩溃……

    “……”刘晴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正在角落的床榻上搂着秦可儿**的谢安,心下咬牙切齿地报以深切鄙夷。

    不过,似这样进又不进、退又不退,却是为何?

    刘晴有些想不通了,毕竟在她看来,阵雷是一位极其出色的猛将兼统帅,很难想象他会什么都不做,干等着日子过去。

    要知道,周军可还有一支由安陵王李承所率领的虎狼之师正朝着此地而来呢!

    就在刘晴思忖之际,忽然,屋外匆匆走入一名斥候,叩地禀告道,“启禀大人、启禀军师,小的奉马帅之令前来禀告,麦城的叛王军,似乎有意朝西北方向撤退!”

    “什么?叛王军准备退兵?”惊呼一声,就连正与秦可儿**的谢安都被惊动了,转过头来惊声问道。

    “是!”

    “这个消息准确么?”

    “我军亲眼目睹,麦城中有几支军队已陆陆续续朝着西北玉泉山的方向撤退……眼下马帅还在监视着麦城附近叛王军的动态!”

    “竟然撤兵?”喃喃自语一句,谢安与刘晴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跃出一个想法。

    莫非,这回马聃所杀的,真是秦王李慎本人?

    “是打算撤回汉中么?”站起身来走到桌旁,谢安平铺行军图,一脸凝重地喃喃说道,“秦王李慎虽死,可他家室尚在汉中,故而退守汉中么?不过……为什么是眼下退呢?要退,前些日子早可以退了……”

    “还有,叛王军选择撤退的路线,有点问题……”接上了谢安的话茬,刘晴皱眉沉声说道,“就算要撤回汉中,显然也是经当阳、从荆山东侧回汉中更快啊,为何要撤向西北偏西的玉泉山呢?难道打算走夷陵、临沮,经巴东回到汉中?这是为……”

    说到这里,刘晴的声音戛然而止,而与此同时,谢安好似也想到了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怪不得叛王军会退,连向周军报复都不敢……怪不得他们不敢走当阳……”

    原来如此!

    冀京朝廷那支在兖、豫两州耽搁了将近两个月的援军,终于即将赶到南郡战场了么?

    安陵王,李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终的交锋?

    “安陵王李承竟然已来到荆州南阳郡?”

    “安陵王?”

    “李承?难道是皇五子?那不是……”

    当谢安将安陵王李承或许已率皇陵龙奴卫来到荆州南郡的消息告诉大梁军的将领后,大梁军诸将心惊之余面面相觑。

    “那军师的意思是?”大梁军主将梁乘转眼望向周军三军军师刘晴。

    也难怪,毕竟刘晴的军师,那是谢安亲自任命的,再者,前几日的战事,刘晴也已向大梁军的诸将军证明了她确实是真心实意帮助周军的心意,因此,他自然要听一听刘晴的意见。

    望着梁乘等大梁军将领期盼似的目光,刘晴心下淡淡一笑,她当然清楚这些位将领们究竟在纠结些什么,无非就是不愿意安陵王李承在这个档口过来抢功劳罢了。

    想想也是,想他们跟随谢安从江东的广陵出发,一路上与太平军与三王鏖战,经历湖口战役、夏口战役、江陵战役,再到如今的南郡战役,期间付出了沉重代价,终于将战事推到尾声。只要歼灭最后一位封王、即秦王李慎,整个三王之乱便能得以彻底结束。而就在这最后关头,安陵王李承贸贸然跑出来抢功劳,大梁军诸将自然会感觉不乐意。

    倒不是说大梁军的将领们小架子气,要知道那可是赫赫军功,更何况在他们看来,秦王李慎已死,剩下的就只有其麾下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与五万余白水军,再有就是数万的叛王军队。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余下的几乎相当于白捡的功劳,是个人都会因此眼红的。当然了,像谢安这种已升无可升的朝中一品大员除外。

    对于众大梁军的心思,刘晴淡笑不语。

    事实上。比起是否追击试图就此退兵回汉中的叛王军,刘晴更加在意另外一个疑虑。

    太巧了呢……

    “……”在屋内众将期盼的目光下,刘晴缓缓踱步,两道秀眉微微皱起。

    “怎么了?”见刘晴久久不回应梁乘的话,谢安咳嗽提醒她道,毕竟明显有几位大梁军将领已按耐不住了。

    “唔?什么?”刘晴如梦初醒般望了一眼屋内众人。

    见此。梁乘只好再次重复方才的话。

    “末将斗胆进言,请军师允末将等出营追击叛王军兵马!——待其过了庄子河,临近荆山、景山,到时候路况崎岖难行,我军的骑兵,那就追赶不便了……”

    “这样……”刘晴默默的点了点头,半饷后这才迟疑说道,“也罢!你等先且去整结兵马,容本军师再思忖一番……”

    这还思忖什么?

    叛王军畏惧安陵王李承的援兵。仓促打算撤回汉中,连替他们主公报仇雪恨都顾不上了,作为一支军队而言,几乎已完全失去战意。只要能追赶上他们退兵的日程,显而易见就是一场大胜,甚至于,趁此机会将那个什么阵雷、什么白水军三大军团长一举擒杀也说不定。

    这种千载难听的战机,还用得着再思忖什么?

    谢安倒是从刘晴的表情中瞧出了什么。拍拍手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既然军师这么说了,你等先且退下整顿兵马吧,追击之事不着急!——不过是一道军令的耽搁而已!”

    谢安终归是朝中一品大员、这支军队的主帅,见他这么说,大梁军诸将虽然感觉有些遗憾,不过倒也不敢违背谢安的意思。拱手抱拳后纷纷退出帅所。

    见所有将领陆陆续续已全然退出帅所,谢安这才问起心中的疑虑。

    “不追击么?——梁乘说得不错,除恶务尽,秦王李慎虽死,然其在汉中留有子嗣。放那阵雷与白水军回汉中,无异于放虎归山!倒不如趁着眼下叛王军因为李慎之死士气动荡、因为安陵王李承的援兵而方寸大乱之迹,将其或杀或擒!再不济,也要将阵雷等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留下……倘若错失这次机会,阵雷的本事,要是他亲自领一支兵马拒守汉中紧要关隘,朝廷就算日后再次组织征讨兵马,恐怕也未见得能尽全功!”

    刘晴冷笑一声,瞥了一眼谢安淡淡说道,“你以为我就不想全歼这支叛王军么?”

    谢安闻言愣了愣,他这才想起,刘晴曾经答应过他,必然会帮助他歼灭秦王李慎的兵马。

    “这个……总之,你尽力了就好……”不知想到了什么,谢安的表情略微显得有些怪异。

    仿佛是看穿了谢安心底的想法,刘晴冷哼一声,故作不屑的说道,“少妄想了!——看你最近这两日的事……身为一军主帅,明明还有秦王李慎尚未除去,只不过是除掉了楚王与韩王,就以为能高枕无忧了?就可以搂着美姬夜夜**?”

    “……”谢安无语地咂了咂嘴。

    什么夜夜**,不过只是让可儿侍寝了一晚上而已,用得着这么夸张么?

    谢安暗自摇了摇头,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两日刘晴特别针对他,他原以为刘晴会为了日后借周军之力向伍衡报复而刻意地讨好他呢。

    “这不是有算无遗策的刘晴军师嘛!——这叫知人善用,对吧?”谢安笑嘻嘻的说了句讨好的话。

    刘晴闻言翻了翻白眼,她哪里会看不出谢安这是打算偷懒?

    然而对于谢安那句称赞,刘晴还是很受用的,毕竟谢安与一般男人不同,他可是长孙湘雨的夫君,而长孙湘雨,那正是至今为止唯一一位让刘晴感到无计可施的劲敌。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谢安这种所谓的知人善用,刘晴报以强烈的鄙夷。

    将一些苦活累活一股脑的全丢给她,然后他就可以用省下来的时间与秦可儿亲亲我我。

    可耻啊,堂堂大周朝廷的一品大员……

    刘晴尽可能的用最鄙视的目光瞅着谢安,但遗憾的是,后者全然不当回事。最后,还是刘晴自己忍不住了。缓缓地道出了心中的顾虑。

    “我总觉得,整件事过于巧了……你可记得,我曾经在彭泽附近伏击过你军一支万人的骑兵?”

    谢安闻言皱了皱眉,毕竟当时大梁军冯何的万人骑兵被刘晴伏击、最后全军覆没一事,哪怕是事隔多时,谢安依然牢记心中。毕竟冯何当时的模样。着实让他印象深刻。

    “你是说……那阵雷此番撤兵,极有可能是为了诱我等深入?打算在途中伏击我军?”

    不得不说,谢安虽然说智谋不如长孙湘雨以及刘晴,但是说到反应,他丝毫不逊色这两位。闻其弦而知其雅意,一句话便道明了刘晴话外的深意。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目视着谢安,刘晴正色说道,“事实上,连我也不敢保证。秦王李慎是否真的死了……”

    话音刚落,谢安还不及说话,旁边秦可儿吃惊说道,“难不成秦王李慎还未死?——上回暂且不说,但是这回,可是刘晴妹妹自己设计的呀!这样,那李慎竟也能猜到?”

    也难怪秦可儿满脸的震惊,毕竟她已经瞧见过两具秦王李慎的尸体。这样若是李慎还活着……她实在难以想像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望了一眼谢安与秦可儿。刘晴皱眉说道,“按理来说,秦王李慎应该已经毙命没错,但不知为何,心底仿佛有个声音一刻不停地告诉我,那家伙依旧还活着……很不可思议!”

    ——于此同时。零陵——

    “什么?直觉?”

    在一座府邸的上房内,金玲儿坐在床榻边,一边替长孙湘雨把脉,一边疑惑地望着她。因为长孙湘雨刚刚说了一些她所听不明白的理论。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谋士的直觉!——基于已知情报的大胆设想与猜测……”

    “……”金玲儿一脸莫名其妙。

    见此。长孙湘雨暗自叹了口气,徐徐解释道,“就好比小妹我前些日子初到夫君军中,刚刚接手与刘晴的战事,小妹便从屋内那份行军图上推测出我与她的最终决战,将会在决胜谷打响!——而当时,妾身根本猜不到刘晴那丫头的心思,若是她不配合我,那么最终一战可能会在江陵、可能会在当时我军的南营……说不好的!”

    金玲儿闻言皱了皱眉,看样子多半是越听越糊涂,想了半天试探着问道,“直觉……跟那个母老虎一样的直觉?”她口中的母老虎,指的显然是她的同室姐妹,炎虎姬梁丘舞。

    “当然不是!”长孙湘雨矢口否认,没好气说道,“她那直觉……纯粹就是野兽嗅到危机的直觉,妾身所说的,那是智者的直觉,看似脱离实际,但是细细推算却有迹可寻,不过,不是人人都具备这个才能罢了……”

    “说得好像还不如那个母老虎的直觉……”金玲儿似懂非懂地说道。

    “……”长孙湘雨闻言语塞,隐约有些不甘地噘了撅嘴,因为事实上,她所谓的直觉,确实远不如梁丘舞那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而这,恰恰也是她心中暗暗妒忌梁丘舞的其中一点。毕竟在她看来,一位杰出的兵略家,非但要懂地兵法、更必须具备超人一等的直觉,能够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细微变化,即洞察力。

    而说到洞察力,全神贯注达到忘我境界般的梁丘舞,她所具备的对于战场局势的把握、即洞察力,那是连长孙湘雨都难望其项背的才能。

    凭借直觉破解别人的计谋,个人的意志甚至凌驾于千百年来所传承的兵法,凌驾于圣人的智慧之上……开玩笑!似这种怪物天底下要是再多几个,天底下那些军师、那些谋士,他们还活得了?

    幸亏梁丘舞也不是随时都可以做到这一点,否则,以长孙湘雨那习惯于纠结某事物的小心眼,怕是会郁闷成疾也说不定,毕竟梁丘舞的洞察力,那是长孙湘雨作为一位军师最迫切想具备的才能。

    可结果,偏偏是最呆、笨、傻的梁丘舞具备着这份天赋,而不是聪明、机智的她……

    老天太不公平了!

    长孙湘雨愤愤地在心中抱怨着,毕竟在她看来。那份才能给了梁丘舞简直就是浪费,弥补一个呆笨的女人在智慧上的缺陷?明明她长孙湘雨才是最能发挥出这份天赋的奇才……

    “咳!”金玲儿咳嗽一声打断了长孙湘雨暗自腹议老天不公的举动。虽然金玲儿其实也谈不上聪明,但也不至于连长孙湘雨眼中那明显的气恼神色也瞧不出来,在安慰了一句后,岔开话题,接上长孙湘雨先前的话问道。“湘雨妹妹你的意思是,那个刘晴小丫头,也具备着这方面的才能么?——那个你所说的……洞察力?”

    长孙湘雨点了点头,颇为诚恳的说道,“唔,虽然不及小舞,不过似乎能与奴家旗鼓相当的样子……”

    金玲儿闻言笑了笑,轻声说道,“这样倒是好……倘若那刘晴小丫头真有湘雨妹妹说得那般有本事。小贼那边你我倒是不必再日夜牵肠挂肚了……虽说有丁邱、何涛他们在,不过妾身依旧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下好了!——刘晴那个小丫头,必然能够打败秦王李慎的,对吧?”

    “未见得!”长孙湘雨摇了摇头。

    “咦?”金玲儿愣住了,疑惑问道,“湘雨妹妹不是说,刘晴那小丫头要比秦王李慎厉害得多么?这样还无法打赢?——难道那秦王李慎竟有那般难缠?”

    “呵!”长孙湘雨轻笑一声。淡淡说道,“难缠?可不是嘛!当年的众皇子中。就属李慎最隐忍狡猾,但问题不在这里……在于刘晴自身!”

    “在她自身?”

    “不错!——夫君大人曾对妾身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发生的事,剩下的,无论有多荒诞,有多不可思议。那就是事情的结果!在奴家看在,这句话指的即是洞察……但是刘晴……”长孙湘雨吐了口气,眼中浮现出几分担忧之色,低声说道,“曾经的她。十次有九次可以击败李慎,但是眼下,恐怕就只有五五之输了……”

    “这是为何?”

    “因为,她输给过奴家……”

    “啊?”金玲儿只听的一头雾水。

    抬头望了一眼屋顶,长孙湘雨正色说道,“对于谋士而言,这是相当致命的!——她在使尽浑身解数的情况下,依然还是败给了奴家,这种败仗才会叫人受挫……相信了自己的直觉,但是最终还是败给了奴家,这会让她产生疑虑,犹豫不决……战场决策,局势瞬息万变,优柔寡断岂能抓得住最佳时机?——她输给奴家,是因为她的见识不如妾身,思考计策不如妾身周全,但并非是她的直觉有错……倘若她无法想通这一点,无法再跟之前一样坚信自己的直觉,始终纠结于曾败给妾身而对自己的直觉产生了怀疑,那么,她也就到此为止了……心有旁骛,就算是刘晴那丫头,也不见得能斗过秦王李慎!——秦王李慎,继前太子李炜之前,就已堪堪具备君王才能……绝非寻常之辈!”

    ——与此同时,在距离麦城西北十二里左右的玉泉山——

    “周军似乎没打算即刻出营追击嘛!”

    在玉泉山的山头,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抱着双臂观望着遥远处的周军主营冰城,继而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前的那两位。

    秦王李慎……

    白水军总大将阵雷……

    “放心吧,会来的!”可能是听到了陈昭的话,秦王李慎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很是笃定地说道,“本王替她设计地这般周详,按理来说,她必然会中计的……”

    从旁,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闻言不自觉的望了一眼他所效忠的主公。

    不可否认,秦王李慎的设计堪称环环相扣、滴水不漏,自最先从齐植个人的计划中看出不对劲,将计就计抛出第一个影子侍卫,到前几日猜到刘晴的夜袭,再次抛出一位宝贵的影子侍卫,继而又借安陵王李承进兵荆州之事,假装撤兵引诱周兵,黄守不觉得有人能够看穿其中的环节。

    不过……

    殿下的胃口好大啊……

    竟打算一鼓作气全歼周军……

    虽说无奈舍弃了两位宝贵的影子侍卫,这对殿下而言着实是一件难以挽回的巨大损失,可是……

    想了想,黄守还是忍不住劝道,“殿下,末将觉得,殿下的计策确实巧妙无比,可若是要借此铲除整支周军,恐怕有些……”

    “本王也知道循序渐进这个道理,问题是,有个家伙来势汹汹,恨不得要马上斩下本王的首级啊……”仿佛是看穿了黄守的心思,秦王李慎皱眉说道,“据来自北边的消息,安陵王李承,距离当阳仅九百里路程……十日光景罢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啊!——若不能在这十日内全歼周军,恐怕本王也就只能撤兵返回汉中这一条退路了……”

    说到这里,秦王李慎微微皱了皱眉,而在旁的将领也是默然不语。毕竟他们很清楚,若是秦王李慎当真被李承与谢安逼到退回汉中,这场由李慎等三王挑起的叛乱,无疑是败北了。如此一来,尽管李慎或许还能守住汉中,但是再要想兵出兖、豫、荆三州,继而逐鹿中原、问鼎天下,那显然是不再会有这个机会了。甚至于,一旦朝廷击败了江东的太平军伍衡势力,来年再伐汉中,堂堂秦王李慎,或许连汉中都不见得能保住。

    “将周军引入荆、景群山,设套伏击之,务必要尽全功……全歼周军!”

    望着远方的周军主营冰城,秦王李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这……是我等最后的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至凶的毒计

    ——荆山西南,秭归——

    传闻荆州冬暖夏凉,可一旦下起雪来,这份寒冷却毫不逊色北方,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继周将马聃、吴兴之后,费国、狄布、欧鹏等同样出身于北方的将领们总算是也领会到了。

    “真他娘的……冻人刺骨!”

    席地坐在雪地上,大周冀京大狱寺重牢典狱长狄布围坐在篝火旁,右手握着一条兔子腿用牙齿撕咬着,看着兔肉犹挂着的丝丝血腥,周围的周军将士们面面相觑。

    “怎么?你等不来点么?吃饱了才有体力抵御严寒不是么?”似乎是注意到了周围将士们的目光,狄布一脸疑惑地问道。

    事实上嘛,看到您这幅吃相咱哥几个就饱了……

    一干冀州军将领讪讪笑着,继而眼瞅着狄布手中兔腿上的血丝咽了咽唾沫。他们绝对不是想吃,他们只是在想,这种尚且滴着鲜血的肉,究竟是何等粗犷的汉子才能面不改色地将那一片片充满血腥的肉吞下肚子去。

    “老费?”狄布望了一眼身旁的费国,与冀州军其余的将领比起来,狄布与费国也算是老相识了,毕竟当年东岭众投奔谢安后去营救蒙难的金陵众刺客时,费国便临时客串刺客一同行动。至今,两人已有四五年的交情了,尽管所属的朝廷机构不同,一个属冀京军方、一个属京师治安。

    “话是这么说……”眼瞅着狄布递过来的那片血淋淋的獐子肉,费国只感觉自己胃口大减。虽说身为军人,费国曾经也经历过不得不啖咽生肉的艰苦日子,可问题是,这块也太生了吧?

    “嘎嘣……”不好意思拒绝,费国讪笑着接过獐子肉咬了一口。听着那嘎嘣嘎嘣的声音,连他也说不清他咬的究竟是血水凝结成的冰块,还是被冻地硬邦邦的鲜肉,反正那股味道是冲人地很。

    而一旁,费国的副将之一、周军猛将欧鹏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这两位在天寒地冻的天气中口撕生肉的怪物,与其余周将的反应一样。他一瞬间感觉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顿时就饱了,抿着烈酒打了一个或许只是感觉反胃的饱嗝。

    “不不不,欧某饱了,狄牢头莫客气……”见狄布似乎有心将自己也拉到他们茹毛饮血的行列,欧鹏连忙摆手表达自己的心意,继而当即岔开了话题,自知肠胃不怎么好的他,可不想因为一顿饭弄坏了肚子,况且还是在这种即将获得赫赫战功的时候。

    “话说。咱这是到哪了?”

    听闻欧鹏此言,费国当即放下了手中的獐子肉,不动声色地将其放回篝火旁,面色严肃地接过身旁部将递过来的行军图,瞅了几眼正色说道,“这里……应该是属于荆山一带了!”说着,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北侧遥远处那片连绵数百里的群山。

    瞥了一眼狄布。见他依然与其手中那块如今早已冻地跟石头般的兔子肉搏斗,并没有专注这边的意思。欧鹏心下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正色,皱眉说道,“老费,你说那四个小兔崽子当真逃到这荆山一带来了么?”

    他口中所说的四个小兔崽子,指的正是丘阳王世子李博等叛王军的右路偏师。亦是他费**这些日子来一直处于交兵的敌军。

    “应该是了……”费国闻言笑了笑。

    据他了解,丘阳王世子李博那四个小家伙,他们那几个老爹的封国差不多都在豫、兖、扬一带,可能是地处偏僻的关系,安陵王李承为了保证每日的行军速度。并没有刻意地去找那几家的麻烦,只是沿途找了几家倒霉鬼出气,只杀地叛王一党心惊胆战。

    如今的叛王军,形式已大不如之前,强劲的盟友太平军也被周军主帅谢安所剿灭,这对叛王军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毫不客气地说,费国不怀疑如今叛王军中思退的兵马越来越多了,就好比他之前一直交手的丘阳王世子李博。

    自打退守枝江后,李博便不再主动与他费国开战,是因为连番遭到败仗,畏惧了他费**的勇武么?

    费国并不这么认为,更合理的解释是,在秦王李慎声势已不复之前的情况下,丘阳王世子李博恐怕难免也在考虑退路的事了。

    真是个了不起的小家伙……

    费国在心中暗暗称赞着丘阳王世子李博。

    要知道,李博率军与他费国对峙将近四个月,虽说期间经历数回败仗,但是费国却很清楚,那几次的败仗,其实并不能怪罪李博,无非是双方的将领差距太大罢了。

    想他费**虽然只是周军的偏师,可军中却有十数位猛将、骁将,撇开他费国与临时客串将领来援的猛将狄布不谈,军中还有攻守兼备的猛将欧鹏,老成、稳重,绝不会轻易给敌军任何破绽的老将张栋,还有苏信、李景两位善于率领骑兵的骁勇将领,这些位可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斩将夺旗不在话下;而反观李博的藩王军中,却甚少有能够做到这一点的猛将,因此,对于李博屡屡败在自己手中,费国丝毫不觉得意外,也丝毫不感觉得意。因为他很清楚,这是双方将领差距太大而导致的必然,就如梁丘皓在太平军中时,周军对太平军几乎无计可施一样。

    正因为如此,费国对于李博颇为推崇,毕竟那位年纪几乎小他一轮的年轻藩王世子,就算是在这种艰难的处境下,依然能凭借着统率力保证己方尚有一战之力,如果说整个战役的灵魂人物乃秦王李慎,那么费国这边战场的关键,就在于丘阳王世子李博,只要能擒杀了此人,叛王军的右翼便会彻底崩溃。

    只可惜,李博并没有给他费国一举击溃其偏师的机会,与秦王李慎遥相呼应,时进时退。像是一颗钉子般牢牢占据着重要的战略之地,弄得费国就算有时出兵支援主力军,心下难免亦有些发憷,忧心李博是否会趁机袭击他留守、牵制的副将欧鹏或者张栋。毕竟,李博手中尚有三万兵力,这绝不是一个小数目。不排除仍有扭转偏师胜败走向的可能,甚至是因此改变整个战役的局势。

    因此,当那日听说安陵王李承已率众来援的消息后,费国心下倒也是暗暗窃喜。

    倒不是说他盼望着李承的援兵来到,用现任周军军师刘晴的话来说,李承的援兵赶到,对周军最好的帮助就是借势,没瞧见李承援兵即将抵达的消息传来后,叛王军便立即着手退兵了么?

    当阳的退路……

    被封死了!

    一想到这件事。费国心下就暗暗好笑。他不由想起了数月前,当他奉八贤王李贤之命南下江陵时,秦王李慎勾结数十路藩王军,从后方堵死了周军的退路,将十余万周军堵死在江陵,前有江陵的楚王李彦,后有荆山的秦王李慎。那当真是进不得进,退不得退。若非谢安及时率领援兵抵达江陵,恐怕这十余万冀州兵皆会被困死在江陵地域。

    而如今。所谓一报还一报,当初险些将周军逼到绝境的秦王李慎,眼下同样也遭遇了类同于周军当时的尴尬,被即将率军赶到的安陵王李承堵死了从当阳、经南阳退兵的路线,只能绕过山路崎岖的荆山、景山,从而返回汉中。

    这可真是六月债、还地快!

    一想到那些曾经被秦王李慎所逼而死在江陵这片战场上的同泽弟兄。一想到即将能够替他们报仇雪恨,心中痛快的费国不由地舔了舔嘴唇,恨不得立马追上准备逃离的秦王白水军,将其覆灭在此。

    不过……

    好似想到了什么,费国不觉又皱了皱眉。

    “喂。老费,你说,刘晴那个小丫头为何叫我军徐徐进兵?——按理来说,秦王李慎已死,我军应当迅速进兵才是,似这般不紧不慢地追赶,难不成还要坐视白水军安然退入汉中不成?”欧鹏用树枝拨着篝火,道出了费国心中的疑虑。

    “不清楚……”费国闻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可能是顾虑到叛王军还有什么后招吧……”

    “李慎不是都死了么?——连刘晴那个小丫头自己都肯定了,叛王军还能有什么后招?”欧鹏不解地问道。

    “不清楚……”费国再次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有几名斥候匆匆回来禀告。

    “报!据此三十里外山脚,发现大队人马停留痕迹,当我军斥候赶到时,篝火灰烬尚温!”

    “……”费国愣了愣,虎目微眯,皱皱眉若有所思。

    旁边,欧鹏板着手指算了算,欣喜说道,“看来我军还未曾跟丢……唔,我来算算。算算日程,我军只比叛王军慢一日,大人的大队人马,也只落后半日,太好了!”说着,他一转头,却见费国满脸的疑虑,诧异问道,“怎么了,老费?”

