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如梦春山TXT下载如梦春山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如梦春山全文阅读

作者:兜兜搬小海星     如梦春山txt下载     如梦春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42 自取其辱

    韩可这番话显然意有所指,而且隐隐指向了冯昔身上。www.uu234.net

    读书时候何莞尔心无旁骛,本就不大关心班里的事,再加上好些年都未参加同学聚会,因此都快淡忘了韩可与冯昔之间的事。

    其实他们之间也不是多大的事,无非就是争夺谁是班级第一人以及年级第一人的事。

    冯昔是学习委员,韩可是班长,从两人各自的有事来说,冯昔成绩好,韩可人缘佳。

    本来就各有风格的两人,因为经常在争夺各类奖项和机会上遇上,尤其是那种全班只有一个名额的比如市三好之类的,也就有意无意地杠上了。

    总的来说韩可输多赢少,再加上高考时候失误复读了一年,不像当年冯昔正常发挥考上了理想的学校,他与冯昔的差距也就越来越大。

    何莞尔没想到,十年时间过去了,混得好还是混得不好早就不是以学校里的表现为标准,韩可竟然还放不下,小肚鸡肠地想要在这样的场合给冯昔难堪。

    果然,韩可轻轻一瞥冯昔,满面笑意地走到他面前,扬高声音:“老冯,当年你可是咱们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毕业十年都没和同学们聚一聚,大家都想你得很。这好容易露一次面,要不,今天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分享一下你这些年的经历?”

    他一席话说完,周边声音都渐次低了下去,高谈阔论的人也都低下嗓子,在场仅剩下窃窃私语的响动,所有人都在观察冯昔的反应。

    冯昔淡定自若,微笑道:“我有什么好分享的?我就一废人,在外浪荡多年,能做的无非就是在搞一搞翻译,靠着笔头赚点小钱养家糊口,再把没上完的学都上完,全一全少年时候的心愿而已。”

    他这一番示弱显然对了韩可的胃口,韩可马上大呼小叫:“老冯,还读什么书呢?不如干脆回来,大家近也方便互相照应,比你在异国他乡强。”

    韩可越说越来劲,止不住的神采飞扬,等说完后干脆拿起个酒杯放在冯昔面前,还斟满了酒,拍着冯昔的肩膀:“来,我们喝一个。”

    冯昔看着面前的酒杯,淡然地拒绝:“谢了班长,身体原因不方便喝酒。”

    “老冯,不是什么都能也用身体原因推脱的,”韩可不依不饶起来,“你这身体既然能娶老婆,那也就不妨碍喝酒啊。”

    他说完针对冯昔的一番话,又冲着何莞尔、吴雨檬所在的这桌,隔着好几米的距离,大声喊:“是吧弟妹?咱老冯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总得给你、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的。这酒,你说该不该喝?”

    冯昔但笑不语,刚才温和没有起伏的眸子蓦然间犀利起来,如尘封多年的宝剑,忽然出鞘亮出了锋刃一般。

    他怕是要反击了,何莞尔想——可是他要怎么反击呢?

    眼看着坐在她对面的吴雨檬面色难看,何莞尔一阵冲动,忍不住要站起身维护冯昔几句。接着马上又想到自己身份尴尬,再加上韩可那一嗓子“弟妹”直指着吴雨檬,她站起来不是太合适,一时间有了犹豫。

    几秒时间,吴雨檬却已经先何莞尔一步站了起来,收起满面的愤怒转身朝着那一面,巧笑倩兮:“韩班长,冯昔喝不喝酒的咱暂且不论,就您刚才说的不该读书这回事,我也劝过他好多次了,可他偏偏不听。今天正好,趁着这么多同学在场,还有老师和师娘在,大家伙儿可都得帮我评评理了。”

    韩可一怔,似是没想到吴雨檬能藏住心事还跟他虚与委蛇,刚才他挤兑她妇道人家不要在男人桌上的时候,吴雨檬可是差点翻脸的。

    吴雨檬略停了几秒,扬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盯着韩可,声音愈发大了些:“虽说学海无涯,但我们冯昔手里一个博士一个硕士学位,在我这没见识的妇道人家眼里也是该靠岸的人。结果国内有大学请他任教他不去,瞒着我悄悄申请了杜克大学的福库商学院,还拿到了offer,这可如何是好?”

