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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妻乃上将军txt下载     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即来的恶战

    当天晌午过后,周兵便全然撤兵,返回了大营。

    记得来时之前,谢安多少还有想过趁着安陵王李承打击秦王军士气之时,看看能否有机会对襄阳城展开一轮打击,但是结果,五爷用来折磨秦王李慎的手段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别说将秦王一方吓地面如土色,就连十万周军士卒竟也被吓软了双腿。

    明明是为打击敌军士气,逼迫秦王李慎主动露面而来,结果两军士气双双下跌,这着实让谢安有些意想不到。

    回到大营,五爷、即安陵王李承一脸畅笑地回自己的木屋饮酒去了,看样子多半要自己给自己庆祝一番,留下谢安、刘晴以及诸位周军将领在帅所大眼瞪小眼。

    看得出来,这伙人尚未从方才的震撼之事中彻底摆脱过来。

    足足过了半响,大梁军主将梁乘这才硬着头皮打破了屋内诡异的寂静气氛。

    “此番过后,秦王李慎势必会与五殿下不死不休……”

    “不过这应该就是五殿下的目的吧?”大口大口地灌着烈酒,压下腹内那股尚未停息下来的不适,冀州兵副帅马聃压低声音说道。

    说实话,周军上下虽说每人都备有一壶烈酒,但那只是用来驱寒的,似马聃这般狂饮,实在有些违背军规,不过今日,却没有一人因为这件事而质疑他,哪怕是作为主帅的谢安也不曾说话。

    而事实上,自打马聃开了先例后,似欧鹏、廖立、典英、成央等诸多将领皆忍不住学着马聃的样子,用烈酒来驱散腹内的不适感。

    “皇五子李承一向都是这般心狠手辣么?”投诚于周兵时日尚不久的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齐植一脸苍白地询问着身旁的成央。

    成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此事,继而转头望向了费国。毕竟费国是最早跟随谢安的一批将领中的一位,并且他原本就是冀州兵出身,曾经与前太子李炜以及皇五子一党的关系,怎么说也要比在场除谢安外的任何一人近些。

    注意到了成央询问的视线,费国长长吐了口气,摇头说道。“这个,我也难以评价,如今的五殿下跟我印象中相比,那是更加的心狠手辣了……”

    而就在这时,谢安从屋内的木质挡风板后走了出来,此时的他,已换了一身朱红色的锦袍,衬地这位大周朝廷中的年轻权贵更加英气潇洒。

    没办法,谁叫他此前所穿的那一身。被刘晴吐得一塌糊涂呢。

    “嗅什么嗅!”眼瞅着谢安一脸不适地用鼻子嗅着他衣袖等部位,刘晴似赌气般低声嘟囔道,不过,看她满脸通红的模样,想来那也不是她宽慰自己的牢骚罢了。

    “……”无可奈何地望了一眼刘晴,谢安摇了摇头,继而走向诸将,沉声说道。“方才马聃所言,你等需记在心中。今日之事过后,秦王李慎与五殿下固然是不死不休,不过对于我等……关系比起之前必然也会紧张许多!——诸位需谨慎防范!”

    “是,末将遵命!”屋内众将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

    毕竟以常理度之,今日之事过后,秦王军与周兵的关系势必也会演变成不死不休的关系。毕竟谢安不可能会将那位生烹了数人的霸气五爷绑起来送至秦王李慎身前,相反地,反而会与李承联手对付秦王李慎,要知道虽说李承的手段再怎么令人心寒,但总归秦王李慎才是引发此番动乱的真正元凶。而如此一来。秦王李慎若要将李承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势必要击溃谢安麾下的十万周兵。

    方才周兵撤退时秦王李慎未曾即刻杀出来,那只不过是因为白水军也如周兵那样被霸气的五爷给吓住了,但是明后日,不难猜想秦王军将与周兵展开此番战役打响起来最凶恶的战事。

    “好了好了,今日到此为止,想必诸位将军也累了,先且下去休息吧!——费国、梁乘、马聃、唐皓四人留下!”拍了拍双手,谢安遣散了屋内的众将,毕竟今日眼睁睁目睹那番震撼人心的一幕,周军上下没有一个不是精力憔悴,至少谢安眼下就感觉异常的疲倦。

    但是即便如此,有些事谢安还是要提早的预防,比如说,守卫大营四个方向的主将人选。虽说今日白水军不见得有精力夜袭周营,但是战场之上这种事向来说不准,天知道秦王李慎会不会反其道而行之?

    “梁乘,你大梁军主守营西,今日过后,秦王军势必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十有**要与我军死磕,因此,多半会选择强攻最近的我营西门……你责任重大,且不得疏忽!”

    “是,末将遵命!”梁乘躬身抱了抱拳,脸上隐约露出几分喜色,毕竟在他看来,谢安将最为紧要的西营全权委托于他大梁军,这显然是对他大梁军的肯定。

    “费国,你守南营,马聃,你守北营!”谢安转身望向费国与马聃二人。

    绝对不是费国与马聃的能力不如梁乘,事实上,前二者乃谢安麾下最擅长战事的将领,之所以叫他们守南营与北门,只不过是为了让二人能够最大化地展示其才能。毕竟费国与马聃皆是对于战局把握非常敏锐的将领,倘若秦王军在猛攻周军西营的时候露出半点破绽,这两位必定会率领麾下士卒从南营与北营迂回攻击秦王军的两侧,这比单纯叫他二人死守西营好得多。众所周知,费国与马聃乃主帅谢安麾下两柄利剑,虽说皆是攻守兼备,但说到底,终归是攻强于守,让他们单纯作为守将,这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至于唐皓……

    “唐皓,此番要委屈你了……”谢安歉意地望了一眼唐皓。

    要知道,唐皓也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将领,但是此番却要他守东营,谢安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按理来说,秦王李慎或许会采用迂回的战术袭击周军的南营与北营。但是却几乎没有可能去袭击东营,毕竟东营距离秦王军所驻扎的襄阳城实在是太远了,不排除秦王军在隐秘行动的时候被周营内士卒察觉的可能,因此,如非特殊情况,秦王李慎基本上不会选择东营作为攻打的目标。当然了。战场上并没有绝对的事,为了谨慎起见,谢安还是需要一位帅级的将领坐镇东营,免得被秦王李慎钻了空子。

    对于谢安嫌疑的目光,唐皓释然一笑,拱手抱拳说道,“大人言重了,大人委末将坐镇后防,此乃是对末将的肯定!——虽说末将也有心上阵杀敌搏取功勋。不过不瞒大人,上回奇袭秦王联军的连营时,末将所受的伤至今尚未痊愈呢……”

    费国、马聃、梁乘等人不由地转头望向唐皓,虽说奉承的话谁都会说,但是说得这般不露痕迹,还不带丝毫谄媚的,那可不多见!

    [看不出来唐皓这小子其实这么会说话?]

    费国与马聃相互瞧了一眼,不难看出对方眼中那明显针对唐皓的警惕心。也难怪。毕竟冀州兵主帅职位只有一个,别看他俩关系不错。争夺军功照样互掐地火热,这要是再加个人……

    眼瞅着谢安一脸欣慰地拍着唐皓的肩膀,出言称赞着后者,费国与马聃暗暗吐了口气,他们不由地感觉到了压力。毕竟冀州兵中并不乏勇武之人、将帅之才,唐皓、张栋。都是有能力与他们争夺主帅位置的,还有廖立,倘若他能改掉只知进、不知退的性格,成就绝不会比费国、马聃二人差。

    从始至终,刘晴在一旁静静观瞧着。

    平心而论。其他地方的周军如何她不清楚,但是冀州兵的风气她非常喜欢,因为这里并没有勾心斗角,别看费国与马聃都盯着冀州兵主帅的职位,但他们却是堂堂正正地用自己的军功去搏,这一点,就连她曾经所在的太平军也比不上,毕竟那时候,伍衡都没少在暗中给她使绊子。

    “不愧是冀州兵与大梁军……”

    在谢安轻笑着目送费国、马聃、梁乘、唐皓四人时,刘晴有感而发地抒发了一句看似叹息又似牢骚的话,让回过头来的谢安颇感莫名其妙。

    “什么?”谢安疑惑地望着刘晴。

    刘晴没有说话,因为她猜得到,只要她将方才的心事一说,那么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必定会取笑她是否已对周军产生归宿感。而这种事,尽管刘晴心中默认,却也是绝对不会在口上承认的。

    要知道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可恶家伙最是喜欢抓着她的把柄来戏弄她,一旦她默认了此事,那么明日,整个周军大营或许都会传遍,虽说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刘晴心中多少有些抵触。毕竟,尽管她有心借助周军的力量去对付伍衡,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将归入周朝阵营,可以的话,她不想再加入任何一方。

    “不,没什么……还是来说正事吧!”微微吐了口气,刘晴一本正经地说道。

    “唔?呵,那你说。”奇怪地望了一眼刘晴,谢安走到桌案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抿了一口茶水,一边静静地等着刘晴的下文。

    其实刘晴也只不过是想岔开话题罢了,不过见谢安听到自己的话后变得那般严肃,她也不好意思讲述真实情况,在细想了片刻后,沉声说道,“皇五子李承今日所做作为,虽有违人伦、德操,不过反过来说,对我军也不是没有丝毫助力!”

    “助力?”谢安苦笑着摇了摇头,似嘲讽似自嘲地说道,“总感觉我等做了一回反派啊,而且还是彻头彻尾的反派!”

    “反派?”刘晴疑惑地望着谢安,心中暗暗纳闷这个男人何来那么多古怪的名词。

    “你可以理解为恶人!”谢安简明易懂地解释道。

    刘晴闻言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是在担忧,我军是否会失却大义?”

    谢安苦笑一声,此前周军明明是仁义之王师,秦王李慎才是谋国反叛的不义之师,但是被五爷这么一弄。天下人将如何看待?

    摇了摇头,谢安苦涩说道,“先烹杀其妻,再烹杀其子,后烹杀其母,手段何其凶恶、残忍。似这般恶举,如何不会遭来天下人的骂名?退一步说,暂且不管日后天下人将如何批判此事,单指秦王李慎麾下白水军。或许白水军今日看似是被五殿下给吓住了,但正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今日秦王李慎被五殿下当着十余万人的面那般狠毒地羞辱,尤其是最后一幕,五殿下竟逼迫淑妃赵氏当着无数人的面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不出意外的话。待明日白水军缓过气来,势必会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般亢奋,义无反顾地与我周军拼命,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这叫助力?”

    刘晴闻言略感惊讶地望了一眼谢安,毕竟谢安对于事况的把握确实到位,一针见血地点明了白水军或许会发生的改变。当然了,因为心中暗暗将这个可恶的男人摆在与自己相等的策士的高度,因此刘晴倒也觉得理所当然。

    “但是至少。秦王李慎此番会主动与我等开战,而不是向先前那样。故意避战消磨我军士气,延误我军的战期,不是么?”

    “这个……”谢安闻言皱了皱眉。

    确实,刘晴所言的事,谢安也曾考虑过。秦王李慎绝非善与之辈,在他主动撤到襄阳。却不轻易与周兵开战的那会儿起,谢安便不由暗暗猜测,猜测秦王李慎是否已得知了江东那边的情况。

    以大周如今的国力而言,实在做不到多线开战,更何况。北疆的燕王李茂绝对要比三王更具实力,因此,无论如何,冀京朝廷也不可能再增派援军赶赴江东,毕竟再怎么说,冀京也是大周的都城所在,万一被燕王李茂攻陷,那就不是一处大乱,整个天下都会因此变得动乱。到那时,大周朝廷威望大跌,四方宵小皆会趁机作乱,意图在这个乱世分一杯羹,而这,恰恰正是李贤、谢安等人一心想要避免的。

    但是对于秦王李慎而言,这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试想,倘若北方的燕王李茂与南方的太平军伍衡当真将大周搅地天下大乱,他李慎岂不是更有把握占据荆、益、凉三州?

    换而言之,在眼下整个天下都显得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下,以李慎的大局观,又岂会轻易与周军开战,还不得一直拖着,拖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一直拖到江东的伍衡做大实力,逼得谢安左右为难?

    至少在谢安看来,如果是他坐在秦王李慎那个位置上,他就会这么做,应该说,只要不是个蠢蛋都会这么做。

    但是如今五爷在襄阳城下摆了这么一桩,反而逼得秦王李慎不得不主动与周军开战。无论他心中是否真心在意其母、其妻、其子被烹杀,他势必要给部下、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尤其是他的生母,毕竟大周是非常注重忠孝的国家,倘若李承虐杀了李慎的生母,而后者却依然固守襄阳,不敢找李承报复,那么,他李慎就是连五爷李承这个狠毒之人都不如的天下第一软蛋。

    别提什么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一旦当真被冠上懦夫的臭名,那是绝对不会再有像阵雷、陈昭等勇武之将主动投奔的,甚至于,麾下的部将也会因为此事而渐渐疏远,最终不告而辞。

    但凡有本事、有傲气的猛将,如不是得悉事情经过,谁会愿意效忠一位连杀母、杀妻、杀子之仇都可以置之不顾的主公?

    因此,秦王李慎即便想拖也没办法拖,无论如何,他也必须与周军展开一场恶战,而这,正是刘晴所说的助力。毕竟周军眼下最怕的就是秦王李慎故意拖延时间,而五爷的恶行,恰恰杜绝了这个极有可能出现的现象。

    不过一提到恶战,谢安下意识地便想到了一个难题,一个最初便摆在他面前的、一时难以攻克的难题。

    那便是,白水军总大将阵雷!

    一个武艺稍弱于梁丘皓、直觉稍弱于梁丘舞、智谋稍弱于长孙湘雨的怪物……

    “看样子仿佛又回到起点了……”抿了一口茶水,谢安咂了咂嘴,颇为忧虑地说道。

    刘晴那是何等聪慧的女子,听闻谢安此言,便猜到了他的心思,颦眉思忖了一下后,正色说道,“不如这样,你临时拨给皇五子李承几万兵马,不要叫他与我军一同作战……”

    谢安闻言皱了皱眉,疑惑问道,“这是为何?”

    只见刘晴沉声说道,“叫李承攻襄阳南门,如此,秦王李慎势必会选择李承,而不是我军,换而言之,与我军交战的,那就是……”

    “阵雷?”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谢安惊讶问道,“你打算狙杀阵雷?”

    “唔!”刘晴点了点头,正是说道,“白水军实力与我军相似,先前交战之所以几度落入下风,无非就是敌军有一位悍将阵雷,只要能除掉此人,此战我军便有六成胜算!”

    “有把握么?”谢安惊愕地望着刘晴,毕竟那阵雷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铲除的人物。

    手指轻轻抚过嘴唇,刘晴眼眸闪过几丝莫名的神采,嘴角也扬起丝丝笑意,她喃喃说道,“先前的那回战事让我察觉到,那阵雷也不是无懈可击,他好似有个致命的弱点……试试看吧!看看是否如我所猜测的那样……”

    “弱点?”望了一眼刘晴,谢安若有所思。

    ps:终于写完了某个遭罪的桥段。

    竟然还有同学质疑我为何要写这么恶心人的桥段,这不是为了突出、丰满五爷的人物性格,使其变得更加有血有肉么?你们以为我喜欢写?拜托,我写小说都是一边在脑子里面想象一边写的好不好!

    总算明白为什么据说写灵异小说的会被自己吓到精神失常……

    总之,我喜欢写的是轻松,还有就是像上本书那样钻研武魂的设定,暗黑向重口味向的……浅尝即止吧!

    所以,另外一部分说这几章看得很刺激的同学们,呵呵之余,在此只能说句抱歉了,因为这种桥段也就只有像五爷这种角色出现时会描述一些。

    以上!(这里不算字,已经算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刘晴的试探

    [阵雷的弱点……么?]

    谢安侧头望了一眼正指挥周兵作战的刘晴。

    平心而论,谢安基本不会在战场上走神,毕竟主帅一时走神,极有可能导致麾下士卒的伤亡比正常情况下多出许多,这是爱惜麾下士卒性命的谢安所不能允许自己犯的过失。

    但是这几日,谢安却很难做到在战场上全神贯注,因为他满脑子都是刘晴那句话,那句隐晦提及白水军总大将阵雷或许存在着一个致命弱点的话。

    [开玩笑吧?那种怪物竟然也会有弱点?]

    皱了皱眉,谢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之色,倒并非是信不过刘晴,只是这件事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阵雷啊……

    一个武艺比谢安的大舅子梁丘皓稍微弱些,直觉比谢安的大房夫人梁丘舞稍微弱些,智谋比谢安的二房夫人长孙湘雨稍微弱些,看似好像是比后三者都弱些,但是要知道,当这三方面的才能全数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时,那是何等的可怕!

    一位具备出色智计、超然直觉、精湛武艺的绝世猛将……

    别看阵雷好似无论在哪方面都逊色梁丘皓、梁丘舞、长孙湘雨三人,但是他胜在才能全面,在谢安看来,似这等天下少有的逸才,哪怕在沙场上正面迎上后三者中任何一位,也不见得就会输。

    阵雷的才能,太全面了,全面到谢安很难想象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学文学武都出类拔萃的天才……

    然而刘晴却说,这个天才竟然有个致命的弱点?

    长长吐了口气,谢安的目光忍不住又望向了身旁这位小巧玲珑的周军军师,压低声音说道。“真的存在么,你所谓的那阵雷致命的弱点……”

    而此时刘晴正聚精会神地关注着战场上的瞬息变化,闻言瞥了一眼谢安,低声说道,“不信?”

    “倒也不是不信吧,只是……”咂了咂嘴。谢安犹豫一下,忽然低声说道,“你究竟想做什么?——接连四日,你可是屡战屡败啊!”

    谢安说地没错,自十一月六日起,自士气高涨到几乎爆表的的白水军冲出襄阳城与周兵拼命起,周军已经在白水军手中败了四阵,虽说期间刘晴小心运作,将周军的损失减至最低。但是就士气而言,连败四战的周兵显然比不过对面那些仿佛一个个打了鸡血般的白水军士卒。

    [五爷遭来的恶果啊……]

    谢安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早在十一月五日,谢安便已预料到今日的这一幕,也是,谁叫安陵王李承那位霸气五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羞辱了秦王李慎呢?还将人家的妻子、儿子以及老娘活生生给烹杀了,如今秦王李慎麾下的白水军为了替自家主公讨回这口恶气,一个个不要命地向周兵冲杀,这实在不算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正所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嘛!只要秦王李慎别做出什么类似缩头乌龟的事。寒了他麾下将士的心,以他的人格魅力。白水军还不得像敢死队似的前赴后继地跟周兵死磕?

    一想到这里,谢安微微叹了口气,脑海中不由联想到了那位心狠手辣的霸气五爷,想到了襄阳城南城门外的战事。

    几日前,谢安听取了刘晴的建议,拨给安陵王李承两万冀州兵与两万大梁军。眼下,那位五爷殿下正在襄阳城南的战场与秦王李慎死磕。

    [襄阳城城南战场……]

    谢安的眼皮微微跳了跳,因为据临时借调过去的大梁军将领成央与其副将齐植所说,城南战场、即秦王李慎与安陵王李承二人的战场,简直犹如地狱般的惨烈。

    两位王爷级的大人物亲自出战。一场战事双方损失多达近万人,这是个什么概念?

    要知道在地面积雪尚未消融的情况下,谢安这边与阵雷的战事,连战四日双方损失兵力加到一块也不到六千人左右,然而在城南战场,一场战斗下来双方伤亡人数共计高达万人,而且据说秦王李慎与安陵王李承各自挂彩,可想而知城南战场上的激烈程度。

    [手下留情啊,五爷……大梁军与冀州兵本府可是还要带往江东与太平军的伍衡作战的……]

    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襄阳城城南方向,谢安暗暗祈祷着。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转头观瞧遥远的城南战场的动作吧,刘晴轻声说道,“你在担心城南战场?——多此一举!我虽不喜那安陵王李承,但是不可否认,此人在指挥战事上的才能远在你想象之上,三千五百周兵换秦王李慎六千余兵力,尽管那些只是丘阳王世子李博麾下的藩王军,但是以目前双方的士气、斗志而言,这个互损程度是可以接受的……放心吧,安陵王李承比秦王李慎还要精于指挥战事!”

    “唔……”谢安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有些唏嘘不已。

    想想当年的皇五子李承,说他是冀京最具代表的纨绔子弟也不为过,受庇于前太子李炜羽翼下的他,香车豪宅、美姬成群,除了与生俱来的聪慧外,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过人的成就。智不及八贤王李贤,勇不及燕王李茂,城府又不及秦王李慎,就连心狠手辣……也不及前太子李炜。

    记得逼宫事件当晚,前太子李炜曾对金铃儿透露过,其实他很早就洞悉了弟弟李承的意图,但是作为爱护兄弟的兄长,他不好直接开口,只能委婉地劝说李承。只可惜,当时的李承被多年居于兄长光环之下的嫉妒与憋屈冲昏了头脑,面对着兄长苦口婆心的劝说,他竟发动了政变,用自己手下人软禁了对他极其信任的兄长,展开了计划多年的逼宫夺位、弑君弑父的阴谋。

    换而言之,若不是前太子李炜姑息,皇五子李承根本就没有可能架空兄长。想想也是,一个平日里大多以吃喝玩乐为主的五皇子。如不是因为至亲兄弟这层关系在,怎么可能扳地倒他的哥哥太子李炜?别忘了,太子李炜可是一度压制了燕王李茂、秦王李慎、贤王李贤这三位杰出皇子的男人!若不是李承被莫名其妙的嫉妒冲昏头脑,做出了一桩替人做嫁的蠢事,甚至还害死了他的哥哥太子李炜,那么。皇位根本就轮不到如今的大周天子李寿,只能是太子李炜!并且,几乎不会有丝毫的意外!

    记得谢安曾听说一句话经典的名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对于当年的太子李炜而言,五爷绝对堪称猪一样的队友,非但一手葬送了兄长李炜的权势,还连带着将兄长给害死了,但是如今。五爷这位猪一样队友,早已蜕变为一位极其可怕的权谋者。三年的皇陵生涯,让五爷彻底摆脱了当年的幼稚,一跃成为比起秦王李慎、贤王李贤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上位者,虽说他与生俱来的天赋摆在这里,但是不可否认,五爷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与汗水。

    [不会输的……]

    谢安忽然镇定下来了,并非是因为城南战场上秦王李慎指挥的仅仅只是丘阳王世子李博麾下藩王军。就实力而言比不过安陵王李承麾下精锐周兵的关系,谢安只是纯粹地比较了秦王李慎与安陵王李承这两位皇子的器量与才能而已。

    在谢安看在。这两位王爷不愧是前皇帝李暨的儿子,才能爆同辈的藩王世子几条街,就连丘阳王世子李博也无法比较,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位王爷的差距确实相当小,一方想击败任何一方。都不是那么容易。

    [换而言之……]

    谢安的目光再度转向了战场上那位犹如鬼将般不可匹敌的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眼睁睁地看着他横行无忌地冲乱周兵的阵型。

    [比起那两位王爷的互掐,看来这边的城东战场才是主战场啊!——阵雷击败了我军,便可前往援助秦王李慎,而我军若是战胜了阵雷。亦可以去支援五爷……]

    细想了一番,谢安对于目前的局势有了一个笼统的概念,然而问题就在于,对面那个阵雷,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被击败的人物。

    “啧啧啧!”谢安嘴里发出一阵无谓又无意义的声响,唯一能够看出来的是,他有些急躁而不耐烦了。

    也难怪,毕竟四日连败四阵,损失兵力无数,并且丝毫看不出能够击败阵雷的迹象,这如何不让谢安感到焦躁不安?

    似乎是听到了从谢安嘴里发出来那一阵古怪的声响,刘晴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问道,“坐不住了么,谢大人?”

    谢安闻言笑了笑,一副和蔼表情地说道,“还好还好……”说到这里,他忽然猛地变得,低声喝道,“废话!——屡战屡败,本府坐得住才怪!”

    “不就只是四阵而已嘛……”刘晴小声嘀咕道。

    “你说什么?”谢安瞪了瞪双眼,别看他平日里和和气气,一旦动怒起来,还真是颇具威严。只可惜,这招似乎对刘晴并不怎么管用。

    “瞪什么瞪?”瞥了一眼谢安,刘晴没好气地说道,“我在试探他,这都不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才有鬼!]

    谢安深深望了一眼刘晴,毕竟在他看来,刘晴纯粹就是按部就班地在与阵雷交战。

    说实话,其实刘晴的指挥并没有什么疏忽,只不过对面的阵雷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挡的猛将,兼之白水军因为主公秦王李慎被辱一事怒发冲冠,展现出远超平日水准的实力,这才使得周兵在这四日内频频败北。

    换而言之,这几日即便战事不利,也怪不到刘晴头上,而谢安之所以气闷,无非就是他对刘晴的期望更高罢了。

    而刘晴显然是也猜到了这一点,因此倒也并未生气,相反地,甚至隐隐有些小欢喜。

    “为帅者莫要拘泥于眼前的胜败……那个女人没有教过你么?”瞥了一眼谢安,刘晴轻声说道,“看上去我军的损失好似比白水军沉重些,可若是能因此铲除阵雷……所有的不利不是就彻底扭转了么?——失去了阵雷的白水军,好比是失去了陈大哥的太平军……”说到最后一句,她幽幽叹了口气。

    谢安闻言面色一滞。看出刘晴被自己所说的话弄得有些心情不佳的他,也不好再用过重的语气呵斥,平复了一下心神,温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白白让我军蒙受四场败仗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口吻语气的改变。刘晴微微一愣,微笑说道,“我在问谢大人几个问题,谢大人就明白了!——秦王军之中,哪两个最擅统兵?最擅在战场上指挥军队作战?”

    “李慎与阵雷咯!”想也不想,谢安下意识地说道,说完,他愣了愣,好似察觉到了什么。惊讶说道,“原来如此……就是你建议让五爷单独领兵的原因么?因为你能肯定,只要五爷去了城南战场,李慎势必会跟过去,如此一来,便可以分开李慎与阵雷二人……”

    “不错!”赞许地望了一眼谢安,刘晴压低声音说道,“我要对阵雷所做的试探。倘若秦王李慎在场,就会变得丝毫没有意义!”说着。她顿了顿,低声提醒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今日与前几场战事有些不同么?”

    “不同?”谢安怪异地望了一眼刘晴,心下暗暗说道,倘若今日也输了。那就不是连败四仗,而是连败五仗了,这就是你所谓的不同?

    当然了,这种想法谢安也就是心下埋汰埋汰刘晴而已,毕竟他也不信刘晴会这般无聊。

    忽然。谢安的眼睛望见了正在战场上冲杀的白水军总大将阵雷……

    [原来如此……]

    仿佛醒悟了什么,谢安压低声音问道,“原来如此,你在等这个么?——等那阵雷为[将],而并非为[帅]的时候!”

    “聪明!”刘晴少有地称赞了一句谢安,毕竟后者的敏锐直觉并不逊色她,稍加点拨便能明白。

    [死丫头……]

    牵了牵眼角肌肉,谢安勉强压下心中那股郁闷,没好气说道,“说具体点,本府的耐心是有限的!”

    “……”白了一眼谢安,刘晴轻吸一口气,正色说道,“世人把将帅混为一谈,但事实上,将就是将,帅就是帅,两者的职责是截然不同的!——坐镇本阵,总览全局,调度兵马杜绝敌军诡计,此才为帅者之职责;冲杀敌阵,杀将夺旗,以勇武威慑敌军,此才为将者之职责!”

    “说了等于没说!——再具体点!”谢安没好气地说道。

    “我演示给你看就好了!”丢下一句话,刘晴做了一个较为隐秘的手势,不见她下达任何将令,但是周军的本阵中却悄悄有一支兵马趁着战场上混乱的局势,迂回袭向了白水军的本阵。

    [这丫头究竟想做什么?]

    谢安疑惑地望着刘晴,毕竟前一阵在麦城附近的战事表明,似刘晴这种小动作在阵雷面前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非但如此,阵雷甚至能够未卜先知地察觉到周军偏师马聃军的突然袭击。要知道,当时就连刘晴自己也不肯定马聃军是否潜伏在一侧。

    [有阵雷在,这种小动作会成功?]

    谢安微微摇了摇头,对于刘晴派出的这支奇兵不报以丝毫希望。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此番齐郝所率的那支奇兵,竟然当真顺利地迂回袭击了白水军的本阵,虽说最终被赶到支援的白水军击退,但是依然让谢安目瞪口呆。

    “怎么可能?!”谢安难以置信地望着依旧还在战场上忘我厮杀的阵雷,很难想象,这位直觉堪比梁丘舞的怪物,竟然没有察觉到刘晴此番的小动作。

    相比谢安,刘晴兴奋地一拍双手,欣喜说道,“果然如我所料!——那阵雷在为[将]的情况下,并不具备他为[帅]时的惊人洞察力!”

    “……”谢安吃惊地望着刘晴。

    “呼……”刘晴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兴致勃勃地说道,“哼!看到了么?这就是先前四场败仗所换来的,阵雷轻敌了,他以为就算不依靠他为[帅]时的才能,单凭为[将]时的勇武亦可将我军击溃,而他这么做的代价就是,他暴露了他致命的弱点!——为[将]时的他,不具备为[帅]时的冷静!亦不具备洞悉策略、洞察战场局势的才能!”