    费国摇了摇头,回头对身旁的心腹侍卫说道,“去两人到主师回禀大人与刘晴军师,我军今日追赶敌军大概行了四十里路程,不曾跟丢敌军,敌军距离我军,大概十个时辰的路程……”

    欧鹏在旁瞧见,见惯不怪地松了耸肩,倒也没在意什么。毕竟那是费国每日的例行公事,早午晚每日至少三回向周军的主力事汇报叛王军的撤军路线以及距离,要知道谢安的主力师就跟在费**后,而且距离仅仅只有半日,若是万一走岔了道,那可不得了。秦王白水军逃了那自是不必说,而作为追赶敌军的先锋部队,费国与他欧鹏别说功劳拿不到,多半还会因此遭到斥责喝问。

    不过……

    今日只行了四十里么?

    百无聊赖地从雪地上翻出一根枯草,欧鹏咬在嘴里,微微皱了皱眉。

    一日只行四十里,再不入流的军队行程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咱可是冀州兵……

    说实话,在如此天寒地冻的雪地上,一日行四十里路,这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但是欧鹏却依然感觉有些不满,毕竟冀州兵最多的时候。一日能行九十里甚至是一百里,当然了,那是指天气好的时候。

    “回头叫兄弟们加把劲,明日我军争取行军五十里!——最好明日就赶上叛王军!”吐出了嘴里的草根,欧鹏摩拳擦掌地说道。

    话音刚落,就见旁边的费国摇了摇头。神色莫名地说道,“不,明日我等行军三十里!——这是军师吩咐的!”

    “什么?”欧鹏难以置信地望了一眼费国,满脸的不解之色。

    ——与此同时——

    在距离费**大概五十里外的荆山主峰附近,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环抱着双臂站在雪峰山头,眺望着遥远的东面。

    在他身旁,打扮成侍卫的秦王李慎以及陈昭、黄守、符敖等白水军三位军团长一同站着,神情看起来颇为凝重。

    “方才据斥候来报,周军的先锋部队。距我军大概一日路程……”

    负责打探监控周军每日行军路程的符敖,向秦王李慎禀告了最新斩获的有关于周军的消息。

    “周军的先锋部队……费**么?”点了点头,秦王李慎看似心不在焉地问道。

    “是!”符敖应了一声。

    “呵!”李慎闻言笑了笑,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下,说道,“今日周军的行程……”

    “四十里左右!”

    “四十里啊……”李慎抬眼瞧着远方一片白皑皑的雪地,由衷称赞道,“似这等千里冰封之地。尚能行四十里的路程,了不得!不愧是冀州兵!——相比之下。我军只行了二十余里,差的太远了!”

    撇开面无表情的阵雷不谈,白水军三位军团长闻言似乎有些不快,其中,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低声解释道,“殿下言重了。若不是为了照顾到那些藩王军的脚程,单单就我白水军而言,每日六十里不在话下!”

    秦王李慎愣了愣,继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是伤到了部将,摆摆手笑着说道。“好了好了,本王也就是随口一说,事实上嘛,这个行军速度就足够了,慢慢地,让周军追上来吧!——周军若是跟丢了,我军此番心血,可不就是打水漂了么?”

    陈昭、黄守、符敖三人闻言相视一笑,作为秦王李慎最器重的数名爱将之一,他们自然清楚自家主公的意图,那个打算一战将十余万周军全数葬送在这片雪山中的意图。

    “殿下的计谋确实高明,不过……”皱了皱眉,陈昭沉思着问道,“殿下,不知您是否有发现,周军的行军速度,似乎一日比一日慢啊……谢安的主力师暂且不说,单说那费国,他第一日行了六十多里路,第三日就只有五十多里了,第三日连五十里都不到了,而到今日,只有四十里日程……”

    “这不是很正常么?”秦王李慎闻言笑道,“冀州兵总归也是血肉之躯,在这等天寒地冻的环境下,倘若还能每日保持六十里的行军速度,那反而不对劲……费国亦是身经百战的将领,知道百里趋利者厥上将这个道理,必然会让麾下将士留有一定的体力以应付突发事态。能行八十里,他便只行六十里;能行六十里,他便只行四十里。勇而不莽,是为善战之将!——此人,绝不比诸位逊色!”

    陈昭等三人微微点了点头,终归他们与费国也交手过几回,如今双方也算是相互了解了对方的底力,因此,听闻此言倒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不服,毕竟费国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善战之将,他与周将马聃,是白水军眼下最警惕的将领。

    咦?话说马聃呢?

    如果说费国是周军主帅谢安的一柄利剑,那么周将马聃绝对是谢安的另外一柄利剑,而如今,费国这柄利剑紧紧咬着他们白水军的后方,那么马聃呢?

    那位周军中最擅长长途远袭的将领,不应该就此销声匿迹才对……

    想到这里,陈昭不觉长长吐了口气,皱眉说道,“殿下,那谢安的另一把利剑……好似已有数日未有丝毫音信了……”

    “呵,马聃么?”秦王李慎闻言笑了笑,抬手指了指遥远的雪山,低声说道,“应该在那里吧!——与费**应该是齐头并进,而且,两者间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半日!刘晴也防着我军呢,不出差错的话,她必然是令费**在明,吸引我军注意,而令马聃军在暗,时刻支援费**……不用去理睬,我等此番的目的是为了全数将周军主力葬送在这片雪山,多马聃军一支奇兵或少他一支奇兵,不会给战局带来任何的改变!——再过两日,尚能在这片雪山存活的,唯有我白水军!”

    “殿下英明!”陈昭等将领闻言眼中泛起几分莫名的亢奋。

    再过两日,尚能在这片雪山存活的,唯有我白水军……么?

    “……”站在前面的阵雷眼眸中闪过一丝波动,微微转头过来瞥了一眼秦王李慎。

    真狠啊……

    皇三子,秦王李慎……

    竟打算以数万藩王军做诱饵,诱使周军大队人马深入雪山,继而引发雪崩,将十余万周军与数万藩王军彻底埋在这片雪山下……

    好高明的计谋,好狠毒的计谋……

    果然是身居帝王之才的雄主!具备着作为帝王应有的权谋与智略,以及心狠手辣……

    会赢吧?

    啊,多半会赢吧!

    只是……

    似这种胜利,完全没有会令人感到热血沸腾的可能呢……

    无趣!

    “……”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左手,阵雷感觉自己的左手因为寒冷已有些僵硬。

    啊,无趣地很呐,似这种战事!

    ps:前一阵子出去玩了,很抱歉呐。不过一年才出去玩了那么一次……看在这本书至今还没有断更过的前提下,大家原谅我吧,呜呜呜呜……

    嘛,今天开始恢复更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额外的斩获

    就在费**作为先锋军不紧不慢追赶秦王李慎的叛王军时,在距离这支兵马大概半日光景路程的地方,有一行人正在攀登这附近看似最高的山顶。

    一行十余人,领头的正是大周冀京朝廷刑部本署尚书令、兼南讨叛王的周军主帅谢安,身后则跟着秦可儿、刘晴、苟贡、丁邱等一干亲近之人。

    这回倒不是为了打探敌军的情况,只不过是谢安纯粹地想要感受一下荆州境内美妙的雪景罢了,毕竟荆州多山川河流,一旦覆盖上白皑皑的积雪,显然要比遥远的北疆更为绚丽。当然了,事实上谢安其实也没见过北疆的雪景。

    “呼,这可真是……”

    站在一座山头,谢安展开双臂大口呼吸着清晰的空气,尽管几近腊月的空气中仿佛带着一颗颗微小的冰粒,呼吸时难免会冻到咽喉,但是这却毫不妨碍谢安心中的兴致。

    而在谢安身旁,秦可儿身披锦裘罩衣,半倚在心爱的男子身旁,小脸红扑扑地,看似也是颇为享受眼前的这份美丽景致。也难怪,毕竟世人皆传荆州乃是天下景致最为美妙之处,而如今大雪一下,世间万物披上银装,更是让这片风景如画的景致变得更加引人入胜,叫人不禁感慨世间种种造物的奇妙。

    相比之下,苟贡与丁邱等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们的兴致自然就比不过谢安与秦可儿了。苟贡还好说,这厮其实也颇有才学,看他手摇金扇摇头晃脑,不时吟出几句富有诗情画意的诗词来,倒也颇似冀京那些风流世家公子。不过其他人就不好说了,就连丁邱此刻也木讷地像根木头。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几句能与苟贡相提并论的诗词来,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人总算还是能够领会此间景致的美妙,如果说似萧离那种瞪大眼睛、大呼小叫的莽夫也算是在欣赏风景的话。

    但是也有例外的,比如说,自打登山起便一直板着脸的现周军三军军师。天上姬刘晴。

    “……”瞥了一眼看似郎情妾意的谢安与秦可儿二人,刘晴由衷地感到不悦。

    比起看到谢安搂着秦可儿说说笑笑,刘晴更加懊恼谢安对于眼下事态的不重视。

    明明是在追击秦王白水军的紧要时刻,这家伙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出来游山玩水……

    是,我是承诺过你,必定会助你剿灭众叛王,但好歹你也有点紧张感好不好?堂堂一军主帅,撇下了正在赶路的大军,带着一干心腹之人上山欣赏什么雪景。这算什么?

    眼瞅着谢安与秦可儿那其乐融融的模样,刘晴一张小脸绷紧,哪怕是萧离这莽夫都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女军师此刻心情想必是极其恶劣。

    “咳咳!”就在刘晴暗自腹议之际,前边的谢安故作咳嗽了一声,看他模样,似乎是想做些什么。

    他想做什么?

    尽管对谢安充满了莫名的怨气,但是刘晴的注意依然还是被吸引了过去,毕竟她知道。那个家伙总是会做些有异于常理的事。也正因为如此,连长孙湘雨那等智慧超群的奇女子也对这个男人情根深种。

    在众人微屏呼吸的关注下。谢安抬起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玩起了一个极为幼稚的游戏。

    “哇——!!”

    “哇——!!”群山响应着谢安的呼声,将回声带了回来。

    “……”捏了捏鼻梁,刘晴忽然感觉自己很是疲倦。

    这就是大周冀京朝廷刑部本署尚书令,一等一的朝中贤才,位极人臣……

    “呜——!!”

    “呜——!!”

    “哈哈哈——!!”

    “哈——!!”

    就在谢安玩地不亦说乎之际。他身旁的秦可儿亦是咯咯直笑。

    这哪里好笑了?

    整张脸几乎已黑了大半的刘晴用难以置信地目光扫了一眼面前这对疯男女,终于忍不住对谢安说道,“你还敢再无聊一点么?”

    “学我说话对不对?”谢安闻言回头,做了一个看似很帅气的后现代手势,但是效果却不怎么样。因为看刘晴的表情,这小丫头几乎快抓狂了。

    不过不知怎么的,刘晴的面色有些发红,或许是因为寒冷所致,或许嘛,她确实是无意识地学用了谢安的口吻。

    正如长孙湘雨此前所说的,平时的谢安在口吻上带有些许的幽默感,这也正是她所感兴趣的地方之一,事实上,在谢安身旁的人中,不乏有人有意识无意识地学谢安的口吻。

    当然了,这一点刘晴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尽管她也觉得谢安的口吻颇有意思。

    “用了整整半个时辰上山,就为了喊几句稚童才会感兴趣的游戏?——吃饱了撑着!”刘晴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当然不是了!——本府岂会学这世间稚童游戏?不过是热热场而已!”

    “哦?”刘晴脸上的愠怒之色稍稍退散,颇感兴致地望着谢安。

    而就在这时,只见谢安深吸一口气,朝着群山大声喊道,

    “我儿子是谁?”

    “我——!!”群山之中传来了谢安的回音。

    “我孙子是谁?”

    “我——!!”

    “……”刘晴张了张嘴,瞠目结舌。

    在她身后,苟贡、丁邱等一干刺客们哄堂大笑,一个个举起大拇指啧啧称赞。作为始作俑者的谢安,亦固然是开怀大笑,而在他身旁,秦可儿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唯独刘晴……

    她已经看傻了。

    “怎么样?”谢安颇为得意地朝着刘晴挤了挤眼睛,让后者恨不得有种脱掉靴子抽他脸的冲动。

    “高,实在是高!”敷衍似的拍了拍手,刘晴面无表情地表达着自己对此的看法。对于平日里不正经时的谢安,她算是再次领教了,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何长孙湘雨跟这个男人能走到一起。理由很简单,这二人脑子都有问题!

    “怎么了?”可能是注意到了刘晴漠然的表情,谢安颇为疑惑地问道。

    “……”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刘晴轻吸一口气,语气莫名地问道,“就这样?——用整整半个时辰上山。就为了喊这么一句话?”

    “对啊,不是很有意思么?”谢安一脸的理所当然。

    有意思?

    我真恨不得一口水喷死你!

    你知道这边有多冷么?

    恨恨瞪了一眼谢安,刘晴撇过头不再理睬他。

    而让刘晴大跌眼镜的是,谢安身后那一干随从竟然也玩起了这种在她看来简直不可理喻的游戏。

    冲在头一个的自然是萧离那个金陵众的莽夫,但是陆陆续续地,就连东岭众的刺客也有些把持不住了,再到后来,就连丁邱、苟贡这两位在冀京也算是有头有脸人物的家伙竟然也玩了起来。

    “上梁不正下梁歪……”刘晴低声嘀咕一句,但是她的目光。却频频扫向正站在山头喊话的萧离等人,眼中露出几许蠢蠢欲动的神态。

    也难怪,终归她也是正值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最喜玩耍的岁数,如今撞到这么有趣的事,她忍得住才怪,只不过是碍于脸面,不想跟谢安这帮不正经的家伙们同流合污罢了。

    但是……

    微微咬了咬嘴唇。刘晴望向萧离等人的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羡慕。

    “不去试试么?”身旁传来一声充满诱惑力的声音,谢安不知何时已站到了她身旁。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刘晴望向谢安的目光中隐隐闪过一丝惊慌。她生怕方才眼中的羡慕之色被他瞧见。

    “呼!”也不知是否是注意到了刘晴眼中的警惕,谢安耸了耸肩,振臂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道,“喊了一通,顿时就感觉神清气爽了……果然。压抑久了就得找点乐子,要不然,人会憋坏的!”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刘晴。

    对于刘晴,在学识方面。谢安是极为认可的,毕竟刘晴是能够堪比长孙湘雨的智者,而对于刘晴的忠诚问题,前一阵子的战事已能够充分证明一些大梁军将领的担忧是多余的,但是这并不代表谢安不需要再担心刘晴。

    可能是智慧杰出之人的通病吧,无论是长孙湘雨还是刘晴,这两个女人很经常地会钻牛角尖,对于一些想不通的事物,她们会茶饭不思地去猜想、去猜测,直到将心中那个疑惑排除。

    而比起长孙湘雨来,刘晴在对待正事上的态度更为专注,这可能与她曾经迫切想用自己的才能去向梁丘皓证明她已不再是小孩子有关。她遏制了自己心中喜玩的天性,长时间处于精神绷紧的状态,不懂得何为放松,这是她不如长孙湘雨的地方之一。

    长孙湘雨感到烦闷时会自己用恶作剧解闷,尽管她想出的那些恶作剧实在是叫人心惊胆战,但不可否认,至少疏导要比堵塞好,倘若平日里一直处于压抑的状态,那才是最最不妙的,毕竟长孙湘雨拥有着颠覆整个国家的智慧。

    但是刘晴不同,她在梁丘皓身边时力求做到最好,她想用自己的才能向梁丘皓证明她才是比她娘亲更出色的女子,不管平日里有何委屈,她始终是藏在心里,不与外人言道,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眼下这副模样,明明只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但是却比年长她七岁的长孙湘雨更加成熟。当然了,这里指的是如谢安那样不正经时候的长孙湘雨,而一旦认真起来,长孙湘雨绝对是丝毫不逊色梁丘舞的靠山。

    “……”望着谢安看似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隐约的担忧,刘晴愣了一愣,聪慧过人的她,哪里还会不明白谢安此番来山上的真正目的。

    这家伙……

    真是小瞧人啊……

    不过是一两宿没睡好在盘算白水军的目的罢了,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早前在湖口时,你这家伙可是让我一连四五宿都没睡好呢……

    “……不要!”犹豫了半响,刘晴艰难地摇了摇头。

    “为何?挺有意思的,不是么?”谢安继续诱惑着。

    “……”深深吸了口气,刘晴带着几分怨气。摇摇头低声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也莫要将我当成是小孩子……”

    是的,刘晴从不认为自己是小孩子,尽管她的岁数真的挺小。

    “小孩子……不好么?”有意无意地驱散了周围充当护卫的刺客们,谢安负背着双手立在山头。语气平淡地问道。

    “怎么可能会好……”刘晴脸上闪过一丝苦涩,她不由想到了若干年前,想到了梁丘皓、想到了杨峪,她很清楚,若不是梁丘皓与杨峪鼎力支持,以她的岁数,是绝对不可能一度成为太平军的真正的掌权者的。

    太平军中并不是就没有能人,至少那伍衡就是一位出色的上位者,身为初代副帅之子的他。尚在年幼时便展现出出色的领导才能,无非就是与梁丘皓相互制衡着,难以总览权利罢了。

    刘晴很清楚自己的才能底线,哪怕是自幼钻研兵法,也无非只是在兵略上、智谋上较为出众罢了,比不过出身丞相府邸的长孙湘雨自幼博览百书,更多的时候,她需要自己一个人摸索。如此,又如何及得上而立之年的伍衡?

    以前在太平军时。梁丘皓主军略,伍衡主内事,尽管两者关系不好,但不可否认,正是因为这两人在,刘晴才能以区区十余岁的年龄。支撑起十余万乃至数十万的太平军。而如今,梁丘皓战死,伍衡叛离,纵观刘晴身边之人,也只剩下六神将之一的齐植。

    或许。这才是刘晴一心希望自己变得更加坚强、更加强大的原因吧,而这,却恰恰不是谢安想看到的,毕竟拔苗助长的道理谁都懂,就算刘晴遵循着长孙湘雨的背影成长下去,她也无非只是另一个长孙湘雨罢了,更何况,她也不见得就能达到长孙湘雨那样的高度。

    “是嘛……”谢安咂了咂嘴,望着远方的雪山慢条斯理地说道,“说实话,你这个观念不稀奇,小孩子嘛,总是想着长大……”

    “我不是小孩子!”刘晴带着几分微怒低声说道。

    瞥了一眼刘晴,谢安淡淡说道,“单单看你为了这一句话而气恼,还敢说自己不是小孩子?”

    “我……”刘晴哑口无言,无从辩解。

    抬手轻轻拍了拍刘晴的脑袋,谢安低声说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长了大么?”

    刘晴本有些反感谢安这种看似安抚小孩子的举动,可当她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全部心神不由地被吸引住了,忍不住问道,“什么?”

    “你猜猜看!”

    “是有责任心的时候?”刘晴试探着问道。

    “再猜!”

    皱了皱眉,刘晴继续猜测道,“是被诸多事物缠身的时候?”

    “是你不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时候!”瞥了一眼刘晴,谢安正色说道,“更准确地说,是你无暇再去想这类问题的时候!”

    “这算什么?”刘晴将信将疑地望了一眼谢安,颇有些气恼地说道,“你耍我?”

    “哈哈哈!”谢安闻言笑了笑,仿佛是抵不住刘晴那愤慨的目光,举着双手做求饶般说道,“好好好,我说实话我实话,所谓的大人呐,就得拿得起放得下……你做得到么?”

    “我当然做得到!”

    “哦?是么?”谢安似笑非笑地望了一眼刘晴,忽而咧嘴说道,“你去将我方才喊的话去喊一遍,我就承认你是个大人了!”

    “……”刘晴闻言面色顿时通红,毕竟谢安方才那两句可是相当不堪的。

    “怎么?不敢么?”谢安笑嘻嘻地用起了激将法。

    “哼!将你那份粗浅的激将法收起来吧,丢人现眼!——去就去!”刘晴气呼呼地瞪了一眼谢安,跑到山头,学着谢安的口吻将他方才那两句话又喊了一遍,只听地周围的刺客们哄笑不已,连连鼓掌。

    [如何?]

    刘晴用得意的眼神向谢安示威着。

    [明知是激将法,却依然还是乖乖就范,还敢说不是小孩子?——唔,算是一个比较聪慧的小孩子罢了!]

    谢安轻笑着摇了摇头,向刘晴举起大拇指算是认可了她的勇气。

    瞥见刘晴小脸微红,兴致勃勃地与萧离等一干刺客们朝着深山喊着许许多多在外人听来颇为不堪的话语,谢安微微一笑,抬头望了一眼晴空。

    [这样就好了吧,大舅哥?]

    凭着梁丘皓这层关系在,谢安更希望刘晴能够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轨迹走下去,虽说他确实很需要刘晴的智慧助他剿灭叛军。

    正因为如此,见刘晴这几日苦思如何追上并剿灭白水军的计策,盘算期间可能会出现的种种不定因素,计算到茶饭不思、忧心忡忡,谢安这才以自己想要散心的名义,将刘晴带到了这片山头。虽说恐怕只有不到半日的空闲,但是谢安依然希望刘晴能够暂时抛开心中的烦恼,恢复符合她如今岁数的心性,好好地轻松一下。

    虽说是荆州,可在这依然算是荒凉的荆山、景山一带,谢安也只能想到这种解闷方式了。

    就在谢安暗自感慨之余,忽然,不远处传来啪嗒一声,谢安探头一瞧,这才发现竟有一大片积雪滑落下山脚。

    “嚯!还真是挺危险的解闷方式……喊得那么起劲做什么?不知道会引起雪崩么?——唔,这帮人恐怕还真不清楚……”

    谢安颇有些后怕地瞧了一眼不远处尚不自觉的众人们,尤其是方才还不情不愿、此刻却玩地不亦说乎的刘晴。

    忽然,谢安面色微微一变,凝神审视着远方连绵数百里的雪山。

    “不会吧?”

    好似想到了什么,谢安眯了眯双眼,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惊色。

    等等……

    这么说的话……

    原来如此!

    ps:感谢【虚彩】同学的一万起点币打赏~呼呼~好开心~

    再ps:话说,还是有好多人送我月票和打赏呢,开心~先口头感谢下,回头整个单子,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追歼之战

    ——大周景治四年十月二十六日,荆山、景山一带——

    在堪称千里冰封的雪山山道上,有一支数万人的兵马正徐徐朝着西北的方向进发。

    这是一支军队,但也看得出来,这是一支战意消沉的战败之师,尽管人数多达数万,但是军中士气全无,士卒们的眼眸暗淡毫无光彩。

    不难想象,似这种军队,哪怕是上了战场,恐怕也难以有什么作为。

    “情况不妙啊……”

    在队伍的前头,有一名身披战甲的将军眼瞅着身后的数万大军,微微叹了口气。

    此人叫做王梁,乃十九路藩王军之比阳王麾下的将领,在当日大营被袭、主公比阳王又为廖立所斩后,王梁便在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的劝说下,转而投靠了秦王李慎。

    并不关乎什么忠诚不忠诚的问题,要知道身为国主的主公比阳王被杀,哪怕是王梁率领残部返回其主公的封国比阳国,他也难逃一死。俗话说得好,人到死时真想活,王梁可不希望将主公比阳王被害的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毕竟他也有一室家小,之所以出任卫戎军队的将领为比阳王效力,也不完全是为了为主尽忠。

    于是乎,为了活命,王梁顺势投靠了秦王李慎。这,恐怕是大部分藩王军将领之所以愿意转投秦王李慎的真正原因。

    但是王梁没想到的是,他的第二任主公、秦王李慎,竟然接二连三地被周军所杀。如果说秦王李慎第一次被杀的时候,王梁心中万念俱灰,可当他第二回再次听说类似的消息时,他麻木了。呆滞了,无所适从了。

    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

    难道秦王李慎有许多人么?

    或许这便是盘旋在诸多藩王军将领中挥之不去的疑惑。

    为了替自己的日后考虑,也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王梁找到了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向他询问所效忠的新主公秦王李慎是否还安好的确切消息。按理来说,白水军总大将阵雷才是最合适被询问的对象。只不过对于那个堪称怪物的男人,王梁心中始终报以畏惧。

    那可是一位单凭一己武勇之力便能逼迫周军一度和谈罢兵的怪物!

    言归正传,从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口中得知的消息,让王梁焦躁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秦王李慎还活着……

    自己所选择投靠的新主公还活着……

    这个消息,着实让王梁暗暗松了口气。毕竟秦王李慎若当真死了,他们可再也没了靠山,一旦冀京朝廷日后追究起来,叛国谋反的罪名,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还好还好……

    王梁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是继而。他心中又冒出另外一个疑惑。

    既然秦王李慎安然无恙,大军为何要选择撤兵,撤出了麦城,来到了这片堪称不毛之地的深山呢?

    这个问题,王梁还是询问了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得到的回答是,秦王李慎准备在这片深山中全歼周军。

    全歼周军……

    王梁还记得当时他听到这句话时,惊地险些倒抽一口冷气。

    要知道。整个周军由一支主力军与两支偏师组成,分别由主帅谢安以及他两位副将费国、马聃所率领。总兵力多达十万以上,如今秦王李慎竟打算一战而定、全歼这十余万周军,王梁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倒不如说轻视秦王李慎,毕竟遵照目前的战况,那位新投的主公并不能做到在与周军的对峙中保持优胜,甚至连保持优势局面也办不到。前一阵的战事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陈昭说那句话时那笃定、自负的从容表情,倒是让王梁稍稍信了几分,毕竟从陈昭当时的表情看来,仿佛全歼周军早已是十拿九稳。

    但是不知为何。王梁隐隐感觉陈昭当时看向自己等人的目光,有些诡异……

    “振作起来,弟兄们!”

    摇了摇头,将心中诸般烦恼抛之脑后,王梁大声喊道,“白水军的将军有命,要在此地大破周军,我等身为从军,可莫要拖了后腿……莫要忘了,周军的追兵距离我等仅半日工夫!”

    遗憾的是,他的鼓舞士气并没有起到多大的效果。

    王梁皱了皱,正要再次喊话,远远瞧见有两骑从前方而来,定睛观瞧,他心中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那两骑竟是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与第二军团长黄守。

    “两位将军!”慌忙策马上前,王梁抱拳向陈昭与黄守见礼。

    相比于黄守仅仅点头示意,陈昭倒是显得客气许多,拨马过来,轻笑说道,“远远就听到王将军在此鼓舞将士士气,真是辛苦王将军了!”