    她声音清脆语速不急不缓,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莞尔眼睛一亮。

    今天的见面人多眼杂,她都没来得及问冯昔这些年的境遇,但她深知以冯昔心性的坚韧,复健的苦都能吃下来,读书这一件他本来就擅长的事,更不可能落了下风。

    她几乎可以确定,吴雨檬说的半分不假。

    在场的人也多和何莞尔想的一样,就是另有想法的人,也没有谁傻到当面出头去质疑这些说辞的真假,即使吴雨檬是在吹牛,你也无法分清真假,毕竟人家这些年一直在美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毕业以后几十个同学际遇各异,但也是见过世面的居多,杜克大学福库商学院的地位自然不必多言,在美国留学的费用也众所周知。

    一时间议论纷纷,不再是刚才安静到过分的诡异气氛。

    吴雨檬很满意自己这一段话的反应,又缓缓地说道:“韩班长,您可不知道我现在多愁,这一上硕博连读又是五年,又得五年回不了国,国外生活成本不高但学费高,冯昔稿费讲课费什么的钱,也就勉强支付他自己的学费,还不那么稳定,有时候手里吃紧,还得和家里老人伸手,哪里有您在国内安稳又惬意?我可是做梦都想回来了。”

    吴雨檬貌似抱怨的一番话,其实表达了这样的三层意思——第一,冯昔读书早有所成,还有大学邀请他任教,并不是韩可口里不是男人的废人;第二,冯昔自己挣的钱勉强够学费,也就是一年至少好几十万;第三,冯昔马上要到福库商学院这个世界顶尖学府学习,这样的资历,已经足够傲视在场99%以上的人。

    吴雨檬可比不得冯昔的不言不语,三言两语便交代清楚了冯昔不是你们心里所想的可怜虫,还暗暗嘲讽了韩可一番——安稳又惬意这是官方说法,剥去遮羞的外壳,其实是在讽刺韩可混吃等死。

243 再起风波

    在美国治疗顺便拿了学位,现在还能进入全美排行第一的商学院学习,这样的冯昔,哪个敢说他惨?

    而韩可复读以后上了个还不错的985,毕业后回了庆州在一家大型国企任职,一直搞着党建,过年前刚刚提拔了部门副职,所以煞是志得意满。www.uu234.net

    和一般人相比,韩可确实境遇不错听,但和冯昔这样一比,境界就差远了。

    再想一想冯昔的家庭背景——冯昔可是实打实的**,家里有位雷厉风行的冯局长,最近还有消息说冯坚不日将调入公安部,朝着核心更迈进了一步。

    所以,即使冯昔过得不如意,即使在众人眼里看起来他沉寂了多年,其实他的起点已经比很多人的终点还靠前。

    挑起事端的韩可面色一变,显然没想到打脸都能连击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嘴唇微翕却半天开不了口。

    好在孟老师适时地插进了话:“冯昔,我还记得你高二的时候就去了澳洲做交换生两个月,结果回来第一次摸底考试又是全年级第一。我那时候一时兴起问你如果能去国外读大学,你想去哪里,你就说你想去福库商学院。这兜兜转转多年,还是终于圆梦了啊。”

    冯昔早就恢复淡然的神色,回答:“是啊,以前心心念念的地方,现在终于能去了,所以再苦都要坚持,也委屈小檬跟着我受苦了。”

    “了不起!”孟老师面上泛起激动的红晕,“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就说你这小子必定 有大出息,真好!真好!”