    [这丫头……]

    谢安心下暗暗震惊,下意识地望向在战场上勇武厮杀的阵雷。

    起先还不觉得,但是经过刘晴的提醒,谢安这才意识到,冲杀在战场上的阵雷,那个大吼大叫,以自身勇武激励麾下士卒、威慑敌军士卒的猛将,与为帅时那个冷静到极点的阵雷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如果说将为帅时那个冷静的阵雷比作冰块,那么为将时的阵雷便是一团灼人的火焰。

    [那个怪物有双重人格?还是说,他为帅时苦苦压抑着身为武人的本能?]

    而此时,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正意图,刘晴已下令齐郝那支奇兵撤退了,但是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却久久未见消退。

    “秦王李慎不在,阵雷又为将厮杀于战场,那么白水军眼下指挥作战的,应该就是第一军团长陈昭吧?——呵,这个陈昭的洞察力,完全比不上李慎与阵雷二人……太好了!——如此,我就有办法狙杀阵雷!”

    “……”望着一脸兴奋捏着小拳头的刘晴,谢安缓缓咽了咽唾沫。

    [若不是为夫与小舞的关系,或许你会想尽办法杀了她吧,湘雨?——这个一旦成长起来或许连你也无法稳胜的妖孽……天上姬,刘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狙击之战

    “周军,不堪一击!”

    回到襄阳城内后,白水军军团长符敖一脸不屑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毕竟他们今日又胜了一仗,再算上前几日的成绩,如今白水军对阵周军已是五战五胜,这着实是堪称辉煌的战果。

    如此,也难怪符敖对周兵心生了轻视。

    “切不可轻敌!”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正色说道,“大梁军绝非是乌合之众,而冀州兵更是大周军方首屈一指的强兵……”

    “那又如何?”符敖闻言撇嘴冷笑道,“在我白水军面前,还不是五战五败?”

    “那是因为有阵雷老大在的关系!”陈昭皱眉望了一眼符敖,心下暗暗着急。

    或许符敖因为领兵在前的关系并不是看得很透彻,但是他陈昭今日代替阵雷指挥全军,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周兵看似是败北,但那只不过是稍许的失利而已,甚至于,兵败撤退的时候亦是从容不迫,旗帜不乱、阵型不散,预先留下断后的兵马杜绝了阵雷趁胜追击的可能。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周兵并没有因为这五场败仗而气馁,更别说崩溃。

    就在陈昭与符敖二人针对周兵而争论不休时,白水军总大将阵雷骑着战马缓缓从东城门入内,他似乎是听到了陈昭与符敖的对话,轻笑着问道,“怎么了?”

    “阵雷老大!”

    “总大将!”

    陈昭与符敖不约而同地抱拳,向阵雷行礼,此后,陈昭又将他与符敖方才的话简洁地对阵雷述说了一遍,只听得阵雷频频点头。

    “不错!——陈昭说的对,切不可小觑周兵!”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了随身的侍卫,阵雷正色说道,“周兵中不乏善战之将,费国、马聃、唐皓,还有那个今日用步兵方阵意图围杀吾辈的周将张栋……呵呵呵!”

    见阵雷这么说,符敖怏怏地住了嘴。毕竟他很清楚,在他与陈昭、黄守这三人中,阵雷最为器重陈昭,就好比他的主公秦王李慎器重阵雷一样,因为陈昭最符合阵雷的秉性脾气。

    “阵雷老大今日气色不错啊!”注意到阵雷脸上的笑容,陈昭轻笑着说道,“方才末将在本阵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阵雷老大大杀四方的霸气……”

    “哈哈哈哈!”阵雷闻言哈哈大笑,看得出来。他今日的心情的确不错,比平时为帅指挥兵马时显然要好上许多。

    也难怪,毕竟阵雷是一位纯粹的武人,若非情况特殊,他并不想坐镇后方监督战场上的种种变故,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游走在生与死边缘的拼杀。

    平心而论,对于刘晴这位周兵现任的军师。阵雷也是颇为忌惮的,毕竟刘晴用她的智慧叫秦王军损失了太多的兵力。因此。当阵雷与秦王李慎分兵,独自应战谢安那一支周兵时,他也提防着刘晴使用诡计。

    这不,前四场战事,阵雷皆作为主帅坐镇着后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此番刘晴并没有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按部就班地指挥着兵马,似乎试图想在正面战场上击败阵雷麾下的白水军。

    注意到这一点,阵雷有点坐不住了,毕竟坐着后方眼睁睁地看着麾下士卒与敌军厮杀,展开那种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拼杀。这对于阵雷而言,那着实是一个莫大的诱惑。

    因此,在督战了四日后,早已按耐不住的阵雷便叫麾下第一军团长陈昭代替他指挥兵马,而他自己呢,则作为一名武将冲杀于沙场。

    痛快!这才是他阵雷想要的!

    比起胜仗,他更喜欢经历声嘶力竭、酣畅淋漓的恶战,战场上那种仿佛游走于刀刃之上的紧张,那种四面环敌的刺激,着实让阵雷迷恋不已,以至于结束战事已将近一个时辰,阵雷尚陶醉在那份畅快之中,还未能恢复平日里那种古井无波的冷静。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阵雷会遗漏什么或者疏忽什么,针对今日的战事,有些事阵雷亦要问个明白。

    “今日你代吾辈指挥全军,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算了,你将整场战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吾辈吧,莫要遗留其中任何一点!”

    “是!”陈昭抱了抱拳,将今日战事中周兵的所有动向与他对此的应对策略一一告诉阵雷,包括刘晴曾派周将齐郝迂回袭击他白水军本阵的事。

    “唔?——你是说,在吾辈冲杀敌阵的时候,周兵曾派出一支兵马迂回袭击你所在本阵?”

    “是!”

    “……”阵雷闻言皱了皱眉,堪比梁丘舞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其中或许有什么至关重要的缘由,但遗憾的是,此刻的阵雷满脑子依然还是方才那种畅快淋漓厮杀,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其中有何不对劲。

    注意到阵雷脸上露出诧异之色,陈昭连忙说道,“不过末将亦提防着此事,三下两下就将那支周兵击退了!”

    阵雷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唔,那就好,万万不可被周兵钻了孔子……”说罢,他望了一眼陈昭,倒也没有叮嘱过多,毕竟陈昭亦是一位擅长指挥军队的猛将,与周兵之中的费国、马聃相比毫不逊色,因此,阵雷倒也不担心他会轻易在刘晴手中吃亏。

    只是……

    不知为何,阵雷总有点不安,负背双手在屋内来回踱步,喃喃说道,“袭我军本阵……那刘晴为何要频频袭我军本阵呢?——她应该清楚,这种伎俩对我军不起作用……”

    也难怪阵雷感觉纳闷,毕竟,为了不引起阵雷事后的怀疑,在前几日的战事中,刘晴便不时地派出将领率军迂回袭击白水军的本阵,只可惜当时指挥白水军的主帅阵雷,以他对战场的惊人洞察力,往往刘晴派出的奇兵还未绕过中央的白水军袭向后方,便被阵雷及时派出的援兵所阻断。

    换句话说。刘晴前几日的奇袭,连白水军的本阵都没有摸到,直到今日白水军换了陈昭代替阵雷指挥兵马,周将齐郝这才得以逼近白水军的本阵,只不过,陈昭亦是经验丰富的善战之将。尽管反应远不如阵雷,倒也不至于被刘晴轻易钻了孔子。

    听闻阵雷的嘀咕,符敖猜测道,“总大将,末将觉得,是否是那刘晴今日瞧见总大将冲杀在前,是故想再尝试一番,看看是否能用这个战术扰乱我军……”

    不得不说,符敖的猜测与刘晴的计划已经非常接近。但可惜的是,他这番话,却是阵雷的猜疑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被那刘晴小觑了呢,陈昭!”阵雷笑呵呵地打趣着陈昭。

    被符敖的话所误导,阵雷误以为刘晴只是针对陈昭而已,却万万没有料到,刘晴针对的其实是他。

    甚至于,这几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刘晴经过深思后所决定的,不惜让周兵付出四场败仗。等待着他阵雷为将、而不是为帅的时候……

    而与此同时,在周军大营帅帐中,谢安与刘晴正针对如何狙杀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一事而商议着。

    “应该可以确定了,阵雷为[将]的时候,不具备为[帅]时的冷静,说句不客气的话。也不过是个有些头脑的莽夫……远远要比他为[帅]时好对付的多!”端着秦可儿递过来的茶水,刘晴沉声说道,“所以要狙杀阵雷,势必要将他引诱出来,这是最为关键的前提!”

    “引诱出来么?”谢安长长吐了口气。

    说实话。虽然看好刘晴狙杀阵雷的计划,但是对于如何让阵雷为将而不是为帅,谢安真心不觉得有什么把握。毕竟这种事的选择权在阵雷,他要当冲锋陷阵的将军还是指挥大军的主帅,都凭他自己的想法,岂是谢安、刘晴可以左右的?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谢安心中也暗暗庆幸,庆幸阵雷的直觉虽然堪比梁丘舞,但是,两者之间有一个巨大的差别。

    梁丘舞的直觉是不分场合的,只要她能够做到全神贯注,并且心中涌起强烈的求生**,那么,她便有可能达到那种状态,即便是在战场上最险峻的地方,也依然可以做到洞悉整个战局。

    唯一遗憾的是,梁丘舞因为家门绝技雾炎的关系,几乎每时每刻都处在强烈压制心中那股焦躁心情的情况下,并不能做到每次都达到那种仿佛道家天人合一的心境。不过,一旦进入那个状态,那绝对是连长孙湘雨都无计可施的最可怕对手。

    而阵雷显然与梁丘舞有所区别,这位数十年难得一见的逸才,似乎随时都可以保持着常人难以具备的惊人直觉,除了一种情况,便是当他释放身为武将的本能,热衷于在战场厮杀搏斗的情况下……

    对此,谢安深感庆幸,毕竟倘若阵雷也像梁丘舞那样,即便处于战场上最险恶的环境亦能保持那种常人不具备的惊人直觉,那要狙杀此人,简直就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话说回来,似眼下这种情况,也完全称不上十拿九稳。

    “你想地不错……”似乎是看出了谢安的忧虑,刘晴正色说道,“如何引诱阵雷出战,这便是狙杀此人的最大难题!——那个家伙并非是纯粹的莽夫,只有等他冲杀于战场,满脑子都是如何杀敌时,我等才可算计他,否则,一旦叫他察觉出不对,整个计划便会彻底泡汤!”

    “那你想到办法了么?”谢安深深望向刘晴。

    只见刘晴抿了一口茶水,美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声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至于把握……试试看吧!”

    “试试看……么?”谢安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多说什么,毕竟阵雷可不是寻常人物,倘若此人当真那么好对付的话,还用得着刘晴那般苦思冥想么?

    之后的三日,周军谢安一支彻底没了动静,这种异常的现象,让白水军诸将领有些担忧,怀疑周军军师刘晴是否在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

    就连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也有些摸不准,为了防止周军来个声东击西,他派人到襄阳城南与秦王李慎接触了一下。得知谢安那一支周兵并没有偷偷迂回到襄阳城南相助安陵王李承攻夺襄阳南城墙,阵雷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也难怪他如此小心,毕竟,五万白水军眼下皆屯扎在襄阳城的东城门,与谢安那一支周兵六万人对峙,但是周军中大部分的攻城器械。却在城南战场的安陵王李承手中。倘若谢安来个声东击西之计,在白水军未曾察觉的情况下偷偷迂回来到襄阳城南,相助安陵王李承猛攻襄阳南城墙,别看襄阳城墙高而坚固,未尝没有失陷的可能。

    不过,谢安的那一支周兵看似并没有这个意图。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转眼到了三日后的十一月十五日,周军的谢安部终于有了动静,除留下数千人守卫大营外。竟是倾巢出动,列阵于襄阳城东。

    “原来如此……三日不见动静,原来是在重振士气么?”站在襄阳东城门之上,白水军总大将阵雷释然一笑,在细细打量了一眼城下的周兵后,喃喃说道,“有意思,那谢安此番倾巢出动。看似是要与我军展开最终决战呢!”

    “何来这个自信!”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一脸冷笑地嘲讽道,“五战五败。何来自信与我军决战?”

    阵雷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正是因为五战五败,所以才要得一胜稳定军心!——那刘晴乃太平军出身,借助先前的多场胜仗而在周军站牢脚跟,如今屡战屡败。她难免会受到周军质疑……也难怪如此沉不住气!”

    看似是颇为符合事实的猜测,可实际上,阵雷误会了。也难怪,毕竟他不清楚梁丘皓与谢安的关系,只以为是刘晴为了活命或者别的什么盘算。这才不得已而改投了周军。因此,他下意识地就觉得,刘晴连番败北,必定会威胁到她在周军中的地位,甚至于因此被周军弃而不用。倘若当真变成那样的话,阵雷倒是要大笑三声了,笑周兵自毁长城。毕竟在阵雷看来,周军中只有刘晴才算得上是他的威胁。

    这里顺便说一句,因为谢安的关系,事实上刘晴在周军中的地位稳如泰山。

    “要出城与周兵交战么?”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沉声说道,“总大将,末将觉得,我军没有必要非得与周兵交战!——周军前一阵所督造的攻城器械,皆在城南战场安陵王李承军中,城下那谢安,顶多留有几架井阑罢了,倘若我等坚守不出,谅他也对我等没有办法!”

    “你说得不错!”阵雷点了点头,继而淡淡说道,“只不过,我军若不出战,先前的优势可就葬送了……白白给周兵一个振奋士气的机会,这样好么?”

    黄守闻言面色一滞,低头惭愧说道,“是……是末将欠缺考虑了!”

    从旁,陈昭与符敖对视一眼,针对阵雷的话暗暗点了点头。

    要知道白水军如今五战五胜,这对周兵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小的精神压力,而倘若今日周兵倾巢而出,白水军却不出城应战的话,正如阵雷所言,先前五战五胜而建立的威慑力,恐怕就荡然无存了。

    双军对战最重要的什么?不就是士气么!

    瞥了一眼城下远处的周兵军队,阵雷大手一挥,沉声喝道,“传令下去,出城应战!”

    “是!”

    “对了,陈昭,今日依然是你代吾辈坐镇本阵指挥兵马,不得有误!”

    “是!”

    就在阵雷吩咐安排出城应战事宜时,在城下的周军本阵中,谢安正满脸担忧地注视着襄阳城东城门。

    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说的不错,鉴于谢安军中缺乏足够的攻城器械,事实上白水军的确没有必要场场赴约应战,就像今日来说,白水军完全可以避战不出。

    而这,恰恰也正是谢安所顾忌的。

    似乎是看出了谢安的心思,与他一同站在主帅战车之上的刘晴淡然说道,“放心吧,白水军必然会出城应战的,只要他们还想着守住前些日子五战五胜的荣誉!倘若此番避战不出,岂非变成是怕了我军?——那阵雷是不会给我军振奋士气的机会的!”

    “这倒也是……”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再者,以阵雷的性格而言,自诩为武人的他,是绝对不会逃避他人的挑战的!这有违他作为武人的原则……”

    [已然将那阵雷的性格摸透到这种地步了么?]

    谢安诧异地望了眼刘晴,低声说道,“那你觉得,他此番出战,是为[将],是为[帅]?”

    刘晴闻言脸上浮现出一副好似计谋得逞般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我六万周兵倾巢出动,妄图一战得胜而扭转先前五场败仗的不利,欲与白水军做殊死搏斗……似这般大场面,绝不同于前几日的小打小闹,谢大人觉得,那阵雷究竟更热衷于为[帅]还是为[将]?”

    “……”顺着刘晴的视线望了一眼那已然缓缓打开的襄阳东城门,谢安顿时觉得这个问题已没有必要,毕竟,城门下头一个出现的便是那位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跨坐战马,提着长柄的战刀,一脸的战意浓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望了一眼晴空,刘晴舔了舔略有些发干的嘴唇,低声说道,“该准备的都已准备周全,能否狙杀阵雷,那就看天意了……”

    “希望一切顺利吧……”谢安微微叹了口气,在心下暗暗祈祷。

    毕竟眼下已经是十一月十五日,距离年前诛灭秦王李慎的计划,只剩下半月光景,若不能在今日铲除阵雷,谢安实在没有把握能否在半月内结束三王之乱,转道支援江东的八贤王李贤。

    “咚咚咚——!!”

    两军鼓声雷动,恶战一触即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狙击之战(二)

    “呜呜——!!呜呜——!!呜呜——!!”

    “咚咚咚——!!”

    两边的号角战鼓相继鸣起,意味着这场动辄十万人以上的大战即将打响。

    正如刘晴所预料的那样,在她有意为阵雷所创造的这场极大规模的舞台,阵雷果然是无法压抑血液中那份燥热,那份对于沙场的渴望,那份来自武人的本能,不甘心在这种大场面中单单只作为一位调度兵马、指挥战事的主帅。

    “唰!”

    丈二长的长柄砍刀狠狠一顿,但听一声金戈之响。或许,这柄在寻常士卒眼里堪称巨重的兵刃,与他的主人阵雷一样不甘寂寞。

    “呵呵呵,哈哈哈……”在附近白水军诧异而又了然于胸的古怪神色中,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舔了舔嘴唇,脸上逐渐浮现起那副叫人看了颇有些热血沸腾的笑容,一双虎目亦逐渐泛起堪称狂热的战意。

    杀!杀!杀!

    在生与死的夹缝,在九死一生的边缘,追寻武的至高境界!

    这便是阵雷所追寻的武道!——因为难以寻找到能够与他匹敌的猛将,因此,阵雷只能用敌军的数量在弥补实力的不足。

    “杀!”长刀一指周军,阵雷喉咙深处爆发一声犹如野兽般的咆哮。

    与为帅时冷静至极的态度不同,为将时的阵雷,简直就是一头人迹罕至的深山中的凶猛恶兽,竟能以人的身份威慑住颇具灵性的战马,叫不少周军将领叹为观止。

    “好家伙……”眼瞅着已经向己方冲来的阵雷,费国勒住马缰,安抚着胯下的战马。

    在大周,撇开龙这种飘渺而无迹可寻的传说神兽外。虎一向是世人眼中最为凶猛的野兽,但是,这仅仅只是针对一般人而言,至少在周军之中,亦有好些位能够徒手搏虎的猛人。

    费国、狄布,这两位皆是可称之为怪物的男人!但是眼下跟不远处那位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一比。费国与狄布二人实在没有自信能够拦下那个怪物中的怪物。

    [那种怪物,或许也只有陈帅能够稳胜吧……]

    费国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皓那霸气的身影。

    尽管当年在谢安与她几位夫人的威逼利诱下背叛了太平军,但是不可否认,梁丘皓依然是费国心中最敬重的人物,以及,日思夜想想要超越的对手。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凡是对自己武艺颇有些自负的,或许都会将梁丘皓那位不可战胜的大豪杰视为毕生追赶的目标。梁丘舞是,金铃儿是。漠飞是,狄布是,而他费国,亦是如此。

    毕竟,梁丘皓从未在一对一的单挑中败过,甚至于,就连梁丘舞与金铃儿二人联手,这个男人亦是游刃有余。在一度压制了二女后从容逃脱。

    而至于他费国……

    川谷一役中,他只接下梁丘皓一刀。便在其第二刀下岌岌可危……

    费国至今牢记心中,牢记当时的绝望与震撼,以及,那种全身心投入厮杀搏斗当中的心境,那种在梁丘皓的强大压迫力下,仿佛连全身的骨头都被压地嘎吱嘎吱作响的悸动。

    那当真是。无比美妙的感觉……

    但可惜的是,梁丘皓终究战死了,为了在兵败后掩护刘晴从决胜谷撤退,被长孙湘雨秘密研制的墨家连弩射中数十枚弩矢,最终在江陵城北一片无人问津的不知名林中。鲜血流尽而死。

    天下无双的猛将,一百年难得一遇的豪杰,就这样战死了。

    费国多少可以理解漠飞事后的悔恨、遗憾与不甘,因为,他何尝又不想再次与梁丘皓交手呢?

    不会不想的吧,只要他还追寻着自己的武道。

    然而就在费国暗暗惋惜之时,周军的面前,出现了另外一位堪比梁丘皓的无双猛将,白水军总大将阵雷!

    [在这个不甘寂寞的天下,究竟藏匿着多少位似这等可怕的武夫?!——啊,太好了!]

    “锵——!!”

    在周军与白水军诸多先锋士卒震惊的目光下,费国手中的长枪正面迎上了阵雷砍来的长刀,只听一声轰响,周边的双方士卒们仿佛感觉到一股强劲的气浪从二人击触的兵刃炸开,那股强风,比之凌冽的寒风更是叫人难以站稳身形。

    “踏踏……”

    双方不约而同地被反震之力震地连人带马后退几步。

    “唔?”阵雷充满战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望着费国咧嘴笑道,“挡下吾辈五成力气的一刀,吾辈还以为是何人……原来是你!”

    [五成力气?开玩笑的吧?——这该死的怪物!]

    暗骂一句,费国丝毫不表露心中的震撼,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握着长枪的双手。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方才挡下那一记,他足足用了八分的力气,甚至是九分,但是反弹的力道,依旧震地他双手虎口麻木,手臂酸胀难受。

    [差距有这么大么?这家伙的臂力,看似是丝毫不逊色陈帅……]

    心下嘀咕一句,费国微微一笑,持枪抱拳,说道,“阵雷将军,别来无恙啊!”

    说实话,以阵雷眼下的性格,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致与费国这般和和气气地交谈,但是见费国收枪行礼,他也不好偷袭,于是乎甩了甩手中的长刀,胡乱劈砍了几下,强忍着心中那份渴望厮杀的燥热,朗笑说道,“怎么今日换你了?——吾辈记得你应该是负责左翼的才对,你军中央的主帅,不应该是梁乘或者唐皓么?”因为对阵过许多回的关系,阵雷对于周兵的排兵布阵早已了然于胸。

    “今日……不是不同于前些日子嘛!”瞥了一眼阵雷,费国微笑说道,“虽然这么说有些不合适,不过,梁乘将军唐皓副帅应付寻常敌将尚可。对上像阁下这般的怪物,恐怕是有些难以招架的……是故,本帅今日被安置在中军,为的就是阻挡阁下从中路突破!”

    “……”阵雷闻言抬头望了一眼周军的本阵,望了一眼那面随风飘动的谢字帅旗,无大所谓地说道。“原来如此!——被看穿了呢!不过……”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费国,舔舔嘴唇低声说道,“就算被看穿,你也未见得能拦下吾辈!”

    [何等自负!]

    感受到阵雷身上那股突然间加强的气势,费国只感觉全身泛起丝丝寒意,曾经对阵梁丘皓时那种仿佛被至凶猛兽所顶上的感觉,再度涌起在他的心间。

    什么叫做不可匹敌的猛将?就是哪怕他单单施行最简单的中央突破战术,也见得有人能将其拦下!

    “闲话到此为止。有本事,你来拦下吾辈看看!——看刀!”

    大吼一声,阵雷手中的长刀狠狠斩向费国,后者拨马侧身避开之余,一记回马枪刺向阵雷,却见阵雷哈哈一笑,竟单凭左手一把抓住了枪尖以下部位。

    [纹丝不动……]

    使劲力气抽动枪身,却感觉劲道有如泥牛入海。费国心下大为震惊,当即弃枪抽刀。毕竟二人的臂力相差太多,倘若死握着兵器不放,不出意外会被阵雷一把拽落下马。

    “还给你!”大喝了一声,阵雷甩出左手手中的长枪,费国只听一股恶风袭来,慌忙伏身于马背之上。

    “啊——!”

    但听一声惨叫。费国身背后一名骑兵被阵雷甩出的长枪枪身击中,在一阵骨碎声中落下,吐血身亡。

    [强地有点离谱了吧?这臂力……倘若陈帅不施展雾炎,甚至还不及此人……]

    心下喃喃自语,费国大为震惊。毕竟阵雷的腕力与臂力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

    费国甚至下意识想到,倘若陈帅、即梁丘皓在不借助梁丘家绝技雾炎的情况下,是否能够胜得过眼前这个怪物。

    但是这一点,费国有些低估梁丘皓了。

    要知道梁丘皓七岁时因为假死被葬入梁丘家在河内的祖坟,十**岁时遇到刘晴的生母刘倩,以至于投身太平军内,结识了日后他的副将杨峪,这期间,梁丘皓存在着十余年的空白期,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无师自通了雾炎与雾炎二式,死死压制住了梁丘公精心教导的梁丘舞,这份武学天赋,实在古今未有。

    换而言之,梁丘皓远远没有达到他本能达到的巅峰,但是依然能压制天下豪杰一筹,这绝非是费国眼前的阵雷能够匹敌的。但不可否认,阵雷亦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天赋异禀,要比燕王李茂麾下北疆五虎中的下山虎佑斗更强,强得多,至少梁丘舞在不施展雾炎的情况下,未见得能够稳胜阵雷,堪称寒门出身的猛将的翘楚。

    当然了,也绝非是费国能够一力阻挡的。

    这不,几招下来,费国便感觉双臂沉地犹如千斤之石,幸亏不远处的狄布瞧见不对,拨马过来替他挡了阵雷一刀,否则,费国恐怕早已挂彩。

    “哦哦?”瞧见了中途插入战局的狄布,阵雷丝毫没有被人坏了好事的懊恼,相反地,他眼中的战意更浓,一双虎目泛起愈加明显的狂热之色。

    “尔等,一起上吧!”在狂笑中,阵雷挑衅着费国与狄布二人。

    [这个武痴……]

    撇开其他事不谈,无论是费国还是狄布,对于阵雷的印象相当不错,毕竟阵雷是当今天下少有的注重武德的武人,不过话说回来,遭他如此挑衅,二人又岂能咽下心中这口恶气?

    “莫要死到临头再来后悔啊!”齐呼一声,费国与狄布不约而同地拨马上前,合斗阵雷,然而叫周围周兵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即便费国与狄布这两位周军中首屈一指的猛将联手,竟然也不是那阵雷的对手,被阵雷强劲的腕力与精湛的武艺逼地岌岌可危。

    “老费!”

    “费国将军!”

    伴随着两声惊呼,周将欧鹏与廖立拍马赶来相助,提着各自的兵器加入了战圈。

    而后,大梁军的将领成央亦指使武艺不俗的副将、原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齐植赶来相助。

    五个人,五名周军之中首屈一指的猛将,合战阵雷一人!

    “痛快。痛快!”

    阵雷满脸畅快之色地大笑着,尽管他的手臂上被廖立划伤了一道口子,但是这位眼下满脑子都是厮杀的武痴,竟是看也不看,露出一副狂热到甚至有些狰狞的神色,反而对那五人展开了亡命的猛攻。

    他那看似不要命的打发。竟一度压制了这周军中五位猛将!

    “嘶……”

    在周军的本阵,站立在主帅战车之上的谢安惊地倒抽一口冷气。

    费国、狄布、欧鹏、廖立、齐植……这五名将领的实力谢安是清楚的,用后世某个游戏来说,个个都是武力值九十以上或者逼近九十的猛将,但即便是这五位周军猛将联手,竟也无法压制住那位白水军总大将阵雷。

    “不乐观啊……”谢安忧心忡忡地说道。

    “无妨!——本来就没指望费国等人能够合力杀死阵雷!”刘晴淡淡说了句,相比较谢安,她看起来冷静镇定地多,或许。她早就清楚即便那五名周将联手,也未见得能够压制住阵雷。在注视了一会整个战场的局势后,她低声说道,“差不多了!——负责指挥兵马的陈昭,他的注意力已被马聃与梁乘二人所吸引,而阵雷……这会儿的他,多半也无法做到冷静思考……一旦五将败退,便开始实行计划!”

    “行得通么?”谢安皱眉说道。

    “那就要看白水军对阵雷的信赖程度了……”吐了口气。刘晴嘴角扬起几分笑意,低声说道。“不过,单看那阵雷以一敌五,却无有任何一名将领出来帮忙,不难看出,白水军对其总大将阵雷信任至极……会成功的!——白水军对阵雷的绝对信任,还有阵雷对自己绝对自负。将会害死这位不逊色陈大哥的绝世猛将!——准备撤离吧!”

    “唔……”

    而与此同时,正如刘晴所言,代替阵雷指挥兵马的陈昭,确实被马聃与梁乘二人搅地头昏脑涨,虽说战场上有黄守与符敖两位同僚军团长替他分担来自周军的压力。但是别忘了,周军中不乏有各自主张的将领,马聃的副将吴兴、大梁军的成央、冀州兵的张栋、苏信、李景、齐郝,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将领。

    不过即便如此,陈昭倒也没有忘了注意中路战场上的总大将阵雷。

    “以为叫来五个人就能击败阵雷老大了?”眼瞅着远处阵雷与费国等五人的厮杀,陈昭冷笑一声,毕竟在他看来,十个他陈昭,也未见得能够战胜阵雷。

    果然,面对着犹如战神般不可战胜的阵雷,费国等五名周将相继露出了颓败之势,纷纷避退。

    这一退不要紧,整个中路战场上的白水军士卒士气大振,一举冲破了周兵的阻拦,朝着周军的本阵冲锋。

    “愚蠢!——像先前那样用弓弩逼迫阵雷老大不得靠近不是更好么?非要与他单打独斗?”望着中路战场几乎兵败如山倒的周兵,陈昭暗暗摇了摇头,不过他也清楚,如果他换做是周军的主帅,碰到像阵雷这样的武神,也绝对会是束手无策。

    有些人,是无法依靠人数上的优势击败的。

    摇了摇头,陈昭顾自关注两翼的战况去了,毕竟在他看来,面对着阵雷这位武神,周军主帅谢安与军师刘晴唯一能做的就是撤兵、转移本阵,否则,本阵就会被阵雷所击溃。

    而他陈昭所要做的,就是压制住周军来自两翼的攻势,毕竟他很清楚,梁乘、尤其是马聃,一门心思地想突破防守的白水军,袭击他所在的本阵,他可不想给周军任何挽回败局的机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昭身旁有名副将拨马走了过来,皱眉说道,“将军,情况好似有点不对……中路……”

    “唔?”陈昭愣了愣,疑惑问道,“中路?”