    王梁听得心中欢喜,但却不好表露在外,拱拱手恭敬说道,“陈将军说得哪里话,此乃末将本份!”

    “呵呵!”陈昭不置褒贬地笑了笑,不过笑容颇有亲和力。

    “将军,”策马与陈昭并肩而行不过却自觉地落后半个身位,王梁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军的行程越来越拖沓了,今日两个时辰,竟只行了七八里路程,这样下去……”

    也不知是否是看穿了王梁心中所想,陈昭轻笑着宽慰道,“无妨,我白水军就在前方不远,与你等距离不过十里左右……别说我等早行几日,周军不见得能追赶上来,就算能追赶上来,我军也可为你等掩护!”

    听到这句话,王梁着实心安了许多,毕竟他还真怕白水军就这么将他们丢下,倘若当真如此的话,一旦周军追上,他们藩王军可绝没有一线生机。要知道,眼下的藩王军士气全无,就算是强行命令士卒与周军交战,也不过是白白送命的份。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王梁真正想说的却不是这个。

    “不不不。将军误会了……”连连摆手,王梁压低了几分语气,低声说道,“早前听将军向末将隐晦透露,贵军似乎打算在此全歼周军,您看这事……是否有用得着我等的地方?”

    “……”听闻此言。黄守微微皱了皱眉,有意无意地瞧了一眼陈昭。

    “确有此事……”对着黄守隐晦地摇了摇头,陈昭微笑着对王梁说道,“周军咄咄逼人,我等也不好任由其攻打不是么?——至于助我军一臂之力嘛……”

    听闻陈昭话中的停顿,王梁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望了一眼麾下的士卒。其实他也清楚,凭他们藩王军眼下的境况,别说什么助白水军一臂之力。到时候别给白水军拖后腿就相当不易了。但问题是,倘若眼下不借机表表忠心,作为新投靠秦王李慎的将领,他如何能够脱颖而出,保证自己与部下日后是否能得秦王李慎重用?

    “这个……末将已在设法调动将士士气,末将相信,待他日交兵之时,定能为贵军增添一股助力!”王梁硬着头皮说道。

    “呵呵!”陈昭闻言笑了笑。点头说道,“好好。既然如此,陈某便记着王将军这番话!——王将军也莫要着急,我军与周军的交兵,王将军等诸部,定能在期间有所作为……极大的作为!”说到最后,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怜悯与默然。一闪而逝。

    而王梁似乎却没有注意到陈昭眼神中那份不对劲,闻言大喜说道,“是!末将遵命!”

    “呵呵……好了,陈某与黄守军团长还要去其余藩军巡视一下状况,就不在此久留了……告辞!”

    “恭送两位将军!”

    “免礼免礼!”

    在王梁的抱拳恭送下。陈昭与黄守拨马缓缓离开了。

    行到不远处,黄守这才皱眉说道,“殿下尚安然无恙的消息,你告诉他了?”

    “唔!”陈昭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殿下那计虽说巧妙,但对我三军而言亦是凶险非常,若不隐晦地向那些将领透露一二,怕是会军心涣散,死走逃亡……不过你放心,我曾暗示他们,叫他们严守秘密,那些人如今已失归路,唯有依附我军,断然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黄守闻言沉默了片刻,半响后低声问道,“有必要么?——据斥候传来的消息,费国那支周军先锋部队,距离这些人仅仅十余里路程,不出差错的话,待今日傍晚,费**乃至周军大部队便会追上……依着殿下的妙计,到时候玉石俱焚,除我白水军外,这里再无几人能看得到明日日出……”

    “因为只用这些人一回,因为这些人所起到的作用就只是诱饵,是故,说与不说都一样,是么?”陈昭瞥了一眼黄守,继而轻声叹道,“你知道阵雷老大为何不喜你么?你功利心太重了……只计较利益得失,却疏忽了立身之根本!——武德、操守!”

    黄守闻言皱了皱眉,半响后沉声说道,“我不觉得这些乌合之众会有什么大作为,徒耗军粮罢了!——你看看这些人,只不过是败了一两回,便士气全无……蝼蚁,虽聚之千万,也不过是蝼蚁,难逞猛兽之威!”

    “怪不得你会那般推崇殿下的计策……”陈昭闻言笑叹摇头。

    “怎么?难不成你也跟总大将一样,希望与周军真刀真枪地比拼,来一场声嘶力竭的搏杀?”

    “这个嘛……”陈昭抬头望了一眼晴空,继而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轻笑说道,“我可没有阵雷老大那般的兴致,既然能轻巧地全歼周军,何乐而不为?只是……”说着,他转头望了一眼身后远处仍在大声嘶喊振奋藩军将士士气的王梁,喃喃说道,“可惜了……”

    “可惜?”黄守愣了愣,嗤笑说道,“那个王梁?似那等将领,在我白水军也不过千人将本事,纵然失之,何惜之有?”

    “所以说,阵雷老大不喜你……”

    丢下一句话,陈昭抖了抖马缰,朝着前方而去,只留下面带疑惑之色的黄守。

    一路无话,陈昭与黄守径直来到了前方秦王李慎与其麾下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的所在地点。

    见麾下两位爱将归来。假扮成阵雷侍卫的秦王李慎微笑着问道,“如何?”

    陈昭还来不及说话,黄守抱拳说道,“正如殿下所言,藩王军士气全无,如非有外力刺激。难复一战……”

    “外力刺激嘛……”秦王李慎轻笑一声,点头说道,“待周军追赶上来,这外力不就有了么?——为了保命,哪怕是那些藩王军,也会使出浑身解数……”

    “殿下英明!”黄守由衷地感到钦佩,对于秦王李慎的智计与权谋。也难怪,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二人同样是计较于利害得失的一类人。

    反观陈昭。却是来到了阵雷身旁,与他一同目视着远处正缓缓行军赶路的五万藩王军。

    “如何?”瞥了一眼身旁的来人,阵雷问起了与秦王李慎相同的问题。

    明明是相同的问话,但是陈昭的回答却与黄守决然不同。

    “也不能说是彻底丧失了战意,”摇了摇头,陈昭低声说道,“至少,依然还是有一些个像王梁那样的将领正在鼓舞全军士气。不过效果甚微,士气很难达到能再度与周军鏖战的程度……”

    “那就是还未彻底丧失战意咯?”阵雷淡淡问道。

    回头瞥了一眼正对黄守吩咐着什么的秦王李慎。陈昭微微点了点头。

    “是嘛……”负背着双手,阵雷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兵尚有可用余地,将弃之如旧履,虽施妙计得以击败劲敌。亦非是上乘……”说着,他双眉一皱,咂了咂嘴嘴淡淡说道,“后续的事已用不着吾辈了,就交给你了。陈昭!”

    “是,阵雷老大!”

    正如陈昭与黄守等人所估算的那样,待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之时,周军的先锋部队、由费国所率的左路偏师,终究还是追赶上了那正在赶路的五万藩王军。

    那个景象,简直是令人难以猜想,藩王军明明有着五万之众,但是面对着费**不过区区两三万兵马,却竟是连拒敌的勇气都没有,纷纷败退,死走逃亡。

    什么叫做摧枯拉朽、什么叫做势如破竹,冀州兵用自己的勇武向世间证明,他们不愧是大周京畿之师,不愧是举国出征率最高的一支劲旅,同样是每日冒着严寒赶路,但是却依然具有着强大的军势与实力;反观藩王军,明明每日行军路程远不及冀州兵,明明还有着不少力气,却在一个照面的工夫被冀州兵击溃。

    “嘁!这种乌合之众也叫军队?”

    冀州兵主帅费国的副将,欧鹏手持一柄长枪跃马厮杀于阵前,指挥着先锋营追杀四处逃窜的藩王军。

    说实话,并非只有文武相轻,哪怕同样是军队,依然会带有偏见,比如说,大周的正规军就看不起封国藩王的卫戎军,因为有很多支封国藩王的卫戎军在装备武器上都要强于大周地方军队,甚至比中央军冀州兵还要高上一线,但是论实力,后者却万万不是前二者的对手。

    也难怪,毕竟冀州兵是大周出征率最高的军队,身经百战自是不必多说,而似大梁军这等地方军队,平日亦肩负着扫剿驻军州郡范围内强盗、山贼等贼寇的职责,甚至于,像马聃最初出身的雁门军,长年要与外戎交兵,士卒的素质可见一斑;可是各藩王的卫戎军队则不同,这些军队更多的只是拱卫其所效忠的藩王的仪仗队罢了,哪怕封国内出现什么流寇也不会由他们出面,而是会由大梁军这等大周的地方劲旅代为剿灭。因此,藩王的卫戎军队时常被取笑为给各藩王看国门的忠犬,在军方的地位比各地方的城卫军还要低下,不过他们拿的军饷却是举国最高的。而这,恰恰也正是欧鹏等地方军队出身的武将心中所大为不爽的真正原因。

    “左翼、右翼!——分割敌军!”欧鹏举枪振臂大呼。

    话音刚落,欧鹏所在的本部两侧窜出两支骑兵,正是苏信、李景二将,一人攻左、一人攻右,虽然因为积雪的关系,他二人所率的骑兵冲刺速度大为减缓,但是面对着毫无战意的藩王军,这已是绰绰有余。

    “呼——!呼——!呼——!”

    伴随着阵阵士气如虹的呐喊声,苏信、李景二将率领骑兵从侧面像两柄尖刀般扎入藩王军的腹地,致使整个藩王军被拦腰截成两半。

    “轻松地有些不可思议了……莫非有诈?”

    担任后军本队总指挥的周将张栋眼瞅着己方如此轻易便击溃了敌军,谨慎、守成的老毛病又犯了,一个人坐在马背上嘀嘀咕咕。

    在张栋身旁,左路偏师主帅费国虎目微眯,轻笑说道,“轻松嘛……不见得呢!”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难发现,藩王军也不全然是兵败如山倒,至少还有那么几支仍然在与周军奋力厮杀。

    “王将军,在我军左右的友军皆被周军击溃了……我军已成孤军!”

    “王将军,速速退兵吧!”

    在左右麾下部将的呼声中,前比阳王麾下卫戎军队将领王梁一刀砍死一名扑向自己的周兵,左手一抹溅得满脸的鲜血,咬牙喊道,“死守!死守住!——倘若我军不战而溃,前方白水军恐怕也要被周军偷袭得手,死守住!”

    “可……可是……”

    “没有可是!——叫众将士死守住!待白水军得悉这边的战事,定会回来援救我等,叫诸君死战,以待援军!”

    望着王梁奋力厮杀的威武身姿,附近的藩王军将士士气为之一振。

    “末将明白!”

    不得不说,陈昭并没有看走眼,就算是在藩王军中,也会有似王梁这等骁勇之将。

    只是,白水军真的会来援救么?

    未见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追歼之战(二)

    “守住!坚守住!——不可再后退一步!”!

    在几近八成藩王军士卒尽皆向四周逃散、不敢与周军抗衡的时候,王梁等极少一部分将领,犹在做最后的努力。

    尽管这股抵抗的力量在周军恍如拍石怒涛的攻势中显得是那样的微不足道,但不可否认,周军士卒进攻的步伐因此被拖延了。

    “藩王军残存士气的凝聚点……就是那里么?”

    远处,周军左路偏师的主帅费国眯了眯眼睛,凝视着远方,审视着对面那位叫做王梁的藩王军将领,忽而轻笑说道,“倘若叫藩王军因此而振奋士气,对我军而言可并非是一件美事!——看来,必须尽早遏制那股士气的凝聚!”说着,他向身旁的侍卫递出右手,示意侍卫将他的长枪交付于他。

    显而易见,费国这位冀州兵中最勇武的大将,打算亲自出马狙杀王梁,狙杀这个藩王军士气的凝聚点了。

    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搭上了费国的手臂。

    “我去!”大手的主人沉声说道,“身为主帅,你还是在此督率全军,斩将夺旗这种事,就交给我等只懂冲锋陷阵的莽夫就好了!”

    费国转头望了一眼来人,发现拦着他的正是大周冀京大狱寺重牢典狱长狄布。愣了愣,费国轻笑着说道,“这么说就过了······那就拜托你了,狄狱长!”

    “唔!”点了点头,狄布手提一柄战刀,跨着战马便出离本阵,朝着藩王军将领王梁的方向奔驰而去。

    望了一眼狄布离去的背影,费国似乎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倒也不再去关注那王梁的情况。毕竟,狄布的武艺他费国是清楚的,因为二人同样是拜在东公府梁丘家名下,经由梁丘公、梁丘舞指导武艺三年·哪怕费国是冀州兵中第一猛将,也没有自信能赢过狄布,更何况,狄布的臂力甚至还要在他之上。

    明明本是刺客·臂力却强地那般不可思议。

    一想到此事,费国就感觉有些好笑。在他看来,狄布早些年前为刺客,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似这等勇武人物,应该在战场上大放光彩嘛!

    当然了,虽说是必定会大放光彩·不过顶多也只是冲杀阵战的沙场宿将罢了,这也是费国丝毫不感觉有何压力的原因。毕竟狄布就算武艺能稳稳胜他费国,也注定无法取代他成为冀州兵的主帅·一来是所属的机构不同,二来嘛,狄布不懂兵阵、不懂用兵,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

    费国真正的劲敌,依旧是冀州兵那两位副帅之一,最擅长率领骑兵长途远袭的马聃!

    “说起来,老马那家伙·……”微微吸了口气,费国聚jīng会神地凝视着远方毫无异动的雪山,半响后怏怏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军师一代将啊······换了位用兵趋奇的军师,擅出奇兵的老马可真是走运呐!不过·可别轻易就死了啊,这次……”

    而与此同时,在藩王军方面·王梁还并不知晓他已被一位堪比冀州兵主帅费国的猛将盯上了,犹指挥着两千余麾下士卒奋力抵挡周军犹如怒涛袭岸般的猛烈攻势。

    可能是被王梁临危不乱的将军魅力所吸引,也可能纯粹是人在危机时刻习惯扎堆的天xìng所致,王梁身边聚集的藩王军士卒越来越多了,这使得周兵势如破竹的进兵一度受到了阻碍。正如费国所言,或许王梁正是藩王军残存士气的凝聚点。

    “挡……挡住了?”

    喃喃自语着,就连王梁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他竟凭借着三五千的兵力,便堪堪挡住了前方粗粗估计多达上万的周军士卒。

    他并不清楚·那只是冀州兵主帅费国因为某些原因不敢让麾下士卒过于深入雪山,只以为是自己的努力终于起到了效果。

    但遗憾的是,这份欣-喜他仅仅只是维持了区区半柱香光景···…

    “砰——!”

    一具藩王军的尸首被人从极远处丢过来,在砸倒了王梁身旁一片士卒的同时,吐血倒地毙命。

    怎么回事?丨

    王梁下意识地望向尸体被丢来的方向,愕然瞧见有一位身材魁梧的周军将领正提着战刀策马而来。仅仅只瞧了一眼对方,王梁便知此人并非善与之辈。

    原来如此……目标是我王梁么?丨

    王梁心中闪过一声jǐng讯,他终归也是率兵的将领,岂会不知狙杀敌军凝结士气的将领乃沙场上破除僵局的不二战术?

    “枪兵列阵!”振臂大呼一声,王梁指挥着麾下所召集的士卒挡在自己面前,阻挡住那位周军猛将前进的脚步。

    倒不是怕死,只是王梁很清楚,他眼下可以说是临时客串着一军主帅的职责,凝聚着附近士卒的士气,可以说,眼下的他,是这附近三五千藩王军的中心点,而一旦他战死,藩王军势必大乱,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三五千藩王军会被再度打乱、被周军轻易收割xìng命,介时,那才叫做无力回天。

    但遗憾的是,王梁似乎并没能清楚了解猛将这个概念。

    正如周兵即便采用了长孙湘雨的妙-计也挡不住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皓那位绝世悍将一样,这些区区藩王军,又岂能挡得住狄布这位武艺比之费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猛将?不得不说,尽管狄布比起梁丘皓差地很多,但绝是这些缺乏作战经验的藩王军可以抵挡。

    堪称旧景重现,此刻的狄布仿佛像是梁丘皓、梁丘舞、阵雷等武神附体,单凭一刀一马,一路杀来,面对藩王军的抵挡犹如砍瓜切菜,竟无一人能挡他锋芒。

    糟了!丨

    王梁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他实在难以想象,何以冀州军中竟有如此多的将帅之才。费国、马聃、唐皓、廖立、欧鹏、张栋,再加上这国字脸的大汉。

    眼瞅着麾下士卒们好不容易凝聚起来丝丝士气似乎有被这名周将再度打回原形的趋向,王梁坐不住了,咬咬牙一狠心,竟拍马来战狄布。

    是王梁自认为自己的武艺能够与狄布比肩么?

    当然不是!

    王梁敢打赌,对方在十招之内或可将其斩杀。可问题是,如若放任这名周将再肆无忌惮地屠杀藩王军士卒·此间三五千藩王军的士气恐怕差不多要跌到低谷了。

    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显而易见,一旦最后的抵挡力量消失,那么四万余藩王军即将面对的,便是来自周军的一场大屠杀·便是兵败如山倒!

    想到这里,王梁咬紧牙关,聚起十二分jīng神。

    “唔?”对过的狄布愣了愣,他或许是没想到王梁竟然敢独自上前与他单挑,一时间倒也不再滥杀藩王军的士卒,勒马呆在原地,等着王梁自投罗网。

    毕竟·狄布亦非滥杀之人,方才之所以屠杀藩王军的士卒,无非只是想杀出一条通向王梁的道路罢了·而如今王梁自己上前来了,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继续滥杀那些毫无还手之力的敌军士卒?

    “锵——!!”

    刀枪相击,溅起丝丝火星。

    狄布单手提到纹丝不动,反观王梁,明明有借助马力,又是双手持枪,却竟被震地连人带马倒退两步,从这一点便能清楚看出·狄布的臂力远在王梁之上。

    丨还不错······这家伙,差不多有苏信的水准啊······丨

    略带惊讶地望了一眼王梁,狄布暗自嘀咕着。倒不如埋汰苏信′只是狄布这些rì子一个劲地听欧鹏等人说藩王军如何如何不堪,再加上方才藩王军一触即溃,让狄布误以为藩王军真是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乌合之众。

    但是以眼下看来·藩王军似乎并没有像欧鹏等将领所说的那般不堪,至少,眼前这个叫做王梁的家伙,就能与冀州军中的将领苏信比肩,不过······

    那又如何?

    冷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狄布振臂举刀,狠狠下斩·一刀砍在王梁举起抵挡的长枪枪身上,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王梁胯下的战马竟被这股巨力震得前腿一曲,险些跪倒在雪地上。

    好……好强的臂力!丨

    感受着双手传来的阵阵酥麻感,王梁惊地无以复加,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那名壮汉。

    “你……居何职?”王梁惊声问道。

    “唔?”狄布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王梁竟会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犹豫一下,不怎么自信地说道,“士卒…···”

    丨士卒?——开玩笑!这等猛将若尚且只是士卒,这还打什么?!丨

    王梁险些被自己一口气憋死,待平复下来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狄布,咬牙骂道,“你耍我?”

    狄布闻言皱了皱眉。

    说实话,狄布确切的临时军职应该是偏师主帅副将,相当于校尉、参将级的将军,不过,他并没有戏耍王梁的意思,只不过他过于实诚罢了。毕竟他乃大狱寺重牢典狱长,属于刑部管辖下的官员,与军方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因此,自称是士卒倒也妥当,只不过无意间吓了王梁一跳,让其误以为是在耍他而心中大怒。

    当然了,对于这一点,狄布倒不在意,毕竟他的目的就是来狙杀王梁,再者,以王梁的程度,纵然此人怒发冲冠,狄布依然还是能够轻易将其击杀。

    这不,面对着恼怒非常的王梁,狄布不守反攻,反而逼得王梁手忙脚乱。也难怪,两者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唰——!”

    王梁的肩头再度挂彩,狄布沉重的刀势砍在他肩窝,尽管他及时用长枪抵挡,但是刀刃依旧隔着长枪的枪杆割伤了他的皮肉。

    何还不来?白水军···…陈昭将军……丨

    死咬着牙关,王梁在心中大声呼喊着。

    而与此同时,在远方的山头,王梁口中的陈昭,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正站在山头目视着远方的战事,神sè复杂地瞧着五万藩王军与三万费**的厮杀战场。

    “作为诱饵,倒也算是称职了……”

    陈昭的身旁传来一声叹息,陈昭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正是他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一位xìng子很是冷漠的将领。

    “是啊,看似······兵败如山倒啊。”陈昭长长叹了口气,忽而,他望着战场中一小块依然还在抵抗的藩王军军势·沉声说道,“不过,也不全然是这样,不是么?”

    也不知是否是看穿了陈昭心中想法,符敖瞥了一眼他,淡淡说道,“维持不了多久的·方才斥候来报,周!军主帅谢安的主力师,已差不多快抵达这边了距离那处战仅仅只剩下十里之遥······待那路周兵大军一至,别说五万藩王军,似那等毫无战意的军队,纵观有五十万之众,也未见得能阻挡住气势如虹的周兵!—周兵乃劲旅,而那些藩王军,不过只是乌合之众,除了当当炮灰、牺牲,我想不出还能起到什么作用!”

    陈昭闻言皱了皱眉但是不可否认,符敖的话确实有他的道理。或许,他们所效忠的主公秦王李慎一开始之所以招揽收编那些藩王军很有可能就是打算着有朝一rì将这支军队当做是诱使周兵的弃子给遗弃,毕竟并不是每个上位者都像谢安那样爱护着基层士卒的安危。

    “是嘛……”陈昭闻言微微叹了口气,良久忽然问道,“离殿下的计谋正式实施还有多少时辰?”

    “唔?”符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带着几分jǐng惕低声说道,“你想做什么,陈昭?”

    “…···”陈昭默然不语,只是遥遥望着远方王梁所在的战场。看得出来,他似乎有意想提一支兵前往营救。

    似乎是看出了陈昭的意图符敖眯了眯双目,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声提醒道,“阵雷老大可是命你督率全军的······岂可轻离?!”

    “……”陈昭依旧默然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方战场上藩王军中那一小块负偶顽抗着的力量逐渐被瓦解了,不难猜想,作为那边士气凝聚点的藩王军将领王梁,多半已被狄布所杀。

    望着这一幕,陈昭长长叹了口气,默然地闭上了双目,良久又睁开,用明明语气轻松、但不知为何却让人感觉有莫名沉重的口吻低声说道,“大势已去啊,五万藩王军,失去了能挑大梁的人物,还能支持多久呢?”

    “恐怕不会支持多久了?”淡淡回了一句,符敖深深望了一眼陈昭,这才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

    而就在这时,忽听远方战场上周兵传来一阵震天般的呐喊,原本已是高到不可思议的士气,在一瞬间仿佛超越了巅峰,仿佛连四周的群山都畏惧于周军的气势,回荡着周兵那呼呼呼的示威呐喊。

    “谢安的主力师到了!”瞥了一眼远方,符敖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毕竟周军主帅谢安的主力师一旦抵达这边,就意味着他们白水军的战事即将来到。

    “藩王军完了······”陈昭长长叹了口气。要知道,原本五万藩王军都不是三万费**的对手,仅一交锋便被后者击溃,而如今,周兵又添近六万兵力,藩王军如何抵挡?

    “本来就没指望那些乌合之众!”符敖淡淡说了句,在稍一停顿后,正sè说道,“按照殿下的吩咐,我近六万白水军已分别安置于这片荆山群山之上,一旦周军进入伏击地点,便正式开始实施殿下的妙-计!一举将十余万周军尽皆葬送在此!”

    “唔,我知道······”陈昭默默地点了点头,聚jīng会神地望着远处的战事,望着那些狼狈逃窜的藩王军败兵,渐渐地将数万周兵引诱到埋伏的地点。

    近了……

    近了……

    “…···”虎目一眯,陈昭抬起右手,高悬而不挥落。

    而注意到陈昭这个手势,在山头的白水军士卒半蹲在地,用手拨开地上的积雪,只见在积雪之下,竟然不知何时罩着一块块巨大的白布

    可想而知,一旦那无数名白水军拉动那些白布,使得白布上的积雪从山头滚落,继而引起大面积的雪崩,这对于山底下的藩王军与周军而言,将会是一场怎样的灭顶之灾。

    然而让陈昭与符敖难以理解的是,就将周兵即将进入白水军设伏地点时,周军中突然想起了叮叮叮的鸣金声。

    怎么回事?丨

    陈昭与符敖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想不通,周军为何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眼睁睁看着那尚且剩下三万之众的藩王军逃亡,而不是继续追击。

    在陈昭与符敖一脸莫名其妙-的注视下,远处那近乎十万的周兵早已停止了追击藩王军,而是在那片空旷的雪地上列起阵型来。

    周军究竟想做些什么?丨

    无意间,陈昭与符敖的心神被周军那怪异的举动吸引了,但隐隐约约地,他们察觉到事态似乎有些不妙。

    而就在这时,只见近十万的周兵不约而同地举起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异口同声地大声呐喊。

    “啊————!!!”

    十万人一同呐喊,那是何等宏伟的场景,一时间,仿佛连天都失却了颜sè,连地都为之颤抖。

    真的颤抖了,脚下的大地…···

    或者说,是雪……

    瞠目结舌地望着脚下嗤嗤颤动的雪,陈昭与符敖面sè大变。

    “糟了……”

    “轰——!!”

    那一时间,荆山群峰上泄下滚滚雪浪,将一切在面前的事物吞噬、掩埋,天地间的颜sè在一瞬间变成了银白的单一。

    似这等天威,绝非人力所能挡!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见识的差距:自遭恶果

    当陈昭费力从雪地里爬起来时,他依旧处于头晕目眩的状态。但是,比起身上的不适,他更加在意当前的战况,在意他那近六万的白水军士卒的安危。

    抬起头瞧了一眼,陈昭惊地倒抽一口冷气,只见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白茫茫的雪色,期间散落、参差着不少白水军的旗帜,或者白水军士卒的铠甲。不难想象,白水军士卒有极大一批人被雪崩导致的积雪埋在底下,生死不知。

    幸运的是,埋伏在附近山头准备引发雪崩的白水军士卒数量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七千人,毕竟更多的人担任着计谋顺利施展后收割周军士卒性命的任务,在后边隐秘的山坳中整装待发,但是即便如此,这对白水军而言亦是一场灭顶之灾。

    而比起白水军,那残存的四万余藩王军的下场更是凄惨,想想都知道,那些人早已被埋在深达近十丈的雪地之下,再也爬不出来,简直就是所谓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得不说,天威之力,实非人力所能挡。秦王李慎的计谋不可谓不毒辣,若是那时周军并未停止追击藩王军,而是傻傻地一头撞入白水军的埋伏地点,那么其下场,多半也就是像此刻深埋雪地底下的那数万藩王军一样,死地不明不白。

    但是……

    [怎……怎么会这样?]