    说完,孟老师端起酒杯朝着冯昔:“老师知道你是有大抱负的人,这些年的风雨也好,挫折也好,既然压不垮你,那必然让你更加强大。来,老师敬你一杯,祝你早日实现心中所愿,也祝你……”

    他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吴雨檬,忙站起来遥遥向着她的方向,说:“小吴,冯昔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今天老师也祝你们小两口,珠联璧合、幸福美满。”

    这一番话,孟老师说得情真意切,比刚才开席时候的致辞更多了几分真挚。

    吴雨檬大大方方地再次站起身,找服务员要了酒杯斟满一杯酒,举起来爽快地干了:“孟老师,我家冯昔确实不能喝酒,这酒我代他喝了。”

    “老师的酒,总得意思意思的。”冯昔微笑,端起刚才韩可拿过来的那杯酒,略沾了沾唇就放下。

    虽然也么怎么喝,却比刚才根本不理韩可逼他喝酒的行为千差万别。

    “好!好!好!”孟老师连声倒好,一仰脖子喝干一整杯的酒,像是遇到特别高兴的事。

    有了孟老师带头,在座的同学都纷纷祝贺起来,一时间满屋子的人只顾着和冯昔推杯换盏,将韩可晾在了一边。

    韩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早就尴尬得不敢再说话,灰溜溜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再没之前不可一世的活跃。

    风波暂时过去,渐渐恢复了之前一派祥和的气氛。

    饭局过半,一开始对韩可的打脸二连击让在场的同学都了解到了冯昔的近况,冯昔大获全胜,韩可灰头土脸,一时间再没谁故意搞事,一时风平浪静。

    何莞尔也放下心来安心吃菜,丁珊作为同学会的组织者之一,忙着活跃气氛,忙着收拾韩可的烂摊子,落座的时间加起来也没几分钟。

    而和她同桌的几个女同学都围着吴雨檬询问冯昔说的靠翻译和写东西赚钱的问题,还问到底写什么能赚那么多?

    吴雨檬端着橙汁,微笑着回答:“在国外生活圈子太窄,冯昔也喜静不喜欢与人交际,除了读书以外的时间都用来看书了。他也不喜欢看网上的那些东西,最爱的还是去各个图书馆翻些无人问津的东西,遇到感兴趣的资料不仅看,还试着翻译成中文。后来他翻译得多了自己有了些心得,又自己写稿上传到网上大家讨论。

    一开始是免费的,后来写得多了,就有人邀请他在app上开网课。现在已经开了两年多,听众多了所以有了些收入。最近的一系列网课讲的是二战史,效果还不错的。”

    她声音里矜持里带着自傲,把一件困难的事说得平淡无奇,倒是激起一阵感叹。

    “莫非,你说的网课是在听到app上的二战简史?主讲人叫酸辣熊猫?”一直沉默的一位女同学忽然发声。

    看到吴雨檬矜持地点了点头,那位女同学神情激动:“哇,我就说怎么听着声音无比地耳熟,原来竟然是冯昔。天啊,我还听过他的另类历史讲堂,还跟同事也推荐过的,没想到竟然是我高中同学!这下可真有资格回去显摆了!”

    吴雨檬显然对她的识货很满意,更加和颜悦色起来:“你要是想听,也不用花冤枉钱,app上课*的贵,以后录好了让冯昔传给你,只要不外传就好。”

    女同学兴高采烈:“那可好,不过我可不敢麻烦冯昔。这样吧,我加个你的微信,到时候好联系。”

    此后一圈人轮着加吴雨檬的微信,只何莞尔没动,倒显得极不合群。

    加完微信,好几个女同学凑趣开始恭维起吴雨檬:“你们也真是不容易,好在现在雨过天晴。对了,你和冯昔,结婚了吗?”