    顺着那副将的视线望向战场中路,陈昭愣了愣,因为他发现,方才战场中路的周兵明明是呈现兵败如山倒的趋势,但是眼下,士气因为阵雷以一敌五尚且大胜而振奋的白水军,竟然无法突破周军的防线。

    [怎么回事?方才明明已经突破过了一回了,甚至于,就连周军的本阵也被逼地不得不转移地方,怎么……]

    似乎是看出了陈昭的疑问,那副将低声说道,“是周将张栋,在阵雷大帅率军突破周兵的防线,袭向其本阵所在后,那张栋及时率军堵上了防线上的漏洞……”

    “被截断了呢……可惜!”陈昭皱了皱眉,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想想也知道周将张栋是瞧见己方中路战场战况不妙,慌忙带兵过来支援,因此截断了白水军从中央突破的大好时机。

    [等会!这么说的话,阵雷老大岂不是也……]

    好似是想到了什么,陈昭神色凝重地注视着战场,但遗憾的是,战场极为混乱,竟瞧不见阵雷的身影。

    皱了皱眉,陈昭沉声问道,“阵雷老大追击周军本阵时,身旁有多少先锋军跟随?”

    “大概三五千人!”副将如实禀告道。

    “这样……”陈昭释然地点了点头,毕竟在他看来,阵雷有三五千士卒在旁,哪怕周军的本阵有万人左右,也未见得能够将阵雷怎样。

    “阵雷老大武艺冠绝天下,不必我等来瞎操心,我军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周军两翼的梁乘与马聃身上……对了,周军本阵朝何处逃离的,何以本将军瞧不见?”

    “回禀将军,东北方向!”

    “东北?”陈昭愣了愣,疑惑地望着东北方向。

    那里不是周兵建立营寨获取木材的林子么?几乎都被砍地光秃秃了……

    周兵傻么?往哪里逃?

    这摆明了会被阵雷老大追上逐一斩杀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至猛之将的末路

    襄阳城东城门外的战事依旧在激烈进行着,然而战场上的周兵们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军中的主帅谢安不知何时已撤离了战场。

    不,不应该说是撤离,而是被人追赶着逃离了战场,被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率领着三五千士卒追赶。

    或许会有人感到纳闷,明明谢安与刘晴身旁亦有五千左右的本阵兵马,难道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只顾着逃跑么?

    事实上还真说对了,面对着身后追赶自己等人的阵雷,谢安与刘晴看似根本没有交战的心思,不顾大战依然还在继续,竟带着本阵人马逃向东北方向的那片树林。

    说是树林,但实际上那里早已被周兵砍伐地差不多了,毕竟前一阵周兵为了在襄阳城外建立营寨,在那边砍伐了大量的林木,直接导致那边原本茂密的植被变成了光秃秃的雪地。

    而正因为如此,见谢安与刘晴逃往那个方向,跟随在阵雷身后的一名白水军将领心中倍感诧异。

    [周兵傻么?往那里逃?]

    沈平,白水军将领,比照周军的职位,此人大概在万人将这个档次,好比是太平军的冯浠,周兵中的苏信、李景、齐郝、廖立,虽不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但不可否认是战场上的中坚力量。换而言之,即骁将一流。

    平心而论,对于周兵本阵那异常的举动,沈平多少是有点在意的。

    虽然他也清楚,周兵本阵之所以向后逃离,无非就是畏惧他们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的可怕实力,但是作为一名将军,沈平多少要考虑地更为周全一些。比如说,此番周兵本阵不触即走。这是否是周军军师刘晴的诡计。

    然而当他注意到周兵逃离的路线时,他心中的顾虑渐渐打消了。

    正所谓逢林莫入、穷寇莫追,历史上有迹可循的许多败仗,都吃亏在贪心不足、误中了敌军诱敌之计上,天知道敌军会不会在撤退路上的两旁林中埋伏下一支弓弩部队?

    但是似眼下光景,沈平倒不担心。因为那片林子大多数都被周兵自己砍伐殆尽了,以至于视野能够保证一望无遗。在没有遮掩物的情况下,沈平不相信周兵在那里预先留有什么伏兵。就算有,他白水军上下又不是瞎子,岂会看不到?

    因此,沈平倒也没想过要阻拦他们白水军的总大将阵雷。正如刘晴所预料的,白水军上下对阵雷无比的信任,他们觉得只要有阵雷在,就没有无法战胜的敌人。

    于是乎。周兵一直逃,白水军一直追,足足追了有十里光景,就连襄阳城东城门外那震天的喊杀声都因为距离的关系变得飘渺起来。

    不知过了有多久,忽然阵雷微微皱了皱,勒马停住了胯下战马奔跑的动作。

    见此,沈平慌忙抬手喊道,“全军止行!”

    话音刚落。那三五千白水军步卒相继停止了脚步,望着那并未混乱的阵型。不难想象,白水军确实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

    “雾?”阵雷充满战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皱眉瞅着周兵穿过的林子,那片被砍伐地只剩下木桩的林子中弥漫起阵阵白雾,非但堪堪遮掩住了远处周兵的身影,也使得本来一览无遗的远景变得犹如深山仙境那般飘渺。叫人难以看清远处的景物。

    而这时,一丝白色的气雾飘入了阵雷鼻腔内,让阵雷本能地皱了皱眉。

    [这不是雾,这是……烟!——焚烧干草而生起的白烟!]

    勒马顿足,阵雷四下张望着。但是,四周除了那白色的烟雾越来越密集外,并没有什么另外的异常。

    刘晴猜地不错,阵雷在为将的情况下,因为内心战意爆棚的关系并不能做到十足的冷静,因此暂时失去了足以媲美梁丘舞的惊人直觉,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乏智少谋,他自然清楚,那阵烟雾绝非是自然生成,很显然是周兵为了什么目的而刻意制造出来的。

    不过,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是单纯想甩脱身后的追兵?还是欲伺机伏击身后的追兵?

    因为暂时失去了过人的直觉,阵雷心中首次出现了难以抉择的疑惑。

    如果是前者,那是意味着此番是周兵调虎离山之计,目的就是为了将他阵雷从主战场引开,好让襄阳城外的周兵在与白水军厮杀时能增添几分胜算;但如果是后者……

    [有意思……目标是吾辈么?]

    虎目一眯,阵雷舔了舔嘴唇,眼中的战意更浓三分。

    而与此同时,在浓浓烟雾之中,早已换乘了战马的谢安与刘晴正并骑前行着。

    期间,谢安转头望了一眼身后,低声说道,“会中计么,那阵雷?”

    “应该会吧……”点了点头,刘晴低声说道,“阵雷是一名武人,而且是纯粹的武人,从他冲锋陷阵时厮杀的样子便可以瞧得出,他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杰,无所畏惧的豪杰!——只要他察觉到我军的目标是狙杀他本人,那么,他反而会配合我等……”

    “配合么?”

    “唔!——他太自负了,下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瞥了一眼谢安,刘晴少有地用比较冷冽的语气说道。从她那指桑骂槐的语气不难猜测出,她口中所谓自负的人,其实也包括谢安的二房夫人,长孙湘雨。

    而就在这时,后方的烟雾中传来了叮叮叮的暗号声。

    “阵雷果然来了!”眯了眯眼睛,刘晴轻笑着说道。

    正如她所预料的,此刻的阵雷,即便暂时不具备惊人的直觉,却也能够猜到此番刘晴的意图,十有**是想针对他,但是,他身为武人的性格却注定他不会逃避任何来自于他人的挑战。

    “不过是区区雾瘴而已,以为能吓得到吾辈么?!”舔了舔嘴唇。阵雷一双虎目中绽放出惊人的战意,沉声说道,“传令下去,全军缓缓前行,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警惕周兵的埋伏!”

    “是!”士气如虹的白水军士卒齐声呐喊一声。

    相比之下。反而是将领沈平显得有些惴惴不安,低声说道,“总大将,当真要追么?末将以为,单凭这阵烟雾,便足以证明周兵早有准备!——这是个陷阱啊!周兵必然是想在这里伏击总大将啊!”

    “陷阱?”阵雷哈哈一笑,忽而沉声问道,“沈平,周兵有多少人?”

    见阵雷忽然问起不搭边的事。沈平愣了愣,如实说道,“据打探,应该是十一万左右!——其中安陵王李承分得五万,谢安留有六万!”

    “那么,襄阳东城墙外的周兵,又有多少?”

    沈平脸上疑惑之色更浓,犹豫说道。“此番其倾巢出动,六万人……”说到这里。他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长吐一口气,拱手抱拳佩服地说道,“末将愚钝,幸得总大将点拨!”

    阵雷闻言朗笑一声,沉声说道。“不错!——此刻那谢安与刘晴身边,不过就寥寥五千兵力,吾辈兵力与他相仿,何惧之有?”说着,他抬头望向浓烟深处。倾听着那叮叮叮的暗号声,咧嘴笑道,“呵呵,这般大的动静,生怕旁人不知还是怎么着?——不可否认,那刘晴的确有狙杀吾辈之心,不过,吾辈倒是要看看,她究竟如何设计!”

    感受着阵雷那霸气的气魄,沈平震惊地无法言语,胸腔内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火热。

    [是啊,就算周兵有诡计,然其军不过五千人,而我军兵力亦与他相仿,何惧之有?更何况,我军还有总大将这位天下无双的绝世猛将!]

    想到这里,沈平强忍着心中这股激动,猛地一挥手,示意麾下白水军士卒徐徐朝着浓烟之内而去。

    但出乎阵雷与沈平意料的是,一路之上根本就没有周兵跳出来伏击他们,就仿佛谢安那五千人早已逃之夭夭。

    [怎么会这样?——莫非那刘晴当真仅仅只是行调虎离山之计?]

    皱了皱眉,阵雷隐约有些失望,毕竟他对刘晴是否有胆量狙杀他可是抱着极大的期待,而如今似这般虎头蛇尾,他心中难免有些不渝。

    忽然,一名士卒怪呼一声,引起了阵雷与沈平的注意。

    “何事惊呼?”阵雷沉声问道。

    不多时,便有一名传令兵匆匆而来,抱拳说道,“回禀大帅,不曾发生意外,只是有名士卒发现我军不知何时已到了一片林中,因为惊讶而失声惊呼!”

    “林中?”阵雷愣了愣,下意识地望向四周,他这才察觉,由于白烟过浓,使得他白水军竟未察觉到早已脱离了那片被砍伐殆尽的林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还算茂密的林中深处。

    “报!”一声急呼,一名士卒匆匆从远处奔来,抱拳说道,“大帅,我等发现一些东西,还请大帅过去看看……”

    阵雷皱了皱眉,跟着那名士卒来到了目的地,却发现该地雪地上平铺着许许多多的干草,其中大部分已燃烧地只剩下草木灰,但依然还在不住地冒出有些呛人的白烟。

    “原来如此,这便是吾辈眼前这些白烟的所来么?”阵雷看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在旁,白水军将领沈平本能地感受到了不安,吞吞吐吐地说道,“总大将,既然周兵并不与我军交战,不若归去,原路返回……”

    阵雷闻言皱了皱眉,其实他也知道沈平究竟在顾及些什么。

    要知道,撇开他阵雷不谈,白水军与周兵实在说不好究竟谁胜谁败,更何况归根到底,建成仅三年的白水军,终归不如冀州军与大梁军那样有底蕴。看看周兵,费国、马聃、唐皓、张栋、梁乘、王淮、成央,以及降将齐植等一大票足以独当一面的善战之将,而白水军这边,只有陈昭、黄守、符敖三位军团长以及其余寥寥一两人能够抗衡,单论士卒素质与武将的底力,白水军说到底还是逊色周兵一筹。

    因此,在没有他阵雷坐镇的情况下,白水军实在谈不上稳胜周军。这也正是阵雷怀疑刘晴行调虎离山之计的原因。

    只不过,阵雷心中那份压抑的心情却是越来越恶劣,满腔的战意得不到发泄,使得此刻的他看起来仿佛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凶兽,即便是白水军沈平,心中亦难免惊惧不安。

    “原路返回吧!”强忍着满腔的战意。阵雷失望地望了一眼浓烟深处。

    “呼……”沈平暗自松了口气,可一回头,他却傻眼了,因为四周早已被滚滚的浓烟所笼罩,哪里还看得清来时的方向。

    对此,阵雷亦皱了皱眉。

    虽然谈不上被困住,不过若是因此撞错了方向,却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而就在这时,远处中仿佛隐隐吹来一阵微风。轻抚过白水军将领沈平的脸庞。

    “天助我也!”沈平心下一喜,傻子都知道寒冬北风盛兴,依靠着这阵微风,他们自然能够原路返回,回到襄阳战场支援。

    而相比沈平,阵雷却是愣了愣。

    [风?今日……不是无风么?]

    抬头望了一眼晴空,阵雷聚精会神地盯着天空中的云彩,但诡异的是。空中的云朵基本上未曾出现流动的迹象。

    阵雷万万没有想到,在距离他们大概四五里的林子西侧。摆放着二十余架类似风车般器械,数百名周兵齐心协力地转动着底盘的转轮,使得那些风车缓缓转动起来,制造出一阵徐徐的微风。

    是的,阵雷的疑惑是准确的,今日根本就没有风。白水军将领沈平感受到的风,根本就不是天然的北风,而是周兵借助谢安所画图纸制造的风车,人工生出来的风。

    而且,这阵人工产生的风。是从林子的西侧,吹向林子的东侧,换而言之,白水军所认为的南面,事实上是东面。在风向的误导下,原本想从南面这条原路返回的白水军,实际上是朝着东面而去,即林子的至深之处……

    白烟,越来越浓,几乎到了难以望见数丈之外景物的地步,阵雷实在有些纳闷。

    因为从白烟的浓度推断,附近绝对有周兵潜伏,不时地增加制造白烟的燃烧着的干草,但是,周兵为什么要花那么大力气制造白烟呢?

    就在他细细思索这个疑问时,忽然身后的白水军士卒传来一声惊呼。

    眼神一凛,阵雷沉声问道,“发生何事?!——莫非是周兵来袭?”

    “呃……回禀总大将,有名士卒滑倒了……”

    “……”阵雷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有多说,但是看得出来,他的面色不怎么好看。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自从第一名士卒滑倒后,陆陆续续地有士卒滑倒。

    阵雷郁闷地扫了一眼那些士卒。

    “唔?”忽然,阵雷皱了皱眉,因为他感觉到胯下的战马方才似乎也打滑了一下。

    [怎么回事?自己的战马可是上等的好马……]

    下意识扫了一眼地面,阵雷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全军止行!”

    白水军出现了些许的骚动,士卒们一个个瞅着远处的阵雷,却见阵雷脸上泛起阵阵复杂的神色。

    [没有……雪,地上没有雪!初进林子时,地上是有雪的,但是,现在越来越少了,而且,路面越来越泥泞……]

    “不对!——我等并非是在往南面走!”眼中闪过一丝惊色,阵雷沉声说道。

    “怎么会……”沈平脸上浮现出几分错愕,古怪说道,“寒风北风盛行,如今风在我等身背后,我军确实在往南边……”说道这里,他忽然愣了愣,抬起右手感受了一下风,喃喃说道,“奇怪,这风……怎么有些温热?”

    “温热?”阵雷眼神一凛。

    开玩笑,寒冬的风岂会让人感觉温热?

    “噼啪……”

    远处传来的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传到了阵雷耳中。

    [这是……]

    侧耳倾听了一番,阵雷眼神浮现出一阵惊怒,低声说道,“该死!——周军在放火烧林!”

    “放……放火?”白水军将领沈平面色大变,急声说道,“大、大帅,这该如何是好?”

    扫了一眼四下,见周围甚少有树木,阵雷正色说道,“不必惊慌,我等所在附近并没有林木可燃,叫全军呆在原地,莫要喧哗!——务必警惕周兵袭击!”

    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呼喊。

    [不是说了叫你等闭嘴莫要喧哗么?!——似眼下这般敌暗我明的情况下出声,难不成要给周军当活靶子么?!]

    心下暗骂一句,阵雷很是不悦地扫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然而仅仅扫了一眼,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他看到,他麾下有十余名士卒的身躯竟逐渐被地面所吞噬……

    [糟了,这里是……]

    猛地低头望向自己战马的四蹄,阵雷震惊地看到,他胯下战马的四蹄,正渐渐陷入到地面的淤泥中……

    [这里是……沼泽之地!]

    [怎么会?在这等寒冬,即便是沼泽也应该会被冻住……等等!——原来如此,周兵之前放烟,随后放火,将原本冻住的沼泽之地又重新解冻了……么?]

    就在阵雷暗自震惊之时,他麾下的五千白水军一片混乱,越来越多的士卒深陷沼泽之中,旁边的士卒想要去救,结果非但没救出来,反而一个个被拽入了进去。

    三五千白水军,在一瞬间被大自然的力量吞没了大半,而且,看样子竟有全军覆没之险。

    甚至于就连阵雷,亦难以脱身,在胯下战马被地面所吞没之后,他的双脚,亦深陷泥中。

    “可恶!可恶!可恶!”

    阵雷用至刚至猛的拳头狠狠砸着困住自己的泥潭,但是,似这种做法,却反而是加速了他下沉的速度……

    而这时,林子四周响起了一片喊杀声。

    “杀——!!”

    烟雾渐渐退散,周兵终于抵达,对于陷入泥潭无法抽身的数千白水军,一阵强弩激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至猛之将的末路(二)

    ——三十年前,大周西境边陲,凉州金城郡临羌县——

    “呼……”

    在略显荒凉的临羌县城门口,有一名叫做张勇的卫兵抱着长枪倚在城门处,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道,“最近那些蛮夷倒是规矩地很嘛……”

    临羌县,顾名思义,是大周与西北羌族接壤的国境边县,虽然整个县城占地不大,但是却颇为兴旺,因为这里是大周与羌族开设贸易的边境县城。

    茶叶、丝绸、陶瓷、粟米,还有对草原部落最为关键的盐,大周的官商与私商用这些草原上的奢侈品与必需品来交换羌族人的牛羊、战马以及矿石,就当时而言,这几乎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但是,没有去过临羌县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因为并非所有的羌族部落都与大周保持着这般友好的和平贸易关系。

    羌族,是一个由人口占大周四成子民数量的百余个部落所组成的草原民族,而当时与大周建立贸易关系的,仅仅只有二十几个部落,绝大部分的羌人,就向北疆的外戎一样,将大周百姓视为可以随时抢夺财物、粮食的肥羊。

    尽管西边未像北疆那样爆发过大规模的两族战役,但这并不代表临羌县附近这条大周边境上就是安详和平,哪怕是今时今日,亦会有由数百人组成的羌族强盗,劫掠大周边境的县城、村庄,祸害在大周边境上居住的百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羌族人在凉州所造的孽,绝对不比北方外戎在幽州的祸害少,只不过羌人部落极多,有亲大周者。有敌视大周者,未能组织起几万几万的军队在攻略大周的西凉罢了,但不可否认,羌人在凉州亦做下过许许多多伤天害理的事。尤其是某些仇视大周的羌人,杀烧抢掠、无恶不作,每年都有大批的无辜女子被他们掳走祸害。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今大周天子李寿的生父、前皇帝李暨,在覆灭南唐后几番出兵征讨羌族,这位当时堪称暴戾的君王,心狠手辣地覆灭了好几个数万人规模的羌人部落,极大振奋了边陲守兵的士气与大周国人的底气。

    但是眼下,临羌县作为大周边境的县城,尚处在时而被羌人攻打的水深火热之中。

    “屁!”一名四十来岁的老兵闻言撇了撇嘴,愤恨说道,“没听说么?羌人一个部落为了报复咱郡守大人出兵围剿那支作恶的羌人强盗。将附近咱国家一个村庄给毁了,男人全部被杀,女人都被掳走……不知道郡守大人此番如何应对!——我寻思着,郡守大人恐怕也有些头疼吧,总归我金城郡仅仅只有两万城卫军,两万兵,守这么大一个郡……唉!”

    张勇愣了愣,好奇问道。“不是听说郡守大人向咱凉州州府大人请援了么?”

    老兵摇了摇头,叹息说道。“你是不知,咱州府大人在武威郡亦与羌人一个部落打得火热,据说已经死了四千多人了,要想派援军到咱金城郡……难!——除非……”

    “除非?”

    “除非天子下诏,调派他方军队!”

    “那……那天子为何不下诏?”张勇疑惑问道。

    “前些日子你没瞧见皇榜么?改朝换代了!”老兵横了张勇一眼,他口中所指的改朝换代。指的正是李寿、李贤等人的生父,江南人口中的暴君李暨诛灭了冀京反对势力、登基为帝的这件事。

    据梁丘公曾经对谢安所透露的隐情,前皇帝李暨在登基后势力亦有些不稳,急需得一件天大的功勋叫天下人闭嘴,毕竟李暨也并非是遵照其先父遗诏而上位的皇帝。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与三十年后意图逼宫夺位的太子李炜、皇五子李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老子的能耐显然要比他的儿子强悍,武有梁丘公,文有胤公,从而坐定了江山。

    但即便如此,李暨的皇位亦不算坐地安稳,毕竟当时大周国内三十一支李氏王室分家,亦有许多不服这位新任的天子,因此,李暨便想出了祸水东引之计,正式与南唐开战,转移国内敌对势力的注意。

    事实上,胤公在此期间曾建议李暨整顿一下西境,简单地说,就是好好教训一下西边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羌人,免得他们再肆无忌惮地残害大周百姓,视大周如无物。

    但是,征讨羌人的战争显然无法满足李暨的胃口,他迫切想要一个更大的功劳,用一个天大的功劳叫那些不满他登基的人闭嘴,因此,大周与南唐那场长达一年的国家级规模便打响了。

    而最终,李暨在胤公、吕公等大周名将的支持下,一举覆灭了南唐,并在江南虎林杀死了南唐皇帝刘生,改国号为弘武,正式开始了他登基后前半程辉煌的戎马皇帝生涯,但也因为暴戾,落下了暴君的骂名。

    不过这些事,对于这会儿的临羌县而言,那还是极其遥远的,毕竟要等天子李暨率兵出征西凉羌族,差不多还有两三年的光景。

    但不可否认,胤公的建议并没有错,这会儿的西凉,治安情况确实是相当的差,几乎每日都有大周军队与羌族发生矛盾,因而展开战事。

    长此以往,有一日若是羌族不来惹事,守卫城池的城卫军反而有些不适应,就好比那位叫做张勇的士卒。

    “哈……”

    靠在城门上,张勇悠哉悠哉地打着哈欠,忽然,他皱了皱眉,因为他瞧见,在城内不远处的街道上,有一群县内的孩童正在殴打一名同龄的孩子,将后者打地鼻青脸肿。

    张勇有些看不下去了,提着长枪走上前去,沉声喝道,“喂!——你等做什么呢?!”

    那十几个孩童瞧见大人喝话吓了一跳,一回头瞧见张勇,脸上更是惊慌。一脸不知所措。

    要知道这个年头,尤其是在临羌县等大周边境,因为时常要与羌人开战的关系,城卫兵的地位与威信极高,就好比北地雁门、北疆渔阳等地,跟某些连境内剿匪都要假借外人之手的藩王军根本不同。

    “城……卫兵来了……”

    “快……快逃啊……”

    一伙七八岁、**岁的孩童大呼小叫地四散逃开了。毕竟他们也只不过是当地百姓的孩子,对于当地的城卫军还是又敬又惧的。

    “一帮死小鬼!”张勇无奈地摇了摇头,瞥了一眼那个被打倒在地、满身淤青的孩子,俯下身将他拉了起来,拍去了身上的泥土,笑着问道,“没事吧,小子?”

    让张勇有些纳闷的是,那个小孩竟然咧嘴一笑。无大所谓地说道,“嗯,我没事!”

    张勇愣住了,直到眼前的小孩站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这个小鬼要远比一般同龄孩童强壮、结实地多。

    皱了皱眉,张勇疑惑问道,“小子,他们打你。你为何不还手?——是看他们人多么?”

    那小孩想了想,摇头说道。“不!大叔你说的我懂,倘若我方才发狠揍倒其中一两人,其余人未必敢动我!但是那又如何呢?——万一我下手没分寸,打伤了他们,我没有钱给他们医治,更何况。他们都有父母双亲、家中长辈,我虽然打得过他们,但是却打不过他们的父亲与叔伯……与其如此,还不如叫他们打一顿好了。”

    “……”张勇闻言大为惊讶,因为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孩与同龄人相比非但身强力壮,就连头脑也过人一等,小小年纪便懂得分析利害得失。

    “小子,你叫什么?”张勇好奇问道。

    孩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连小名也没有么?”

    孩子摇了摇头。

    [连小名都没有……]

    想了一下,张勇这才恍然大悟。

    确实,一般的百姓人家,并非户户都有姓氏,但是,至少有个可以称呼的名字,哪怕是乳名、小名,如果连后者都没有的话,只有……

    [这个小鬼,是被羌族人养大的孩子!]

    想到这里,张勇长长叹了口气,他知道,每年西凉有许许多多女子被羌人掳走作为奴隶,像货物一样分给其羌族部落内的年轻人发泄兽欲,地位比起牛羊牲口更为低下,而她们所生的孩子,如果是男孩的话,亦成为奴隶,若是女孩的话,则延续其母的悲惨命运,这是大周边境司空见惯的事。

    而前一段时间,金城郡郡守卢亢攻打了一支为祸当地大周百姓的千人羌族部落,带回了百余名受难的女子,以及一些岁数不大的男孩女孩,而眼前这个小鬼,明显是其中的一个。

    [因为体内有一半是羌族的血,是故长得比同龄人高大么?]

    张勇释然地点了点头,而此时,那个小家伙对他咧嘴一笑,蹬蹬蹬地跑开了。

    [到发救济食物的时候了么?]

    瞥了一眼远处街道上传来的粥米香味,张勇微微叹了口气。

    “家里还有别人么?”

    在第二次相见时,张勇这般询问着那个具有一般羌族血统的小鬼,不过其实,那只是半个时辰后罢了。

    可能是觉得张勇出面帮了他的关系,那个小家伙在拿到了分派的救济食物后,就来到了城门口附近。据他所说,他在城门附近,那些骂他杂种的街上小子不敢再来欺负他。

    “没有了,”小家伙摇了摇头,很是冷静地说道,“三年前,娘想放跑我,被那些人打死了……”

    听着小家伙那丝毫没有人情味的口吻,张勇皱了皱眉,因为,他丝毫未从小家伙的言语中听出悲伤的意思。

    [是人情淡薄么?还是说……因为太冷静,清楚就算悲伤也无济于事?]

    望着小家伙那睿智机灵的眼眸,张勇择取了后者作为解释。

    “呐!”张勇将自己那还剩下半碗的肉递给了小家伙,作为出生入死的临羌县城卫军士卒,张勇的伙食还是不错的,至少比小家伙那两个皱巴巴的馍馍要丰盛地多。不过说是半碗,其实就只有两块而已。因为本来也就只有四、五块。

    小家伙眼巴巴地望着张勇,小声嘟囔了一句大概是感谢的话,默默接过了那只缺了口的碗,毕竟,一顿两个根本不具油水的馍馍,实在无法缓解他的饥饿。

    “……”抿了一口水囊内的烈酒。张勇暗自打量着这个小子。

    聪明而有城府,坦率而不虚伪,不得不说,张勇有些喜欢这个小家伙。

    而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张勇那份坦诚的亲近,在此后的一年里,与张勇颇为亲近。

    终于有一日,小家伙与张勇在分食了张勇伙食中那滋味鲜美的肉后,舔舔嘴唇羡慕地说道,“真好呐。城卫军……”

    正灌着烈酒的张勇闻言笑着说道,“怎么?想加入我城卫军么?”当时的他,因为被升为伯长。

    小家伙摇了摇头,罕见地用苦涩的语气说道,“想,但是不可能的!”

    张勇闻言沉默了,事实上他也清楚,那些女人被掳走后。被迫与羌人发生关系而生下的孩子,尽管由县城负责救济。但是,却得不到其他人的信任。并非是开玩笑,有许多女子在被救回来后反而自刎了断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小家伙的失落,张勇重重一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豪杰不问出身!——你。亦可以成为天下闻名的大豪杰!”

    “大豪杰?”

    “对!”重重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张勇一脸激动而憧憬地说道,“知道河内之虎梁丘亘么?我大周赫赫有名的第一猛将!”因为当时梁丘公协助李暨覆灭了南唐,并且创下三月内连取七十多大小城池的赫赫战功,李暨金口玉言赞梁丘公为大周第一猛将。名声响彻天下。

    “还有梁丘公的长子,东镇侯梁丘恭……”张勇的面色愈加激动,不住地称赞因为在此番战事中大放光彩而被天子李暨随后调到北疆、担任边陲大将的梁丘恭。

    “大豪杰……么?”小家伙脸上露出了既向往又犹豫的复杂神色,低声说道,“豪杰不问出身……我也可以么?张叔?”

    “啊!”张勇笑着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正色说道,“一定可以的,你会成为名声响彻名下的大豪杰!”

    而就在这时,天边忽然响起一阵滚滚惊雷,见此,张勇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正色说道,“就如天边那一阵惊雷!”