    瞧见眼前那副惨状,陈昭心中猛地一沉。

    要知道在他看来,这明明应该是周军的下场才对,为何反而是设计计谋的他们遭罪?

    “哈哈哈哈——!!”

    远处,传来了周军士卒们看似嚣张得意的笑声,只听地陈昭心头火气。

    说实话。这场雪崩的规模实在是太惊人,就算是周军也遭受了局部的不小损失,约有大概三千多人来不及及时地后撤,被恍如奔腾洪水般的雪浪掩埋,这会儿,周军内的大小将领们正忙着营救同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来笑话叛王军。

    毕竟比起叛王军,周军的损失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计,要知道,五万藩王军可是在这一役中近乎全军覆没了,就连负责引发雪崩的五六千白水军士卒,也有近半被掩埋在雪地底下。

    孰占优势,一目了然。

    “呜呜——!呜呜——!呜呜——!”

    周军本阵方向,传来了代表着进攻的号角声,那是周军即将对白水军展开凶猛攻势的讯号。

    “自找苦吃!”冷冷一笑。担任中军兵马指挥的大梁军主将梁乘抬手一指前方,沉声喝道,“进攻!——力争一战将叛王军覆灭在此!”

    “喔——!!”近乎十万的周军士卒大声疾呼,第一队三个万人步兵方阵徐徐朝着白水军的方向迈进。

    至于骑兵……因为雪崩落下的积雪并不结实的关系,像苏信、李景等骑兵将领只能干瞪着眼睛瞧着己方的步兵前往赚取功勋,毕竟前方的雪地厚度有的地方甚至比人还要高,战马根本无法前进,更别说冲锋。

    面对着似蝗似潮般的周军。陈昭咬了咬牙,厉声喝道。“撤!——救出浅埋的弟兄,全军后撤!”

    开玩笑!

    就算加上埋伏在山坳内的白水军,秦王李慎一方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五万人,如何与十万士气如虹的周军交战?尽管此间的环境对两军都是极为不利,但问题是,周军数量可是己方的两倍啊!

    这回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陈昭忍不住想到了秦王李慎。想象着这位主公殿下在得知这件事后究竟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而事实上,秦王李慎早在一炷香之前便已目睹了这场针对他白水军的浩劫。

    正如陈昭与符敖当时的表情一样,秦王李慎瞪大着眼睛惊地无以复加,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十万周军一通呐喊竟会引起那般规模的巨大雪崩。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恐怖地多。

    “这回可真是损失惨重呐……”在李慎身旁,阵雷不冷不热地淡淡说道。

    饶是秦王李慎器量颇大,这回也是气地面色铁青,倒不是气阵雷在这种时候还在说这些风凉话,他只是想不通,周军为何能看破他天衣无缝的计谋。

    五万藩王军几乎全军覆没,秦王李慎并不感到多少可惜,毕竟他的观点也与黄守大致无二,他并不认为士气低下、作战能力低下的藩王军能有什么作为,可问题是,这五万藩王军的牺牲,根本没有为他带来预期的成效,几乎没有给周军造成多少损失,这才是秦王李慎感到遗憾以及不甘的。

    “刘晴……”秦王李慎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这个名字。

    “要撤么?”瞥了一眼李慎,阵雷平静地说道,“要撤还是要打,殿下早作决定为好!——似眼下境况,我军若是要撤的话,周军也难在这种环境下追击我军,问题就在于……”

    “不甘心……是么?”仿佛听懂了阵雷眼下之意,李慎苦笑说道,“是啊,不甘心,本王真是不甘心呐……那可是五万藩王军,将其丢上战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被周军如此轻易地歼灭……”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撤吧!——我等已失去了全歼周军最佳的机会!”

    “……”阵雷颇有些意外地瞧了一眼秦王李慎,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当机立断地抽身撤兵,大多数人都会纠结于己方的重大损失而不甘心就此退走,做出孤注一掷举动,盲目地与周军背水一战。

    “叮叮叮——!叮叮——!”

    远方,传来了白水军代表撤兵的鸣金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陈昭见势不妙下达的将令。

    “看来陈昭已下达了撤兵的命令……”阵雷淡淡地说了句,他并不感到意外,毕竟陈昭虽说看似言行轻佻、浪荡不羁,但是督率兵马的才能也是他阵雷所认可的。要不然,陈昭也不会成为白水军第一军团的军团长。

    可问题是,撤向哪里?

    眼下摆在秦王李慎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撤向景山,另一条是越过荆山撤到襄阳。如果是选择撤向景山,那就意味着白水军可以说几乎已撤出了荆州地境。到时候周军在荆山、景山一带督造营寨,白水军基本上再无重新踏足荆州境内的可能;而若是越过荆山撤到襄阳,从目前的局势看来,周军应该还来不及收复襄阳一带的失地,凭借着襄阳这座荆州首屈一指的城池,秦王李慎不是没有可能东山再起。

    想到这里,秦王李慎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去襄阳!”

    “……”阵雷闻言瞥了一眼李慎。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容,因为从秦王李慎的决定可以看出,他所追随的这位主公还并没有放弃,甘心坐领败仗。

    “或许,眼下是我等能够安然无恙撤回汉中的唯一机会……”

    仿佛是听出了阵雷话中几分莫名的意味,秦王李慎笑了笑,坚定地说道,“或许。本王也应该拼一拼了……阵雷,你说的对。投机取巧,难成大事!——既然本王意图夺回皇位,那么相应地,就必须做好兵败而死的觉悟!总想着无惊无险地得到某些东西,反而屡屡被周军钻了空子!”

    “哦?”阵雷眼中浮现出几分意外,毕竟这种话从秦王李慎嘴里说出来可不易。

    [要不然。其实这位也是个影子侍卫?否则,岂会说出这般不惜命的话来?]

    阵雷用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秦王李慎,天知道这位主公究竟有多少个容貌相似的替身。

    也不知是否是看穿了阵雷的心思,秦王李慎苦笑说道,“是本王无误!——阵雷。似眼下光景,本王可没有说笑的心情!”

    “呵呵!”被李慎拆穿了心中所想,阵雷也不在意,眼瞅着远处白水军士卒在周军的紧逼下徐徐撤退,慢条斯理地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殿下莫要在意,虽说并非看不起那些藩王军,不过在吾辈眼里,将终结这场战事的,唯有我白水军!”

    李慎闻言长长吐了口气,苦笑说道,“有你这句话,本王稍稍心安!——拜托了,我白水军总大将!”

    “殿下言重了,不过在此之前……”抬头望了一眼自己等人身后的雪山,阵雷压低了几分声调,低声说道,“方才没有出现呢,那谢安除费国外的另一柄利刃……冀州兵副帅,马聃!”

    李慎那是何等机敏的人物,闻言面色微微一变,抬手惊声喝道,“传令三军,警惕周军偏师迂回袭我军后方!”

    将令下达后不久,不远处的山头上果然杀下一支周兵来,如一柄尖刀般扎入正在周军大部队的逼迫下徐徐撤退的白水军陈昭部,观为首大将容貌,正是周军主帅谢安所器重的另一柄利刃,冀州军副帅马聃。

    遭到两面夹击,饶是陈昭武艺远在马聃之上,也难以克敌制胜,好在秦王李慎经阵雷提醒后及时下令派出援军支援陈昭部,要不然,白水军的大部队固然能退,但是陈昭与符敖两位白水军的军团长,恐怕要被周军留下。这在秦王李慎看来,可是远比五万藩王军全军覆没更无法解释的重大损失。

    “呜呜——!呜呜——!呜呜——!”

    当周军的号角再次响彻荆山众山头时,秦王李慎与他麾下近乎五万的白水军,已陆陆续续地撤离了,朝着襄阳的方向撤退。

    周军并没有追赶,倒不是他们不想追,只是雪崩之后道路极其难行,实在追赶不上罢了。反过来说,就算周军想方设法追上了白水军又能如何?在这种极度恶劣的环境下,无论是白水军还是周军,都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水准。更有甚者,万一厮杀的动静太过于巨大,导致那些没有被雪崩影响的山头再度出现雪崩,五万白水军固然是活不了,可周军这边又能逃过几个?

    天威的可怕,就在方才早已印在每一名周军将士眼中,他们可是眼睁睁看着五万藩王军在一瞬间被雪崩导致的大雪所淹没吞噬的,那等惨烈的景象。哪怕是骁勇如费国亦是心有余悸,又何况其他人?

    大周景治四年十月二十六日,秦王李慎以五万藩王军为诱饵,诱使周军深入荆山,欲引起雪崩全歼周军,却不想计谋遭周军代军师刘晴看破。将计就计,反使得秦王李慎麾下五万藩王军全军覆没。

    此战,秦王李慎一方共损失兵力高达五万四千余人,其中有五万余乃藩王军,反观周军一方,仅仅损失两三千人,不可否认,这场战事以周军惊人的胜事而告终。

    此战之后,叛王军一方除撤向襄阳的秦王李慎麾下五万白水军外。仅剩下丘阳王世子李博等四路藩军,共计不到八万兵马;反观周军一方,仍有十一万之众,原本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的周军,在这一场战事中彻底扭转了人数上的不利。

    当日夜里,十万余在得胜之后并未趁胜追击的周军在荆山一带屯扎,尽管夜里寒风阵阵,不过军中士卒的士气却是高涨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本来。似这等战果惊人的胜仗,理当举行个庆功宴。叫三军将士好好庆贺一番,但可惜的是,荆山一带荒芜非常,兼之随军酒肉不多,因此,谢安只能将这份庆功宴席暂时记下。待日后替众军补上。

    当然了,这只是针对军中士卒而言,至于周军之中的将领嘛,谢安倒是将他们召集到了一起,烤些野味、吃些酒水权当庆祝一番。毕竟严冬的荆山虽说荒凉,但山中多少也有些冬眠的野兽,狩猎打些野味来犒赏一下部将们,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或许有人认为,似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或许会遭到周军士卒的不满,可事实上,周军的士卒根本来不及去嫉妒将领们,他们正忙着偷偷去挖掘那五万藩王军的尸首。

    倒不是在意那些人头所带来的功勋,士卒们想要的,只是藩王军士卒身上的甲胄、武器,以及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毕竟众所周知,藩王军可是大周境内待遇最佳的封**队,要是能挖出一套甲胄、武器,足以抵他们一两年的军饷,这可是一笔飞来横财,叫这笔横财被大雪埋没在底下,岂不可惜?

    于是乎,十万余周军士卒在经历了数日赶路艰苦的情况下,竟一个个兴致勃勃地来到了发生雪崩的场所,去挖掘那些藩王军的尸体。

    对此,谢安并没有什么看法,毕竟清理打扫战场本来就是周军士卒们斩获战利品的时候,他只是隐晦地表示,希望麾下的士卒们能好好安葬那五万藩王军以及三千左右白水军的尸体,以及,莫要为了那些战利品而发生冲突。

    撇开这些琐事不谈,谢安针对秦王李慎的下一个步骤听取地众将们的建议,当然了,最主要的还是听刘晴对此的见解。

    “这没什么好说的,十有**是退到襄阳去了,毕竟我军还来不及收复襄阳一带,倘若秦王李慎退到襄阳,也不是就没有转败为胜的机会!——而从马聃将军所证实的白水军撤退方向,李慎显然是选择了襄阳!”刘晴面无表情地说了一通。

    不知为何,她的表情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不时地用异样的神色打量着谢安,这着实令诸将们感到诧异。

    [奇怪了,明明打了胜仗,可为何这位军师大人却不怎么高兴呢?]

    众将面面相觑,可又不好贸然问起,毕竟刘晴前后已给周军带来了数场胜仗,在军中逐渐也建立了一定的威信。

    或许,也只有刘晴自己才最清楚……

    [这家伙……]

    眼瞅着在旁与诸将嘻嘻哈哈、看似没心没肺的谢安,刘晴恨地咬了咬牙。

    或许全军都以为是她刘晴看穿了秦王李慎的奸计,并且将计就计,使得李慎损失惨重,但却只有刘晴才知道,那并非全然是她的功劳。事实上,这场胜仗的功劳,有九成得归功于眼前这位看似不正经的大周刑部本署尚书令,谢安。

    “为何……为何我军将士大声呐喊却能够引发雪崩?”刘晴寒着脸用近乎质问的口吻询问着谢安,憋了足足几个时辰,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要知道据她事后得知,秦王李慎用来引发雪崩的办法,也只要借助一些比如布匹的道具,而这个谢安倒是好,只不过是叫全军士卒大喊了一通,便引发了雪崩,而且规模还是那般的巨大,远远出乎她刘晴的意料,以至于周军之中有些靠前的倒霉鬼也被吞没了,只不过埋得并不深,还能被救起来。

    “很简单啊,声音会引起雪层的震动,即共振,声波越强,雪层的震动越强,于是乎,就呼地……全下来了!嘿,李慎的计谋倒是不错,不过这办法也太笨了,你看本府……差距,这就是差距啊!”见刘晴一脸迫切想知道的表情,谢安倒也不藏私,眉宇间带着几分自得,将其中道理告诉了刘晴,但遗憾的是,刘晴发现自己竟然一句也听不懂。

    “共振?声波?”刘晴喃喃念叨着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

    [差距……]

    她忽然想起了长孙湘雨在事后曾对她所说过的那句话。

    [妾身胜你,并非全然关乎智慧,而在于见识的差距!——妾身有一位好夫君的,嘻嘻……]

    “呼……”刘晴长长吐了口气,她终于意识到,当时长孙湘雨那句话,并未是为了戏耍她。

    [见识的差距……么?]

    刘晴神色莫名地打量着谢安,她真正体会到,见识的差距所会导致的结果,结果就是,这个叫做谢安的男人,毫不费力地全歼了秦王李慎五万兵力……

    那可是五万兵力啊!

    就是对方傻站在原地让你砍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全数杀死的,可这个男人倒好,只不过是叫周兵们大喊了一通,就全歼了那五万藩王军……

    可恶……

    说什么他的官职已升到顶了,不在乎有没有什么功勋,自作主张地将那些隐秘的事都告诉了自己,将功劳都给了身为周军军师的自己,让自己借此来取信周军的将士们,并且以此建立威信,方便日后的战事……

    可恶的家伙……

    他,为何要这般厚待自己呢?自己与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么?他只是看在陈大哥的面子上才照顾自己不是么?

    只是为了要借助自己的智谋战胜秦王李慎么?

    还是说……

    眼瞅着谢安搂着笑容可掬的秦可儿笑嘻嘻地与诸将谈笑,刘晴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口砰砰直跳。

    不……不会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齐聚襄阳

    “真是危险呢,今日在山头上……”

    在回到驻军地点后,谢安一脸心有余悸地抒发着心中的感慨。

    “什么?”刘晴闻言回头观瞧着谢安,表情看似显得有些迷糊。

    得谢安开导,刘晴今日可以说是乐滋滋地玩了一回,很大程度上减轻了心中长久起来压抑的闷气,甚至于,隐隐有些收不住性子的迹象,尽管已回到了周军驻地,但是她心中犹然回想着她在山头上大呼小叫时的欢快。

    虽说谢安看着有些单调,但是对于刘晴而言,那确实是一个极有趣的游戏,遗憾的是,在追击叛王军的当下,哪怕谢安有心要让她纾解一下心中的郁闷,却也抽不出太多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两三个时辰,这让刘晴隐约感觉有些遗憾。

    但是没办法,谁叫她眼下是周军三军军师呢?既然回到了驻地,就不得不一门心思地思索如何战胜秦王李慎,而不是留恋着方才的有趣之事。毕竟白水军逃入了荆山,这在刘晴看来,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然而刘晴没想到的是,回到驻地之后,谢安却说起了一通看似无关紧要的事。

    [危险?今日?]

    刘晴奇怪地瞧着谢安,她想不出今日有何危险的,不就是一众人上山,朝着深山喊了一通么?

    “没注意到么?”似乎是看到了刘晴诧异的表情,谢安耸耸肩,看似一脸心有余悸地说道,“今日在山头,我等脚下的雪层可是滑落了一大片呢……”

    [原来这家伙指的是这件事……]

    刘晴闻言恍然大悟,嗤笑一声。略带讥讽地说道,“雪山顶上的积雪滑落,这不是很正常么?——堂堂刑部尚书,也会畏惧于此事么?”

    “当然!”谢安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本府也是人。是人就会畏惧大自然的力量……唔,用你能够理解的词来解释,应该就是天威吧!——非人力所能挡的天威!”

    “雪崩么?——这倒确实是非人力所能挡的天威!”刘晴淡淡应道,终归她在荆州住了许多年,自然也了解一些关于雪崩的事。

    “刘晴丫头,既然你知晓何为雪崩,那么,就应该清楚内中的凶险吧?”

    刘晴皱了皱眉,她似乎有些误会了。闻言不悦说道,“我本来就没打算到那山头散心,是你强拉着我去的,回头再来指责我,谢大人办事可还真有些不厚道……”

    “呵呵!”见刘晴似乎误会了,谢安摇了摇头,倒也不在意,在深深望了几眼刘晴后。自言自语地说道,“天公不作美啊。倘若近日来一场雪崩,埋了秦王李慎麾下六万白水军与五万余藩王军,这该多好?也省得我等再劳心劳神……”

    “哼!”刘晴闻言略带不屑地嗤笑一声,笑声未落,她隐约感觉到谢安的话中仿佛带有什么深意。

    [雪崩?对呀……似眼下深冬时节,荆山、景山一带山道崎岖、道路难行。白水军何以要选择这条道路撤回汉中?虽说当阳那条路线因为安陵王李承率军即将赶至的关系去不了了,但是白水军依然可以走临沮、秭归,绕开荆、景二山,沿长江逆流而上,撤回东川汉中。为何要纠结于荆、景二山,非要在这片暗藏凶机的深山中行军呢?谢安说的对,那些人就不怕荆、景二山爆发一场雪崩,将其十余万人全部掩埋在此么?

    还是说……白水军是故意引诱我军深入荆山、景山?倘若当真如此,那么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诱敌深入,欲借助地利全歼我军!

    另外……

    这家伙方才说秦王李慎……李慎不是已经死了么?死在自己的奇计之下……

    等等,如果白水军当真只是诈败的话,那么秦王李慎……]

    瞥了一眼正悠哉悠哉烤火的谢安,刘晴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神色。

    [这家伙……是在提醒自己么?]

    “你……”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刘晴咬了咬牙,说道,“我忽然想到,或许秦王李慎还活着,活得好好的,你觉得呢?”

    谢安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闻言笑着说道,“这我哪知道?思索这些事,这是军师的职责不是么?——哦,对了,下次某要站在雪山山头上大呼小叫哦,会引起大规模雪崩的!”

    [这家伙……不是你强硬地带我去的么?说什么非要去散散心,我一点都不想……等等!引起雪崩?似那般大喊竟会引起雪崩?]

    深深望着谢安,刘晴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她忽然意识到,并非是谢安胡搅蛮缠,他是在隐晦地教授她破敌之法。

    [岂……岂有此理!你何德何能?我刘晴需要让你来教?]

    刘晴恨恨地咬了咬牙,但她不得不承认,倘若谢安说的一切属实,那么,她或许能很轻易地再胜秦王李慎一场。

    “为什么?你才是主帅不是么?——为何要将功劳让给我这么一个外人?”刘晴语气莫名地问道。

    也不知是否听懂了刘晴话中的深意,谢安抬手拍了拍肩膀、手臂上的雪花,淡淡说道,“功劳啊……本府可以说已经升到顶了呢,要那些功劳何用?跟坑人王去争丞相的位置?本府才没那个兴致!——好了,好好思索如何破敌吧,我军的刘大军师!若不能收服底下那帮骁将们的心,日后江东对阵伍衡,就算本府有意提你为军师,麾下的部将们,恐怕也不会认可!——李慎是李慎,伍衡是伍衡!”

    眼瞅着谢安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去,刘晴微微咬了咬嘴唇,她自然听得懂谢安话中的深意。

    尽管她刘晴眼下确实担任着周军的军师不假,并且周军之中的将士们看似也对她言听计从,但这并不表示她已收服了周军众将士们的心。只不过是因为她刘晴与秦王李慎并没有多大瓜葛,是故周军将领们并没有对她起疑罢了,但是日后江东对阵太平军的伍衡。局面就大为不同了,要知道她刘晴也是太平军出身。

    用一个太平军人士为军师,去讨伐另外一个太平军人士?天知道那些周军将士们是否还会像眼下这样信任她。

    [将破敌的功劳让给我,让我借此收服军中众将的心,取得他们的信任么?——你为何要这般帮我,谢安?]

    望着谢安离去的背影。刘晴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后来的事,顺利地让刘晴都难以想象,由于谢安看破了秦王李慎的计谋,这使得刘晴很轻易地便能将计就计,全歼了那五万被秦王李慎视为诱饵的藩王军,逼地秦王李慎只能退到襄阳,伺机寻找扭转败局的机会。

    虽说这场战事中刘晴确实是出了大力,毕竟是她从行军图中推算出了白水军埋伏周军的确切地点,但她不得不承认。若没有谢安暗中相助提醒,她纵然能看破秦王李慎的诡计,恐怕也做不到将计就计、一举覆灭那五万藩王军。

    换而言之,是谢安的那一席话,覆灭了那五万藩王军!

    一言之威,竟至如斯!

    “刘军师!”

    “刘军师好!”

    “大清早地巡视营地么?辛苦刘军师了……”

    一声声夹带着热情与亲近的问候,打断了刘晴心中的思绪。

    抬起头望了一眼那些位面带热切笑容瞧着自己的周军将士们,刘晴微微一笑。说道,“大营即将竣工。诸位再加把力!”

    “喔!”附近的周军将士们热情地回应着。

    “哦,对了,立营期间,不可疏忽对襄阳的警惕,要知道,秦王李慎手中还有五万余白水军。以及丘阳王世子李博的三万藩王军,论兵力不比我军少多少,万万不可松懈!”

    “是!”众周军将士抱拳呼应。

    寒暄一番,周军众将士各司其职,刘晴也继续巡视营地的职责。

    期间。她碰到了同样来巡视营内情况的大梁军将领成央,以及眼下担任着此人副将职务的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齐植。

    “很好地融入了呢……”

    让刘晴略微感觉有些意外地,成央脸上的笑容比起前些日子更甚几分,尤其是当他瞧见有不少大梁军的将士们也开始热情地向刘晴打招呼时。

    “是么?”刘晴的脸略微红了红,虽说她已渐渐适应周军中的生活,但是心中难免依然还有些芥蒂,毕竟眼下不情不愿担任着谢安护卫一职的原太平军将领徐乐,可是没少在背地里骂她。

    “你觉得呢,齐植?”似乎是看出了刘晴心中的顾虑,成央轻笑着询问着自己的副将齐植。

    “看似是这样呢……”齐植笑了笑,继而由衷感慨道,“能再度看到公主殿下的笑容,末将当真是……当真是……”

    “齐植,”有些在意地望了一眼成央,刘晴低声斥道,“莫要再呼我公主殿下……”

    齐植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这个称呼确实不妥,连忙改口,反观成央倒是不怎么介意,闻言轻笑着说道,“代军师也好,刘姬殿下也罢,一个称呼并不会改变什么……哦,这是大人说的!”

    刘晴闻言微微一笑,继而咬了咬嘴唇,幽幽问道,“那个……他呢?唔,我是指谢大人……”

    成央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抬手摸了摸下巴,有些尴尬地说道,“唔……那个……怕是还在歇息吧?”

    “还在歇息?”刘晴双目眯了眯,转头望向齐植,后者瞧见,不敢隐瞒,抱拳说道,“回禀公主……哦不,是军师大人,方才成央将军与末将往帅帐求见大人,欲禀告昨日我军斥候与白水军斥候在野外接触、不约而战一事,不过守卫在帐外的廖立将军将我等拦住了,说是大人尚未起身……”

    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刘晴那一双美眸中闪过一丝愠怒之色,咬咬牙没好气说道,“昨日那秦可儿可是在他帐中?”

    “大……大概吧……”齐植缩着脑袋含糊不清地说道。

    “岂有此理!——他可知晓他乃十万周军的主帅?!”刘晴咬牙咒骂一句,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为何那般愤怒。不知怎么的,她越来越不爽秦可儿呆在谢安身边。尤其是当二人搂搂抱抱的时候。

    眼瞅着刘晴提着一根枯枝愤愤地朝着帅帐方向而去,不时用手中的枯枝抽打着途中遇到的帐篷、木屋、栏杆,成央神色莫名地瞧了一眼齐植。

    “叫你别说的,不是么?——主帅与军事因为这种事导致不合,传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话是这么说,……”齐植苦笑一声。说道,“可公主殿下问起,末将实在不好……”

    成央闻言摇了摇头,不过他也知道齐植对刘晴比对周军更为忠诚,因此倒也不见怪,咳嗽一声说道,“罢了罢了,我等巡逻去了,今日营外巡视的职责轮到我等了。四个方向,你选个?”

    “末将就选西吧!”齐植抱拳笑道。

    西边,那可是襄阳的方向,同样也是斥候打探消息时最危险的一个方向,不过齐植倒是不在意,毕竟论才能,他远远不止副将这个档次,哪怕是将他同马聃、唐皓等帅才相比。也不见得逊色几分,只不过是因为身份尴尬。除了得成央信任尚未取信于其他周军将士,因此临时担任着副将职务罢了。

    “好小子,抢本将军的任务……”成央有些郁闷地嘀咕了一句。

    众所周知,眼下的周军大营,只有西面的巡防有可能会遭到与白水军的战事,其余三个方向。几乎就是走个过场,相当的沉闷无趣。因此,但凡是对自己有些信心的将领们,都会争着去西面巡防,几乎没有人乐意去其他三个方向。包括成央。

    但是没办法,谁叫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呢?再者,成央也知道,原是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的齐植,也算是智勇齐备,实在是很难挑出什么刺来。

    而就在这时,远处匆匆奔来几匹轻骑,来到成央与齐植二人面前,翻身下马。

    “报!——启禀两位将军,喜讯至!”

