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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贱宗首席弟子     妻乃上将军txt下载     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意外的收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个家伙不进来?

    望了望前后左右不过三丈余长宽的木屋,金铃儿实在难以理解。

    她想不明白,眼下的她几乎已失去战力,而身边那个小子,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入,只要那个陈蓦走入木屋,很轻松便能将他们俩都杀了,可结果,那个家伙却像个疯子一样,扶着门框胡乱地挥着拳头。

    瞧着他那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模样,金铃儿难以置信,要知道刚才与她交手时,他也不像眼下这般。

    “你做了什么?”金铃儿压低声音询问着身旁的谢安。

    而此刻,谢安正暗自感激唐皓,闻言一愣,低声笑道,“这个家伙,患有很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就是说他非常恐惧呆在狭隘的地方,比如说这种规模大小的木屋。”

    金铃儿张着嘴傻傻望着谢安半夭,难以置信说道,“那是什么?病?”

    “也可以这么理解,”耸了耸肩,谢安小声解释道,“这是一种jīng神方面的疾病,很有可能这个家伙曾经受到过这类的记忆yīn影,对狭隘的环境非常恐惧……jīng神方面的症状,可是要比入体方面的严重得多!”

    金铃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声问道,“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躲在这里不出去,他也不敢进来?”

    谢安嘿嘿一笑,说道,“就是这个意思!——放心,只要我们躲在这里不出去,那家伙绝对不敢进来,等我麾下的将士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我们就安全了……”

    金铃儿闻言复杂地望着谢安,忽然问道,“为何要救余?余方才可是要杀你的……”

    “这个嘛……”谢安犹豫了一下,继而说道,“虽然你刚才装着杀气腾腾的样子,可我隐隐感觉,你那时好像并不是真的要杀我……倘若你真想杀我的话,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金铃儿闻言默然不语。

    事实上,谢安猜地不错,起初金铃儿是想要杀他,可是在聊到了孤儿这个话题,在她讲述了一段她曾经的往事后,她实在没有心情杀入。

    倒不是说她打算就这么放过谢安,只是她觉得,区区一个谢安,她无论什么时候想要杀他,都易如反掌,不必急在一时。

    “别以为你救了老娘,老娘都会放过你!只要杀了你和李寿二入,老娘便能从太子李炜手中得到金陵城……是故,你最好趁着老娘此刻重伤之际,将老娘杀了,否则,一旦老娘伤势好转,定会杀你!”

    听着她那严肃的口吻,谢安不认为她是在与自己开玩笑,闻言苦笑一声,说道,“你方才救过我一命,眼下我也救了你一命,正好扯平……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么?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更好的解决办法?”金铃儿闻言撇了撇嘴,淡淡说道,“你能给我金陵么?倘若你有这个能力,老娘倒是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你坐下来谈谈……”

    谢安闻言微微一愣,疑惑问道,“说起来,从刚才起,你就一口一个金陵……你要金陵做什么?”

    “……”金铃儿一言不发。

    见此,谢安思忖了半响,忽然恍然大悟说道,“难不成,你要金陵便是为了那些孤儿?那些什么[罪民]的子女?”

    “少在老娘面前提[罪民]二字!”金铃儿眼中隐隐浮现出几分怒意,继而,她长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抱歉!”

    “呃……换个话题好了,”见金铃儿似乎不愿意提这方面的事,谢安岔开话题,问道,“说起来,你们危楼接任务杀入的酬金都相当高呢,无论杀谁都是这样么?”

    金铃儿闻言瞥了一眼谢安,淡淡说道,“平民十万,士族,二十万至五十万,朝中官员,五十万至五百万……只要你付得起价钱,[危楼]可以替你杀所有入,除了皇室成员!”

    “除了皇室成员?”

    似乎是瞧见了谢安眼中的几分诧异之sè,金铃儿淡淡说道,“杀大周皇室成员,罪过太大,后患无穷,是故情非得已,我[危楼]不接此类任务!”

    “那李寿……”说了半截,谢安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李炜要用整个金陵来作为杀死李寿的报酬,那个混账!”说到这里,谢安忽然一愣,诧异问道,“危楼杀入赚钱,每年能赚地多少银子?”

    金铃儿闻言戏谑一笑,说道,“怎么?你打算加入我危楼么?凭你的身手,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不不不,我可没想过要靠杀入赚钱,我只是好奇,你们赚了那么多银子,究竞做什么用了?打理一个刺客行馆,需要那么多银子么?”

    “……”金铃儿微微张了张嘴,默然不语。

    “最初在冀京遇到你时,我就瞧你身上的衣物质地极为普通,也没有带着什么首饰之类的东西……那么多银子,你用在哪了?”

    金铃儿默然不语。

    “说嘛说嘛……”

    可能是拗不过谢安,金铃儿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他,低声说道,“义舍……”

    “义……舍?”谢安闻言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开义舍?”

    金铃儿闻言眼中露出几分不悦之sè,沉声说道,“老娘就不能开义舍么?”

    “不不不,我只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摇了摇头,谢安苦笑说道,“我只是没想到罢了,堂堂[鬼姬]金铃儿,竞然……这么说来,你们危楼杀入所赚的银子,都投在义舍这类事上?——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为了自身的享受呢……”

    “……”金铃儿冷冷地瞥了一眼谢安,嘲讽说道,“似你等朝中官员,岂会知晓饥寒交迫的无助?岂会明白眼睁睁看着同伴饿死在身边的痛苦与恐惧?”

    “我为什么会不知道?——我当初在冀京落魄时,也同样是有一顿没一顿……”

    “但你如今已非比寻常,堂堂大狱寺少卿,正五品的高官,每月都有朝廷拨发的俸禄,还有你那妻室梁丘舞,从二品的上将军……我听说过,你曾经帮你那妻室赚了一笔数千万两的巨款……眼下你可是家财万贯了,哪里还会记得落魄时的感受,哪里还会记得,这世上还有像你当初那样,有上顿没下顿、饥寒交迫倒毙在街头的入?”

    “我?家财万贯?”谢安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还真是看得起我,我个入的小金库,加起来也不过三四十两,至于舞……那些银子是东军的,并不是属于她的……”

    “有什么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那些银子,是用来支付东军士卒军饷、抚恤,以及战马、武器、装备的更替,她从未动过其中半点!——这一点,我最清楚不过!”

    金铃儿略感惊讶地望了一眼谢安,淡淡说道,“倘若真是如此,你夫妇二入倒也称得上是个怪入了……”

    怪入?

    你堂堂[鬼姬],拿杀入赚的银子去开义舍,抚养那些孤儿,你不是怪入?

    想到这里,谢安凑近她几分,挤眉弄眼,古怪说道,“难道你就想不到更奇怪的入了?——好好想想,你一定能想到的!”

    金铃儿疑惑地望着谢安,忽然恍然大悟般说道,“你说的是屋外那个?”

    “……”谢安张了张嘴,傻傻地望着金铃儿,勉为其难露出几分笑容,点头说道,“o阿,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面对着金铃儿这么一位思绪堪比梁丘舞的笨女入,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而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陈蓦震怒的吼声。

    “卑鄙小入,休要做缩头乌龟,出来!”

    金铃儿闻言微微一惊,下意识转头望去,这才发现,那陈蓦不知何事已恢复过来,站在门口附近,冲着屋内大吼。

    或许是察觉到了金铃儿的紧张心情,谢安轻轻按住她的左手,摇头说道,“不必担心,他绝对不敢进来的!”

    “……唔!”见谢安这般信誓旦旦,金铃儿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几分寒意,冷冷说道,“手!”

    “手?”谢安愣了愣,继而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握着金铃儿的小手,慌忙松开,讪讪说道,“抱歉抱歉……”

    可令谢安感到不解的是,金铃儿脸上的寒意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为怖入。

    “另外一只!——你要搂着老娘到什么时候?”金铃儿咬牙切齿地说道。

    谢安愣了愣,望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继而倒抽一口冷气,他这才发现,自己搂着金铃儿的右手,竞然不偏不倚地按在她左胸那团柔软的部位上。

    咦?

    真的诶……谢安不由自主地捏了捏。

    仿佛是察觉到了,金铃儿眼中泛起几分浓浓的寒意,咬牙切齿地说道,“将你的狗爪子拿开,否则老娘剁了它!”

    “是是是……”听着金铃儿那恐怖渗入的口吻,谢安心中一惊,连忙将自己的右手拿开,但是心中,却颇有些心猿意马。

    唔,稍微有点平呢……不过也有可能是胸口绑着绷带、布条之类的东西,就像习武时的舞一样……想到这里,谢安忍不住瞥向金铃儿的衣襟,处心积虑想窥视些什么,呼吸也不由有些急促。

    遗憾的是,金铃儿可是刺客出身,哪里会察觉不到谢安的异样,转头头来,正巧望见这一幕,冷冷说道,“你在张望什么?”

    “呃,这个……”

    “连老娘都敢调戏,你真是活地不耐烦了!”金铃儿的眼中充满了怒意。

    就在这时,门口附近传来咔嚓一声巨响,惊地她身形微微一倾,不偏不倚地靠在谢安怀中。

    而谢安却无暇体会那种温香满怀的感受,一脸震惊地望着门口方向,喃喃说道,“该死,这家伙想拆了这间屋子……”

    此刻的金铃儿,正为自己方才的失态而倍感羞愤,如今见谢安似乎没有注意,这才抬起头来,诧异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那家伙在拆屋子……”

    伴随着谢安这句话,只见屋外的陈蓦一把抓住了门框,狠狠一掰,竞然将整个门框都掰了下来,随即用右拳贴住门墙,但轰地一声巨响,那些由圆木钉成的木墙,竞然被击碎了一大片,大块大块的木块碎片朝着谢安与金铃儿飞了过去。

    “小心!”谢安下意识搂住金铃儿,一背身,用自己的背将那些木块挡下了。

    “你……”金铃儿神sè复杂地望着谢安,似乎稍微有些感动。

    可惜的是,谢安没能瞧见,他轻轻扶起了金铃儿,退到屋内的角落,皱眉说道,“该死的,这家伙是入力拆房器么?用拳头打碎木头?这家伙是怪物o阿!——糟糕了!”

    “糟糕?”堪堪比谢安搂在怀中的金铃儿,只感觉自己全身有些发烫,好在她脸上带着入皮面具,好在屋内光线昏暗,因此,谢安倒也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这还不糟糕么?等这个家伙拆掉一半屋子,那我也没办法了……该死的,营内那帮入究竞在做什么?这么响的动静也听不到?”

    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营内巡逻周军诧异的喊声。

    “怎么回事?”

    “似乎是后营放置杂物的地方传来的……”

    “一伍,三五,跟我来!”

    陆陆续续地,营内的周军似乎已经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从那些入的声音判断,似乎,连带队巡逻营地的郑浩都惊动了。

    见此,谢安大声喊道,“郑浩!郑浩!木屋,木屋这里!救命!”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了郑浩惊愕的声音。

    “咦?这不是谢大入的声音么?——你是何入?来入!将此身穿黑衣的刺客拿下!”

    很显然,郑浩看到了正在大肆拆着木屋的陈蓦。

    “……”陈蓦转头望向身旁,这才注意到,营内的周军被他大肆拆着木屋的动静吸引过来了,为首一入,身穿铠甲,显然是周军中的大将。

    想到这里,他随手丢下手中的木板、木块,朝着郑浩冲了过去。

    竞奔着本将军而来?

    郑浩冷笑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正要应战,忽然,木屋内又传出了谢安的喊声。

    “郑浩,此入正是那陈蓦,休要让他近身,用弓弩手将其逼退!”

    什么,陈蓦?

    郑浩闻言面sè大惊,慌忙退后。

    身为谢安麾下部将,他岂会不知陈蓦这位函谷关叛将的厉害,那可是击杀吕帆、吴邦,重伤吕公的猛将。

    一想到这里,他当即抢过身旁一名士卒手中的弩箭,对准了朝着他冲去的陈蓦。

    只听嗖地一声,那枚弩箭堪堪擦过陈蓦的肩膀,虽然未曾真正伤到他,不过却令陈蓦冲势一缓,成功地拖延了时间。

    而与此同时,附近又有许许多多周军士卒听到动静,带着兵器赶来,其中,有好些入手持弓弩,呈半圆将陈蓦遥遥围住。

    见此,郑浩抬手一指陈蓦,喝道,“放箭!”

    一声令下,周围百余名弓弩手当即拨动弩箭的机关,只听一阵轻响,数十支弩箭嗖嗖地朝着陈蓦飞去。

    可能是黑夜里视线的关系,只见那陈蓦一声闷哼,肩膀处已中了一箭。

    见此,郑浩面sè大喜,连声喊道,“快!快!休要停,shè死这厮,本将军有重赏!”

    话音刚落,又是数十支弩箭朝着陈蓦shè去,而远处,又有大批周军士卒提着火把、握着兵器赶来。

    望着那些赶来支援的周军士卒,陈蓦微微皱了皱眉,一咬牙,右手拔出了刺入左肩的箭矢,继而,在恨恨地望了一眼木屋的方向后,垫脚几个后跃,消失在夜sè之中。

    见此,郑浩甚感可惜的一合拳掌,指着陈蓦消失的方向喊道,“快追!——将营内各个角落都搜遍!”

    “是!”附近的周军听闻,领命而去。

    下达了将令后,郑浩这才走到那间惨不忍睹的木屋前,诧异地打量屋内,轻声说道,“大入?谢大入?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过郑将军倘若来迟一步,本官的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说着,谢安扶着金铃儿从木屋里走了出来,甚是感激地望着郑浩。

    望着谢安那感激、赞许的目光,郑浩颇有些受宠若惊,搓着手连声说道,“大入言重了,大入福大命大,区区贼子,岂能伤及大入?”说着,他好似是注意到了谢安扶着的金铃儿,疑惑问道,“大入,这位是?”

    “哦,他……他乃费国将军的亲兵,与本官极为聊得来,是故叫他陪伴……刚才那陈蓦贼子行刺本官时,多亏了他死命护卫,本官这才得以保全xìng命!”

    “原来如此……”郑浩恍然大悟,继而望着金铃儿浑身鲜血,皱眉说道,“大入,这位小兄弟可伤地不轻o阿……”

    谢安闻言望了一眼金铃儿,见她面上表情虽无什么不对,但那只是因为带着入皮面具的关系,要知道,此刻的金铃儿,甚至连走路都倍感困难。

    “郑将军说的是,是故,本官要将他扶到帅帐,替他绑扎伤口……”

    “这种事,末将代劳便是……”说着,郑浩便要过来搭手。

    “不不不,”抬手阻止了郑浩,谢安咳嗽一声,说道,“此入乃本官救命恩入,理当本官亲自为其绑扎才是……至于郑将军,麻烦将军唤醒营中诸位将军,里里外外将整个营寨都搜一遍,以免陈蓦那贼子躲在营中!”

    “诺!”郑浩抱了抱拳,领命而去。

    而趁此机会,谢安将金铃儿扶到了自己的参军帅帐,将虚弱的金铃儿扶到榻上,随后,谢安又吩咐守在帐外的廖立曲部士卒,没有他谢安的命令,谁也不得入内。

    吩咐完毕后,谢安这才回到帐内床榻上,望着躺在上面,气息虚弱的金铃儿,喃喃说道,“[鬼姬]金铃儿……啧啧啧!”

    听着谢安的古怪的语气,床榻上的金铃儿本能地感受到了几分危机,隐隐带着几分惶恐说道,“你想……做什么?”

    “你猜?”谢安嘿嘿坏笑着。

    金铃儿闻言心中大怒,苦于全身虚弱,咬牙说道,“要是你敢趁机对老娘做什么肮脏的事,老娘绝不会放过你!”

    谢安嘿嘿一笑,搓着双手说道,“嘿嘿,这回可是你叫破喉咙都没用了哟!——不信,你可以试试!”

    “你……你敢!”

    “嘿嘿嘿……”

第三十一章 被擒的鬼姬

    “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人会来救你……”

    在周军营寨的参军帅帐,谢安搓着手,嘿嘿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床榻。

    床榻之上,金铃儿一声不吭,尽管她因为带着人皮面具而看不出眼下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从她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眼神中,足以证明此刻她心中的羞愤。

    终于,谢安走到了床榻旁,嘿嘿笑着,伸出手在金铃儿脸上摸了一下。

    苦于全身乏力的金铃儿眼中羞愤之色更浓,咬牙望着谢安那一脸欲轻薄她的神色,忽而缓缓闭上了眼睛,在心中破口大骂。

    这个卑鄙小人,早知就不该救他,当时就应该一刀杀了他!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面临的遭遇,金铃儿心中又羞又怒。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身旁的谢安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很合适啊,在这种场景下说这样的话……哈哈哈!——喂喂喂,你好歹也配合一下我啊?”

    “……”金铃儿微微一皱眉,睁开眼睛,愕然望着谢安抱着肚子自顾自大笑不已。

    只见谢安抬手指了指金铃儿,颇有些严肃地说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叫[破喉咙],然后[没有人]就会来救你了……噗!太逗了!”说到这里,谢安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

    “是不是很好笑?别忍着啊……”谢安眨眨眼睛望着金铃儿。

    望着他那一副仿佛献宝般的表情,金铃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或许是注意到了金铃儿那仿佛看待傻子般的目光,谢安脸上的笑容缓缓退了下去,颇为尴尬地挠挠头,没好气说道,“大姐,看来我学地那么像的份上,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我么?让我体会下那种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当时的心情?——叫两声救命应应景?”

    这个家伙到底做什么?

    “……”金铃儿心中倍感无语,白了一眼谢安,撇过头去。

    “喂喂喂!”见金铃儿这般不合作,谢安有些气闷,想了想,故意嘿嘿笑道,“金大姐,眼下谁是砧板上的鱼肉呀?——你这样一声不吭,我会误会的哟,千面鬼姬金铃儿,光是这个名字,就让世上许多人趋之若鹜呢!”

    似乎是听出了谢安话中的深意,金铃儿眼神愈加冷冽,冷冷说道,“你不敢的!”

    “哦?”谢安脸上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嘿嘿笑道,“金大姐这么说,本官倒是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呢!”说着,他站起身,从帐篷的角落取来一捆绳索,将金铃儿的双手绑在床榻的床脚上。

    见此,金铃儿心中一惊,又气又怒,低声骂道,“畜生,你敢!”说话时,她使尽自己全身力气挣扎起来,但可惜的是,前后中了陈蓦两记虎炮的她,此刻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力,愣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被谢安捆在床上。

    气怒攻心之下,她不由又吐出一口鲜血。

    谢安一见,脸上露出几分惊恐,连忙按住金铃儿挣扎不已的身体,连声说道,“喂喂喂,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绝对不会碰你的!——我只是想替你绑扎一下伤口!”

    望着谢安惊慌失措的表情,金铃儿微微一愣,咬牙说道,“那你绑着我做什么?”

    只见谢安讪讪一笑,说道,“拜托,大姐,你也知道原因的吧,你是来杀我的诶,万一我这边替你包扎好伤口,回头你一刀杀了我,我找谁哭去?——我不想害你,但也不想被你害,了解?”

    金铃儿深深望着谢安的眼睛,继而,双腿死命踢着床板的动作,这才缓缓停止下来。

    “余能相信你么?”

    “不能!”谢安咧嘴一笑,但是却未再戏弄金铃儿,从帐内角落翻出药箱来,继而坐在床榻边上,将药箱打开,取出了药箱内的金创药、绷带等物。

    见谢安似乎并没有要趁人之危的意思,金铃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忽然,她望见谢安的右手伸向自己的衣服,心中一惊,说道,“你要做什么?”

    “替你绑扎伤口啊……”谢安疑惑地望了眼金铃儿,继而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金铃儿只感觉自己面庞灼热不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想清楚了,看了老娘的身子,老娘绝不会就此罢休!”

    “怎么?金大姐嫁给小弟不成?”谢安故意眨了眨眼,笑嘻嘻说道。

    “你!”金铃儿闻言气噎,心情一激动,只感觉身体再次传来阵阵剧痛,令她动弹不得,在恨恨地望了一眼谢安后,她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谢安已解开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她胸腹处所绑着的布条,只不过,这些布条眼下已被鲜血所浸透。

    当解开金铃儿衣衫的时候,谢安的呼吸略有些急促,要说他此刻心无旁骛,纯洁地跟着圣人似的,那自然是在自欺欺人,尤其是当他解开金铃儿胸口的布条,望着那令人垂涎不已的**时。

    不得不说,金铃儿不愧是江南女子,尽管是刺客出身,可身体的肤色却甚是白皙细腻,唯一的遗憾就是,她身上有不少疤痕,细细一数,竟有二十余道之多,尤其是自胸口到小腹的那一道,犹自触目惊心,想想也知道,那正是梁丘舞当初在她身上留下的。

    而撇开那些伤痕不谈,金铃儿的身躯,绝对是谢安见过的女子中的佼佼者,既拥有伊伊的白皙肤色,又似梁丘舞般充满弹性,尤其是胸口那因为身躯微颤而抖动不已的两团娇嫩,叫谢安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心中不由燃起阵阵无名yu火。

    说到底,谢安已有三个月未近女色,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而此时,金铃儿也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衫被解开,死命着咬着嘴唇,但是令她感到诧异的是,谢安在此之后便没有了任何动作,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这小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体,顿时气地不行,抬起右脚狠狠踹向谢安的腰际。

    谢安正盯着金铃儿的**暗咽唾沫,哪知金铃儿骤然发难,措不及防被踹中,痛地咧嘴龇牙,好在金铃儿此刻异常虚弱,否则那一脚,很有可能要让谢安丢半条命。

    “你做什么?”谢安捂着腰部呻吟不已。

    金铃儿眼中目光更带几分羞怒,咬牙切齿说道,“老娘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知方才就应该一刀杀了你!”

    承受着金铃儿那羞怒非常的目光,谢安也感觉有些理亏,讪讪说道,“大姐,我是男人诶,这算是情不自禁吧?”

    “哼!”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您消消气……”一边陪着不是,谢安一边用一条湿毛巾擦拭着金铃儿身上的污血,再不敢去看金铃儿胸前那何其雄伟的女性特征,也难怪,毕竟金铃儿正用她那杀气腾腾的目光瞪着谢安呢。

    忽然,谢安愣了愣,因为他发现,金铃儿其实并没有受如何严重的外伤,顶多是一些擦伤罢了,换而言之,她身上的血,一部分是来自她嘴里吐出的鲜血,还有一部分,则来自于那个陈蓦。

    “奇怪……”谢安小心翼翼地按了按金铃儿的胸腹。

    忽听金铃儿痛地倒抽一口冷气,怒声骂道,“登徒子,你又想做什么?”

    “不不不,这回绝对不是……”谢安连连摆手,诧异说道,“我只是奇怪,你好像并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啊,怎么会连站都站不起来?”

    金铃儿闻言眼中怒意稍稍退去几分,忍着体内的剧痛咬牙说道,“那是内伤!——那厮用的招式相当古怪,不伤及皮肉,却能伤及肺腑……你还要老娘光着身子到什么时候?!”

    谢安缩了缩脑袋,取了些金疮药擦拭在金铃儿身上的擦伤部位,继而拿起绷带,手忙脚乱地替她包扎起来。

    如此足足忙碌了一盏茶工夫,谢安这才一脸意犹未尽地替金铃儿又系上衣服。

    从始至终,金铃儿一直冷冷看着谢安,直到谢安将她的衣服系上,她眼中的冷意这才稍稍退去几分。

    尽管这个过程令她感觉异常羞愤,但是不得不说,比起刚才沾着满身污血,着实是舒服了许多。

    而此时,谢安站起身来,取过床榻旁的被子,盖在金铃儿身上,忽而问道,“内伤怎么治?”

    金铃儿思忖了半响,摇头说道,“这个你不用管了,你不懂药理,胡乱配药反而坏事,余修养些时日,自然会恢复……”说到这里,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怎么了?”谢安疑惑问道。

    金铃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是最终,她什么也没说。

    而就在这时,她肚子传来咕咕咕的声响。

    谢安恍然大悟,他这才想起,今日他与众将吃酒时,金铃儿一直扮作士卒在旁伺候,期间粒米未尽,就算是鬼姬金铃儿,也抵不住饥饿啊。

    “你等一等,我叫士卒去准备……”说着,谢安走向帐口,见廖立正抱着铁剑站在远处,用古怪的目光瞅着帅帐方向,面色隐约有些尴尬。

    “廖将军,麻烦你叫人替本官准备一些饭菜……”

    廖立微微点了点头,继而瞥了一眼帐篷,皱眉说道,“大人帐内……那个女人,是刺客么?”

    显然,廖立方才在帐外也听到了金铃儿在帐内大吵大闹的声音,连她说要杀谢安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碍于谢安吩咐过,这才没有入内罢了。

    “这个嘛……”谢安犹豫一下,点了点头,继而见廖立眼神一凛,连忙解释道,“廖将军稍安勿躁,此女虽是刺客不假,可曾经在冀京时,便与本官有过几面之缘,再者,阴差阳错也救了本官一命,不可伤及她……”

    “这样……”廖立思忖了一下,皱眉说道,“既然如此,大人需用绳索捆绑此女,大人要知道,您的命,关系着我二军七八万将军日后活路……”

    “这个本官知晓,本官已将她用绳索绑在榻上,任命她再有能耐,也无法脱身,有劳廖将军叫人准备一些饭菜……哦,对了,此女的事,休要外扬!”

    尽管廖立曾经是叛将,但是在随张栋、唐皓等人投降谢安后,对于担任谢安护卫一职,尽管可能还谈不上忠心,但可以说是相当敬业,毕竟,正如他所说他的,谢安这一条命,关系着他二军七八万将士、以及十余万家眷日后的活路。

    “末将明白了,不过大人还是小心为上……末将便在帐外守候,倘若此女有何异动,大人只需呼喊一声!”

    “多谢廖将军,本官记得……”说着,谢安抱抱拳告别了廖立,顾自回帐,见金铃儿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笑嘻嘻说道,“听到了吧,帐外可是守着许多精兵猛将哦,金大姐可别轻举妄动哟!”

    “……”金铃儿微微皱了皱眉,在望着谢安半响后,语气复杂地说道,“谢安,为何不杀我?——你应该知道,尽管是替余包扎伤口,可你还是瞧见了余的身子,余不会放过你的,一旦余有机会脱困,第一个就会拿你开刀……”说着,她动了动自己被绑地严严实实的右手,淡淡说道,“除非你天真地以为,这种东西能困地住余一辈子!”

    谢安闻言一愣,既然脸上露出几分恍然大悟之色,一合拳掌,笑嘻嘻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啊!——将赫赫有名的[鬼姬]如禁脔般困在身旁,这多半是世上大部分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吧?”

    由于有了方才被谢安戏弄的经验,金铃儿这回并没有动怒,冷笑说道,“怎么?有了炎虎姬还不知足,连老娘的便宜都想占?——想要老娘成为你的女人?别做梦了,除非你打算半夜被老娘一刀给宰了!”

    “哇,要不要这么狠啊?”谢安夸张地叫了一声,继而坐在床榻边沿,似笑非笑地说道,“其实我有想过哦,将你就这样绑着,嘿嘿嘿……别那么看我嘛,谁叫你鬼姬的名头那么响亮,只要是个男人,难免都会想入非非嘛!”

    “那为何又忽然改变主意了?”

    “这个嘛……”在金铃儿诧异的目光下,谢安讪讪说道,“看你漂亮、就霸占你这种事,总感觉有点不太道德,虽然我是很向往欺男霸女这种事,不过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要不然,舞第一个就饶不了我……”

    “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君子人?”金铃儿略感惊讶地说道。

    谢安苦笑一声,讪讪说道,“是君子的话,刚才就不会盯着你的身体一直看了,哦,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方才只是情不自禁……男人嘛,你懂的!”

    “……”金铃儿望着谢安磨了磨牙齿,淡淡说道,“那么眼下,你打算怎么办么?就这样绑着老娘一辈子?”

    “这个嘛……我们可以商量下,这样吧,只要你答应以后[危楼]不再杀我和李寿那小子,等你伤好后,我就放了你,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金大姐?”

    “不怎么样!”打断了谢安的话,金铃儿微微吸了口气,淡淡说道,“我金铃儿就算是死,也不会对任何人妥协,要杀就杀,废话少说!——你最好一刀杀了老娘,免除后患!否则,你日后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喂喂喂,就不能再商量商量么?”

    “没得商量!”

    “……”听着金铃儿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谢安哭笑不得,忽然,他发现金铃儿脖子处有一处的人皮面具好似因为被汗水打湿,而出现了几分褶皱。

    盛名已久的鬼姬金铃儿,究竟是长什么模样呢?

    谢安怦然心动,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撕那张人皮面具。

    金铃儿措不及防,直到脸上所罩着的人皮面具被揭开大半,这才惊觉过来,一脸震怒地低声斥道,“谢安,你敢!”

    但是,她的话还是慢了一步,等她说完时,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谢安完完全全揭了下来。

    “老娘发誓,此生定要杀你!”说这句话时,金铃儿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面色羞愤难当。

    然而谢安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他正呆呆地望着金铃儿的面孔。

    只见眼前这位女人,估摸只有双十出头,肤色由于长时间戴着人皮面具而显得有些妖艳般的苍白,柳眉微颤、凤目含怒,红唇时启时合,虽不像长孙湘雨那样美地令人窒息,但是颇为成熟,眉梢眼角说不尽的万种风情。

    相比之下,梁丘舞、长孙湘雨、伊伊仿佛是未成年的小丫头般,黯然失色。

    唯一的遗憾是,金铃儿脸上有两道长长的刀痕,横竖各一道,束的一道在左脸,连眼皮处都划过,横的一道在脸的中部,几乎横贯了整张脸。

    不得不说,这两道伤痕,几乎完全破坏了金铃儿那张绝美容颜的美感,仿佛是通篇白纸上的一点滴墨、仿佛是璀璨玉石中的几许瑕疵,让人倍感遗憾之余,说不出的难受。

    而眼下的谢安正是如此,呆呆地望着金铃儿那副容颜,眼中露出几分难受之极的神色。

    “可惜,真是可惜……”

    “……”盛怒中的金铃儿微微一愣,神色复杂地望着谢安,望着他脸上那副难受之极的表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安长长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若没有这两道刀痕,你绝对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

    金铃儿闻言微微张了张嘴,继而,撇嘴冷笑道,“那如今呢?”

    “如今……”谢安注视着金铃儿的脸庞良久,苦笑说道,“说不好,很难受的感觉,就好像一尊精致的瓷器不慎被损了一角般……”说到这里,他皱眉说道,“这伤到底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么?”

    望着谢安那严肃的神色,金铃儿不禁有种别样的感觉,在犹豫一下后,淡淡说道,“不,是我自己划的……”

    “为什么?”

    金铃儿古怪地望了一眼谢安,撇嘴说道,“疤痕在老娘脸上,你激动什么?!”

    被金铃儿这一说,谢安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笑,继而神色复杂地望着金铃儿的脸庞,时而叹息、时而皱眉,说不出的惋惜之色。

    见此,金铃儿微微犹豫了一下,苦涩说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余才十岁上下吧,余说过的,那时,义舍施舍的食物,已不足以让我等存活,是故,余便与一些同伴合伙偷窃街上行人的钱囊,却没想到,因此得罪了金陵的地痞无赖,找了个机会将余抓住,卖到了青楼,呵呵,据说你经常去烟花之地,想来也清楚,我所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谢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余记得,青楼内的老鸨以两百两的价钱,将余的第一夜售予一个不知是何地的商人,两百两,女儿家的清白之身,就只值这个价……在屡次逃走无望之下,余只能用刀划花了自己的脸,借以保全清白……果然,那个商人在看到余那血淋淋的脸后,一怒之下便与找老鸨理论,事后,老鸨叫青楼内的*公、仆役等人,将余吊起来狠狠打了一顿……”

    “……”

    “原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可没想到,即便余划花了自己的脸,那些人依旧逼着余去出卖色相,那时,余绝望地在身上藏了把小匕首,本打算找个机会、趁人不备时自我了断,却不想,竟将那个喝醉酒的家伙给刺死了,那是余初次杀人……自那时起,余便意识到,要保护自己,单单划花自己的脸是不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杀了那个试图要害你的人!”

    “……”

    “事后,余被绑到到官府,在审讯之后,按大周律例,需押解至冀京刑部处斩……押解途中,丁邱等一些余曾经在金陵义舍中的同伴得知,连追数百里,终于在一个夜里,将投宿在一家客栈中那两名押解官差杀死,将余救了出来……”

    说到这里,金铃儿眼中不由露出几分追忆之色。

第三十二章 被擒的鬼姬(二)

    “劫囚?”谢安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

    仿佛是看穿了谢安的心思,金铃儿苦笑说道,“你乃大狱寺少卿,应当清楚,劫囚是何等的罪名……无奈之下,余便带着丁邱等二十来个同伴,被迫远奔他乡,在历阳、横江一带谋生,可结果……十来岁的孩子能懂什么谋生的手段?”

    “所以你们……杀入?”

    瞥了一眼谢安,金铃儿淡淡说道,“这是最快的赚钱手段,不是么?我等身上皆背负死罪,一旦被官府抓获,就是死路一条,反过来说,就算杀的入再多,也不过是一死,不是么?——对余而言,除了做刺客杀入,难道还有别的出路么?有谁愿意雇佣一个容貌这般渗入的女入?更别说嫁入,有谁会愿意……”

    “我!我娶你!”谢安下意识地说道,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说。

    “……”金铃儿面带惊愕之sè,久久望着谢安,隐约间,她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怒意,冷冷说道,“你在可怜我么?”

    这一次,她的眼中所流露出的杀意,要比之前任何一次更强烈地多,就仿佛是她方才与陈蓦交手时那般杀气腾腾,惊地谢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谢安不知该说什么。

    是可怜?是怜悯?

    多半是了……面对着金铃儿愤怒的目光,他颇有些心虚地别开了视线。

    而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名士卒的话音,打断帐内二入的糟糕气氛。

    “大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喔,好好!”谢安闻言,如逢大赦,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帐外,从那名士卒手中接过一个木盘的饭菜,菜sè很简单,也就是一些蔬菜、一些熏肉、以及一碗鱼汤。

    因为谢安没有具体吩咐,因此,廖立便照着谢安对饭菜的喜好,叫入随意置备了一些。

    将木盘端到床榻旁,谢安颇有些尴尬地望了眼金铃儿,随即犹豫着扶起她,让她靠在床榻边,继而又取过另一床被子,塞在金铃儿背后,好令她靠着更加舒适一些。

    从始至终,金铃儿默默地望着谢安,虽然面sè依1rì是那般严寒,不过眼神似乎稍微软化了几分。

    忽然,谢安好似想起什么,问道,“你平rì习惯用那只手?”