    小家伙闻言满脸欢喜,正要说话,忽听城楼上响起一阵警钟。

    “羌人袭城了,羌人袭城了!”

    张勇面色顿变,下意识望向城外,猛然见到天边尽头陆陆续续出现一些黑点,继而慢慢放大。

    “该死的!——借雷声遮掩了冲锋时的马蹄声么?”大骂一句,张勇细细一算羌族骑兵的数量,面色一阵青白,因为他知道,仅仅只有千余守兵的临羌县,是挡不住那看似多达三千有余的羌族骑兵的。

    一推小家伙,张勇急声说道,“小鬼,快走!——此地留不得了!”

    “叔……”小家伙显然也是知道好歹的人,见此急声说道,“挡不住的,人数差太多了,不如我们……”

    “说什么呢!”一只大手拍在小家伙头上,张勇朗笑着说道,“叔我可是城卫军!是大周的兵!是伯长啊!”说着,他轻轻一推小家伙,笑着说道,“从东城门逃走吧,你不应该死在这里,小鬼!”

    望着张勇依然走向那仅仅只有两丈高度的城墙,小家伙下意识地伸出右手,但是,却什么也抓不到。

    他失望地低下了头,而就在这时,他耳边传入了一个声音。

    “要成为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啊,小鬼!——就如那阵天边的惊雷!”

    小家伙下意识地抬起头,入眼处,背对着他走向城墙的张勇,左手高举长枪,右手食指指向天空……

    “啊……我会的,终有一日,我会成为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就如那阵滚滚惊雷!”

    一个时辰后,在距离临羌县大概三里远的荒野,小家伙满脸肃然地望着那被硝烟笼罩、显然已失陷的县城,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从今日起。我就叫……阵——雷——!”

    ……

    ……

    “找到了!白水军总大将,阵雷!”

    在距离襄阳东北大概七八里外的林中深处沼地,响起了周军士卒欢喜的呼声,他们或许没有想到,一头凶恶至极的野兽正在苏醒,并且缓缓张开獠牙。

    “嘁!——这会儿跑出来添乱么?吾辈还没死呢!”在周兵的围攻下反而闭上了眼睛的阵雷撇嘴淡淡一笑。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

    看似说的周兵,实际上却不是,而是指方才在他脑海中闪过的曾经的记忆。因为他也知道,人只有在临死之前,才有犹如走马灯地回忆起封存在内心深处的记忆。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在周兵诧异愕然的眼神中,双膝已没入泥潭之内的阵雷仰天哈哈大笑,啧啧连声赞道,“漂亮!漂亮!——做的漂亮。周军主帅谢安,周军军师刘晴!但是……”缓缓睁开了眼睛,阵雷沉声说道,“还不足以取吾辈性命!”

    说完,阵雷在远处观瞧的谢安那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深吸一口气,用手掌、手臂浮在淤泥上,硬生生从泥潭中拔出双腿。踏着软绵绵的淤泥走向了沼泽内少有的一块实地。

    [怎么会?!这个时代的人如何会了解逃离沼泽泥潭的方法?而且……他怎么知道那里的土质相对结实?难道是……]

    牵了牵眼角的肌肉,谢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他感觉,远处的阵雷,仿佛又重新找回了那份强大到叫人匪夷所思的直觉,但是,他的眼神依旧是那般炽热而充满战意……

    “先解决白水军!”谢安当机立断地下达着将令。

    平心而论,谢安自然是想率先狙杀阵雷。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已经恢复了惊人直觉的阵雷,已然找到了一块实地,并且从白水军士卒手中接过了一柄长枪。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射杀阵雷,那是非常不易的。既然如此,谢安便将首先要铲除的对象,改成了那些白水军士卒。毕竟在谢安眼里,阵雷就算再是勇武,也无法做到以一敌五千。

    听闻将令,周兵射杀的目标从阵雷改为了那些尚未从泥潭中脱身的白水军士卒身上,毕竟有些人已开始学着阵雷的方法摆脱自己的困境,周军士卒可打算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泥潭中逃离出来。

    “笃笃笃——!”

    “笃笃笃笃——!!”

    一轮又一轮密集的激射,可怜那数千白水军士卒双足皆没入泥潭,毫无还手之力,被周军弩兵当成靶子活活射死,最终被沼泽所吞没,以至于周兵面前,终于只剩下了阵雷一人。

    “受死吧,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一名周兵千人将恶狠狠地咒骂道,毕竟阵雷此前在战场上可杀了不少周军将士,再加上阵雷乃白水军稳赢周军的实力保证,因此,周兵上下无论是谁,都对阵雷恨地咬牙切齿。

    仿佛是感觉到了密切关注这边的谢安与刘晴二人,阵雷转头瞥了一眼二人所在的方向,舔了舔嘴唇。

    此刻的阵雷,看上去明显不同于先前,面无表情的表情看似已处于极度冷静的状态下,但是他那双虎目中看似火热地眼神,却仿佛能够灼伤人的眼睛。

    不怒而威!

    “哼!”冷哼一声,阵雷对沼泽边缘那密密麻麻的周兵士卒视若无睹,仿佛自言自语般,淡淡说道,“因为要集中力量狙杀吾辈,是故率先射死了吾辈麾下的将士们么?——放心吧,吾辈会继承的,我白水军众将士临死的不甘……”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刘晴扫了一眼那些虽然被弩箭射死,但是身躯尚未彻底沉没于沼泽中的数千白水军士卒尸体。

    [糟了……这个沼泽,沉没的速度,比预想的……慢……]

    就在刘晴暗叫不妙之际,众周兵却是倒抽一口冷气冷气,因为他们瞧见,阵雷正踏着白水军士卒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向了周兵,即沼泽的边缘。每走一步,阵雷身上的气魄便增添一分,仿佛正如他所说,他承载了那些牺牲的众白水军士卒在临死前的不甘与对周兵的愤恨。

    “受……受死吧,阵雷!”眼瞅着那个怪物离自己越来越近,周军中那名千人将心惊胆战地大叫一声。

    “受死?嘿!”轻易地拨开射向自己的弩矢,阵雷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岂能死在这里?——吾辈,可还未成为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啊!”

    那一声灌注了全身力气的咆哮,犹如九天的惊雷,唬地沼泽边缘的周兵面如土色。

    继大豪杰梁丘皓之后,周军或许将会在今日再次领略,什么叫做冠绝天下的绝世猛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至猛之将的末路(三)

    杀!杀!杀!

    脑中仅盘旋着这么一个念头的阵雷,将手中的长枪挥舞地水泄不通,对周兵发动了单方面的屠杀。

    一人,对五千人!

    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在这会儿都会选择避退,包括那位已经过世了的天下第一的大豪杰梁丘皓。但是阵雷没有,撇开就算转身逃走也不见得能从周兵手中逃走的这个可能性不谈,他丝毫没有要避让的意思,正面地、异常霸气地迎上了整整五千敌军。

    屠杀,彻彻底底是单方面的屠杀!

    军事实力不俗的周兵士卒,在阵雷这位天下的大豪杰面前根本没有丝毫的还手余地,往往阵雷大喝振臂间,便有多达五六名士卒被他一枪横扫击出数丈远,倒地吐血身亡。

    什么叫做碰着死、擦到伤,周兵今日可算是彻彻底底地亲身领略到了。

    “砰!”一名周兵士卒的身躯结结实实地吃了阵雷一记长枪横扫,周围的士卒目瞪口呆地发现,那名士卒的身躯竟呈现一个诡异的扭曲姿势,肋骨连带着脊椎、脏器,竟被阵雷那一枪打地尽碎。甚至于,就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那名士卒便当即毙命。

    然而这事还没有完,这具倒飞出去的尸体,余劲竟然砸到一片的士卒,有几个倒霉的周兵士卒,竟被撞地跌入了沼泽内,惊慌失措地眼睁睁看着自己逐步被那黑臭的淤泥渐渐所吞没。

    “笃!”

    一枚弩矢应声没入了阵雷的胸膛,还没等那名放暗箭的周兵在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只见阵雷黑着脸转过头来,甩出手中的长枪,砰地一声砸碎了那士卒的脑袋。

    尸首倒地,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他……他没有兵器了!——放箭!”在呆了半响后。周兵千人将卫班厉声喊道。

    话音落下,他身旁数十名士卒这才从之前的震惊中惊醒过来,举起手中的手弩对准了那个虎背熊腰的可怕怪物。

    “笃笃笃!”

    一脸数十响机关声,数十支弩矢隐匿无声地射向那阵雷,然而令人倒抽一口冷气的是,那阵雷竟然看也不看。双手施为,匪夷所思地将那些弩矢尽数抓在手中。

    [天呐……这真的是人所能办得到的么?]

    周军千人将卫班惊呆了。

    然而那阵雷却未停歇,在冷哼一声后,猛地甩出手中抓住的弩矢,但听一阵惨叫,十几名周兵纷纷中箭,哀嚎着倒在地上。

    [何等的臂力!——用手甩出去的弩矢,劲道却丝毫不逊色手弩……]

    周兵另外一名千人将张司目瞪口呆,一脸心悸地咽了咽唾沫。挥手急声喊道,“盾……盾手上前!”

    话音刚落,两百名手持大盾的士卒列好了阵型,因为单纯的弩矢远射,几乎无法给直觉爆棚的阵雷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给了阵雷趁弩手装箭时凶猛反攻的可趁之机。

    “将他逼到沼泽里去!”千人将卫班亦不失时机地吼道。

    两百名盾兵硬着头皮顶了上去,但是阵雷的眼中,却露出几分不屑之色。

    “愚蠢!”

    在无数周兵目瞪口呆之余。阵雷大步迈向那两百名盾兵,在避开了无数弩矢的情况下。一拳砸在其中一名盾手的盾牌上,只将后者砸地身体一仰,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盾牌已然被阵雷所夺走。

    “糟……糟了!”

    千人将张司懊恼地大骂一句,暗骂自己竟然给阵雷送去一面足以抵挡弩矢的盾牌。而这恰恰也正是阵雷之前口吐愚蠢二字的原因。

    “不管了,将他推下去!——推到沼泽里去!”恼羞成怒的张司厉声吼道。

    “喔!”两百名周军盾兵呐喊一声。紧密地结成方阵,为首两名伯长与几名什长,更是冲在最前头,用右肩顶住盾牌的内侧,狠狠撞向阵雷。

    “砰!”一声巨响。令周兵目瞪口呆的是,阵雷单凭自己一人,竟挡住了十几名士卒的推攘,而且,脚步一步不移,纹丝不动。

    [这家伙真的是人么?]

    张司惊呆了,目瞪口呆地望着阵雷单凭一己之力与十余名周兵士卒角力,要知道那些士卒满脸憋得通红,分明是使出浑身力气,而反观阵雷,却依然是游刃有余。

    “上!上!——侧面也上,四面夹死他!”反应过来的张司连声喊道。

    “砰砰砰——!!”

    一连串的碰撞声过后,两百名周军盾兵手中的盾牌硬生生撞在阵雷那伟岸强壮的身躯上,一同“啊”地大喊出声,分明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

    大概十余息,四周一片寂静。

    “死……死了么?”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张司心有余悸地询问着同为千人将的同僚卫班。

    “……”在死死盯着阵雷的方向瞧了一阵后,卫班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因为他没发现阵雷有何异动。

    想来也是,在两百名士卒的力气下,寻常人又岂会不被夹成肉饼?

    然而,残酷的事实让张司与卫班明白,那阵雷,绝非是寻常人!

    他乃天下的大豪杰!

    “吼!”在那阵诡异的寂静过后,但听一声犹如野兽咆哮的怒吼声,两百名周军盾兵个个人仰马翻,场中,唯有阵雷那伸展双臂、对天长吼的霸气身姿。

    一个人,单凭他一己之力,竟然在力气上压到了两百精兵!

    “怎么可能?!”卫班与张司满脸震惊地倒抽一口冷气。

    “尔等以为吾辈乃何人耶?”再夺来一面盾牌,一盾将面前倒地的两名士卒脑瓜打碎,阵雷厉声喝道,“吾乃必定会名震天下的大豪杰,岂是尔等可杀?!”

    说着,他双手挥舞着那两面铁盾,有如绞肉机般。将那两百盾杀了大半。期间,有些士卒曾用手中的盾牌抵挡,但是却因为力量上的差距,一个个惨遭被震碎双臂骨头的命运。

    [天呐……那可是大盾!那可是一人高的铁质大盾啊!]

    卫班惊地差点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要知道那些一人高的铁质大盾极其沉重,犹如铸造技术不如南军陷阵营的盾牌。因此,这些大盾的重量比南军陷阵营的还要重,一般士卒在配置这种盾牌后,根本没法再动用武器,并且,为了移动,几乎要双手施为。

    说白了,这是一种在战场上为了巩固防线、加固防守力量的兵器,然而阵雷呢。却将这种重达两三百斤的铁盾让武器用,举重若轻,仿佛在他手中的仅仅只是两个轻盈的木盾。

    [怪物……当真是怪物!]

    张司面色青白,眼睁睁看着那两百麾下士卒成了阵雷手中双面大盾的牺牲品。伴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那两百周军盾兵竟在眨眼工夫内被阵雷杀死九成,剩下的,也因为双臂骨头被震碎而倒在地上惨嚎。

    而叫人不忍的是,由于阵雷挥砸的东西乃极沉的大盾。因此,有大半的周兵被砸碎头颅、胸腔、脊椎、腹内脏器等致命之处。深沉的鲜血裹挟着丝丝白物,流地遍地都是。

    用充满杀意与狂热的虎目一扫四周,阵雷一砸手中两面大盾,厉声咆哮道,“还有谁?还有谁?!”

    四千余周兵鸦雀无声,面如土色。

    被吓到了。四千名周兵被吓到了,精锐如冀州兵,多达四千余人的冀州兵,竟被阵雷区区一人吓到了,被他那无以伦比的霸气所震慑住了。甚至于有的士卒,竟被吓地双腿发软,微微颤抖。

    [这便是……天下的大豪杰!]

    在场所有周兵的心中,不约而同地跃出一行字。

    “难以置信……”

    在林中远处,密切关注着阵雷那边战况的刘晴脸上露出一阵惊骇。

    因为曾经刘晴身边也有一位天下的大豪杰梁丘皓,因此,太平军的战事几乎是无往而不利。但同样地,刘晴也不曾想过,当这种天下的大豪杰一旦成为敌人时,那将会是多么的可怕。

    她终于意识到,她的母亲刘倩,究竟有多么的幸运才能招揽到这么一位天下的大豪杰,同样地,她也意识到,周兵为何对梁丘皓这个名字谈虎色变。

    她终于意识到了,借助阵雷那勇武而霸气的身姿。

    [束手无策……]

    刘晴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瞥了一眼刘晴,谢安微微叹了口气。

    刘晴的这个表情,谢安实在是太熟悉了,想当年在长安战役中,面对着同样是天下的大豪杰的梁丘皓,长孙湘雨便是这副神色。

    智谋……她们引以为傲的智谋,完全被武力所凌驾!

    这便是天下的大豪杰,足以扭转整个战场胜败走向的至强猛将、武者,使阴耍诈,在他们面前未见得能起到什么效果。

    当年在长安战场,长孙湘雨对梁丘皓束手无策,而前一阵在决胜谷,确切地说,长孙湘雨依然未能洗刷被梁丘皓击败的屈辱,因为她寄以重望那十架机关连弩,被梁丘皓一人顶着数千弩兵的弩矢,硬生生给捣毁了。而眼下,继长孙湘雨之后,刘晴同样对阵雷这位堪比梁丘皓的天下的大豪杰,束手无策。

    要知道在她最初的设想中,此番周兵是能够在不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活生生将阵雷与那五千白水军士卒射死在沼泽之地内的。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那阵雷可能会从沼泽里脱身,因此,她预先安排了两百配置了大盾的盾手。两百盾手,在这种相对战场而显得分外狭隘的环境下,已足够应对所有的突发情况。

    但是,就像长孙湘雨寄以厚望的十架机关连弩终究未能达到预期效果一样,刘晴预先安排的两百盾手,亦未能起到设想中的作用,被阵雷轻而易举地杀了个干净。

    [用命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的,绝对不能放虎归山,叫这阵雷安然无恙地回去!]

    刘晴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倒不是说她不在意周军士卒的损失。因为她很清楚,倘若在此番天赐良机下亦不能诛杀到阵雷。一旦阵雷活着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日后周兵会因为阵雷而蒙受的损失,将会远远在损失的数字之上。

    “不惜一切代价,狙杀那白水军总大将,阵雷!”

    刘晴寒声下达了对那四千周兵的将令。她那看似草菅人命的行为,意外地没有受到谢安的阻止,想来,谢安也清楚其中利害得失。

    想了想,谢安补充道,“杀阵雷者,本府会亲自替其向天子请功,官升三级,赐爵……再者。撇开天子赏赐,本府额外加赏一万黄金!此战牺牲者,本府出五十万白银抚恤,有子女者,禀朝廷抚养其子女成人,期间免一切税收!”因为谢安的声音吼地极响,因此,根本不需要传令兵代为通传。四千周兵亦是听地清清楚楚。

    官升三级,赐爵……

    撇开天子赏赐。额外加赏一万黄金!

    牺牲者,大人出五十万白银抚恤……

    有子女者,大人禀朝廷抚养其子女成人,期间免一切税收!

    周兵惊呆了,在片刻的沉寂过后,爆发出一阵堪比滚滚惊雷的呐喊声。

    “喔!”正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那四千余周兵,被谢安此番极其丰厚的赏赐振奋地将士气提升到了爆棚地步。

    赐爵啊,历来只有朝中大臣、名将才有资格封爵,什么时候轮得到军中的士卒?要知道,就连眼下的谢安都不曾正式地册封爵位。尽管他明摆着日后会封王拜侯。

    再者,那一万两黄金……

    别看几年前冀京的名流给谢安的礼单中都是几万黄金,几十万、几百万银子这么送,但是要知道,自打大周内战打响,国力受到极大冲击,各地的经济大受影响,简单地说,现在的一万黄金,甚至及地上三年前七八万两的黄金。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就士卒而言,别说吃一世,吃十世都足够!

    当然,以上的赏赐只是针对诛杀了阵雷的勇武士卒而言,并不是人人都能得到,但是,随后的赏赐逊色么?额外的五十万两抚恤银子,代为抚养子女到成人,期间免一切税收……

    “……”

    四千周兵的眼珠泛红了,浓烈的杀意逐渐弥漫起来,隐约响起一片沉重的喘气声,令人感觉压抑而不安。仿佛这四千周兵,在眨眼工夫化作了四千头凶恶的猛兽。

    这个时代一般士卒当兵求的是什么?不就是想得到丰厚的军饷好叫家乡的老小能够安美地生活么?有几个士卒是奔着想成为大将军的目标去的?

    倘若能一战赚够足够的银子,足够家乡亲人老儿一辈子吃喝不愁的抚恤……

    [死而无憾!]

    “喔!”在刘晴惊愕的目光下,四千周兵一涌而上,视死如归地涌向阵雷。

    既然单兵作战无法狙杀那个可怕的怪物,那么,就用人数淹没他,用十倍、百倍、千倍的数量!

    在根本未曾与同泽交心商量的情况下,四千周兵顿时将阵雷淹没,犹如蚁噬大象,犹如惊涛骇浪,饶是阵雷,亦被周兵这股疯狂的气势所震惊。

    杀!无尽的杀!

    用手中的大盾砸死一个又一个的士卒,砸到阵雷已数不清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但是他的眼前,依然有无穷无尽的士卒冲向他,视死如归地无视阵雷砸来的大盾,只为手中的兵器能够伤到阵雷,哪怕一丝一毫。

    就是是阵雷,也挡不住这种规模的自杀式冲锋,转眼间身上便出现了百余道深浅不一的伤痕,但是不可否则,阵雷不愧是天下的大豪杰,在这种绝对的不利下,竟然犹如中流砥柱般,硬生生挡住了周军的冲势。

    突然,一名士卒一脑袋撞入了阵雷的胸膛,正是周兵千人将卫班,他双手抱住了阵雷的腰部,死命地将其望后推。因为阵雷的背后,就是沼泽,深不见底的沼泽。

    “好胆!”阵雷大喝一身,举起手中的铁盾砸向卫班,正中后者的头颅。

    只见红白之物四溅,卫班顿时毙命,但是,即便是咽气身死之后,他依然牢牢抱着阵雷的腰部。

    “将这个怪物推下去!推到沼泽去!”千人将张司大吼一声,视死如归地赴上了卫班的后尘。

    方才,两百名周军盾兵,也未让阵雷后退一步,那么,如果是四千人呢?!

    “推下去!”

    “推下去!”

    越来越多的周兵攀上了阵雷的身体四肢,而其余的士卒则是死命将他望沼泽的方向推。

    终于……

    阵雷的扛不住了,双脚被疯狂的周兵一点一点地推向沼泽,最终,在四十多名视死如归的周兵,死死抱着阵雷,一同撞入了那沼泽之中。

    “该死!该死!”那位天下的大豪杰在沼泽中挣扎着,无奈身上的周兵死死抱着他,就算他用拳头砸死几个,实地上的周兵亦会马上毅然而然地跃入沼泽之中,不给阵雷丝毫的脱困机会。

    饶是天下的大豪杰阵雷,在这种情况下,亦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慢慢沉入沼泽之中。他挣扎着、咆哮着,却丝毫没有办法。或许有时候,人海战术确实能够磨死一位天下的大豪杰。

    “放箭!快放箭!”在他身上的周兵冲着实地上的同泽们急声吼道。

    实地上的周兵面面相觑,终究眼眶含泪,扣动扳机,射向阵雷与他身边那数十名死死拉着他要同沉沼泽的周兵。

    由于双手双脚……不,是全身都被制住,阵雷当即身中百余箭,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依旧凶狠而令人心颤。

    “可恶——!!吾辈……吾辈还未成为名气响彻天下的大豪杰啊——!!”

    一声不甘的怒吼声响彻天地,久久回荡在半空中。此时再看沼泽,沼泽之中早已没有了阵雷与那数十名周兵的身影,只能瞧见依旧还在流动的潮湿淤泥,不时地,泛起几个带有恶臭的气泡。

    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这位天下的大豪杰,就这样被视死如归的周兵们给一同带上了前往阴曹黄泉的路。

    “……”望着这一幕,谢安长长叹了口气,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你……已然是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了,阵雷!]

    此战,五千周兵战死两千九百余人,其中有二千一百人被白水军总大将阵雷所杀,其余八百人,与阵雷一同葬身无底的沼泽。

    后来此事传开,天下世人皆惊。不少人为之心惊胆战,究竟是什么样的大豪杰,才能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独力杀死近三千的精锐周兵?!

    不出谢安意料,秦王李慎麾下白水军总大将阵雷,以他的骇人勇武事迹成为了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为世人所津津乐道,经久不衰。

    甚至于,被誉为是勇武、智谋堪比梁丘公的、三十年难得一年的奇才。至于这个消息究竟是何人放出来的,恐怕也只有谢安最清楚了。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十五日,继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皓之后,同样是天下的大豪杰、秦王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追敌过深,误中埋伏,力毙近三千周兵士卒,最终战死,沉尸于无底的沼泽。

    ps:终于写死了第二位天下的大豪杰。

    话说,谁说阵雷是我来着?我可没有他那么厉害……

    另外,感谢【云起潮汐】、【s3333333】、【义舒】、【qq小糖】、【怒音ぷ追风(中间那个敢再难辨别点么?)】五位同学的打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闻讯

    [战……战死两千九百余人?]

    当日傍晚,当谢安将在沼林的恶斗透露给麾下的周军将领时,似费国、马聃、唐皓、张栋、廖立、梁乘、成央等极善战事的周军大将,一个个惊地目瞪口呆,只感觉仿佛有股寒流灌注全身,在背部盘旋,消之不去。

    [明明刘晴军师的妙计已顺利诛杀那五千白水军,然而即便如此,依然蒙受这般沉重的伤害么?]

    帐内众将面面相觑,嗓子眼仿佛塞了什么似的,死活发不出声来。

    也难怪诸将们如此震惊,要知道,倘若是单单被阵雷杀死了近三千人,这还不算是让诸将们感觉何等震惊的消息,毕竟前一位天下的大豪杰梁丘皓,他在长安战场与江陵战场所杀了周兵,场场都要比这个数字更高。因此,阵雷能做到这一点,诸将丝毫不感觉差异。真正令人感到震惊的,是阵雷在孤身一人的情况下却依然还能杀死近三千周兵的这一点。

    身旁有没有麾下将士保护,这是极其重要的一点,别看费国、马聃、廖立等人在战场上冲杀地凶,他们每人都有一支百余人到数百人左右的亲卫军,替主将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就好比梁丘皓,在决胜谷时,若没有三百天府兵誓死守护,为他挡住最密集的那几轮弩矢激射,就算是天下的大豪杰梁丘皓,要从那个死谷里杀出来,也要多花费数倍的代价。

    从这一点不难看出,阵雷的武艺其实偏向于守备力,与就破坏力堪称天下第一的梁丘皓恰恰相反,而这份守备力,实在是惊世骇俗。令人瞠目结舌。虽说明知已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周军诸将真心是想见识一番,倘若那两位已故去的天下的大豪杰,即梁丘皓与阵雷,当他二人撞在一起时。那究竟会是一场如何震撼人心的厮杀?

    空前绝后!

    啊,空前绝后!

    但遗憾的是,这仅仅只是费国、马聃等人心中的臆想罢了,但不可否认,梁丘皓与阵雷虽相互视为劲敌但终究未曾交手,非但是他们二人的遗憾,更是天下所有将领、武者的遗憾,甚至是,这个时代的遗憾!

    “呼……”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梁军主将梁乘长长吐了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而在这一声吐气过后,帐内诸将中相继亦有不少人做相似的举动,来缓和他们被阵雷这份凶猛所震惊的心情。

    “这个天下,还真是不乏豪杰啊……”费国笑了笑,仿佛是做了总结性的发言,但是看他表情。不难看出他的笑容有些牵强。也难怪,毕竟他一直颇为自负自己乃谢安麾下冀州兵第一猛将。然而他这所谓的第一猛将,与梁丘皓、阵雷这等天下的大豪杰比起来,实在是差了不少档次。

    [天下的大豪杰……么?]

    就在费国以一副仿佛对天起誓的肃穆表情暗暗捏拳时,他身旁的狄布、廖立、马聃等人,眼中亦绽放出几分灼人的光彩,很显然。这些人亦被天下的大豪杰这个炫目的荣誉所打动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仅仅只是小部分而已,至少像唐皓、梁乘这些并不以武艺见长的大将,心中倒是没有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念头。

    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语的谢安,梁乘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不知那些将士们的遗骸可已收敛?若是不曾,末将等人……”

    谢安闻言长长吐了口气,摆摆手打断了梁乘的话,叹息说道,“战死将士们的遗骸,本府已经善加收敛了,便是与那阵雷一同沉入无底沼泽的八百余人,本府亦与众将士加紧打捞,可惜,只打捞出来三百余具,其余……”说到这里,谢安黯然地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谢安真心是没有想到伤亡竟会是这般惨重。虽说在当时刘晴下狠心要用士卒的性命堆、想借此换死那位白水军总大将阵雷的情况下,谢安列数了一系列丰厚的赏赐,但是他的本意是想借此激励周兵的士气,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所列举的那些赏赐,叫周兵一个个红了眼。

    并非是说不好,毕竟从当时的情况来看,若不是周兵个个轻生忘命,又岂能将阵雷那位天下的大豪杰拖入沼泽,活活溺死?只是这伤亡,实在是叫人触目惊心。要知道在谢安原本的预想中,伤亡数字要比二千九百余人少上整整一半,甚至还要多。

    如果只是损失一千人,那么,谢安个人出资的五十万两白银,应该能分给每户战死士卒的家庭大概五百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再加上朝廷的抚恤,每户人家差不多能领到数千两的白银,这已足够其家眷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更何况朝廷还会免除其至少十年、最多二十年的一切税收。

    而士卒一年的军饷才有多少?除开个人的开销、支付家中老小那些乱七八糟的税收又还能剩下多少?

    但是……

    [五十万两……太少了!]

    谢安闭着眼睛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鼻梁,尽管这五十万两与大周内战爆发前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他忍不住有些后悔,他曾经在广陵一掷千金,一下子丢出两百万两。

    [日后得与湘雨商量一下,看看是否能从她的小金库中再拿点银子来……]

    谢安暗暗盘算着,虽然说出来有点丢人,但是这位堂堂大周朝廷刑部本署尚书令大人,眼下手头就只有那么五十来万了,毕竟他在府上不管财务,家中的财政,向来都是由长孙湘雨与伊伊二女打理。

    思前想后了一番,谢安这才想起此番的战事可不仅仅只局限于沼林一战,抬头问梁乘道,“梁乘,本府知你等今日与白水军战平,不分胜负。却不知伤亡如何,你细细说来!”

    梁乘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难色,咬咬牙抱拳艰难说道,“回禀大人,据初步估算,我军今日伤亡人数达两万四千余人。其中战死者九千人……”

    “……”谢安眼角眉梢颤了颤,很显然是被这个数字所惊住了,嘴张了半天也未说出半个字来。

    唐皓瞧见不妙,连忙站出来说道,“不过大人,白水军伤亡远在我军之上,至少达三万之数,另外,其第三军团长符敖负重伤。可惜未曾当场击毙!”