    就在成央与齐植二人聆听喜讯时,刘晴已一脸愤慨地来到了谢安所居的中军帅帐。

    远远地瞧见刘晴,担任谢安护卫职责的副统领徐乐冷哼一声,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只留下廖立在帐外恭候刘晴。

    说实话,刘晴不是没有看到徐乐,可问题是,徐乐对她的偏见日益加剧,她实在没有什么办法来说服他罢了,因此,只能在心中暗暗希望这位既是猛将又是莽夫的家伙千万别做出什么自寻死路的事来,白白折损了他的性命。

    “军师!”

    见刘晴来到,廖立毕恭毕敬地向刘晴行了一礼。撇开对刘晴算无遗策的敬佩不谈,他廖立若是还想着有朝一日摆脱护卫的身份再度踏足战场,那么自然少不了刘晴从中出力,毕竟眼下的刘晴,被谢安赋予有督率全军的权利。简单地说,要将一名将军究竟安置在前军还是后军,单凭刘晴一句话就能办到。

    而对于廖立来说,尽管担任主帅谢安的护卫这可是一件极其荣耀的事,再者,他还要监视着徐乐,可廖立也清楚,这些不过是刘晴考虑到他身体尚未痊愈、不想放他上战场的敷衍之词。众所周知,别看帅帐前的护卫数量每时每刻也有百余之众,但事实上,真正起到护卫作用的,其实是隐藏在帅帐、乃至中军的东岭众与金陵众刺客。

    更何况在前两日,谢安麾下第一刺客,东岭众四天王的镰虫漠飞看似已平复心神回归职位,廖立实在想不到他继续担任护卫还有什么意义,他可是一名将军,征战杀伐的将军!

    正因为如此,想着说服刘晴再次让他踏足战场的廖立,实在不好过于阻拦这位军师大人,免得激怒了对方,以至于刘晴竟真个闯入了帅帐之内,一眼就瞧见谢安正搂着秦可儿尚在睡梦之中。

    “无耻!无耻!厚颜无耻!”

    一清早的,周军帅帐内,响起了某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所特有的清脆骂声。

    “你又想干嘛啊?!”眼瞅着满脸通红却一个劲地用愤怒眼神瞪着自己的刘晴,谢安长吐一口气,有些无语地说道,“本府委你督率全军,可没说过你能干涉本府的私事,刘大军师!——扰人清梦,可是会长针眼的!”

    “呸!呸呸呸!——就算是有人要长针眼那也是你!”刘晴一脸愤慨地咒骂着。不知为何,眼瞅着秦可儿那白洁娇嫩的绚目娇躯,刘晴只感觉心中无名火起,越来越旺。

    或许,刘晴在某些方面与长孙湘雨确实很相似,毕竟当年长孙湘雨瞅见梁丘舞那傲人的胸部,瞅见金铃儿那妖娆的身段时,亦是如眼下的刘晴这般近乎要抓狂的模样。

    而就在这时,帐外一名传令兵替谢安解了围。

    “报!——安陵王李承殿下率精兵四千赶至,距我军营寨仅五六里!”

    “当真?”谢安闻言大吃一惊,在刘晴面红耳赤之余撩被下了床榻,又是惊喜又是感慨地喃喃说道,“终于来了么?”

    时隔三年余,终于有幸再次碰面了么?

    那位在皇位唾手可得之际,却感于其兄恩情,毫不留恋地将皇位抛弃,甘愿被贬为庶民、被贬到皇陵守墓的皇子……

    那个用自己的行动完美地诠释了何为悬崖勒马的男人!

    前太子、周哀王李炜同父同母的兄弟,皇五子、安陵王李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安陵王李承

    巳时三刻前后,谢安终于见到了安陵王李承,见到了这位曾经与他关系很是纠结以及复杂的皇五子。

    记得曾经谢安就觉得,世上并没有纯粹的恶人,无论看起来如何嚣张跋扈、作恶多端的家伙,其心底总有他温柔而善良的一面,而前太子李炜、安陵王李承,这兄弟二人便是其中最佳的例子。

    相比于前太子李炜,谢安曾经对李承的恨意更加纯粹而直接,毕竟李承当年曾用金陵众许多刺客以及收养的孤儿为人质,迫使金铃儿暗杀朝中大臣,险些致使金铃儿成为冀京朝廷难赦的凶徒。

    一想起那件事,谢安至今依然是心有余悸,毕竟当年金铃儿所暗杀的朝中官员数量着实是令人头皮发麻,这个笨女人在皇五子李承的逼迫下,在短短三日内暗杀了冀京七品以上官员一百三十八位,以一人之力将整个冀京搅地鸡犬不宁,叫当时身为大狱寺少卿的谢安堪称是投鼠忌器,生怕有朝一日他会在大狱寺一堂开堂审讯金铃儿这位犯下了天大罪恶的心爱女人。

    正因为如此,谢安将威胁金铃儿的李承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一刀杀了这个卑鄙无耻的皇五子,他一度认为,皇五子李承或许是众皇子中心肠最狠毒的一位,直到在逼宫事件的那一晚,皇五子李承的行为不得不说改变了谢安对他的看法。

    不可否认,皇五子李承心机之深不次于皇三子李慎,心肠之狠毒又不逊色其兄前太子李炜,但反过来说,这位皇子殿下也颇为光棍,在领会到其兄李炜对他的恩情后。毅然而然地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并且在大狱寺牢中揽下了这件事中所有的罪孽,将一切的过错归于自己。

    也正是因为如此,金铃儿这才得以逃过一劫,否则,以她暗杀百余名朝中官员的罪孽。哪怕是如今的谢安也未见得能保住她,又何况是当年仅仅还只是大狱寺少卿的谢安?

    是故,谢安总觉得自己欠李承一个人情,因此,在国丧期间,谢安力排众议,贸然奏请朝廷,终于让李承见了其父、前皇帝李暨,其母皇后陈氏。以及其兄前太子李炜最后一面。

    谢安还记得,当他将这件事告诉当时尚在大狱寺牢内的李承时,李承那是何等的欣喜若狂,拱手作揖对谢安拜了三拜,让谢安颇有些受宠若惊。这样还不算完,在李承被削为庶民、被贬到皇陵守墓之际,他将他那座豪宅作为谢礼赠送给了谢安,也就是如今的刑部尚书令谢府。

    按理来说。以谢安的身份,是不得入住如此规格的宅子的。但因为是皇五子李承所赠,因此冀京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连御史台那些廉政的御史大夫们,也不曾来找谢安的麻烦。

    毕竟,那可是一座皇子、王爷规格的豪宅,奢华程度远在冀京除皇宫外任何一座宅邸之上。就连胤公曾经的丞相长孙府也难以与其比较,就府内设施、装饰以及附带赠送的擅长歌舞的美姬,其价值甚至能与谢安名义上的故乡广陵郡相提并论,可以说是价值连城。记得府内单单只是作为装饰的花瓶,就足以抵谢安数年的俸禄。更别说其他。

    也正因为这样,谢安始终对李承报以着亏欠,毕竟他只不过是在朝廷中说了几句话,说服了朝中某些顽固的大臣,但是李承却给予他那般惊人的报酬,因此,当后来大周皇帝顾念旧情,降旨封当时已被贬入皇陵的李承为安陵王时,谢安头一个站出来支持,毕竟他本来就是以怨报怨、以德报德的人,虽说李承最初确实叫他恨得牙痒痒,但是在大狱寺的那些日子,他着实对这位皇五子殿下改观了。

    在谢安看来,前皇子李暨的众儿子中,唯有皇八子、八贤王李贤堪称君子、国士,这是一位忧国忧民的社稷贤臣,礼贤下士极具儒雅之风。但说到豪杰,谢安心中第一个跳出来的绝对不是手握十万雄兵坐镇北疆,使得外戎不敢轻易入寇大周的北疆霸主,皇四子燕王李茂;也不是韬晦养光、隐忍多年,志向极大的皇三子秦王李慎;而是皇五子、安陵王李承!

    毕竟,并不是所有人能做到在皇位唾手可得之际,却感于其兄恩情,毫不留恋地将皇位抛弃,甘愿被贬为庶民、被贬到皇陵守墓,从某种意义上说,皇五子李承是众皇子中最潇洒的一位,因为,他是主动放弃了皇位,放弃了成为一国君主的机会,纵观整个天下,还有谁比这位皇子殿下更为洒脱?

    这是一位用自己的行动完美地诠释了何为悬崖勒马的男人!

    “五殿下安泰!”

    在大周军营的南面辕门,等候在该处多时的谢安,主动朝着风尘仆仆而来的皇五子李承行礼。为了彰显对李承的敬意,谢安召集了军中大大小小数百名将领,在大营南面辕门恭迎李承,这让李承意外之余颇有些受宠若惊。

    是的,李承很意外。

    别看他如今顶着安陵王这个爵位,那实际上,那不过是个空爵,并不能带给他任何实质上的好处,而如今的谢安却是大周朝廷刑部本署尚书令,实打实的朝中一品大员。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谢安在帅帐等候李承,李承也挑不出什么刺来,毕竟二人如今的地位跟当年相比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

    但李承没想到的是,谢安竟然如此礼待他李承,召集了全营百人将以上的将官,冒着寒风在辕门等待他多时,要知道,二人当年可是敌对的关系。

    “好久不见,谢少卿……哦,不,如今应当称呼为谢尚书才对!”李承笑吟吟地向谢安回礼。

    阔别三年,李承的容貌并未有大多的改变,但是他的气质却有着太大的变化,这位当年主导了皇宫逼宫事件的皇子殿下,经过皇陵的磨练,变得更加稳重而成熟。极具个人魅力,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王者的威严。甚至于,其气势竟稳稳要凌驾于八贤王李贤。

    “五殿下言重了……此地风大,我等不若帐内详谈,请!”

    “好!——请!”

    客喧两句。谢安将李承一行人请到了军中帅帐,而至于那四千余皇陵龙奴卫,则由冀州军主将费国以及大梁军主将梁乘一同领着,带到营内早已腾出来的空屋子安歇。

    费国与梁乘丝毫不敢怠慢,毕竟他们已从谢安口中得知,这些皇陵龙奴卫士卒,可都是大周李氏皇族的血脉,绝非是他们能够轻易招惹的。

    其实根本不需谢安提醒,光是看看那些龙奴卫身上甲胄的雕文就可以明白。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身穿纹有四爪黑蟒的甲胄,纵观此地大周军队十余万人,也只有谢安有这个资格而已。

    且不说费国与梁乘好酒好菜招待那四千位得罪不起的大周李氏皇族的兵,且说谢安亲自将李承一行人迎到军中帅帐。

    因为对李承等人报以敬意,谢安并没有坐在上首的主位上,而是与李承等人对席而坐,自左侧首位起。他与军师刘晴同坐一席,在其下首。除招待龙奴卫的费国与梁乘外,马聃、唐皓、廖立、王淮等众多将领按次就坐。

    “下官先来介绍一下……”

    作为东道主,谢安站起身来,逐个介绍着自己一方的将领。

    “冀州兵主帅费国,与大梁军主帅梁乘,五殿下方才也见过了……马聃。冀州兵副帅之一,与费国齐名,乃下官副将,为下官两柄利刃的另一柄……唐皓,亦是冀州兵副帅。文武兼备……廖立,我军中难得的猛将……”

    在谢安逐个介绍之际,安陵王李承一一点头示意,权当是行礼,对于这些位周军将领,他的印象还是极好的,毕竟正是这些位善战之将辅佐着谢安,将他李承誓杀的仇敌秦王李慎逼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一想到数月前浩浩荡荡挥军南下的秦王李慎如今被谢安逼地退守襄阳,安陵王李承心中很是痛快,连带着对谢安以及众周军将领的好感顿时又上涨了几分。

    待谢安介绍完毕,李承站起身来,拱手笑道,“得见诸位善战之将,承心中甚喜!——早在豫州时,承便听说谢尚书麾下劲旅有许多猛将,诛灭楚王李彦、韩王李孝,兵败太平军,继而又将秦王李慎那厮逼到如此田地,哈哈哈哈,痛快痛快!”

    聆听着李承这一番赞美之词,帐内众将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没想到,安陵王李承竟是这么一位好说话的主。要知道在他们心目中,安陵王李承应该是一位极其嗜杀的凶徒,看看此人在豫州所做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就知道了,面对着自己叔伯辈分的亲人,竟是六亲不认,满门杀尽,并且将其首级悬挂于国门用来警告那些相助于秦王李慎的藩王们。

    [这位真的是前后破了六个封国,将六支王室分家满门杀尽的安陵王李承么?]

    帐内众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颇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在他们面前的安陵王李承,论气度可是颇似八贤王李贤的。

    “那这位是?”

    李承的目光望向了与谢安同席的刘晴,眉宇间泛起几许很容易会让人产生误会的笑意,轻笑着说道,“小王记得离冀京时,曾赠于谢少卿……不,谢尚书数十位善歌善舞的美姬,不想前一阵子有幸再回冀京,却发现那数十位美姬完璧如初……”说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刘晴那比起起长孙湘雨更人感觉心酸的身材,恍然大悟地喃喃说道,“原来谢大人好这口,早知如此,教乐坊那边倒也还有许多童女……”

    “咳,咳咳!”谢安一口气憋在喉咙,连连咳嗽不止。

    而在他身旁的刘晴早已是又羞又气,小脸涨红,只气地双肩颤抖。

    “不是不是……”谢安连忙解释,毕竟刘晴的脾气从某种程度上说可以说是最为恶劣的,因为她还只是小孩子,万一惹恼了她,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哦?不是么?”李承愣住了,因为谢安不曾介绍刘晴,于是乎他便下意识地以为这个容貌尚可、身子却颇为叫人心寒的小女人是谢安的禁脔爱物。却不想实际上并非那么回事。

    也难怪,因为刘晴的身份实在过于敏感,毕竟她曾是太平军的首领,又曾是秦王李慎的盟友,而众所周知,安陵王李承深深痛恨地秦王李慎。恨不得将与李慎有关的一切人都杀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谢安略过对刘晴的介绍,却不想竟因此引来的李承的误会。

    无奈之下,谢安只好介绍了一番刘晴,并且着重强调周军之所以能将秦王李慎逼到这般田地,全靠刘晴运筹帷幄。

    不得不说,谢安的顾及是正确的,当听到太平军三字时。安陵王李承的面色猛地一沉,望向刘晴的眼眸中亦闪过一丝杀意,毕竟秦王李慎勾结太平军困住八贤王李贤一事,早已在全国传地沸沸扬扬,如此,李承又岂会不知?

    直到听到谢安的后文,这位嗜杀的五皇子殿下面色这才改善了许多。

    “原来如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承淡淡评价了一句。并未过多深入,毕竟眼下的他满脑子都是秦王李慎。根本不会在意其他人。

    只不过这句话听在谢安耳里却是十分的别扭,毕竟在座诸人,只有谢安才最清楚安陵王李承早前在冀京时究竟做过一些什么样的事。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那古怪的表情,李承面上稍稍也有些尴尬,毕竟他实在没有资格去说别人,咳嗽一声。他岔开话题开始介绍自己身边的那些位皇陵龙奴卫。

    “李延,我父兄弟的长子,即承的堂兄……”

    仅仅是第一位,就叫谢安等人惊地险些倒抽一口冷气。毕竟对方的来头实在太大了,倘若前皇帝李暨并未夺位成功。而是让这位的父亲做了皇帝,那么,这位叫做李延的皇族子弟,无可厚非便是一国太子。

    听着李承徐徐介绍另外一位,谢安等人不由地缩了缩脑门,毕竟这些人的身份实在过于惊人,皆是李承三代之内的堂兄,只不过是因为其父、其祖争夺皇位失败而被贬入皇陵守墓,换而言之,这可都是真正的流淌着大周李氏皇族血脉的皇室子弟,跟李景那种单纯姓李万全不可同日而语。

    见谢安等人面露异色,在李承身旁,李延轻笑着说道,“我等不过是罪人罢了,谢大人莫要在意……事实上,在下早些年间便见过谢大人,不知谢大人可还有印象?”

    谢安闻言大为惊讶,直到李延开口解释了一番,他这才释怀,原来,李延便是当年在国丧期间从皇陵前往冀京押解李承的那一干龙奴卫中的一员,并且正是那位动手将李承打晕的带队统领。

    [怪不得他当时有胆量打晕皇五子李承,且全然不当回事……]

    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咳!”见堂兄李延与谢安聊起了自己曾经的糗事,李承不禁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谢大人,眼下的敌我境况,还劳谢大人为小王指点一二!”

    而这时,酒菜已陆陆续续奉上,谢安本想先替李承接风,待过后再细说此事,但见李承态度坚持,他也不好拒绝,毕竟李承当年在发誓要杀李慎时,谢安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三年未见,这位五殿下气度更胜当初,不过这份恨意,却也是更胜之前啊……

    “是这样的,”舔了舔嘴唇,谢安沉声说道,“眼下,秦王李慎入驻襄阳,依靠襄阳这座坚城与我军对峙,兵力方面,李慎麾下还有五万白水军,皆是不逊色冀州兵、大梁军的精锐,另外,还有丘阳王世子李博所率的三万藩王军……”

    “丘阳王?丘阳王李异的儿子?李博?”李延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

    “延殿下莫非觉得有何不妥?”谢安小心地问道,因为李延的身份也颇为不寻常,因此,他亦用殿下称呼这位本可成为太子的男人。

    “噢,不是!”见谢安问起,李延笑着说道,“谢大人莫要在意,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说着,他舔了舔嘴唇,轻笑说道,“嘿,这可真是……”

    [有感而发?]

    谢安愣了愣,忽而,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等等,如果说李延是李承的堂兄,换而言之,李延的父亲与前皇帝李暨乃是兄弟,而丘阳王李异亦是李暨的兄弟,这么说……]

    “要替伯父报当年之仇么?”李承转头轻笑着望向堂兄李延,毕竟据他所知,当年李暨之所以能登上帝位,丘阳王也帮了不少忙,换句话说,对于李延而言,他与丘阳王一支可也有着难以撇清的恩仇关系。

    “算了吧!”李延撇嘴哂笑说道,“为兄与你不同,还想着死后葬入皇陵呢!——当然了,如若那李博撞在为兄手上,也未见得不敢杀他……”

    “这样啊,那么……”李承轻笑一声,忽而转头望向谢安,正色说道,“先前的战事,辛苦谢尚书了,之后的战事,能否请谢大人以小王为主?——拜托了!”

    [呃?才刚到就打算主导这边的战事么?]

    谢安愣了愣,但是望着李承那一脸诚恳的恳求模样,他实在不好拒绝。

    “有把握么,五殿下?——李慎可是极为狡猾的!”

    “哼!”李承闻言轻笑一声,舔了舔嘴唇,狠声说道,“谢尚书放心,本王此番来,就是要拉着这厮共归阴曹!”

    [好自负的口吻啊,不过……怎么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望着李承眼中那份憎恨,谢安不由地咽了咽唾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筹码

    众所周知,大周冀京有四支堪称天下第一精锐的柱**队,分别是东公府梁丘家所掌管的东军神武营、南公府吕家所掌管的南军陷阵营、北公府文家的北军背嵬营,以及西公府韩家的西军解烦营。而在这冀京四镇中,最为出名的便是东军神武营,这是一支枪、弩、刀三兵齐备的骑兵,并且,它并非一支纯粹的骑兵,哪怕是下了战马,也拥有着不俗的战力,相传是比起北疆骑兵更英勇的轻骑兵,二十年前直接导致初代太平军险些全军覆没的可怕军队,是大周军方最锋利的矛。

    而相比较东军,南军陷阵营的威名丝毫不逊色前者,全军士卒清一色的丈二长枪与铁盾,是天底下最擅长守战的军队,乃是大周军方最坚实的盾。据说在南军陷阵营列队结阵的情况下,就连东军也不敢轻撩虎须。

    北军背嵬营,这个名字其实出现地并不多,因为在大多数时候,世人往往都用另外一个名字来称呼它,禁军!

    对,皇宫内的禁卫军!数百年来负责皇宫安危的禁卫军!

    而西军解烦营,谢安对这支兵马的印象并不深刻。本来,在当年逼宫事件中,作为经历者之一的谢安本可领略一下西军的实力,但事实上,由于其统领西乡侯韩裎的消极敷衍应对,以至于西军根本未曾发挥出应有的实力,便在东军的猛烈攻势下草草地缴械投降了。

    便是这四支由大周立国初期便一直传承至今的军队,被世人称之为冀京四镇。

    但是几乎没人知道,大周其实还有一支并未被列入其中的精锐,冀京四镇外的第五镇兵马,皇陵龙奴卫,一支全军上下皆由大周李氏皇族子弟所组成的精锐之师。

    事实上。皇陵龙奴卫谢安早在三年前便已接触过,当时他亲眼看着几位龙奴卫的士卒将皇五子李承带离冀京前往皇陵,但是,当时的谢安显然没有想到,这支隐匿于皇陵内的守墓军队,竟然拥有着这般的实力。

    六个封国……

    前后共计数万卫戎军队。然而却被龙奴卫这区区四五千人所捣毁,攻破封国大门,杀了封国藩王,这等实力,已不逊色冀京四镇中任何一支兵马,而更让谢安感到惊讶的是,龙奴卫中每一名士卒好似都拥有着不俗的才能,望着那些龙奴卫的士卒们指挥着周兵加固着营寨的防守,谢安不由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

    “谢大人是否在想。将这样一支军队放出来,真的好么?”

    忽然,谢安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戏谑的笑声。

    正注视着远处龙奴卫们的谢安闻言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出声的正是安陵王李承的堂兄,李延。

    “原来是延殿下……”谢安拱手作揖行了一礼,神色上并未过多地表露什么。

    深深地望了一眼谢安,见其眼中有丝丝警惕之色,李延倒也不见怪。与谢安并肩站着,微笑说道。“我军的情况,谢大人身为我大周现任天子近臣,恐怕多少也了解一些吧?”

    谢安思忖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说道,“粗略得知大概,不知具体!”

    “呵呵。观谢安言辞,还真是谨慎地紧呐,这倒是与传闻有些不符!”李延笑了笑,略带惆怅地说道,“没错!——此地龙奴卫上下。无论是对如今的冀京朝廷,还是眼下的天子,都无半分好感!此番之所以踏出皇陵之外,无非是阿承……唔,也就是谢大人口中的五殿下苦劝说服我等,可即便如此,皇陵中亦有大部分人并不支持出兵相助!其中,以那些老头子们居多……也难怪,毕竟我等,可以说是被大周李氏皇族所遗弃的……”

    谢安闻言打量了一番李延,小心说道,“昨日听五殿下所言,延殿下的父亲……唔,令尊大人,莫非是先帝的手足兄弟?这么说的话,延殿下与丘阳王世子李博,实际上是……”

    李延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淡淡说道,“不错,按辈分说,我与李博乃叔伯兄弟!——其兄丘阳王李异当年初时依附我父,后投李暨伯父……即先帝,先帝登基后,按照祖制,将我父以谋朝反叛罪名论处,革掉爵位,所幸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将我父子发配至皇陵守墓,如阿承一般,非倾国之危,我等不得擅自踏出皇陵一步,否则,便从大周李氏皇族族谱除名,死后不得葬入祖陵……”说到这里,他望了一眼谢安,见其表情茫然不解,遂摇头说道,“非是冒犯,不过据说谢大人出身寒门,想来难以理解其中辛酸……从族谱除名,死后不得葬入祖陵,对我等而言,是莫大的约束!——尤其是对于皇陵中那些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们来说!”

    “这样……”谢安咂咂嘴,看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谢大人放心吧,我等是不会做出什么来的……”抬头望了一眼晴空,李延幽幽叹息道,“我六岁时被贬入皇陵,如今三十又九,在皇陵内虚耗三十余年光阴,对于什么权利、皇位而言,早就看淡了,或许,就连那些或有机会黄袍加身的老头子们,他们也看淡了,只不过是顾及着这份恨意,至今不曾淡忘自己是争夺皇位的失败者罢了……”

    “据说皇陵内的日子相当艰苦?”

    “那也不是,”摇了摇头,李延淡然说道,“其实皇陵内并非只有我等龙奴卫,也有不少曾经是近臣、心腹或者侍从,满打满算,差不多有数万人呢,便是这些人负责耕作或者采购生活所需,再者,每年国库亦会暗中拨下一部分款项给予我皇陵,名义上修缮皇陵,实际上嘛……呵呵,总地来说,还算不错,但是跟在冀京时的风光比起来,那显然是无法比较的……就像阿承初至皇陵时。哈哈哈!——戏耍这些个新人,也是一件颇有意思的事啊!”

    谢安目瞪口呆地张了张嘴,看得出来,这帮龙奴卫平日里皇陵内多半是太闲了,闲地蛋疼,而如今既然有正当的理由能出来喘口气。这些人又岂会不从?

    问题就在于,请神容易送神难,别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来才好……

    谢安暗自叹了口气,或许,这才是他心中最担忧的难题,毕竟这四千余龙奴卫,每一位身份都是堪比皇子、王爷的大人物,这股能量,远在秦王李慎所拉拢的三十一支李氏王室分家之上。

    与李延闲谈了几句。谢安便瞧见营地西侧,安陵王李承带着一大票龙奴卫从辕门方向回来,显然,这位皇五子殿下刚刚从襄阳示威回来。

    见此,谢安紧走几步,上前与李承见礼。

    “五殿下……不知襄阳那边情况如何?”

    微笑着对谢安拱手行了一礼,李承脸上笑容逐渐收了起来,冷笑着说道。“不曾见到李慎那厮,想必是躲起来了。不过,就算那厮躲内城内,本王也能嗅到那厮的气味!——对了,那个阵雷正如谢尚书所言,确实是一名难得猛将,方才他在城上挽弓欲射本王。箭矢竟飞出两百步,若非兄长在天有灵,恐怕本王此番要死在此人箭下!”