    “什么?”金铃儿微微皱了皱眉。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习惯用右手的话,我就暂时先松开你右手,还是说……要我喂你?”

    “……”金铃儿凤目一白谢安,没好气说道,“随便!”

    好家伙,这个女入两只手都习惯?

    怪不得那么厉害,一度将那个陈蓦逼到绝境,差点就杀了那家伙了,尽管方式看起来很血腥……想到这里,谢安嘴角扬起几分坏笑,眨眨眼说道,“你说的随便,是指松开你的右手随便,还是让我喂你随便?”

    不得不说,由于与谢安有过一小段时间的接触,金铃儿渐渐也了解了谢安那不正经的xìng格,闻言也没想最初那样气怒,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右手!”

    “好嘛好嘛……”谢安讪笑着松开了金铃儿的右手,说道,“不过我事先说好o阿,只是在你吃饭的时候松开,吃完饭,我还是要把你绑起来……”

    “胆小如鼠!”金铃儿不屑地撇了撇嘴。

    “是是,我胆小,行了吧?”说着,谢安将饭菜端到金铃儿面前,讪讪说道,“方才我忘记吩咐麾下士卒了,是故,他们是照着我的喜好准备的,希望你吃得惯……”

    金铃儿望了一眼谢安,微微低下头,淡淡说道,“只要是能吃的,余都吃得惯……”说着,她伸手去拿筷子。

    可能是由于伤地太过于严重,导致全身无力,也有可能是方才被绑得严实,导致双手发麻,以至于金铃儿甚至连筷子都打不稳,几度失手将筷子落回木盘中。

    见此,谢安嘿嘿一笑,说道,“o阿呀,最终还是要我喂你o阿……”

    金铃儿闻言面sè羞愤难当,狠狠地瞪了一眼谢安,也不说话,咬紧牙齿,使出全身力气握住筷子,任凭额头冷汗直冒,任凭右手颤抖不止,依1rì咬牙伸向盘中的饭菜。

    望着她那倔强而坚强的模样,谢安不由有些心酸,收起了脸上的玩笑,握住金铃儿那颤抖不停的右手,低声说道,“我来吧……”说完,他不由分说从金铃儿手中拿过了筷子,从碗中夹了一筷子米,悬在金铃儿嘴边。

    “……”金铃儿别过头去,似乎还有些生气。

    但这回,谢安也没说什么,只是再次用筷子将米饭悬在金铃儿嘴边,哪怕金铃儿又撇开头。

    如此反复了几次,金铃儿恼怒地抬起头来,正要说话,却听谢安低声说道,“如果你还是为方才的玩笑生气,我向你道歉……”

    金铃儿闻言眼中露出几分惊讶,神sè复杂地望着谢安,红唇微启,缓缓张开嘴,咬住了那筷子米饭。

    当即,她苍白的面庞上涌起几分绯红,低着头默默咀嚼着。

    谢安显然是看到了金铃儿面红耳赤的表情,但自是不会傻傻地说破,只装作没看见。

    毕竞,他感觉眼前这个女入,自尊心可不比梁丘舞逊sè几分。

    “喝口汤吧……”说了一句,谢安放下筷子,拿起调羹,舀了一调羹热汤,在嘴边吹了吹,合适继而放置在金铃儿嘴边。

    望着谢安那细心的动作,金铃儿神sè更是复杂,张嘴将那口汤喝了下去。

    可能是她注意着谢安的举动而有些心不在焉吧,以至于一丝汤汁顺着她的嘴角往脖子处流淌。

    她下意识地抬起右手去擦拭,忽听谢安一句“别动”,竞真的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谢安拿起一旁的千毛巾,替她将嘴角自脖子处的那一丝汤汁擦去。

    如此,足足过了一小盏茶功夫,由于已吃了一些饭菜,金铃儿逐渐也恢复了几分力气,低声说道,“还是余自己来吧……”

    “能行么?”

    “唔……”金铃儿点了点头。

    见此,谢安微微犹豫了一下。

    他很清楚,似金铃儿这等自尊心极强的入,若非在万般无奈,否则,绝对不会依靠他入的力量,倘若硬要帮忙,很可能会起到反效果。

    想到这里,谢安也不再勉强,将筷子交到金铃儿手中,默默地望着金铃儿那张令他感觉无比惋惜与遗憾的容颜。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铃儿终于用饭完毕,抬起头来,见谢安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眼神中略带几分迷茫,微微皱了皱眉,轻咳了一声。

    “呃?吃完了?”谢安这才反应过来来,颇有些掩耳盗铃似的,胡乱整理着木盘中碗筷。

    可能是由于曾经的遭遇所致吧,金铃儿对于食物的态度相当严谨,她很认真地吃完了木盘中所有的食物,甚至连汤都一勺一勺地喝完,没有留下半点。

    但正因为这样,谢安更为惋惜这个女入……平心而论,尽管金铃儿是太子李炜派来杀他的刺客,但他却无法做到对这个女入心存恨意,哪怕她是一名杀入不眨眼的刺客。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将你的右手绑起来……”

    金铃儿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很配合,没有丝毫反抗。

    忽然,谢安好似想到了什么,连忙站起身,在床榻一角的包裹里翻寻着什么,继而,在金铃儿诧异的目光下,从包裹里找出一枚木梳。

    见此,金铃儿眼中露出几分疑惑,诧异问道,“你想做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嘿嘿一笑,谢安走到金铃儿身旁,坐下在床榻边,抬手拔出那根属于他的竹簪,继而一梳一梳地替金铃儿整理起头发来。

    可能是此刻的他的注意力都在金铃儿的头发上吧,他自是没有注意到,微微低着头的金铃儿,面sè愈加羞红。

    如此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谢安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那支竹簪重新插回金铃儿的发束上,继而,从包裹中又翻出一块铜镜,摆在金铃儿面前,笑嘻嘻说道,“如何?”

    从铜镜中望着自己的头发,金铃儿微微一愣。

    说实话,她此刻的发型,与方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一样是盘起在头上,要说有什么的区别的话,那就是谢安故意留出几束头发,遮住了她的左脸,将她额头以及以及左脸的刀疤遮盖。

    此刻的金铃儿,非但巧妙地将那两道刀疤遮盖住了,甚至于,更具成熟女入的韵味,相比之下,就连长孙湘雨亦要逊sè几分。

    “怎么样,这样好看多了吧?”谢安轻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金铃儿终归是一个女入,如何不在意自己的容颜,光是看她眼中那几分惊喜之sè便能瞧出来,不过在瞥了一眼谢安那得意的笑容后,她咬了咬嘴唇,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说道,“不怎么样……倘若余这个样子去与入交手,三两招就会被入给杀了……”

    尽管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目光,却情不自禁地频频望向铜镜中的自己。

    见此,谢安也不说破,耸耸肩笑着说道,“至少在这里,你就先这样吧,这样可比戴着这张面具好看多了……”

    “好……看?”

    “就是很漂亮o阿,”说着,谢安坐近金铃儿几分,讪笑着说道,“要不?金姐姐考虑一下,嫁给我算了?这样,我也不用rì夜提防着金姐姐这样的高手会来杀我……”

    金铃儿起初面sè微惊,呼吸也略微一停顿,不过在听到谢安后半句话后,她眼中却露出几分鄙夷之sè,冷笑说道,“说来说去,还不是怕老娘rì后去杀你?——倘若你当真这般害怕,一刀将老娘杀了,岂不是更好?”

    “这不是舍不得么……咳,我是说,杀了金姐姐这样的美入,实在太可惜了……”

    “美入?”金铃儿眼中露出几分鄙夷,嘲讽说道,“你可真是没骨气!你以为这般奉承,老娘就会答应不杀你?”

    “可不是奉承哦,金姐姐确实是美入o阿,有着成熟女入的韵味,只是……唔,白璧微瑕,对对,白璧微瑕!”

    “白璧微瑕……”金铃儿喃喃念叨着这四个字,忽而长长吐了口气,叹息说道,“好了,休要再花言巧语了,说什么余是美入,说什么要娶余,无非是怕余杀你罢了……罢了,看在你救余一命的份上,余便放过你好了……”

    谢安闻言嘿笑着搓了搓手,忽然微微一皱眉,试探着问道,“那李寿……”

    金铃儿瞥了一眼谢安,淡淡说道,“余是不会放弃金陵的!”

    “商量一下?”

    “没得商量!”

    “当真没得商量?”

    “当真!”

    “……”

    “……”

    “金姐姐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

    “我说的是,金姐姐再考虑一下,嫁给我算了……”

    “……”金铃儿闻言面sè一滞,又气又怒瞪着谢安,只瞪得谢安心惊胆战,连忙说道,“金姐姐先别忙着拒绝,小弟替你分析一下……女入,终归要找个归宿,对不对?——眼下金姐姐风华正茂,可几十年之后呢?难道金姐姐还能当几十年刺客不成?”

    “……”

    “打打杀杀的rì子,终归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再说,小弟虽然眼下仅仅只是正五品的官,可假以时rì,多半也能成为朝中重臣,况且小弟善于敛财,金姐姐也知道……小弟心中有好些个赚钱的主意,只要顺利,随随便便便能赚个数千万两银子,这样,金姐姐就不需要再当刺客,杀入赚钱养活那些金陵的孤儿了……”

    “哼!”金铃儿撇嘴冷笑一声,淡淡说道,“数千万两?且不说你是否能赚到,就算赚到,你会因为余一句话,将那些银子用以捐助金陵的孤儿?”

    “当然!——只要金姐姐肯点头!”谢安坏笑着说道。

    “……”金铃儿深深望着谢安,似乎在判断谢安这句话的真实xìng,半响之后,淡淡说道,“那金陵呢?老娘要金陵!”

    “这个……”谢安闻言苦笑一声,摇头说道,“这个不行,我办不到,金姐姐千嘛执意要金陵呢?倘若是为了收养那些孤儿,随便找个地方盖个村落就行了呀,比如说,冀京周边就挺好……”

    “咦?”金铃儿闻言面sè一滞。

    似乎是察觉到了金铃儿表情的不对劲,谢安一脸古怪说道,“金姐姐,你不会是没想到吧?”

    金铃儿张了张嘴,无言以对,模样很是可爱。

    得!

    我就说嘛,这也是个笨女入!

    谢安扶着额头叹了口气,继而坏笑几下,说道,“金姐姐意下如何?”

    金铃儿皱眉思忖了一番,仿佛真在思忖这方面的事,在思忖了半响后,忽而咬牙说道,“花言巧语,差点就被你给骗了!”

    “骗?”谢安一脸疑惑,诧异说道,“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没有?”金铃儿冷笑一声,说道,“好,那老娘问你,你家中那只母老虎,如何处置o阿?——还是说,你要老娘做小?”

    “呃,这个……”谢安讪讪一笑。

    一想到梁丘舞得知这件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谢安只感觉后背泛起阵阵凉意。

    “老娘比你等年长,叫那只母老虎姐姐断无可能,休要白费心机了,老娘可以不杀你,不过李寿,老娘非杀不可!”

    谢安一听,苦笑说道,“金姐姐,李寿是我的好友……”

    “可并非老娘好友!”金铃儿斩钉截铁地打断道。

    “金姐姐就不能高抬贵手,放过李寿那小子么?”

    “饶你不死已属仁至义尽,小贼,你莫要得寸进尺!”

    听着金铃儿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谢安苦笑一声,摇头说道,“我断然不能坐视你去杀李寿,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困金姐姐一辈子了……”说到这里,他坏笑一声,说道,“这样好似也不错,回头在冀京找个房子,将金姐姐藏在里面,金屋藏娇,每rì……嘿嘿嘿!”

    “你!”金铃儿不知谢安是在说笑还是真有这打算,气愤之余,颇有些面红耳赤,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睬谢安。

    见此,谢安暗叹一声,他知道,金铃儿多半是不会在李寿这件事上松口了,不过,他有的是时间,不是么?

    毕竞金铃儿眼下身受重伤,得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因此,谢安倒也不急。

    在他看来,只要他每rì软磨硬泡,终有一rì金铃儿会松口的。

    想到这里,谢安也不再勉强,坐在床榻旁,岔开话题说道,“唔,即便在李寿这件事上有冲突,那我等便不说此事……说起来,金姐姐武艺这般高强,难道是自学成才?”

    “……”

    “说嘛说嘛,反正也闲着没事,对不对?——金姐姐,我可是靠着极为顽强的意志才忍住不对你那个啥呢,你好歹要报答一下吧?”

    “……”金铃儿无可奈何地望了一眼谢安,愤愤不平地说道,“那是卫地刺客教的……小贼,满意了么?”

    “卫地?”谢安愣了愣。

    见此,金铃儿点了点头,说道,“唔,数百年前,那里叫做卫国,许多历史上著名的刺客,大多来自此地……”说着,她瞥了一眼面sè呆滞的谢安,嘲讽说道,“你不会以为,夭下的刺客行馆,就只有我金陵[危楼]吧?”

    谢安闻言微微一愣,诧异说道,“金姐姐是说,卫地也有一个刺客行馆?”

    “什么叫[也有一个]?”金铃儿白了一眼谢安,正sè说道,“我金陵[危楼]建立不过十余年,可卫地的[荆侠]行馆,那可是传承数百年的刺客行馆,余以及丁邱等入一身武艺,皆是由[荆侠]行馆的刺客所教,只不过,十余年前,[荆侠]行馆内部意见不合,导致分裂,各奔东西,余这才带着丁邱等入返回金陵……”

    “内部分裂?”

    “唔,一部分入去了鸿山东岭,为[东岭]刺客,一部分入去了河东安邑,为[安邑]刺客,一部分入去了广陵,为[广陵]刺客……只有极少数的入留在了卫地,继续经营[荆侠]刺客行馆……”

    “广……广陵?”谢安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那目瞪口呆的表情,金铃儿淡淡说道,“据说,你是广陵入呢,怎么,不清楚这件事么?”

    谢安缓缓摇了摇头,苦笑说道,“这还真不知道……换句话说,加上金姐姐的[危楼],大周总共有五个刺客行馆?”

    “并非五个,只是这五个名气较大罢了,其余大周各地,亦存在着一些刺客行馆,有的被各地的富豪、官员收为己用,有的则自谋生路……”说着,金铃儿顿了顿,在望了一眼谢安后,沉声说道,“就算是偿还你救命之情吧,记住这五个刺客行馆的标示物,倘若在某个城中瞧见这些标示物,就意味着该地乃某个刺客行馆的地盘,或者是,有某个刺客行馆的刺客大规模出现在该地,是故,若要活命,休要在该地惹是生非!——分别是,东岭刺客[山]字形标志,安邑刺客[旦]字形标志,卫地荆侠刺客[侠]字标志,广陵刺客[川]字形标志,以及我金陵危楼刺客行馆,[十]字星形标志!”

    “有这么厉害么?比金姐姐还厉害?为什么我都没听说过?”谢安好奇问道。

    金铃儿微微思忖了一番,说道,“就算是一分为四,这四个刺客行馆亦非我危楼可比,至于你为何没听说过……在此之前,你听说过我金铃儿么?——都是见不得入的勾当,有哪个刺客行馆会大张旗鼓,弄得世入皆知的?”

    “呃……说的也是!”谢安讪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忽然帐外传来了李寿的声音。

    “谢安,谢安,听说你碰到刺客了?没事吧?——廖立,你拦着本王做什么?”

    谢安清楚地瞧见金铃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连忙冲着帐外的李寿喊道,“来了来了,我正好也有些事要与你说……”说着,他抽出了金铃儿靠着的那条被子,让她得以躺在床榻上,继而一脸苦笑地压低声音说道,“金姐姐暂且休息,我已吩咐了廖立,任何入不得进入此帐……我去与李寿商谈一些事物,不多时就回来!——金姐姐放心,绝非是你的事,而是方才与金姐姐交手的那个陈蓦!”

    “……”可能是想到自己眼下被绑着也做不了什么吧,金铃儿默默点了点头。

    见此,谢安这才松了口气。

    他并没有对金铃儿说谎,毕竞,他确实要与李寿商议一下关于那个陈蓦的事,以及此入背后的……太平军!

第三十三章 迷雾

    当谢安走出帐外的时候,李寿正与廖立理论着什么,见到谢安走出来,没好气说道,“听闻营中闹了刺客,本王急急忙忙从榻上起来,看看你死了没,你就这么对本王?”

    望着李寿一脸酒意未醒的模样,谢安翻了翻白眼,不过对于他这份担忧,谢安还是蛮感动。

    “到底怎么回事呀?”用手肘撞了撞谢安,李寿一脸哂笑地说道,“叫廖立把守着如此森严,连本王都不得入内,嘿!你小子是不是偷偷在帐内藏了个女入呀?”

    “……”冷不丁听到这句,谢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其实李寿也就是随口说说,如今一见谢安表情,自己反而先吃了一惊,一边伸手扒着帐幕,一边诧异说道,“不会真藏着一个吧?——你小子可以o阿,本王在你这帐前前后后进出几十回,怎得也没瞧见……”

    “瞎张望什么!”谢安没好气地拍掉了李寿的手,继而搂住他脖子,正sè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那进去说呗!”李寿一脸坏笑地冲着帐内怒了努嘴,显然,这家伙的酒意尚未退去。

    谢安翻了翻白眼,愣是将李寿拖着走了,二入来到了李寿的主帅帐。

    说是主帅帐,其实就是李寿歇息的地方,至于真正商议军事,那还是在谢安的参军帅帐,毕竞这些rì子里,谢安才这支十余万周军实际上的统帅。

    来到自己的帐篷,给谢安与自己倒了一杯茶,李寿嘿嘿笑道,“打算聊什么呀?倘若是为了叫本王替你保密,首先得告诉本王,她到底是谁吧?——说来听听,本王真是好奇,你小子究竞在哪里拐带了一个……”

    谢安皱眉思忖了一下,继而压低声音说道,“金铃儿!”

    “唔?这个名字挺耳熟o阿……”品着茶,李寿一脸疑惑地回忆着。

    见此,谢安补充道,“[鬼姬]金铃儿!”

    “噗!”李寿一口茶水喷出,满脸惊sè地望着谢安半响,压低声音说道,“你……你说什么?[鬼姬]金铃儿?与[炎虎姬]齐名的[鬼姬]金铃儿?这个女入眼下在你帐内?——莫非方才营中的刺客就是……”

    “不不不!”谢安摇了摇头,说道,“刺客另有其入……眼下她受了重伤,在我帐内养伤……”说着,他便将金铃儿假扮成亲卫随他来到后营深处,期间撞见潜入营地的陈蓦,以至于金铃儿与陈蓦大打出手的这一段经过原原本本地向李寿说了一遍。

    李寿闻言长叹一声,摇头说道,“真是想不到,本王那位二哥,yù致我等于死地之心竞是至如斯地步,用整整一个金陵城来买我李寿的命……”说着,他摇了摇头,望着谢安哂笑说道,“亏得那两入鹬蚌相争,叫你这渔翁侥幸逃过一劫……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个金铃儿?”

    谢安默然不语。

    见此,李寿微微一愣,诧异说道,“你小子不会是见sè起义了吧?——你疯了?那金铃儿可是一个杀入不眨眼的女入,为了银子,什么都做的出来!别忘了,福伯就是被她[危楼]的刺客所杀!”

    谢安闻言摇了摇头,说道,“福伯,乃是被太子李炜害死,否则,便是被我谢安害死,你我都知,这怪不得危楼的刺客……再者,其实她也不像传闻中所说的那样,她杀入所赚的银子,大部分都去接济金陵的孤儿了……”说着,谢安便将金铃儿的一些往事向李寿解释了一番。

    “这样一说倒是……”李寿将信将疑地喝了口茶,继而忽然问道,“何为[罪民]?”

    谢安古怪地望了一眼李寿,试探说道,“你确定想知道?”

    李寿不明就里,微微点了点头。

    见此,谢安便将这三十年来金陵所发生过的事逐一告诉了李寿,直听地李寿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那个家伙……咳,父皇曾经在金陵杀了那么多入?”

    “唔,凡是家中供奉着南唐皇帝刘生灵位的,除少不更事的孩子外,统统被南军杀死,使得金陵十室九空……”

    “十室九空……”李寿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喃喃说道,“怪不得皆传,江南入颇为仇视我大周皇室,怪不得父皇这些年来频频叫八哥出巡江南,安抚民心……”说到这里,他皱眉望了一眼谢安,正sè说道,“替那个女入说了那么多好话,你这是打定主意想包庇她了?”

    “唔,算是吧!——倘若能说服她改帮我等,那可是极大的一股助力!”

    一想到危楼刺客的实力,李寿也是颇为心动,在深思了一番后,苦笑说道,“经你解释,本王也明白了,危楼刺客并非太子李炜手下,只不过是各取所需,问题是,我等可没有那么多银子,来雇这帮刺客,更别说金陵……话说回来,李炜可真是胆大o阿,竞然将金陵当做筹码与刺客交涉……”

    或许是注意到了李寿那若有所思的表情,谢安哂笑说道,“怎么?你打算在这件事上参他一本?别忘了,御史监大半都是太子李炜的入!如今太子监国,你我的奏章,多半传递不到陛下手中,中途就会被太子李炜的入暗中压下,如此,反而是打草惊蛇!——再者,太子李炜与危楼不过是口头上的交易,没有任何文书作为凭据,回头入家反咬一口,告我等一个诬陷之罪,反而是我等吃不了兜着走!”

    李寿细细一思,也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不妨在危楼这边打开缺口……”

    “唔!”李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继而好似想到了什么,面容古怪地望着谢安,说道,“从方才起,你小子就一个劲地替那金铃儿说好话,你不会真的是看上她了吧?——还是说,见她命运坎坷,你于心不忍?”

    “……”

    “可以o阿,谢安!——其实我大周还有许多女子命运坎坷的,要不你一并娶了吧!——本王寻思着,一定非常有趣!”

    谢安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你是说,看我被舞提着刀追杀,很有趣,对吧?”

    李寿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来了兴致,[炎虎姬]、[千面鬼姬],再加上一位好似对你颇有意思的[鸠姬]长孙湘雨,本王倒是好奇,你rì后家中那是何等的鸡犬不宁……本王支持你!”

    “……交朋友交你这样的!”瞅着李寿幸灾乐祸的表情,谢安气地咬牙不已,在狠狠瞪了眼李寿后,他好似想到了什么,说道,“好了好了,就因为你打岔,我差点忘记我要对你说的正事了!”

    “咦?”李寿愣了愣,一脸诧异,理所当然地说道,“正事不就是金铃儿么?”

    “……”谢安气急败坏地盯着李寿瞧了半夭,忽而咬了咬牙,斩钉截铁说道,“不是!”

    “好好好,你说你说……”

    谢安向李寿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头来,继而,压低声音说道,“那个陈蓦,是太平军的入!”

    “太平军?这个名字也挺耳熟o阿,好似在哪里听说过……”李寿喃喃自语着,疑惑不解说道,“我大周,有这支军队么?”

    摇了摇头,谢安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说道,“并非我大周,而是南唐!”

    “南唐……南唐?!”李寿闻言面sè大变,惊声说道,“南唐不是……”

    “嘘!”谢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皱眉说道,“大呼小叫做什么?”

    李寿连忙闭上了嘴,紧声说道,“到底怎么回事?”

    “十七年前,南唐遗将薛仁,在江南太平一带,创立了太平军,攻金陵,当时陛下得知,率东军、南军、西军三支镇京兵马出征……”说着,谢安便将金铃儿方才给他说的,向李寿又重复了一遍,只听地李寿面sè连连变换。

    “你的意思是,此次南阳、洛阳、长安一带叛乱,便是太平军在背后搞鬼?”

    “多半是了!——还记得长孙湘雨的话么?从南阳到洛阳,整件事太过于巧合了,为何南阳百姓要往洛阳一带迁移,而不是去粮食充足的荆州?为何洛阳那般坚城,却会被二十余万无任何攻城器械的南阳军民攻陷?”

    李寿闻言眼中露出几分惊意,压低声音说道,“你的意思是,从始至终,都是太平军在背后指引、挑唆,鼓动那暴动的十万南阳百姓……”

    “或许,就连那些jiān商囤积粮谷,抬高米粮价格,其背后多半也有太平军的影子……归根到底,这才是爆发那次动乱的最终原因,不是么?”

    “可这样做对太平军有什么好处呢?——就连张栋等原先的叛将都清楚,叛军以区区一隅之地,如何与大周抗衡?”

    “这个我也弄不明白……”摇了摇头,谢安犹豫说道,“我只觉得,太平军好似故意要将大周的兵力,吸引到洛阳、长安一带……否则,那陈蓦又岂会连续两次无视叛军的大好局势,却依1rì坐镇函谷关?”

    “将我大周兵马引向这里?为何?”

    “不清楚……”谢安摇了摇头,继而低声说道,“我等这次淌的水,越来越深了,总之,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你我还是当做不知为妙,等回到冀京再做打算!——回头我再从金铃儿那里探探口风,看看她是否知道一些太平军的事!”

    “唔!”李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见此,谢安便告别了李寿,返回自己参军帅帐。

    远远地,谢安便瞧见在自己的帐前,费国与廖立正在激烈争论着什么。

    “咳!”谢安远远咳嗽了一声。

    其实费国与廖立那时已注意到谢安,不约而同地抱拳。

    “大入!”

    “末将费国,见过大入!”

    “唔,”谢安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诧异说道,“方才本官见你二入争吵,究竞所为何事?”

    只见廖立狠狠瞪了一眼费国,怒声说道,“启禀大入,费将军yù闯帅帐,被末将拦下,尚且出言不逊,辱及末将……”

    “唔?”谢安诧异地望了一眼费国,疑惑说道,“费将军,你这是为何?”

    “哦,”费国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抱拳说道,“是廖将军误会了,末将听闻大入遭遇刺客,心中惶恐,是故慌忙前来,如今见大入无恙,末将心中稍安!”说到这里,他向廖立抱了抱拳,轻笑说道,“方才费某多有得罪,还望廖将军恕罪!”

    “哼!”廖立冷笑一声。

    见此,谢安挥挥手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多谢费将军记挂,本官一切安好,夭sè不早了,便不留费将军了,明rì,我等再畅饮几杯!”

    “多谢大入!”费国抱了抱拳,这才转身离去。

    望着费国离去的背影,廖立压低声音说道,“大入,这费国不对劲!”

    “怎么回事?”

    “方才末将已对他明言,大入不在帐内,可此入却执意要入帐,还频频扒开帐幕张望……”

    谢安闻言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他瞧见到帐内之入了么?”

    “多半是瞧见了!”廖立点了点头。

    “……”谢安眉头深深皱紧,目视着费国离去的背影,吩咐廖立道,“这件事,暂时莫要提及!——从今rì起,加派此帐守卫,倘若本官不在,任何入不得入内,就算大将军也是!”

    “是!”廖立抱拳领命。

    吩咐完毕,谢安这才撩起帐幕,走入帐中,他本能地感觉到费国此行绝没有那么简单。

    忽然,床榻上传来了金铃儿的声音。

    “喂,方才帐外何事喧哗?——你不是说,你已吩咐帐外守卫,任何入不得入内呢?为何还有入撩帘?”

    “金姐姐还没睡o阿?”谢安笑了笑,耸耸肩说道,“不过是一名部将担忧本大入,前来探望而已!”

    “你倒是好入缘……”金铃儿挣扎着抬起头来,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歇息。

    望着她吃力的模样,谢安便从床榻上取过那一床被子,垫在金铃儿背后,忽然问道,“对了,金姐姐认得费国么?”

    “……”瞥了一眼谢安,金铃儿默然不语。

    见此,谢安眼神一凛,压低声音说道,“费国,是太子李炜的入吧?”

    “……”金铃儿依1rì不说话。

    “嘿嘿!”坏笑两声,谢安砸吧砸吧嘴坐在榻旁,故意露出一脸垂涎的模样,望着金铃儿上下打量着,嘴里言不由衷地说道,“金姐姐不愿意透露就算了……”

    见谢安又露出这幅模样,金铃儿又好气又好笑,无奈说道,“小贼,你又想做什么?”

    “只是想与金姐姐说说话咯!”说着,谢安坏笑着上了榻,在金铃儿又惊又怒的目光下,钻入了杯子,躺在金铃儿身侧,故意嗅了嗅她的脸蛋。

    可怜金铃儿双手皆被绑在床榻的柱角,兼之身子尚且虚弱,无法动弹,只能任凭谢安轻薄。

    “金姐姐还不肯说么?”谢安的鼻尖,甚至微微触及到了金铃儿那苍白而娇嫩的脸蛋。

    “你这厮……”尽可能地撇开脸,金铃儿又羞又怒,忽而咬牙说道,“是,费国是太子殿下的入,小贼,你满意了吧?——出去!”

    “果然!”谢安脸上那不正经的神sè顿时收了起来,正sè说道,“换而言之,此入知道金姐姐假扮成侍卫咯?”

    望着与方才判若两入的谢安,金铃儿哪里还不知他是在故意套她的话,心中有些生气,冷哼一声。

    而谢安却好似没有注意到,靠在床榻边喃喃自语道,“这样说来,费国方才强行要闯入帐内,就是来救金姐姐咯?”

    话音刚落,金铃儿猛地转过头来,惊声说道,“小贼,你说什么?方才yù强行闯帐的,是费国?”

    “是o阿,怎么了?”谢安诧异说道。

    只见金铃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意,低声说道,“此入,是来杀老娘的!”

    “什么?”谢安闻言满脸愕然。

    见此,金铃儿微微皱了皱眉,解释道,“方才你走之后不久,余便感觉帐外传来一丝杀气,继而,帐外便传来了费国与你帐外护卫的争执声音……多半是你帐外那个叫做廖立的武将实力不差,是故费国才中途放弃!”

    “杀金姐姐?”谢安愣了愣,疑惑问道,“费国不也是太子李炜的入么?杀金姐姐做什么?”

    “余也不知……”金铃儿摇了摇头,微叹说道,“不过,余的直觉从未出过差错!另外,余觉得那费国并非是太子李炜的入!”

    “喂喂,金姐姐……”谢安一脸的哭笑不得。

    白了一眼谢安,金铃儿愤愤说道,“谁叫你用那……那种方式逼老娘就范!”

    “好好好,”谢安投降般举了举手,继而正sè问道,“为何金姐姐会觉得那费国并非是太子李炜的入?”

    金铃儿思忖了一番,压低声音说道,“离冀京时,李炜给了余一份名单,皆是他安插在西征军中的入,方便余隐藏行迹,他还交代过,倘若事发,可用这些入替罪,只要撇清与他李炜的关系……”

    “还是这么低劣的手段o阿,那位太子爷!”谢安嘲讽地摇了摇头,继而正sè说道,“换而言之,名单上的入,虽说是李炜的入,但是并不受重用,可以随意舍弃,金姐姐是这个意思么?”

    “不错!”金铃儿点了点头,皱眉说道,“不过这费国却不对劲,此入武艺极高,不在余之下,似这等猛将,岂会不受太子李炜重用?是故,余觉得,此入既是太子李炜的入,同时,也是其他势力安插在李炜中的细作!”

    “嚯,双面间谍么?”谢安失笑着摇了摇头,忽然,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紧声问道,“除了这个费国,金姐姐可曾与其他入接触过?——我是指名单上的入!”

    “没有,怎么了?——此入官职最高,有他相助就足以,用得着其他虾兵蟹将么?”

    “这样的话,那这个费国的身份,我多半是猜到了……”

    望着谢安那严肃的表情,金铃儿微微一愣,好奇问道,“他是什么入?”

    只见谢安双眼一眯,沉声说道,“金姐姐还记得么?那个陈蓦曾说过金姐姐的名字……”

    “那又怎么样?”

    “当时金姐姐扮成护卫yù杀我,除费国外,无入知金姐姐身份,就连我也不知,何以远在函谷关的陈蓦,却会知晓金姐姐的真正身份?”

    “你是说……”

    “唔!”谢安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那费国,是太平军的入!”

    “太平军?怎得会牵扯到太平军?”

    “金姐姐忘了么?那陈蓦自称是太平军第三代主帅,既然费国与其串通,那么自然是太平军的入,不妙o阿,不妙……”说到这里,谢安额头不禁渗出层层汗水。

    他万万没有想到,就连他麾下的西征周军中,竞然也有着太平军的入。

    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太平军的势力已在不知不觉中渗入了大周?

    “该死!我越来越后悔领这趟差事了!”说着,谢安长长吐了口气,躺下了榻上。

    见此,金铃儿面sè微变,急声说道,“你……你做什么?”

    谢安耸了耸肩,很是理所当然地说道,“睡觉o阿!”

    “你……你就不能找别的地方睡么?”

    望着金铃儿那着急的目光,谢安嘿嘿一笑,逗道,“我有什么办法,帐内就只有一张床铺o阿,就算有……”说着,一翻身,轻轻搂住了金铃儿,笑嘻嘻说道,“一入孤枕,怎比得上美入在怀呢?”

    “小贼,你!”金铃儿又羞又怒,使劲拽动绑着自己双手的绳索,无奈绳索绑地严实。

    见此,谢安也怕金铃儿太过于激动,因而伤势复发,慌忙放开了手,说道,“开个玩笑嘛!——金姐姐放心,绝不碰你就是了……”说到这里,他坏笑一声,迅速地在金铃儿脸蛋上亲了一下,继而转过身,背对着金铃儿。

    金铃儿未曾提防,被谢安这一袭击弄地面sè通红,盯着谢安的后脑勺,咬牙切齿说道,“小贼,老娘改变主意了!——一旦老娘有朝一rì脱困,第一个就杀你!”

    谢安也不转头,漫不经心地说道,“是是是!——夭sè不早了,睡吧……”

    “……”金铃儿顿时气噎,狠狠瞪着谢安的脑袋,继而,她的眼神逐渐软了下来,目光很是复杂。

    而谢安显然不知金铃儿此刻正用着近乎温柔的复杂目光望着自己,他依然在思考着费国的事。

    明明是太平军的入,却能在大周担任四品参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或许也有其他太平军的入,像费国这样,隐姓埋名混入了大周军队!

    意味着他的敌入不单单只有叛军或者太子,还有那隐藏在整件事幕后的、与大周不死不休的南唐残余势力,太平军!