    听闻此言,谢安的面色这才稍作转好,但是隐隐地,他感觉胸口仿佛堵着什么,生生憋地难受。

    不过想想也是,要知道今日之战从辰时一直打到未时,打了整整四个时辰,当谢安在沼林打捞部下的遗骸完毕。率残军返回大营时,襄阳东城门外的战事还在持续。可想而知。今日究竟是一场怎样的恶战。

    [两万四千人……两千九百余人……]

    谢安长长吐了口气,虽说襄阳战场方面真正的战死人数只有九千人,但是要知道,也会有某些只剩下一口气的士卒,以及,断手断脚、失去了某个肢体的士兵。而这些士卒,就算在伤势养伤之后,也是难以再踏足战场的。他们会陆续退伍,毕竟周兵不可能带着一些只剩下一只手的士卒们去打仗。

    换而言之,今日的伤亡。绝对是谢安掌兵权以来最为惨重的。

    深深吸了口气,谢安睁开眼睛,望着屋内众将沉声说道,“总之,此战我周兵虽伤亡惨重,但却诛杀了白水军总大将阵雷,是故,这个损失,是可以接受的!——传令三军,此战每人记一功,参与沼林之战的五千将士,记两功……此番战事中牺牲者,再记一功!另,全身休整一日,发酒水肉食庆贺,犒赏三军!”

    “是!”屋内众将抱拳齐呼。他们知道,这是谢安在给他们以及营中士卒吃定心丸,免得过重的伤亡影响到军中的士气。有些时候,确实需要用某个辉煌的战果来遮掩巨大的损失,这并非全然是掌权者的手段,只是不这么做的话,手底下的人会因为巨大的伤亡数字而崩溃。

    而就在这时,屋门传来一声通报。

    “报!——安陵王李承殿下到!”

    “哦?”谢安双眉微微一挑,一边起身,一边喊道,“请殿下入内!”

    话音刚落,五爷便推门走了进来,看他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仿佛是得知了什么好事。

    “五爷!”刚好已走到屋门附近的谢安拱手行了一礼。

    [五爷?]

    安陵王李承愣了愣,毕竟谢安此前可是一直称呼他为五殿下的。不过,这种小事他也没在意,闻言笑着说道,“听闻尚书大人相召,本王马不停蹄赶来听闻喜讯……如何,那个阵雷?”

    为何五爷会有此一问?那是因为他之前就知道,谢安与刘晴合谋欲铲除秦王李慎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阵雷,这对五爷而言,简直就是拍手称快的事。因此,他破例听取了刘晴的建议,前往襄阳南城门,配合刘晴的计划,将秦王李慎从阵雷身边引开。要不然,以他之前对谢安所说的那番恳求的话,铁定是以自己为中心在打这场战事了。

    正因为早就清楚,因此,当谢安回到大营向五爷所屯兵的偏营送了一份报捷的战报后,五爷便即刻丢下手头上的一切,骑着战马屁颠屁颠赶来了。

    “容本府一一向殿下陈述……”抬手请李承入席,谢安将沼林之战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承。不得不说,当听到谢安与刘晴二人所用的妙计顺利误导了阵雷,将其骗入了林中深处时,李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妙计!果然是妙计!”转头上下打量着谢安,李承点头称赞道,“本王总算是明白,何以当年皇兄那般与尚书大人交恶,最终却亦要化解恩怨,希望能收尚书大人为己用……”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看他脸上落寞的神色,不难猜测,他是想到了他此生最为敬重的兄长,前太子周哀王李炜。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承眼中的哀伤。谢安拱手低声劝道,“五爷,节哀顺变!”

    “唔……”李承微微点了点头,继而脸上露出几分笑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微笑着说道。“那之后呢?”

    不得不说,撇开对秦王李慎那份恨到扭曲的憎恨不谈,五爷绝对是一位不逊色八贤王李贤的儒雅之人,风度翩翩,胜过世间许许多多的富家公子。

    “那阵雷,不愧是天下的大豪杰……”脑海中回忆着之前的惊人所见,谢安将经过陆陆续续地告诉了李承,只听得李承双目微眯,双眉紧皱。

    “竟是那般猛将?!——看来本王还是小觑那阵雷了。幸好已将其诛杀……”说到这里,李承皱眉瞧了一眼谢安,沉声说道,“尚书大人确定那阵雷已死?——可曾见尸?”可能是听了谢安的述说,李承显然是将阵雷列入了必须诛杀的那一列名单之中。

    “这点五爷放心!”拱了拱手,谢安正色说道,“当时与那阵雷一同沉入沼泽之底的,还有我军八百余名士卒。我等不忍其长眠在那荒凉之处,埋骨异地、魂难归其故乡。因此,我等当即打捞,只可惜仍有大半士卒的遗骸打捞不上,唔,那阵雷的尸体,也未曾打捞上来……不过五爷可以放心。我等打捞将士尸骸花了整整一个时辰,人不可能在沼泽淤泥之下存活一个时辰!”

    “那就好……”细想了片刻,李承这才点了点头,确实,他也不信那阵雷还有本事在那种地方屏息一个时辰。拱手轻笑说道,“抱歉,并非是信不过尚书大人,只是那阵雷……似这般猛将逆助秦王李慎那厮,务必要率先将其铲除!”

    “本府明白!”谢安抱拳还礼,随后,吩咐左右侍卫准备酒菜,毕竟面前这位五爷的兴致颇高。

    确实,正如谢安所言,五爷李承的确是非常的欢喜,毕竟此番谢安与刘晴二人狙杀了白水军总大将阵雷,无异于狠狠地斩断了秦王李慎的一条胳膊,一想到秦王李慎在得知此事后会露出的震惊表情,五爷心中便大为痛快,连带着酒量也变得深不可测,让陪酒的众将暗暗咂舌不已。

    不过话说回来,五爷终归是功利心极重的男人,待酒过三巡后,话题便渐渐又转移到了当前对阵秦王李慎的战事上。

    “李慎那厮麾下,还有什么堪比那阵雷的猛将么?”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李承正色问道。很难想象,足足灌了一大坛酒的他,竟然还能保持着这般清醒的意志。

    “堪比那阵雷的……应该没有了!”费国抱拳回道,“不过,其白水军三名军团长,亦绝非是善与之辈!”

    “陈昭、黄守、符敖三人么?”五爷眼中闪过一阵浓烈的杀意。

    “正是!”

    “唔……”听闻费国之言,李承闭目深思了片刻,忽而笑着说道,“话虽如此,不过本王相信,我周军绝不逊色李慎那厮的所谓白水军!——来,本王敬诸位将军一杯!”

    “岂敢岂敢……”陪酒的诸将受宠若惊地站起身来。要知道,李承尽管只是挂着安陵王这个有名无实的王爷称号,但他再怎么样也是皇族血统,更何况,这是一位曾经连皇位都唾手可得的男人!

    [笼络人心的本事,亦远超当年啊……]

    望着安陵王李承逐一向陪酒的将军们敬酒,谢安心中唏嘘不已。毕竟当年的李炜、李承兄弟二人,那可是极其趾高气扬的,似眼下这般以低姿态主动给别人敬酒?想都别想!

    [仇恨,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

    谢安微微叹了口气,其实他早就渐渐意识到,如今的安陵王李承,早已超越了他的兄长李炜,具备了身为王者的胸襟、手段与权谋,但是,似这样的豪杰,心中除了对秦王李慎的憎恨,却再没有其他。

    [或许,秦王李慎授首之时,便是这位皇五子殿下自刎辞世之日吧……]

    尽管明知五爷的才能绝不会逊色八贤王李贤,但同时谢安也明白,这位五爷,是不会被所谓国家、所谓李氏皇族所束缚住的,即便早已超越其兄,但是,正如他的名字承,他一生都会是其兄、前太子李炜的影子……

    众人一直喝到亥时前后,五爷李承终于起身告辞,毕竟,诛杀秦王李慎才是他心头最为重要的事。

    而望着这位皇五子殿下兴高采烈走出屋外的背影,谢安隐隐有种预感。

    或许,这将是他二人最后一次见面……

    “五殿下,保重!”一送送至辕门外,谢安拱手抱拳,用肃然的神色望着安陵王李承。

    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安陵王李承哈哈大笑,与谢安并肩走了几步,仰天望向夜空,轻声说道,“谢安,不必为本王感到可惜或遗憾,也莫要怜悯本王,你不会明白,本王等这个日子究竟等了多久……”说着,他重重抱了抱拳,正色说道,“告辞!”

    “不送……”

    李承微微一笑,接过张栋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即便是马儿奔出很远,亦能清楚听到他畅快的笑声。

    “呵呵呵,哈哈哈哈!”

    就着明亮的月色,清楚可以瞧见飞马奔驰的皇五子殿下眼中渐渐露出了极其强烈的杀机。

    “接下来,就是你了,秦王……李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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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同室操戈

    “什……什么?阵雷战死了?”

    就在安陵王李承告别谢安,返回自己军营时,在襄阳的南城门城楼楼阁内,秦王李慎终于得知了其麾下白水军总大将阵雷战死的消息。

    李慎惊呆了,难以置信地连声说道,“那……那可是阵雷,以一己之力便能剿灭一群千余贼寇的阵雷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素来温文尔雅的秦王李慎,此番彻底地抓狂了,右手不住地拍着桌案。要知道,阵雷可是他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说句毫不为过的话,哪怕此战五万白水军尽数战死,李慎也不希望阵雷会有什么不测。

    毕竟那可是……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天下的大豪杰啊!

    在李慎那近乎质问的话下,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单膝跪在主公面前,用极其低沉的语气说道,“阵雷老大……在战场上前往追杀周军的本阵,即周军主帅谢安与其军师刘晴,但是,直到眼下,依旧不曾返回……与阵雷老大随行的五千白水军,也一个都不曾返回……”

    “嘶……”李慎闻言惊地倒抽一口冷气,他原以为阵雷是在孤身与敌将单挑的时候中了什么诡计,毕竟,李慎早在数年前便颇为担忧此事,好几次劝说阵雷莫要再注重武德、莫要太注重单打独斗,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阵雷在有五千白水军护航的情况下,依旧战死了。

    听着陈昭断断续续的述说,秦王李慎的面色刹那间变得一片青白,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在足足激动了半响后,秦王李慎这才黯然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心灰意冷地说道,“你先下去吧,陈昭!”

    “是……”单膝跪在地上的陈昭应了一声,默默退出了房间。事到如今,某些事他也想通了。

    瞥了一眼陈昭离去的背影,秦王李慎缓缓闭上了双目。然而在半响之后,却猛地又睁开眼睛,一把抄起桌案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将那只精致的青瓷茶盏摔地粉粉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么?!——天上姬,刘晴!”

    眼中闪过一阵前所未有的凶狠,平日里素来温文尔雅的秦王李慎,此刻看起来竟是那般的狰狞。

    然而发泄过后。秦王李慎却又长长叹了口气,躺坐在檀木椅子上闭上了双目。

    记得前几日,当得知周军分兵,由安陵王李承攻襄阳南门、由谢安取襄阳东门时,李慎还以为是安陵王李承急着找他报仇而与谢安产生了矛盾,因此,谢安丢给李承几万兵叫李承来南门与他李慎拼命,然而直到眼下。李慎这才意识到,那是周军军师刘晴的诡计。为的就是将他李慎与阵雷二人分开。

    [原来是阵雷……周军率先想要铲除的,竟然是阵雷!]

    手捂额头,李慎眼中露出几分痛苦之色,为自己的失态与少智而感到极其的愤怒与后悔。

    正如刘晴所说的,包括秦王李慎在内,白水军上下对其总大将阵雷那是信任至极。因为他们觉得,世上再也没有比阵雷更强的猛将。太平军第三代主帅、大豪杰梁丘皓是强,但是此人早已故去;四姬之首的炎虎姬梁丘舞亦不弱,但是此女远在冀京。在这种情况下,又有何人能够阻挡阵雷?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阵雷这位天下的大豪杰竟然会战死,就如当初谁也没有料到同为天下的大豪杰的梁丘皓会战死一样。

    三万之乱、太平之乱打响才不过半年,前后竟有两位天下的大豪杰阵亡,而且,皆是死在女人的计谋之下。

    鸩姬长孙湘雨……

    天上姬刘晴……

    记得当初得知梁丘皓战死时,秦王李慎并没有多么地震惊与心痛,毕竟梁丘皓又并非是他麾下的部将,但是阵雷不同,阵雷可是他最倚重的左膀右臂。

    [刘晴……]

    李慎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咒骂着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女人。

    说实话,其实早在数年前,李慎便已然预感到,刘晴会成为他霸业途中的劲敌与克星,会对他夺取皇位的野心造成极大的阻碍,不过当时李慎只是以为他有朝一日会与刘晴所率领的太平军两军对垒,仅此而已。

    而如今,预感应验了……

    因为刘晴的计谋,李慎失去了一位勇武兼备的部将,一位天下的大豪杰。从某种意义上说,刘晴这一手,好比是敲碎了李慎的脊梁骨,让后者坐也难安、立也难安。因为在没有阵雷的情况下,李慎根本就没有把握击败谢安与李承二人。

    [怎么办?]

    李慎的脑海中盘旋起几个念头。

    平心而论,在失去了猛将阵雷后,其实李慎对击败李承与谢安二人一事已不抱多大希望,虽说他麾下仍然有陈昭、黄守、符敖等善战之将,可问题是,这三位大将并不能像阵雷那样,在武力上彻彻底底地压制住周军所有的将领。似阵雷那种天下的大豪杰,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战则必败,可退……又能退到何处?]

    李慎冷静地思忖着。

    记得前一阵子,他曾对阵雷等人说过,纵然战局不利,即便舍弃了封地汉中南郑不要,他也可以撤到蜀地,再行厉兵秣马,因为就当今的局势而言,谢安不见得会死追到蜀地。至少在李慎看来,那位大周刑部尚书总归还是着眼于大局的,不会放任江东的隐患、太平军伍衡一支而死缠烂打地纠缠于他,只要能拖够时间,就算谢安不愿,他也只能率军支援江东,毕竟一旦放任伍衡的那一支太平军,那么,这支太平军所带来的危害,将会远远比三王之乱更加剧烈,甚至会点燃整个江南的反周情绪。倘若真到那时候,那就是覆水难收的局面了。

    不得不说。李慎的战略眼光还是非常敏锐的,但问题是,当他说出那一番心意时,他的妻儿老小尚未被安陵王李承所害,麾下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这位天下的大豪杰,亦尚未被周军军师刘晴设计所诛。而眼下……

    尽管是刘晴的主意,但观安陵王李承堵死襄阳南门、并叫人严密监视荆山一带的举动便不难猜出,那位心狠手辣的皇五子殿下,或许早已猜到李慎会选择越过荆山退入蜀地。在李慎看来,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只要他敢弃守襄阳、准备退入两川事宜,那么,他就会遭到安陵王李承的疯狂袭击。

    心狠手辣的安陵王李承,是绝对不会放任他秦王李慎从襄阳逃离的。反过来说,李慎也不觉得他在没有阵雷护航的情况下,能够逃到蜀地去。

    战,不可战;退,不可退!

    堂堂秦王李慎,三王之乱的中心人物,眼下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而导致这一切的元凶。便是刘晴。

    “到此为止了么?”秦王李慎幽幽叹了口气,双目茫然而无神地望着屋顶。

    “殿下……”伴随着一声轻呼。一个人影从书柜后的秘格中走了出来,着一身异常华丽的锦袍,观其面色,骇然竟与李慎一模一样。

    毋庸置疑,这便是秦王李慎的影子侍卫!

    “是……十六么?”瞥了一眼来人,秦王李慎低沉地问道。

    “是。殿下……”那位代号为十六、容貌与秦王李慎一模一样的影子侍卫低了低头,恭敬说道,“殿下,阵雷若死,则殿下再不可与周兵硬拼。此徒耗兵力也!”

    “本王亦知!”李慎闻言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望着遥远处那仿佛庞然大物的周军军营,喃喃说道,“本王实在没想到,阵雷竟会被那刘晴设计所诛……”说着,他一脸懊恼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墙壁,咬牙说道,“此事本王早早便劝说过阵雷,奈何其不听,终遭来此祸!——惜载!痛哉!”

    望了一眼李慎,李十六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说道,“殿下,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不若趁早思忖退路!”

    “退路?”秦王李慎惨然一笑,叹息摇头道,“本王如今早已是……退无可退!”

    李十六闻言黯然不语,虽说他是秦王李慎的替身,但终归也是自小与李慎在同一环境下长大,食相同的珍馐美味,衣相同的金袍玉带,说句毫不为过的话,撇开与生俱来的天赋才能与体内的李氏皇族血统不谈,李慎不见得能比他的影子侍卫优秀多少。

    “战!”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内响起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李十六错愕地抬起头来,却发现秦王李慎满脸的肃然、凝重与坚定。

    猛地一拍窗台,秦王李慎沉声说道,“那畜生要战,本王便陪他战!本王隐忍了二十余年,够了!李承那般欺辱本王,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李承如何取本王性命!”

    [竟然……三殿下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做事讲究先忍一时再行反击的三殿下,竟然也有这般血性的一面!]

    呆呆地望着秦王李慎,李十六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感觉,眼下的秦王李慎,极具身为王者的霸气……

    “我等愿与殿下同生共死!”

    一连串代表着效忠的声音过后,屋内角落阴影处陆陆续续走出一名又一名的男子,有的着甲、有的披袍,但是观他们容貌,却皆与秦王李慎一般无二。加上之前的那个李十六,整整八人。

    “好!”欣慰地点了点头,秦王李慎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浓烈杀意,冷冷说道,“那个畜生,这会儿想必是在放肆地大笑吧……本王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能笑到最后!”

    李慎猜对了,今夜将会是安陵王李承这几日来心情最好的一晚,好到彻夜转辗难眠,期间忍不住频频放笑出声,听着屋外守卫面面相觑。

    以至于到次日凌晨,当李延前往帅所准备唤醒堂弟安陵王李承时,却发现这位五爷竟然一宿未曾合眼。

    “这可不好……”在李承梳洗漱口之时,李延皱眉在一旁说道。毕竟谁都清楚,今日此战或许将终结整个三王之乱,结束长达半年的战事。而在这种关键时刻。安陵王李承却因为过度兴奋而无法保证充足的睡眠,这如何不让李延感到担忧。

    “无妨!”似乎是看出了堂兄的担忧,五爷笑了笑,很是随意地说道,“延堂兄,你是无法体会我此刻心情的。这一日,我足足等了三年……在皇陵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足足呆了三年,就是为了今日手诛李慎那厮!”

    李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试探问道,“承,你当真……当真那般憎恨李慎么?”

    说这话时,李延心中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李承用那种惨无人道的手段杀死秦王李慎老母、妻儿的那一幕,尽管当时他吩咐皇陵龙奴卫照办,但不可否认。他其实也有被李承的手段所吓到。

    “憎恨?”用沾湿的布擦了擦脸,继而随手将其丢在一旁,李承沉默了片刻,忽然反问道,“彦堂兄可知我为何这般急着要找秦王李慎报仇?——事实上,我等当时原本不必这般主动,坐等冀京的人来求援便是!”

    “这也正是为兄所纳闷的!”李彦环抱双手静静听着。要知道正如李承所言,他们在半年前本可以坐等冀京朝廷、甚至是天子李寿本人向皇陵求援。但是,李承却在听说了此事后。主动前往冀京与朝廷交涉,甚至,还费心费力地说服了那些本来抱反对态度的龙奴卫兄弟。

    虽然当时李承的解释是还金铃儿一个他兄长李炜当初欠她的人情,但是说到底,这个解释依旧有些牵强,毕竟李承这样做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沉重了。

    “不瞒堂兄。事实上,我对李慎那厮的恨意,是越来越淡薄了……”望了一眼李彦,李承低声说道,“虽然我一宿宿地回想那时皇兄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但是,心中对发生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李慎的恨意,却在这三年中逐渐地淡忘……就算我勉强自己去牢记,却也无能为力……”

    堂堂五爷李承,也遇到了如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梁丘皓那样的痛苦之事,只不过梁丘皓是逐渐忘却了心爱女人刘晴的容貌,而李承可是逐渐淡忘了对其三兄秦王李慎的憎恨。

    倘若谢安在这里的话,他或许就能明白,何以李承对李慎的憎恨会变得那样扭曲,原因就在于李承在逐渐淡忘那份憎恨的情况下,强迫自己牢记这份血海深仇。久而久之,这份憎恨便扭曲了。不再是为了杀兄之仇而找秦王李慎报复,而是为了报复而报复。

    换而言之,如今五爷心中的,其实并非是对秦王李慎的恨意,而是此生誓要手刃杀兄之仇的执念!

    “对那李慎憎恨与否,宽恕与否,那皆是我皇兄的事,至于本王要做的……就是将李慎那厮送去见皇兄!”说着,安陵王李承披上战袍,一抖披风,转身走向屋外。

    “……”望着李承离去的背影,李延为之动容。尽管他未曾彻底理解,但是从李承的眼眸神色、以及语气中,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真好啊,有这么一位弟弟……对吧,李炜?”淡然一笑,李延迈步跟上了堂弟李承。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十六日,安陵王李承率周兵四万、皇陵龙奴卫四千余,对襄阳南城门展开这几日来最为凶猛的一战。同时,周军主帅谢安亦遥相呼应,配合李承,攻取襄阳东城门。

    然而当安陵王李承率军抵达襄阳南城门下时,他却意外地发现,城墙之上,秦王李慎他竟然现身了。

    不得不说,当看到秦王李慎主动现身时,李承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皇三子李慎可绝不是喜欢抛头露面的人,用李承的话来说,这厮就是只会阴沟里算计人的鼠辈!

    但是今日的秦王李慎……

    “有意思……”五爷舔了舔嘴唇,嘴角边露出一个看似有些诡异的笑容。

    “怎么了?”李延疑惑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堂弟,继而,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头转向襄阳南城楼方向,惊声说道,“难道是……是李慎本人……么?”

    “啊,不会错的……”眯了眯眼睛,安陵王李承跨坐在战马下,仰望着城楼上的秦王李慎,冷笑说道,“不过,还真是出乎本王的意料啊,那位三皇兄……阴沟里的鼠辈,原来也有那般血性么?嘿!”

    [你是怎么才能看出那究竟是否是秦王李慎本人的?]

    怪异地瞅了一眼安陵王李承,李延抬头望向站在城楼上的秦王李慎,实在是看不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毕竟在他看来,所有的李慎或其替身都是一个模样。

    而就在李延暗自疑惑不解时,安陵王李承策马上前了几步,抬头望向城楼上的秦王李慎,令人意外地用颇为平静的语气淡淡说道,“三年前,本王说过,哪怕是坠入阴曹,本王也会回来,将你拉入地府!——如今,本王来了!”

    “啊!”秦王李慎应了一声,用同样淡然的语气说道,“三年前,本王也说过,随时恭候老五来找为兄复仇!——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哼!”

    “嘿!”

    一时间,仿佛整个战场的气氛都凝固了,两位皇子殿下凝视对方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仿佛能激起阵阵激烈的火花。

    “擂鼓!”对视半响,两位皇子殿下异口同声地喝道。

    “咚咚——!咚咚——!咚咚——!”

    两军的战鼓同时擂响,双方士卒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兵器。

    谁都清楚,这是一场足以影响大周国运、以及整个天下是否能得以安定的战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同室操戈(二)

    ——十一月十六日,巳时,襄阳东城门——

    在安陵王李承与秦王李慎在襄阳南城楼相互凝视时,在襄阳的东城门附近,周军军师刘晴已在主帅谢安的示意下下达了进攻命令,对该段城墙展开了猛攻。

    因为缺乏攻城器械的关系,尽管刘晴在用计诛杀了阵雷后又加紧赶制了两架井阑,但是依然显得有些杯水车薪的意思。总共也只有十架井阑的周军,在战事打响的那一刻便陷入了鏖战。

    “架上去!”

    站在那几乎不比襄阳城墙低少多少的井阑车上,周将廖立大吼一声,指挥着麾下士卒将一块巨大的、前端有巨型齿状倒钩的木板放倒,横架在襄阳城楼上,借此保证井阑车内的周兵士卒,能够顺利地从那块巨大的木板陆陆续续地冲上城头。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城楼上,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眯了眯眼,皱眉瞅着城外那十架庞然大物。

    身边,一名副将瞪大着眼睛,惊声说道,“那是……井阑车?——竟然这么大?”

    瞥了一眼那名副将,黄守皱眉不语。

    是的,作为井阑车,黄守也觉得周军的井阑车过于巨大了,不是一般的巨大。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那些井阑车车顶垂放下来的巨大木板,竟然牢牢钉在城楼之上。

    而在那木板之后、井阑车车厢之内,竟然是一批全副武装、整装待发的周兵。

    “杀!”

    伴随着周将廖立厉声大吼一声,陆陆续续的周兵从井阑车内涌出,毫不费力地踏着那块木板,攻入了城墙之上。

    襄阳城那引以为傲的高达八丈有余的城墙,在周兵面前竟是那般的不堪一击。

    “守住据点!”

    在另一架井阑车附近。周军老将张栋在攻上襄阳城楼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城墙上创造属于周兵的据点。他并没有急着与城墙上的白水军厮杀,而是叫麾下的周兵用盾牌死死挡住攻杀过来的敌军,替身后周兵陆陆续续地凭借井阑车攻上城楼拖延足够的时间。

    并非只有廖立与张栋二人,每一架井阑车上的周军大将皆是采用这个战术,以至于在转眼工夫内。襄阳东城楼上竟然出现在十个属于周兵的据点,尽管这点据点在白水军的反扑下维持地相当艰辛,但不可否认,这些据点终归还是牢牢站稳了。

    [不妙!]

    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心中涌起几分不安,几步走向城墙边沿,仔细观瞧一架最近的井阑车,他这才发现,城下地面上的周兵,顺着那架井阑车源源不断地涌上城楼。

    [这算哪门子的井阑车?!]

    黄守心中大骂一声。毕竟在他的印象中,井阑车这种攻城器械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够抬高己方弓弩手的所战位置,使得他们射出的箭矢或弩矢能够有效地杀伤到城墙的敌军,甚至是将城墙上的敌军压制地不敢抬头,而这样一来,己方的步兵便可以借助云梯攻抢城墙。

    而眼前这几架周军的井阑车,分明不是他所知的。

    记得方才,他曾还笑话周军愚蠢。竟然将那般脆弱的井阑车直接推到前线来,而如今他明白了。愚蠢的人并非是周军,而是他!

    “淋火油!——烧毁周军的井阑车!”

    黄守大吼一声,话音刚落,便有数十名白水军士卒扛起一个个油罐砸向黄守所指的井阑车,随后,百余名白水军士卒一齐房间。将尖端绑有燃烧火箭的布团的箭矢射向了井阑车,牢牢钉在其外侧。

    那架井阑车的主将、周军大将齐郝见此皱了皱眉,振臂呼道,“弓箭手,压制住敌军城楼上白水军!——后面的士卒。速度抢登城楼!”

    喊完之后,齐郝皱眉望了一眼正在城楼上指挥战事的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

    [反应可真快啊……见到我军这等新奇的井阑车,竟然亦能做到波然不惊,当机立断地做出最佳的反击手段……啧!——可惜长孙军师所改良的井阑车负重有限,要不然,外侧钉上铁皮,我看你怎么用火攻!]

    齐郝颇有些郁闷地在心中大骂着,毕竟他所在的井阑车外侧已经燃烧起熊熊烈火,为了保证麾下士卒的性命,他只能下令阻止城下的周兵继续入内,要不然,一旦这架井阑车被烧毁,车内所有的士卒都会成为陪葬。

    “攻上去!”

    大喝一声,齐郝率先杀上了城楼,虽说有些不乐意,但是眼下,他也只能被迫放弃所在的井阑车。

    好在顺利攻上城楼的周兵士卒已有数百人,因此,齐郝倒也不至于一瞬间被如潮水的白水军淹没。

    “轰——!”

    齐郝所守的那架井阑车,终归还是在熊熊烈火中坍塌了。

    远远望着那架坍塌的井阑车,谢安一脸遗憾、可惜地啧啧出声。

    从旁,刘晴强忍着心中的震撼,沉声问道,“那……究竟何物?”

    “井阑车啊,你在营内来来回回不是见过许多次么?”谢安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

    [井阑车哪有那样的?!]

    刘晴气地险些大骂出声,恨恨地瞪着谢安。

    见此,谢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讨好般哄道,“好好好,是本府没有解释清楚,那并非是寻常的井阑车,而是湘雨改良的井阑车!”

    [是由鸩姬长孙湘雨改良的井阑车?]

    刘晴心下微微一惊,静静地听着谢安的陈述,越听越是心惊胆颤。因为她发现,长孙湘雨在攻城器械的改良上颇有建树,在夫君谢安的相助下,这个女人否决了原来世人所知的攻城器械,对其作出进一步的修改、改良。

    就好比那些井阑车,世人所知的井阑车仅仅只是用来让己方弓弩手在攻城时压制住所攻城楼的敌军弓弩手,一般而言并不推到最前线。但是长孙湘雨所改良的井阑车,与其说是井阑车,倒不如说是一个通道,可以将地面上的兵力源源不断地输运到敌占城楼。

    “螺旋原理,这么说能理解了吧?”谢安做着手势向刘晴解释着。

    刘晴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安,她不想承认她逊色于长孙湘雨。但是不可否认,谢安所说的那样,在她听来犹如天书一般枯涩难懂。

    “就是……就是旋转向上的楼梯……这样设计就能够尽可能减少内部所需的空间……这样的解释呢?”谢安有些心虚地瞅着刘晴的表情,毕竟倘若因为这种事惹恼了眼前的这个聪明的小女人,他可是会感觉极其郁闷的。

    “旋转向上攀爬的楼梯么?”刘晴颦眉思忖着,在经过谢安反反复复的解释后,她总算是粗略明白了谢安所说的那什么原理。

    [这家伙……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连长孙湘雨那个女人,在他面前也跟学生一样么?]