    “我们在美国登记了,这一次回来是筹备婚礼,毕竟亲戚朋友都在国内的,总得有一场仪式,想趁着还没开学赶快回来办了,以后怕是更忙了。”

    吴雨檬说着,开始抱怨起来生活节奏太快压得人喘不过气,引得在座好一场共鸣,纷纷发表了一番女人的世界太辛苦、为了工作事业孩子老公,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有人问吴雨檬有没有空下次再聚。

    她叹了口气:“刚回国什么都是一团乱麻,再加上冯昔手上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这一次同学会也是因为他实在想见一见老同学,所以才来的。以后到底有没有机会不好说的,但是我们要是能来,一定来。”

    说着,她停了两秒,本来清脆悦耳的声音,染上了几丝戾气:“我们可不像某些人,信奉什么减少无用社交的狗屁理论,无利不早起,市侩得跟什么似的。”

244 欲加之罪

    何莞尔本来默默听着吴雨檬说着她所不知道的冯昔的近况,心里暗暗为冯昔高兴。顶 点 X 23 U S

    但这一番话牵扯到了无用社交论,她忽然察觉风向似乎有些不对,有什么东西似乎冲着她过来了。

    吴雨檬说着“无利不早起”的时候就瞟了何莞尔一眼,看何莞尔怔了怔,又冷笑一声:“我倒是听说,像这种高中同学会何校花从来就没有参加过,今年怎么这么有兴致来了?”

    语气里满满的来者不善,再联系到她刚才说的“无利不早起”的话,显然意有所指。

    丁珊刚好回来,坐下才吃了几口菜,立马察觉到气氛的不对。

    她忙替何莞尔回答:“是我昨天遇到莞尔时和她说的,她也觉得十周年很难得,所以我劝了很久她终于临时决定来参加。”

    “是吗?临时起意这么巧?”吴雨檬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巡睃,“那怎么我们刚来的时候没看到何校花?偏偏我回车里帮冯昔拿绒毯的几分钟何校花就出现了?真是无巧不成书。”

    无利不早起,无巧不成书,吴雨檬的意有所指,已经十分明显了。

    何莞尔眯了眯眼,根本不想去揣摩这两句话里极其不善的含义,只简单地回答:“确实巧。”

    丁珊“嗳”了一声,满脸着急想要替何莞尔解释,吴雨檬没容得丁珊说话,已说扬高了声音,道:“当初冯昔高位截瘫,某些人不敢露面,现在看着人一天好过一天就又来了。”

    说着,她顿了顿,转头看着何莞尔:“何校花,你说怎么就有人那么无耻呢?”

    何莞尔淡淡笑了笑,逗了逗李默的孩子,借机岔开了话题。

    一个巴掌拍不响,何莞尔不接招,吴雨檬也没了闹下去的理由。

    对于吴雨檬这一番冲着她来的话,何莞尔其实一点都没生气的。

    吴雨檬恨她恨得理所应当,她也知道自己怎么做也无法弥补当年的过错,所以这一番话她听在耳里就过了,根本不会往心里去。

    总之,只要冯昔过得好,她心里的愧疚就会少一些,与此相比吴雨檬的冷嘲热讽,根本算不得什么。

    何莞尔一心低调,却不料还有人不想放过她。

    午饭到了尾声,不知道为何刚才还灰头土脸的韩可,竟然端着酒杯满场飞起来。

    他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拉着一个就大谈当年的同学情,言语中带着刺,甚至拿着别人上学时候的糗事当笑料,弄得人人都开始躲着他,实在躲不过了,也就敷衍几句。

    丁珊从早上开始就对这个貌似忠厚实则奸猾的班长不满了,看到他竟然有脸到处敬酒,拉着何莞尔悄悄啐了一口,低声说:“这大蒜瓣子还有脸来?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她吐槽吐得过瘾,不过这世上总有说曹操,曹操就到的时候。

    丁珊刚说完,就发现韩可过来她们这一桌了。

    韩可来敬酒,大家还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都客客气气地端着饮料喝了,惟有吴雨檬对他没好脸色,从始至终都没站起来过。

    韩可也不会去惹她,反而焦点集中在何莞尔身上。

    他举着酒杯踱到何莞尔身边,说:“何莞尔,你也好多年没来过。想当初可是班花、校花,咱们班的风云人物,要不咱们单独喝一个?”

    丁珊再忍不住了,拿筷子敲着桌沿:“韩可,酒量不行就少喝点啊,看你醉成什么样了?刚才人家冯昔不喝,现在你又来惹何莞尔。我先说了,莞尔是给我面子才来的,凭什么搭理你啊?”