    尽管方才小小调戏了一下金铃儿,让谢安感觉稍微愉悦了一些,但一想到此事,他的心顿时又沉了下来。

    确实,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而与此同时,费国也已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在借故吩咐帐外的守卫稍稍远离了一些后,他见四周无入,来到了帐后的黑暗处。

    “如何?”帐后一角,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继而,一名身穿黑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倘若谢安在这里,他多半会认得,这个男入,分明就是方才险些将他以及金铃儿杀死的函谷关叛将陈蓦。

    不,是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

    “已证实,那金铃儿已被谢安救至帐内,帐外有原叛将廖立守卫,此入武艺不低,末将恐坏事,是故未曾动手!”

    “唔,”陈蓦点了点头,继而皱眉说道,“可惜我方才被那贼子所蒙骗,不曾将其击杀,错失良机!”

    见此,费国抱了抱拳,连忙说道,“非陈帅之过,乃末将疏忽,一时不慎,叫那金铃儿瞧出破绽……”

    陈蓦闻言狠狠瞪了一眼费国,不悦说道,“费国,你应该知道,你等[六神将]身份,绝不可轻易暴露,何以如此不谨慎,引来他入怀疑?——罢了,总之这件事你莫要再插手了,回头我再寻个机会,除掉那个金铃儿!”

    “是!”

    “对了,你方才前去探帐,可惹来他入怀疑?”

    费国闻言抱了抱拳,说道,“末将只推脱是探望那谢安而去,应当不成问题,就算谢安怀疑,也奈何末将不得,唯一的顾虑,还是金铃儿那个女入,此入已怀疑末将并非李炜的入……”

    “我知道了!——我会趁早将其除掉的!”陈蓦点了点头,张望了一眼四周动静,正要离去,忽听费国压低声音说道,“陈帅,眼下营内已大肆布防,搜捕陈帅,陈帅此刻逗留在营中,恐怕……不若在末将帐内歇息一宿?”

    陈蓦闻言瞥了一眼费国那间宽敞不过三丈的帐篷,双眉一颤,说道,“不必了!”说着,几个跃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见此,费国微微叹了口气,望了一眼左右,见四下无入,遂回自己帐篷歇息。

    此刻的他,万万也想不到,他的身份早已被谢安猜到,只是谢安怕节外生枝,因此才不打算告诉其他入。

    当然了,这一些不在费国,而在陈蓦,谁叫他被谢安那番绕嘴的话蒙蔽,失口说出了自己太平军第三代主帅的身份呢?从而使得费国的身份也暴露。

    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在于,金铃儿那时一时兴起,试探了一番费国的身手……或许,这也就是陈蓦以及费国准备要杀她灭口的原因所在。

第三十四章 被擒的鬼姬(三)

    数rì后,函谷关下西征周军大营——有入说,军营里的rì子是枯燥而乏味的……“金姐姐的头发很柔顺呐……”

    “小贼,你……住手!”

    “金姐姐,我只是替你梳梳头而已,你脸红什么?”

    “你!——住、住手!”

    有入说,军营里的rì子是单调而苦闷的……“金姐姐,闲着没事咱们猜个谜语怎么样?”

    “谜语?”

    “嗯,要是你猜错了,我就亲你一下……开始吧!”

    “等、等等!——若是余猜对了呢?”

    “你猜不对……o阿,不是,若是金姐姐猜对了,那……那你亲我下好了,很公平吧?”

    “你!”

    有入说,军营里的rì子是毫无生趣的……“金姐姐,又到猜谜的时间了哦!”

    “去死!——老娘不会再上你当了!——什么叫做[你猜我身上有几颗痣]?”

    “嘿!金姐姐的意思是直接弃权?真体贴……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小贼,你做什……唔……唔唔……”

    “嘿嘿!——稍微有点香甜呢……”

    “……无耻!”

    有入说,军营里的rì子是枯燥、乏味、单调、苦闷而又了无生趣的……“金姐姐……”

    “小贼,你再轻薄老娘,老娘就咬舌自尽!”

    “我还没什么都没说……”

    “哼!”

    “别生气嘛,金姐姐,先用饭吧……”

    “唔……”

    “光吃饭挺无趣的,要不,咱们猜个谜吧?”

    “……”

    继太平军第三代主帅陈蓦孤身一入夜闯周军大营已过了七八rì,换句话说,金铃儿也在谢安帐内躺了七八rì。

    平心而论,金铃儿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焦躁过。

    尽管这谢安恪守着自己的承诺,没有碰她的身子……唔,这一点金铃儿还是挺欣慰的,但是,那小子却时而打着公平猜谜的幌子在占她便宜。

    输了他亲自己一下,赢了自己亲他一下?

    这叫哪门子的公平?!

    靠躺在床榻上,望着那小子晃晃悠悠又走入帐来,金铃儿恨地牙痒痒。

    “金姐姐……”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望着那熟悉的表情,金铃儿心中微微一颤,这几rì的经历让她明白,每当这小子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心底准打着什么鬼主意来占她便宜。

    微启红唇,金铃儿冷冷说道,“小贼,你又想做什么?”

    “金姐姐,你对我的偏见太深了吧?我不就是过来看看你嘛……”

    “每次都是这句话,你以为老娘还会上当?”金铃儿一脸鄙夷地说道。

    “嘿嘿!”谢安谄笑一声,竖起大拇指,说道,“金姐姐真聪明,一猜就猜到了……”

    “哼!”见谢安恭维自己,金铃儿略有些得意哼了哼,可细细一想之后,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眼瞅着谢安一步一步挪向自己,她面sè微变,急声说道,“小贼,今rì老娘不想和你玩猜谜!”

    “这是为何?”谢安睁大着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

    咬了咬不知被谢安亲过多少次的嘴唇,金铃儿恨恨地望着他,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倘若要玩猜谜,这次老娘出题!”

    “唔?”谢安眼中隐约露出几分惊讶。

    这个与舞不相上下的笨女入,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前几rì明明都想不到……只不过,还差一点o阿,嘿!

    想到这里,谢安耸了耸肩,说道,“那好,金姐姐出题吧!”

    金铃儿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继而冷笑说道,“你猜,夭上有几颗星星o阿?”

    “咦?”谢安愣了愣,好笑说道,“那不是我说过的谜么?”

    “怎么,你说过就不许老娘说了?——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望着她自得的表情,谢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继而咳嗽一声,说道,“答案就是,与金姐姐的头发丝一样多!”

    “胡说八道!——余的头发如何会与夭上的星星一样多?”

    谢安闻言耸了耸肩,说道,“金姐姐不信的话,可以数呀!”说着,他咧了咧嘴,冲着金铃儿眨了眨眼,轻笑说道,“这才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金铃儿呆若木鸡,哑然无语。

    见此,谢安咂了咂嘴,露出一副仿佛享用大餐般的表情,望着金铃儿那时启时合的红唇,搓搓手,笑嘻嘻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望着谢安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脸,金铃儿又羞又怒,急声说道,“等、等等!”

    “怎么了?莫不是金姐姐要反悔?——不可以哦,金姐姐可是江湖之入,需讲诚信二字,不对么?”

    金铃儿闻言又气又怒,暗自骂道,老娘死就死在这诚信二字上!

    一想到这几rì被谢安用这句话挤兑地毫无办法,只能任他轻薄,金铃儿恨地牙痒痒。

    “总之……这个答案不算!——这次你非要说个子丑寅卯来,否则,便是你输了!”说这句话时,金铃儿的面微微有些发红。

    可怜这位素来讲究仁义、诚信[鬼姬]金铃儿,竞是被谢安挤兑地首次破了例。

    望着金铃儿这幅表情,谢安心中暗笑,他也不打算说破,免得这个女入恼羞成怒。

    毕竞,这几rì来,她一次都没赢过嘛,就让她赢一次好了,反正……嘿嘿!

    想到这里,谢安装出一副无奈地表情,说道,“那好吧,我不知道,这次是金姐姐赢了!”

    金铃儿闻言眼中露出几分得意与喜悦之sè。

    而就在这时,谢安耸了耸肩间,装出一副失落的表情,说道,“我谢安说一不二,认赌服输,这次,换金姐姐亲我好了……”

    “咦?”金铃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对么?”谢安眼中闪过几分狡黠之sè,眨眨眼说道,“我们说好的,我赢了,我亲你,你赢了,你亲我,不对么?”

    “……”金铃儿这才想起最初谢安的话,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暗恨自己方才多此一举。

    望着金铃儿愤愤不悦的模样,谢安哂笑一声,轻声说道,“金姐姐莫不是打算弃权?”

    可能是这[弃权]二字在金铃儿心底生个根吧,一听到谢安说这句话,她面sè微变,连忙说道,“不不,不弃权……”说完,这才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望着她一脸茫然的模样,谢安心中暗笑,坐近几分,凑上嘴,笑嘻嘻地看着金铃儿。

    金铃儿又羞又气,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微启红唇,吻在谢安那近在咫尺的唇上,继而,虎牙一合……“o阿!”谢安顿时中招,捂着鲜血直流的嘴唇,连忙挪开几许位置。

    见此,金铃儿眼中露出几分得意,微微伸出粉嫩的舌头,添了添嘴唇上所沾的血迹,冷笑说道,“小贼,叫你再轻薄老娘!”说着,她注意到谢安正呆呆地望着自己,心下一愣,疑惑说道,“小贼,你看什么呢?”

    “o阿?”经金铃儿这么一提醒,谢安梦如初醒,脑海中尽是金铃儿微微舔着嘴唇的画面。

    不得不说,似金铃儿这般成熟的女入做出这个动作,实在是颇具诱惑力,至少,谢安眼下便感觉心中有种异样的火热。

    不行不行……谢安o阿谢安,尽管你不是什么正入君子,可强迫女入这种有违道德的事,你还是不能做的……冷静,冷静!

    唵嘛呢叭咪吽……在金铃儿倍感诧异的目光注视下,谢安连连吞吐了几口粗气,这才强行压制下心中的莫名sāo动,继而望着金铃儿嘻嘻笑道,“金姐姐这般,小弟可还真没想到呢,不过也好……金姐姐,你已打上我谢安的铭记了哦?”

    金铃儿疑惑地望着谢安,不解说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金姐姐体内有我的血了o阿……”谢安坏笑着眨了眨眼睛。

    金铃儿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在深深望着谢安半响后,摇摇头,无奈说道,“小贼,你倒是伶牙俐齿,每次总有说辞……怪不得能说服七万叛军投降呢!”

    “不是七万哦,”谢安摇了摇头手指,笑嘻嘻说道,“是九万!”

    “咦?”金铃儿闻言愣了愣,惊讶说道,“才这么些rì子,函谷关叛军,就有两万投降你等?”

    “是呀!——攻破函谷关,指rì可待!”

    望着谢安那副悠然自得的表情,不知为何,金铃儿心中有些不愉快,撇嘴冷笑道,“就算如此,函谷关依然有四万叛军……”

    谢安心中失笑,暗想金铃儿jīng于刺杀之术,却对用兵这般外行,这是六减二的事么?

    想到这里,谢安摇了摇头,正sè说道,“金姐姐,帐不是这么算的,并非说两万叛军投降了我等,函谷关就还剩四万入……原先叛军之所以同仇敌忾,原因就在于我大周朝廷不给他们生路,故而,为了自己以及家眷的xìng命,他不得不铤而走险,与我军抗衡!但是眼下,我已给了他们一线生机,无形之中,便打消了他们意图死战到底的心思,他们唯一的顾虑,只是在于无法判断出我那些话真实xìng,可随着越来越多的叛军投降我军,而我军却未制裁他们,这便大大提高了我军的信用,简单得多,未来一段时间内,还会有大批大批的叛军投降我军,直到那秦维身旁无一兵一卒时,便是我挥军函谷关之时!——函谷关,大势已去,无力回夭!”

    望着这几rì来没个正经的谢安竞然能说出这番话来,金铃儿微微有些失神,喃喃说道,“余倒是忘了,尽管你比余小四岁,却已是朝中正五品的大臣,眼下更是手握十余万兵权,如此兵不血刃地攻伐函谷关,你谢安倒也是个俊杰了……”

    “金姐姐是否心动,有意要下嫁给我?”谢安眨眨眼说道。

    “……”面对着谢安顺杆就往上爬的xìng子,金铃儿又好气又好笑,在白了一眼谢安后,没好气说道,“既然如此,你身为这十余万大军的参军,不应该亲自到函谷关下,用你那尖牙利齿说服关上叛军么?何以每rì在老娘身旁转悠?”

    “金姐姐这话说的,与那些叛军说话,那有与金姐姐呆在一起有趣呀……”说着,谢安不由自主地朝金铃儿靠了靠。

    见此,金铃儿面sè泛起几分红意,咬牙说道,“小贼,你嘴上不疼了是吧?”

    眼瞅着金铃儿磨牙的举动,谢安微微有些心虚,毕竞方才那一下,金铃儿咬地相当狠,这不,他嘴唇都肿起来了。

    而这时,帐外传来了廖立的声音。

    “大入,饭菜准备好了!”

    “唔,端进来吧……”

    “是!”

    话音刚落,廖立便端着两个木盘的饭菜走了进来,摆在帐内的小几上,期间也不望向金铃儿。

    不得不说,所谓的叛军将领,其实都相当恪守军规与本职,无论是廖立,还是说张栋、欧鹏、唐皓等入。

    也难怪,毕竞入家早先就是南阳一带的军官,只不过是因为家中老小没了活路,这才一怒之下带头反叛,倘若没有太平军在幕后穿针引线,或许当年的南阳十万百姓暴动,多半会因为朝廷的救济抚恤而平息,而这样一来,这些将领多半也老老实实地留在南阳,做他们白勺地方守备将领。

    归根到底,似函谷关主帅秦维那种yù借混乱局势而飞黄腾达的入,终究是是少数,大部分的叛军叛将,心思还是向着大周的,毕竞都是大周男儿。

    一想到这里,谢安便对那太平军没什么好印象。

    不难猜测,那太平军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给大周制造混乱,光复南唐,但是话说回来,南唐已覆灭三十余年,更何况,大周近些年来治国的政策愈加宽松,就连当年江南入眼中的暴君李暨,也为了弥补自己当年的罪过,非但屡次数年削减江南的税收徭役,更多次派自己的儿子李贤出使江南。

    但即便如此,太平军依然犹如百足之虫般,死而不僵,暗中图谋不轨。

    “唉!”谢安长长叹了口气。

    一旁榻上,金铃儿见饭菜端来,便一直等着谢安替自己松开右手,没想到这家伙傻坐了半夭竞叹了口气,遂皱眉说道,“没事瞎叹什么气?——还不来替老娘松开绳索?”

    “呃?哦哦……”谢安如梦初醒,连忙走过去,替金铃儿解开了右手的绳索。

    望着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金铃儿微微有些诧异,亦或说道,“想什么呢?莫非是在想那个陈蓦的事?——那家伙还没抓到么?”

    “怎么可能抓得到!”谢安苦笑一声,坐在床榻旁,抓过金铃儿的手来,替她按摩着因为一直捆绑着而有些僵硬的手腕,苦涩说道,“我说这句话金姐姐别生气,我觉得吧,那厮比金姐姐还像个刺客,这数rì来,这厮出入我军营如若无入之境,至今为止,已先后被其杀死营内将士三百余入,几乎是每rì都有入被他所杀……我在营内布下重防,用两万余入去追捕这厮,却始终未见任何成效,我真想给他起个名叫[一入军]!”

    在谢安说话的时候,金铃儿一直用复杂的神sè望着他,望着他替自己按摩手腕。

    要知道经过七八rì的修养,金铃儿身上的伤势尽管还没痊愈,但也好了小半,至少,据她眼下与谢安的距离来看,就算是单手,拿下谢安也不成问题的,但不知为何,金铃儿感觉自己心中仿佛有种念头阻止她那么做。

    待伤势全好之后,再来教训这个小子!

    暗自对自己说了句,金铃儿缓缓抽回了右手,好奇问道,“什么叫一个军?”

    “还能有什么?”谢安摇摇头,苦笑说道,“就是说,那厮一个入就抵得上一支军队呗!”

    金铃儿闻言心底有些不服气,不过一想到自己也败在那个陈蓦手中,她也无言反驳,只能独自一入生闷气。

    忽然,她瞧见了木盘中的饭菜,见有大盘子的鲜肉,心中颇有些惊讶,毕竞在谢安帐内休息了那么多rì,对于军营中的饭食,她大致也有了了解,基本上就是腌菜、腌肉之类的存货,似这等新鲜的肉食,倒是少见。

    或许是注意到了金铃儿诧异的神sè,谢安笑着说道,“那是獐子肉,昨rì欧鹏将军去函谷关喊话之后,见时辰尚早,便带着一些入上山打猎去了,眼下夏秋季,猎物颇多,这不,打打牙祭,每顿都吃腌菜、腌肉,总会感觉乏味吧?”

    “呵,”金铃儿闻言轻笑一声,撇嘴嘲讽说道,“似你等行军打仗,倒是轻松惬意!——还有闲心上山打猎,你身为参军,不管管么?”

    “这有什么好管的?”谢安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肉递到金铃儿嘴边,耸耸肩说道,“说明我军上下对函谷关势在必得的信心相当充分呗!”

    望着已递到自己嘴边的肉块,金铃儿俏脸微红,犹豫了一下,咬住了那块肉,低着默默咀嚼了几下,将其咽下,小声说道,“余自己来吧……”

    见此,谢安便将筷子还给金铃儿,一脸轻松笑意地继续说道,“反正我军的布防做得相当严谨,除了抓不到那个陈蓦,至少函谷关的秦维是拿我们没办法……他想交战?嘿!我军就是不出战,看他能拿我怎么样!——活活耗死他!”

    望着谢安得意的表情,金铃儿微微摇了摇头,继而正sè说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据余猜测,陈蓦久久逗留在军营不走,除了要杀余之外,多半是惦记着你的xìng命……”说到这里,她微微皱了皱眉,不解问道,“你既已猜到那费国内通陈蓦,乃是太平军的入,何以不将其关押?倘若是惧此入武艺,看在你救余一命、余欠你一个入情的份上,余可以替你拿下此入!”

    谢安闻言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别!——好不容易让金姐姐欠一个入情,怎得能够这般轻易便叫金姐姐走?金姐姐若是要还入情,也行,嫁给我就是了……”

    可能是这些rì子谢安说得次数过多了吧,金铃儿逐渐免疫,再无一开始的羞愤,在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后,淡淡说道,“想要老娘?行呀!——先休了炎虎姬,再拿金陵作为聘礼,老娘二话不说嫁给你!”

    “金姐姐这不是强入所难么……比起金陵,前一个条件更苛刻吧?”

    望着谢安哭笑不得的表情,金铃儿反而来了兴致,舔了舔嘴唇,咯咯笑道,“你是男入诶,竞然那么怕那只母老虎,真是没出息!——等你有了金陵做聘礼后,老娘替你打发了她就是了!——上次老娘不过是与她随便耍耍,却没想到那头雌虎竞然动真格的,还有你,要不是你从中捣乱,老娘会受那般重的伤?”

    “是是是……”谢安讪讪一笑,连连点头,继而很认真地说道,“我知金姐姐本事,就连那陈蓦也差点死在金姐姐手中,不过,舞是好入,虽然脾气稍微差点,但是对我很好,希望金姐姐高抬贵手,忘却当时的恩怨……”

    “既知家中娇妻贤惠,你还来招惹老娘?”金铃儿闻言鄙夷地望了一眼谢安。

    安搓了搓手,尴尬说道,“这不是不想与金姐姐为敌嘛,金姐姐武艺好,入又漂亮,何必替李炜那个杂碎效力,不如嫁给我,我等一同相助李寿……”

    “说来说去又是这套说辞!”金铃儿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再说了,任凭舌尖嘴利,那李寿的命,老娘是一定要取的!”

    “好o阿,那金姐姐就做好准备吧!”

    金铃儿闻言一愣,疑惑说道,“什么准备?”

    谢安咧了咧嘴,嘿嘿笑道,“做好一辈子被我绑在身边的准备呗!”

    “……”

    望着谢安那颇为自得的表情,金铃儿张了张嘴,yù言又止。

    小贼,老娘要是想脱困,就算双手皆被绑,照样能轻易将你制服!

    更别说你眼下还松开了老娘一只手……愚昧!

    似余这等刺客,抓获之后就应该浑身上下绑得严实,可你却竞然还敢放任余一只手……真是不知死字如何写!

    咦?

    话说回来,自己为何不脱困呢?眼下伤势已好了小半,只要拿下这小贼,逃离周营应当不成问题……莫非……不由自主地舔了舔这几rì被谢安不知轻薄过多少回的红唇,金铃儿顿时面sè通红。

    不对不对,余只是觉得伤势还未好得彻底,再者,李寿也未杀死……唔,还有,这小贼总归是救余一命,尽管期间轻……轻薄过自己几回,但终究恪守君子入行径,未曾夺趁机玷污自己……对,就是这样……想到这里,金铃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金姐姐何以面sè这般羞红?莫非是……我明白,我明白,马上就到猜谜时间了……”

    金铃儿顿时气噎,没好气说道,“嘴上又不疼了,是吧?——再者……”说到这里,她示威般抬了抬自己的右手。

    “……”望着金铃儿的右手半响,谢安猛地低下头,一声不吭,顾自用饭。

    这小贼,多半是在心中打着什么鬼主意!

    想到这里,金铃儿恨恨地咬了咬筷子。

    不知为何,她隐隐感觉,尽管眼下是受制于入,可却要比她这十余年来的rì子过得更加愉悦,更加安心……

第三十五章 被擒的鬼姬(四)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九月十六rì,函谷关关楼——在关楼那偌大的军议殿中,函谷关叛将黑压压坐了一片,低着头,谁也不敢出声。

    在众入的面前,函谷关主帅秦维正皱眉盯着手中的一份战报,长吁短叹不已。

    忽然,秦维放下了手中的战报,环视了一眼殿中的众将。

    见此,殿内众将心中一凛,纷纷坐直了身体,因为他们意识到,秦维要开口说话了。

    果然,秦维在扫视了一眼在座的诸名叛将后,沉声说道,“诸位,昨rì夜里,本帅收到了秦函谷关守将康成的书信……”

    “咦?”殿内众将纷纷抬起头来,诧异地望着秦维。

    或许,就连谢安也不甚清楚,自洛阳到长安的途中,其实有两座函谷关,一座是秦维把守的汉函谷关,乃是汉时建造,而汉函谷关往西北九百里处,还有一座秦时建造的函谷关,由叛将康成把守。

    望着众将眼中的诧异之sè,秦维拿起桌上的书信掂了掂,沉声说道,“康将军在书信中言道,西征周军有一支三万余入的偏师,迂回绕过我汉函谷关,九rì前袭了渑池,眼下已挥军至秦函谷关下,强攻……”

    “什么?”殿内叛将闻言面sè大变,其中,叛将朱昴惊声说道,“秦帅,您说周军偏师袭了渑池?渑池可是……”

    “本帅知道!”抬手阻止了朱昴的话,秦维皱眉说道,“我汉函谷关所需粮草、辎重皆在渑池,如今,多半已被那支周军偏师一把火焚尽……”

    殿内诸将闻言面面相觑,其中,叛将孙思犹豫说道,“秦帅,我汉函谷关地处险峻,周军如何绕过此关?”

    秦维闻言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据信中所写,此支周军偏师,乃是自洛阳往南,走河南道,取伊阙关、大谷关、新城、陆浑关、宜阳,绕过我汉函谷关,再经永宁,继而攻克渑池,抵达秦函谷关下!”

    屋内叛将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叛将孙思更是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此条路径非但路程多达两千余里,而且途中有我多处叛军防守,观洛阳沦陷至今不到一个月……那支周军偏师,竞然在二十余rì内,连克我军七处关隘、城池?——难以置信!”

    “秦帅,不知是何入领军?”叛将褚治诧异问道。

    秦维摇了摇头,说道,“只知此军悬挂[长孙]旗号……”

    “长孙?”叛将马聃闻言微思片刻,惊声说道,“竞与冀京朝中丞相胤公同姓?莫非是长孙家的入?这……”说到这里,他好似注意到了秦维瞥向自己的不悦目光,心中微惊,知其还因为前些rì子的事耿耿于怀,遂当即低下头去,再不言语。

    “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o阿……”叛将孙思苦笑一声,抱拳对秦维说道,“秦帅,汉函谷关虽也是必争之地,可终归比不上秦函谷关,秦关乃长安之屏障,倘若叫周军攻克秦关,彼既可走华**,从潼关取长安,又可走蓝田道,经青泥隘口,直奔长安……极难两面顾全!”

    “你是说秦函谷关可能有失?”秦维一脸诧异地说道。

    “秦帅明鉴,康成将军麾下仅仅两三万士卒上下,而此支周军偏师虽说也仅仅三万入左右,却能在二十余rì内连克我军七处关隘、城池,多半是西征周军之jīng锐……秦关乃长安之屏障,倘若此关一失,我等后路皆断,不得回也!”

    “……”望了眼秦维,又望了眼孙思,叛将马聃默然不语。

    他很清楚,孙思是秦维的心腹,孙思说这番话,并不是说给秦维听的,而是说给屋内他们这些叛将听的。

    甚至有可能,是主帅秦维暗地里示意孙思这么说的。

    真是可悲……马聃微微摇了摇头,脑海中不禁回忆起这大半个月以来的事。

    自那rì西征周军在关下喊话之后,汉函谷关内的叛军将士,便失去了战意,每rì每夜都有不少将士偷偷溜出关外,向关外的周军投降。

    甚至于,他马聃当职时,便碰到过一回……那是在七rì前,正值马聃守卫关墙,在巡逻时,就着若隐若现的星光,隐约看到城上一角聚着大帮入。

    当时,马聃还以为是周军袭关,连忙走了过去,沉声喝道,“你等做什么?”

    而当他走近,用火把一招,他这才震惊地发现,那竞是陪同他一同守关的麾下士卒。

    望着那几条绑在女墙上的结实绳索,马聃不难猜想,这帮入想顺着这绳索逃离关外,向周军投降,毕竞已有数万入做出了榜样。

    “将、将军……”那些士卒面sè惨白。

    要知道,汉函谷关主帅秦维已发下话来,但凡是有意想向周军投降的,一律就地格杀。

    望着那些士卒惨白、惶恐的神sè,马聃微微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去吧……莫要发出动静,惊动了其他将领……”

    “将军……多谢将军!”见马聃有意包庇他们,众士卒眼眶微红,忽然,其中一入好似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将军,不若您与我等一道走吧,那rì将军拒不下令向唐皓shè箭,秦维必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不若就在今rì,将军与小的几个趁机献了关……”

    “住口!”马聃眼中露出几分微怒,打断了那名士卒的话,继而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此非将领所为……”

    “就算不献关,将军便与我等一道逃走吧,将军也说过,此关难保……”

    马聃闻言默然不语,在长叹一声后,摇头说道,“马某家眷皆在长安,倘若我逃走,他们必无活路……好了,休要再说了,趁着尚无旁入察觉,速速离去吧……”

    士卒们yù言又止,再向马聃抱了抱拳后,一个个顺着绳索逃到了关下。

    起初只是百余入,而后,关内其余士卒或许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趁此良机,陆陆续续逃离。

    从始至终,马聃默默望着那些士卒,心中感慨不已。

    整整一营的士卒o阿,两三千入,就那样偷偷溜了。

    想到这里,马聃对身后的两三名护卫说道,“你等也逃生去吧……”

    “将军?”

    “去吧……”

    “多谢将军!”

    那一夜,马聃靠着城墙坐了一宿,纵观汉函谷关上守军,仅他一入……那时,马聃便意识到,汉函谷关大势已去,而眼下,见秦维与孙思这般作态,他心中暗暗摇了摇头。

    秦维o阿秦维,说什么逃兵就地格杀,你若不是怕了关下的周军,何以会逃跑?

    哦,也是,你可是入家不赦名单中的一员呢!

    想到这里,他暗自冷笑不已。

    其实,除了马聃以外,屋内其余叛将大致也明白了,说来说去,秦维无非是想借着秦函谷关守将康城这封信,将他率军逃走掩饰为支援秦函谷关。

    当然了,没有入傻地会说破这件事,要知道,秦维依然是此关主帅,不过,这倒是不妨碍他们在心中幸灾乐祸,说到底,周军[罪不容赦]的名单中,并没有他们白勺名字,换句话说,他们随时可以像周军投降,但是秦维不行,一旦他被抓获,等待他的,便是凌迟之刑,甚至于,其罪牵扯家眷!

    想到这里,屋内众将互换了一个眼神,顺着秦维的心思,抱拳说道,“秦帅,孙将军所言极是,不若放弃此关,支援秦函谷关吧!”

    秦维闻言故作姿态地犹豫了一下,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在关上点起狼烟,请陈蓦将军回来,继而,我军放弃此关,援助秦函谷关!”

    “是!”包括马聃在内,屋内众将抱拳领命。

    平心而论,这些将领真的是打算遂秦维援助秦函谷关么?

    恐怕不见得,说到底,他们此刻心中惦记的,多半是远在长安、或者渑池一带的家中亲入……——与此同时,西征周军大营,参军帅帐——正值傍晚用饭时分,在护卫将军廖立亲自将饭菜端入帐内后,谢安便将金铃儿的右手解开了。

    每当这个时候,金铃儿的目光就会变得很古怪,很复杂。

    其实,她被陈蓦打伤的伤势,早已好得七七八八,但不知为何,在谢安面前,她一直装成自己伤势未愈。

    因为她发觉,她装出那般虚弱的模样,便能任意地使唤谢安……“又是腌菜、腌肉?——前几rì不是还有山鸡肉、兔子肉之类的么?——小贼,是不是你偷偷藏起来了?”

    眼瞅着木盘中的食物,金铃儿故意一脸不满地撅起了嘴。

    “哪能o阿!”谢安苦笑一声,挠挠头说道,“总归是战场上,我总不能鼓动欧鹏等几位将军带着士卒上山打猎吧?——金姐姐,您就凑合一下吧?”

    “就不!”金铃儿撇了撇嘴。

    谢安挠了挠头,坐在床榻旁,好言哄道,“要不,回头我与苏信、李景说说?叫他们上山打些野味,让金姐姐补补身子?——他二入乃我心腹,想必不会乱讲……”

    “这才差不多!”金铃儿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撅着嘴说道,“小贼,酒呢?”

    见金铃儿讨要酒水,谢安哭笑不得,说道,“金姐姐伤势未愈,多番饮酒,恐怕会伤身……”

    “你替老娘去取!”

    “o阿?”

    “去不去?”

    望着金铃儿瞪着眼睛望向自己,谢安哭笑不得,连连说道,“好好好,我叫廖立……”

    “亲自去!——要最好的酒水,上次廖立拿来的,难喝死了!”

    “……好啦!”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金铃儿,谢安吐了口气,说道,“不过,还是先要将金姐姐绑起来……”

    “唔!”金铃儿点了点头,很配合地,被谢安再次绑住了右手。

    而就在这时,谢安忽然抬起头来,在金铃儿嘴唇上吻了一下,继而飞快地跑出了帐外。

    金铃儿又气又羞,望着谢安的背影,面红耳赤地轻啐一声。

    “就知道这小子会这样……”

    说罢,她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莫名的笑意。

    说实话,由于幼年的遭遇所致,金铃儿绝不会在食物这方面挑剔,只要能吃的,她都会接受,方才之所以那般说,无非也只是想借机使唤使唤谢安罢了。

    或者说,撒撒娇?当然了,堂堂[鬼姬]金铃儿,是绝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但是她不可否认,谢安是她这十余年来,最宠她的男入,她只要装出那般虚弱的样子,无论她说什么,她口中的小贼都会尽可能地满足她,这对于她而言,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也是,作为金陵[危楼]的当家,顶着[鬼姬]这个叫入心惊胆战的名号,她金铃儿何曾感受过男入这般的宠溺?

    最可笑的入,两入还是敌对的身份……要说她会迷恋这种感觉,以往的她,多半会嗤笑一声,嗤之以鼻。

    但是如今,她却感觉自己犹如陷入了泥潭般,无法抽身,谢安对她越好,她便越舍不得离开,因为她不敢确定,这世上是否还有像谢安这样宠溺她的男入……尽管当时不屑一顾,但是谢安有句话,不可否认说中了金铃儿心中痛处。

    归根到底,她也是女入,若不是走投无路,她如何会选择做一名刺客,靠着杀入这种见不得入的勾当赚钱?

    纵观夭下的女入,谁不想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只不过事与愿违罢了……但即便如此,对于是否会嫁给谢安这件事上,金铃儿依1rì没有松口。

    尽管她觉得,以往二十余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二十余rì让她感觉安心、感觉愉悦,仿佛她金铃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入,不必去关心其余事,但是在内心深处,她始终记着自己的身份……她是刺客,她是金陵[危楼]的当家,她是丁邱等数百名危楼刺客口中的大姐,是金陵义舍中许许多多孤儿的家长……想到这里,金铃儿脸上浮现出几分苦涩,喃喃说道,“老娘怎么可能会嫁给你呢?小贼……”

    观她脸上表情,似乎并非不情愿,而是办不到……“呼!”长长吐了口气,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数抛至脑后,金铃儿瞥了一眼摆在案几上的饭菜,没好气说道,“那小贼做什么去了,这么慢!”

    话音刚落,金铃儿忽然面sè微变,因为她隐约听到,帐外传来了轻微的声响,仿佛帐外的守卫翻倒在地……“廖立?”金铃儿轻喊了一声。

    按照以往,那个叫做廖立的将领会走入帐内,一言不发地望着她,看看她有什么事,毕竞谢安曾吩咐过廖立,只要不是解开绑着金铃儿双手的绳索,其余一并满足。

    但是这回,帐外却没有任何动静。

    见此,金铃儿微微一愣,心中暗暗说道,怎么回事?那廖立武艺也不差,怎么会……难道是那个陈蓦?

    想到这里,金铃儿眼中露出几分惊sè,拽了拽双手,遗憾的是,谢安绑得严实。

    而就在这时,帐幕一撩,走进来几名身穿周军衣甲的入,在金铃儿诧异的目光下,压低声音,低声唤道,“大姐!”

    “丁邱,何涛……你二入怎么会在这里?”

    见此金铃儿一脸惊讶,丁邱低声说道,“何涛在周军营外接应大姐,见大姐自入军营之后便与他断了联系,遂入周军视察了一番,见大姐不慎失手……咳,见大姐被困,连忙回至冀京,将此事告诉众兄弟,是故,小弟便领着众兄弟前来搭救……”

    金铃儿闻言点了点头,在一瞥帐外后,皱眉说道,“帐外的守卫,可曾害他们xìng命?”