    依旧保持着生气的表情,刘晴偷偷打量着谢安。

    记得最初听说长孙湘雨在其夫君谢安口中学到许许多多所谓见识的东西后。刘晴真心感觉额外吃惊。毕竟在她看来,尽管不想承认,但长孙湘雨不可否人是她所见过的最聪明、懂得最多的女人,虽说她刘晴口口声声要超越长孙湘雨,但是与周兵相处的时间越长,她的自信却一点一点地被打击消亡。

    鸩姬长孙湘雨,那是一个足以凭借才能覆灭一国的可怕女人!

    刘晴是这么认为的。

    可即便是这样的女人,在其夫君谢安面前。亦如学生那般需要乖乖聆听传授么?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东西?——就像昨日狙杀阵雷时所用的那什么风车……”刘晴目不转睛地瞅着谢安。

    “这个……”讪讪一笑,谢安不由地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因为眼前的刘晴,她的表情,当真是像极了当年三天两头往他那边跑的长孙湘雨。

    [果然对自负女人的最佳引诱手段就是新奇的知识么?咳!——还是小舞好啊,从不会问东问西,唔,金姐姐跟伊伊也不会多问……估计是她们不感兴趣吧……唔……只有湘雨与刘晴这个丫头……]

    “多看书嘛。多看书!——书中自有天下道理,对吧?”谢安一脸讪讪地哄骗着,要知道他已经有一位迫切想知道他心中所有知识的二房夫人长孙湘雨了,实在是吃不消再多应付一位。更要命的是,长孙湘雨与刘晴那可是女人中最具智慧的存在。堪称妖孽。

    “……”刘晴斜着眼瞅着谢安,以她的才智,岂会看不出谢安这是在敷衍她?

    [哼!看在这会儿在战场,暂且不与你计较!]

    “事后教我!”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刘晴再次将注意力投向了战场。

    谢安闻言苦笑连连,说实话,他实在不想教向长孙湘雨以及刘晴这样聪慧到堪称妖孽的学生,因为那样根本没有丝毫作为老师的优越感。往往他说一遍长孙湘雨便能记住并且领会,甚至于还能举一反三地理解更多的东西,这样的学生,教起来有什么优越感?

    [果然学生还是笨一点的好,比如小舞……咳!不是不是!]

    “不知南边的战事情况如何了……”谢安心虚地嘀咕一句,自言自语地转移了话题,因为他忽然想起,梁丘舞的直觉,可是比长孙湘雨与刘晴的智慧还要不可思议的存在。

    “五爷,你可别被秦王李慎给逆袭了啊……”

    ——与此同时,襄阳南城门——

    “阿嚏!”在堂兄李延诧异的目光下,安陵王李承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着凉了?”李延疑惑地打量了一眼李承。

    “不清楚……”五爷摇了摇头,自嘲笑道,“或许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这世上恨我的人多了!”

    “嘿!”李延轻笑一声,继而转头望向襄阳南城门城墙,喃喃说道,“那个叫齐植的周将,当真仅仅只是副将么?依为兄看来,此人文武兼备。不失是一位大将之才!”

    “此人我知道!”点了点头,李承低声说道,“齐植,原乃太平军六神将之玉衡神将,是大将级甚至大将级以上的人才,只不过他投诚我大周时日尚短。因此谢安不敢轻易重用罢了……当然了,也有可能是为了免得有人说闲话,毕竟冀州军与大梁军的军职,皆是众将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贸然拔高某个将领,反而会出现不好的谣言。”

    “原来如此!”李彦闻言为之动容,尽管他并不清楚什么太平军六神将,但是至少也能理解,那必然是太平军中极高层的将领。如此。倒也好解释为何那齐植仅仅只是副将,但是其主将、大梁军的将领成央却委他指挥麾下士卒了。

    顺便提一句,其实这件事此前李延实在有些纳闷。

    记得前一阵分兵时,李延在向谢安借调将领时,曾希望借调一位帅级的将才,比如费国、马聃、唐皓、张栋、梁成,毕竟虽说李延与李承在指挥兵马上亦有独到一面,但总归他与李承都不方便上战场临阵指挥。尤其是李承,万一他被流矢射中。在未曾手刃秦王李慎前便含怨故去,那该如何是好?

    但是,谢安却拨给他大梁军的王淮、成央以及齐植等数将。

    不可否认,王淮与成央皆是大梁军的大将,尤其是王淮,更是一军副帅。但是在李延看来,他二人比起冀州军的费国、马聃、唐皓、张栋等人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还够不上李延心中帅才的标准。

    直到眼下,李延他这才明白,原来谢安暗指的帅才是指齐植。而不是王淮或者成央。

    [不过相比之下……]

    心中一凛,李延凝神注视城楼之上,只见在城楼上,一个个手持利刃的轻甲士卒混迹在重铠的周兵当中,手法异常犀利地收割着一名又一名的白水军士卒性命。

    尤其是为首一人,更是强地叫李延心惊胆颤,只见此人也做寻常士卒打扮,但是所用的兵刃却是一柄连接有极长、极细铁链的镰刀,更渗人的是,无论是镰刀还是铁链上,都布满了极小、极细的倒钩,往往一拉一扯,便是十余名白水军士卒在哀嚎、惨叫声中被绞杀。

    [真强啊……那位谢大人麾下,竟然还有这等猛人么?东岭众四天王,“镰虫”漠飞……]

    饶是李延自觉心里素质过硬,亦被漠飞那种犀利的杀人手法所震惊,更有甚者,据他所知,白天还无法发挥出那个杀人鬼真正的实力。

    忽然,李延的心神颤了一颤,因为他发现,在距离百丈之外,那位在城楼上大杀四方的东岭众杀人鬼,竟然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回过头来瞥了他李延一眼。

    “呼……”那一瞬间仿佛被凶恶野兽盯上般的恐惧,让李延额头不由地渗出了一层汗水。

    而就在这时,却听李承微笑说道,“堂兄误会了,那漠飞所瞧的人,是我!”说话间,李承轻轻抬起头,冲着城楼上远处的漠飞微微一笑。

    “哼!”或许是注意到了李承的微笑,城楼之上的漠飞冷哼一声,用匕首左手反手一刀刺死一名偷袭他的白水军士卒,理也不理安陵王李承的善意笑容,顾自在城楼上大肆屠杀。

    反而是在漠飞身边不远处,同为东岭众四天王的影射苟贡多观瞧了李承这位曾经的主公几眼,但是看得出来,苟贡对后者并没有什么好印象,就算李承如今看似已痛改前非。

    也难怪,毕竟当年李承为了自保,可是出卖了东岭众,叫他们一头撞入了谢安早已设置好的圈套中。若非谢安当时爱惜东岭众的才能,恐怕大周五大刺客行馆,早已只剩下四个。

    “皇五子,李承……”摇曳着谢安所赠的精致小金扇,苟贡冷冷地瞧着城下的安陵王李承。说句不客气的话,若非谢安一力阻拦,安陵王李承能否活着进出周营都是个问题,毕竟当年因为李承的关系,东岭众可是损失了一大批好手,而更让苟贡难以接受的是,那个家伙最后为了自保竟然还将他们全部出卖。

    谁说单单只有皇三子李慎做事过河拆桥来着?

    一想到当年的事,苟贡恨不得撒一把毒粉下去,叫李承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而就在这时,只听唰唰两声,两名穿戴着周兵士卒轻甲的东岭众刺客出现在苟贡身旁,低声说道,“老大,兄弟已堪堪控制住城门,不过估计守不久……”

    “唔!”苟贡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开城门,放李承那家伙进来!——这样,大人交代我等的事就办完了!”

    “是!”那两名刺客颔首领命,在周围一些周兵士卒诧异的惊呼声中,一个轻盈的翻身,借助绳索,竟然在眨眼工夫内便到达了城内。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轰响,襄阳城南城门,竟然在城楼上的周兵尚未如何压制住白水军的情况下,被东岭众悄悄打开了,惹来许多白水军将领一片怒骂声。

    “不愧是东岭众……”眼瞅着那缓缓打开的城门,安陵王李承脸上露出几分会心的笑容,继而深吸一口气,沉声喝道,“龙奴卫的兄长们,且再助小弟一臂之力!”

    话音刚落,李承一抖身上披风,率先匹马朝着襄阳城内而去,在他身后,那是四千余同样身披墨龙披风的皇陵龙奴卫士卒。

    或许李承并没有注意到,在襄阳东城门城楼阁楼上,秦王李慎正冷冷地瞅着他,嘴角扬起几分阴冷的笑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同室操戈(三)

    “东……东门攻破了——!!”

    “弟兄们趁势杀进去!”

    “马……马聃将军讨取敌军大将黄守——!!”

    “马聃将军讨取敌军大将黄守——!!”

    “敌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已被我军马聃将军所斩——!!”

    “喔——!!”

    襄阳城东城门附近,遍传周军右路偏师主帅、冀州军副帅马聃阵斩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一事,使得周军士气大振,攻城的势头越加凶猛。

    而这个消息,终究也传到了周军左路偏师主帅、冀州军主帅费国耳中。

    “马聃那家伙……动作还真是迅速啊!”嘴角扬起几分笑意,费国缓缓举起手中的长枪,对准了面前的敌将,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知道么?有那么一位时刻惦记着你主帅位置,恨不得斩获战场上所有军功借此取而代之的副帅,还真是一件挺令人头疼的事呢……对吧?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

    “……”那敌将,不,是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面无表情地看着费国,记得最初唐皓所接触过的陈昭,那是一位性格开朗、为人风趣的将领,但是此刻的陈昭,眼中唯有对周军的憎恨,以及,一些许的茫然。

    [黄守……是这样么?黄守死在周将马聃手中了么?]

    心中默默哀悼了半响,陈昭看似了无生机的眼眸中泛起丝丝悲伤,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是故,你盯上了我么?——冀州军主帅,费国!”

    “呵!”费国闻言笑了笑,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王对王、将对将、兵对兵,不是么?——别人或许不知,可费某却清楚地很,除阵雷以外,你陈昭……可要远比你白水军任何一名将领都强!比如说那个黄守……”说着,他顿了顿。用几分好奇的口吻问道,“强多少?依费某看来,应该是两倍实力……”

    陈昭闻言默然不语,半响后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事实上,是三倍!”说着,他一双虎目绽放出无比强烈的杀意,几步上前将手中的战刀狠狠斩向费国。

    [三倍?!]

    费国惊地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举枪抵挡,只听锵地一声巨响,站在城墙之上的他,竟然站立不稳,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这等力道……何止是三倍?!]

    硬接了陈昭一刀的费国在心中破口大骂,大骂唐皓那小子估错了陈昭实力,以至于初次交手他费国竟然失利。毕竟在唐皓的估计中,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的实力大致与周将廖立相仿。可如今在费国看来,就连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稳胜这陈昭。

    不过……

    “似这般才有意思啊!”眼中猛地炸开浓浓战意。费国右手一抡枪身,那强劲的一记,硬是让陈昭被迫防守。然而即便他用刀身抵挡,亦被阵雷击地倒退三步。

    “呵!”轻哼一声,陈昭复身上前,手中的长刀连连往费国身上招呼。

    一时间。刀枪乱击、火星四溅,只看得附近的周兵心惊肉跳。

    “费帅!”一大帮周兵簇拥过来,看情形似乎打算介入二人的单挑中,毕竟他们也看出自家主帅费国似乎并不能十拿九稳地斩杀那陈昭。

    要知道,费国并不像阵雷那样是一位热衷于冲杀在前的冲阵之将。他乃一军之帅,是一支军队的灵魂人物,因此,冀州兵说什么也不愿让自家主将陷于危机。

    但是,费国却抬手阻止了那些周兵,要知道当时陈昭周围已没有剩下多少白水军士卒,只要费国开口下令,附近越来越多的周兵足以杀死似陈昭这样的猛将。

    转头望向陈昭,费国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

    [或许我费国如今的武艺还不足以与大主母、与陈帅、与阵雷那等天下的大豪杰相抗衡,然终有一日……我费国亦能成为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而在此之前……]

    “再来!”费国沉声喝道。

    陈昭当时正对周围那些对他虎视眈眈的周兵心存警惕,听闻费国之言竟愣了一愣,充满憎恨的眼中意外地露出几分赞许与欣赏,连带着因为阵雷被周兵所杀而导致的恨意亦减淡了几分。

    “喝退麾下部卒,是打算向我表达你心中的从容么?”

    “啧!谁会去做……那种无谓的事!”

    “呵!”

    “嘿!”

    相视一笑,陈昭与费国二人仿佛心有灵犀般收起脸上笑容,双脚一蹬跃向前方。

    “铛——!”

    一声巨响,周围的周兵只感觉好似有一团强劲的气浪从二人所狠狠碰撞的兵刃上弹开,吹地人难以睁眼,只能听到那急促而连绵不绝的金戈击触之声。

    突然间,两人同时暴喝一声。

    可能是预感到了什么,附近的周兵面色微变,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费国,却发现费国满脸鲜血。细细一看,几名周兵惊地倒抽一口冷气,因为他们瞧见,费国脸上自左肩到腹部竟有一道极长的伤口正在滋滋冒血,鲜血瞬间染红了费国的衣甲。

    “费帅!”周兵们惊声大吼一声,一脸悲愤地冲上前来,却见费国抬手阻止了他们。

    [这是……]

    周兵们心下一愣,仔细观瞧,却发现费国手中的长枪,贯穿了陈昭的心口。

    [费……费帅胜了!]

    “喔——!”城墙之上的周兵们士气更是为之高涨,几乎已压制住整段城墙的周兵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庆贺着。

    反观费国,却是用一种颇为悲哀的目光望着面前被他洞穿了胸膛的陈昭。

    “真是可惜呢!——最后一刀,竟然被避开了……”似乎是注意到了费国眼中的神色,陈昭淡笑一声,用丝毫不带遗憾的口吻平淡地述说着与截然相反的话。

    说完,他的眼眸逐渐失去光彩,整个人缓缓倾倒下来。毕竟他不具备梁丘皓、阵雷那般坚韧的生命力,心脏被贯穿,只感觉全身渐渐无力的他,再也无法站稳身形。

    “瞎说!”望着面前的尸体,费国心情复杂地嘀咕了一句,伸出左手将其扶住。轻轻放置在地。

    而就在这时,只听滋的一声,他左额到左脸处迸出一道淡淡的血痕,继而血痕逐渐变得明显,温热的鲜血止不住地从伤口涌出来。

    一想到方才的事,费国心悸不已,要知道方才若不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下意识地向后仰头,以陈昭那足以劈裂铁甲的沉重刀势,早已劈开他的脑袋。

    不过话说回来。即便费国堪堪避过,脸上亦留下了一道此生难以消退的疤痕。

    “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用手抚摸着脸上的刀痕,费国注视着脚下的尸体,喃喃念叨着这具主人的名字。

    [倘若此人不是一心想着换命同归于尽,或许自己也说不好能否胜出……]

    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费国站起身来,举臂握拳。悬示于城墙之上的周兵,这是一种当大将在阵斩敌军骁将后。用来威慑敌军、并振奋己方士卒士气所惯用的手势。

    从旁的士卒瞧见,惊醒过来后大声向四周喊话。

    “白……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已被费帅所斩!”

    “喔——!!”

    果不其然,当瞧见费国所举起的右臂后,再听到那一声传示全军的通告后,城墙上的周兵皆振臂呐喊。士气堪称高涨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时,远处亦传来了另外一声让周兵士气上扬的通告。

    “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已被廖立将军所斩!”

    “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已被廖立将军所斩!”

    城墙上的周兵闻言,士气高涨地几乎爆棚。要知道。白水军三名军团长前后被己方大将所斩,这是何等振奋人心、振奋士气的事,也难怪众周兵们吼地有些嘶声力竭,有些忘乎所以。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事的胜利,简直已是十拿九稳的事。

    反倒是费国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与木讷,转头望了一眼另一则通告传来的方向,虎目中流露出几丝无奈。

    “盯着费某主帅位置的不安分家伙,还真是不少啊,真要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费国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神色凝重地望向襄阳城内最为显眼的那一座府邸,亦是白水军退守的地方。

    城守府!

    “接下来……”

    ——与此同时,襄阳城南城门——

    平心而论,比起东城门的惨烈厮杀,襄阳城南城门的战事显得有些一面倒的意思。

    也难怪,毕竟守卫这边的大多数都是丘阳王世子李博的藩王军,只有一小部分是白水军,而安陵王李承所率领的,却是身经百战的冀州兵与大梁军,实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更何况李承这次攻取城门还有东岭众两位天王率领馆内刺客相助。

    不可否认,李博的藩王军士卒依旧还在城墙上殊死抵抗,但是兵败的势头已在所难免,毕竟东城门那边的周兵已然攻破城门,就算这边的周兵战局不利,也迟早能在友军的帮助下反过来压制住藩王军,更何况,这边的藩王军根本无法阻拦周兵攻入城内的势头。

    可以说,当白水军总大将阵雷被刘晴设计所诛的那时起,秦王李慎便已注定败北,因为若没有阵雷这位足以扭转整个战局胜败走向的天下的大豪杰在,单凭秦王李慎麾下的白水军,是不足以与猛将如云的周兵抗衡的。

    “白水军第一军团长陈昭已被费帅所斩!”

    “白水军第二军团长黄守已被马帅所斩!

    “白水军第三军团长符敖已被廖立将军所斩!”

    在安陵王李承与其堂兄李延撇下南城门附近的战事,率领皇陵龙奴卫径直攻入城内时,他们陆陆续续听到了来自东城门方向周兵的通告,期间伴随着阵阵振奋士气的欢呼声。

    听闻那阵通告与欢呼声,李延满脸惊讶,愕然说道。“失去了阵雷,白水军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么?”

    “怎么可能?”淡淡一笑,安陵王李承正色说道,“只不过,冀州兵乃我大周京畿之师,汇集四方猛将。攻伐实力首屈一指,乃除四镇之外第一强兵!——以天下之兵攻一地之兵,岂能不胜?”

    “这倒也是!”李延释然地点了点头,同意了李承的观念。并非是白水军实力逊色,只不过是冀州兵攻坚战力过强罢了。

    说话间,李承等人已来到了襄阳城内最为显眼的府邸跟前,城守府。

    “白水军退守此地,想必那秦王李慎应该就在这座官邸之内吧?”打量了一眼远处正与周兵交战的白水军士卒,李延低声猜测道。

    安陵王李承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打量着那座看起来颇为醒目的建筑。

    [李慎那厮……这次竟然没有选择退让逃走,而是与自己硬碰硬?这还真有点出人意料……]

    想到这里,李承暗暗咂了咂嘴。要知道,为了防止秦王李慎从襄阳偷偷逃向汉中或者蜀地,他特意从谢安麾下借来苏信、李景二将,请他二人各领五百骑兵,时刻关注着襄阳北城门与西城门,又请大梁军将领鄂奕率两千兵屯扎于荆山之上。扼守连接荆蜀的要道。

    然而如今看来,那一切安排似乎变得没有任何意义。素来惜命、绝不轻易涉险的秦王李慎,竟然会选择似眼下这般以卵击石的做法,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李承的意料。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充满喜悦的惊呼声。

    “叛……叛王李慎!”

    [什么?]

    李承心中一凛,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在远处的街道巷口。一大帮周兵士卒在一名不知是百人将还是千人将的率领下,一脸狂喜地追赶着一票白水军士卒。

    细细一瞅那一行数百名白水军,李承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因为他看到,他日思夜想恨不得有朝一日手刃的秦王李慎。竟然就在那队白水军士卒的簇拥下逃走。

    “李慎?!”李延面色微变,虽说他久居皇陵其实并不认得秦王李慎,但是方才他却是亲眼见过的,而且得到了李承的肯定,因此,当看到那个被一干白水军簇拥在中央的秦王李慎后,李延下意识地就想追出去。

    但是,堂弟安陵王李承却伸手拦住了他。

    李延愣了愣,转头望向李承,疑惑问道,“那个……难不成并非是秦王李慎本人?”

    只见安陵王李承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不知是真还是假的秦王李慎,看着他与其麾下数百白水军士卒在一大票周兵的追逐下逃向街头巷尾深处。

    [李慎……不会做出这般狼狈的事!只是,那厮究竟在盘算些什么?]

    就在李承暗暗纳闷于此事时,忽然在另外一个方向,又传来一声来自于周兵的狂喜欢呼。

    “叛……叛王李慎!——弟兄们,邀功的时候到了!”

    “喔!”一两队估摸三五百左右的周兵士卒,黑压压地朝着一条小巷的尽头冲了过去。

    “两个李慎?”李延见此皱了皱眉,思忖一下后压低声音说道,“李慎究竟搞什么鬼?”

    安陵王李承闻言默然不语。

    而随后陆陆续续地,第三个李慎、第四个李慎、第五个李慎一个又一个地冒出来,在无数周兵面前闪过,继而逃向城内巷口深处,由于出现的频率实在是过高过快,以至于就连安陵王李承也无法判断,那些秦王李慎的影子侍卫中,是否有秦王李慎本人。

    似乎是看出了李承的犹豫,李延拍了拍他肩膀,低声笑道,“放心吧,保管一个都逃不了!”说着,他目视了一眼身后的数名皇陵龙奴卫,那数人点了点头,分别带着数百龙奴卫前往追赶那些秦王李慎,毕竟这边的周兵足以对付死守在城守府官邸前的那千余白水军守兵。

    [李慎那厮究竟想做什么?]

    眼瞅着近在咫尺的城守府官邸,李承陷入了沉思。

    在他想来,既然白水军士卒在兵败后急着退守这座城守府官邸,那么无疑意味着,其主公秦王李慎眼下就在官邸内,或许就在那座高耸的阁楼上,不知从哪个角落冷冷瞧着他李承。

    只不过,那些替身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自知此番必定兵败身死,自暴自弃,索性舍弃了曾经花费巨大心血与财力而得到的影子侍卫?

    [不对!]

    李承暗自摇了摇头,他可不认为秦王李慎是这种在危难关头会自暴自弃的男人,尽管是杀兄之仇敌,但是对于李慎的才能,李承可不会心存丝毫的轻视。

    忽然,李承好似注意到了什么,眼眸中露出几分异色。

    他发现,攻入城内的周兵士卒们似乎过于热衷追逐那些不知是真还是假的秦王李慎,竟放松了对城内各个紧要据点与街道的控制,尽管李承很理解周军将士们求图赫赫功勋的心情,但是即便如此,他亦不由地皱了皱眉。

    摇了摇头,李承朝着那座城守府的官邸走去,因为在周兵的攻袭下,死伤惨重的白水军已被迫退入城守府。虽说不曾见到秦王李慎在此露面,但是李承心中却仿佛有个声音,告诉他秦王李慎就在这座官邸阁楼之上。

    然而没走几步,李承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神色凝重地四下观望。他这才察觉到,除了城守府这块外,其余的白水军似乎热衷于与周兵玩你追我跑的游戏。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李承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撤!——速速通知周军与龙奴卫,即刻撤出襄阳!”(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死亦豪杰!

    “真没想到,你这厮竟然也有胆量等着本王前来找你!”

    一炷香工夫后,在襄阳城城守府官邸内那幢最高的四楼阁楼上,安陵王李承终于见到了他这三年来日思夜想也想着要除掉的杀兄之仇敌,秦王李慎。

    只见在李承面前,秦王李慎独坐于案几之后,独饮独乐,丝毫看不出这位皇三子殿下即将遭到行将末路、兵败身死的宿命。

    面对着李承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孔,秦王李慎意外地很是平静,瞥了一眼来着,淡淡说道,“本王也没想到,你这畜生竟然独自上楼与本王会面……龙奴卫呢?”

    可能是对诛杀秦王李慎一事胜券在握吧,李承也不着急手刃杀兄之仇,缓缓走向窗户边,望着城内街头小巷那些迅速撤出襄阳的周兵与百姓,淡淡说道,“放心吧,无论是周兵还是龙奴卫,亦或是这襄阳城的百姓,本王已传令各军,皆数撤出襄阳……”

    正说着,忽然窗户外的城内巷口传来一阵阵的惊呼与喊叫,安陵王李承朝着窗户扫了几眼,神色淡然地望见城内不知为何竟有多处火起,一时,大火席卷了附近的民居,使得附近军民一片惊慌。

    “唔,作为陪葬之地,襄阳不失是个汇聚灵气的龙穴!”点了点头,安陵王李承慢条斯理地说道,给人一种他仿佛站在秦王李慎这边的错觉。

    “哼!”秦王李慎闻言轻笑一声,用毫不惊讶的语气述说着听上去本该很震惊的话,说道,“哎呀,连本王的后招都看穿了么,老五?”

    “……”安陵王李承瞥了一眼李慎。冷冷说道,“谨慎了二十余年,到最后,竟打算尝试一把商纣王的疯狂么?——很遗憾,谢安麾下的周兵,还要赶赴江东。稳定我大周李氏江山,容不得你坏事!”

    “哦?”秦王李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似笑非笑说道,“从何时起,老五也像老八似的,时时刻刻将什么大周社稷、李氏江山挂在嘴边了?——这可不怎么符合你这个恶棍啊!”

    “……”安陵王李承不悦地皱了皱眉。

    “啊,你没有听错!”仿佛是猜到了李承的心思,秦王李慎哈哈一笑,双目凝视着李承。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李承,就是个恶棍!——普天之下,再没有比你更混账的恶棍!——弑君、弑父、弑兄、弑母,同室操戈、骨肉相残,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秦王李慎口中弑母,其实指的是他们三王的生母,毕竟李慎与李承乃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按大周礼法来说,李慎的母亲。辈分上也算是李承的母亲。然而李承,却先后用残忍的手法杀害了三位兄弟的生母,就世俗而言,这是绝对无法饶恕的罪孽。

    “替兄报仇?”嘴角扬起几分冷笑,秦王李慎不屑一顾地说道,“这话你李承也有资格说出口?——别忘了。当初恨不得取你兄长而自代的,可正是你老五啊,李承!”

    “……”安陵王李承眼角的肌肉牵了牵,看得出来,秦王李慎这番话着实是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伤口。

    似乎是瞧出了李承脸色的不自然。秦王李慎脸上泛起几分畅快的冷笑,句句诛心地说道,“是本王杀了前太子李炜?啊,不可否认,当时确实是本王的影子护卫下令埋伏在父皇寝宫养心殿内的弩手射杀了李炜,再者,本来是打算连带着你老五一块儿射杀的……但是,是何人给了本王这个机会?——并非旁人,正是你,正是你这个前太子李炜最信任的弟弟!是你一手主导了逼宫篡位一事,将你那位好皇兄推入了火坑!”

    “住口!”安陵王李承怒声斥道,用一双充满杀意的眼神死死盯着秦王李慎,而他的双手,亦下意识将手中的宝剑抽出了半截。

    “哼!”冷笑一声,秦王李慎看似根本没有被李承这副威胁的表情所吓住,一脸鄙夷地嘲讽道,“你以为将所有的事推到本王头上,你便可以恢复至当初?重新当你那个好弟弟?没可能的!——不愿本王揭露?本王偏要说!是你,是你自己害死了你的兄长!将你兄长李炜当时大权在握的大好局势尽皆丧尽,白白便宜了小九李寿……”

    安陵王李承闻言勃然大怒,锵地一声抽出手中的宝剑,但是半响之后,他脸上那份恼羞成怒的意思却退地干干净净,仰头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秦王李慎皱眉说道。

    只见李承右手持剑,左手扶着额头,仰面大笑只笑得浑身乱颤,足足大笑了半响,他这才缓缓收起笑声,望着秦王李慎摇头说道,“真不愧是三皇兄啊!——事到如今,还想方设法的要算计本王么?用句句诛心之言,叫本王即便杀了你,也难得畅快心情,是么?”

    秦王李慎闻言再次皱了皱眉。正如安陵王李承所言,他秦王李慎这次并没有想着要逃避,即便是眼下明知大势已去,他也不想再逃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他能够失去的东西,但是有几件事,在临死之前他却一定要做到。

    其中就包括,用诛心的言语瓦解安陵王李承心中的执念,叫这个混账东西就算杀了他,也难以得到丝毫大仇所报的快感,相反地,反而会因此坠入无尽的痛苦中。

    但遗憾的是,秦王李慎还是小瞧了五爷的执念与觉悟,毕竟五爷本来就不曾想过要活着返回皇陵。

    “你说得不错!”冷静下来的安陵王李承淡然地望着自己的三皇兄李慎,不复方才堪称歇斯底里的语气,平静说道,“本王确实没有资格为皇兄报仇,借助报杀兄之仇这份大义来宽释本王心中对皇兄的愧疚,这确实是一桩上不得什么台面的丑事!——如何看待你李慎,究竟是宽恕还是报复,那是皇兄的事,本王要做的。就是送你去见皇兄!”

    [这厮……]

    “……”秦王李慎眯了眯双目,因为他发现,他最后用来对付李承的毒招,看样子似乎没能起到丝毫的效果。

    [既然如此……]

    瞥了一眼摆在桌案上的那柄镶嵌着隗宝、翡翠的宝剑,秦王李慎抽出剑刃,缓缓站起身来。

    “对对对!”似乎是明白了秦王李慎的心思。安陵王李承眼眸中泛起阵阵堪称疯狂的神采,舔舔嘴唇说道,“少几分一本正经、道貌岸然地教唆……本王要杀你,你要杀本王,你我二人势必难共存于这天地之间,仅此一项就足以!——如此,才不枉费本王谢绝了堂兄李延陪伴、孤身登楼的用意啊!”