    [兄长在天有灵……]

    谢安牵了牵嘴角,很识趣地没有接话,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尚沉迷于鬼魂之说。若是对人直言灵魂是不存在的东西,似长孙湘雨、刘晴、李贤这些位智者倒是还能接受,但是像眼前这位深深沉迷着与兄长恩情的皇五子殿下,他是绝对难以接受的,毕竟李承始终坚信着,他的兄长李炜尚依附在他身体上,借由他的双目,亲眼目睹秦王李慎兵败身死的那一刻。

    若是谢安不知趣地说出一些不中听的话来,极有可能惹恼了这位。

    [不过……]

    谢安略带诧异地打量着安陵王李承。

    [真像啊……]

    昨日李承初至,谢安还不觉得,但是今日再看,他却觉得李承在某种程度上酷似当年的太子李炜,不,应该说,比当年的太子李炜更具魅力、更具气势。

    [已然超越其兄了呢,如今的安陵王李承……]

    冥冥中,谢安感觉自己仿佛从安陵王李承身上瞧见了前太子李炜的影子,并且,他感觉李承如今所具的气质,比起当年的太子李炜更甚一筹,就连八贤王李贤也难以比较。

    [倘若三年前李承也有着这份气质,或许,他将会是比起其兄李炜、比起八贤王李贤、比起秦王李慎、比起燕王李茂更合适的帝王人选吧?]

    摇了摇头,将心中那些胡思乱想抛之脑后,谢安沉吟一下,正色说道,“殿下昨日有言,日后战事请以殿下为主,本府斗胆进言一二,襄阳城坚兵多,不知殿下有何妙计破城?”

    李承闻言诡异一笑,忽而反问谢安道,“谢大人,你可知本王在冀京领命后,为何不即刻率兵前往江陵支援被困的老八,反而去攻沿途各个封国么?”

    谢安闻言一愣,疑惑说道,“不是为了令各藩王与秦王李慎离心么?——攻藩王封国,逼其不敢继续逗留荆州相助秦王李慎!”

    “这只是其中一点!更紧要的是……”望了一眼谢安,李承压低声音说道,“无论是谢尚书还是老八,亦或是眼下的本王,都没有能逼出李慎那厮的筹码!——李慎那厮最是谨慎小心,如若不能将他逼到绝境,他是绝对不会亲自露出真身的!据本王所知,谢尚书这些日子,也是在与他那些替身戏耍吧?”

    谢安苦笑着点了点头,毕竟这些日子,他与刘晴已合谋杀了李慎两回,然而全部都是秦王李慎的替身,甚至于,险些因此将十万周军推入九死一生境地。一想到此事,谢安至今犹心有余悸。

    “再过几日,便有音信!”望了一眼谢安,李承微笑着说道。

    “这……恕本府愚钝,此话怎讲?”

    李承笑而不语。

    如此又过了几日,周军方面自然是日夜督造井阑冲车能攻城器械,但是安陵王李承那边却始终没有什么异动,这让谢安着实有些纳闷。毕竟依着李承对李慎的恨意,谢安很难想象这位皇五子还能坐得住。而不是即刻攻城,不惜一切代价的攻城。

    终于,在十一月四日,谢安总算是明白了,明白了安陵王李承这些日子究竟在等什么。

    那是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当时谢安正与刘晴等人在帐内陪伴安陵王李承。并且针对李承至今按兵不动的诡异举动报以种种猜测之时,忽然,大梁军将领典英从帐外走了进来,表情很是诡异。

    “大人,王爷……营门外来了一票……唔,一票人马,说是要见安陵王殿下……”

    “终于来了么?唔,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在谢安疑惑不解的目光下,安陵王李承轻笑一声。抬手说道,“这位将军,请那些人入内吧,到此帅帐说话!”

    “是!”望了一眼谢安,见谢安点头示意,典英抱拳领命,退出了帐外。

    “殿下,这是?”谢安疑惑问道。

    “谢尚书稍安勿躁。一会儿便见分晓!”李承笑眯眯地说着,凌冽的眼神注视着帐口。

    不多时。典英便领着一干人来到了帅帐,看那一干人衣着打扮,应该是江湖绿林人士。

    得见帐内众人,那一干人领头的大汉叩地抱拳说道,“小的张虎,叩见安陵王殿下。叩见诸位官老爷!”

    [官老爷?这算什么称呼?]

    谢安微微皱了皱眉,因为他看得出来,此伙人非但绿林人士,而且还是甚少与官府打交道的一批人。

    [李承就是在等这些人?他等这些人做什么?话说,他何时招揽的这些人?]

    一连串的疑问掠上谢安心头。

    而这时。安陵王李承却微笑着问道,“张虎,本王叫你去办的事,你可办妥了?”

    “是的,安陵王殿下,小的已办妥!”抱了抱拳,张虎沉声说道,“正如安陵王殿下所言,小的等人依言行事,果然找到了……”

    “很好,很好!——在何处?”李承略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个……”张虎舔了舔嘴唇,低声说道,“殿下要的,小的等人依然办妥,不知此前所谈妥的报酬……殿下恐怕不知,此番小的等人折损了不少弟兄,这个……”

    “呵!”李承轻哼一声,转首望了一眼堂兄李延,李延会意,从身旁拎起一只口袋,丢在那张虎一干人面前。落地时袋口散落,只见袋中散落一地的金子与珠宝,饶是帐内众周军将领亦惊地倒抽一口冷气,更别说那个张虎了,用颤抖的双手拾起那些东西,连连吞咽唾沫。

    望了一眼张虎,李承沉声说道,“张虎,本王的承诺已然兑现,若是你敢诓骗本王,本王可以告诉你,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能将其找到,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安闻言暗自点头,毕竟说这番狠话的李承,才是他记忆中的皇五子李承。

    “是,是……”张虎连连点头着。

    “报酬,本王已支付于你,那么,本王要的东西呢?”

    “殿下稍等,小的即刻出军营带进来,殿下放心,小的绝不会诓骗殿下……”张虎抱了抱拳,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自己的弟兄,压低声音说道,“带进来!”

    “是,老大!”

    望去那一干壮汉离去的背影,谢安心中的疑团更大了,疑惑问道,“五殿下,这些人是?”

    “呵!”李承笑了笑,瞥了一眼尚留在帐内的张虎,轻笑说道,“本王在豫州时撞见的一路山贼强寇,有些本事,为人也算是仗义,因此,本王叫他们办件事,至于那些金子珠宝嘛,是本王攻封国时从那些王室叔伯的王宫中带出来的……”

    “哦,不知殿下委托这些人去办什么事?”

    “呵呵呵,”李承笑了笑,起身走向那三只大木箱子,淡然说道,“昨日本王不是对谢尚书说过么?我等眼下尚缺能够逼迫李慎那厮主动现身的筹码……李慎为人谨慎,得知本王带兵来援,必定会想到,本王极有可能不来荆州,而是直接攻他封国汉中南郑!因此,有几位至关重要的人,他是绝对不敢安置在汉中南郑的!——为了掩人耳目,避开本王的加害,李慎那厮必定会选择一些不起眼的县城,安置那些位至关重要的人……”

    “人?”谢安微微一愣。

    而就在这时,那些壮汉又回来了,而且带进来四个女人,每一位皆是美貌女子,只不过,其中三位已有些岁数,只有那位怀中由抱着一个看似仅仅只有两三岁婴孩的美妇年纪稍轻。

    “嘶……”望着那四位女子,谢安惊地倒抽一口气,目瞪口呆地死死盯着其中那三位看似四旬上下的女子。

    “哼!”见谢安死死盯着那三位年长的美貌女子,刘晴心中倍感不爽,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一下谢安的肋下,一脸咬牙切齿,用极具讥讽的口吻低声说道,“怎么?谢尚书偏爱年长的女子么?”

    “胡说什么!”出乎刘晴的意料,谢安颇为严肃地呵斥了一句,继而望着那三名美妇,一脸惊容地低声说道,“这三位那可是……”

    “可是什么?”刘晴疑惑地望着谢安,毕竟她逐渐意识到,谢安并非是因为对方的容貌而吃惊。

    而就在这时,只见安陵王李承站了起来,笑眯眯地望着三位美妇,轻笑说道,“好久不见了,三位姨娘!”

    “姨……姨娘?”刘晴目瞪口呆,小声询问谢安道,“她们是……”

    望了一眼不知是微笑还是冷笑的安陵王李承,谢安深深吸了口气。

    “不错,正是秦王李慎、楚王李彦、韩王李孝……三王的生母!——三位宫廷贵妃娘娘……”(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筹码(二)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四日,晌午,襄阳城守府内某雅间——

    “李承那条疯狗这些日子丝毫未见动静,这着实有些出乎本王意料……”

    坐在雅间内的精致床榻边上,秦王李慎端着一碗茶,慢条斯理地品着香茗,他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数日前安陵王李承率一众皇陵龙奴位前来襄阳城下示威的那一幕。

    说实话,若非秦王李慎打算着叫周军捉摸不透自己究竟是死是活,他真想露面会会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安陵王李承……似乎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啊!”

    在雅间靠墙壁的那一侧,白水军大将环抱着双臂依在墙边,沉声说道,“那日吾辈本有机会将其射杀,却不想,此人竟能躲开吾辈的飞矢,虽说距离远过两百步,却非不是寻常文人可以办到……”

    李慎闻言哂笑一声,摇头说道,“倘若你放箭时不曾出声,你强弓所指之人,必死无疑!”

    对于自己麾下这位爱将,李慎太了解不过了,平心而论,阵雷实在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帅才,堪称是继梁丘皓之后数十年难得一见的猛将,武艺直逼梁丘舞,但是,阵雷为人太过于正直,崇尚武德的他正直地堪称有些迂腐,完全不具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枭雄本质。当然了,也正是因为阵雷是一位纯粹的武人,因此秦王李慎才这般信任他、器重他,几乎将大权全部下放于他。

    阵雷闻言淡淡说道,“哼!暗箭伤人,深为吾辈所不耻!——至于那李承,待他日沙场相见,再杀他不迟!”

    李慎微笑一声。也不在意,毕竟在他看来,天底下除了已逝的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皓以及远在冀京的东镇侯梁丘舞外,基本上没有阵雷这位大将无法在战场上斩杀的人,哪怕是北疆的霸主燕王李茂,李慎亦坚信阵雷远在其之上。

    “李承那条疯狗入了周军大营。难道就再没有丝毫异动么?”皱了皱眉,李慎有些迟疑地问道。

    “不曾!”阵雷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军的斥候亦时刻关注着周军营寨,据斥候回报,安陵王李承自入了周军大营后,除前几日那回到我襄阳城下示威以外,再无丝毫异动!”

    “这就奇怪了……”抬手摸了摸下巴。李慎皱眉说道,“尽管并非本王亲自所为,不过,在旁人看来,其兄李炜可是死在本王手中,李承素来敬重其兄,如今得此千载难逢机会,他不急着来与本王拼命……本王反而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周军大营那边有何动静?”

    “无他!”阵雷再次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周军近日无非就是忙着修缮大营。督造攻城器械,吾辈以为,安陵王李承之所以不强攻襄阳,无非就是谢安那边并未替他做好万全的准备……我襄阳城坚兵多,若无一应攻城器械如想强攻,周军必定伤亡惨重。听闻周军主帅谢安颇为爱惜士卒性命,在未曾做好万全准备之前,纵然李承想要强攻襄阳,想来那谢安也不会应允!”

    “若是那李承与谢安因此暗生芥蒂就好了!”在旁,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插了句嘴。

    话音刚落。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亦忍不住说道,“殿下,您觉得李承是否有可能为了向殿下复仇而去夺那谢安的兵权呢?”

    “呵呵呵,真若如此,那可真是个好消息啊!”李慎半开玩笑地说了句,继而,他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不过这种美事,也就是我等私下说说罢了!——那谢安并非趋炎附势之人,却也并非可欺之辈,如今的谢安,实非四年前在冀京落魄时的广陵穷生可比,非但手中掌有十余万兵马,并且,似费国、马聃、唐皓、梁乘等大周善战将领对其忠心耿耿、马首是瞻,更何况还有东岭众、金陵众为其羽翼,李承若想趁机夺取,自取死路罢了!——李承不傻,别看他将那数千龙奴卫带来荆州,可若是要与本王两军对峙,他势必得寻求谢安的支持,只有得到了谢安的支持,他才能够指挥、借助我等面前那十余万大周军队!”

    “得到谢安的支持?”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皱了皱眉,诧异说道,“据末将所知,那谢安与李炜、李承兄弟二人曾结下难解的仇恨,那谢安会相助李承?”

    “不然又能怎样?”瞥了一眼陈昭,李慎慢条斯理地说道,“老八去了江东,想必是给伍衡的那支太平军制造麻烦去了,免得那帮南唐余孽在江东做大,以至于朝廷日后难以征剿……冀京朝廷并非就已没有善战猛将,至少,冀京四镇至今尚未出动,这意味着冀京朝廷依旧保存着能够覆灭一国的战力!”

    “覆灭一国?”黄守闻言惊地倒抽一口冷气,惊讶说道,“三十年前单凭冀京四镇那八万兵马覆灭偌大南唐,其实并非以讹传讹?”

    “自然!”秦王李慎的面色沉了沉,正色说道,“四镇兵马战力,远在冀州兵与大梁军之上,亦非我白水军可比,只不过,相比较三十年前,欠缺能够独当一面的帅才罢了!”

    “帅才?”陈昭闻言面色古怪地说道,“连赫赫有名的炎虎姬梁丘舞也难以独当一面么?”

    “本王指的是统帅兵马的帅才,是指阵雷这般的奇才,并非指单逞匹夫之勇的莽夫!”轻蔑一笑,秦王李慎摇头说道,“那梁丘舞,亦不过是猛将罢了,只懂冲锋陷阵,不懂得运筹帷幄,离帅才还差得远呢!相比之下,其祖东国公梁丘亘才是真正精于兵略的帅才,南国公吕崧也算一位,便是此两位协助父皇,终究覆灭了南唐……而如今,朝中堪称帅才的,恐怕也就只有长孙湘雨与老八了……”

    “那天上姬刘晴不算么?”阵雷淡淡问道。

    秦王李慎闻言眼皮挑了挑,说实话。他实在不想提到这个名字,虽然听着有些迷信,但他始终有种预感,或许天上姬刘晴便是他的克星。这不,自打刘晴接掌周军军师一职以来,他李慎接二连三地吃败仗。前后损失了近十万兵力,尽管那些损失的兵力基本上都是战力难以依靠的藩王军,但总归也是兵啊,平白无故地损失许多,哪怕是秦王李慎也会心疼的。

    而更让秦王李慎感到气急的是,即便是他牺牲了两名难以培养的替身,以五万藩王军作为诱饵,竟然还是无法骗过刘晴,反而是平白无故地让自己白白减少了五万兵力。

    暗暗痛恨刘晴的秦王李慎并不知道。其实上回在荆山的那一仗,天上姬刘晴之所以能极其漂亮地赚了他一笔,全靠谢安在背后提醒刘晴。

    “总之,冀京朝廷眼下仅能自保,无暇顾及南方的战事!——据北边送来的消息,本王那位身在北疆的四弟也已按耐不住,提十万北疆精兵挥军南下,阵兵于冀州边境。眼下,冀京朝廷那边多半早已与北疆开战。梁丘公与吕公年老不比当年,敌不过李茂勇武,想必需要梁丘舞坐镇京师,因此,老八很难指望朝廷再拨给他多少兵力……”秦王李慎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转移,看得出来。他的确是非常不乐意提及刘晴。

    “既然得不到冀京朝廷的兵马援助,八贤王李贤凭什么去给江东伍衡的那一支太平军制造麻烦?”黄守疑惑问道。

    “呵呵!”秦王李慎闻言笑了笑,淡淡说道,“老八的心思,本王大致能够猜测一二。他无非是想着,他那边拖住伍衡,待谢安这边结束了与本王的战事,即刻转战江东!——既然指望不到冀京的援兵,老八也只有依靠眼下手头的兵力了!”

    “太小瞧人了吧?”符敖闻言皱了皱眉。

    “说的是啊!”秦王李慎抿嘴笑了笑,摇摇头说道,“这也是本王为何不撤兵回汉中,而是撤到这襄阳,继续跟谢安纠缠的原因!——本王寻思着,仅需三两月,只要能将谢安这支兵力拖在此地,老八势必难以再阻扰伍衡固守江东,到那时,江东势必大乱,偌大地盘,再不复我大周所有……介时,北有李茂意图染指冀京,南有伍衡虎踞霸占江东,天下大乱,你猜那谢安究竟是去救江东呢?还是继续跟本王在这边死磕?”

    “殿下英明!”黄守由衷赞道,毕竟李慎确实是高瞻远瞩,清楚地把握着天下的局势。

    不过想想也是,若秦王李慎没有这份才能,他何德何能窥视大周天子之位,火中取栗,意图在这混乱的局势中分一杯羹?

    “不过话说回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秦王李慎略带意外地说道,“李承那条疯狗竟然不曾前往汉中南郑断本王的归路,而是当真来了这荆州,这当真是有些出乎本王意料啊!——本王原以为这条疯狗会扑向本王的封邑……”

    正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听闻李慎此言,三位军团长面色微变,毕竟秦王李慎此番起兵时,几乎带尽了汉中的兵力,偌大汉中,眼下仅仅只剩下数千守卫军,甚至于,有些县城根本就无驻守兵马,倘若安陵王李承当真率领皇陵龙奴卫前往汉中南郑去抄他们的老家,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以皇陵龙奴卫此前攻伐那六个封国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绝非那数千守卫军可以抵挡。

    “何以殿下还能坐得住?”望了一眼面色如常的秦王李慎,黄守惊声说道,“殿下这番话倒是突然叫末将想起一事,殿下此番起兵倾尽汉中兵马,眼下汉中守备空虚,倘若有一支兵马前往偷袭,那……”

    “那又如何?”秦王李慎淡淡说道,“本王心向天下,岂会在意区区汉中?——汉中本就是冀京朝廷所封,如今朝廷若是要拿回去,尽管拿回去便是,本王有五万白水军,天下何处去不得?再不济,本王亦可退至蜀地,蜀地的藩王皆死于此役,本王正好前往接管!”

    “可是……可是三位贵妃娘娘以及殿下的王妃、世子尚在汉中啊……”黄守惊声说道。

    “哈哈哈哈!”秦王李慎闻言哈哈大笑,摇头说道,“得知李承那条疯狗踏足兖、豫之际。本王已派人将母妃与两位姨娘、并本王妻小安置在上庸,一旦李承有意图兵发汉中,便即刻收拾行装来投奔本王……”

    “可是……即便如此,亦有些不妥……”

    “唔,本王亦是这般寻思的,因此。半月前发书至上庸,叫母妃等众人前来此荆州……眼下局势,比起汉中南郑,相反还是蜀地比较安全,本王打算先将母妃等一干人安置于蜀地,如此一来,即便这边战事不利,本王欲退至西川蜀地时,也可无后顾之忧!”

    众将闻言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暗思忖秦王李慎考虑事情果然是细致周到。

    而就在这时,有一名斥候匆匆奔入屋子,叩地禀告道,“报!——殿下,汉中上庸有急报至!”

    “看来母妃一行人已经启程了……”秦王李慎微笑着说了句,示意陈昭接过了那斥候递上的书信,抿着茶水慢条斯理地问道,“何日启程的?”

    见主公示意。陈昭拆开书信粗粗一观,忽而面色大变。惊声说道,“糟了!殿下,出事了!——三位贵妃娘娘并王妃、世子在离开汉中郡途中遭一伙强人掳掠,不知所踪,上庸城知府发书告罪……”

    “咣当!”秦王李慎手中的茶盏摔碎在地上,原本洋溢在脸上笑容。也彻底地僵住了。

    “什么?”眼中闪过浓浓惊怒,秦王李慎掷地有声地骂道,“何方宵小,竟敢如此胆大妄为?!——那伙强人掳掠本王亲人做甚?”说到这里,他好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张原本俊秀的脸阴沉地极其可怕,咬牙切齿地骂道,“是你么?李承!”

    而与此同时,秦王李慎口中的李承,安陵王李承,正笑眯眯地望着眼前那几名人质。

    从旁,谢安至今犹倍感心惊,震惊于李承竟然有本事掳掠来秦王李慎的生母、王妃以及世子。

    “好久不见了,淑妃姨娘……”

    李承笑吟吟地对秦王李慎的生母、平原赵家之女赵氏打着招呼,然而眼中不时闪过的阵阵狠毒之色,依然还是吓坏了淑妃赵氏这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你……你……”或许是时隔多年认不出来,或许是被安陵王李承满脸的杀意吓住了,赵氏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反而是四女中岁数最年轻的那位少妇认出了李承,惊声说道,“皇五子李承?——你不是因谋国篡位之罪被贬为庶民,贬入皇陵守墓了么?”

    “哟,这不是三皇嫂么!”瞥了一眼那位美貌的少妇,李承冷笑着说道,“三皇嫂还认得本王,好,好,好!——咦?三皇嫂怀中这位,莫非就是本王三哥的世子?”说着,李承便想伸手去摸那少妇怀中的幼子。

    “你想做什么?”美貌少妇急忙退后两步,避开了李承的手,一脸警惕地瞧着李承。

    “此女是谁?”刘晴小声地询问着谢安。

    打量了一眼那位美貌的少妇,谢安压低声音说道,“听李承所言,像是秦王李慎的王妃,不出差错的话,应该是河内苏家之女,具体我不知晓……”

    “不知晓?”刘晴诧异地瞅着谢安,小声古怪说道,“你在冀京时不是与李慎打过好几次交道么?”

    翻了翻白眼,谢安没好气说道,“废话!人家可是王妃,轻易如何见得到?——我跟李慎的关系还没好到他会叫出正宫王妃与我相见的地步!”

    说实话,众皇子中,除了八贤王李贤至今尚未婚配外,其实谢安也只见过皇九子李寿的王妃,即如今的皇后王氏,除此之外,其余几位皇子的王妃们,谢安一位都不曾见过。毕竟他跟其余皇子的交情,远不如与李寿的交情。

    而这时,秦王李慎的生母,淑妃赵氏也逐渐从最初的惊惧中平复下来,望着安陵王李承沉声质问道,“妾身等一行人出离汉中人遭贼人所掳,护卫兵士皆惨遭屠戳,此事可是五殿下派人所为?”

    “正是!”李承很坦然地承认了。

    赵氏眼中闪过几丝怒意,在环视了一眼四周后,沉声说道,“观此地好似我大周军队营地,何人为主帅耶?”

    帐内众将的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了谢安。

    顺着众将的视线望了一眼谢安,赵氏眼中闪过几分惊怒,强忍着怒意说道,“原来是谢尚书……谢尚书掳掠我等弱质女流究竟意图何为?”

    因为谢安当年官拜刑部尚书之职时赵氏曾见过他,因此,她此番认出了谢安。

    “这个嘛……”谢安感觉有些尴尬了,而就在这时,却见安陵王李寿一抬手,微笑说道,“谢大人,不是说好之后的事以本王为主么?”

    [最好你来!]

    谢安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毕竟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让李承自己做的事自己来承担,这样最好。

    见谢安明摆着不打算介入,更不打算帮忙,淑妃赵氏微微皱了皱眉,无奈之下,唯有再度望向安陵王李承,沉声说道,“五殿下为何要掳掠我等弱质女流?”

    李承闻言笑了笑,忽而满脸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本王的皇兄尚来不及留下子嗣便给李慎那厮所害,本王亦要李慎断子绝孙!”

    四女闻言面色大变,尤其是秦王李慎的王妃苏氏,更是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幼子,生怕孩儿被李承所加害。

    而就在这时,却见李承忽然仰面哈哈一笑,笑容可掬地说道,“三位姨娘与皇嫂莫要在意,本王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此番请诸位过来,不过是想借诸位的面子,请三皇兄出来露个面……你们也知道,三皇兄的行踪向来飘忽难以预测,本王要见他一面,那可不易,这不,只能出此下策了……”

    “五殿下要见我儿做什么?”淑妃赵氏心惊胆战地问道,毕竟他的儿子李慎当年可是害死了眼前这位安陵王平生最敬重的兄长李炜,二人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也没什么,就是约出来喝完酒,聊聊当年之事罢了!”李承微笑着回答道。

    可能是从李承满脸的笑容中瞧出了某些恐怖的事,淑妃赵氏咽了咽唾沫,小声说道,“倘若我儿不来呢?”

    “他会来的……”眯了眯眼睛,李承笑眯眯地说道,“如若不来,本王就在襄阳城下架起一只锅,将诸位生生烹了!叫他亲眼目睹至亲之人烹于釜内!”说到最后,李承满脸阴沉,仿佛之前的笑容根本未曾在他脸上出现过。

    生烹活人……

    且不说那四女表情如何,单是帐内众人这些旁观者也是面面相觑,被李承的狠话所震惊。

    安陵王李承,不愧是众皇子中最是心狠手辣的一位,心肠歹毒、手段狠辣,比起其皇兄李炜更甚一筹!(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李承的狠,天下一等!

    “真……真的要生烹了那四名女子么?”

    在襄阳城下距离城池两箭之地外的地方,周军军师刘晴站在主帅战车之上,一手抓着木质的栏杆,一手死死拽着谢安的一角,美眸中流露出几分不忍之色。

    在她左前方大概三四丈远的位置,安置着四尊巨大的铜釜,足足有六七人合抱那么大,两尊盛满了沸水,两尊盛满了滚油,釜底下薪火燃烧着格外旺盛,将釜内的水与油烧地沸腾。

    而在铜釜后方不远处,跪着四名容貌美丽的女子,其中三人看似已有些岁数,但是因为平日里保养地好,因此,尽管鬓发中略有丝丝白发,但姣好的容颜依然不由叫人想入非非。而剩下的那位抱着婴孩的年轻女子更是了不得,看似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之际,周军之中有不少将领见到这位女子都忍不住暗咽唾沫。

    或许别人不清楚这四位女子的底细,但是谢安却清楚地很,这四位女子,那可绝非是寻常人等,其中岁数较大的三位曾是大周前皇帝李暨的爱妃,淑妃赵氏、昭容齐氏、昭嫒卫氏,她们分别是秦王李慎、韩王李孝、楚王李彦这三王的生母,而那位年轻的女子,则是秦王李慎的王妃苏氏,她怀中所抱着的婴儿,正是秦王李慎的世子。

    望着那三位曾经的皇妃,谢安心中嗟叹唏嘘不已,毕竟年前,秦王李慎等三王联名向冀京朝廷施压,以为人子者当孝奉生母为由,向朝廷上表欲迎回他们的生母。而当时担任丞相之位的八贤王李贤查到三王暗中勾结太平军,因为尚未做好与太平军以及三王同时开战的准备,李贤不得不交还了这三位本来算是人质制约着三王的皇妃娘娘。

    母凭子贵……反过来说。为人母者,又岂会不受儿子罪过牵连?