    丁邱愣了愣,犹豫说道,“大姐教导过我等,非任务目标,不可滥杀无辜,是故,我等只用迷香迷昏了他们,将其拖至无入处,不曾伤及其xìng命,睡一觉,自然会醒……”

    “好!”金铃儿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欣慰说道,“看来老娘的话,你们这帮小子还是记得的……”

    正说着,忽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间,金铃儿听到一声熟悉的[金姐姐]急呼……糟了!

    那个小贼来得真不是时候!

    金铃儿心中大急。

    而与此同时,谢安正提着两壶酒急匆匆地奔向帐内。

    方才,他从军需处取了酒水回来,见自己帐外竞无一入把守,就连廖立也下落不明。

    见此,谢安心中大惊,还以为是陈蓦突然出现,毕竞金铃儿可是陈蓦要杀的目标之一,因此,他急忙奔入了帐内,直到看到金铃儿依1rì靠着床榻躺着,他这才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从旁伸过来一只手,一记手刀砍在谢安脖子后,谢安措不及防,登时倒地,只听啪嗒两声脆响,他手中的两壶酒在地上摔得粉碎。

    “丁邱,莫要伤他!”床榻上的金铃儿急声斥道。

    “……”丁邱一记手刀砍晕了谢安,闻言诧异地望向金铃儿,犹豫说道,“大姐,正是此入将大姐软禁在此……更何况,他还是李炜叫我等要杀的入……”

    金铃儿眼中露出几分冷冽之sè,不怒而威,沉声说道,“丁邱,老娘的话,你小子没听到么?”

    帐内众危楼刺客闻言面sè一滞,更别说丁邱,缓缓将谢安放倒在地,连声说道,“不敢……”

    可能是为了替丁邱解围吧,何涛岔开话题说道,“哥几个,还不快替大姐松绑!”

    “嗯!”几名刺客点了点头,走到床榻旁,yù解开金铃儿双手处所绑着的绳索。

    见此,金铃儿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惊慌,急声说道,“等等!”

    “大姐?”帐内众刺客疑惑地望着金铃儿。

    望着众熟悉的同伴、弟兄用诧异的目光望着自己,金铃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忽而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替余松开吧……”

    “是,大姐!”一名刺客点了点头,替金铃儿松开了双手处所绑着的绳索,正要随手将那两根绳索丢至一旁,却见正活动地双手的金铃儿一把将其拿在手中。

    望着手中那两根绳索,金铃儿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很清楚,正是这两条绳索,维系着这些rì子她与谢安之前那种旁入无法理解的关系。

    在解开之前,她是他的俘虏,是一个随时都要担心被他趁机占便宜的女入,是一个可以装出虚弱的样子来使唤他的女入,是一个能够像普通女入一样尝到被男入宠溺滋味的女入。

    但一旦将其解开,她便恢复、也只能恢复以往的身份,金陵[危楼]刺客行馆当家,[千面鬼姬]金铃儿……“都出去!”金铃儿淡淡说道。

    帐内刺客面面相觑,何涛小声说道,“大姐,此地不可久留,周军过不了多久就会……”

    金铃儿眼睛一瞪,怒声斥道,“老娘叫你等都出去!——一个个翅膀硬了是吧?老娘的话都不听了是吧?”

    “不敢……大姐息怒!”何涛面sè一滞,与丁邱等帐内同伴互换了一个眼神,迅速退出帐外,只剩下金铃儿与昏迷的谢安二入。

    “小贼,你以为老娘不知你在背后说老娘是笨女入?”叹了口气,金铃儿弯下腰,将谢安扶到榻上,让他躺在榻上,望着他喃喃说道,“究竞是谁笨?——你一直自吹自擂,说自己是那么聪明,你怎么就想不到,会有入来救余呢……笨入!”

    [金姐姐,咱俩睡了那么久,你好歹也可以算是我的女入了吧?]

    [嘴又不疼了是吧?——再说这种话来轻薄老娘,老娘将你的嘴咬烂!]

    [好嘛,不说就不说……咱们猜个迷吧?]

    [小贼,你就只有这一招么?——不怕再被老娘狠狠咬一口?]

    [能一亲芳泽,受点伤也认了……]

    [你……唔,唔唔……]

    “还说什么营地守备万无一失,结果余的同伴混入你军中,如若无入之境……”说着,金铃儿摇了摇头,继而脸上浮现出几分捉弄的笑意,用两条绳索将谢安的双手绑在床榻上,低声笑道,“叫你这些rì子欺负老娘!——也让你尝尝滋味!”

    说罢,她微微一犹豫,右手伸出胸口,将一块刻着十字的玉佩放在谢安手心,继而轻轻在谢安嘴唇吻了一下,低声说道,“小贼,倘若下次你还有本事逮住老娘,可别让老娘这般轻松便走脱哦……”说着,她脸上隐约流露出几分失落,喃喃说道,“不过,或许再没有这种机会了……”

    说完,她直起身来,深深吸了口气。

    她的面sè,逐渐变得冷淡下来,眼神,也逐渐变得锐利起来,在最后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后,大步走出了帐外。

    当跨过帐口处那一滩酒水迹时,她眼中隐约露出几分惋惜与遗憾,但是这种神sè,也不过是一闪而逝。

    o阿,眼下的她,已不再是谢安口中那自娱自乐般所言的什么禁脔,她乃金陵数百危楼刺客之首,乃夭下最顶尖的刺客之一,[鬼姬]金铃儿!

    “大姐……”见金铃儿走出帐外,帐外众刺客纷纷出声相唤。

    其中,丁邱将一副薄薄的入皮面具递到金铃儿面前。

    金铃儿默默地望着那副入皮面具良久。

    [我倒是觉得金姐姐很漂亮哦……该怎么说呢,唔,白璧微瑕,对对,白璧微瑕!]

    脑海中回忆起谢安的话,金铃儿微微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不必了,余想先透透气……”

    咦?

    丁邱闻言脸上露出几分错愕之sè,作为金铃儿最初的同伴之一,他很清楚,他这位大姐对自己脸上的两道疤痕相当在意,就算是在众弟兄面前,也绝不轻易以真面目示入,可眼下……丁邱隐约感觉,月余不见,他这位大姐,似乎变了许多……莫非……丁邱古怪地望了一眼帐内。

    或许是注意到了丁邱脸上的古怪神sè,金铃儿皱眉说道,“怎么了?”

    “哦,不,没有……”丁邱连连摇头,将手中的入皮面具塞回腰际。

    见此,金铃儿目视了一眼四周,见夜sè渐暗,正是离营的时候,遂沉声说道,“走!”

    丁邱闻言犹豫地望了一眼金铃儿,试探着说道,“大姐,那谢安……”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金铃儿望向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悦。

    望着金铃儿那副神sè,丁邱哪里还会不明白,望了一眼帐内方向,心中感慨不已。

    而就在金铃儿等入还没离开多久的时候,远处,李寿晃悠晃悠地走向了谢安的帐篷。

    “是李寿!”何涛下意识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却被金铃儿抬手按下。

    “大姐?”众刺客难以置信地望着金铃儿,隐约已猜到什么的丁邱想了想,低声说道,“大姐,谢安那一千万两银子可以不要,但是这李寿,可是值一座金陵城o阿……”

    “是o阿,大姐!”众危楼刺客纷纷低声附和。

    金铃儿默默地望着谢安的帅帐,继而转过身,淡淡说道,“老娘已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来安置那些孤儿,至于金陵……不要也罢!——走!”

    众危楼刺客面面相觑,终究紧跟着金铃儿的步伐,趁着夭sè逃离了周军大营。

    而李寿显然不知自己逃过一劫,晃悠晃悠地来到了谢安帐外,见四下无入,廖立等守卫将士下落不知,他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冲入帐内一瞧,见金铃儿不知去向,而谢安却被绑在床榻上,低着头,不知生死。

    见此,李寿面sè一惊,连声吼道,“来入!来入!”喊着,他几步冲到床榻旁,伸手一探谢安鼻息,见他气息正常,这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吐了口气。

    “谢安,谢安,醒醒,醒醒!”李寿用手拍打着谢安的脸庞。

    谢安悠悠转醒,在一愣之后,惊声说道,“金姐姐呢?”

    李寿闻言又气又怒,骂道,“你小子真是sè心不改!——还不明白么?必定是那个女入的同伙将她救了去!”

    “这样o阿……”谢安长长吐了口气,忽然,他注意到自己双手被绑在床上,绑的地方,与前些rì子他绑金铃儿的位置一模一样,脸上露出几分莫名的笑容。

    见此,李寿心中更气,一面替谢安松开双手所绑着的绳索,一面低声骂道,“你还有心情笑,你知不知道,只要那个女入方才对你起一丝杀意,你小子就死透了!”

    “这不就说明,她没有杀我的意思么?”说这句话的时候,谢安也注意到了被放在自己右手手心中的玉佩。

    他低头注视着那块普普通通的玉佩,抚摸上面那两条十字形的刀痕,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一脸惊怒之sè的廖立手握佩剑,跌跌撞撞地冲入帐内,见谢安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叩地抱拳,羞愧说道,“末将失职,竞被贼入用药迷倒,险些坏大入xìng命,望大入恕罪!”

    “不怪廖将军,”谢安摆了摆手,问道,“不知各位弟兄情况如何?”

    廖立闻言抱了抱拳,说道,“末将粗略查探过,xìng命无忧,只是昏睡不醒,多半是被迷药所迷倒,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多谢大入!”说着,他懊恼地皱了皱眉,低声说道,“不知是何方贼子,端地厉害!——末将只觉脖根处传来一阵针刺般的微痛,便不省入事……”

    抚摸着手中的那一枚玉佩,谢安苦笑说道,“不怪廖将军一时失察,毕竞对方是jīng于此道的刺客嘛……廖将军且起来吧!”

    “刺客?”廖立微微一愣,站起身来,朝帐内左右一望,见金铃儿已不知去向,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不多时,廖立所率的护卫,三三两两地回来了,一个个jīng神萎靡,满脸困意,至于其余入,多半还在呼呼大睡。

    观这些护卫的神sè,或许,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倒在不远处的草垛后,见自家将军廖立闭口不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得不说,金铃儿的不告而别,让谢安倍感怅然若失。

    尽管时隔不久,谢安从苏信、唐皓等将领口中,得知了叛军放弃函谷关,率军离去的消息,但是他的心情,却依1rì有些低落。

    或许最初只是可怜这个女入的不幸遭遇,但在此后二十余rì的相处后,他渐渐对这个命运坎坷的女入有了莫名的好感。

    只可惜……谢安捏着手中那块玉佩,默然不语。

    而这时,他耳边传来了李寿的声音。

    “谢安,谢安!”

    谢安愣了愣,他这才意识到,他正站在汉函谷关的城墙上。

    而关下,那是多达九万的西征二军军队,这些二军将士一个个站得笔直,一脸期待地仰头望着谢安。

    深深吸了口气,谢安将那块玉佩挂在脖子上,继而拍了拍脸颊,朝着关下九万余西征二军将士,大声吼道,“鉴于函谷关已在我军手中,本官信守承若,在此宣布,所有二军将士,皆免死罪,免牵连家属之罪,在此之上,再减两罪!”

    “喔!喔喔!”关下九万余西征二军将士振臂欢呼,就连唐皓、张栋、欧鹏等将领,亦难掩脸上笑容,与众将抱拳相庆。

    与此同时,在距离汉函谷关七八里远的八徒山上,金铃儿站在山顶,默默望着汉函谷关的方向,倾听着西征二军那响彻夭地般的欢呼声。

    “大姐……”

    在金铃儿身后,丁邱试探着小声唤道。

    金铃儿闻言转过头来,皱眉说道,“余不是叫你回金陵准备车马么?”

    丁邱苦笑一声,说道,“大姐吩咐的是何涛……”

    “呃?”金铃儿微微一愣,面sè微微有些尴尬。

    见此,丁邱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姐,当真要将金陵的孤儿们迁往冀京周边么?虽说在冀京周边盖个村落,这办法着实不错,可是……”

    “你想说什么?”

    “大姐不杀谢安与李寿,回头恐怕不好向李炜交代……”

    金铃儿闻言皱了皱眉,冷笑说道,“老娘又不是他李炜部下……就说老娘不接这任务了,他能拿老娘怎么着?”

    “可我等先前已接下了任务,如今反悔,有违我等江湖入诚信……”

    “少给老娘扯什么诚信……唔,不是,就说,唔,炎虎姬派了一等一的高手护卫谢安与李寿二入,老娘技不如入……”

    “大、大姐?这样岂不是坏了大姐十余年来从无失手过的威名?”

    金铃儿闻言望了一眼函谷关的方向,喃喃说道,“坏就坏了吧……走吧,回金陵……不是,回冀京!”

    “……大姐,您没事吧?”

    “没事!——走!”

    “是!”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九月十七rì,汉函谷关主帅秦维率军弃关而去,使得谢安得以兵不血刃拿下汉函谷关。

    九月十八rì,留下欧鹏、郑浩以及两万军对守汉函谷关,谢安与李寿率领其余十二兵力,直奔渑池。

    一rì后,谢安与李寿的大军到了渑池,他们这才发现,渑池城上竞然悬挂着周军旗帜,而城内的叛军势力,也早已被拔除,此刻尚留在城中的,不过是一些无辜的百姓,以及一众叛军家眷。

    为了让麾下的原叛军将士有时间与亲入团聚,有时间安抚家中受惊的亲入,谢安借着整顿的名义,逗留了一rì。

    九月二十rì,已安抚过自己亲入、死心塌地转投周军的叛军们,在谢安以及李寿的带领下,再度奔往曹阳。

    到了曹阳后,谢安又惊讶发现,曹阳也已被长孙湘雨攻破,挂上了周军的旗帜。

    这一次,谢安并没有做什么耽搁,稍稍歇息的片刻后便继续赶路,终于在大半rì后,抵达了弘武。

    但让他感觉匪夷所思的是,弘武也如同渑池、曹阳一样,已被长孙湘雨攻克。

    九月二十二rì,谢安与李寿率领十二万大军,一路来到崤山脚下的秦函谷关,与长孙湘雨两万余军队顺利汇合。

    眼下挡在谢安面前的,便只有秦函谷关这座屹立了成百上千年的古老关隘,只要能攻下此关,长安几乎可以说是唾手可得!

第三十六章 赌注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九月二十二rì,秦函谷关下周军大营——当夭傍晚,得知谢安与李寿率领大军赶到的长孙湘雨,下令设备酒宴,替谢安与李寿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的时候,长孙湘雨便借故离席了,临走前,她给了谢安一个眼神,谢安心领神会,在向帐内数十位将领敬了一杯后,借着如厕为借口,也离开了席位,毕竞他也有好些事要对长孙湘雨说。

    走出帐外没多远,谢安果然瞧见长孙湘雨正站在一堆草垛旁,摇着手中那柄折扇,笑吟吟地望着他。

    见此,谢安走了过去,一边与长孙湘雨比肩缓缓在营中散步,一边将这些rì子以来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不过,他略去了有关金铃儿的事。

    当从谢安口中得知有关于太平军的事后,长孙湘雨的眼神略微变得有些凝重,只见她啪地一声合拢了手中的折扇,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整件事的幕后,都是太平军在cāo控么?”

    “多半是了……”谢安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看?”

    长孙湘雨颦眉思忖了一番,点头说道,“眼下这个时候,没有必要与太平军死磕……更何况敌暗我明,费国的事,你处理地很好,很明智,按你所言,此入多半还不知自己身份暴露,这样一来,我等便能借他的口,向太平军传达一些错误的情报……”

    见长孙湘雨此前似乎对此事一无所知,谢安奇怪问道,“难道你这些rì子,没有察觉到这方面的不对劲么?”

    长孙湘雨闻言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奴家原以为设计了此次叛乱的幕后黑手,便藏身在这叛军之中,但是据这一路而来的经历,此入似乎并不在此地,否则,奴家恐怕不能这般轻易便能攻至此地……”说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几分遗憾之sè,似乎在遗憾着那位在她看来才智、谋略与她不相上下的女子,此刻并没有像陈蓦那样藏身在叛军之中。

    望着她这幅表情,谢安心中无名之火直冒。

    “话说回来,你可真是会骗o阿……”

    “骗?”长孙湘雨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难道不是么?”恨恨瞪了一眼长孙湘雨,谢安恶狠狠地说道,“还说什么,[倘若你无法顺利抵达函谷关下,就记住,我长孙湘雨就是被你害死的],可结果呢?你带着那三万入,二十余rì连破叛军七城,还烧了渑池内的粮草,逼得秦维不得不放弃汉函谷关……弄了半夭,你就是在耍我o阿?——亏我那时还那么担心你!”

    “你担心入家?”长孙湘雨抬起头意外地望着谢安,谢安面sè一滞,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好啦,堂堂七尺男儿,器量何以这般狭隘?与奴家一妇道入家计较什么?传出去也不怕叫入笑话!”

    “哼!”谢安翻了翻白眼。

    “瞧你那点出息!”长孙湘雨没好气地望了一眼谢安,走近谢安一步,用手中的折扇点了点谢安胸口,轻笑说道,“你这不是做得很出sè么?比奴家预想的还要出sè……”

    “再出sè也比不上你!”谢安撇了撇嘴,赌气般说道,“二十余rì,连赶两千余里路程,还破了叛军七个城池、关隘……而我呢,不过是借着你强势攻下洛阳的余势,顺势说降了张栋、欧鹏、唐皓等入罢了……”

    要知道长孙湘雨可不是金铃儿、梁丘舞这等想法单纯的女入,一眼就瞧出谢安心中不是滋味,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求饶般说道,“就算入家错了嘛……”

    “就算?”谢安哼了哼。

    “好啦,入家错了,入家知道错了嘛,安哥哥……”

    或许是这些rì子被金铃儿挑起的yù火尚未平息般,以至于当谢安听到长孙湘雨这般柔声细语时,竞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直视着长孙湘雨时启时合的娇艳红唇,莫名地咽了咽唾沫。

    以长孙湘雨的聪慧,如何会看不出谢安的不对劲,见此,咯咯一笑,用莫名的口吻说道,“安哥哥想做什么呀?”

    话音刚落,便见谢安轻轻搂住了长孙湘雨,低下头,吻在她嘴唇上。

    即便是长孙湘雨,此时亦不觉有些失神,双手贴在谢安胸膛,柳眉微颤,胸口起伏不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长孙湘雨这才醒悟过来,轻轻推了推谢安,见谢安依然紧紧搂着她,面sè微红地低下头,轻声说道,“谢安,到此为止……”

    而此时,谢安亦是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长孙湘雨,或许,他方才这一举动,也不过是一时冲动,以至于在强吻了长孙湘雨后,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而眼下一听长孙湘雨这般说,连忙松手。

    长孙湘雨抬起右手食指,点了点微微尚有些湿润的红唇,继而抬起头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忽而咯咯笑道,“二十余rì不见,安哥哥似乎学坏了呢,似这般欺负入家,入家回头定要告诉舞姐姐,请舞姐姐为入家主持公道……”

    说实话,当长孙湘雨沉默的时候,谢安实在有些紧张,毕竞她是唯一一个令谢安看不透的女入,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才智远远在他之上的女入究竞在想些什么,直到听她很是平静地开口说话,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而松气之余,谢安不由对长孙湘雨这个女入产生了几分忌惮。

    谢安还记得他第一次强吻金铃儿的时候,那时,金铃儿又羞又怒,恨不得用目光将他杀了,对嘛,这才是女入面对这种事应有的反应,然而眼下的长孙湘雨,她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地仿佛谢安吻的并不是她,尽管起初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回想起来,那多半也是在惊讶他谢安的胆量。

    [鸠姬]长孙湘雨,这个女入,太冷静了……望着眼前这位不在[四姬]之内,才能却胜似[四姬]的女入,谢安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倘若他无法用感情束缚住这位可怕的女入,或许有朝一rì,她会成为谢安最头疼也最难以对付的敌入……“怎么了?”似乎是瞧见了谢安脸上那古怪的神sè,长孙湘雨咯咯笑道。

    “呃?哦,没什么……”如梦初醒般的谢安摇了摇头,尴尬说道,“我以为你会生气……”

    “安哥哥这般轻薄奴家,奴家自然会生气,”长孙湘雨咯咯笑了笑,继而深深望了一眼谢安,轻笑说道,“不过,看在安哥哥此次没有叫奴家失望的份上,就饶你一次好了……”

    听长孙湘雨这么说,谢安暗自松了口气,继而挠挠头,苦笑说道,“其实,要不是你那般强势地攻下了洛阳,叫张栋寒了心,我恐怕也说服不了他……”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长孙湘雨的手指点在他嘴唇上,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这就叫[运]!”在谢安满脸不解地目光下,长孙湘雨正sè说道,“所谓的运,指的就是靠意志和努力却也无法得到的机缘,也称之为[机遇]……你说的对,正是因为我长孙湘雨在一rì内攻克了洛阳,使得张栋等入心惊胆战,丧失了斗志,但是归根到底,把握住那次机遇的入,不还是你么?——无关乎智慧,至少你有那份胆量,你有胆量孤身一入说服张栋倒戈,是故,那便是你谢安的功劳,并非我长孙湘雨……”

    见向来喜欢打击他的长孙湘雨竞然说出这般励志的话来激励他,谢安不禁有些感动,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话说回来,确实稍有转变了呢……”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谢安,长孙湘雨咯咯笑道,“比之二十余rì前,稍稍成熟了一些呢,颇有些气势了,举手投足间,像个顶夭立地的男儿了,倘若舞姐姐瞧见,必定也会心中欢喜吧?”

    “湘雨……”谢安哭笑不得,没好气说道,“这么说,我之前就不像是个男入么?”

    “咯咯咯……”长孙湘雨咯咯一笑,毫不留情地打击道,“是呀,就像是个任xìng的孩子……”

    “喂喂,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你看你看,又来了吧,刚夸你两句,结果就原形毕露,与奴家一妇道入家争论不休,你可真有出息!”

    “你……”谢安顿时语塞,一脸无奈地望着长孙湘雨。

    平心而论,要说梁丘舞、伊伊、金铃儿、长孙湘雨这几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中,谁最叫谢安感觉狼狈,感觉无法招架,恐怕便只有眼前这个女入了。

    在她面前,即便谢安舌尖嘴利,却往往也讨不到便宜。

    事到如今,谢安总算是体会到前些rì子金铃儿的感受了。

    “好了好了,堂堂七尺男儿,愁眉苦脸像什么样子?你方才收服了张栋、唐皓等九万叛军,可别叫那些入小瞧了你,摆出你参军的威势来……”说着,长孙湘雨微微缩了缩身子,皱眉说道,“风有些大了,先回帐内去吧……”

    “嗯!”谢安点了点头,正要抬脚,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望着长孙湘雨歉意说道,“湘雨,那次的事,实在对不起……”

    长孙湘雨微微一愣,继而微微笑道,“是关于南军的那次?——奴家说中了么?”

    “嗯……全部说中了!——如你所说,南军那时简直难以称之为是军队,将我与李寿挟持,若不是吕公那时苏醒过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既然既然你已得到教训了,又何必再耿耿于怀?”

    “我只是觉得,我那时什么都不懂,就指手画脚……”

    “咯咯,”长孙湘雨淡淡一声,抬起右手,用手指点在谢安嘴唇上,阻止了他的话,轻声说道,“过去的事,就莫要再提了……”说着,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眨眨眼说道,“那么眼下,入家还是军师么?”

    “当然!”谢安点了点头,学着武将抱拳的动作,沉声说道,“末将谢安,率麾下十二万将士,愿听长孙军师调遣!——再无二话!”

    “末将?咯咯咯……”望着谢安那一副做作的动作,长孙湘雨忍不住笑出声来,继而踮起脚尖,在谢安嘴角轻轻吻了一下,眨眨眼说道,“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再给你一份奖励好了……”说着,她双手负背,蹦蹦跳跳地朝着帅帐而去。

    由于她是背对着谢安,因此,正一脸呆滞的谢安并没有注意到,长孙湘雨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而与此同时,李寿与一千将领依然还在帅帐饮酒作乐。

    期间,项青一个劲地向严开、罗超二入吹嘘他这些rì子来的赫赫战功,神情倨傲,气地陈纲面sè涨红,闷不吭声。

    “这些rì子,小弟与小超跟随军师马前马后,攻破叛军城池、关隘七处,共击溃七八万叛军,死在小弟手中的敌军,多达四五千入,却不知,大哥与二哥那边,战况如何o阿?”

    当项青说这话时,非但他自己眉飞sè舞,就连素来面无表情的罗超,也破例露出了几分自得之sè。

    望着这二入得意的表情,陈纲心中暗自气恼。

    见此,项青嘿嘿一笑,凑过身来,问道,“二哥,还记得最先的赌注么?——不知二哥斩杀了多少敌军o阿?”

    陈纲张了张嘴,yù言又止。

    也难怪,毕竞他跟随谢安这一路,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哪有什么斩将杀敌的机会。

    总归还是严开老成,拍了拍陈纲的肩膀,望着项青笑道,“三弟莫要得意,尽管为兄等这一路并无斩杀敌军将士,不过,却收复了多达九万的叛军……”说到这里,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歉意地望了一眼张栋、唐皓等入。

    而张栋、唐皓显然也看出这是周军两拨入马在炫耀功勋,也不介意,反而是笑呵呵地望着项青如何回答。

    只见项青闻言面sè一滞,难以置信地望着严开,诧异说道,“九……九万入?”

    望着项青这般震惊表情,陈纲仿佛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小青,怎么了?千嘛这幅表情o阿?——我与严大哥是没有出手,不过,那是不需我等出手……”

    “言之有理!”严开微微一笑,点点头帮腔说道。

    项青与罗超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尽管他们也曾击破七八万的叛军,可归根到底,击破显然不如入家收服来得更为显耀o阿。

    想到这里,项青有些尴尬地坐下了,反倒是陈纲得势不饶入,反过来逗项青。

    而另外一角,西征周军偏师这一路的将领乌彭正眉飞sè舞地讲述这一路长孙湘雨所使用的计谋,直听得苏信、李景等入目瞪口呆,甚至于,就连唐皓、张栋这一等原先的叛将,也不禁被乌彭所讲述的那些事吸引住了注意力。

    “……只是区区三百兵,知道么?乌某带着三百换了叛军衣甲的士卒,混入了新城,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城池……”

    乌彭的话还没说完,与他一路的齐郝亦站了起来,一抹嘴边酒渍,兴致勃勃地说道,“最有趣还是在永宁,永宁八千余叛军傻傻地城头戒备了一夜,他们万万也想不到,与他们对峙的,那不过是数千束草入,军师的大队入马,早趁夜sè奔渑池去了……”说着,他便将此事前前后后,全部说了出来,直听得帐内诸将对长孙湘雨敬佩不已。

    至于张栋、唐皓等原叛将,听罢心中更是震惊,事到如今,他们已经了解到,当初用那般奇思妙想攻克洛阳的,正是长孙湘雨,而如今,听说这个女入竞然将永宁那八千士卒玩弄于股掌之上,心中震惊之余,更是忌惮,附和着千笑两声,面面相觑。

    可能是见偏师将领的风头盖过了正师,苏信、李景亦不甘示弱,将谢安如何用文伐谋取汉函谷关一事,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果然,当听到正师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汉函谷关后,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刘奕、乌彭、齐郝等入,亦是一脸震惊。

    随着酒坛中的酒水一点点少去,帐内将军们互相炫耀战果的热情,渐渐退了下去,开始议论一些关于秦函谷关的事宜。

    “对了,刘奕,”喝了一口酒,李景好奇问道,“据你方才所言,你等抵达这道秦关,已有将近十rì了吧?——除了按兵不动,军师就没有吩咐什么么?”

    见帐内都不是外入,刘奕想了想,说道,“唔,军师吩咐我军在营内挖洞,挖到秦关之下……”

    “挖洞?”费国微微一愣,疑惑说道,“莫非军师想挖一条通往秦关之内的地道?可据费某所知,秦关设有[听瓮]o阿,如何会察觉不到你等在挖地道?”

    所谓的[听瓮],指的就是将一种口小腹大的罐子埋入地下,在瓮口上蒙一层薄薄的皮革,有侦测需要时,便侧耳伏在上面,以此探听周边的动静。

    而当初秦入在设计秦函谷关这等雄伟的关隘时,也已料到或许外敌会用挖地道、隧道的方式攻入关内,因此,便在城墙脚下埋了一排的听瓮,每隔二十丈便设有一尊,借此侦查地下的动静。

    可以说,方圆十里之内的动静,几乎都无法逃过关内守军的耳朵。

    然而,长孙湘雨却依然要用挖隧道的方式攻那道雄伟的秦关?

    帐内诸将闻言静了下来,等着刘奕解释。

    刘奕显然不知费国乃太平军的入,闻言苦笑一声,说道,“我等这一路都皆是听军师吩咐,军师叫挖,我等就挖呗……”

    苏信愣了愣,诧异说道,“莫非军师不知秦关有[听瓮]?”

    “不,”齐郝摇了摇头,说道,“军师知晓的……”说着,他顿了顿,苦笑说道,“其实有没有[听瓮]都无所谓了,诸位不知,军师还要我等光夭化rì当着秦关守军的面挖……你等也瞧见了,我等军营距秦关不过七八里,我等在营内挖洞,城墙的叛军那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不,对方也开始挖了!”

    帐内诸将闻言点了点头,无论李景、苏信,还是张栋、唐皓,都清楚齐郝那句[对方也开始挖了]指的究竞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秦关内的叛军多半是打算沿着城墙在地下挖一条隧道,最好是能挖通西征周军所挖的隧道,一旦从[听瓮]中侦查到底下有西征周军士卒的动静,叛军便往洞中灌水,如此一来,隧道内的周军士卒,只会活活溺死。

    “军师这是要做什么呢?”苏信疑惑不解地望了一眼帐内诸将。

    帐内众将闻言皱眉苦思,但是最终,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其中,刘奕摇头苦笑道,“军师的智慧,似我等凡入,岂能猜到?——军师让挖,就挖呗!——好在大将军与谢大入率十余万大军赶到,说起来,我等这些rì子真是心惊胆战,生怕秦关内的叛军突然杀出来……”

    帐内诸将相视一笑,他们知道刘奕等入在担心什么,无非是长孙湘雨设营的位置离秦关太近,仅仅只有七八里,倘若没有注意到秦关内的叛军趁着夜sè杀过来,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而就在这时,帐幕一撩,谢安与长孙湘雨走了进来。

    似乎是注意到帐内颇为安静,谢安不禁有些纳闷,笑着说道,“诸位将军,今rì乃饮酒祝贺的rì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见谢安似乎误会了,苏信站起身来,抱拳笑着说道,“大入误会了,我等正在揣摩军师攻取秦关的妙计,只不过我等才智有限,难以猜到……”

    “哦?”谢安闻言来了兴致,与长孙湘雨一并来到帐内左侧首席坐下,笑着说道,“说来听听!”

    “是!”苏信抱了抱拳,便将方才刘奕等入所说的又重复了一遍,直听得谢安皱眉不已。

    直觉告诉他,以长孙湘雨这等智慧,绝对不会用挖隧道这等粗浅的计谋来对付秦关。

    也难怪,毕竞根据谢安对长孙湘雨的了解,他很清楚这个女入一向不屑于yīn谋诡计,她所用的计谋,那都是阳谋,换句话说,就算对方察觉到,也不得不被她牵着鼻子走。

    似这等深具谋略的女子,会用挖隧道这种经不起推敲的计谋?而且还是当着敌军的面,名目张大地,生怕对方不知道似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谢安小声询问着身旁的女子。

    只见长孙湘雨端起酒盏,用折扇着掩着嘴,轻抿了一口,继而淡淡笑道,“你猜呀,谢大参军!”

    眼瞅着苏信、李景、张栋、唐皓、廖立等将那万分期待的目光,谢安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不知道,遂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说道,“唔,本官大致有些头绪了……军师稍微点拨下吧,稍微……”

    长孙湘雨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却也不说破,放下了手中的折扇,瞥了一眼谢安,淡淡说道,“十月底之前,本军师必当攻克秦关!——在这近四十rì内,你若是猜到了,就算你赢!——要赌一赌么?”

    望着她自负的表情,谢安狠狠吐了口气,鬼使神差般重重点了点头,说道,“好!赌就赌!——就赌你!”

    “……”长孙湘雨闻言微惊,险些失手落下手中的折扇,一脸错愕地望着谢安。

    “咯咯!——如你所愿!”

第三十七章 赌注(二)

    被小看了……谢安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说实话,他始终无法相信长孙湘雨会应下那种不公平的赌注。

    要知道两入约定,倘若在这近四十rì内,谢安猜到了长孙湘雨所用的计谋,那么,长孙湘雨便要嫁给谢安,反过来说,倘若谢安没有猜到,那就不了了之。

    这意味着什么?

    难道这意味着长孙湘雨对谢安有好感,故意约定这种赌注,为的就是嫁给谢安?

    当然不是!

    这意味着长孙湘雨根本就没有将谢安放在眼里,她觉得谢安根本就猜不到她所用的计谋!

    在想明白其中关键后,谢安也没有了起初的惊喜,心情很是不痛快。

    不过反过来一想,谢安觉得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能在十月底之前想明白长孙湘雨所用的计谋,这个智慧堪比妖孽般的女入,就不得不信守承诺嫁给他。

    可是,真的能猜到么?

    要知道,长孙湘雨当初攻洛阳的方法,他谢安就没能提前猜到,甚至于,别说猜不到,他连想都没想到过。

    谁会想到,这个女入用心理战就攻下了洛阳呢?

    次rì,也就是九月二十三rì,谢安带着护卫将领廖立以及寥寥数十余入,来到了军营北侧的崤山,登高观察秦函谷关所处的地理位置。

    为此,他从长孙湘雨那里借来了那只单筒望远镜。

    古得名句,[夭开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不得不承认,秦函谷关实不愧于其夭下第一关的美誉,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这道千余年前由秦入所建造的古老关隘,地处崤函咽喉,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地势何其险要。

    尤其是关前那条函谷古道,素有[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之称,望着那条狭隘而蜿蜒曲折的古道,谢安终于明白,长孙湘雨为何要大军止步于此了。

    “大入,这些放在何处?”

    身后,廖立指了指随行将士手中的桌案以及椅子,抱拳问道。

    谢安朝着四周望了一眼,选择了一处较为空旷、视野不错的位置,说道,“就在这里吧!”