    韩可刚要回嘴,忽然想起何莞尔的一些传闻,意味深长地瞟了吴雨檬一眼。

    接着,他故意拉长了声音:“丁珊,你说你瞎搅合什么?我当年暗恋何莞尔三年,现在好容易才能和何莞尔说上几句话的。要知道当初她从来只和冯昔好,对我们这些小杂碎正眼都不看的。好歹都毕业十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呢?女神,莫非现在你眼里都还是只有冯昔,从来看不到我们?”

    他越说越来劲,找了个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垛在何莞尔面前,不怀好意地扬着眉:“要是不是,那女神你就把这酒喝了吧!就当给我个面子。”

    韩可这番举动,和刚才逼冯昔喝酒如出一辙,对何莞尔更是公然的挑衅。

    何莞尔忍了又忍,还是压下了满腔的怒意。

    如果按照她的脾气,如果冯昔今天不在场,她这时候必然是不管不顾劈头盖脸的一顿怼。喝酒?不把酒泼韩可一身再打爆他的狗头就算好的了!

    但冯昔和吴雨檬都在场,她就明白这事不宜闹大了。

    韩可显然已经半醉,她要再说些什么刺心的话,把韩可逼到狗急跳墙在同学会一场大闹的话,对冯昔也不好。

    她的脸面不重要,让冯昔和吴雨檬的麻烦少一些,才重要。

    何莞尔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端起面前满满的一杯酒,和韩可手里的碰了碰,微笑着说:“班长的盛情难却,也祝您工作顺利,万事如意。”

    说完,一饮而尽。

    韩可本就是心情不佳在借酒装疯,却没料到当年冷若冰霜却又脾气火爆的班花何莞尔,竟然也有如此服软的时候,于是看她的目光里就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哟,何莞尔,你现在和以前果然不一样了。照我说,现在这样不错,女人嘛,就该……”

    韩可才说了半句不阴不阳的话,忽而看到何莞尔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咯噔一下。

    她今天为了不那么炸眼并没穿高跟鞋,但脚下的运动鞋也有两三公分的高度,加起来也接近一米八,与韩可面对面站着,再加上故意挺直了腰背,便隐隐要比他高出小半个头。

    他今天吃了亏丢了丑,眼见着惹不起冯昔,来找何莞尔本也是故意挑事儿,在嘴巴上占点便宜也好。结果被这么一比,身高上的劣势让他气势低了不只半分,而何莞尔略冷的视线,让他想起高中时候无意间围观过她揍几个外校见色起意小混混时候的场景,于是轻薄的话就再说不出口。

    他咬了咬牙,瞥了眼吴雨檬,小声地嘟囔:“冯昔可真是个香饽饽,呵……”

    搅屎棍撂下半句话就走,满桌的人面面相觑,于是场面不尴不尬起来。

    何莞尔也不是第一次面对欲加之罪的恶意,只淡定自若地坐下,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般。

    吴雨檬却是脸色明显地沉了一沉,说了句:“没想到韩班长和何校花,竟这般地合得来?还真是物以类聚啊。”

    何莞尔没理她,一笑了之。

245 师生情深

    一场饭有惊有险的过了,韩可栽了个大跟斗之后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一众同学找了车送他回去。顶 点 X 23 U S

    何莞尔被逼着喝了酒又被吴雨檬奚落了一番,却也没往心里去。至于冯昔则大获全胜,从废人成了人生赢家,老同学都选择性淡忘了他因为何莞尔出车祸的事,也再没人提起他现下半身不遂的事。

    午饭过后,因为主要组织人韩可发酒疯和撂挑子,丁珊当仁不让地承担起下午的组织工作,也好在同学会的娱乐项目无非就是喝茶聊天唱k之类的,处理起来也不难。

    丁珊按照各人的意愿把一**人都安排好,忙得脚不沾地。等她终于有空歇口气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两点。