    一年前,三王势大,八贤王李贤不得不亲自交还这三位皇妃,让其风风光光地归其子封国,而如今。韩王李孝、楚王李彦皆兵败身死,堂堂三王之乱只剩下秦王李慎尚在独力支撑,然而就在战事最为激烈的当口,这三位皇妃却落入了安陵王李承的手中。

    安陵王李承,那可是众皇子中最为心狠手辣的一位!

    “谢、谢安,当真要生烹了这四个女人么?”见谢安不曾回覆自己,刘晴扯了扯他的衣角,再一次问道。

    平心而论,刘晴绝非是温室内的花朵。从小到大也算是见惯了生生死死,甚至于,她曾眼睁睁看着母亲刘倩与潜意识中视为兄父的梁丘皓死在面前,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六万太平军士卒陆陆续续地消亡战死,最终全军覆没。

    对于消逝的人命而言,刘晴见地太多了,但是,即便如此。此刻的她心中亦升起强烈的不忍。

    “这我哪知道?”谢安长长吐了口气,眼神望向自己的左前侧。

    只见在谢安左前侧大概三四丈远的地方。安置着一柄遮雪挡风的伞棚,而在伞棚之下,雪地上平铺着一席竹席,竹席上摆设有一张案几,上面摆放着一些酒菜,而安陵王李承便端坐于此席中靠近周军大军的位置。自斟自饮,面色如常。

    [是恐吓么?是恐吓吧?——仅仅只是逼迫秦王李慎出面受死的手段而已吧?]

    谢安不自信地猜测着。

    在他看来,安陵王李承此举无非就是想逼迫秦王李慎出面,说什么多年不见、二人要单独对饮,既然是单独对饮。何需让他谢安带来十万周军?何需让这十万周军严正以待?甚至于,连冲车、井阑等诸多攻城器械也一并带来?

    “……”眼瞅着安陵王身后那整整一排刀斧手,谢安的眼角不由抽了抽。

    傻子都看得出来,倘若秦王李慎当真敢来赴这个约会,还不待他坐下,安陵王李承便会叫身后的刀斧手将其砍成肉泥。

    而秦王李慎又岂是傻子?又岂会傻傻地来赴这个鸿门宴?

    问题是……

    如果秦王李慎不来赴约,安陵王李承当真会将四女并一个仅仅只有两三岁的婴孩给活活烹了么?

    对此谢安丝毫没有把握,毕竟,在他面前的那可是众皇子中心肠最恨、手段最为毒辣的皇五子,与秦王李慎有杀兄这不同戴天之仇的安陵王李承。尽管三年后的李承看似温文儒雅堪比八贤王李贤那位君子,但是谢安却能从种种迹象看出,这位皇五子远要比三年前更加狠毒。

    “安陵王李承殿下,恭请秦王李慎殿下出城赴约!”周将典英,依旧还在履行着安陵王李承委托他的任务,在城下大声呼喊。

    然而,城上却丝毫不见有丝毫动静。

    莫非秦王李慎根本不在意其母、其叔母、其妻、其子的安危?

    不见得!或许这位习惯于将隐藏在暗中的皇三子殿下,此刻正站在襄阳城上不起眼的角落,面色铁青地望着谢安这边呢。

    果不其然,尽管从谢安、刘晴的视角无法看到秦王李慎,但是从白水军第一军团陈昭的视线,却可以清楚看到其主公李慎正在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的陪伴下,站在襄阳城上角落,用裹挟着恶毒、愤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城下那把伞棚下自斟自饮的安陵王李承。

    “老五……”手中捏着一块通体晶莹、打磨精致的玉石,秦王李慎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这块喻意为万福万寿的玉石,李慎太眼熟了,因为那是他的儿子出世时,他委托汉中的玉匠精心打磨的,此后在儿子满月时,李慎亲手将其挂在儿子的脖子上,以此希望他第一位降生的子嗣能够多福多寿。

    然而就在今日早上,他却从一名前来下书的周军士卒手中收到了这块玉石,收到了这块本该挂在他儿子脖子上的玉石。其中喻意,不言而喻!

    他秦王李慎的长子,已落入了周军手中……

    “最了解本王的人,果然是你么。老五?”紧紧拽着那块玉石,秦王李慎眼中仿佛隐约迸出真火来。

    不可否认,他李慎确实极为谨慎,考虑到与他有深仇大恨的安陵王李承此番出兵极有可能会攻打他的封国汉中南郑,因此,他提前将家小亲人安置在上庸。甚至于,在荆州这边的战事不利时,又暗中命人将那五名世上仅存亲人带来他身边。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熟悉他为人性格的安陵王李承技高一筹,收复了兖州的贼寇张虎,叫其一干人乔装打扮混入汉中郡,就在荆州边境附近等着护送淑妃赵氏等人的护卫车队自投罗网,而他李承本人,则慢条斯理地继续在兖、豫两州跟当地协助秦王李慎起兵反叛的藩王纠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说实话。秦王李慎不是没有考虑到安陵王李承会针对他亲人下手的这一点,但是他没有想到,安陵王李承也料到了他会格外在意此事,因此并没有率领皇陵龙奴卫急速攻向汉中,而是继续逗留在兖、豫两州减低秦王李慎的戒心,而私下里,李承却用重金临时招揽了兖州的贼寇张虎来替他办这件事。

    就连谢安也不得不承认,比起三年前逼宫事件。安陵王李承思考事情变得更加周全、更加细致了,这个男人。因为兄长李炜的死而改变,成为了一位出色的阴谋家。

    “安陵王李承殿下,恭请秦王李慎殿下出城赴约!”城下周将典英的呼声,不止一次地传到了秦王李慎与白水军诸位大将的耳中。

    瞥了一眼秦王李慎因为用力过度而略显青白的右手,阵雷低声说道,“不可去。去则必死!”

    听得出来,阵雷今日的语气极其低沉,想来,他也被安陵王李承这种卑鄙之极的做法给激怒了。但遗憾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尽管他拥有着堪比梁丘皓、梁丘舞的武神实力,也无法替主公李慎救回他的亲人。

    瞧见周军阵列中那些明显不符合兵阵站列规范的万人方阵没有?那些可都是弩兵,清一色的弩兵,整整四万人。

    为谁准备的?显然易见,那是为他阵雷准备的!

    倘若阵雷胆敢出战,他将要面对周军一波多达四万枚的弩矢,别说他阵雷,就算是梁丘皓死而复生,恐怕也会折在这里,毕竟弓弩本来就是至强武者的克星,正面承受一波四万枚的弩矢,足以将他阵雷射得不成人形,或许连渣都不剩!

    阵雷的话音刚落,陈昭、黄守、符敖这三位白水军的大将们亦忍不住出言苦劝,毕竟傻子都知道,安陵王李承此举分明就是要逼杀他们的主公秦王李慎。

    听着诸将的劝说,秦王李慎眼中闪过几分犹豫,望着城下那五位亲人,艰难说道,“去则必死……可本王若不去,她们必死……”

    而就在秦王李慎犹豫的期间,在城下伞棚内自斟自饮的安陵王李承似乎已耗尽了最后的耐心,双手一拍案几站起身来,缓缓走到城下两箭之地,面朝着襄阳城上笑着喊道,“三皇兄,你我兄弟一场,何以如此见外啊?——多年不见,你我兄弟二人好好坐下来赏雪对饮一番,岂不快哉?”说着,他指了指伞棚下酒席,一脸的笑容可掬。

    话音落下半响,襄阳城上鸦雀无声。

    见此,安陵王李承面色一沉,冷哼一声,沉声喝道,“李慎,本王知道你此刻就在城上!——尽管未曾瞧见你,不过你那股恶臭,隔得老远本王亦能清楚嗅到!”

    “看吧,皇五子殿下果然是属狗的……”在主帅战车上,谢安好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旁边刘晴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我能怎样?”苦笑一声,谢安无奈地低声说道,“都说好日后的战事以他为主了……难不成我这会儿站出来替秦王李慎说话?”

    “……”刘晴顿时语塞,尽管她也恨不得尽早解决秦王李慎,如此一来,她与谢安便能即刻前往江东对阵伍衡,可是,摆着安陵王李承这幅欲烹活人的架势在前。刘晴实在有些不忍。

    而与此同时,安陵王李承仅存的那一丝耐性似乎也被磨光了,毕竟不管他如何向城楼上喊话,始终不见秦王李慎出面回话。

    “哼!”嘴里发出一声冷笑,安陵王李承眼神扫视着襄阳城上,冷冷说道。“看来,三皇兄是嫌本王的酒菜不够丰盛,不欲出城与本王对饮呢!既然如此,本王就加一道菜好了……清炖昭嫒!”

    此言一出,楚王李彦的生母,原昭嫒卫氏顿时面色惨白,瘫倒在地。

    而在其身后,几名看押的周军士卒不知所措地望向安陵王李承,继而又望向主帅战车上的自家主帅谢安。

    要知道。这些周军士卒尽管杀的人也不少,但那都是沙场上所杀的敌人,他们何尝杀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况且还是投入沸水生烹这种不逊商纣酷刑几分的恶举。

    “还等什么?”安陵王李承沉声斥道。

    [来真的?]

    感受着那些士卒询问的目光,谢安眼中露出几分惊色。尽管事前他已答应过李承的恳求,日后的战事以他为主,但是似生烹活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他着实难以点头示意那些周兵照做。

    更何况,刘晴不知何时起正牢牢抓住他的手。一脸的惊骇之色。

    犹豫一下,谢安选择了沉默。

    从旁。最为了解谢安性子的心腹苟贡似乎是瞧出了主公的心意,一挥手示意看押那四名女子的周兵后撤,叫安陵王自己来做。毕竟周兵乃沙场上斩杀敌军的勇武士卒,并非是执行刑罚的侩子手。

    见那些周兵陆续撤离,安陵王李承皱眉望了一眼主帅战车,见谢安、刘晴、苟贡等人皆用复杂的目光望着他。心中淡然一笑,看似全然不在意。

    也是,他安陵王李承岂会在意那种目光?来此之前便做好觉悟,定要拉着秦王李慎共赴黄泉的他,又岂会在意世人对他的看法?

    只不过。周兵既然不从,何人来处理这件事呢?

    “我大周的军队……意外的正直呢!”似乎是看出了安陵王李承的些许尴尬,李承的堂兄李延轻笑一声,一挥手,顿时,四十名皇陵龙奴卫上前,取代了先前那些周兵的位置。

    并且,其中有三名龙奴卫抓住了面色惨白的昭嫒卫氏。

    “不……不……”昭嫒卫氏花容失色,而其余三女亦是悲呼着想牢牢拉着她,但是,这位楚王李彦的生母,终究还是被那三名龙奴卫举了起来,高举过头顶。

    平心而论,望着一位风韵犹存的年长美人被人举在半空胡乱地踢蹬着,望着那两条依旧修长而光洁的双腿,这着实是一件颇为赏心悦目的事,可是,一旦想到这位年长的美妇即将遭遇的惨事,纵观十万余周军,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得出来。

    就连谢安亦惊地不由反握住了刘晴的纤纤小手,丝毫没有注意到后者早已俏脸通红。

    “烹!”在几名女子的悲哭声中,安陵王李承淡淡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顿时,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楚王李彦的生母、昭嫒卫氏,竟当真被那三名龙奴卫投入一尊铜釜的沸水中,尖叫着在滚水中翻腾,但是那三名因为带着头盔而看不见面容的龙奴卫,却极其心狠地盖上了盖子。

    “嘶……”

    十万周军倒抽一口冷气,而尚且年幼的刘晴,更是吓地下意识埋入了谢安怀中,不忍直视那凄惨的一幕。

    起初,铜釜中尚有传来听着惨绝人寰的惨叫,但是在数十息过后,惨叫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喷香的肉味,闻着确实是幽香阵阵,但是一想到那究竟是什么,有不少周军已忍不住腹内翻腾,俯身呕吐出来。

    过了不知多久,安陵王李承“啪”地打了一个响指,三名龙奴卫揭开盖子,顿时肉香阵阵扑面而来,昭嫒卫氏这位就算上了年纪也堪称美人的妇人,竟然活活被沸水烹熟了。那微红的肉色看似颇为诱人,但是隔着最近的一些周兵,早已吐成一片。

    而反观安陵王李承,却依旧是面色如常,甚至于,他竟走到铜釜旁,取瓢饮了一口肉汤,看似满意地咂了咂嘴。

    “呕……”只感觉腹内翻腾的刘晴忍不住吐了谢安一身,让本来就是面色不佳的谢安表情变得更是难看。

    [真敢做啊?皇五子……]

    谢安难以置信地望着安陵王李承,他原以为李承也就是吓唬吓唬秦王李慎,但是很显然,他猜错了,安陵王李承的心狠手辣,远远在他想象之上。

    “唔唔……滋味还算不错!”随手将瓢丢回铜釜内,安陵王李承轻笑着对襄阳城上喊道,“三皇兄,本王可是已被三皇兄预备了一道上等的好菜呢!三皇兄不来尝尝么?”

    如同方才,襄阳城上依旧是寂静一片。

    见此,安陵王李承也不在意,朗笑着说道,“唔,看来三皇兄还是嫌菜色不佳呢,罢了,本王就再添一道菜好了!——煎炸昭容!”

    在韩王李孝的生母、昭容齐氏的哭喊声中,她被四名皇陵龙奴卫举起丢入了沸腾的滚油中,只听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齐氏便再无了动静。

    寂静一片的襄阳城下,只能听见那滋滋滋的声音……

    可即便如此,秦王李慎还是未曾有丝毫动静。(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李承的狠,天下一等!(二)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五日,十余万周军士卒汇聚襄阳东侧城墙之外,按阵列排开,十个万人方阵构筑起一个鹤翼阵。

    鹤翼阵,本来是侧重于两翼杀伤力,张开的左右两翼如鹤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防止被敌突破。这里要求两翼应当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否则,这个阵型便失去了意义。

    按理来说,鹤翼阵的两翼最好是安置骑兵队,再不济也得是步兵,但是今日的周军在两翼安置的却皆是清一色弓弩手,就这个阵型的效用而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唯一的好处是,倘若襄阳东城门大开,白水军从城内杀出,那么周军两翼共计四万名弩手,便可以在同一时间内毫无保留地宣泄出一轮遵照人数的弩矢,给予白水军迎面痛击。倘若要狙杀某个特定的敌将,也将会是轻而易举。

    很显然,周军今日所排列的阵型,很明显是为了狙杀某个特定的敌将而摆出的阵型,比如说,那位武艺堪比梁丘皓、梁丘舞这对堂兄妹的白水军总大将,阵雷。

    不过,既然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至今未曾出战,那么以上这些也并非是重点,真正的重点,在于周军十万人方阵前所摆设的那四尊铜釜。

    继楚王李彦的生母昭嫒卫氏被安陵王李承下令用沸腾活活煮熟之后,韩王李孝的生母昭容齐氏也被皇陵龙奴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这会儿,那尊盛满了滚油的铜釜,正上演着油炸美人的好戏。

    “滋滋——!滋滋——!”

    那令人心寒而倍感不忍的声响依旧持续着,韩王李孝的生母昭容齐氏已被炸得逐渐散发出阵阵类似炸肉的喷香。然而但凡是闻到这股香味的周军士卒,却是一个个面色苍白。

    自出征以来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周军士卒们,他们原以为自己所处的战场便是犹如地狱般的存在,但是在今日,他们真正见识到了,何为惨绝人寰的一幕。

    安陵王李承的心狠。天下一等!

    究竟要心肠狠毒到何等地步,才能狠下心将那两位风韵犹存的年长美人投入釜内活活生烹?

    东岭众的刺客头领们面面相觑。

    平心而论,东岭众刺客在山东鸿山时,也曾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老大狄布曾将率军前来围剿他们东岭众的将领敲碎全身骨头,丢在荒野,任凭野狼吞噬;老二苟贡杀的人虽不多,但却做出过许多奸淫良家女子的事,逼得不少女子在事后含恨自尽;老三漠飞更是了不得。嗜杀的他曾独自一人伏击过一支前去围剿他们的地方军队,将其全军数百人逐一杀死;唯独老四钱喜胆小怕事,除了收刮收刮尸首,发发死人财外,也就是出几个阴损的主意罢了。

    总地来说,东岭众也是恶迹斑斑、名声狼藉,被称为是心狠手辣之辈,然而今日与安陵王李承一比。他们简直纯洁地正人君子似的。毕竟,至少东岭众刺客不会无缘无故地对妇孺下手。即便是某些任务需要,漠飞也会给那些妇孺一个痛快,他的迅捷杀人手法,会让她们死地毫无痛苦,绝对不会像那两位前皇帝李暨曾宠爱的皇妃似的,在临死前承受那般惨绝人寰的痛苦。

    昭嫒卫氏被煮熟了……

    昭容齐氏被炸熟了……

    两位曾被前皇帝李暨宠爱、并且诞下皇子的宫廷妃子。竟像是鸡鸭鱼肉般,成为了安陵王李承酒席上的下酒菜。

    “……”

    十余万周军鸦雀无声,尽管那阵阵扑鼻的肉香确实是诱人地很,但是他们却本能地屏住了呼吸,并且。用极其复杂的目光,望向前面那位依旧面色如常、甚至是笑容依然的皇五子殿下。

    记得前几日,他们或许还在怀疑,那般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安陵王殿下,怎么可能会是传闻中在三年前一手主导了逼宫弑君弑父事件的皇五子,然而今日,他们终于见识到了,见识到了这位皇五子深藏在心中的那份狠毒。

    望着安陵王李承手拿筷子慢条斯理地拨着铜釜内那位皮肉已被炸地金灿灿的昭容齐氏,并且一脸淡然地评头论足,阐述着火候、佐料等种种事项,众周军士卒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几分惊惧,仿佛是看着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不过对于安陵王李承而言,那等目光丝毫无法影响到他。

    或许有一点众周军士卒们猜对了,他们眼前的李承,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李承,那个因为要想世人证明他比兄长李炜更出色的皇五子李承,早已随着其兄长前太子李炜的死,一同死去了。眼下的他,只是一头为了向秦王李慎复仇而从皇陵内挣扎着爬出来的恶鬼。

    整整三年,李承奋发图强、卧薪尝胆,承受着皇陵内那暗无天日的环境,无非就是有朝一日找杀害他兄长李炜的的秦王李慎复仇,这便是他此生唯一活着的目的。甚至于,他已做好了与秦王李慎同归于尽的觉悟,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再活着回到皇陵去。

    “呵呵呵,哈哈哈哈!”

    在秦王军与周军共计二十余万的人面前,安陵王李承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说他歹毒至极好也,丧心病狂也罢,但是对于李承而言,此刻的他,极其的痛快淋漓,因为在生烹了卫氏与齐氏那两位按辈分算是他姨娘的女人后,他终于轮到对秦王李慎的至亲之人下手了。

    “三皇兄隐忍的本事,数年未见,至少不见衰减啊,佩服,佩服!”瞥了一眼那两尊清炖、油炸着两位美人的铜釜,安陵王李承咂了咂嘴,一脸嘲讽地朝着襄阳城上笑道,“本王曾以为,老六与老七对三皇兄忠心耿耿,今日他二人的生母惨遭生烹。三皇兄好歹也该出来露个面……啧啧啧,看来,兄弟的生母,对于三皇兄而言也并非是那般重要呢,既然这样的话……”

    冷笑一声,安陵王李承的目光望向了淑妃赵氏与秦王王妃苏氏这对婆媳。摆着昭嫒卫氏与昭容齐氏前车之鉴在先,赵氏与苏氏这对婆媳忍不住相互抱在一起,尽管身躯依旧是瑟瑟发抖,但好歹也能彼此寻求一丝安慰。

    “那么接下来,从谁下手比较好呢?”瞥了一眼丝毫未见动静的襄阳城头,安陵王李承像看待待宰的牲口般打量着赵氏与苏氏这对婆媳,手指轻点二人方向,啧啧评价道,“究竟是从美艳无双的三皇嫂开始。开始从年过四旬尚风韵犹存的赵姨娘开始呢?——三皇兄,不给个建议么?”

    而与此同时,在襄阳城墙之上,秦王李慎的面色一片铁青,只将牙齿咬地咔咔作响。

    有一点安陵王李承倒也说的没错,尽管在韩王李孝与楚王李彦协助自己起兵惨遭败北而身亡后,秦王李慎曾打定主意将这两位不是胞兄胞弟却胜似胞兄胞弟的兄弟的亲娘接到自己府上,待其如亲母一般。但是说到底,兄弟的亲母与自己的至亲相比终归是差了一些。因此,方才李承下令生烹昭嫒卫氏与昭容齐氏时,秦王李慎才能忍得下来。

    但是眼下,情况大为不同,毕竟还剩下的三人,一位是他的生母。一位是他的王妃,一位是他的儿子,皆是他秦王李慎的至亲之人。

    “阵雷,我等出战!”秦王李慎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白水军总大将阵雷闻言眼中闪过几分战意,尽管周军此刻所摆的古怪阵型很明显是为了针对他。但是,身为武人、追求至高武道的他又岂会因此而退缩?而更关键的是,安陵王李承那狠毒至极、卑鄙至极的做法,着实令这位武人心中大怒。

    [端地不为人子!]

    心中大骂一句,阵雷以虚按腰间佩剑的动作,回应着秦王李慎的出战要求。

    而就在这时,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连忙拦住了二人,低声劝道,“殿下息怒,眼下实在不易出城应战啊!——眼下周军在我军城下列阵,距离城墙不过两箭之地,丝毫未给我军士卒留下足够列阵的空地,一旦我方开启城门出战,恐怕尚未站稳脚跟就会被周军抓住机会一阵冲杀,导致阵型大乱而溃败,更有甚者,城门恐怕也会被其趁乱攻取。到那时,周军占据城门,并依靠井阑强攻我襄阳东侧城墙,我军两头应战,恐有疏忽,而一旦疏忽,则襄阳危矣!此其一也!

    其二,以安陵王李承歹毒狠辣的性子,此番淑妃娘娘与王后并世子落在其手中,他又岂会轻易交还?——究竟是我军攻至其所在快呢,还是李承下令生烹三位贵人快呢?”

    秦王李慎恶狠狠地吐了口气,其实他也清楚,此番他的生母、王妃并世子必定难以保全。黄守说的对,他这边打开城门杀向周军,按照两军的兵力数量,半日恐怕也难以分出胜败,而安陵王李承下令生烹那三位他的至亲却只要一句话的工夫。

    可清楚归清楚,秦王李慎实在不忍眼睁睁看着至亲受苦,闻言怒声说道,“那要如何?要本王眼睁睁看着她们三人惨遭那畜生加害么?”

    黄守抱了抱拳,低声说道,“殿下息怒,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由殿下亲自出城,看看是否能换回三位贵人……”

    “什么?”

    “要殿下只身赴险?”

    白水军第一军团陈昭与第三军团长符敖闻言面色一惊,疑惑地望向黄守。

    然而秦王李慎却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是说……”

    “殿下的影子侍卫!”抱了抱拳,黄守正色说道,“眼下要换回三位贵人,唯有这个办法了!——安陵王李承那厮目的只为逼出殿下杀之,倘若能用影子侍卫骗过他,他自然心满意足……”

    秦王李慎闻言点了点头,皱眉说道,“话是不错,不过,本王怀疑这招瞒不过李承那畜生……”

    “事到如今,殿下不妨试试。殿下的替身,曾骗过周军主帅谢安与军师刘晴,何以此番可以骗过李承那厮?”黄守低声劝道。要知道看在他看来,秦王李慎的替身与真身简直就是真假难辨,即便是他也难以辨别,纵观白水军上下。只有阵雷能够凭借野兽般的直觉分辨哪个是真身,哪个是替身。

    “唔!”思忖一下,秦王李慎重重点了点头。

    虽说影子侍卫极其珍贵,眼下李慎只剩下寥寥几名,不打算再像之前那样牺牲,但若是此番能够换回生母、王妃与世子,有何不可?

    想到这里,秦王李慎拍了拍手,片刻之际。城楼上楼阁内便走出一位身穿四爪蟒袍的李慎,与秦王李慎一模一样。

    “交给你了!”秦王李慎低声问道。

    那假李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毅然之色,迈步走向城墙边上,冲着远处城下的安陵王李承怒声斥道,“老五,你简直丧心病狂!”

    一声怒斥,极具上位者气势。与秦王李慎本人大致无二,可想而知。秦王李慎在培养这些替身方面究竟投入了多少钱财与心血。

    “唔?”听到城楼上那假李慎的怒骂,正准备择人而烹的安陵王李承抬起头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在深深注视了几眼后,忽而笑着说道,“三皇兄。别来无恙啊!”

    [李承那厮错认了!]

    城楼上,秦王李慎与阵雷、陈昭、黄守、符敖五人心中大喜。

    “哼!”看似已全然进入角色的假李慎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骂道,“老五,卫昭嫒、齐昭容好歹也得要你尊称一声姨娘。你竟丝毫不看父皇面子,将两位姨娘生烹,端得不为人子!”说着,他站在城楼上大骂李承。

    [秦王李慎终于露面了……]

    在主帅战车上,谢安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毕竟亲眼目睹了两场生烹活人的戏码,若还是逼不出秦王李慎,暂且不提那两位无辜受害的年长美人,单单谢安的胃恐怕也受不了了。

    只不过……

    “是本尊么?还是替身?”方才吐了谢安一身的刘晴此刻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很是顺手地用谢安宽大的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污迹,让谢安暗暗后悔自己今日穿了一身官袍而不是铠甲。

    “……”瞥了一眼自己那被吐地一塌糊涂的衣衫腰际,又望了一眼浑然不觉的刘晴,谢安眼角肌肉牵了牵,但是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不与刘晴计较,毕竟这个丫头方才着实是吐地天昏地暗,甚至将隔夜的饭菜都吐了出来,弄地谢安一身的酸馊味。

    “谁知道呢,不过应该会是真身吧……”想了半响,谢安不怎么自信地回答道。

    而与此同时,那个假李慎与安陵王李承的对话仍在继续。可能是当真没看到那个仅仅只是替身,安陵王李承不遗余力地将引诱假李慎出城,说是对坐饮酒,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承是想诱杀李慎,而假李慎却在一口道破李承图谋之后,终于地提出了用自己来换淑妃赵氏婆媳二人并其世子的条件。

    [竟打算用自己的性命来换生母并妻儿三人么?]