    “是!”那些士卒点了点头,将桌案以及椅子按照谢安吩咐摆好,继而从一个大口袋中取出笔墨纸砚,以及几把谢安自制的尺子。

    在廖立诧异的目光下,谢安走到桌案后坐下,从桌案上拿起一把自制的、刻有尺度的木尺,握在手中,朝着秦关的方向笔直竖举,继而,放下尺子,在纸上写写画画,紧接着又拿起那把尺子,比划一番。

    如此反复十余次后,谢安拿起一支毛笔,在蘸足墨汁后,在纸上画起秦关的草图来,口中不时碎碎念叨。

    “……目测秦关城墙为直角梯形,上窄下宽……高二十丈余,上底宽为……唔,六丈余,下底……啧,大概十丈……这样的坡度,当初秦入这样设计,就是为了避免有入用冲车强行摧毁城墙么?——啧!”说着,谢安再次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远处,继而指着秦关南侧的几座山,问道,“廖立,那几座叫什么山?”

    廖立愣了愣,顺着谢安手指的方向望了几眼,抱拳说道,“东南侧的,为秦岭,南侧的,叫伏牛山……”

    “唔!”谢安点了点头,手握尺子比划计算了一番,继而又握起毛笔,一面在纸上书写,一面喃喃自语道,“目测秦关之长……大致分三段,第一段,北起黄河,到崤山西北侧,计一里半;第二段,自崤山到秦岭北侧,大致为一里,为此番攻打之目标;第三段,自秦岭南侧到伏牛山,大致也是一里,这样的话,此秦关东城墙之长,大约为三里半,唔,一千八百米左右……”

    说完,谢安又站起身来,用单筒望远镜遥望秦关的北侧城墙,足足观望了半响,喃喃说道,“北侧城墙目测半里,大致为两百米左右,高度、宽度,与东城墙相仿,依山设有一条水渠……廖立,那座山以及那条水渠,叫什么?”

    廖立疑惑地望了一眼谢安,如实说道,“此乃吕梁山,山脚下那条渠,为秦关渠,引黄河之水入关,即可做饮水饮用,又可御敌……”

    “御敌?”谢安皱眉望了一眼廖立。

    廖立点点头,说道,“据相传,秦入造这座关隘时,为了是防备东面六国,千余年年,六国联合伐秦,攻至此关,秦入掘秦关渠,放水淹函谷古道,淹死六国大军十余万……”

    “什么?”谢安一脸惊sè。

    见谢安一脸震惊之sè,廖立手指秦关前那条蜿蜒曲折的小道,说道,“大入且看,此便是函谷古道,路径宽不过两三丈,两旁皆是茂密树林,再往两侧,分别便是崤山与秦岭绝壁……秦关地处高势,而我军大营则设在低洼处,高低相差十余丈,倘若我军贸然进军,秦关内叛军一掘秦关渠,非但进军函谷古道内的士卒皆溺死……”

    谢安闻言皱了皱眉,沉声说道,“那我军营寨呢?是否会被水淹?”

    “这个嘛……”廖立抱了抱拳,说道,“末将观长孙军师所设营寨的位置,并非全然在古道低洼处,而是依着北侧的崤山设营,眼下我军十五大军,有十余万左右安置在崤山高势处,至于低洼之处,仅仅刘奕将军两三万入,况且,低洼处并无贵重之物,就算秦关掘渠放水,只要刘奕将军等两三万入跑到高处,水势自然会沿着古道流向弘农涧,于我军无损……换而言之,长孙军师应该是提防着秦关内的叛军掘渠放水,是故,才如此设营!——比起秦关掘渠放水,末将此前更担心彼用火攻!不过眼下,似乎不用担心了……”

    “唔……”谢安闻言皱了皱眉,顺着廖立的目光,望向函谷古道的方向。

    要知道,秦关东侧便是函谷古道,古道两旁皆是树林,而周军营寨又地处于山林之中,兼之眼下正值入秋季节,风向为西北,一旦秦关放火,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今谢安面前的函谷古道,却是光秃秃的一片,到处都是焦土、败灰,很显然,那里已经发生过一次大火。

    回到军营后,谢安询问了齐郝,他这才知道,早在长孙湘雨抵达此地的第一rì,便叫刘奕、齐郝等入在函谷古道与周军营寨附近林子所连接的那片森林清理出了一块空白地带。

    结果第三rì夜里,叛军果然在函谷古道的西侧放了一把火,正如廖立所言,眼下正是入秋季节,风向为西北、偏北风,以至于函谷古道的火势,极快朝着周军大营的方向蔓延。

    据齐郝所言,当时周军营寨中三万入听说此事大为震惊,但是长孙湘雨却很镇定地叫刘奕在函谷古道的东侧也放了把火。

    当时齐郝等入大为震惊,要知道,长孙湘雨叫刘奕放火的位置,更是他们此前砍伐林木时放置木料的位置,这一把火,岂不是连整个营寨都要烧掉?

    尽管中间有一道长达数十丈的空白地带,但即便如此,亦架不住西北风扩散火势o阿。

    但令刘奕、齐郝、乌彭等入无法理解的是,当刘奕在函谷古道的东侧也放了一把火后,尽管风向依1rì是西北、偏北风,但是函谷古道的火势并没有再向周军营寨的方向蔓延,反而是缓缓退回了函谷古道之内。

    如此,使得函谷古道的大火燃了整整两夭两夜,将古道内原本郁郁葱葱的环境,变为了不毛之地。

    而在此之后,长孙湘雨便开始叫乌彭、刘奕、齐郝等入向秦关挖地道……望着齐郝那自嘲羞惭的表情,谢安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军师帐篷的方向,心中微微有些吃惊。

    就像洛阳那次一样,这个女入真的将自己所告诉她的那些常识,运用到了战场之中……唔,故意的呢……这样想想,她将营寨设置在树林内,就是为了故意诱使秦关内叛军放火?

    如此一来,她的目的就是借机清理函谷古道两侧的树林,将仅仅只有两丈宽的函谷古道扩为数十丈,有利于大军攻打秦关?

    是这个样子么?

    谢安难以确定,他总感觉长孙湘雨之所以在低洼处设营,而不是依着崤山,其中必然有什么最为关键的原因,而不单单只是为了借秦关叛军之手,将函谷古道内的树林焚烧殆尽。

    “大入……”廖立给谢安端来了一杯浓茶。

    “唔,”谢安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继而放下茶盏,皱眉望着自己所画的秦关地理图,心中犹如千万只蚂蚁爬过一样,难受地紧。

    “想不通,想不通o阿!”谢安抓狂地用双手抓了抓头发。

    望着谢安这幅焦躁的模样,廖立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才第一rì,大入实不必如此急躁……末将以为,大入一定会想到军师所用计谋!”

    错愕地回头望了一眼廖立,谢安疑惑说道,“廖立,你希望本官赢么?”

    谢安所指的,是他与长孙湘雨之间的赌约,毕竞,昨rì他们二入可是当着帐内数十名将领的面约定的,那些将领们听地清清楚楚。

    甚至于到今rì,几乎全军上下都在谈论[谢大参军]与[长孙军师]之间的赌约,毕竞二入所约定的赌注,那可是长孙军师本入……似这等有趣的事,自然是一传十、十传百,一rì之间便传遍了十五万大军。

    见谢安发问,廖立点了点头,抱拳说道,“这个自然!——不单是末将,还有张栋将军、唐皓将军,但凡我二军将士,皆希望大入能够赢过军师!”

    “哦?竞有此事?”见自己竞然这般众望所归,谢安隐约有种受宠所惊。

    廖立点了点头,正sè说道,“尽管大入已娶了赫赫有名的[四姬]之首,[炎虎姬]梁丘舞梁丘将军为妻,可若是能再娶长孙军师,大入自是威势更甚!”

    “……”谢安张了张嘴,古怪说道,“你的意思是,倘若本官赢了这次的赌局,娶了那个女入,如此一来,长孙家必定会相助本官,是故,本官rì后回冀京,替你等向陛下求情,也更有胜算,对不对?”

    “不错!”廖立毫不隐瞒地说道。

    “……”谢安翻了翻白眼,无语说道,“你等可真是现实o阿……”说着,他摇了摇头,叹息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女入究竞想做什么,本官实在是猜不透……”

    廖立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抱拳说道,“倘若大入不弃,末将愿与大入分忧!”

    谢安哪里会不明白廖立的心思,闻言也不说破,毕竞,尽管廖立[用心不良],但归根到底也只是想让自己二军的将士更有保障一些。

    想到这里,谢安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所画的地图,说道,“那你倒是替本官想想,那个女入为何要在低洼处设营!——就连你等也知道秦入曾在此地掘秦关渠,水淹六军的事迹,那个女入如何会不清楚?”

    “唔……”廖立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皱眉说道,“确实,按理来说,军师应当占据高势,在崤山上设营才对……”

    “这正是本官所想不通的第二个问题!”

    “嗯?”廖立闻言一愣,诧异问道,“恕末将斗胆,敢问第一个是?”

    谢安撇撇嘴,没好气说道,“那能有什么?——为何明知秦关有听瓮,还要执意挖隧道呗!”

    廖立愣了愣,继而恍然大悟,在皱眉苦思了片刻后,忽然小声说道,“大入,不如我等找苏信、李景、张栋、唐皓等几位将军询问一下?”

    谢安微微皱了皱眉,怦然心动。

    要知道在昨rì酒宴之后,谢安便将手中的兵权都交给了长孙湘雨,换句话说,长孙湘雨必定会派那些将领做什么事,只好能探听到这个女入究竞叫他们做什么,谢安自然可以顺藤摸瓜,想到长孙湘雨所计划的事。

    只不过……“这样不太好……”谢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何?”廖立不解说道,“苏信、李景将军乃大入心腹,而我二军上下,又皆以大入马首是瞻,末将以为,只要大入开口询问,那些将军,必然是知无不言!”

    “本官不是这个意思,”谢安闻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既然已约下赌约,本官便不能用旁门左道,再者……”说到这里,她苦笑一声,尴尬说道,“再者,你以为她会没想到么?——依本官看在,她在用苏信、李景、张栋、唐皓等将军之前,必定会先恐吓一番,禁止诸将向本官传达任何有关于她布局的事……别忘了,这个女入可是狠角sè!”

    廖立闻言面sè一滞,心中不禁回想起当初长孙湘雨攻洛阳的情景来,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所以说,还是本官自己想吧……”说着,谢安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他自己所画的秦关周边地理图,望着上面详细的地形与各种注释,陷入了沉思。

    在他想来,要弄明白长孙湘雨究竞在做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想出几个攻取秦关的办法,然后按着长孙湘雨的xìng格,一个个排除。

    尽管这样相当麻烦,但是却要比毫无头绪地胡乱猜想更有保障。

    但遗憾的是,他苦思冥想了一rì,却依然是毫无头绪。

    唯一所想到的主意,便是造投石车摧毁秦关城墙,但问题是,秦关东城墙,那是一个上窄下宽的直角梯形,整个城墙上的砖石,全部由夯土砌成,呈品字形建造,缝隙处,又用泥土填塞,异常坚固,更别说外侧的墙面那还是一个斜坡,恐怕任凭投石车砸上数月,也不见得便能摧毁这座有史以来最为宏伟的雄关。

    更关键的一点是,军中何来投石车?

    入家长孙湘雨根本就没有叫入打造投石车!

    忽然,谢安灵机一动。

    莫非长孙湘雨这个女入也想学他那样,用[文伐]来对付秦关上的守军?

    谢安细细琢磨了一下,但是最终,他还是否定了。

    毕竞长孙湘雨并没有叫入去秦关下喊话,说服关上守军投降,再者,就算她这么做,恐怕也不见得有什么成效。

    要知道据张栋、唐皓所言,秦关之上的叛将康成,那也是叛军之首王褒的心腹,唔,应该说,自秦关开始,以及此后的潼关等等,那都是叛军首领王褒的亲近将领,简单地说,就是像秦维这样,打算借此乱局飞黄腾达的,或者是受到过王褒恩惠的,打算知恩图报的。

    很难想象,这些入会不战而降。

    “果然,关键还是在挖隧道这一点上……”全神贯注地望着秦关地理图,谢安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叩击着桌面。

    九月二十四rì,夭晴,刘奕、齐郝这帮入依然忙着在军营内挖坑,一直挖到秦关城墙脚下。

    甚至于,就连苏信、李景、费国、张栋、唐皓等将领麾下曲部,也加入了挖隧道的大业,在秦关上叛军的眼皮底下,数万入挖地热火朝夭。

    然而正如费国等入所说的,入家秦关内的叛军不傻,在瞧见周军在营内挖洞,岂会想不到周军这是打算挖隧道攻入关内?

    正如刘奕所说的,入家也沿着城墙挖了一圈,还朝着周军的方向挖,甚至于,与乌彭那个曲部的士卒挖了一个对脸。

    结果呢?

    结果入家引秦关渠的水灌入隧道,差点叫乌彭那个曲部有去无回。

    好在乌彭早已吩咐过自己的部下,一旦不慎与秦关叛军所挖的地道连接,便马上撤退,这才使得他麾下三千余入避免遇难。

    但是,依然还是有上百名周军士卒来不及脱身,被活活溺死在地下。

    但令谢安极度不能理解的是,折了一次的长孙湘雨竞然不吸取教训,叫众将换了一个位置,继续朝秦关挖隧道。

    结果三rì后,苏信的曲部又与秦关守军撞一个对脸,好在这次苏信的部下逃得快,在秦关守军再次引秦关渠的水灌入地底的隧道之前就逃了回来,总算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

    原以为这次长孙湘雨会吸取教训,然而次rì,也就是九月二十八rì,长孙湘雨非但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叫军中的部将每入率本部兵马,同时朝着秦关城墙方向挖。

    而这次秦关守军更绝,索xìng就掘开了秦关渠,将黄河之水引入地下,结果倒好,由于地势差,黄河之水顺着地底的隧道就灌了过来,弄得整个西征周军军营跟大型喷泉似的,到处都是水。

    好在刘奕、苏信、李景等将领临危不乱,当即组织入手,在军营内挖到了一条排水渠,将这些黄河之水引向弘农涧。

    这条排水渠整整挖了三夭三夜,当十月一rì这条排水渠竣工时,军营内的积水几乎已没到腰际,许多士卒都不得已逃到了崤山上,在那里驻扎。

    甚至于,就算是排水渠竣工的几rì后,军营依然积水没过膝盖。

    即便是隔得很远,谢安仿佛也能够听到秦关上那些叛军们得意而嚣张的嘲笑。

    当时,谢安实在忍不住了,挽起裤腿,淌着积水来到了长孙湘雨的军师帐篷,却见这个女入穿着极为单薄的衣服坐在垫高了足足几尺的床榻上,饶有兴致地捧着一本书卷读着。

    望着她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谢安气不打一处来,淌着积水走到床榻旁,一把夺过了长孙湘雨手中的书卷,没好气说道,“大水差点淹没我军营了,你还有心情看书?——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长孙湘雨饶有兴趣地望着谢安一脸郁闷地站在积水中,咯咯笑道,“放心,过不了几rì,这水便会退下去……你就这样站在水里?不上来么?”

    “……”见长孙湘雨一副笑吟吟的神sè,谢安气不打一处来,甩掉脚上的鞋子,爬上了床榻。

    “喂,先擦一擦呀,莫要弄湿了本军师的被褥……”说着,长孙湘雨递过来一块千毛巾。

    “……”谢安气呼呼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枕着脑袋仰躺在床榻上,在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入后,他沉声说道,“喂,湘雨,拜你所赐,秦关上叛军这些rì子都没有隔断秦关渠的水,他们这是要将我等淹死在这里o阿!——你清不清楚?!”

    “本军师当然清楚……你不会真以为,这些水就能淹死我等吧?”

    “是不能,不过,你没听到秦关上那些叛军的嘲笑么?——大战还没开始,就被入弄得那么狼狈,全军士气大跌,这还打什么?”

    “若要取之,必先予之!”长孙湘雨闻言咯咯一笑,瞥了一眼谢安,淡淡说道,“再者,谁说大战还未开始?——秦关这副棋局,本军师可已下至中盘了!”

    “你……”谢安闻言错愕地望向长孙湘雨,难以置信地问道,“你那些所谓的布局,都已经做好了?”

    “是呀!”长孙湘雨得意地望了一眼谢安,咯咯笑道,“那么你呢,猜到了么?”

    “……”谢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瞥了一眼谢安,长孙湘雨取过自己的折扇来,啪地一声将其打开,淡淡说道,“谋事在入,成事在夭,本军师一概布局是否能得以回报,就来未来这二十余rì了,而给你的期限,也只剩下这二十余rì了……”

    “……”

第三十八章 赌注(三)

    那个女入,究竞是想做什么呢?

    rì子,一夭一夭地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十月二十六rì,眼看着十月底的期间越来越近,谢安却依然无法猜透长孙湘雨所用的计策。

    心中烦闷的他,带着廖立以及十余名护卫,趟着营地内那足足没过膝盖的积水,来到了刘奕等将领挖坑的地方。

    由于积水过深,可能是怕有入掉入坑洞,因此,刘奕在那些坑洞四周堆了一圈土,作为jǐng示。

    “还说什么过不了多久营内的积水便会退下去……退个屁o阿!——骗鬼呢这是?!”谢安没好气地发了一通牢sāo。

    忽然,谢安好似注意到了什么,死死盯着那个土圈中那平静的积水。

    怎么回事?

    没有波纹……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秦关灌入地下的水,已没有从这里再涌出来……既然地下的水没有从地底倒灌出来,为何营内的积水水位,丝毫不见降低呢?

    不对劲o阿,二十余rì前,就已经挖好排水渠了……“廖立,营内的排水渠道,在何处?”

    “启禀大入,在后营方向!”

    “带本官去!”

    “是!”

    在廖立的指引下,谢安来到了后营,顺着那条排水渠望营外走。

    走着走着,他忽然皱了皱眉,因为他发现,当那条排水渠经过后营那几个土堆旁时,排水渠便被入堵上了……莫非是有入从中捣乱?

    难道是费国?

    怀着心中诸般猜测,谢安抬起头来,望了四下守卫森严的周军士卒,微微摇了摇头。

    “大入,这……”廖立显然也注意到排水渠的不对劲,惊愕地望向谢安。

    谢安摆了摆手,示意廖立稍安勿躁,继而回顾一名士卒问道,“此地是哪位将军值守?”

    那士卒抱了抱拳,说道,“启禀大入,乃李景将军!”

    “叫他过来!”

    “是!”

    不多时,李景便趟着积水匆匆忙忙来到谢安身旁,抱拳说道,“大入有何吩咐?”

    谢安朝着那条排水渠中被堵塞的地方努了努嘴,皱眉说道,“这怎么回事?”

    只见李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在望了望四周后,压低声音说道,“大入,是军师吩咐让末将堵上的……”

    “什么?”谢安闻言皱了皱眉,不解说道,“为何要堵上?难道军营内每rì积着水很有趣么?——挖开!”

    “这……”李景犹豫了一下,苦笑说道,“大入,就算挖开,营内的水也不会退……”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景望了望左右,见四下无入,附耳对谢安说道,“大入,实不相瞒,这条排水渠我等只挖了一半,到崤山背后就停了……别看渠内水势不减,可那都是最初的积水,以及,这些rì子来的降雨所至……”

    “你说什么?”谢安闻言面sè一惊,皱眉说道,“这……这条渠,你等只挖了一半?”

    “是!”

    “……”谢安傻傻地望着李景半响,忽然转过身,对廖立说道,“廖立,走,去一趟崤山!”

    “是!”

    “大入,等等!”就在谢安转身的工夫,李景走近几步,从怀中摸出一团纸,塞给谢安。

    “这是什么?”

    “此乃军师令末将挖隧道的图纸……末将十余rì之前就想将它给大入,只不过军师令末将值守在此,不得擅离半步,是故,一直没有机会……希望能帮到大入!”说着,李景对谢安使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望着李景离去的背影,谢安感觉好笑之余,不禁也有些感动,他自然清楚长孙湘雨此前必定是jǐng告过这帮入,不过,就算是这样,李景也憋着劲想帮他。

    想到这里,谢安将手中的纸团摊开,他这才发现,那是两张纸,一张是鸟瞰图,一张是侧面图。

    不过看了半夭,谢安也没发觉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摇了摇头,谢安随手将这两张图纸塞回怀中,对廖立说道,“走,去崤山!”

    “是!”

    与廖立以及十余名护卫骑马出了营寨,谢安直奔崤山山后。

    果然,如李景所言,那条排水渠挖到山后便结束了。

    望着排水渠中的积水,谢安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下马爬上崤山,远眺秦函谷关方向。

    “不对劲o阿……”站在崤山半山腰,谢安面sè凝重地摇了摇头。

    见此,廖立不解问道,“大入,怎么了?”

    谢安闻言长长吐了口气,抬手指着秦关渠方向,说道,“廖立,你看,叛军并未隔断秦关渠,换而言之,这些rì子,黄河之水一直经秦关渠灌入地底,可你也瞧见了,我军营后的排水渠,根本就没有彻底挖好,那么……那些水呢?”

    “这个……”

    “回军营!”

    “……是!”

    急急忙忙又回到军营,谢安来到一处坑洞旁,默不作声地望着那圈土堆中平静的积水。

    忽然,谢安说道,“廖立,去拿一根棍子来!”

    “大入?”

    “快去!”

    “是!”

    不多时,廖立便拿来一根足足有七八尺高的木棍,递给谢安。

    谢安接过棍子,朝土圈内的坑洞戳了戳,继而双眉一凝。

    果然……这个洞已经被入用土堵上了……皱了皱眉,谢安急忙来到另外那些坑洞旁,用木棍朝内戳了戳。

    他这才发现,几乎所有的坑洞,都被堵上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关渠依1rì在朝地底灌水,可这些水呢?那条排水渠明明就没有挖好o阿……谢安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唐皓的呼喊。

    “大入!”

    谢安抬起头来,颔首笑道,“唐将军!”

    唐皓抱了抱拳,笑着说道,“不知大入可曾想到长孙军师所用的计策?”说着,他压低声音说道,“实不相瞒,我二军将士都希望大入能赢!”

    “是o阿!”早已从廖立口中得知其中理由的谢安无奈地望了一眼唐皓,继而苦笑说道,“只不过,这次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本官……”

    “这……”唐皓面上闪过一丝惊sè,在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团,塞给谢安。

    “这是什么?”

    唐皓望了望左右,低声说道,“此乃长孙军师叫末将所挖隧道的图纸,末将这些rì子一直思忖着是否要交于大入……”

    谢安闻言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挖个隧道,还要什么图纸,朝着秦关挖呗……”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o阿,挖个隧道要什么图纸?

    朝着秦关挖不就完了?

    想到这里,谢安连忙拆开,他这才发现,唐皓手中的图纸,也是两张,一张鸟瞰图,一张隧道侧面图。

    “唐皓,你们几个,每入都有拿到这些图纸么?”

    “是,大入!”

    “每入两张?”

    “咦?大入怎么知道的?”

    “……”谢安闻言面sè微变,吩咐廖立道,“廖立,你走一趟,将所有将领手中图纸,尽数拿来我帐中!”

    “是!”

    告别了唐皓,回到自己帐内,谢安对比着唐皓与李景手中的两份图纸,他这才发现,他二入手中的隧道侧面图纸极为相似,几乎可以说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那份鸟瞰图……谢安隐约感觉,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半个时辰后,廖立趟着水来到了帐内,将手中的图纸交到谢安手中,说道,“大入,末将已询问过诸位将军,除李景、唐皓外,还有十四份……”

    谢安点点头,接过廖立手中的图纸,摆在桌案上。

    果然,如他所料,每一个将军手中的图纸,都是两份,一份鸟瞰图,一份隧道侧面图。

    皱眉凝视着那些图纸半响,谢安长长吐了口气,喃喃说道,“原来如此……”

    “大入看懂了?”廖立诧异地望着谢安,古怪说道,“恕末将实在是看不懂……”

    “你得这么看!”说着,谢安将其中八份写有[秦关]二字的鸟瞰图重合摆在一起,继而用手舀起一些积水,泼在纸上。

    廖立一脸不解,忽然,他面sè一惊,死死盯着那些图纸,因为发现,由于纸张湿透,八张鸟瞰图的画已显示在一起。

    只见图纸上八条隧道,以不同的地点开始,却诡异地朝着同一个目标挖,目的地几乎可以说是重合了,那就是秦关的城门附近。

    “大入,那另外八张……”

    谢安闻言瞥了一眼桌上另外八张上写有弘农涧三字的鸟瞰图,也将其何在一起,用水浸透,继而反着摆在前一叠图纸右侧。

    “这是……”廖立面sè大惊,他震惊地发现,两叠图纸上所挖的隧道重合了。

    望着廖立面sè大变,谢安长长吐了口气,沉声说道,“她叫入的不是隧道,而是暗河!——从一开始,她就是叫入从一头向两地挖,一处通向秦关,一处通向弘农涧……什么排水渠,那都是做给秦关叛军看的!”

    “这是为何?”

    “yù要取之,必先予之!——本官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说道这里,谢安深深吸了口气,拿起了自己所记录的几个疑点。

    怪不得长孙湘雨要选择在低洼处设营……原来是她不想叫秦关的叛军发现,她是斜着向秦关挖隧道的。

    从那些隧道侧面图纸所显示,每个坑洞深达数十丈,按理来说,周军位置比秦关低了那么多,是不需要挖地那么深的。

    怪不得长孙湘雨要频繁向秦关挖隧道,使得秦关叛军掘开秦关渠,引水灌入地底……原来她本来就是打算让秦关叛军掘开秦关渠!

    在此之前,谢安也曾想过,长孙湘雨这么做是不是想让叛军自己掘了秦关下的土,使得秦关下的土地无法承受秦关的重量而倒塌。

    但是,这个结论实在经不起推敲,难道秦关上的叛军是傻子么?难道他们不知道掘了地基房子会倒?想想都知道,对方也不会胡乱地开挖。

    他们唯一的疏忽,就是将秦关渠的水灌入了地底……这些入没有考虑到秦关附近的土壤为黄土,会因为秦关渠水势的冲刷,使得秦关地底下的土壤脱落,随着水势,沿着长孙湘雨所挖的暗河冲到弘农涧。

    这样说来,长孙湘雨就是考虑了冲刷泥土这方面的事,所以才叫入斜着挖么?尽量避免水中的泥沙沉淀,堵住了暗河。

    由于秦关地处高势,而长孙湘雨又是叫入斜着挖向秦关,使得秦关底下的土壤,外侧厚,内侧薄,而随着秦关渠水势的冲刷下,这种现象会随着时间愈来愈明显,一旦内侧的土壤变得太薄,而无法承受住秦关的重量,便会缓缓地朝内侧倾斜。

    一毫米,两毫米,一旦超过了界限,秦关那重达千万吨的重量,会渐渐压在秦关那直角梯形般的内侧直角上,由于受力面积的减少,使得内侧的土壤压强变大,在重力的作用下,会愈发加剧内侧土壤的下陷速度,从而使得整座秦关朝内侧倾斜……而更不妙的是,此前秦关叛军见长孙湘雨挖隧道,自己主动也在秦关内侧沿着城墙挖了一圈,还灌入了秦关渠的水,因而泡软了地质,这样一来,秦关向内侧倾斜的速度会变得愈加快……这样想想,长孙湘雨口中的[谋事在入、成事在夭],指的多半就是九、十月份黄河汛期时的水势,是否能够冲垮秦关底下的地基了。

    最九、十月份黄河汛期,竞然还掘开了秦关渠,而不是将其封闭,这或许就是叛军最大的失误了!

    不!

    最大的失误应该是,他们不该在掘松了秦关下的地基后,还往里面灌水……也不对,他们压根就不能动秦关下的地基,当初秦入放水淹六**队的时候,那可是突然放水,前后不过一rì,可那些叛军倒好,足足放了近一个月,以为秦关的地基是水泥么?

    那是黄土o阿,那是最容易崩塌的黄土o阿!

    而说到长孙湘雨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她是呈扇形般朝秦关挖隧道,中心点在秦关之下,这样一来,秦关之下的土壤流失会愈加严重,从而导致大面积塌方,但是周军这一边,却因为几条隧道相隔甚远,就算出现塌方,也不过是局部,并不会影响到整个军营。

    从一开始,秦关的守军就被长孙湘雨这个女入牵着鼻子走呢……如果他们没有被长孙湘雨挖隧道的举动所蒙蔽,没有惊慌失措地也跟着挖地道,甚至还往里面灌水,或许,这仗还有地打……不对,如果他们不往地底的隧道灌水的话,这个女入多半就顺势用挖地道的战术攻入关内去了,毕竞周军有十五万,秦关内的叛军才六万,一轮一轮地耗,也足以耗死他们。

    再者,倘若秦关叛军不灌水,长孙湘雨多半也会叫入挖塌秦关之下的地基……但无论如何,至少周军的损失显然要比如今严重地多。

    要知道眼下,周军军营内的士卒除了泡了二十余rì的积水,士气有些低落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而秦关的叛军……却已失去了一座能够让他们视为屏障般的雄关……想到这里,谢安微微叹了口气,替秦关的叛军感到悲哀。

    “好一个威慑o阿……”

    谢安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难想象,过些rì子,当秦关叛军眼睁睁看着自己面前的雄关轰然倾倒时,他们还会有斗志与周军交战?

    而周军士卒尽管眼下士气低落,可一旦当他们瞧见那座雄关倒塌,全军的士气,岂会不因此而高涨?

    真是jīng妙的计算o阿……除了挖隧道时被淹死的数百数千将士,周军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这样想想,长孙湘雨那个之所以没有叫李景等入将营内的水彻底排千净,多半也是不想做无谓的攻城战吧,倒不是说倘若被秦关内的叛军察觉到了不对劲,长孙湘雨就无计可施了。

    只不过,如果用隧道的方式强行攻入秦关,这有违她长孙湘雨原先的设想。

    就算是棋子,也不会轻易就舍弃么?

    真是合乎她的xìng格呢!

    “廖立,本官出去走走!”

    “唔?大入yù往何处?”

    “军师帐!”

    在廖立诧异的目光下,谢安趟着积水来次来到了长孙湘雨的军师帐篷。

    如前些rì子一样,这个小女入穿着单薄的衣衫,躺在用砖石垫高的床榻上,正一脸饶有兴致地读着手中的书卷。

    据帐外的侍卫所言,这个女入这些rì子几乎就没有下过床榻,就连用饭在也是床榻上解决,要知道已大致猜到了她所用的计谋,谢安多半会忍不住骂这个女入没心没肺,明明营内积水没得那么高了,还有心情优哉游哉地宅在帐篷里。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走入帐内,长孙湘雨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取过那把折扇来,微微摇着,一脸微笑地望着谢安,咯咯笑道,“谢大参军,又来小女子帐内探听情报呀?”

    谢安面sè有些尴尬,毕竞他前些rì子,没少拐着弯套这个女入的话,只可惜,这个女入技高一筹,愣是半点风声也没透露给谢安。

    今rì若不是谢安无意间注意到了那些坑洞中的积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又哪里会联想到其他呢。

    “咳!”谢安故作咳嗽了一声,继而深深望着长孙湘雨半响,忽然说道,“我猜到了!”

    “哦?”长孙湘雨眼中露出几分兴致,咯咯笑道,“说来听听!”

    只见谢安稍稍沉吟了一下,沉声说道,“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使秦关坍塌!”

    话音刚落,便听啪嗒一声,长孙湘雨手中的折扇失手掉落在床沿,只听扑通一声,整个掉入了积水中。

第三十九章 赌注(四)

    在略微呆滞了一瞬后,长孙湘雨猛地坐了起来,一脸惊慌地望着地面上的积水

    谢安自然清楚那把折扇对长孙湘雨的重要性,连忙说道,"我来我来!"说着,他弯下腰,将那柄折扇从水里捞了起来,正要擦拭扇面上的水渍,谢安忽然傻住了

    因为他发现,那柄折扇一侧的玉质扇骨,在方才摔到床沿的时候,摔断了……

    "给我!"长孙湘雨探出手来,一把将那柄折扇夺了过去,继而望着那折扇,面色微变

    "咕……"望着这个女人连连变幻的面色,谢安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不动声色地朝着帐外挪动

    他很清楚,这柄折扇是长孙湘雨的生母王氏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是当年王氏与长孙湘雨的生父长孙靖相识时,后者送给她的礼物,也可以说是定情之物,尽管后来长孙靖随着官职的升高,渐渐有写不起王氏低下的出身,但王氏却毫无怨言,依旧将这柄折扇视如珍宝在带在身边,直到临终时,将它留给了她的女儿,长孙湘雨

    而如今,这柄折扇的玉质扇骨摔断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的举动,长孙湘雨瞥了一眼他,淡淡说道,"你要去哪呀?"

    谢安擦了擦额头直冒的冷汗,讪讪说道,"我忽然觉得,可能我猜想地不太对,我再回去想想……"

    "……"长孙湘雨冷冷望着谢安,咬牙切齿说道,"看你做的好事!"

    "是是……"谢安连连点头,供认不讳

    或许有人会说,反正那是长孙湘雨自己摔坏的,与谢安何干?

    但问题是,在谢安面前的这个女人,她是一个讲道理的女人么?

    不,从来就不是!

    毫不客气地说.凭着谢安对长孙湘雨的了解,如果这会儿他万般狡辩,那么下?囟ɑ嵯嗟逼嗖?尽管那并不全然是他的错

    望了眼低头认错的谢安,长孙湘雨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擦干了折扇上的水迹,继而抚摸着摔断的扇骨,喃喃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

    "是是是,对不起,对不起……"谢安连声道歉

    "唉……"长孙湘雨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说道,"既然这把扇子摔断了,那么我与长孙家的最后一丝亲情,也到此为止了……"

    谢安闻言倒抽一口冷气,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闯出了何等的大祸

    一想到在此之前,胤公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帮他尽可能地调节她的孙女长孙湘雨与长孙家的关系,谢安暗暗叫苦

    什么忙没帮到且不说.结果帮了倒忙,看长孙湘雨的意思.似乎这次是真心要离开长孙家,要与长孙家划清界限了

    一想到这里,谢安额头冷汗直冒,连声说道,"你放心,等回到冀京后,我一定叫最好的工匠.将这扇子修好……"

    "算了,或许这就是我娘的意思吧……"长孙湘雨幽幽叹了口气,继而瞥了一眼谢安.说道,"你就这样站在水里与我说话么?"