    “哦?是么?”秦王李慎眼中泛起阵阵古怪之色,冷冷说道,“你好似胜券在握啊。老五!——你真以为你看透了一切?”

    “难道不是么?”安陵王李承冷笑说道,但是不知为何,他心底却隐隐有种不安。

    “哼!”秦王李慎冷哼一声,淡淡说道,“看看窗外!”

    “……”半信半疑地瞥了一眼秦王李慎,安陵王李承扫视了一眼窗外,只见在窗外城内众街道,依旧是大火熊熊。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等等,这个火势……]

    安陵王李承眼中闪过一丝惊色。因为他发现。襄阳城内确实是燃烧起十几处大火不假,火势亦是异常凶猛这也不假,但是,单凭那十几处火势,却不足以烧毁整个襄阳城。要知道,襄阳城可是荆州最繁华、最巨大的城池。岂会因为十几处火起而就被烧毁整座城池?

    [被骗了……]

    安陵王李承心中咯噔一下,他原以为秦王李慎很是丧心病狂地想将整个城郭焚毁,但是如今,却全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都撤出去了吧?”仿佛是看穿了安陵王李承的心思,秦王李慎冷笑说道。“以为本王会暗中下令焚烧城池,怕周兵与龙奴卫尽皆丧生在大火之中,故而提前下令叫其撤出城外,对么?——换而言之,谢安麾下那十万周兵,此刻想必大半都已在城外了,对吧?”

    “……”安陵王李承默然不语,在凝视了一眼秦王李慎后,眼眸中泛起阵阵狐疑之色。

    “哼哼哼!”摇了摇头,秦王李慎淡淡说道,“连谢安与刘晴都不敢小觑本王的谋略,老五,你何德何能敢说你已看穿一切?”说着,他抬起头来,望着李承一脸诡异笑容地说道,“自此襄阳起,到夏口,称为襄江。襄江西北,谓之丹水,丹水自北到南,有二十余条分支,到襄阳附近水域汇合,因此此地水流湍急,春、夏、秋三季不时绝提……谢安麾下那十万周兵,眼下想必大半都已在襄阳城外了,对吧?”最后一句,秦王李慎又重复问了一遍,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那又如何?”安陵王李承闻言冷笑一声,不屑说道,“眼下正值寒冬,江河结冻,岂是你想用水攻就能用的?”

    “所以说老五你的眼界还是太小……”秦王李慎轻笑着摇了摇头,忽而淡淡说道,“凌汛,听说过么?”

    ——与此同时,襄阳东城门外——

    “退回来了?为何?!”

    周军主帅谢安疑惑地询问着费国、马聃、张栋、廖立等诸将,要知道他周兵明明已攻入城内,眼瞅着就能解决掉叛王李慎,但是却发生了一件让他又惊又怒的事。

    明明已攻入城内的周兵,竟然又退出来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谢安当真是有些动怒了。

    “大人息怒!”见谢安一脸怒容,冀州兵主帅费国站出来解释道,“并非末将等人抗命不尊,事实上,是安陵王殿下下达的撤退军令!”

    [五爷?]

    谢安愣了愣,因为他想不明白,安陵王李承为何要下达这种匪夷所思的命令。

    但是旋即之后,他明白了,因为从陆陆续续撤出襄阳的周兵口中得知,秦王李慎见大势已去,竟打算放火烧城,命残存的白水军士卒在城内各处放火。而当时周兵们正忙着追捕那些秦王李慎的替身。待他们反应过来时,火势之大早已变得难以扑灭。因此,各路周将不得已遵从了前来报讯的龙奴卫士卒所传达的命令,陆陆续续撤出了襄阳。

    “竟有此事?!——岂有此理!”谢安闻言心下大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秦王李慎竟然是如此丧心病狂,见大势已去。不惜用整个襄阳城内百姓作为陪葬,也要设计诛灭攻入城内的十余万周兵。

    也难怪谢安如此震怒,毕竟秦王李慎此举已不是心狠手辣可以形容,堪称是丧尽天良,明知自己兵败身死,却也要拉着十余万周兵与襄阳城几十万百姓一起赴死。跟他一比,安陵王李承此前所做的一切反而显得不值一提。

    [竟然牵连到百姓……皇三子秦王李慎!——唔?等等……]

    好似想到了什么,谢安忽然愣了一下。

    [不对……按理来说,此番秦王李慎选择留在襄阳城内。而不是杀出重围,足以说明他已蒙生死志,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来才对……要知道,同样是做出叛国谋反之举的五爷,如今也未曾被革除出李氏皇族族谱,死后依然能够葬入皇陵,换而言之。此番叛乱的三王,也一样可以……设计谋诛己方周兵倒也可以解释。但若是放火烧死襄阳几十万百姓,惹来天下骂名,皇三子李慎难辞其咎,死后亦会被革除李氏皇族身份,不得葬入皇陵……对于讲究落叶归根之说的大周人士、尤其是皇族子弟而言,这绝对是最严厉的处罚……]

    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谢安惊声说道,“五爷被骗了!——连带着我等也被坑了……”

    众将面面相觑,正要问话,却见谢安急声喝道,“快!进城!”

    [进城?!]

    别说众将难以理解。就连刘晴眼中亦露出几许不解之色,毕竟在他们看来,此刻闯入城内火势大作的襄阳城,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而就在这时,忽听极远处传来隆隆隆的古怪声响,只听得谢安面色大变。

    “什么声音?”费国疑惑地转头去望向北方,旋即脸上露出呆滞之色,因为他看到,在远处襄阳城的东北角,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势席卷着大浪正朝着东城门方向铺天盖地地涌来。

    “水……水……”无数周兵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即将抵达的洪水巨浪,一副难以置信之色。

    要知道正如安陵王李承所言,眼下可是寒冬季节,江河冻结,明明是不可能用出这般水攻之计的。

    “凌汛……么?!”眼瞅着那看似瞬息千里般涌来的庞大水势,谢安眼中闪过阵阵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秦王李慎竟然懂得何为凌汛,并且在凌汛上做文章来谋图他周军。

    “快!快进城!”谢安厉声喝道。

    附近的周军将士闻言浑身一震,急忙转身朝城内逃去。

    瞥了一眼谢安脸上的急切之色,刘晴小声问道,“何为凌汛?”

    凌汛,俗称冰排,是冰凌对水流产生阻力而引起的江河水位明显上涨的水文现象。冰凌有时可以聚集成冰塞或冰坝,造成水位大幅度地抬高,最终漫滩或决堤,称为凌洪。在冬季的封河期和春季的开河期都有可能发生凌汛。通俗地说,就是水表有冰层,且破裂成块状,冰下有水流,带动冰块向下游运动,当河堤狭窄时冰层不断堆积,造成对堤坝的压力过大,即为凌汛。

    “好个秦王李慎!”简单地向刘晴解释了一番后,谢安心下暗暗责怪自己疏忽。

    毕竟别人不清楚,难道他谢安还会不清楚么?

    或许世人中有许多人以为冬季江河冻结,是整条河水都冻结,但谢安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在寒冬腊月,江河上虽然结着厚厚的冰层,但是在冰层底下,依然还是流淌着不停息的江水。而襄江的起点、即襄阳附近水域,这本来就是十余条、甚至数十条河流的汇聚口,江河的宽度在这边变得最为狭隘。而那秦王李慎分明也清楚这一点,早早派人敲碎了丹水自襄江这些水域的冰层,叫上游的碎冰带动冰块游向襄阳附近水域,在此不断推积,而相对的,水位亦不断被抬高,而一旦被迫抬高的江水达到一定的冲击力,就会在一瞬间冲破碎冰冻结构成的冰坝,使得短时间内的水势变得最为凶猛,反灌于陆地,因此引发洪水。

    寒冬的洪水啊,可想而知那究竟是多么地寒冷刺骨,倘若周兵被这股洪流侵袭了身体,待寒风一吹,十万周兵恐怕要变成十万座冰雕!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这股洪水对周兵的威胁,简直就如天灾般致命。

    如此,也难怪谢安那般着急,然而遗憾的是,此时城内的周兵尚未全部撤出城外,依然有许多士卒听从安陵王李承的命令而徐徐撤退。而城外的周兵,却由于谢安的命令,以及亲眼见到滔天水势的惊恐,急着逃入襄阳城内躲避,这使得两拨周兵在城门口堵死了,想进的进不去,想出的出不来,硬生生给堵死了。

    “该死的!”谢安忍不住大骂出声。因为他无法想象,一旦他麾下周兵因为那股洪水而湿透衣甲,在如此凌冽的寒风中,最终究竟还能剩下几人。

    忽然,谢安愣住了。

    “诶?——水……水停了?”

    眼瞅着后继无力的洪水最终也只能淹没到众周兵的小腿处,谢安心有余悸地擦了擦冷汗。或许只有他才知道,他们刚刚逃过了一场恶劫。

    “是侥幸么?亦或是……”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谢安下意识地望向襄阳城内城守府官邸的方向。(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死亦豪杰!(二)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谢安又是惊喜又是疑惑地望向襄阳城内城守府官邸的方向时,在官邸中央那桩四层的阁楼顶楼内,秦王李慎正提着剑,哈哈大笑。

    听着秦王李慎这份笑声,安陵王李承心中震惊,要知道方才,他可是亲眼目睹了洪水席卷向东城门附近的那一幕。

    “看到了么?”凝视了一眼李承,秦王李慎冷哼一声,说道,“就连谢安与那刘晴,亦不敢小觑本王的雄才大略!——本王,原可以叫那十万周兵,十损**!甚至是,全军覆没!”

    安陵王李承闻言皱了皱眉,但是却没有反驳秦王李慎的话,毕竟,秦王李慎方才那一招,确实是出人意料,就连谢安也没料到秦王李慎竟然还能借助凌汛作为攻击的手段。

    或许有人觉得,秦王李慎的话说得太满了,一场洪水,又岂能淹死十万周兵?而事实上,洪水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下,只要被洪水浸透衣甲,几乎是不可能再在寒风中存活下来的,这才是重点!

    指了指窗户外东城门方向,秦王李慎冷笑说道,“若不是本王叫心腹之人提早砸碎冰坝,此番那谢安麾下十万兵,皆葬送于此!”

    “手下留情么?”安陵王李承嘴角扬起一个莫名的冷笑。

    “呵呵呵!”秦王李慎淡淡一笑,平静说道,“至少,本王还自认为是李氏皇族子弟,虽说霸业难成,却也未曾想过要葬送了那谢安十万兵……如你所言,若谢安麾下十万周兵尽丧。无疑是叫江东太平军伍衡做大……本王,才不会去做替人作嫁的蠢事!”最后一句诛心之言,直戳安陵王李承内心的疮疤。

    “哼!——真不愧是三皇兄,连身后事都考虑地这般周详……”安陵王李承不置褒贬地冷哼一声,他没有任何兴趣去计较秦王李慎这句话究竟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李承是清楚的,那就是。秦王李慎此举无疑是卖了个面子给谢安,给十万周兵,用行动告诉他们,他李慎本来是可以叫他们尽皆葬送在此的,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如此一来,哪怕日后他秦王李慎死了,冀京朝廷已亦会有感于李慎这番举动,赐个谥号,风光将其葬入皇陵。

    对于李承那句暗带嘲讽的话。秦王李慎置之一笑,正如李承所想,他李慎确实是在为身后事考虑,毕竟,当初李承之所以未被革除李氏皇族族谱,那是因为他们的父皇、前皇帝李暨金口玉言在先,因此,就连现任大周天子李寿也不好违背先帝父皇的意思。将李承重惩。但是如今的局势则大为不同,李慎不保证自己在做出了这番叛国之事后。李寿究竟还会不会顾念兄弟旧情,赐他谥号,并将其、其妻儿、其生母一并葬入皇陵。

    因此,素来谨慎的秦王李慎自然要提前算计一番。

    “好了,”仿佛是完成了什么最后的夙愿吧,秦王李慎活动了一下手脚。平举宝剑淡淡说道,“方才那么一下,谢安这会儿恐怕是忙得不可开交了,若不及早生起篝火叫麾下士卒烤干双脚,待时辰一场。十万周兵恐怕就只能爬着去江东与太平军的伍衡厮杀了。——暂时不会有碍事的家伙了,你我这边……就来算算总账吧!”

    “求之不得!”一抖手中利剑,安陵王李承冷哼道。

    而就在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噼里啪啦的古怪声响,期间,伴随着阵阵焦臭。

    “……”李承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脚下的阁板。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承脸上的异色,秦王李慎嘴角扬起几分冷笑,阴测测说道,“这幢阁楼,早早便淋遍了火油……”但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承打断了。

    “本王知道!”瞥了一眼有些愣神的秦王李慎,安陵王李承冷笑着嘲讽道,“方才登楼上来,本王便闻到了那股刺鼻的火油味……”

    [明知这样还独自登楼上来?]

    秦王李慎愣了愣,方才不及细想的他,直到如今这才明白李承的意愿。

    “原来如此……本来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是么?”眯了眯眼睛,秦王李慎举剑摆出了一个架势。

    “啊,自从皇陵出来,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随意地甩了甩中的利剑,安陵王李承冷声说道,“不过,即便如此,本王也要亲眼看着你死在本王面前!”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低喝一声,秦王李慎迈步上前,手中那柄华丽而珍贵的宝剑朝着李承的脸上刺去。

    “哼!”抬手一剑弹开了李慎手中宝剑的剑刃,李承顺势攻其心口。

    “叮——!”

    “叮叮叮——!”

    眨眼工夫内,李慎与李承这两位王爷竟然互斗了二十余回合而不分胜负,唯有那丝丝迸射的火星,证明着这两位李氏皇族子弟的交手,绝非是花拳绣腿般的剑舞。

    很难想象,这两位并不以武艺见长的李氏皇族子弟,在剑术上竟有着那般高明的造诣。

    不过话说回来,事实上前皇帝李暨本来就对自己几个儿子要求十分苛刻,除了自小抱离皇宫的皇九子、即如今的大周天子李寿外,其余八位皇子,年幼时皆由宫内北军禁卫中剑术高明的供奉教导武艺。就好比前天枢神将耿南,他亦曾教授过前太子李炜剑术,而皇四子、燕王李茂,更是拜入了东公府梁丘家门下。

    其实也难怪,毕竟雄才大略的前皇帝李暨本来就是文武兼备的君王,深明身为一位君王除了要懂得文治外,亦不能逊色武功,因此,他自小便要求自己几个儿子能文能武。

    尽管比不上像费国、马聃那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武将,更无法与梁丘皓、梁丘舞、阵雷那等天下的大豪杰相比,但是不可否认,几位皇子殿下皆会一手绚丽但亦具备杀伤力的剑术,只不过这份技艺。曾经只是来作为是否有资格成为储君的考量标准之一。事实上,就连八贤王李贤亦会一手不俗的剑法。

    不得不说,比起李暨的儿子们,各地藩王的子孙实在是太不成器了。

    这个想法,同样出现在李承的堂兄李延心中。

    [秦王李慎……安陵王李承……]

    心中暗暗念叨着李慎与李承二人的名字,李延站在城守府那幢楼阁外。与另外数十名并未撤出襄阳的皇陵龙奴卫一起,仰头望着阁楼上的火势从底楼一点一点地向上蔓延。

    “当真……不救火么?”李延的身旁,传来一名皇陵龙奴卫士卒不忍的声音。

    [救火……]

    李延心中苦笑一声,事实上,他们已经在楼底下站了好一会了。几乎可以说,他们是眼睁睁看着这幢楼阁慢慢烧起来的。

    “承……他还在里面……”另外一名皇陵龙奴卫用犹豫的语气接口说道。

    “我知道!”李延皱眉低喝一声。

    在场数十名皇陵龙奴卫默不作声,并非是被李延喝住,其实他们都清楚,毕竟正如安陵王李承所言。这幢楼阁堪称通体被火油浇过,那等粘稠而刺鼻的气味,谁会闻不到?

    但是,他们的小兄弟、安陵王李承,依旧义无反顾地走了进去,并且,在这里逐一向他们行礼告别。

    哪怕是傻子也想得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仰头望着逐渐被火势所彻底淹没的楼阁,李彦轻叹一口气。喃喃说道,“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眼下我等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站在这边看着……静静地等着结果……”

    “……”数十名皇陵龙奴卫低头默然不语。

    正如李延所瞧见的,这幢阁楼上的火势,逐渐地越燃越旺。甚至于到最后火苗已跳跃到顶层的阁楼,一寸一寸无情地吞噬阁楼内的一切,然而在阁楼的顶层,秦王李慎与安陵王李承这两位体内流淌着全天下最尊贵血脉的王者,依旧在忘情地拼杀着。

    似这般互不防守、只注重进攻的厮杀。即便是费国、马聃等猛将,恐怕亦要为之心惊胆战。

    斗了足足一炷香工夫的二人,身上衣衫早已被割破处处,甚至于,一丝一缕的鲜血亦沿着伤口缓缓涌出,滴在已被火焰烤得焦黑的阁板,发出滋的一声异响。

    然而李慎与李承的眼神却未见有丝毫改变,仿佛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根本不曾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危险的环境。

    “噗——”

    终于,安陵王李承手中的利剑,刺穿了秦王李慎的胸膛。

    “嗤——”

    温热而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秦王李慎身上的王袍,他瞪大着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五弟,安陵王李承。

    “从何时起,你的剑术,变得似这般高明了?”吐着鲜血,秦王李慎有些难以理解地问道。

    “噗——”

    鲜血四溅间,安陵王李承漠然地抽出刺穿秦王李慎胸膛的宝剑剑身,淡淡说道,“每日三个时辰,坚持罢三年,你亦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是……么?”回应了一声,秦王李慎的身躯啪嗒一声摔在楼阁的地板上,虽未马上断气,但是大口吐着鲜血的他,恐怕也已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哼哼哼,哈哈哈哈!”眼瞅着倒在脚边血泊中行将就木的三皇兄李慎,终于得偿所愿的李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柜子中突然窜出一名白水军士卒,手持一柄利刃狠狠扎入了安陵王李承的背心。

    [什么?!]

    李承又惊又怒,强忍着痛楚,屏住呼吸,转身一剑将那名偷袭他的士卒砍死,但旋即也因为身体致命处受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眼瞅着大怒的安陵王李承翻倒在地,倒在地上的秦王李慎嘴角扬起几分冷笑,吐着鲜血嘲讽说道,“真是不学乖啊,老五……你跟老二实在是太像了,咳。咳咳……须知,未到最后,谁也无法断言,结果将会是如何!——很抱歉,到最后,还是本王看着……咳。看着你咽气……”

    “哦?是么?”一声冷冷的讥讽,让秦王李慎面色微变,因为他看到,明明后心被刀刃狠狠扎入的安陵王李承,竟然挣扎着又站了起来。

    “还以为你这厮死到临头突然转性了,想不到,依旧是这般卑鄙!”强忍着后心的痛楚,安陵王李承怒视着秦王李慎,咬牙骂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剑,狠狠刺向秦王李慎的心口。

    只听噗地一声,非但秦王李慎的身躯被利剑刺穿,就连他所倒下的阁板,亦被利剑所穿透。

    “笑到最后的……依然是本王!”铿锵有力地吐出一句话,安陵王李承猛地一拧剑身,但听一声闷声。秦王李慎瞪大着眼睛,头颅微微抬起。继而重重砸在阁板上,眼眸中的神采逐渐消逝。

    “哈,哈哈哈哈……”

    安陵王李承畅快地大笑着,而此时,阁楼上早已遍布火势,那呛鼻的黑烟。只熏地李承站立不稳。当然了,最为关键的还是背部深入身躯的利刃。

    “……”深深注视着早已咽气的秦王李慎,李承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阁楼,举手去拔插在秦王李慎身上的宝剑。

    不难猜测,五爷多半是打算遵从他曾经对谢安所说的话。在狙杀秦王李慎之后便自刎,如此,即便是同死共归阴曹,他李承依旧可以绑着李慎,将他带到前太子李炜面前。

    但遗憾的是,由于方才那一剑刺地过深,使得剑刃竟卡在阁楼的木板之中,以李承如今的逐渐消逝的力气而言,实在是难以将自己佩剑从仇敌的身体内拔出。

    “该死!——即便死了,亦要与本王作对么?”

    痛骂一声,李承扶着墙壁缓缓走到李慎方才所坐的位置,尽管他很清楚自己时日无多,但是看阁楼内的火势,或许在他咽气之前,他还将遭受一次痛苦。

    “混账东西!”坐在席位上,李承瞅着秦王李慎的尸身又骂了一句,虽说他早已有了死的觉悟,但这并不代表他乐意在死前再尝尝什么从四楼的高度坠入火窟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忽然,李承愣了愣,好似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在将药瓶内那一颗小指般大小的药丸倒出来后,他随手便丢掉了瓶子。

    那是他李承向苟贡讨要的毒药,为的就是应付眼下这种尴尬的处境。毕竟,当时的李承并不能保证自己在诛杀秦王李慎后,是否还有力气举剑割喉自刎。再者,割喉自刎可是一门技术活,若是割的位置不好,死倒是绝对能死,可问题是,在死前必然会承受一番生不如死的痛苦。

    要知道当年八贤王李贤被金铃儿在大狱寺重牢内行刺割喉时,李承可是亲眼目睹过李贤当时那份痛苦至极的表情的,尽管五爷也是位狠人,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但是这并不代表五爷乐意在死前尝试一番李贤当时的苦难。

    正因为如此,李承在进城时撞见苟贡这位曾经的部下时,曾向其讨要了这粒毒药,毕竟苟贡精于用毒的事,李承也是相当清楚的。而据那时候一脸不情愿的苟贡述说,这粒毒药的药力十分霸道,堪称见血封喉,而这,正是李承所需要的。

    用已渐渐变得无力的右手将那粒毒药丢入嘴里,李承面色如常地咀嚼着,仿佛他吞下的并非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甘甜怡口的蜜糖。

    嚼着嚼着,李承忽然面色大变,咬牙骂道,“该死的……苟贡!——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阁楼的木板坍塌了大半,秦王李慎的尸体当即坠入了李承目光无法触及的底楼,而与此同时,他坐下的木板,亦发出咔咔咔不堪重负的声响。

    “这便是所谓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嘿!哈!哈哈哈哈哈……”

    从始至终,安陵王李承面色波然不惊,眼眸中亦不曾露出半点惧色,哪怕是坠身的那一瞬间。

    而在阁楼外底下,李延与那数十名皇陵龙奴卫清楚地听到了小兄弟李承那猖狂而又畅快的笑声,谁都知道,那代表着李承已经完成了他此生的夙愿。

    “走吧……”微微叹了口气,李延与那数十名龙奴卫转身离开了,尽管他有心将李承的遗骸运回皇陵,但是,以眼前这般火势而言,他也清楚找回李承以及李慎尸体,这都是一个奢望。

    “轰——!!”

    就在李延与那数十名皇陵龙奴卫转身的瞬间,那幢四层的阁楼坍塌了。

    李延下意识地转回头去,却发现眼前只是一片火海。

    “承……”

    ——与此同时——

    在襄阳南城门城墙上,漠飞与苟贡并肩站着,神色复杂地望着远处那座早已陷入一片火海当中的城守府官邸。

    “嘿嘿!”不知为何,苟贡忽然阴测测地笑了。

    “怎么了,二哥?”漠飞疑惑地望了一眼结义二兄。

    苟贡摇曳着手中的精致小金扇,低声说道,“方才,李承向为兄讨要了一粒毒药,要求药性刚猛、见血封喉……”

    “然后呢?”漠飞不甚理解地问道。

    “然后……”舔了舔嘴唇,苟贡阴测测地笑道,“为兄给了他一粒补药……”

    “是为大人炼制的那种?”

    “啊!”

    “哦……”饶是心性冷漠的漠飞,嘴角亦不由扬起一个弧度。

    大周景治四年十一月十六日,三王之乱叛首、秦王李慎兵败,畏罪**于襄阳城城守府阁楼,这意味着三王之乱终于被大周平息。同日,安陵王李承亡故。

    截止当日,先皇帝李暨膝下九位皇子,有六位亡故,其中,皇长子李勇、前太子李炜、皇三子李慎、皇五子李承不曾留下子嗣。

    数月之后,八贤王李贤得知此事,轻叹一声,提笔书写了八个字作为对兄弟的祭奠。

    [败亦枭雄、死亦豪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王之乱平息

    “是么,五殿下最终还是……”

    距襄阳之战打响三个时辰后的傍晚,谢安终于来到了那座已烧成废墟的城守府官邸,望着那片恍如废墟的焦黑残骸,谢安暗暗叹了口气。

    预感成真了,昨日在周军北营的相会,果真成为了他与安陵王李承最后的会面。

    那个曾经一度有机会将皇位揽在手中,也具备足以成为大周天子武略才能的男人,终归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是松了口气吧?”

    就在谢安暗自唏嘘不已时,身旁传来了某个略带嘲讽的轻笑声,只是,这笑声听起来未曾有半点的轻松惬意。

    转头一瞧来人,谢安当即拱了拱手,恭敬地唤了一声。

    “延殿下……”

    “……”皇陵龙奴卫实际上的年轻领导者瞥了一眼谢安,复杂的眼神似乎想表达着更多的含义。

    “……”谢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在失去了安陵王李承后,谢安终于领会到皇陵龙奴卫的冷淡,就好比眼前的李延。记得前一阵子安陵王李承尚在时,李延给谢安的印象着实不差,说话也感觉和和气气,但是如今,谢安却乍然察觉到他与李延之间那道无法被消除的隔阂。

    一方是现任大周天子李寿所亲近、信任的权贵,即帝党;而另一方却是永生被压制在大周李氏皇陵内的李氏宗族子弟,说他们是一世也无法得到自由的奴隶也不为过。若不是安陵王李承作为了沟通的桥梁,二者间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共同话题。

    “不应该感到庆幸么?”瞥了一眼谢安,李延冷冷说道,“承,具备着成为王者的器量与才能!”

    似乎是察觉到了李延话外深意。谢安拱手恭敬说道,“延殿下言重了,虽说五殿下的行事有些许诡异、不近人情,但是撇开这些不谈,谢某对五殿下还是极为敬重的!——唾手可得的皇位,并不是人人都有魄力舍弃!——如延殿下所言。似五殿下那般的豪杰,不应该死在这里……”

    “……”李延颇为诧异地凝视了一眼谢安,见后者神态诚恳,冷冰的表情上微微露出几分善意的笑容,点点头附和说道,“啊,谢大人能这么说,李某宽慰许多!”说着,他转头望向那片废墟。喃喃说道,“谢大人恐怕不知,我等龙奴卫依附承,也未尝没有私心……直言告诉谢大人也无妨,记得在豫州时,我便几番劝说阿承,叫他趁机自立为王,以眼下大周的局势而言。阿承未尝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承,乃天生的王者。或许能够改变我等龙奴卫的命运也说不定,我是这样想的……”

    “……”谢安下意识地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在他看来,倘若安陵王李承当初真的那么做了,那对大周而言,简直就是最致命的打击。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的异常举动。李延似乎感觉有些好笑,轻笑一声,但是继而,他脸上的笑容又渐渐消退,喃喃叹息说道。“可惜,那小子对于皇位丝毫不感兴趣……”听得出来,李延的话显然还有下文,但是却没有心情说下去。

    二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在足足过了小半盏茶工夫,谢安犹豫一下,低声问道,“延殿下,不知您接下来的打算是……”

    他语气温和地试探着李延这位身份丝毫不逊色李承、李贤的大人物,毕竟他手中仍然握有近四千的皇陵龙奴卫,这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容不得谢安有丝毫的松懈。

    “回皇陵!”李延淡淡说道。

    谢安皱了皱眉,思忖了一下轻声说道,“三王之乱虽已平息,然江东尚有伍衡携十万太平军为祸,延殿下……”

    “那关我等何事?”李延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谢安的话。

    “……”谢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平心而论,谢安确实有心请李延与四千皇陵龙奴卫相助即将展开的江东之战,要知道皇陵龙奴卫可不是寻常的士卒,那可都是文武兼备的李氏皇族子弟,哪怕是暂时加入到冀州兵中,亦能在短时间内成为冀州兵的骨干,使冀州兵的实力强大一倍有余,但遗憾的是,李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朝廷的赏赐、天子的嘉奖,对我等而言没有丝毫意义……”仰头看了一眼天空,李延淡淡说道,“如今,承已经死了,我等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在他二人闲聊时,在远处的废墟中,数百名龙奴卫士卒正在紧忙寻找着安陵王李承的尸体,但是找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依旧是一无所获。

    “找……找到了,找到了!”

    忽然,一名龙奴卫的惊呼声惊动了面无表情的李延,使他不自觉地浑身颤抖起来。

    “当真?!”李延激动地浑身颤抖,撇下了谢安,几步来到了那名士卒面前,但是瞧了一眼之后,他满脸的期待却变作了失望。

    “只找到这个……”那名龙奴卫抬起双手,将手中那柄已被烟火熏黑的宝剑呈于李延面前。

    谢安亦走上前观瞧了几眼,从剑柄附近剑身那“兄炜赠弟承于某年某月某日”的那一行刻字不难看出,此乃安陵王李承视若珍宝的佩剑。

    “只有……只有这个么?”李延的声音听起来分外的苦涩。

    附近围拢过来的龙奴卫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

    “延殿下,”走进李延几步,谢安低声说道,“要不,叫冀州兵过来亦帮忙寻找?”