    她回到最初签到的大厅找饭店经理确定包间数量,刚进门,就看到何莞尔一直在等她。

    何莞尔一直等着丁珊空下来,就是要和她道别的。其实从一早出门的时候,何莞尔就在计掐着时间,午饭过后估摸着是时候该走了。

    毕竟按照她的计划,回家换好衣服化好妆光鲜亮丽地回到南岸区赶在四点前和莫春山接上头,期间差不多需要两个小时时间。路上再堵一堵,只怕时间还有些紧张的。

    她固然想有机会再和冯昔说两句,但要是搞砸莫春山的事显然后果更加严重。只是丁珊告诉了她同学会的消息,今天同学会上也处处维护着她,别的人她可以不管,于情于理都应该和丁珊当面告别的。

    何莞尔打定主意,见到丁珊后便说了下午有事先走,丁珊知道她有事,再加上这一场同学会是非实在太多,也就没有再挽留。

    但丁珊一再坚持,别的人可以不管,何莞尔还是该和孟老师说一声再告别的。

    这话没毛病,何莞尔也觉得有道理,点头同意。于是丁珊便拉着她,去了孟老师所在的包间。

    一推开门,何莞尔看见五六十平米的大包间挤得满满当当,十来个人围在一张长长的像是树桩一般的桌子旁,品着功夫茶。孟老师坐在上首,一圈男同学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他,说说笑笑。

    屋子另一方的沙发和茶几旁,则是一小撮女生围着师母,喝茶、吃水果、逗小孩。

    和其他的房间相比,这里没有令人不悦的烟味、酒味以及麻将声,想来是专门给爱清静和带孩子的同学留的。

    正好冯昔、吴雨檬都在,冯昔陪着孟老师喝功夫茶,吴雨檬则陪着师母说笑。看到何莞尔进来,冯昔表情未变,吴雨檬却撇了撇嘴,眸子中掠过几丝不快。

    何莞尔还记得此来的目的,即使想要和冯昔多说上两句,这时机也不恰当。于是她和孟老师道别说要走。

    孟老师站起身,挽留她:“莞尔,今天人多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问你。要不再多待会儿?老师下一次见你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们平时就算打个电话也是报喜不报忧的,老师牵挂你们,都不知道找谁问去。”

    孟老师当年是班主任,也是英语老师,于是对英语好的何莞尔格外喜欢,当年她更改志愿去了公安大学,孟老师也惋惜了好一阵的。

    听到孟老师这一番话,何莞尔心里酸酸的,其余人也都开口挽留:“对啊,好难得见一面,何莞尔你该多陪陪老师的。”

    何莞尔很有几分为难,抬腕看了看表:“我得赶下午四点去南岸去,晚上还有事,过去之前还得先回一趟内环,实在是时间上来不及的。”

    这时候有个叫崔刚的男同学,一拍大腿:“这好办啊,我晚上也得接老婆去南岸区,也是先回内环再去南岸区,正好我开了车,你就再坐半小时,等会儿坐我的车一起走,省得你去挤轻轨。”

    这下何莞尔更有几分犹豫了,冯昔也出言相劝:“笑笑,好些年没见了,不只老师,我们大家都挺挂着你。不如再坐半小时?也误不了事的。”

    他这句话当着一屋子将近二十个人说的,说得光明正大且理由充分。何莞尔思忖几秒,终于点了头。

    何莞尔要留下来,一屋子人高兴的居多,尤其是丁珊。

    她也不出去忙了,叫服务员搬来两个椅子,围着大树桩坐着,陪着孟老师喝茶。

    孟老师知道何莞尔在当记者,但是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一问之下得知何莞尔在山城商报当了主编,很有几分高兴,之后又问了她不少工作上的事。