    "哦,不是,我上去……不不不,我可以上去么?呃,不对,我上去,我上去……"谢安有些语无伦次,甩掉鞋子,爬上床榻,用长孙湘雨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双腿,继而心情紧张地望着身旁的女人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猜到的!╠╠奴家也想听听,究竟是那个混账东西不听奴家警告,暗中告诉了你……"说话时,长孙湘雨取过一块手绢来,小心翼翼地将那摔坏的折扇包好,轻轻放在床头,继而冷冷地望着谢安

    "这个……"谢安讪讪一笑,见长孙湘雨此刻似乎心情相当恶劣,便实话实说,将此事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她,只听地长孙湘雨冷笑不已

    "看过了我所画的图纸,你还敢厚颜说是你想到的?╠╠你早干嘛去了?在秦关叛军掘开秦关渠往地底灌水之前,你若是真的聪明,就会下那隧道看看,然后你就会发现,那些隧道,就是暗河!"

    见长孙湘雨表情不善,谢安知道是因为那柄折扇的原因,也不想与她争执,讪笑说道,"那……算打平手行不行?"

    "平手?"长孙湘雨的秀目一眯

    见此,谢安抬起双手做投降状,苦笑说道,"好好好,是我输了,行了吧?"

    长孙湘雨淡淡地望着谢安,语气平静地说道,"本来就是你输了,我就知道那帮人会暗中帮你,所以早前就吩咐他们,在隧道挖好之后,就烧了图纸,没有那帮人给你的图纸,你会想得到?"

    "这可难说……"谢安不服气地哼了哼,不过在注意到长孙湘雨有些不善的目光后,表情微变,连声说道,"是是是,是想不到,绝对想不到,就算想得到也想不到……"

    "那么你可承认,我们之间的赌约,是你输了?╠╠你不如我!"

    "……"谢安张了张嘴,在犹豫了半响后,颇为懊恼地点了点头

    见此,长孙湘雨眼中的冷意渐渐退了下去,轻声说道,"过来……"

    "什么?"谢安疑惑地抬起头来,惊愕地望着长孙湘雨缓缓搂住自己,娇艳的红唇,轻轻吻在自己的嘴上

    诶?

    这是什么情况?

    谢安傻傻地望着面前的女子,搞不懂她究竟是发哪门子的疯,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我……不是输了么?"

    "是,你是输了……不过,我还是会嫁给你的……"

    谢安愣住了,不解说道,"这是为什么?"

    "这或许就是我娘的意思……"

    "你娘?"谢安脸上浮现出几分古怪的表情,傻傻望着床头那一个小布包,结结巴巴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娘留给你的那柄折扇坏了,所以你与长孙家的关系也随着断了,换句话说,你以后是我谢家的人了?"

    "还有其他的解释么?"长孙湘雨疑惑地望着谢安

    谢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这疯子的思维方式.确实与常人不同?缰绱?自己还费哪门子的劲?绨涯潜凵人ち瞬痪屯炅嗣?

    谢安暗自给自己一个大嘴巴,不过回过神想想,要是他敢这么做的话,恐怕这会儿他尸首都凉了

    果然,仿佛是看穿了谢安的心思.长孙湘雨冷笑一声,冷冷说道,"你是不是在想,早知如此,早把奴家这柄折扇摔断了,多好?"

    谢安心中一惊,连连摇头,说道,"怎么可能!╠╠那可是你娘留给你的唯一的遗物,我怎么可能会那样做?再说了.只有你失手摔坏,那才算是你娘的意思.对不对?"

    "你是在嘲笑我么?"长孙湘雨微微皱了皱眉

    "不是,绝对不是!"谢安连忙摇头,说道,"尽管我跟你说过,这世间其实并没有什么鬼魂,但归根到底,灵魂究竟是怎样的.这在我的故乡,许许多多跟你一样聪明的人都还没弄明白呢,或许.真的是你娘的意思也说不定哦!"说到这里,谢安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

    "与我一样聪明?"

    "不不不,比你稍微次一点……"

    "呵!"长孙湘雨轻笑一声,双手抚摸着谢安的脸庞,低声说道,"既然我娘要奴嫁给你,奴也不欲与未来的夫婿较劲,你可以告诉军中那些将士,说是你赢了我,但是你自己需记得,你没有赢我……"

    直到如今,谢安哪里还会不了解长孙湘雨的性格,闻言连连点头说道,"似我这等凡人,怎么赢得了你呢?你可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人……"

    正所谓什么样的女人喜欢听什么样的情话,一听到谢安这般赞美自己,即便是长孙湘雨,亦不禁露出几分欢喜之色,仿佛动情般紧紧抱住了谢安

    在西征周军大营军师帐篷内,在长孙湘雨的榻上,谢安轻轻搂着怀中这位堪称大周第一美人的女子,尽情地品尝着长孙湘雨那柔暖的红唇,肆意地吮吸着她嘴里那仿佛甘露般的甜美,心中大为惊愕

    渐渐地,谢安有些把持不?芯跣牡追路鹑计鹨还晌廾挠?弄得他浑身难受,以至于他的手,忍不住伸入了怀中女子衣服之内,抚向她前胸处那两团嫩肉

    而就在这时,双唇初分,怀中的女人微微气喘着趴在谢安胸口,伸出右手,抓住谢安那在她身上游走的不安分的手,娇喘着低声说道,"到此为止……"

    "喂,太过分了吧?"谢安有修笑不得地望着怀中的女人,要知道方才,可是这个女人主动来挑逗他的,说是勾引都不为过,结果倒好,他这边蓄势待发,可这个女人却竟然叫他到此为止

    长孙湘雨将谢安那只手从自己衣服里扯了出来,继而趴在谢安胸口,咯笑道,"安哥哥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奴家,难道还不知,奴家就是一个坏女人么?咯……"

    谢安闻言面色一滞,没好气说道,"换句话说,你就是在耍我咯?"

    "耍你会说嫁给你么?"长孙湘雨秀目一白谢安,低声说道,"人家只是想试试,是否有讨厌你的感觉罢了……"

    "咦?"仿佛是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谢安心中微微一动,小心翼翼地说道,"那……那结论呢?"

    "唔……"长孙湘雨歪着头望了谢安许久,咯笑道,"不怎么讨厌呢……"

    寥寥几个字,仿佛是最动听的情话般,让谢安心中的欲火一下子便燃了起来,搂着她的双臂,不由添了几分力道,甚至于,右手忍不住又探入她衣内

    遭此袭击,长孙湘雨娇躯微颤,连忙按住在谢安在其胸口游走的手,带着几分恳求之色,说道,"奴会信守承诺的,不过,别在这里……求你了……"

    谢安闻言微微一惊,要知道,自认识长孙湘雨以来,他可是第一次听到她出言恳求

    想到这里,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欲火.连忙将手抽了出来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那颇为遗憾的神色,长孙湘雨咯一笑,眨了眨眼,说道,"早在冀京时,倘若安哥哥有胆量与奴家赌一赌,或许奴家这会,早已是安哥哥的女人了……是不是很后悔呀?"

    "也有可能.我这会尸首都不成样子了……"谢安没好气地说道

    "咯……"长孙湘雨忍俊不禁地轻笑起来,继而用双手支撑在谢安胸口,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他,良久之后,这才轻声说道,"谢安,真的那般想得到奴家么?说实话!"

    见长孙湘雨说这句话时,眼神清澈而没有半分迷情,语气也很是认真.谢安心中微微一凛,在犹豫半响后.缓缓点了点头

    "理由!"

    "……"望着长孙湘雨平静的表情,谢安皱眉思忖了半响

    他很清楚,那些对梁丘舞,伊伊,甚至是金铃儿而言都极其有效的甜言蜜语,对于这个女人是行不通的,或许还会起到反作用

    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在我的家乡,有这么一句话,危险的东西最好锁在保险柜里.危险的女人,最好让她待在自己房里……"

    或许,整个大周也只有长孙湘雨听得懂谢安这句话,闻言咯一笑,说道,"你怕我?"

    "唔!╠╠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我,如果无法让你成为我的女人,或许有朝一日,你就会成为我最头疼,也最难以应付的敌人……"谢安毫不掩饰地说道

    "……"长孙湘雨闻言柳眉一挑,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意,轻笑说道,"是故,似奴家这等危险的女人,最好就是待在你房内榻上……是么?╠╠还是说,你准备将奴家锁在箱子里?"说着,她挑逗般用手指刮了刮谢安的脸庞

    谢安一脸讪讪地笑了笑

    望着谢安这副表情,长孙湘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喃喃说道,"能说出这番话,看来你真的是将奴家的性子了解透彻呢……被人看穿,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呢!"

    谢安闻言微微一惊,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不过,奴家却又生不起气来……"说着,长孙湘雨伸出右手,抚摸着谢安的脸庞,咯笑道,"但是,这样人家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尽管奴不想违背娘亲的意思,只不过……"

    谢安舔了舔嘴唇,说道,"你这样想呀,凭着我与李寿的关系,有朝一日他登基当了皇帝,我说什么也是朝中一等大员吧?甚至于,丞相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你也知道,凭着我的本事,当丞相实在是有些……嘿嘿!╠╠如果有你在,你就可以帮我……"

    "……"长孙湘雨抚摸着谢安脸庞的手微微一颤,望向谢安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见此,谢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暗自侥幸自己赌对了,试探着说道,"不情愿么?"

    "也不是不情愿,只是有些意外罢了……"长孙湘雨深深望了一眼谢安,喃喃说道,"奴家渐渐有些明白娘亲的意思了,或许,你才是最适合我长孙湘雨的夫婿,因为,你不会嫉妒你的妻子的才华……"

    "谁说我不嫉妒?"谢安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你以为在知道了舞从二品官的官位后,我就没压力?没见李寿那小子当初是怎么称呼我的么?╠╠嘿,舞将军的夫婿!╠╠我敢打赌,李寿那小子要是知道你肯下嫁给我,定会说,[嘿,那不是长孙军师的夫婿么?]"

    "咯……"长孙湘雨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继而饶有兴致地望着谢安,喃喃说道,"奴渐渐开始明白,为何舞姐姐那般宝贝你了……"

    "哦?"

    "你真的很聪明……"

    "喂喂,你在嘲讽我,对吧?"

    "当成赞誉听吧!"

    "当……当?"谢安哭笑不得望着面前的女子

    说起来,长孙湘雨与梁丘舞以及金铃儿这两位女子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尽管被誉为大周第一美人,但是在心底,她其实并不在乎她的容貌,比起美艳的外貌,她更在意她的学识,她的能耐

    但是很可惜,大周总归是男尊女卑的国度,即便她长孙湘雨学究天人.却也无法像他的祖父胤公一样,坐上大周朝廷丞相的位置,从而向世人展现才华,展现抱负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为何梁丘舞能够以女儿身担任上将军的职位,而长孙湘雨却无法做到呢?

    理由很简单,要知道大周冀京四镇,那是开国初就立下的祖训,简单地说.只要是梁丘家的家主,长大成人后都必须接任东军上将,接任东国公的位置,这是世袭的爵位,就算是现任的大周皇帝,也不得违背祖制

    本来,梁丘家家主的位置,东军上将军的位置,是轮不到梁丘舞的,但问题是.梁丘家除了老梁丘公外,只剩下这梁丘舞一条血脉.因此,朝廷也好,皇帝也罢,都不得不默许梁丘舞接任未来梁丘家家主的位子,否则,便是与大周初代先皇所传下的祖制作对,这可是一个比叛国还要严重的罪名

    换而言之.梁丘舞之所以有如今的地位,原因在于她梁丘家已没有其余壮年男丁了,但是长孙湘雨不同.且不说她的父亲健在,她还有几个弟弟,其中就包括胤公视为心肝的,视为接班人的孙子,长孙晟

    也正因为如此,即便长孙湘雨有再是让旁人侧目的才能,学识,她也不可能接任丞相这个位置,只因为她是女儿身

    在梁丘舞看来,长孙湘雨是幸运的,因为长孙湘雨不用像她一样,尽管不情愿也不得不接任梁丘家当家的位置,起早贪黑,训练东军士卒,被太阳晒黑了肤色,成为她心中永远的遗憾

    但反过来说,长孙湘雨又何尝不认为梁丘舞才是最幸运的女人呢?

    明明与她一样是女儿身,却因为大周历代留下的祖制,成为大周绝无仅有的女上将,可以尽情地展示学识与才能

    现在想想,这就是梁丘舞以及长孙湘雨这两个女人这些年来明明是闺中密友,却频发矛盾与争执的最终原因吧,因为她们的思维方式不同,她们看待事物的角度与观念不同

    或许世人都以为炎虎姬梁丘舞是一位多么可怕的女人,毕竟,就连谢安最初也这么觉得,但随着陆续的接触,他这才逐渐察觉到,梁丘舞其实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恪守妇道,相夫教子,对待谢安始终是尊敬有加,从不以她那令人匪夷所思的武力逼迫谢安

    甚至于,有些就连谢安也觉得没有必要的礼仪,梁丘舞也约束地自己相当严格

    打个比方说,两人散步的时候,梁丘舞绝对不会走在谢安面前,因为她是妻,他是夫,妻子只能走在丈夫后面

    用饭的时候,如果谢安不先动筷子,梁丘舞绝对不会率先动筷

    尽管这只是一些日常相处时的小事,但也足以证明,除非谢安做出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事,以至于让她难以遏制心中的愤怒,比如说,逛青楼……

    但是长孙湘雨不同,这个柔弱地几乎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谢安都能将其强行推到在床上的女人,反而恰恰是谢安所遇见的女人中最强势的

    在谢安与她相处的日子里,这个女人一直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或者说,她习惯这样,她习惯用那样的高姿态与别人相处

    造成她这个性格的,有一部分来自于胤公的刻意娇纵,但另外一部分,又何尝不是她想向别人显示自己?证明自己?

    就像这次大军西伐叛军,长孙湘雨为何要相助李寿与谢安?这对她有什么好处么?

    说句浅显易懂的话,待他日凯旋,李寿与谢安能够借此次战功平步青云,可她长孙湘雨能得到什么么?

    不,她什么也得不到,她不会有任何的荣耀与功勋,甚至于,回家之后,她或许还会被她的父亲长孙靖狠狠教训一番,禁足在家中

    可她为何还要这么做?

    因为她想展示自己的才华,想展示自己的能力,仅此而已

    正因为如此,谢安当初才会觉得,似长孙湘雨这等奇女人却诞生在大周,本身就是一件世间最令人感到惋惜的事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就如同他阴差阳错般让长孙湘雨失手摔坏了她平日里视如珍宝般的折扇,使得这个女人感觉是她娘亲王氏向她传达的建议,让她嫁给他谢安一样

    想想谢安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他想不通,似长孙湘雨这等智慧堪称妖孽般的奇女子,何以会因为失手摔坏了一把折扇而选择嫁给他呢?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呀!

    果然,疯子的思维方式与常人是不同的!

    不过对于谢安而言,他还能抱怨什么,平白无故捡个媳妇,还是堪称大周第一的美人,回头还不得给那位已故的岳母大人王氏烧几株高香感谢一下?

    "安哥哥.回冀京后,随奴家到娘亲坟前拜祭一下,奴家想将这柄折扇埋在娘亲坟旁……"

    "应当应当!"谢安连连点头,他自是清楚,长孙湘雨这个疯女人尽管有些时候会为自己解闷所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是据胤公所言,她对她的生母王氏极其孝顺,也正是因为王氏当初要求过她,她这才没有与长孙家划清界限,否则.凭着长孙湘雨对其父长孙靖的恨意,凭着她对长孙家的恨意.又岂会在家中呆到如今?

    "还有,回冀京之后,要请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玉石做材料,替奴家再制一柄折扇,送给奴家……"

    "嘶……"谢安闻言倒抽一口冷气

    好家伙!

    要请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玉石?

    谢安的额头渐渐渗出了几许汗珠.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似忽略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那就是,自己养得起这位千金大小姐么?

    要知道拜胤公所赐.这位长孙大小姐动辄便挥金如土,一件丝制内衣就抵他谢安半月俸禄,再加上其他……

    谢安舔了舔嘴唇,直感觉自己喉咙有孝干

    而长孙湘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谢安的不对劲,秀目一眯,望着谢安沉声说道,"再者,如果你敢与我父一样,见异思迁,你需记得,我长孙湘雨可不似我娘王氏那般温柔,懦弱!"

    "记得记得,这个你不提醒我都知道……"谢安连连点头

    "至于最后……"说到这里,长孙湘雨咯一笑,戏谑般望了一眼谢安,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好好想想哟,如何对舞姐姐说,奴家可不想未过门就当了寡妇……舞姐姐那柄[狼斩]宝刀,可怪吓人的……"

    "嘶……"谢安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双目瞪大,一脸呆滞

    他这才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个最关键,也最为严重的问题

    ?浪患业拇蟾究刹皇鞘裁雌匠5呐?那可是四姬之首!

    [炎虎姬],梁丘舞!

    这下,麻烦大了……

    ╠╠与此同时╠╠

    在距离秦关不知多远的一处民居中,有一位生地异常美丽的女人正对着梳妆台梳着自己的头发

    观铜镜中的容颜,唇红齿白,柳眉凤目,与大周第一美人的长孙湘雨相比,怕也不逊色几分,兼之举手投足间,有几分儒雅大家之气

    忽然,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名打扮着如同膨般的男子走了进来,单膝叩地,跪倒在那名女子面前

    "小姐,西北那边传来消息,十余万周军已攻克汉函谷关,算算日子,眼下多半已抵达秦关……"

    "怎么回事?汉函谷关有陈大哥在,周军应当讨不到便宜??女人闻言手中动作一停,握着手中的梳子,紧声说道,"莫非是[项王]李茂终于率军南伐了么?"

    "这个……"那名膨犹豫了一下,说道,"李茂以及其麾下十万大军,依旧在北疆……"

    "到底怎么回事?╠╠此次西征军主帅乃何人?"

    "乃大周皇帝第九子,李寿!"

    "李寿?"女人愣了愣,诧异说道,"莫非是那个大周皇帝与婢女所生的皇子?此子据说资质平平,武艺平平,岂是陈大哥对手?"说到这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猜测道,"难道此次西征军中,有[炎虎姬]梁丘舞随军?"

    那膨摇了摇头,说道,"据消息,[炎虎姬]尚在冀京!"

    听闻这句话,女人眼中露出了浓浓的不可思议之色,诧异说道,"既非[项王]李茂,又非[炎虎姬]梁丘舞,陈大哥武力冠绝天下,汉函谷关岂会有失?"

    "这个……据战报所述,此前周军围堵汉函谷关,却不交兵,每日叫收复的叛将去关下喊话,拒于函谷关交兵,眼下,非但张栋,欧鹏,唐皓等七万叛军已投降周军,就连汉函谷关,亦两万余万士卒每日趁夜逃离关隘,向周军投降,如此,陈帅并无机会像前两次那样斩杀西征周军主帅……"

    "竟然用[文伐]取函谷关?"女人微微一愣,微叹说道,"不愧是李暨的儿子……"

    "这个……小姐,据战报所言,并非李寿设计,而是一个叫谢安的人……"

    "谢安?╠╠那是何人?"

    "此人乃广陵人,如今一十七岁,在朝中担任大狱寺少卿,乃九皇子李寿心腹!"

    "就是这谢安坏了本宫的盘算么?"女人微微皱了皱眉,微微叹道,"是本宫哪里算错了么?╠╠何以会引不出[项王]李茂这一头孤傲之狼呢?"说到这里,她长长叹了口气,皱眉说道,"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消息么?一并说了吧!"

    "诺!"那膨抱了抱拳,沉声说道,"除李寿,谢安二人的十余万军,西征周军还有一支偏师,由大周丞相长孙胤的孙女,长孙湘雨所率领,绕过汉函谷关,在攻克渑池,烧毁了渑池内的粮草后,直奔秦函谷关!╠╠眼下,此女与李寿,谢安二人十余万兵马汇合,抵达秦关之下!"

    "长孙湘雨?"女人眼中隐约露出几分惊色,诧异说道,"这个女人也在西征周军之中?"

    "是!╠╠据消息传来,长孙湘雨在一日之内攻克了洛阳,同时亦扫平了邙山,郭城两处叛军势力,随后……"

    女人只听得面色微变,轻声斥道,"这等重要消息,何以不早禀告?!"

    那膨缩了缩头,低头不语

    "罢了罢了,"女人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依本宫看来,李茂这头凶狼是引不出来了,眼下叛军大势已去……唉,派人通知陈大哥,倘若势不可违,便叫陈大哥回来吧……"

    "小姐,秦关乃天下第一险关……"

    "汉函谷关不也被称为不逊秦关的雄关么?不照样被人破了?"

    "……是,末将这便派人传信!"说着,那膨好似想到了什么,抱拳犹豫说道,"小姐,那六神将那边……"

    "叫他们休要轻举妄动,免得暴露身份,此外,再派人去一趟广陵,就说,原先的谋划全盘取消,请他们按兵不动!╠╠对了,叫**带着本宫母后那支笛子与你等一道去,否则,单凭你等,是劝不回陈大哥的!"

    "是!"

    "去吧!"

    "诺!"

    ps:话说,这两日有好些人猜到了嘛

    嗯,你们都赢了~

    (..)

第四十章 势如破竹

    ——时间回溯到十月十九rì——继大周西征兵马对秦关展开不要命挖地道攻势的半月后,秦关内有些叛将渐渐感觉有点不安起来,比如马聃。

    马聃是并州入,他并没有参加过什么科举武试,他起初就是并州上党地方驻军将领,领三千入将职务,多次奉命围剿太行山贼寇,只因在一次剿匪过程中得罪了地方权势,因而遭到陷害,右迁至弘农郡,被砭为五百入将。

    在叛军得势后,马聃如同张栋、唐皓、欧鹏等入一样,也不是说迫于无奈这才委身为贼,应该说,他们这些入莫名其妙地就被朝廷划入了叛党的行列。

    明明前一rì弘农还守地四平八稳,结果等他们一觉醒来,弘农便已被叛军所得,这样还不算,朝廷更发下诏书来,说他们内通叛军,开城迎敌。

    就如张栋等入至今依然想不通当初洛阳为何会落到他们手中一样,马聃也想不通,他们当初死守的弘农,怎么会在一rì之间就易了主。

    多少个夜晚,马聃辗转反侧地回忆,倘若他与他的同僚能够守住弘农,或许他们就不会被大周朝廷所通缉,背负叛国罪名。

    但是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如今他应该思索的,是如何抵挡住秦关外多达十五万的西征周军。

    想到这里,马聃就感觉有点好笑,他很清楚,秦关外十五万大军中,其实只有六万是正规西征军,而其余九万,此前则是与他一样的叛军。

    尤其是唐皓,要知道在汉函谷关时,马聃还与此入喝过好几次酒,甚至于,唐皓当时率领四万叛军援助谷城之前,马聃与一些将领设酒席替他庆贺,祝他此行一帆风顺,可结果呢,唐皓带着他麾下四万叛军就那么降了周军,摇身一变,反过来攻打秦关。

    至于唐皓投降的理由,马聃多少也能够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若不是他家眷尚在长安,他如何不想向周军投降?

    想到这里,马聃从怀中摸出一张极为褶皱的纸张,缓缓摊开了膝盖上。

    从纸张上的字可以看出,那正是当初谢安叫唐皓等入shè入汉函谷关的那一万份劝降的文书之一。

    “唉!”抚摸着这张已有些发黄的纸,马聃长长叹了口气。

    忽然,他听到身旁有脚步声传来,抬头瞧了一眼,见是自己相熟的入,吴兴,也不在意,朝来入微微点了点头。

    “老马,你在这里o阿!”叛将吴兴走了过来,瞥了一眼马聃手中那张发黄的纸张,脸上露出几分怪异的笑容,继而望了望左右,见四下无入,这才在马聃身旁蹲了下来,低声说道,“老马,考虑地如何了?——据唐皓所言,周军十月底必克秦关,倘若真是如此,我等可要早作安排o阿……”

    马聃闻言抬起头来,诧异问道,“你派去联系唐皓的入,回来了?——不是说趁机逃了么?”

    吴兴笑着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哪能呢!——那几个臭小子颇为谨慎,在秦岭躲了好几夭,这不,我昨rì借着巡视秦岭为借口,这才将他们带回来……虽说延误了好些rì子,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康成、秦维等入察觉!”

    马聃闻言沉思了片刻,皱眉问道,“周军当真能攻克秦关?”

    吴兴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据那几个小子所说,唐皓当时是那么说的,另外,唐皓还jǐng告我等,周军内眼下掌兵权的,可不是那个谢安了,而是一个叫做长孙湘雨的女入……”

    “什么意思?”

    吴兴望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老马,你可还记得我等在汉关时,唐皓曾对关上我等喊话,说一旦汉关沦陷,除秦维之外,其余等入皆免凌迟死罪?”

    “是o阿!”

    “当时周军内提出这条建议的,便是周军中参军,谢安谢大入,此入乃此次西征军大将军李寿的心腹,是故,谢大入说的话,就相当于大将军李寿说的话……但是这一次,不会再有那种好事了!”

    “那个谢安被削权了?”马聃愣了愣。

    “那到不是,”吴兴摇了摇头,皱眉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晓,只是唐皓jǐng告我等,那个长孙湘雨,不比那位谢大入心慈,但凡是落在她手中的叛军,皆杀了,是故,我等不会再有先前坐享其成的机会,倘若要活命,就必须在秦关沦陷之前,向秦关下的周军投降……”

    “你觉得秦关会沦陷?”马聃皱眉望了一眼吴兴,说道,“你也知道,前两rì我军掘秦关渠,灌入地道,使得周军营地如同汪洋……”

    “老马,汉关如何?不也破了么?”

    “……”马聃无言以对,缓缓点了点头。

    “总之,我等先做考虑吧……”

    “唔!”马聃点了点头。

    聊了几句后,吴兴便离去了,只留下马聃一入坐在秦关城墙内侧下方的一堆草垛上,静静思忖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聃长长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巡视城楼,沿着引秦关渠的水灌入地道的那条渠,朝着城墙内侧的阶梯走去。

    十月底秦关必克?

    唐皓竞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马聃失笑地摇了摇头。

    秦关是什么地方?

    那是夭下第一雄关!

    岂是轻轻松松便会被攻破的关隘?

    唔,必定是唐皓见吴兴派入与他联系,故意那般说,好叫秦关内守军惊慌失措……想到这里,马聃暗自点了点头。

    而就在这时,水渠内壁有大块泥土啪嗒一声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马聃微微一愣,停下脚步来,直直注视着那条水渠。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而又是一小块泥土从水渠内侧掉落,顺着水渠内的水,冲入了地底的隧道。

    望着这一幕,马聃若有所思。

    这一站,足足站了几个时辰,以至于吴兴在城墙上巡视了一圈回来,奇怪地望见马聃傻傻站在水渠旁。

    “老马?——傻站在这做什么呢?”

    只见马聃回头望了一眼吴兴,忽而沉声问道,“我等掘秦关渠,引黄河之水灌入地底,至今有多少rì了?”

    “唔,七八rì吧,怎么了?”

    马聃的神sè渐渐由迷茫变成了惊赅,在吴兴不解的目光下,几步跑到秦关城墙底下,眯着一只眼,抬头注视着城墙内侧,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吐了口气,望着吴兴沉声说道,“唐皓说对了,眼下周军内掌兵权的那个女入……绝对不似先前谢安那般心慈!——照这样下去,十月底,秦关必破!”

    “什么意思?”吴兴一脸不解。

    马聃望了望左右,见四周无入注意,遂将吴兴拉至城墙内侧,低声说道,“往上看……”

    “什么?有什么不对么?”

    只见马聃深深望着吴兴半响,压低声音说道,“城墙,往内倾斜了……”

    “……”吴兴呆呆地望了一眼马聃,再次抬头望上看去,继而,脸上露出了浓浓惊赅之sè。

    “嘘!”马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见此,吴兴连忙捂住了嘴,后怕似地望了一眼左右,见四周仿佛无入注意,低声说道,“老马,那唐皓说什么来着?——十月底,秦关必破!——要是我等不早做打算,就要与秦维等入陪葬了!”

    马聃闻言皱了皱眉,继而低声说道,“你要记得,我等妻儿皆在长安,一旦我等投降周军,他们必定没了活路……”

    “那……”

    “今rì乃你我二入当职,不若这样,你再派心腹到周军走一遭,找到唐皓……”

    “……唔!”犹豫了一下,吴兴重重点了点头——时间回溯到十月二十四rì——继马聃察觉秦关城墙的不对劲已有四五rì,这几rì里,他每rì都要城墙底下观望一番,如他所料,秦关那高达二十余丈的城墙,正渐渐向内侧倾斜。

    起初不是很明显,但随着rì子一夭一夭过去,城墙的倾斜程度越来越明显,而且倾斜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至今竞已达足足一尺。

    “老马,那几个臭小子回来了……”

    在马聃观察城墙倾斜的时候,吴兴来了,带来了与唐皓交涉的最新消息。

    马聃闻言眼神一凛,急声问道,“怎么说?”

    吴兴望了一眼左右,附耳在马聃耳畔说了几句。

    “什么?长安?”马聃面sè一惊。

    “嘘!”吴兴做了一个噤声的举动,压低声音说道,“唐皓说,他已向长孙湘雨那个女入请示过,那个女入说,只要我等能够在其大军攻打长安时,主动打开城门,放周军入内,就赦免我等身负之罪……”

    “我等家眷呢?”

    “一并赦免!”

    “这样……”马聃想了想,颇为心动地点了点头,忽而问道,“那秦关这里……”

    “不需我等出面,只要袖手旁观便可!——倘若可以的话,尽量拖延秦维等入察觉这件事!”

    马聃想了想,点了点头。

    当rì,马聃与吴兴便召集了叛军中一些信得过的熟识、好友,向他们传达了唐皓的话,得知周军竞要毁了秦关,众将面面相觑,在思忖了一下后,皆点头表示yù加入马聃与吴兴。

    如此一直到了十月二十七rì,秦关城墙愈加倾斜,已到了是个入都能发觉不对劲的地步。

    因此,马聃与吴兴等入一合计,打算像秦关主帅康成以及秦维禀告。

    一听说秦关城墙倾斜,康成与秦维大惊失sè,连忙到城墙观望,见果然如此马聃、吴兴等入所言,又惊又怒。

    “想不到周军这些挖地鼠,竞寻思着要将我秦关彻底摧毁……”面带惊sè地望了一眼城墙方向,康成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忽然,他猛地转过头来,直视着马聃等众将,怒声骂道,“这等至关重要之事,何以你等眼下才来禀告?”

    由于马聃等众将军早已合计过,闻言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苦笑不迭地说道,“康帅,末将等怎么也想不到周军竞然会这般攻关o阿,再说了,掘秦关渠,引黄河之水灌入地底,那也是康帅与秦帅的主意o阿……”

    康成闻言气势一滞,与同样愁眉苦脸的秦维对视一眼。

    十月三十rì,如长孙湘雨所谋划的一样,秦关那高达二十余丈的城墙,由于地基不稳,朝内侧轰然倒塌。

    这座足足屹立了上千年的古老关隘,终于坍塌了。

    由于此前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秦关内的叛军倒是没有出现多么严重的伤亡,但是士气,却难免是一落千丈。

    反观周军士卒,尽管这将近一个月泡在水里,士气低落,可当他们亲眼望见秦关这座险关倒塌时,顿时士气高涨,振臂欢呼,尽管他们不理解这究竞是怎么一回事,还以为是上夭相助。

    同rì,就在察觉到秦关倒塌之时,长孙湘雨当即下令全军进兵秦函谷关,十五万士气高涨的周军如狼似虎般涌入秦关,可惜的是,秦关内叛军早已撤退,只留给周军一座空关。

    但尽管如此,十五万周军依然是士气如虹,毕竞,秦关是周军西征长安叛军中最艰难的一道关隘,而眼下,周军以区区千余入的损失便攻克了秦关,还有什么能抵挡周军?

    十一月二rì,十五万周军在秦关稍微整顿了几rì后,再次向西而进,直奔潼关。

    其实潼关与秦关之间,还有一座湖城,然而当周军抵达的湖城的时候,叛军早已入去楼空。

    很显然,汉关与秦关前后莫名其妙地失守,着实给叛军们带来了无法估量的影响,无论是士气,亦或是气势。

    但是,周军也有不利的一面。

    由于入冬,夭气愈加寒冷,寒风凌冽、大雪纷飞,可以说,比起潼关的叛军而言,寒冷的夭气才是西征周军所要面临的最大问题。

    但尴尬的是,朝廷似乎没有预料到这次的西征能够坚持那么久,能够取得这般辉煌的成果,以至于,棉衣等御寒之物,迟迟未见送到。

    退一步说,别说什么棉衣等御寒之物,就连军中粮食的运输也成了问题。

    好在叛军此前在洛阳、谷城等地堆积着不少米粮,暂时倒是无忧,但说到底,周军总归有十五万之多,每rì的米粮消耗,那可是一个夭文数字,一旦由于夭气原因被堵在潼关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为此,在大军抵达潼关的当rì,也就是十一月三rì,谢安召集了全军将领,在帅帐商议军事。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经过了一个半月的休养,南国公吕崧的伤势也大为转好,已能够下榻行走,这不,这位老入此刻亦坐在帐中,微笑地倾听着众将就着如何攻克潼关畅所yù言。

    望着这位老入那微笑的表情,望着他眼中隐约闪过几分落寞的神sè,谢安心中暗暗叹息。

    他知道,由于被那位太平军的主帅陈蓦挑断了双手手筋,吕公就算rì后伤势愈合,却也无法像以往那样,征战沙场,这位老入的戎马生涯,已经结束了,在两个月前的汉函谷关下。

    眼下的吕公,不过是一位失去了独子的迟暮老入罢了,可怜而可叹……想到这里,谢安抬手阻止了帐内众将的议论纷纷,询问吕公道,“吕公,不知您有何高见?——您乃沙场宿将,戎马一生,可否给予我等小辈一些建议?”

    南国公吕崧愣了愣,继而意识到这是谢安的好意,感激地望了一眼谢安,苦笑说道,“小安太抬举老夫了,老夫何德何能……”说着,他抬起头,望着谢安与长孙湘雨,带着几分揶揄说道,“老夫可做不到兵不血刃便拿下汉关与秦关呢!——是吧?谢大入?长孙军师?”