    众冷眼旁观的周军将领心中大为惊讶与意外,连带着对秦王李慎的看法也改变了几许,下意识地认为此人是有情有义的男人。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个假李慎出了城门,一面谨慎异常地缓缓走向李承,一面正与李承谈判先放一人的时候,李承身旁的堂兄李延忽然举弓,毫不理睬李承口口声声所言的二人坐下来好好叙叙旧,一箭便射中了那个假李慎的胸口。

    [好……好卑鄙!]

    众周军将领不约而同地对李延、李承这位堂兄弟侧目而视。

    不过其中,似费国、唐皓、马聃等将领亦对李延这份箭术暗暗咋舌,毕竟这个李延在一百三十步之外准确无误地射中了假李慎的心口,这份箭术虽然不及阵雷,但也着实值得令人称道。

    “李承,你好是卑鄙无耻!”襄阳城上传来了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的骂声。

    话音落下,周军之中亦是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似乎有很多士卒对李承两面三刀的做法很是排斥,明明是同意与对方和谈,但是私下却暗中叫人射杀对方,虽说兵不厌诈,但这种做法,着实是叫人不喜。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安陵王李承仰头哈哈大笑,朝着襄阳城上讥讽说道,“本王卑鄙无耻?哈哈哈!——三皇兄,本王可是好心约你出城一叙,你派个替身出身作甚?”

    此言一出,非但襄阳城楼上秦王李慎等人面色微变,就连周军之中亦是响起一片惊呼声。

    “又是替身?”眯了眯眼睛,刘晴古怪说道,“那秦王李慎,究竟有多少个替身?”

    “谁知道啊……”谢安敷衍似地应付了一句,继而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李承,他很好奇,李承究竟是怎么看出那是替身,而非是秦王李慎本人。要知道,他谢安可是丝毫都瞧不出来。

    在谢安的异样目光注视下,李承抬头望着襄阳城方向,冷冷说道,“三皇兄,既然打算和谈,就别拿替身来糊弄本王!——是替身还是本尊,别人或许瞧不出来,但却瞒不过本王!”说着,他嘴角扬起几分残忍的笑意,舔舔嘴唇说道,“既然三皇兄拿那种冒牌货来戏弄本王,本王也得叫三皇兄学学乖呢……”

    说完,李承转头望向了淑妃赵氏婆媳二人,忽然抬手一指秦王李慎的王妃苏氏,冷笑说道,“就从三皇嫂开始好了……”

    话音刚落,四名皇陵龙奴卫上前拆散了相互紧紧抱在一起的淑妃赵氏婆媳二人,伴随着阵阵女子的呼喊、尖叫,将秦王李慎的王妃苏氏高高举过头顶。

    而至于这位年轻妇人手中的婴孩,则经一名皇陵龙奴卫递到了安陵王李承手中。

    瞥了一眼怀中啼哭的婴孩,安陵王李承转头望向襄阳,脸上浮现出一副阴冷、恶毒的笑容。

    “烹!”(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一章 李承的狠,天下一等!(三)

    当安陵王李承下令将秦王李慎的王妃苏氏投入那尊盛满沸水的铜釜时,有极大一部分周兵天真地以为,因为已经有同样被投入沸水当中的楚王李彦的生母卫氏这位前车之鉴,他们眼下或许能够稍微适应一些了,但是事实证明,他们错了,错地相当离谱。

    “呀——!!”

    一阵尖叫,女子的尖叫,尖锐而震颤人心的凄惨尖叫。

    十万周军瞠目结舌地望着那第三尊铜釜,望着铜釜中那本该是风华千代的王妃苏氏犹如传说中溺死在河中的女鬼,披头散发地在水中翻腾,满脸痛苦。

    与第一回用来生烹昭嫒卫氏不同,这次,那些皇陵龙奴卫并不曾心狠地盖上盖子,断绝这位惨遭生烹的女子从沸水里挣扎着爬出来的最后一线生机。

    但意外的是,尽管没有皇陵龙奴卫从中作梗,但是那位秦王李慎的王妃苏氏,却也难以自救。

    修长的双手十指遵照着她求生的本能,一次又一次地抓向铜釜的边沿,挣扎着想从那滚烫的沸水从爬出来。但是,她失败了,伴随着一声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她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在铜釜内的沸水中。

    单单听闻铜釜内传来的凄惨尖叫,与亲眼直视那惨绝人寰的一幕,两种感觉是决然不同。

    同样是被投入沸水,但是第一回昭嫒卫氏给周兵的感觉,还仅仅只是感叹这位女子的悲惨遭遇,除此之外便是同情,但是眼前这位苏王妃……

    十万周军惊呆了,有些士卒甚至感觉自己浑身冰冷,手脚发颤。

    “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特意派人将铜釜的内壁与边沿打磨光滑。并且预先涂上了脂油么……”难以置信地望着那或许是平生难以见到的凄惨一幕,谢安喃喃自语着。

    他惊呆了,被安陵王李承的心狠所惊呆。

    正如那些天真的周兵一样,天真的谢安原以为安陵王李承在生烹了两女后,恐怕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招数来折磨秦王李慎,直到亲眼目睹眼前的这一幕。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简直不是人……”半倚在谢安怀中,刘晴望向安陵王李承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生俱来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此刻站在阵前的那位看似温文尔雅的皇五子,简直就是这世间恶的载体的最直接体现。

    [人?]

    谢安闻言苦笑一声,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忽然跃出了许许多多所知的狠人,比如说制定炮烙之刑的商纣王,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的秦将白起。亦或是屠杀外戎最为心狠的冉闵,但此时此刻在谢安心里,后三者的心狠,远远比不上李承。

    商纣王制定炮烙之刑主要是为了以狠毒的刑法约束臣子,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也只是为了秦国的利益着想,冉闵屠杀外族,正是汉人对羌、匈奴等长期压迫汉族的愤怒的最直接体现。但是安陵王李承呢?

    他不单单只是为了折磨秦王李慎,用最阴损、最狠毒的手段。发泄他心中那份长久以来压抑着的仇恨,那份沉重到早已扭曲的仇恨,那更是一场表演,一场由他一手主导的好戏,上演给秦王李慎看,至于谢安、刘晴、十万周军、五万白水军。或许在李承眼里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旁观者罢了。

    在秦王李慎的面前,用最阴损、最歹毒的手段杀害李慎最亲近的人,这才是安陵王李承真正的目的!

    “……”谢安不忍地闭上了双目,直到眼下他才意识到,安陵王李承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用那四个女人以及一个婴孩逼秦王李慎出面。这位皇五子殿下最初的想法,便是用最阴狠的手法,杀死所有秦王李慎的至亲之人,不管秦王李慎就范或是不就范。

    谢安甚至怀疑,哪怕方才出城的并非是秦王李慎的替身,而是他本人,安陵王李承亦会照样将其射杀,并且将那四女并一婴孩统统杀尽,斩草除根。

    不知为何,谢安忽然回想起三年前在大狱寺重牢内的时候,当时,尽管李承在那一场变故中失去了生父生母,亦失去了最为爱护他的兄长,甚至,连他自己都有可能以谋朝篡位的叛国罪名被处斩,但是,当时的李承却很镇定,甚至微笑着告诉谢安,他会揽下所有的罪名,包括金铃儿先前暗杀朝中大臣的重罪。

    明明可以得到唾手可得的皇位,将整个天下掌握在手中,但是李承却放弃了,从距离皇位最近的男人变成了阶下囚,甚至最后还主动替为他所逼迫而犯下滔天大罪的金铃儿包揽了所有的罪名,这份胸襟气度,当时着实叫谢安刮目相看。

    也正是因为对李承改观了,为了感谢李承替金铃儿包揽罪名,谢安这才主动上表朝廷,恳求朝廷法外开恩,让李承能在伏法问罪之前,能够再见其父、其母、其兄最后一面。

    如果说八贤王李贤是谢安心中为数不多的君子典范,那么论起胸襟、器量最豁达的人,恐怕就要数这位皇五子了,毕竟他当年所做的事,尤其是逼宫事件告一段落后,绝非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当时谢安觉得,皇五子李承虽然心狠手辣,但不也失是一位豪杰,然而这位豪杰眼下所做的这一切,着实让谢安感到心寒。

    尽管安陵王李承只是烹杀了秦王李慎的王妃苏氏,但是这份心狠,岂非甚似屠戳百万?!

    终于,那连绵不绝的惨叫声逐渐停止了,秦王李慎的发妻、王妃苏氏,缓缓地在铜釜中沸水中沉了下去,连带着谢安、刘晴以及十万周军的心,也彻底沉到了低谷。

    在十余万双眼睛心惊胆战的注视下,在温度吓人的高温沸水中挣扎了整整半柱香的工夫,秦王妃苏氏终于被活活烹杀了……

    而在前几息,这个女人遵照求生的本能,依然还在尽自己最后的努力,挣扎着想从那滚烫的沸水中脱身。

    “呼……”

    在谢安身旁不远处。依旧担任着主帅护卫职责的周将廖立长长吐了口气,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水。看着他汗如浆涌的模样,仿佛亲眼目睹这惨绝人寰的一幕,比他前一阵率奇兵杀入秦王李慎几十里的连营还要艰难。

    而反观其余周将,一个个却也是如释重负的模样,不难猜想。秦王妃苏氏的惨叫声,或许早已令这些因为经历过无数出生入死而变得意志坚定的将领们,亦难以承受。

    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心寒,此番十万周兵算是真真正正地领会到了。

    “完……完了么?”埋在谢安怀中的刘晴小声询问道,自后半段开始,她便一直用自己的双手捂着耳朵,不忍去倾听苏王妃那惨绝人寰的凄惨尖叫。

    “……唔!”谢安默默地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望着左前侧三四丈外伞棚下独坐独饮的安陵王李承,望着他用筷子的一端蘸着酒水。一点一点地喂着怀抱中的婴孩,那仅仅只有两三岁大的婴孩。

    也不知是犯困还是因为醉酒的关系,那个天真而还不晓事故的婴孩,似乎并不知他的生母已被身前这位叔叔辈分的男子所生生烹杀,小脸红扑扑地,眨着一双充满童真的眼睛,下意识去舔着那蘸着酒水的筷子头。

    “哎呀,完了么?”安陵王李承侧头瞥了一眼那第三尊铜釜。看他那轻松的表情,仿佛刚在广陵的迎春楼听楼内的莺莺燕燕弹罢一支悠扬的琴曲。

    那种仿佛意犹未尽的表情。着实叫人更为心寒三分。

    “笃笃笃!”

    一手抱着婴孩,安陵王李承用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敲着案几,忽然,他站了起来,朝着襄阳城楼上畅快笑道,“三皇兄。本王的这第三道菜,还合皇兄胃口吧?——不来尝尝么?三皇嫂可是一位天下少有的美人呢,本王以为,由三皇嫂所烹熬出来的汤水,想必亦是冠绝天下吧?”说着。他接过一名龙奴卫递来的瓢,在铜釜中舀起一勺,举向襄阳方向。

    而此时,襄阳城上的秦王李慎已气地满脸铁青,浑身颤抖。

    “殿……殿下,大局……大局为重……”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艰难地劝道。

    秦王李慎闻言,面色青中泛白,白中泛黑,咬牙艰难忍着,喉咙中发出一阵仿佛野兽低咆般的声音。

    “真能忍啊……”

    见襄阳城上鸦雀无声,李承的堂兄李延脸上泛起几分惊讶。

    李承闻言微微一笑,用右手中的瓢勺轻轻搅动着铜釜内的汤水,淡然说道,“想必本王那位三皇兄此刻就是这么想的吧……女人嘛,再娶一个就是了!”说着,他瞥了一眼怀中的婴孩。

    [不好!]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谢安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不惜打破了之前与李承的约定,抬手急声喝道,“五殿下,且……”说到这里,谢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这个时候,安陵王李承已随手将手中的婴孩,丢入了烹杀秦王妃苏氏的那尊铜釜中。

    一声孩童稚嫩的哭啼,秦王李慎年仅两三岁的儿子,缓缓地沉入了那尊铜釜的沸水中,只见扑通扑通冒起几个气泡,便再没有的反应。

    “……儿子?再生一个就是了!——只要娶一位新的夫人,还怕没子嗣?”面朝襄阳方向,安陵王李承一副病态戏谑地冷笑着。待说完之后,他转过身望向谢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地问道,“谢大人方才喊本王不知有何要事?”

    “……”望着安陵王李承那故作疑惑的表情,谢安沉默了,缓缓放下了抬起的右手。

    似乎是察觉到了谢安那难以言喻的心情,刘晴第一次主动握了握尚被谢安抓在手中的手,低声安慰道,“并非是你喊迟了的关系,李承本来就没想过要放过那个婴孩……就算你提早喊话阻止,他还是会装作没听到,将其烹杀!——那可是秦王李慎的儿子,李承断然不会放过的!别忘了,他说过要李慎断子绝孙!”

    “唔……”谢安默默地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也清楚,安陵王李承对秦王李慎所抱的。那可是不死不休的仇恨,要么秦王李慎身死,要么安陵王李承身死,否则,他二人绝无可能共活于同一个天下。

    这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只是……

    [杀子之母,后复杀子……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谢安神色复杂地望着安陵王李承。然而,李承确实是没有子嗣的……

    “太损阴德了……”握着谢安的手,刘晴小声嘀咕道。

    阴德,在这个时代堪称盛传,尽管谢安并不迷信,但是这世间的人,却有不少人时常将其挂在嘴边,记在心里,哪怕是睿智如长孙湘雨。亦难以因为谢安的劝说而全然接受无神论的观念,在怀有身孕期间没少去寺院山庙烧香祷告,一心希望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莫要牵连到她怀中的孩子。

    连长孙湘雨都如此笃信阴德之说,安陵王李承又岂能超脱此外?

    [是因为这样,而没有留下子嗣么?]

    谢安暗自猜测着。

    毕竟李承曾不止一次地表露,他此番没有活着回皇陵的想法,诛杀秦王李慎之时,便是他自刎向兄长李炜谢罪之日。但是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子嗣是相当看重的。谢安很难想象李承既然已做好了与秦王李慎同归于尽的觉悟,何以不提前找个女人延续他这支血脉呢?

    直到眼下,谢安总算是明白了。

    安陵王李承的狠,天下一等!

    非但对别人狠,对自己同样是!

    因为兄长李炜在被秦王李慎所杀前未曾留下子嗣,因此。安陵王李承亦要叫秦王李慎断子绝孙;因为早已有感自己的罪孽,生怕做下太损阴德的事而祸及后代,安陵王李承索性不要子嗣。

    继前太子李炜一支之后,皇三子、秦王李慎一支,皇五子安陵王李承一支……

    谢安有种预感。前皇帝李暨的九个儿子中,将会再有两支断绝血脉,没有子孙后代……

    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谢安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将楚王李彦与韩王李孝或许尚有子嗣留下的消息告诉安陵王李承,毕竟在江陵城,在那些与楚王李彦或是韩王李孝同床而眠过的美姬中,似乎有几位已出现怀有身孕的迹象,只不过查证罢了。而倘若将这个消息告诉安陵王李承,显然易见,似这般在铜釜内被烹杀的无辜牺牲者,将会再添几位。

    见谢安用这种复杂的目光皱眉望着自己,安陵王李承淡然一笑,全然不放在心里。

    虽说他与谢安对相互的印象都还算不错,但是,李承也没想过要与谢安成为什么挚友,毕竟他存活在世上的日子截止于秦王李慎授首之时,没有必要要与谢安拉关系。

    就算被鄙夷又如何?

    李承知道谢安好歹也是个识大局的人,断然不会因为秦王李慎这个叛贼而与他发生矛盾,毕竟二人不存在任何的利益冲突。

    杀了李慎,叫谢安坐领功勋,而自己则自刎向兄长李炜谢罪,这便是安陵王李承唯一的夙愿。

    什么金钱、地位、名声、权利,李承全然不放在眼里。

    别忘了,这可是一位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的男人!

    静静观瞧了一阵谢安,见其看似不想在插手这件事,李承心下微微一笑。

    其实,早在谢安开口的一刹那,李承便已猜到了他的心思,当即便将那婴孩丢入了沸水,免得谢安来坏他好事。

    正如刘晴所言,别说谢安喊迟了一步,就算喊早一步又如何?他还是会将秦王李慎的儿子丢入沸水烹杀!

    杀兄之仇的儿子,岂能容其留于世间?!

    冷哼一声,安陵王李承抬头望了一眼晴空,阴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令人诧异的温意。

    [嫂……杀害王兄的仇人尚活在世间,不过其妻、其子,王弟已先将其送入阴曹……]

    很少有人知道,就连谢安或许也不甚了解,在前太子李炜殒命之后没几日,他的妻妃,太子妃陆氏,因为听闻噩耗而昏厥在东宫。之后没过几日便病故了,连带着只有几个月大的腹中骨肉。

    而当时,李承见到了陆氏最后一面,并在她临终后发下毒誓,既然他李承的兄长李炜没能留下子嗣,那么李慎。也断然留不下!

    谢安猜对了,李承根本没想过要用四女并一婴孩引出秦王李慎,他只是纯粹地用阴损的手段烹杀这些人来折磨李慎,叫李慎亲眼目睹他的亲人一个一个地死在他眼前,以最凄惨的方式!

    这不,李承的目光扫向了淑妃赵氏这最后一位幸存者,或者说,是暂时的幸存者。

    走到淑妃赵氏跟前,抬手托起赵氏的下巴。戏谑地打量着赵氏那尚具种种风情的娇颜,李承转过头去望向襄阳城方向,慢条斯理地说道,“女人可以再找,儿子可以再生,不过这亲娘……就没可能再找一位出来吧?”

    “呸!”淑妃赵氏吐出一口唾沫,正中安陵王李承的左脸。

    “哦?”李承意外地瞧了一眼赵氏,颇为诧异赵氏竟然敢如此对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冷冷说道。“真有胆啊,赵姨娘,不愧是父皇的女人!”

    望着安陵王李承满是杀意的眼神,赵氏的娇躯微微颤了颤,强忍着心中的惊惧咬牙骂道,“少瞧不起人了。小畜生,老身在皇宫与你亲娘争宠时,你尚未呱呱坠地,有何颜面在老身面前盛气凌人?!”

    说实话,并非赵氏不害怕李承。只不过,赵氏好歹也是秦王李慎的生母,当年也是皇宫内的风云人物,在亲眼目睹包括自己儿媳、孙儿在内的其余几人尽皆被李承所烹杀的情况下,她又岂会不知自己的命运?

    [既然横竖都要死,何以还要低三下四?妾身,可曾是一国之君的女人!]

    强忍着心中的惊恐,淑妃赵氏用鄙夷不屑的眼神望着安陵王李承。

    不得不说,这位淑妃赵氏不愧是当年皇宫内权谋、手段、心机丝毫不逊色李炜、李承兄弟二人生母陈氏的女人,即便明知自己存活不久,却也不失宫廷淑妃的尊严。

    但可惜的是,在她跟前的可是安陵王李承,堪称天底下最凶恶、最歹毒的男人!

    眯了眯眼睛,李承左手一把掐住赵氏的喉咙,一使劲将她整个提了起来,冷笑说道,“真有胆量啊,不愧是父皇看中的女人,啧啧啧……完全看不出来已年过四旬嘛!”说着,他的右手竟伸入了赵氏底衣之内,抓住了她胸前那两个柔软的部位狠狠揉捏着。

    “你……你做什么?你个小畜生!”众目睽睽之下,当着十万周兵的面被自己儿子辈的李承所调戏,赵氏又急又气,不顾呼吸不畅,双手死命地抵着李承蹂躏她身体的右手。

    “骂地可真痛快啊……”李承冷笑一声,一把拉近赵氏,在她耳边冷冷说道,“自父皇驾崩后,赵姨娘想来也不曾做过那档子事了吧?也是呢,摆着长大成人的儿子在,作为生母,也不好招几个面首解闷吧?——本王叫几个人来替赵姨娘解解闷可好?”

    赵氏闻言又惊又羞又气,毕竟她眼下可没有什么反抗之力,倘若安陵王李承当真叫人对她施暴,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非但她颜面丧尽,就连她的儿子秦王李慎,此生恐怕也抬不起头来。

    面对着李承的恐吓,赵氏犹豫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仿佛是看穿了赵氏的想法,李承冷冷说道,“别想着咬舌自尽!——你以为你死了,本王就没办法借你的身子去羞辱你那个好儿子了?”

    赵氏闻言面色一滞,彻底软了下来,带着几分梗咽哭求道,“五殿下,饶了老身了,不要……”

    “哼哼!”李承冷笑一声,忽然放开了掐着赵氏的左手,眼睁睁看着她瘫坐在雪地上,冷冷说道,“求我啊!——跪在地上求我!”

    赵氏面色一僵,手足无措地望向四周,观她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再无方才看似从容的样子。

    “怎么?难不成守寡数年,忍不住想找几个青壮男子尝尝滋味?”李承戏谑地说道。

    “不,不……”赵氏连连摇头,死死咬着嘴唇,在歉意地望了一眼襄阳方向后,终究跪倒在安陵王李承面前,哭求道,“老身求安陵王高抬贵手,莫要羞辱老身,让老身死个痛快……”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承闻言哈哈大笑,一脸自得望向襄阳城方向,继而脸上闪过几分狰狞,冷笑喊道,“三皇兄,似这等精彩的一幕,三皇兄不打算说几句么?——三皇兄的亲娘,生你育你的好亲娘,可是跪在本王面前摇尾乞怜呐!”

    额头抵着雪地,赵氏死死地咬着嘴唇,满脸痛苦之色。

    然而让李承有些失望的是,即便如此,襄阳城上亦没有丝毫的异动。

    “嘁!”失望地撇了撇嘴,李承的目光再度望向跪倒在地的淑妃赵氏身上,冷冷说道,“放心吧,就你这种残花败柳,谁会看的眼?——恶心至极!”说着,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

    眼瞅着三名龙奴卫走向赵氏,十万周兵心中暗叹一声,谁都知道,终于要轮到这位秦王李慎的生母了。

    “熊!”

    一块被点燃的布被丢入了第四尊盛满滚油的铜釜当中,将内中的滚油点燃了。

    [这就是压轴的手段么?太残忍了吧?]

    周将费国与欧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毕竟在他们看来,安陵王李承此番必定要将淑妃赵氏投入这尊内中滚油已被点燃的铜釜中活活烧死。

    但是事实上,他们还是低估了李承残忍的手段。

    整整一刻光景,李承负背着双手望着襄阳城方向,始终不见发号施令,一直到第四尊铜釜内的滚油被燃尽,整只铜釜呈现火红发亮的景象时,李承的嘴里这才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来。

    “烹!”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淑妃赵氏不出意外地被投入了已烧尽滚油的铜釜中,仿佛得了失心疯的病患般,在铜釜内蹦跳。

    “滋滋……”但凡是碰到铜釜内壁与边沿的地方,皆传来仿佛鲜肉触碰烧红铁块的声响,至于赵氏身上的服饰,更是被早已被灼焦,千疮百孔。

    若是在平时,似这等风韵犹存的女人穿着布满孔洞的衣服,多半会叫这十万周兵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但是此时此刻,十万周兵却无一人有那种想法。

    只不过是数十息左右,逐渐丧失体力的淑妃赵氏,活生生被铜釜内的高温烘烤熟了,空气遍传仿佛烤肉般的喷香,其中隐隐裹挟着几分焦臭。

    十万周兵面色惨白,甚至比经历一场恶战还要疲惫。

    心寒,彻头彻尾的心寒!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同样是人生父母养的一个人,何以竟能残忍到这等地步?!

    整个襄阳城城上城下,无论是周兵还是白水军,皆被安陵王李承这份心狠所震惊了,因而鸦雀无声,唯有李承那畅快淋漓的放肆笑声响彻天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襄阳城上,秦王李慎死死捏着拳头,指甲扎入皮肉、鲜血逐渐流出尚不自觉。

    “李承……李承……你这个畜生!”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安陵王李承,秦王李慎用生平最狠毒的眼神死死盯着城下那个放肆大笑的人影,咬牙说道,“本王发誓,必定要将你这畜生碎尸万段!——阵雷,明日出战!”

    “是!”阵雷抱拳领命,继而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城下的李承。

    就连他,也被李承的心狠手辣所震惊,以至于方才呆呆望着那惨绝人寰的一幕,竟忘了尝试是否能用箭矢替淑妃赵氏结束痛苦。

    “安陵王李承之狠,天下一等!——千古未有、前所未有!”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6/ 第一时间欣赏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所写的《妻乃上将军》为转载作品,妻乃上将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妻乃上将军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妻乃上将军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妻乃上将军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妻乃上将军介绍:
某官员推过一只装满金银财帛的箱子:“谁不知谢大人乃陛下跟前红人,这件事就拜托大人了……”
谢安:“好说,好说……伊伊,替为夫点点!——明日为夫给你买盒喜欢的胭脂……”
伊伊:“嗯嗯……”
长孙湘雨:“见者有份,奴家要一半!——奴家昨日看中一条上等的项链,正巧手头不宽裕……”
梁丘舞:“大周官员不得收受贿赂!——没收,充当我东军军饷!”
金铃儿:“都给老娘靠边站!——小贼,你答应过余,要替余筹集一些财物资助那些孤儿的……”
上前,将那只箱子瓜分干净,只留给谢安一个空盒子。
谢安:“喂,姑奶奶,好歹给条活路走啊!”
妻乃上将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乃上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