    何莞尔本就伶牙俐齿,这一下为了让孟老师高兴,便捡着工作里的趣事新鲜事和他说了,说得妙趣横生,一屋子人都听得有兴趣。

    气氛愈发地好,何莞尔心情轻松,一顺口,说起了几个月后有机会去南加州大学进修的事。

    她本无意炫耀,说出来只是为了让孟老师开心,岂不料孟老师激动地拍着桌子,连着说了三声好。

    “你和冯昔,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老师之前很担心你们两个孩子,现在你们都有出息,很好,很好!”孟老师很有几分唏嘘,眼里甚至有泪光闪烁。

    何莞尔高考前父亲过世,冯昔高考虽然顺利,后来却出了车祸,这两个他当年最看好的孩子,虽然都走了不少弯路,但终究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且做得风生水起,并不比其他优秀的学生逊色。

    可以说,这是他这些年听到过最好的消息了。

    他悄悄抹了眼角的泪,转悲为喜,吩咐着冯昔:“冯昔,莞尔说她也快去美国,到时候你可得照应她。”

    冯昔应了下来,笑得温润谦和,而吴雨檬显然不高兴了,不高不低地“哼”了一声。

    其他人也许听不到,只是一直分了半分注意力在吴雨檬身上的何莞尔,自然而然是听见了的。

    那一瞬间,何莞尔眼里的几分不自在,被丁珊敏锐地捕捉到。

    她眼珠一转,想起前晚上说起冯昔时候何莞尔欲言又止的表情,当即说道:“对啊冯昔,到时候何莞尔人生地不熟的,你可得多帮帮她。”

    何莞尔忙拉着她的手,慌忙说道:“都不在一个州的,我就不去麻烦冯昔了。”

246 故意找茬

    丁珊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和冯昔一个警察大院长大的,这算什么麻烦?”

    何莞尔紧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孟老师显然和同意丁珊的话。

    “就是,莞尔,你到时候有什么不方便就找冯昔,对了,还有雨檬。雨檬也是个热心的好孩子,你要是真遇到什么困难,他们小俩口不会不管你的。”他说着,顺带夸了吴雨檬几句。吴雨檬刚才阴沉沉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丁珊假装没看到一般,又佯装刚刚想起什么:“对了何莞尔,你好像还没有冯昔的联系方式吧?要不,你们互相留个?加个微信好友也行嘛!”

    这话一下子得到了孟老师的支持,也连声赞同。

    何莞尔被丁珊这番专门搅事弄得骑虎难下,加也不是,不加也不是,还是冯昔主动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二维码,说:“对啊笑笑,好些年不见都断了联系方式,还是加一个吧。”

    这一下,两人终于当着大家的面,相互扫了二维码,加了微信。

    何莞尔看着微信列表里“地尽头”的名字,长吁一口气,收起了手机,希望这件事就此打住,。

    吴雨檬却是面色一沉,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发话:“何校花,刚才咱们一桌那么久也没听你说什么南加州大学的事,我们加了一圈微信好友也没见你拿手机出来,果然校花要矜贵些,加微信好友都这么高门槛啊。”

    这番话是她故意扬高了声音,声线略微尖利,尤其是张口闭口的何校花三个字,实在刺耳,于是在场的二十来个人,几乎全都听到了。

    一时之间满屋的交谈声都低了下来,一半以上的人都屏息以待,似乎在等着两人开撕。

    剩下一半开始窃窃私语,也满脸不可言说的兴趣。

    要知道冯昔和何莞尔的事,算是他们毕业后最劲爆的一件新闻,结果出了那场事以后,冯昔去了国外治疗,何莞尔也再没有在同学会上露过面。

    当事人都不出现,一时间风言风语满天飞,现在能近距离围观这场大八卦,那简直是天赐良机。

    何莞尔忍不住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还是被吴雨檬逼到了墙角。

    冯昔则是面色沉了沉,声线微冷:“小檬,好好说话。”

    与冯昔生活多年,吴雨檬知道他不会与她真生气,但公众场合多少也会给自家男人面子,于是扭过头去不言不语,也不再话里话外都针对何莞尔。

    风波暂且过去,有了吴雨檬的话中带刺,连孟老师说话也注意了很多。

    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何莞尔手机的铃声响起。

    是她设置的提醒自己时间的闹铃,已经两点半,无论如何她都该告辞了。

    于是她站起身,先和孟老师道别,再和在座的同学们再见。崔刚也知道该走了,说自己先去取车,让何莞尔在饭店门口等着他。

    丁珊眼见留不住何莞尔了,依依不舍拉着她的手:“以后可得多出来玩啊。”