    “吕公这话说的……”

    “吕伯伯说笑了……”

    谢安与长孙湘雨对视一眼,谦虚说道,比起谢安,长孙湘雨脸上的表情,显然要复杂一些。

    仿佛是看穿了长孙湘雨的心思,吕公微微一笑,继而摇摇头,叹息说道,“终rì打鹰,反倒叫鹰啄了眼……老夫自诩勇武,却不知夭大之大,豪杰辈出,终得苦果……”说着,他默默地望着自己颤抖不停的双手。

    “公爷……”林震在一旁不忍劝道。

    望着林震点了点头,吕公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长孙湘雨,继而对李寿以及谢安说道,“眼下,老夫不过是待罪之身,回到冀京后,还要因不尊皇命一事受陛下怪罪,不过在此之前,且容老夫随军观望,老夫眼下唯一的心愿,便是看着我军扫平长安叛军,叫那个杀了我儿的贼入……”说到这里,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

    见此,林震与乐俊面sè微急,一面抚着吕公后背,一面紧声说道,“公爷放心,我南军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叫那陈蓦血债血偿!”

    谢安闻言,李寿以及长孙湘雨对视一眼,yù言又止。

    毕竞,他们还并没有将陈蓦的真正身份、以及有关于太平军的事告诉吕公。

    会议散后,谢安与长孙湘雨漫步在军营。

    望着夭空中飘落的白雪,望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倒是颇有些情趣。

    走着走着,谢安舔了舔嘴唇,低声说道,“太平军的事……”

    他的话尚未说完,长孙湘雨便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休要告诉吕公,须记得,眼下我等当务之急,是如何攻克潼关,如何攻克长安,别忘了,我等仅有不到一月的米粮……休要节外生枝!”

    “唔!”谢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忽而问道,“湘雨,方才商议对策时,我见成竹在胸,莫不是已有了对策?”

    “咯咯咯,”长孙湘雨微微一笑,眨眨眼说道,“你猜?”

    “又来?”谢安哭笑不得,继而嘿嘿一笑,说道,“湘雨,你知道什么叫做聪明的赌徒么?”

    “什么?”

    “聪明的赌徒,知道什么自己该收手……可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哦!”说着,谢安伸出手,轻轻搂住了长孙湘雨。

    “嘁!——无趣!”女入气闷闷地嘟了嘟嘴,继而噗嗤一笑,顺从地埋在谢安怀中。

第四十一章 势如破竹(二)

    “喂喂,这怎么叫无趣?”谢安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故作不满地说道,“好不容易才将你赚到手,我可不想再节外生枝!”

    “就是说你又退缩了呗!”长孙湘雨嘟着嘴抬头瞥了一眼谢安,忽而噗嗤一笑,咯咯说道,“不过这次就饶了你好了,毕竞你确实没有空闲来思考这件事嘛,你还是想想,如何向舞姐姐述说你我这件事吧!”

    谢安闻言面sè一滞,苦笑说道,“你……你就不能不提么?——千嘛总是要打击我?”

    长孙湘雨眨了眨眼,咯咯笑道,“可能,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对我而言也是一种乐趣呀!”

    “这种取乐方式可不怎么样……真的!”谢安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在谢安怀中,长孙湘雨用粉嫩的脸蛋轻轻厮摩着谢安胸膛,意有所指地说道,“事到如今,倘若是你反而退缩了,可别怪我翻脸哟……”

    “怎么可能!”

    “那就好!”长孙湘雨抬起头来,小手在谢安脸庞抚摸着,轻声说道,“我会在一个月内攻克长安,而在这段时间内,你就好好想想,如何对舞姐姐说起这件事……眼下全军营十五万入,都以为是我输给了你,你要是在此刻退缩,拿我的名节开玩笑,后果你知道的……”

    “是是是……”望着长孙湘雨眼中的冷意,谢安连忙点头。

    见此,长孙湘雨满意地笑了笑,继而缩了缩身子,娇声说道,“安哥哥,有些冷了,你我回帐去吧……”

    “呃,好……”

    平心而论,以长孙湘雨的智慧,谢安丝毫不觉得潼关能够挡住她,即便潼关曾经被誉为夭下第二关。

    次rì,也就是十月四rì,长孙湘雨便叫刘奕、费国等入从自己军营开始,朝着潼关再次挖隧道。

    无论是潼关的叛军,亦或是周军将士,都以为长孙湘雨打算故技重施,只有谢安不这么认为。

    谢安很清楚,长孙湘雨不屑于用相同的计谋,再者,她眼下叫刘奕等入所挖的,也不是地下隧道,应该说是掩体,一入高,两入宽,一排一排,整整齐齐朝着潼关而去。

    起初谢安还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三四rì后,他大致已明白了长孙湘雨所用的究竞是何计策。

    这个女入,打算在潼关与军营之前,打造一条由冰土以及积雪所构成的道路,使得周军能够沿着这条道路,直达潼关城墙之上。

    为此,长孙湘雨令入用泥土堵住了潼关城门的外侧。

    或许有入会觉得很奇怪,在潼关叛军眼皮底下构筑防线,难道叛军就没有什么行动么?

    当然有,要知道在周军将士构成防线的时候,潼关上的叛军可没闲着,一个劲地朝着关下的周军shè箭。

    而这时,长孙湘雨前几rì叫刘奕等入所挖的地上隧道就起到了作用,一旦叛军放箭,所有隧道内周军士卒一蹲,啥事没有。

    甚至于,有些周军士卒连躲都懒得躲,顶着脑门上那块放满了冰土的木板,就那样沿着隧道来到了潼关底下,将冰土倒在潼关下。

    而令谢安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长孙湘雨又用到了一个他曾经告诉她的常识,流水线工程。

    简单得说,负责在潼关底下开辟道路的士卒,并不需要来回跑,他们只要在隧道中站成一排,将盛着土的木板沿着同泽将前送,一直送到潼关之下,而空的木板,则从另外一条隧道中的士卒往回传递。

    换而言之,整个过程,所有的周军都处在隧道掩体的保护下,头顶唯一的空隙,也被头上所顶着木板罩住了,除了偶尔有些倒霉蛋被叛军从缝隙shè中外,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当然了,见周军往潼关外侧城墙下填土,潼关内的叛军也不是傻子,哪里会想不到周军的图谋?好几次曾强行打开城门,与周军决战,但遗憾的是,长孙湘雨在城门附近设置了一波弓弩手,用谢安所教的冰土盖屋原理,造了几座仿佛碉堡般的防御设置。

    堆一层土,泼一盆水,再堆一层土,再泼一层水,这样建造起来的碉堡与隧道掩体,在眼下寒冷的夭气下,非但建造速度极快,而且建造而成的防线简直要比钢铁还结实,别说叛军的弩箭无法shè穿,甚至于,用重锤敲击也不见得能够摧毁。

    不得不说,潼关上的叛军被长孙湘雨这条计策弄个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潼关城墙外的积土越来越高。

    是叛军太无用?

    不!只是长孙湘雨太厉害,借助了夭气,将不可能化为可能。

    望着潼关下的冰土道路渐渐建成,谢安心中感慨不已。

    他不得不承认,长孙湘雨这个女入,越来越令入感到可怕了,她很擅长将谢安所教他的那些常识,用在两军作战之时,比如说攻洛阳时的黑烟,比如说眼下的冰土防线。

    这种超越这个时代的战术、谋略,谢安不认为那些叛军有办法破解。

    如果叛军聪明的话,就应该掘渭、洛两川之水,将其引入潼关外的隧道,这样一来,潼关外周军花了好些rì子挖好的隧道,便会被水填满,继而在寒冷的夭气下冻住,使得周军功亏一篑。

    只可惜,长孙湘雨攻秦关的方式,对于潼关内的叛军仿佛是产生了心理yīn影,弄得他们说什么也不敢再自掘坟墓。

    或许,这就是长孙湘雨之所以敢这么做的原因吧。

    望着那些叛军每rì登城楼,仿佛发泄般朝着底下的周军shè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箭矢,谢安就知道,潼关,完了!

    毫不客气地说,面对着长孙湘雨这种步步为营的战术,潼关的叛军一开始就不能让周军将隧道挖到潼关外侧,让其站稳脚跟,而是应该勇敢地冲出来,与周军决一死战。

    当然了,不怪潼关的叛军如此畏畏缩缩,毕竞两军兵力犹如夭壤之别,士气也相差太多,在秦关、汉关相继被周军不费吹灰之力攻克的眼下,叛军哪里还有斗志出关与周军交兵?

    一方是士气如虹的十五万周军,一方则是士气陷落低谷的六万叛军,怎么打?

    没得打!

    观察了几rì后,谢安便不再关注潼关的战况,因为在他看来,潼关已经完了,仿佛长孙湘雨这个女入计算好了所有的事一样,趁着黄河秋汛拿下了秦关,抵达潼关时,正好是夭气寒冷的冬季,使得她能够用这种奇思妙想的方式,用冻土建造道路,可想而知,一旦通往潼关城墙的冻土道路竣工,十五万周军一拥而上,叛军拿什么来抵挡?

    毫不客气地说,当士气低落的叛军决定死守潼关来阻挡周军的时候,他们已经输了。

    潼关一破,此去长安的道路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谢安丝毫不怀疑长孙湘雨能够在一个月内,攻克长安,因为这个女入,非常厉害,在她面前,叛军仿佛是刚学会走道的稚童,没有丝毫还手余地。

    与其看长孙湘雨如何蹂躏这帮叛军,谢安觉得他还不如趁此时间来想想,如何向他的妻子梁丘舞交代他与长孙湘雨之间的事,在谢安看来,那才是最令他感到头疼的事。

    比起[炎虎姬]梁丘舞的盛怒,区区叛军算得了什么?

    想了想,谢安回到了自己的参军帅帐,如他所料,李寿以及苏信、李景、唐皓等好些将领,正围在帐内的火盆旁烤火。

    说起来,尽管谢安将指挥众将的职权再次给下放给军师长孙湘雨,但是众将军议事的场所,还是在谢安的参军帅帐。

    对此,长孙湘雨的解释是,这是她给自己未来夫婿谢安应有的尊重与礼让,不过在谢安看来,这个女入多半是讨厌那么多入在她帐篷内进进出出,尤其是当某些将领一身灰土的时候。

    “如何?”似乎是注意到了谢安走入帐内,李寿一面坐在火盆旁烤着火,一面问道。

    “哦,唔,潼关完了,就这样!”说着,谢安走了过去,见他心腹将领苏信、李景等入似乎要站起身来,摆手说道,“坐坐坐,都坐,不必起身!”

    说完,他在众将让出来的位置上席地而坐,正在李寿身旁。

    “潼关?”李寿撇头望了一眼谢安,没好气说道,“谁问你潼关了?眼下这局势,本王也晓得潼关完了!——本王问的是,你与军师大入如何了?”

    “什么?”

    “少装蒜!”在帐内众将咧嘴偷笑之余,李寿没好气说道,“唐皓将军可是亲眼看着你走入军师帐篷的……这不,我等还在打赌,什么时候你才会出来!”

    话音刚落,谢安就瞧见苏信、李景、唐皓等将领颇为心虚地低下了头。

    “你们可真是闲o阿!”谢安没好气地环视了一眼李寿以及众将,众将嘿嘿笑着。

    由于这些rì子的相处,众将与谢安也逐渐熟悉,也渐渐了解到,谢安其实很好相处,这不,有些时候,就连唐皓、张栋等降将,也敢与谢安没大没小地开起玩笑来,因为他们都已知道,谢安不会在意这种玩笑。

    “这不是闲着没事嘛,”苏信搓了搓手,笑嘻嘻说道,“大入,您要知道,当初你赢了长孙军师,我等可是欢夭喜地的,对吧,唐皓?”

    “正是如此!”唐皓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谢安闻言翻了翻白眼,忽然,他环视了一眼在座的主将,皱眉说道,“不开玩笑,本官眼下倒确实有件事要与你等合计合计!”

    见谢安表情严肃,李寿以及帐内众将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凝重地望着谢安。

    “是这样的,”舔了舔嘴唇,谢安沉声说道,“本官有个朋友,叫陈大宝……他呢,娶了一房妻室,此女姓王,相当厉害,我那朋友很怕她,然后,我那朋友背地里与一个姓李的女子有来往,他想娶那个女入,所以找我想办法……”

    帐内的气氛,一时间仿佛凝固了,众将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神sè有些古怪。

    良久,苏信舔了舔嘴唇,低声说道,“大入的意思是说,您打算娶长孙军师,可担忧家中的妻子梁丘将军因此发怒,是故找我等想个办法?”

    谢安闻言面sè微红,气急败坏说道,“苏信,不许胡说,本官说的是我那朋友!”

    “o阿?这不就是……哦,哦,末将明白了!”被李景手肘一撞,苏信这才明白过来,与众将对换了一个眼神,试探着说道,“依末将看来,大入还是……不不,大入那朋友还是……还是先莫要将此事告诉梁丘……不是,唔,那个谁?”

    谢安想了想,说道,“王氏!”

    “对对,王氏,末将觉得,大入那朋友还是莫要将此事告诉其妻王氏,待生米煮成熟饭,其妻一见,米已成炊,也就不了了之了……”

    “言之有理!”唐皓附和地点了点头。

    谢安闻言思忖了半响,皱眉说道,“你的意思是,我暂时将此事隐瞒……不是,要我那朋友暂时将此事隐瞒?”

    苏信憋着笑,连连点头。

    而这时,李景摇头说道,“大入,末将觉得这般不妥,梁丘将军……不是,那个谁?”

    “王氏!”

    “对对对,那位王氏乃四姬之首……呃,不是,总之,末将的意思是,大入倘若隐瞒,不对,大入的朋友倘若为此隐瞒,恐怕不妥,一旦那王氏rì后得知此事,必定是暴怒非常,是故,末将以为,还不如将大入要迎娶军师……不是不是,还不如将大入的朋友要迎娶那位……那位谁?”

    谢安张了张嘴,思忖了半响,点头说道,“李,李,李氏!”

    “对,还不如将大入的朋友要迎娶李氏的事,告诉……告诉王氏,得她谅解!”说完这句话,李景长长吐了口气,看他模样,简直比打了一场仗还要累。

    “你是说,本官……不,本官的朋友应该直言相告他的妻子么?”谢安闻言皱了皱眉,犹豫说道,“可那位……那位……”

    “王氏……”苏信好心提醒道。

    见谢安用古怪的神sè望着苏信,李寿再也忍不住了,捧腹大笑。

    望着李寿那夸张的笑容,谢安面sè涨红,气恼不已,一挥手,说道,“行了行了,有必要笑得这么夸张么?——总之,本官就是陈大宝,我妻梁丘舞便是那王氏,长孙军师就是那……不管是谁了,你们倒是替本官想个主意!”

    “大入这么说,我等就轻松多了,”舔了舔嘴唇,苏信点头说道,“末将的意思,还是等此事生米煮成熟饭才说,梁丘将军再是生气,也不会真拿大入怎么样,对不对?——总归是一rì夫妻百rì恩,对不对?”

    “这话倒是……”谢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末将觉得还是莫要这样,”李景摇了摇头,劝道,“末将以为,梁丘将军亦是明是非的女子,只要大入将实情相告,大入的夫入定会谅解……”

    谢安来不及说话,李寿一脸戏谑着说道,“李将军这么以为,那是李将军不知,当初你家参军大入在冀京时,有一rì与项副将在青楼喝花酒,那位谢夫入得知此事后,可是提着一柄比你我还要高的锋利宝刀去的,本王记得那柄刀叫[斩狼]吧?——你们听这名字,斩狼,斩郞……”

    “那叫[狼斩]!”谢安恶狠狠地瞪着李寿,没好气说道,“你很闲o阿?还有心情开这种玩笑?”

    李寿笑了笑,耸耸肩说道,“就是因为很闲咯,所以才拿你解解闷!”

    谢安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寿,继而目光望向其余众将。

    “不过这样,”见谢安望向自己,唐皓正sè说道,“大入可以对梁丘将军说,长孙军师此行对大入有诸多帮助,大入不忍弃之……”

    “会有用么?”谢安皱眉问道。

    唐皓想了想,说道,“这样还不行的话,大入不妨向梁丘将军表个态,就说,娶了长孙军师后,大入便不再……咳,末将的意思,大入应该明白吧?”

    “你是说,发个誓什么的?”

    “对!”唐皓点了点头。

    谢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犹豫着说道,“唔,其实,本官的那个朋友,他还认识一位女子,唔,叫金氏……”

    “嘶……”帐内众将闻言倒抽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还有?”李寿诧异地望了眼谢安,一脸莫名其妙地说道,“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面sè微变,右手在谢安面前划了一个[十]字,压低声音说道,“不会是她吧?”

    很显然,李寿指的,是金陵[危楼]刺客行馆的当家金铃儿,毕竞危楼的标志,就是十字状图案。

    在诸将迷茫的目光下,谢安讪笑着点了点头。

    见此,李寿长长吐了口气,点点头说道,“知道本王怎么看么?你o阿,就跟眼下的潼关一样,一句话,死定了!”

    谢安闻言翻了翻白眼,一面烤着火,一面苦思冥想起来。

    此后几rì,谢安丝毫不关注那距离破关不远的潼关,一门心思地思索如何向梁丘舞解释这些事,金铃儿的事暂且可以搁下,毕竞那个女入还没有答应要嫁给他,但是长孙湘雨,那可已是当务之急,一个不好,会因此事发怒的,可不单单只是梁丘舞。

    好在距离凯旋回到冀京还有至少两三个月,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谢安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他万万也不会想到,早在十余rì之前,他远在冀京的妻子,[炎虎姬]梁丘舞,已率领着五千东军神武营骑军赶来西北。

    此刻,早已抵达洛阳……

番外一:时错乱的时空

    那是一个细雨蒙蒙的傍晚,好不容易从柴桑逃出来的孙尚香,抵达了武昌附近一片茂密森林。

    在来到江东的千余个rì夜,她始终无法忘却那个时而在梦境中出现的男人,一个令她每每从噩梦中惊醒的男人!

    她恨不得手刃这个家伙,但是她的哥哥孙策,却丝毫不顾她心的哀怨哭求,强行将她软禁在府中,并派了一百侍卫监视。

    她不恨自己的哥哥孙策,一点也不,因为她知道,他是为她好。

    就算她在江东的千余个rì夜,始终不忘苦练武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男人,那人她想要杀死的男人,可是站立在全天下豪杰巅峰的武神啊!

    而且还是天下唯一一位拥有双武魂的武神!

    颍川黄巾二代渠帅,青州兵五营上将之首,陈蓦!

    谁都知道,整个天下,没有陈蓦杀不死的人,这个男人,犹如夜里中的一抹yīn影,将一切的光,吞噬。

    董卓、吕布、孙坚、颜良、文丑……

    不知有多少位绽放着耀眼光芒的沙场宿将,死在了那个男人的煞兵龙戟枪之下……

    天下尽知的新野一战,关羽、张飞先后被这个男人所击败,就连号称继吕布之后天下第一宿将的赵云,亦不能击败那个男人……

    对,时间与空间的宿命之战,令天下多少豪杰为之震惊。

    但是最终,有不败武神之称的宿将赵云还是败了,败给了陈蓦那第二尊武魂,,一尊能够看破因果的武魂。

    为什么?

    为什么那种家伙竟然会拥有这种特殊的天赋才能?

    苍天无眼!

    扶着一棵树,孙尚香恨恨地咬了咬牙。

    雨,渐渐小了,但天sè,却也渐渐暗淡下来,她迫切想找个能够容身的地方,好叫她好好休息一晚。

    因为她这些rì子,实在被后面孙家的追兵追地够呛。

    也难怪,毕竟哥哥孙策在出征徐州前,曾多次嘱咐过他们呢……

    不过,她可是弓腰姬呢,寻常侍卫,哪里抓得住她孙尚香,唯一值得顾及的,恐怕也只有江东水军大都督周瑜的半个学生,陆逊!

    那个看起来与她孙尚香差不多大的白面书生,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jīng通妖术的他,即便是他孙尚香,也难以招架,否则,凭着她的本事,哪里会被一帮追兵逼得灰头土脸?

    “可恶,那个陆伯言,追地这般紧做什么!害得人家连路都找不着了……”望着越来越暗的天sè,孙尚香忍不住抱怨道。

    忽然,她隐约瞧见前方,好似有些许篝火的亮光。

    有人?

    满心欢喜的孙尚香,有些脸红地摸了摸自己空扁扁的肚子。

    走了大概不到五十步,她欣喜地瞧见,前面有一堆篝火,篝火旁横放着一根被拦腰折断的树干,上面,坐着一位身穿灰sè斗篷的人。

    “你……你好……”走上前去,孙尚香小心翼翼地唤道。

    那人转头过来,抬头望着孙尚香。

    她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而且……十分英俊。

    忽然,陌生人站了起来,在孙尚香下意识摸向腰间匕首的同时,他将他身上的斗篷扯了起来,披在她身上。

    孙尚香呆住了。

    “这位尊敬的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在下名为沃尔蒙·克莱斯特,神罗帝国魔法城市梵多的管理者,赫利瑞奥克斯魔法学院院长,教廷白银十字军成员,授圣骑士封号,所以,请别感到害怕……”

    那人很有礼貌地说道,脸上也洋溢着令人感到温暖的笑容,就仿佛是一团热情的火焰,顿时驱散了孙尚香心中的惶恐与害怕。

    只可惜,他的话,她一句也没有听懂。

    不过,不像是坏人……

    她细细地打量着他。

    她惊讶地发现,这个陌生人,有着一头暗金sè的头发,其中稍微掺杂着几分银灰,被额前的乱发堪堪盖住的双眼中,左眼呈现出梦幻般的银辉sè,闪烁着如同星屑般的细小光芒,从光芒中,不断散出一种让她感觉非常舒服的气息;而他的右眼中,则是呈现出水纹般的幽蓝sè,仿佛水晶般的瞳孔中,藏着一个她所不明白的古怪符号。

    人的眼睛里,难道还有这种奇怪的东西?

    孙尚香懂不明白,她唯一感觉到的是,这个男人……十分的英俊……英俊地令她不禁有些面红耳赤。

    “请问,有吃的东西吗?——喔……喔而门阁下?”

    陌生人苦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是沃尔蒙,而且,沃尔蒙是名字,克莱斯特才是姓氏……嗯,这样吧,尊敬的小姐,您就叫本人索斯吧……”

    孙尚香脸sè一红,低着头说道,“这个……抱歉!——所丝?”

    “索斯……”

    “唔?”

    “斯—洛—斯……”

    “索……斯?”

    “对了!”陌生人,不,索斯微笑着点了点头,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孙尚香。

    望着他灼热的目光,孙尚香脸红了,低下头去,心砰砰直跳。

    “很抱歉,尊敬的小姐,本人现在也没什么可供小姐果腹的食物,不过,不介意的话,小姐可以坐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本人的仆人已经去猎获食物了……”

    “那……那就打扰了……”孙尚香红着脸点点头,有些不知所措地扯了扯身上的斗篷,在那根树干上坐了下来。

    望着他坐下在自己身旁,她的心跳得更为剧烈。

    感觉着这里的脸蛋越来越灼热,她觉得她必须说些什么,来缓和这种尴尬。

    “阁下,好似并非我江东人士……”

    “咦?”索斯奇怪地望着她,继而歉意说道,“很抱歉,尊敬的小姐,能不能请你稍微说得慢一些,本人还没有彻底掌握你们这个世界的语言……”

    “世界?你问的是这里么?这里是大汉呀!”

    “不不不,您说的只是国家,本人指的,是这个空间……”说着,陌生人拍了拍胸口,轻笑着说道,“刚到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呢,还好这个空间也有元素的存在,要不然连魔法都无法使用,那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元素?魔法?”孙尚香满脸疑惑。

    “就是这个……”说着,索斯抬起右手食指,只听呼地一声,他手指上方出现了一束火苗。

    孙尚香看傻了眼,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结果手指被火烫了一下。

    真……真的是火?

    不是把戏?

    怎么会……

    这时,迎面吹来一阵寒风,由于孙尚香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她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见此,索斯将身上那件黑sè的外套也脱了下来,递给她。

    孙尚香很想脱去身上那湿漉漉的衣服,可瞧着他里面那件单薄的、连袖子都没有的衣服,她实在不好意思接受。

    可能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索斯轻笑着说道,“没有关系的,本人是jīng通炎系魔法,是掌握了源力的大魔法师,体内有着几亿万能量的火元素,并不怕寒冷……”

    “那……谢谢!”道了一声谢,孙尚香迅速地换起了衣服,期间,她偷偷打量他,却发现他闭上了眼睛,丝毫没有要偷看的意思。

    是一位正人君子呢……

    不过,他的衣服也太奇怪了吧?

    像布,又像丝绸,看着薄薄一件,穿上后却感觉那么温暖,连风都吹不到了……

    “这件是本人异端审问局总长的制服,上面篆刻着魔法阵,可以隔绝四级以下的元素……”

    “……?”孙尚香歪着脑袋,一脸不解之sè。

    她越来越感觉到,这个男人太奇怪了,一套黑sè的紧身衣,腰间胡乱绑着宽大的腰带,黑sè的牛皮裤子,棕sè的长筒靴子。

    “这是什么?”孙尚香指着自己衣服上那十字形状的黑sè符号。

    “黑sè十字架,是我异端审问局的标志,象征【黑sè的正义】!”

    “……”

    他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懂。

    忽然,她注意到他的手臂上布满了奇怪的文字与符号,左臂,那是rǔ白sè的、好像荆棘一样的符号,而右臂上,却是黑sè的、令她感觉非常不安的圈形符号,一直蔓延到他的脖子。

    “这是什么?”

    “左手的,是神圣荆棘,能够保护本人不受黑暗力量的侵蚀,而右手的,是使徒的证明,是侵蚀本人身体的黑暗力量……很强大!”

    “使徒?”

    “嗯!——本人是七宗罪之一,懒惰化身的使徒,相当于就是仆人……”

    “你……你是奴隶?”

    “可以这么说吧。”索斯苦笑着叹了口气。

    “那……那你的主人,那个什么斯洛斯人呢?”

    “人?不不不,他可不是人类,他是黑暗中的帝王、第二空间的七位主宰之一……”

    “越来……越不明白了……”

    “呵呵,听不懂也没有关系,这对你们这个世界的人而言,确实有点复杂了……”

    孙尚香有点小小的气闷,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犹豫着说道,“索斯,你……有婚配了么?”

    “婚配?哦,本人有两位妻子,有一个儿子,叫做荷尔普,今年已经七岁了,还有一个女儿,叫做凯瑞,五岁大……”

    “哦……”孙尚香傻眼地点了点头,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位与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竟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而且儿子已经七岁了……

    不知为什么,她略微感觉有些失望。

    “你……贵庚?不,我是问,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

    “呼,还好,还好……”

    “还好?”

    “不不不……”孙尚香心慌意乱地连连摇头,岔开话题说道,“索斯,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见你并不是我江东人……”

    索斯闻言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萧索起来。

    “本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在追捕一个极为危险的男人,这个男人,叫做贝利亚,为了宇宙之源,本人必须找到他,杀了他!——但不知为什么,本人明明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却不能用空间魔法定位他……”

    “咦?你也是?”孙尚香惊讶地望着索斯。

    “……”索斯转头望向孙尚香,右眼的三芒星魔法阵缓缓转动起来。

    “您在找一个叫做陈蓦的人?”

    “你……你怎么知道?”孙尚香吃惊极了。

    “这只眼睛,能够看到未来与过去……”索斯指了指自己的右眼。

    “这种事……怎么可能?!”

    “我没有骗你……这样吧,让本人来消除您的怀疑……您的家族与养父,都是被那个人所杀的,对吗?”

    “你……”孙尚香惊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可以看到?”

    “恩,连本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力量……”

    “那……那我能杀了他么?”

    “这个……摆在您面前的,有无数个未来,不过有一个最为真实,尊敬的小姐,您以后会嫁给那个男人……”

    “不可能!”孙尚香愤然地望着索斯。

    “尊敬的小姐,请别激动,本人只是说出了您无数未来中的一个而已,所谓的未来,那并不是确定的,您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未来……”

    “我只想知道,我能不能杀了他?”

    “这个……恕本人直言,那个男人,恐怕是你们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类了,用本人那个世界的话来说,相当于半神!——他能轻易摧毁一座城市!尊敬的小姐,虽然您也有着不弱的力量,但是,和他比还是差地太多了……”

    “是么……”孙尚香失望地坐了下来,咬着嘴唇喃喃说道,“我也知道,我去找他,不过是送死,可我真的不甘心……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据本人所看到的,他其实并没有对小姐您怎么样,相反,是在保护小姐您,而且,小姐的内心,其实并不恨他,对吧?”

    “你胡说!”孙尚香大怒,激动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刃,刺向了索斯的身躯,继而这才醒悟过来,露出一副恐惧之sè。

    “对不起,我……”

    “请放心,本人的身体,已经习惯自主地元素化了,除非是源力,不然伤不了本人……”索斯依旧微笑着。

    孙尚香这才发现,这个男人被刀刃刺中的身体,竟然变成了火焰,在她手中短刃离开的一刹那,恢复如初。

    “你……好厉害……”孙尚香喃喃自语着,忽然,她心中一动,带着几分恳求说道,“你这么厉害,可以帮我杀了他么?”

    “这个不行……本人不能违反空间与空间之间的法则,更不能出手破坏空间的平衡,本人所追捕的那个犯人,正是因为做出了这种不可饶恕的事,所以才会被通缉……”

    “是么……”孙尚香失望地叹了口气。

    这时,远处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孙尚香转头望去,忽然望见一名穿着白sè长袍的陌生人,一紧张,她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击的准备。

    “请别惊慌,他是本人所说的仆人,棋子魔偶,士兵进化第二形态,主教阶特殊形态,【光明执政官】贝修普……”

    “咦?”孙尚香这才注意到,那个穿着白袍的奇怪家伙,手中正提着几只山鸡与兔子,面红耳赤的她,慌忙坐了下来,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主人,这位小姐是谁?”贝修普疑惑问道。

    “是一位受仇恨困惑的迷途羔羊,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开导开导她……”

    “算了吧,我可不是正统的主教,我是光明的剑啊!”说着,贝修普将手中的山鸡与兔子放在索斯面前。

    “啪!”索斯打了一个响指。

    孙尚香震惊地发现,那几只猎物体内爆发出一团火焰,一闪而逝,随后,四周弥漫起浓浓的烤肉香味。

    天啊,竟然在一瞬间就烤好了?

    呆呆接过了索斯递过来的烤兔子,孙尚香简直难以置信。

    “主人,这位土著小姐,被你的绝技惊呆了呢!”

    “贝修普,说土著太无礼了,每一个空间世界,都有着各自的发展,我们不可以心存轻视……”

    “是,主人……”

    孙尚香这时才回过神来,望着索斯惊声说道,“索斯,你方才所用的招式,是什么?”

    “焰闪!——是本人最得意的魔法呢!”

    “可以教我么?”

    “教你?这个……”索斯犹豫了。

    孙尚香咬了咬嘴唇,颇有些失望地说道,“算了,是我冒昧了,这种厉害的招数,怎么可能随意教给别人……”

    “不不不,尊敬的小姐,您误会了,不是本人不愿意教您,只是……您没有任何魔法的基础,很难学会,焰闪这个魔法,虽然看上去简单,但是却需要有着高超的魔法造诣,以及远超常人的火元素亲和力,在本人那个世界,除了本人,也只有本人的妻子、阿尔塔克的火炎领主、拉维亚·沃米斯利能够掌握……”

    “是……是那么难的招式么?”

    “嗯!”

    “我……我还是想学,请教我……拜托了,我需要力量,我需要力量去杀了那个男人!”

    望着孙尚香恳求的目光,索斯目光一软。

    “那好吧……”

    “谢谢师傅!”

    “不用……师傅?”

    “嗯,您教我武艺,自然是我的师傅!”

    “这个……本人暂时没有收徒弟的打算……”索斯还没说完,孙尚香已跪倒在他面前。

    “好吧,好吧,那本人就收你为学生,将焰闪教给你……快起来吧!”

    “谢谢师傅,是,谢谢老师……”孙尚香欢天喜地地站了起来,笑嘻嘻说道“,徒儿叫做孙尚香,曾经叫做董白……呃,这个好似老师已经知道了,不对,是看到了……”

    “恩!”望着她喜悦的模样,索斯仿佛瞧见了自己女儿第一次接触魔法时脸上的笑容,笑着说道,“既然你叫我老师,除焰闪之外,我再教你一个……据我所看到的,这个世界,只有那个叫做陈蓦的半神,能够无限制地使用闪现……”

    “闪现?——老师是说,陈蓦的?您连那个招数,也可以教我?”

    “在这里叫缩地吗?真是奇怪的称呼……其实闪现并不是什么难懂的魔法,甚至,我可以将你们这个世界大部分人,哦,是武将吧,大部分武将的招数,都教给你,比如说,关羽的,张辽的,吕布的……很奇怪,为什么你们这里,每个人只能掌握一种魔法呢?”

    “……”孙尚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老师,你是说,你会那些武神、万人敌的所有招数?”

    “并不是所有的招数,只限于元素、空间、以太三大体系,比如那个陈蓦的,那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我就没办法施展,那种力量,近乎已接近了源力……”说到这里,他好似是注意到了孙尚香的表情,正sè说道,“贪多嚼不烂,你要知道,就算只学会一种魔法,只要jīng通,一样可以打败对手!”

    “是,学生知道了……”孙尚香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她感觉,她的想法,好像根本就逃不过眼前这位年轻老师的眼睛。

    “那……现在我来教你怎样感悟元素的存在……”

    “现在?”孙尚香面sè一喜,正要说话,忽然贝修普咳嗽了一声,语气古怪地说道,“主人,入夜了,您该休息了!——明天天亮再教也不迟!”说着,他转头望向孙尚香,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至于主人的徒儿……你现在就离开,主人的休息时间,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你这家伙,什么意思?”孙尚香气愤地望着贝修普,回头正准备再求求自己新认的师傅时,却发现他不知怎么,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师……师傅?”孙尚香有些慌乱,正要上前查看,却被贝修普一把抓住了手臂。

    “还是晚了一步么?”皱眉望了一眼已没有半点夕阳余晖的西面,贝修普微微叹了口气,对孙尚香郑重说道,“快走!——不想死的话,就离开这里!”

    “你……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孙尚香气愤极了,正要大骂,她忽然发现,贝修普身上那白sè的长袍,在一阵令人感到极度难受的黑气中,迅速被黑sè的铠甲所取代。

    “快走!”贝修普大声喊道。

    这……

    这到底怎么回事?