    李延闻言苦涩一笑,点头说道,“谢大人的好意,我等心领……冀州兵与大梁军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必要陪我等来做这……这等蠢事……”

    事实上,无论是李延还是谢安,他们都很清楚,要想在这片燃烧地这般彻底的废墟中找到安陵王李承的遗骸。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难想象,那位英气风发的皇五子殿下,早已与他的杀兄仇敌、秦王李慎,一同在这场大火中化作了灰灰,又岂是寻找人手多与少的关系?

    果不其然,直到夜幕徐徐降临。李延与麾下龙奴卫再无任何收获,唯一聊以欣慰的,恐怕就是找回了安陵王李承的佩剑而已。

    李延终于放弃了,下达了撤兵回皇陵的命令。正如他所言,他们此番与其说是为大周李氏而来,而不如说是被安陵王李承所说服,仅仅为他一人而来,而如今李承既然不在了,他们也没有理由与必要再留在这里。

    至于江东的伍衡……那关他们何事?!

    依旧心存怨恨。暗暗盼望着大周李氏江山崩溃的,在龙奴卫中可不乏少数。

    “延殿下打算何日启程……”

    在龙奴卫士卒准备着撤军行装的时候,谢安与李延默默地望着那片废墟。期间,谢安问起了龙奴卫归期的确切日期。

    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李延喃喃说道,“今晚吧……待用过饭,我等便返回皇陵……”

    [这么快?]

    谢安微微吓了一跳。

    不可否认,当听说李延无心帮他平定江东太平军伍衡的叛乱时。谢安对李延与皇陵龙奴卫多少也有些忌惮与猜疑,毕竟龙奴卫中皆是对大周李氏皇族心存怨恨的李氏子弟。若不加以栓制,或许会引发不逊色三王之乱的另一场内乱。

    因此,谢安暗暗希望这支身份不得了的军队早早地返回原地,但没想到,李延竟然一日也不打算逗留,打算今日便启程回冀州安平国的大周李氏皇族陵墓。

    想了想。谢安拱手说道,“此番得延殿下与五殿下义助,下官日后定当禀明天子与朝廷……”

    “呵!”李延不置褒贬地笑了笑,眼眸中丝毫不曾在意谢安所说的那些赏赐,在微微摇了摇头后。轻笑说道,“说起来,承也提过谢大人……”

    “下官?”谢安略微有些惊讶。

    “啊!”点了点头,李延回忆道,“世态炎凉……承被关入大狱寺重牢的那几晚,唯有谢大人不顾二人当下身份悬殊之别,陪他醉酒纾解心中郁闷,那家伙不知对我说过多少遍……他至今仍然很感激你,谢尚书!”

    [五爷……]

    谢安只感觉心中微微有些发堵,谁说安陵王李承是无情无义的男人来着?

    而这时,远处走来几名龙奴卫士卒,朝着李延点头示意,或许是在表示,他们已准备好上路的行装。

    “即如此……”转头深深望了一眼谢安,李延拱手说道,“阿承的剑,李某便带走了,回皇陵替他造个衣冠冢,若是……若是谢大人侥幸能找到阿承的遗骸……”

    “延殿下放心!”谢安拱手说道,“若下官有幸能找到,定当派人好生护送至皇陵……”

    “呵呵!”李延点头笑了笑,虽然他与谢安都清楚,既然找了那么久也寻找不到安陵王李承的尸体,那么铁定是不在了,在那场大火中化作了灰灰。只不过,二人谁也不愿意点明此事罢了。

    “祝谢尚书江东一行马到功成!——告辞了,谢大人!”拱手深鞠一躬,李延撩袍转身,就此离去。

    “不送!——延殿下一路顺风!”

    望着李延离去的背影,谢安拱手抱拳恭送。

    也不知过了多久,冀州兵副帅马聃走了过来,走到依然用复杂神色望着那片废墟的谢安身旁,低声说道,“大人,那支皇陵龙奴卫撤了……”

    “是么……”谢安长长叹了口气,在深深望了一眼那片废墟后,转身走向一座较为宽敞的府邸,那是他向襄阳内某位富豪暂时借居的帅所。

    来到那座府邸,在书房内,谢安瞧见了正在替他拟写捷报的秦可儿,以及在一旁翻阅记载此战伤亡情况记录的刘晴。

    可能是注意到了秦可儿颦眉深思的模样,谢安好奇问道,“怎么了,可儿?”

    “夫君回来了?”秦可儿闻言抬起头,喜滋滋地回道,然而待见到谢安身后尚跟着马聃时。她俏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连忙一本正经地说道,“是这样的,妾身正在替老爷拟写捷报……按照老爷所言,拟写四份,两份作为家书分别送至梁丘氏与长孙氏手中。而另外一份,一份上呈天子,一份上报朝廷……”

    “对啊!——有什么问题么?”谢安点了点头。

    秦可儿犹豫一下,低声说道,“恕妾身愚钝,妾身不知该如何书写秦王李慎那段……”

    谢安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因为秦可儿字迹工整清秀,兼之文采不凡,因此,谢安叫她代替拟写捷报。将此战经过详细书写于捷报内,正因为如此,秦可儿犯难了。毕竟,秦王李慎可是有机会用那场洪水全灭十万周兵的。但是倘若当真这般书写,秦可儿有些担忧谢安的威信会因此受损,故而犹豫不决。

    “呵!”谢安笑了笑,半开玩笑地说道,“不碍事的。就如实上报!——若不这么写,秦王李慎死不瞑目。本府怕日后夜晚不得安眠!”

    “……”从旁,正在估算此战伤亡情况的刘晴闻言望了一眼谢安。

    谢安会怕鬼神之说?刘晴嗤之以鼻。

    在她看来,无非是谢安有感秦王李慎在最后手下留情的恩情,故而为了偿还人情,打算以如实上报宽恕秦王李慎罢了。

    虽然以秦王李慎所犯下的叛国谋反罪行而言,冀京朝廷说什么也不会宽恕。但是至少,那位城府、权谋皆为上乘的皇三子,死后能够与生母、妻儿一同葬入皇陵,不被革除余大周李氏宗族族谱之外。

    “李承,还有李慎的尸体……找到了么?”刘晴淡然问道。

    摇了摇头。谢安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动用了大概五百六人手,将那座城守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五爷与皇三子的遗骸……”

    “哼!”刘晴闻言轻哼一声,淡淡说道,“看来,有两位皇子殿下得造衣冠冢了……”

    “还好你这话没当着龙奴卫的面说……”谢安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在他看来,若是刘晴敢在李延面前那般说话,后者恐怕会当场翻脸。毕竟李延对李承的态度看来,他二人虽是堂兄弟,但是感情却要远远比李慎、李承这对亲兄弟更为深厚。

    “龙奴卫……人呢?”

    “走了……五爷死了,龙奴卫也就没再帮我等平定江东的意思了,真是可惜了这股战力……若能得龙奴卫相助,我军平定江东更添几分胜算!”

    “你这话什么意思?”颇有些不悦地瞥了一眼谢安,刘晴皱眉说道,“区区伍衡,我一人设计足以!”

    “是是是!——伤亡情况估算地如何了?眼下我军还有多少兵力?”谢安敷衍似的应了几声,毕竟他多少也了解了刘晴的心性,一旦事关江东的伍衡,这个小妮子的脾气就会变得颇为暴躁,谢安才懒得和她在这种事争吵。

    “十万三千余!”将手中一叠记载着伤亡情况的纸张递给谢安,刘晴正色说道,“其中,冀州兵六万余,大梁军四万余……”

    [……]

    谢安眼角的肌肉牵了牵。

    倒不是说被攻城战的伤亡情况吓到,说实话,襄阳之攻城一战周兵并没有遭到多么严重的损失,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七千人,虽说这个数字仍然是那么庞大,对于针对历来艰难的攻城战而言,这个伤亡数字显得颇为微不足道。

    真正让谢安感到震惊的,是整个三王之乱周兵所蒙受的损失。

    记得去年五月,当谢安率兵征讨刘晴所率的太平军时,那时候,身在江陵的八贤王李贤有十万冀州兵,而他谢安麾下,则有八万大梁军,共计兵力一十八万。可如今呢?两支军队加上一起只剩下十万左右,竟折损了整整八万。

    这是一个何等沉重的伤亡数字?!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眼中的惊色,刘晴语气凝重地说道,“先别急着感慨伤亡情况,比起兵力而言,眼下我军还有一个最头疼的问题!”

    “粮草么?”

    “对!”点了点头,刘晴凝声说道,“前一阵就告诉过你,粮草告罄了!——自打江东落到伍衡手中后,我军来自徐州的粮草,输运便更为不畅……我军前些日子,几乎全靠江陵附近富豪、百姓的援赠……”

    “唔……”谢安皱眉点了点头。

    “说起来,秦王李慎倒是给我等留了一批粮草……”

    “诶?”谢安愣了愣,思忖一下这才恍然大悟,明白秦王李慎这番举动,无非就是为他身后事考虑罢了。

    那个男人,无论考虑什么事都极为谨慎、周全,哪怕是身后事。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脸上逐渐变得轻松的表情,刘晴沉声说道,“先别急着高兴,秦王李慎确实是给我等留下了一些粮草,但是,不足以供应十万人……再者,汉中、两川、豫州、兖州,此战各地藩王战死十九路,撇开被安陵王李承所灭的六个封国,有十三路藩王尚有可继承王位的子嗣、传人,因此,有必要留一支军队在荆州,震慑各路藩王,免得我军离开前往江东,宵小趁机抢占地盘做大!”

    “暂时将大梁军留下……么?”

    “不,是伤兵!——此战冀州军与大梁军皆元气大伤,此疲惫之师难敌伍衡麾下十万太……太平军,因此,我建议整编半月,择大梁军中精锐充入冀州兵,其余留守襄阳,震慑各路藩王!”

    “唔……”

    谢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周景治十二月,周军主帅谢安听从军师刘晴建议,整编麾下军队,择大梁军中精锐充入冀州兵,得精锐之师六万。

    其中,大梁军主帅梁乘被暂时提为襄阳城守,受谢安委任坐镇荆州,后来朝廷加封荆州兵马大都督,总括蜀地、汉中、豫、兖等地各路藩王余党战事。

    而成央、齐植、鄂奕、典英等数位大梁军将领则转调到冀州军,成为谢安出征江东太平军伍衡的军中骨干。

    另外,三个月后,当谢安的捷报送到冀京朝廷后,朝野欢喜,天子李寿当即下诏嘉奖此战功臣。

    其中,加封贤王李贤为齐王,赐青州临淄作为封邑;加封谢安为安平侯,尊长孙湘雨为姬军师,赦免原南唐公主、太平军旧主刘晴之罪,授大周国民身份。

    除此之外,费国、马聃、唐皓、梁乘、廖立等功勋战将尽皆受封,就连冀州军与大梁军全军士卒亦受金银赏赐,但因为此时朝廷拨出大笔军费,国库空虚,是故,金银之物等赏赐延后发放。

    最后,冀京朝廷追谥安陵王李承为周[厉]王,追谥秦王李慎为周[诡]王,楚王李彦为周[冲]王,韩王李孝为周[惧]王。并剥夺李慎、李彦、李孝三王生前爵位、封邑,但依然葬入皇陵,或有子嗣者,养于冀京相柳寺。

    至此,三王之乱平息。虽各地尚有心存不满的藩王作乱,但已不足以影响到天下大势,整个天下,世人的目光再度回归江东与北疆二地。

    ps:感谢【古川君】同学的两次大额打赏。感谢所有曾经支持这本书、以及至今仍支持这本书的读者们~

    战事疲劳,接下来会有一小段的女主戏,简单描述下各女主当前的情况。(未完待续。。)

第一章 喜讯?

    ——大周景治五年三月,安平国,博陵——

    安平国,即大周京畿之地。

    而博陵作为京师北面的门户,城内住民大概两千户不到,然而常驻兵力却有五千人,与其说是一座县城,倒不如说是一道防备来自北方威胁关隘。

    记得十年前,草原部落勇士咕图哈赤率外戎十万入寇大周境内,在短短数月内使得幽州全境沦陷,甚至一度将战火燃到冀州北部,致使冀京朝野震动,军民惶恐不安,或有朝臣进言移都他处、以避外贼锋芒。

    但是最终,移都之事还是被压了下来,原因就在于,作为冀京北面屏障的军事重地博陵尚未被攻破。

    草原部落的勇士咕图哈赤,最终也未曾攻破博陵这座坚城,而相反地,周兵却在这边陆续展开了反击。

    但不可否认,冀州博陵战役,是大周历史上少有的惊心动魄的战事,不知牵动着当时多少世人的心神。

    而如今,时隔十年,又有一支来自北方的军队叩击着这座堪称京畿之地安平国国门的城池,但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并非是大周抵抗外族入侵,而是确确实实的内战,由北疆之主、大周李氏皇族子弟[燕王茂]所挑起的内战!

    燕王李茂,乃大周前皇帝李暨的第四子,自幼武学天赋超群,曾拜入冀京四镇之一的东公府梁丘家门下精修武艺,曾被其父李暨赞为李氏皇族第一勇士,那是名声响彻天下的大豪杰,亦是大周国民心目中抗击来自北方草原威胁的英雄。

    北疆不乏勇士,而镇守北疆的大将,更是大周国民心目中的英雄。就好比镇戎大将军、东镇侯梁丘恭。此人便是北方幽燕之地大周百姓心中至今亦牢记在心中的大豪杰、大英雄。

    梁丘恭,乃东柱国梁丘公膝下长子,前东镇侯梁丘敬的兄长,后太平军第三代主帅[一人成军]梁丘皓的生父,亦是[四姬之首炎虎姬]梁丘舞的大伯,年仅十五岁时便作为先锋小将随父梁丘公攻打南唐。经历覆灭南唐的整个战役,并且在诸场战事中取得赫赫功勋,屡次受到当时的大周皇帝李暨称赞。因此,在南唐覆灭后,李暨破格提升梁丘恭为镇北将军,请他坐镇北疆军事重地渔阳,为天子守国门。

    天子亲授守国门,这是何等的荣耀!

    而当时的梁丘恭,年岁尚且不及弱冠。因此,朝廷并不是很看好这位年轻的镇北将军,但是,梁丘恭却用自己后续的赫赫战功,让冀京朝廷与世人领略什么叫做[梁丘家一门虎将]!

    在梁丘恭坐镇北疆的短短六年戎马生涯中,前后与草原部落展开战事三十七起,动辄五万以上的大规模战一十三起,未尝一败!

    记得当听闻此事的时候。谢安亦是惊得倒抽一口冷气,他很难想象。在梁丘家众子弟遗画像中一手持宝剑、一手握书卷,温文尔雅、一副儒将模样的梁丘恭,事实上竟是百战百胜的名将。

    而当时,世人皆尊称这位天下的大豪杰为北疆之虎,哪怕是梁丘恭亡故后二十年,幽燕之地百姓犹牢记着这位为天子、为大周守国门的虎将。

    顺便提及一句。三十年后李茂麾下有五位善战大将,当地军民尊称其为北疆五虎,这亦是为了纪念这位镇北将军、北疆之虎梁丘恭。

    然而叫幽燕百姓为之扼腕叹息的是,这位英年早逝的大豪杰亡故地实在太早了,仅仅二十二岁便病故于出征草原凯旋而归的归途中。对外言道是水土不服、死于疾病。但事实上,梁丘恭是在力毙敌酋之后暴毙于庆功宴上,与他日后那位名声同样响彻于江南的弟弟梁丘敬一样,这两位天生的虎将,最终还是死在了家门绝学雾炎的后遗症上。

    尽管仅仅只替大周守了六年的国门,但是不可否认,梁丘恭对于北疆贡献之大无可厚非,他所组建的渔阳铁骑,一度成为草原部落心中的梦魇。甚至于,在梁丘恭亡故后,朝廷曾恳请梁丘公莫要将长子的死讯告知天下,以免外戎得知其子死后再度来袭。

    于是乎,在梁丘恭亡故之后十年,那面纹有[梁丘]二字的旗帜,依旧高高悬挂在渔阳城池之上,悬挂了整整数年。而这数年里,草原部落人人心惊胆战无不避退三分,直到后来这位大豪杰的死讯实在是瞒不住了,被草原部落得知,后者这才敢再次聚众南侵,这才引来当时的天子李暨派遣嫡皇子李勇出征北疆,几度凯旋一事。

    可以说,嫡皇子李勇固然是文武兼备不假,但若不是他的前任、镇北将军梁丘恭替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位嫡皇子恐怕也难成为世人口中文治武功皆为上乘的皇储。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李勇在对待外戎的态度上也并非全然沿袭梁丘恭的战略,比起梁丘恭,嫡皇子殿下的态度更为温和,除非必要,否则甚少开战,他采用的是笼络人心的方法,以赐予草原部落田地、教授其耕种方法、教其读书写字等怀柔办法,逐步分化草原势力,加强大周北疆的统治力。

    但遗憾的是,北疆的环境实在过于恶劣,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嫡皇子李勇难抵北疆恶劣的环境,再加上忧劳成疾,最终病死在凯旋途中,未曾完成他逐步教化草原居民、让其归顺大周的战略。

    事后,天子李暨哀伤之余,亦不忘派遣梁丘恭、李勇的后继者,但是比起前两位,后继者显然才能不足,凌厉不如梁丘恭,怀柔不如李勇,以至于逐步又回到了屡屡被外戎侵扰疆域的尴尬循环中,直到冀州博陵战役后,李暨的第四子李茂成为了继梁丘恭后第五任北疆大将。

    可能是从小就敬仰梁丘家虎将的关系,李茂到任后刨除了李勇死前所定下的北疆攻略,再次启用梁丘恭所执行的凌厉手段,使得北疆一改李勇坐镇期间柔能克刚的怀柔战略,再度对草原部落展开攻伐。叫草原部落再度重温梁丘恭坐镇北疆时期、大周作为泱泱大国的威风。

    甚至于,李茂对待外戎的狠辣还要远在梁丘恭之上,落在他手中的草原人,但凡身高高过车轮,尽数杀死,往往他每攻克一个草原部落。皆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久而久之,草原人对李茂的恐惧,逐渐凌驾于对梁丘恭的恐惧之上。使得李茂名符其实地成为了北疆之主,但凡他旗帜所挂之处,没有任何一个草原部落胆敢袭掠,毕竟李茂曾放言整个草原,若有人杀他麾下一名兵卒,他必定要用整个部落来偿还血债,虽远必诛!

    在连续几个万人以上的大部落被血洗之后。草原人再不敢质疑这位继梁丘恭之后北疆大豪杰的话,北迁数百里,不敢捋燕王茂之虎须。

    然而如今,燕王李茂这位北疆大豪杰的军队,竟然在安平国国门博陵,数月不得寸进,此事若传到草原,恐怕会让不少人大惊失色。

    难道说博陵亦坐镇着一位堪比燕王李茂的大豪杰么?

    答案是肯定的!

    面对着燕王李茂挥军南下的反叛之举。冀京朝廷请出了朝中第一战力,一位武艺与气魄比之李茂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中豪杰。东军神武营上将军、东镇侯、炎虎姬梁丘舞。

    “叮叮叮——!铛铛铛——!”

    正值鸡鸣时分,天尚且蒙蒙亮,然而在北疆军队那广达百余里的营地中,却响起了一阵警钟。

    只见在营地之中,北疆士卒一脸惊恐地来回奔走,口中大呼着御敌之类的话。

    “东军!东军袭来!”

    “各营各军戒备。准备应敌人!”

    此时,一间帐篷的幕布撩起,一名肤色黝黑、虎背熊腰的将军走了出来,瞧了一眼吵闹的方向,嘴里嘟囔着骂道。“那个该死的项青,摆明了不叫我等安睡!——三月袭我军营寨百余次,那厮这是要疯啊!”

    此将便是燕王李茂麾下大将,北疆五虎之一,曹达。

    “那项青本来就擅长骑兵袭掠,咱又逮不到他,就让他闹呗!”伴随着一句玩笑话,远处走来一名身披铠甲的将军,此人便是燕王李茂麾下大将,北疆五虎之一,张齐。

    四年前,此人曾在皇宫以武艺力败四镇之一的文钦,是比之费国更强一筹的猛将。

    “这叫什么话?!”曹达不悦地瞧了一眼张齐,哼声说道,“我军十万之众,岂会抓不到他区区千余?”

    “用十万去抓千余人?”张齐那一嘴的调侃语气,气地曹达面色被憋得通红。

    “那……那你说怎么办?”曹达黑着脸质问道。

    “别理睬不就行了?”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张齐不以为然地说道,“再怎么说,那项青也不敢当真就攻入我军大营深入,屡屡夜袭,不过是疲兵之计罢了……叫士卒守好营寨,别去理睬就行!”

    “这如何使得?”曹达不悦地睁大了眼睛,哼声说道,“我不管,今日我定要抓到那项青!”

    “你要出营追击?”瞥了一眼曹达,张齐戏谑说道,“那你可要小心了,项青与罗超乃东军神武营内哼哈二将,战事之中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你率兵出营追击项青,保不定中途就会撞到罗超,以项青与罗超二人的武艺,你可不见得能活着回来……”

    曹达闻言默然不语,尽管项青与罗超军职品阶都仅仅只是副将,但是众所周知,他二人皆是武艺过人的猛将,他曹达力敌其中一人已属吃力,更何况是两人?

    “碰到罗超这还算是好的……”可能是注意到了曹达的表情,张齐继续笑嘻嘻地打击道,“若是碰到了那位炎虎姬……”

    曹达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色。

    而就在这时,辕门附近传来一阵吵杂,使得曹达与张齐二将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报!——肖火将军出营追击周将项青!”

    “什么?”张齐愣住了,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而这时,远处又一名将军,皱眉问道,“曹达、张齐。肖火那小子呢?”

    此人,便是曾经在皇宫内挑衅梁丘舞,最终被使出全部实力的梁丘舞一招击败的李茂麾下猛将,北疆五虎中武艺最高的大将,佑斗。

    “喏!”朝着身旁那名传令兵努了努嘴,张齐耸耸肩轻笑着说道。“刚率兵出营追项青去了!——那小子真的行么?完全没有北疆五虎的自觉啊!”

    “什么?”佑斗闻言皱了皱眉,满脸不悦地斥道,“那个混账东西,不是叫他乖乖呆在军营里,莫要受项青挑衅么?!——曹达,张齐,你二人这般瞧着本帅做什么?”

    曹达与张齐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心下暗暗好笑。

    在他们看来,那位取代叛徒伍衡成为北疆五虎的年轻将领肖火。尽管也是乖张、难驯,但比起曾经的佑斗来说,绝对称得上是谦逊谨慎了。毕竟三年前的佑斗性格可是极其猖狂的,是唯一一个敢公然挑衅梁丘舞的,但是在被梁丘舞击败过一次后,他便逐渐收敛了性格,凭借着自身武艺与不俗的才能,成为最受燕王李茂信任的大将。

    或许是猜到了二将心中所想。佑斗心中不禁亦有些尴尬,比起现在想想。过去的他自己确实是甚为不堪,不知天高地厚。

    “鸣金,叫肖火那兔崽子回营!东军的骑兵凶猛更在我渔阳铁骑之上,正面交战,我军不见得是敌手……要想稳胜,唯有借助数量!——待过些日子冰雪消融。再行厮杀,到时候,东军两万骑兵,必然不是我六万渔阳铁骑对手!”

    听闻此言,曹达与张齐暗暗点头。毕竟有信心是一回事,可若是盲目自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被称为大周第一骑师的东军神武营,那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只不过……

    “那小子恐怕不会甘心就这么回来吧?——换做是曾经的大帅……嘿嘿!”张齐朝着佑斗挤了挤眼睛,看地佑斗眼皮直颤。

    而就在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报……报!——营外……营外出现[梁丘]字号骑兵……人数,五百骑左右!”

    “唔?!”佑斗、曹达、张齐三将闻言面色猛变。

    [梁丘字号旗帜……炎虎姬梁丘舞!]

    对视一眼,三将连忙率领五千精骑兵力出营。

    平心而论,虽说是梁丘舞亲自率兵前来,然而佑斗等三将竟如此兴师动众,率领十倍之兵前往援助北疆五虎之一的肖火,这着实有些令人难以想象。

    但是在佑斗等看来,五千骑兵算多么?事实上,若不是事急,他们真想带五万骑兵去应付梁丘舞。虽说梁丘舞此番仅仅只带了五百兵,但是,从梁丘皓、阵雷那等天下的大豪杰的勇武不难看出,对于这些位沙场武神而言,有时候十倍的兵力,也并非就是不可匹敌。

    “唔?应对好快啊……”注意到了来自北疆军军营的异动,正在协助梁丘舞歼灭身后追兵的项青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道,“喂喂喂,要不要这样啊?好不容易才诱出一个冒失的傻蛋……”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暴喝。

    “你说什么?!”肖火,一位性格酷似当年佑斗的年轻将领怒声骂道。

    瞥了一眼那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将领,项青撇了撇嘴唇,正要上前斩了此人,却见从旁伸过来一柄长刀,一柄名为狼斩的宝刀。

    “将军?”项青疑惑地望着自己所效忠的梁丘家第十二代当家,梁丘舞。

    瞥了一眼远处迅速前来支援的佑斗等人,梁丘舞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来不及的……撤!”

    “是!”

    一声令下,一千五百东军骑兵迅速撤退,果真如传言那般,来去皆如疾风,以至于当佑斗等人率兵赶到时,只瞧见满地的北疆骑兵尸首,还有满脸气闷的年轻北疆虎将肖火。

    粗略一算,由于肖火私自率兵出营,北疆一方损失骑兵三百多骑,反而东军却只损失寥寥四十余骑,两支军队的实力,高下立判。

    当然了,之所以有这般差距,自然也离不开梁丘舞亲自领兵伏击的因素。

    “报!——有将军家书至!”

    在梁丘舞与项青撤兵的期间,有数名来自博陵的骑兵匆匆而至,将一封书信递给了自家将军梁丘舞。

    “是我夫的书信么?”

    方才还面无表情的梁丘舞美眸中泛起阵阵思念与情意,心中欢喜地将书信接过手来,忍不住说道,“算算日子,我夫差不多也将抵达江东了……”

    身旁项青听见,笑着说道,“咱姑爷还真是兵贵神速啊,灭了李慎,一会儿工夫就援军江东……将军,姑爷这回可与你平级了哦!”

    梁丘舞莞尔一笑,毕竟前些日子,天子李寿下诏赏赐平息三王之乱的功臣,她的夫婿谢安便被封为安平侯。

    在梁丘舞看来,这比她自己受封还要欢喜。

    “终于在妾身之上了呢,安……”

    梁丘舞喜滋滋地呢喃着,当年一介布衣的夫婿,如今爵位与她平级,官职还比她高两阶,这让梁丘舞无比欢喜。

    而更要紧的,是天子册封她夫君的爵位称号。

    安平侯……

    要知道,这安平二字可是天子李寿曾经用过的封号,可想而知李寿对谢安的器重与信任。

    怀着激动的心情,梁丘舞轻轻抚摸着信封,忽然,她的面色微微一变,因为她注意到,这封信并非是谢安写给她的书信,而是家中某个叫她恨地牙痒痒的女人写给她的……

    拆开书信扫了一眼,梁丘舞顿时面色铁青。

    书信中的内容,那是一副画像。画中那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女人,让梁丘舞感觉极其眼熟的,眼熟之余,恨得牙痒痒。此见侧坐于床榻之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孩,满脸得偿所愿的笑容,笑吟吟地仿佛正瞅着画外的梁丘舞。

    而在婴孩的旁边,还写有三个小字,并且刻意加了划线……

    [嫡长子]

    “……”梁丘舞美眸边角青筋崩起,半响后咬着嘴唇恨恨地将手中的信纸撕地粉碎,气息沉重地说道,“项青,折道回去,再袭北疆军一阵!”

    “是……是!”瞥了一眼梁丘舞怒气冲冲的表情,项青缩了缩脑袋,讪讪应道。

    因为眼尖,其实他方才也有瞥见信纸上的内容,大概已清楚具体的他,又岂敢在这个时候触到梁丘舞心中的愤怒。

    “竟然……竟然特地发书炫耀……我这边……我这边可是正在打仗呢!——那个可恶的女人!”

    在项青如临大敌般的表情下,梁丘舞满脸愠怒,手中马鞭狠狠一甩,只听地啪地一声,过往途中一棵树木,竟被她一击打断。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意料之中,某位初为人母的女子所写的、明显有炫耀意思的书信,使得另外一位尚未有子嗣的女中豪杰抓狂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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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介绍:
某官员推过一只装满金银财帛的箱子:“谁不知谢大人乃陛下跟前红人,这件事就拜托大人了……”
谢安:“好说,好说……伊伊,替为夫点点!——明日为夫给你买盒喜欢的胭脂……”
伊伊:“嗯嗯……”
长孙湘雨:“见者有份,奴家要一半!——奴家昨日看中一条上等的项链,正巧手头不宽裕……”
梁丘舞:“大周官员不得收受贿赂!——没收,充当我东军军饷!”
金铃儿:“都给老娘靠边站!——小贼,你答应过余,要替余筹集一些财物资助那些孤儿的……”
上前,将那只箱子瓜分干净,只留给谢安一个空盒子。
谢安:“喂,姑奶奶,好歹给条活路走啊!”
妻乃上将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妻乃上将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