    孙尚香下意识退后了几步,难以置信地望着白袍的贝修普迅速地变成一名全身罩着黑sè铠甲的武士。

    “贝……贝修普?”孙尚香试探着摸了摸那铠甲。

    忽然,那套铠甲的眼睛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一把抓住了孙尚香的手臂。

    “我叫凯恩!——棋子魔偶,士兵进化第二形态,国王阶特殊形态,,凯恩!”

    怎……怎么回事?

    “师傅!”挣脱不开的孙尚香,慌忙向自己的老师求助。

    “师傅?——喂,女人,你在喊我么?”

    在孙尚香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索斯缓缓站了起来,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孙尚香,就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蝼蚁一般,与之前温暖、和蔼的形态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索……索斯……”孙尚香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让她感觉异常陌生的男人。

    “索斯?”男人的眼中,爆发出一股无以伦比的强大气势,在一瞬间来到了孙尚香面前,单手抓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说!那个教廷的走狗,那个混账东西,他在哪?快说!”

    说话间,他的四周,凭空燃烧起令人感到寒冷的蓝sè火焰。

    师傅的火焰,是赤红sè的……

    这个人,不是师傅!

    想到这里,孙尚香剧烈挣扎起来。

    “放……放开我!”

    “哼!”狠狠将孙尚香掷在地上,男人深深吸了口气,怒声骂道,“可恶!可恶!可恶!——沃尔蒙·克莱斯特,那个混账东西,竟然敢毁了灵魂之石!啊!”

    伴随着他一声怒吼,他的体内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蓝sè火焰浪cháo,将附近的一切冰冻。

    啊,明明是火焰,却可以将物体冰冻,继而摧毁。

    感受着那份前所未有的强烈恐惧,孙尚香连连向后蹬腿,试图离那可怕的蓝sè火焰远一些。

    似乎是注意到了孙尚香的动作,男人眼中闪过浓浓怒意,大声吼道,“说!女人!——那个家伙在哪?!”

    “你……你到底是谁?”孙尚香强忍着心中的恐惧问道。

    “我?”男人冷冷笑了笑,举起双手在胸前,虚握成拳,仿佛是神明怜悯蝼蚁般,低头望着孙尚香。

    “连远古意志都要畏惧我!人类有史以来最强的半神!贝利亚!”

    “贝……利亚……”

    孙尚香彻底呆住了。

    咦,那不是自己的老师沃尔蒙·克莱斯特说要追捕的罪大恶极的犯人么?

    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师傅是个有着强大力量的疯子?

    不对……

    自己的师傅所用的力量,是那种让人感到温暖的力量,而这个叫做贝利亚的男人,他的力量却让人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沃尔蒙·克莱斯特……

    贝利亚……

    这两个比武神还要强大的男人,为什么会同用同一副身躯?

    而且……

    似乎都没有察觉,他们所想要杀的人,其实就藏在他们那副身躯里……

    这实在是……

    太荒唐了!

    孙尚香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

第四十二章 筹备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十月十一rì,如谢安所预料的那样,潼关沦陷。飘天(p&nbsbsp;.)

    在长孙湘雨那天马行空般的计谋面前,潼关六万余叛将败地丝毫脾气也无,在付出了数千人阵亡的沉重代价后,被迫放弃了潼关,往长安方向撤退。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当汉关、秦关、潼关这三座古老的险峻关隘陆续被周军不费吹灰之力地攻破后,叛将康成与秦维麾下六万余叛军,几乎可以说是丧失了最后的一丁点斗志。

    十月十三rì,十五万周军的先锋兵马,那支由项青与罗超所率领的六千余弓骑兵,在追赶了整整一天一夜后,终于在华yīn地界追上了叛军。

    此战,项青斩杀了叛将秦维心腹将领孙思。

    十月十六rì,十五万西征大军抵达郏城,三面环城,仅仅对城池展开了一波攻势,城内毫无斗志的叛军便崩溃了,大部分人从西城门逃离,少数人投降了周军。

    十月十八rì,西征周军攻新丰,不到半rì,新丰城破,近万叛军缴械跪地,选择向周军投降。

    十月十九rì,西征周军攻霸陵,与前几座城池一样,霸陵叛军几乎没有丝毫斗志,仿佛是眼睁睁看着周军将士攻上城墙。

    十月二十一,十五万周军带着多达两万余的叛军俘虏,终于来到了此次平叛的最后一站,长安。

    平心而论,长安不愧是古都重城,占地规模丝毫不逊sè冀京,其城墙高达十余丈,周回上百里,仿佛一头苍茫巨兽卧于西北之地,令人不自觉地感觉心cháo澎湃。

    征讨长安叛军的战事,终于迎来了这最后一幕,只要能攻下这里,就意味着谢安与李寿此行圆满,只可惜,叛军似乎并不打算轻易地就让周军取胜。

    根据项青、罗超二人所率领的数千弓骑兵所侦查到的消息,当西征大军尚在潼关与叛军对峙时,叛军贼首王褒召回了西北各城所驻扎的叛军兵马,汇聚杜陵、沈岭、蓝田、骊山等十余处叛军势力,终凑得七八万兵力,再加上长安城内原有的三万驻军,兵力多达十一万。

    而眼下,叛将康成、秦维二人的五万余兵马回到长安,更使得长安附近叛军兵力,竟有十六万之多,这等兵力,比起西征周军,毫不逊sè。

    谁都知道,在未来的几rì后,长安这里将展开西征以来前所未有的恶战,毕竟,叛军可以放弃汉关,可以放弃秦关,可以放弃潼关,可以放弃从华yīn自霸陵一带所有的城池,但是,叛军绝对不会放弃长安,因为长安是他们最后的地盘,换而言之,此刻的叛军,已被西征周军逼到了悬崖边上,为了活命,为了自保,很难想象这十六万叛军不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为此,长安城内的叛军实行了竖壁清野之策,伐尽了城池周边的林木,迁走了附近村落百姓,以至于当十五万西征周军抵达长安时,周围几乎可以说是一片不毛之地。

    当然了,谢安并不觉得这样就能难得到长孙湘雨,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但是,他忽略了一点。

    长孙湘雨终归是一个自幼娇生惯养的女人,看看她闺房内的奢华程度,就能清楚胤公是如何娇惯她的,说到底,她除了才智过人外,也不过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如何能够承受这长达数月的车马劳顿?

    果不其然,长安的西北风一吹,这个女人就病倒了。

    望着她躺在简易帐篷内的床榻上,望着她一脸病态的cháo红,咳嗽不止,谢安又是不忍、又是心痛。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长孙湘雨,他与李寿根本攻不到长安,甚至于,攻打长安免不了还要依靠她的智慧,可是……

    “叛军……有何动静么?咳咳……”

    床榻上,长孙湘雨睁开眼睛,虚弱地问道。

    谢安坐在床榻边,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今rì风雪较大,是故,叛军并没有要出城与我军交战的意思……”

    “凡人的智慧……咳咳,”长孙湘雨闻言挣扎着坐起身来,带着几分奚落说道,“我军地处长安东南,眼下正值西北风大作,可那帮叛军……咳咳,竟然不攻……真是愚蠢!——一旦叫我军站稳脚跟……”说到这里,她捂着嘴连连咳嗽不已,半响后,她深深吸了口气,虚弱说道,“唤诸将进账,我有事吩咐他们……”

    谢安眼中闪过几分不忍,取过绒毯将她的身裹住,轻轻搂着她,摇摇头,低声说道,“湘雨,你还是先歇息一阵吧……”

    长孙湘雨疑惑地望了一眼谢安,轻声说道,“安哥哥,军中只有半月米粮了,倘若攻不下长安,我等……我等,咳咳……”

    “我知道,我知道,”谢安连连点头,一面轻轻抚着长孙湘雨的后背,一面低声劝道,“你看这样如何?这几rì,就由我来想办法置备攻城所需器械,你什么也不要想,好好歇息几rì……”

    望着谢安眼中的关切之sè,长孙湘雨心中一暖,咯咯笑道,“安哥哥是在关心奴家么?”

    “当然!”

    见谢安说得那般确凿,长孙湘雨愣了愣,继而轻笑说道,“放心吧,安哥哥以为奴家弱不禁风么?安哥哥不知,人家幼时在长孙家,即便是寒冬腊月,也要去凿冰取水,帮娘亲清洗衣物、被褥呢……”

    “但那也只是十几年前,不是么?”说着,谢安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轻声说道,“听话,否则,我只能再次剥夺你军师的职权了……”

    “……”长孙湘雨闻言红唇微启,有些错愕地望着谢安,继而噗嗤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小手反握住谢安的手,故作不满,幽幽说道,“就知道用这招……”

    “很管用,不是么?”

    “咯咯,”长孙湘雨轻笑一声,嘟着嘴说道,“那,你可要尽快地建好营寨,眼下风向对我军……咳,对我军不利,再者,还要叫军中将士砍伐周边林木,打造井阑、云梯……”

    “我记住了。”

    “要提防叛军趁夜袭营……咳咳,长安不比先前那些城池、关隘,乃叛军仅剩的容身之处,是故,叛军势必会反扑……”

    “我知道,我知道……”连连点头,谢安小心翼翼地扶着长孙湘雨,让她得以缓缓躺在榻上,继而望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轻松说道,“就当是我替你打下手吧,你好好歇息,什么也不要想,待我一切准备就绪,再来向长孙军师请示如何攻克长安……如何?”

    “咯咯……”

    “不过有言在先,若是你不好好歇息,病情没能在我军攻打长安之前好转,那你军师的职务,就没有了哦!”

    “怎么这样……”长孙湘雨气闷般嘟了嘟嘴。

    “不想那样的话,这几**就好好歇息,”伸手将长孙湘雨额前几丝乱发抚至一旁,谢安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想想,我军十五万,叛军十五万,一旦开战,那就是动辄投入三十万兵马的战役……”

    长孙湘雨柳眉一颤,胸口稍微有些起伏。

    望着她这幅模样,谢安心中暗笑,他知道,长孙湘雨最向往的就是这种宏大的场面,能够让她展示自己的才华,因此,他不怕这个女人不乖乖上钩。

    “奴家的xìng,安哥哥可真是看得透彻呢!——真讨厌!”长孙湘雨嘟着嘴瞥了一眼谢安。

    也难怪,一向习惯于把握主动权的她,渐渐被谢安看穿了xìng格,使得谢安能够对症下药,束缚她,这对于她而言,确实有些不自在。

    不过对于谢安而言,他倒是很热衷于看到这种事,毕竟在他看来,长孙湘雨这个女人骨里其实也是一匹野xìng难驯的烈马,而且,比梁丘舞更为捉摸不透。

    “好了,好好休息吧!”低头在长孙湘雨额头亲亲一吻,谢安走出了这顶简易帐篷。

    在帐外,苏信、李景、费国、

    唐皓等军中将领,正一脸焦急地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大人出来了!”张栋眼尖,瞧见谢安从帐内走出来,连忙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大人,不知长孙军师病情如何?”

    可能是当初在洛阳时,张栋在长孙湘雨手中败地丝毫没有脾气,因此,他对长孙湘雨格外的尊敬,甚至要超过对谢安以及李寿。

    “没事没事,”见众将围了过来,谢安摆了摆手,说道,“也就是她身骨虚弱,这数月来车马劳顿,兼之时下天气寒冷,受了风寒,好好休养几rì就无事了……”

    “哦!”众将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毕竟,眼看着长安之战即将展开,然而那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却病倒了,这对于周军将领而言,着实是一个打击。

    “大人,不如待会末将上山看看,看看是否能猎得一些山味,煲个汤,让军师喝下,驱驱寒气?”苏信自告奋勇地说道。

    也难怪,毕竟在苏信看来,那位长孙小姐非但是十五万大军的军师,极有可能还会成为谢安rì后的妻,作为谢安的心腹将领,苏信岂能坐视不理?

    “苏将军所言极是!”唐皓点了点头,继而抱拳说道,“我军前来时,末将曾看到,离此地三十里外有一湖泊,湖中隐隐有游鱼迹象,待会末将带些人,到那湖泊抓几尾鲜鱼,煲成鱼汤,鱼汤最是能驱寒……”

    “好了好了,”见诸将议论纷纷,谢安摆了摆手,正sè说道,“需谨记,眼下当务之急,乃是在叛军出城与我等交战之前,建立好营寨,让我军站稳脚跟!”说着,他顿了顿,沉声说道,“在军师休养这段时rì,由本官暂时统领大军……尔等可有异议?”

    眼下的谢安已不比最初,在军中已有不低于长孙湘雨的威望,以至于众将得闻此言,相识一笑,齐声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

    “好!”谢安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本官就令你等,在一夜之内,建成营寨!”

    “这……”诸将面面相觑,其中,李景为难说道,“大人,非末将不尊将令,只是……一夜之间,这……大人,附近的林已被叛军伐尽,离我军最近的林,也有十五六里,这……”

    谢安闻言微微一笑,淡淡说道,“谁说建营寨就一定要用到林木了?”

    诸将愣了愣,忽而恍然大悟,纷纷说道,“莫非是潼关时……”

    “不错!”瞥了一眼长安的方向,谢安轻笑说道,“叛军以为伐尽了附近的林,我军就无法建立营寨了?——叫他们目瞪口呆吧,诸位!”

    诸将对视一眼,纷纷抱拳。

    “诺!”

    不得不说,长安叛军这回还是很仔细的,早在十五万西征周军抵达长安之前,便动员了十余万人,将附近的林木砍伐,不给西征周军足够的林木建造营寨。

    在长安叛军看来,西征周军没有足够的林木,就无法及时建造营寨,只能在寒风中受冻,待得风势稍缓,他们自长安城中杀出,身已冻僵的周军,在无营寨等任何防御设施的情况下,如何抵挡他们的进攻?

    然而,在长安叛军自以为得意的同时,谢安下令全军上下十五万人聚雪成冰,在一夜时间,便在长安城东面二十里外的空旷之地,建立了一座周回足足有三十余里地的冰雪之城。

    当十月二十二rì的初阳冉冉升起时,长安城内叛军目瞪口呆地发现,在长安东侧的远处,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座在冬阳下闪耀着冰雪独有银辉的城池。

    叹为观止!

    如有神助!

    这不用木头、砖石竟然也能建城?

    谢安以自己麾下大军的实际行动清楚告知长安城上的叛军,能!

    值得一提的是,当这座冰雪之城竣工初期,西征周军中有些将士很是怀疑,怀疑那些由冰雪所建造的屋是否能够居住,毕竟在他们看来,那些屋都是由寒冷刺骨的冰雪所造,人要是住在里面,那还不得冻死?

    但出于他们意料的是,当他们钻入那些冰屋中时,却意外地发现,那些冰屋内部要比外面暖和得多,尤其是当铺上了一层干草后。

    正如长孙湘雨所言,叛军错过了最佳的进攻机会,倘若叛军能够冒着寒冷刺骨的西北风与周军交战,那么,周军势必会损伤惨重,但是很可惜的,他们错过了这次机会。

    当然,这并不能说叛军的策略就不正确,从常理而言,任何一位将领都会选择暂不出兵,让周军饱受寒风之苦,叛军唯一的疏忽就是,他们没有想到周军在没有木料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在一夜之间建立营寨。

    无关乎智慧的高低,仅仅只是见识的差距,见识决定一个人在判断某些事物时的正确xìng与可能xìng。

    可话说回来,即便是有着谢安这等超越这个时代的主意,可眼下的处境对周军而言,依然是极为不利。

    首当其冲便是天气的问题,尽管只是十月底,但是天气却比谢安想象的还要寒冷,那夹带着冰晶的寒风吹在脸上,犹如刀刮一般,隐隐作痛。

    在这种情况下攻打长安,几乎等同于找死。

    而更糟糕的是,西征周军几乎没有什么能够用来御寒的衣物,尽管谢安在一个半月前便以李寿安平大将军的名义向朝廷索要大批棉衣,但是至今,朝廷方面依然未有任何动静。

    可想而知,显然是太李炜在这件事上故意拖沓。

    满打满算,此刻十五万周军内所拥有的棉衣数量,仅仅只有万余,而且这还是欧鹏、步白、郑浩等人在得知前线的情况后,火速从汉关一带输运过来的。

    十五万士卒,万余棉衣,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一个什的士卒,甚至无法拥有一件棉衣!

    再说得清楚些,尽管周军多达十五万,但是能用在刀刃上的,却几乎只有一万余,其余的十四万士卒,平时只能缩在帐篷或者冰屋中,一旦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天气中,便会被冻伤心肺。

    这也是谢安为何几度将换防的时间从两个时辰缩减至半个时辰的原因所在,毕竟,仅仅穿着单薄的衣物,周军将士几乎无法在寒冷下站立半个时辰,好在周军有十五万人,一班班倒过来,倒也不成问题。

    其次就是食物问题,不得不说,周军十五万,再加上两万几乎已投降周军的叛军俘虏,这多达十七万人的口粮,每rì消耗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满打满算,军中的粮食也只能维持不到半月。

    尽管苏信等人的话提醒了谢安,使得谢安想到分出一部分人去附近的山林打猎,毕竟谢安知道,动物在深秋前,便会替自己准备储备的粮食,例如松鼠等等,可话说回来,那能有多少?

    说句不客气的话,就算将附近那些山林整个翻得底朝天,恐怕也不足这十七万人几rì的消耗。

    当然了,总比没有好。

    而继粮食之后,摆在谢安面前的最大问题时,他没有足够的林木在打造攻城器械,距离周军营寨最近的山林,也有十余里远。

    如何将十余里远的林木运至军营,这便是谢安眼下最头疼的问题。

    尽管从长孙湘雨口中证实,长安叛军内有一些有心投降周军的内应,这些人会在周军大举进攻长安时打开城门,可那又如何?

    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那些不知是真降还是诈降的叛军将领身上?

    显然不可能!

    归根到底,那些有意投降周军的叛将,充其量也只是锦上添花,起不到雪中送炭的作用,换而言之,谢安必须想到一个好主意,将十余里外的砍伐,运至军营,打造成井阑、云梯、冲车等攻城所用器械。

    可怎么做呢?

    在帐内望着手中的行军图,谢安陷入了沉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注册会员推荐该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十三章 攻城前夕

    ——大周弘武二十三年十一月二十三rì,长安——在高达十余丈的长安城东城楼上,叛将秦维与康成登高眺望着西征周军的营寨,那座在冬阳下烁烁放光的冰雪之城。

    “城外周军有何动静么?”

    伴随着一句问话,叛军之首王褒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

    此入看似三四十岁,体型臃肿、大腹便便,显然这些年来没少养尊处优。

    望着王褒那一身黑绸蟒服,城墙之上似马聃、吴兴等不少叛将,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要知道,大周以水德立国,传说中能够行云布雨的黑鳞水龙乃大周皇室象征,那岂是普通入能够穿戴在身的?

    不过一想到这王褒半年前曾鼓捣着自封为西凉王,众将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末将等参见西凉王!”

    以秦维、康成为首,城墙上的叛军将领叩拜于地。

    “唔!”王褒满意地点了点头,负背双手大模大样走到城墙边,眺望着二十里外那座令城内叛军叹为观止的冰雪之城,良久,摇头说道,“真是想不到,本王已叫入伐尽长安附近山林,可周军却依然能够建立营寨……”

    或许是看出了王褒心中的不安,秦维抱拳说道,“西凉王且放心,就算周军投机取巧,用冰土、积雪建立营寨,得一时苟安,然而我长安依1rì是稳如泰山!”

    “当真?”王褒的语气,看得出来并不是很自信。

    见此,秦维自信一笑,抱拳说道,“西凉王且看,我军此前已伐尽长安附近山林,周军没有足够的木料,如何打造攻城器械?只要我等小心谨慎,防备周军故技重施,以攻潼关之方法取我长安,待得明年chūn暖花开、冰雪消融,彼所建冰城自然倒塌,兼之粮草用尽,周军必然退走,介时,我十六万大军随后掩杀,势必能重创周军,一振我西凉军威势!”

    “唔……”王褒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然眼神一凛,望着遥远处皱眉说道,“周军……当真无法得到足够的木料么?”

    “唔?”秦维愣了愣,顺着王褒的视线望城外远处望去,继而面sè大变,只见在遥远的周军冰城内一角,竞然不知何时累积了大量的木料,堆积如山。

    “这不可能!”康成失声说道,“就算是最近的山林,距离周军那座冰城也有十余里,周军如何能这般轻易地将该地的木材运往营地?”正说着,他忽然面sè微变,眯着眼睛望着周军冰城方向,因为他发现,十几名士卒正运输着数十根木头,缓缓在雪地里滑行……而与此同时,就在长安城上叛军为自己的所见所闻而感到震惊时,苏信与唐皓等陪同着谢安、李寿二入,站在冰城东门附近,笑呵呵地望着远处那辆怪模怪样的马车,望着它越来越近……与世间其余马车不同,这辆马车没有车轮,与其说是马车,倒更像是另外一种交通工具,一种专门用在雪地里工具,雪橇车。

    望着那辆足足堆积有数十根木料的雪橇车,唐皓忍不住笑着说道,“末将对大入是越来越佩服了……末将第一次瞧见,马车没有车轮竞然也能行驶……”

    “是雪橇车!”苏信在一旁更正道。

    唐皓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对对对,雪橇车!——得此奇物,十余里路程转眼便至,如此看来,反倒是在院方树林伐木的将士较为辛苦……”

    “呵呵!”谢安微微一笑,笑眯眯地望着那辆雪橇车在驶入冰城后,缓缓停在一角,继而,十几名坐在数十根木料之上的士卒跳了下来,招呼着早已着在此等候多时的同伴。

    在谢安、李寿、苏信、唐皓等入的注视下,上百周军士卒挽起袖子,将雪橇车上的木料都卸了下来,堆积在冰城内一角。

    卸完木料之后,那十余名士卒站回雪橇车,驱使着拉车的十余匹战马掉转方向,再次朝着远方树林的方向而去。

    “唔?”好似是注意到了什么,李寿微微皱了皱眉,指着那十余匹战马的马蹄处,问道,“谢安,那些马儿马蹄处所绑着的,是千草么?”

    “对!”谢安点了点头。

    “为何要绑着千草?”

    “增加摩擦力o阿,免得那些马在运输过程中,在雪地里打滑……”

    “……”瞥了一眼谢安,李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抬头望向远处的李景。

    只见李景正站在一片空旷之地,指挥着附近的周军士卒。

    “手脚都利索些,将这些木料的枝杈都砍下来!大入吩咐了,圆木拖至城西,树枝则堆积于城中……”

    正说着,东门附近又是一辆雪橇车装载着满满的木料缓缓驶入,见此,李景连忙招呼道,“快快快,将这些枝杈拖走,你们几个,挪开位置……你等去搬卸木料!”

    伴随着李景一声又一声的呼喝,附近那成百上千的周军将士忙地不可开交。

    有的将士负责搬卸木材;有的将士负责除去木头上的枝杈、将其打磨成圆木;有的将士则负责将这些圆木拖至城西,叫该地的士卒用其打造井阑、冲车等攻城器械;有的将士则负责将那些打磨下来树枝树叶、以及建造攻城器械过程中锯下来的边角料运往冰城内各处,作为燃木生火的材料。

    仿佛,整个冰城就是一座巨大的流水线工厂,这边运输原料,那边出产成品,颇为秩序。

    在城东逗留了一下,谢安转头对身旁的李寿说道,“去城西看看吧!——不知攻城器械准备地如何!”

    “唔!”李寿点了点头。

    如此,一行入又来到了城东,而此时,刘奕、齐郝、乌彭、费国等入亦在城西忙得不可开交,将士卒拖运过来的圆木用斧子削成合适的尺寸、大小,用以打造井阑、冲车等攻城器械。

    或许是注意到了谢安、李寿等一行入走了过来,众将放下手头的作业,围了过来。

    环视了一眼四周,谢安问道,“造地如何了?”

    刘奕抱了抱拳,说道,“启禀大入,由于时间不足,眼下尚未有一架井阑完工,不过冲车已造好二十余辆,算算,差不多也够用了……”

    谢安闻言皱了皱眉,问道,“何以井阑的作业进展这般缓慢?”

    “大入忘了?”齐郝抱了抱拳,苦笑说道,“大入命我等增扩井阑的大小,规定要与长安城墙一般高,而且井阑内部的构造,大入也曾一一吩咐过,叫我等按图纸建造,是故……”

    “哦,对对对!”谢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李寿闻言一愣,诧异问道,“图纸?”

    见此,乌彭便取过图纸来,递给李寿。

    李寿接过图纸,粗粗一观,一脸错愕地说道,“这是井阑?本王怎么感觉……不太对o阿,这是什么?”

    谢安瞥了一眼,解释道,“这是木板!”

    “……”李寿默然无语地望着谢安,半响后,没好气说道,“本王当然知道这是木板!——本王问的是,这是做什么用的!”

    “吼什么吼,是你自己没问清楚!”撇了撇嘴,谢安走了过去,右手指着李寿手中的图纸,解释道,“你看,这个井阑是双通道的,这一条,是给弓弩手所用的,从这里,这里,可以到这里,也就是井阑的顶部,这相当于就是一处碉堡……碉堡懂吧?箭垛,明白了吧?弓弩手站在这个位置,可以用以压制长安城墙的弓手……”

    “那另外这一条呢?”

    “另外这一条,就是为攻城的将士所设的!”舔了舔嘴唇,谢安一面在图纸上指指点点,一面说道,“你看,当井阑靠近城墙时,士卒们可以用绳索将这块极厚的木板拉起来,挂在城墙上,作为连接城墙与井阑的通道,这样一来,攻长安时,我军在城下的将士,便能经这条通道,直达长安城墙之上……当将士们在井阑内部时,可以不受敌军箭矢的威胁,比起暴露在敌军眼皮底下,用云梯这等落后的方式攻城,效果要好得多……总之,这架井阑的另一个用途,就是一个螺旋向上的楼梯,可以让我军将士经这条通道直达城墙,明白了吧?”

    李寿闻言点了点头,思忖着说道,“好倒是好,只不过……若是敌军堵住这条通道么?那不就是你与长孙军师所说的,短时间内营造出的以多打少的局面么?”

    “想什么呢!”谢安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当然不会只有一架了,否则能起什么作用?你想想看,攻城之rì,数十架、上百架井阑同时挂住长安城墙,让我军将士源源不断涌上城墙……”

    “倘若叛军用火攻,如何应对?”

    “那还不简单?攻城前一夜在井阑外侧倒一些水,一夜寒风吹拂下来,井阑外侧结成厚厚冰块,别说火箭,就算叛军将整罐火油都浇在上面,怕也不见得会起火!”

    “这样……”李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忽而又问道,“可若是叛军想方设法弄翻井阑呢?”

    谢安无语地望了一眼李寿,没好气说道,“没看到这井阑上窄下宽么?底盘周回足足有四、五十丈,推得倒么?”

    “四、五十丈?”李寿闻言咋舌,难以置信说道,“那还不得重达千万斤?这等庞然大物,你打算弄到长安去?——此地距长安,可是有二十余里呢!”

    “不不不,”谢安摆了摆手指,指着图纸说道,“你看,这些井阑外壁的木板,包括里面的做楼梯做的木板通道,都是可以卸下来的,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分批将这些运到长安城下,然后在长安将其组装,别看这井阑架子大,可一旦卸下了上面装载的木板,这一个空架子,充其量也只有千余斤,别忘了,千余斤的木料,十几匹马不照样拉得动么?”

    “你是说……”回想起自己方才在城西所看到的那一幕,李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忽然,他愣了愣,望着谢安惊讶说道,“真是看不出来o阿,你还会设计这种攻城器械?”

    谢安闻言苦笑一声,微叹说道,“虽说我也能设计,不过,这并不是我设计的,是她……我猜测吧,她早在潼关时或许就已经画好图纸了,可能还要早……”

    李寿愣了愣,继而脸上露出几分释然之sè,戏谑说道,“原来是那位眼下依然躺在榻上休养的谢家二夫入……”

    话音刚落,周围众将忍不住低声窃笑起来。

    “……”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李寿,谢安深深吸了口气,拍拍手,对众将说道,“好了好了,都站着做什么呢?继续作业,别忘了,留给我等的时间不多了!——都忙起来!”

    “诺!”众将抱拳领命,纷纷散去,就连苏信与唐皓也继续忙他们白勺事去了,只剩下谢安与李寿二入。

    “诶,”望了一眼费国离去时的背影,李寿用手肘撞了撞谢安,压低声音,不动声sè地说道,“他……你还打算重用他?”

    “什么?”

    “听苏信说的,你昨夜叫了他们几个到帐内喝酒,对吧?”

    “对o阿!”

    望了望左右,李寿压低说道,“那费国,可是太平军的入!”

    “我知道!——那还是我告诉你的!”

    “你……你想什么呢?太平军与我大周……”

    “行了,寿殿下,寿大爷,不是说了暂时装作什么都不知情么?”拍了拍李寿的肩膀,谢安耸了耸肩,意有所指地说道,“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用到他的身份呢!”说着,他转身朝着军营深处走去“……”李寿皱眉思忖了一下,一回头才发现谢安已走远,大声喊道,“喂,谢安,千嘛去?”

    远处的谢安也不回头,只是抬起右手,摇了摇。

    见此,李寿失笑地摇了摇头,轻笑说道,“才几rì,这就如胶似漆了?嘿!——小心后院失火o阿!”说着,他环首望了一眼四周,望着一千将士忙得热火朝夭,咂了咂嘴。

    “眼下……本王该千嘛呢?唔……回帐烤烤火好了!”

    就在李寿颇有些失意地回自己住处时,谢安已来到了长孙湘雨的军师帐篷,在帐篷外值守的,正是谢安的护卫将领,廖立。

    对廖立点了点打了声招呼,谢安撩帐走了进去,却发现长孙湘雨正依在床头,手握一卷书册,颦眉细读。

    这个小妮子,可真是不听话o阿!

    “咳咳!”谢安咳嗽了一下。

    长孙湘雨这才注意到谢安,望着他有些不悦的目光,娇声说道,“奴家只是躺地久了,坐起来看会书解解闷嘛……有必要这样瞪着入家么?”

    谢安翻了翻白眼,走到床榻旁坐下,伸出右手,朝着长孙湘雨勾了勾手指。

    仿佛是什么号令般,长孙湘雨气闷闷地嘟了嘟嘴,一边将手中的书卷放在谢安手中,一边没好气说道,“好啦,给你啦!”

    “我可是为你好……”瞥了几眼书卷,随手将其放在一旁,谢安笑呵呵说道,“眼下全军上下正忙着置备攻城所需之物,等你病情好转,你就能指挥十余万大军攻伐长安了……不过,倘若你病情没有好转,那就……”说着,谢安故意露出一脸的遗憾,叹息着摇了摇头。

    “就知道用这招!”长孙湘雨气闷地白了一眼谢安,愤愤地躺回躺上。

    见她嘟着嘴一句话都不说,谢安也知道这个小妮子生气了,想了想,笑着说道,“对了,方才我与李寿谈及你设计的井阑了……”

    话音刚落,便见床榻上那个小女入的耳朵仿佛兔子般抖了抖。

    “谈得……如何?”

    谢安竖起大拇指,说道,“这等攻城器械,李寿都听傻了!”

    “那是自然!”长孙湘雨得意地抿了抿嘴,忽然,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秀目微颤,有些赌气般望着谢安。

    见成功地让长孙湘雨又开口与自己说话,谢安心下略微有些得意,抚了抚床榻上这个小女入的头发,轻笑说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自认识你到眼下,我才第一次占据上风,其余时间,还不是被你牵着鼻子走?”

    “胡说!”长孙湘雨撇了撇嘴,不满说道,“在冀京时,奴家在会试时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事后不过是让你给买件衣服,到眼下还没兑现呢!”

    “嚯,姑nǎinǎi您饶了我吧!”谢安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压低声音说道,“两万多两银子买一件衣服,您可真舍得!——你倒是算算,以我每个月八百两的俸禄,就算是不吃不喝,这要攒到什么时候?”

    长孙湘雨闻言白了眼谢安,没好气说道,“那这次呢,我帮了你与李寿这么大的忙,当初的礼物,总得兑现了吧?”

    “一定一定……”谢安连连点头。

    “十件!”

    “一定一……什么?”谢安倒抽一口冷气,瞪大眼睛望着长孙湘雨,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十……件?”

    “为何这般惊讶?”长孙湘雨瞥了一眼谢安,淡淡说道,“这几rì奴家算过,待得你凯旋回京,陛下自当有重赏……征讨长安叛军,这是何等的功勋,陛下岂会吝啬?”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

    “不舍得?”长孙湘雨古怪地望着谢安。

    “怎么可能?!”

    “那就这样说好了,这次你可不能反悔……对了,若是怕舞姐姐得知此事不高兴,你可以偷偷买给奴家,嘻嘻……”

    “……”

    “千嘛这幅表情?”

    “我觉得吧,先攻下长安,咱们再来商量这件事,好吧?”

    “区区长安,何难之有?”长孙湘雨轻蔑地笑了笑,仿佛在她看来,长安唾手可得。

    如此一直到了十一月二十九rì,长孙湘雨病况痊愈,军中的井阑也大多建造完毕。

    倒不是说谢安不想再多造些井阑,只不过,军中的米粮越来越少,仅仅只剩下不到十rì所需。

    若是在此期间无法攻克长安,得到长安内的储粮,对周军而来,那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

    十一月二十九rì辰时三刻,十六万西征周军缓缓朝着长安进发,而与此同时,梁丘舞率领着麾下五千东军神武营将士,在两个时辰前已过霸陵,正急速朝长安飞奔而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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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6/ 第一时间欣赏妻乃上将军最新章节! 作者:贱宗首席弟子所写的《妻乃上将军》为转载作品,妻乃上将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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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乃上将军介绍:
某官员推过一只装满金银财帛的箱子:“谁不知谢大人乃陛下跟前红人,这件事就拜托大人了……”
谢安:“好说,好说……伊伊,替为夫点点!——明日为夫给你买盒喜欢的胭脂……”
伊伊:“嗯嗯……”
长孙湘雨:“见者有份,奴家要一半!——奴家昨日看中一条上等的项链,正巧手头不宽裕……”
梁丘舞:“大周官员不得收受贿赂!——没收,充当我东军军饷!”
金铃儿:“都给老娘靠边站!——小贼,你答应过余,要替余筹集一些财物资助那些孤儿的……”
上前,将那只箱子瓜分干净,只留给谢安一个空盒子。
谢安:“喂,姑奶奶,好歹给条活路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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