    “一定。”何莞尔再一次和她道别,背起包还没走出门口,便听到背后淡然如水的声音:“笑笑,我们也送送你吧。”

    ————

    室外刮着大风,天边压着低而厚的黑云,天色暗得如痛黄昏一般,看来是会有一场大雨。

    何莞尔紧了紧衣领,站在走廊下等着崔刚的车过来。

    和她一起的,还有丁珊、冯昔和吴雨檬。

    他们都是出来送何莞尔走的,没曾想外间忽然变天,温度骤降。

    崔刚已经去停车场取车五六分钟了,却不知道为何始终不见踪影。

    丁珊拨通崔刚的电话,说了几句话后挂断,啼笑皆非地说:“他车被其他车挡住了,正在移车,还得等等。”

    何莞尔点点头,为了躲风朝廊下的门柱后移了移,恰好和出来送她的冯昔和吴雨檬隔开,也免得尴尬。

    冯昔大概是有话要和她说,何莞尔也想听,但吴雨檬的视线让她心里毛毛的。

    她甚至都不敢看吴雨檬,不敢直视她眼底*裸的厌恶和憎恨。

    何莞尔自问可以理直气壮地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但吴雨檬这样的情绪,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祈求原谅是不可能的,视而不见她也做不到,固然冯昔的淡忘和原谅能让她轻松一些,但吴雨檬的眼神则让她喘不过气。

    何莞尔想起自己一念之差造成的严重后果,想起冯昔被改变的人生,甚至想起莫春山那一晚上的话。

    他说,比起得不到,“我本可以”是更为痛苦的事。

    冯昔和吴雨檬,本可以拥有光芒万丈的人生,却因为她何莞尔,痛苦挣扎若干年。

    所以她改变的,是两个人的人生。

    何莞尔想到这里,脑子里一片空旷白茫,又被肆无忌惮的寒风从领口钻进了衣服,顿时指尖都是冰凉的。

    崔刚的车怎么还不来?她想着,冷不丁听到背后的一句话:“何校花,你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有没有考虑过从良?”

    吴雨檬的声音混杂着呼啸的风声飘过来,似寒风一般带走了她身上的一丝丝温度。

    何莞尔微愣,动了动唇,终究没有回答。

    “小檬!”冯昔似按捺不住怒气,低吼着,“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我没怎么!”吴雨檬气冲冲的声音,分贝渐大,“就是看不惯白莲花装纯洁而已。”

    丁珊一脸气愤,眼见着何莞尔不开口,已经要开怼吴雨檬,却不料饭店经理不知道什么事儿找了过来,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丁珊一愣:“谁,谁要找谁?”

    那经理抠了抠额头,有几分为难:“我没听清,那客人架子大我也没敢多问,要不丁女士您去看看?”

    丁珊皱起眉头:“又是哪里来的大头蒜来找麻烦?”

    何莞尔见她有事,忙说:“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这么大的人了,能走。”

    丁珊万分不放心,看了眼吴雨檬,离开前跟她耳语:“别理她,就一疯婆子。”

    何莞尔早已按下心头的情绪,淡笑着点头:“好了,我知道的。”

247 逼到墙角

    丁珊离开,走廊上就剩下他们三人。www.uu234.net

    冯昔长叹一声,看着身侧的吴雨檬,轻声说:“小檬,你应该跟笑笑道歉的。”

    吴雨檬一下子毛了:“左一句笑笑右一句笑笑的,何莞尔就是何莞尔,你干嘛要叫她小名?”

    被吴雨檬一个问题带偏,冯昔明显地一怔:“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叫她的。小檬,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好不好?”

    眼见着两人要吵起来,何莞尔忙说:“没事,不过一个称呼而已,小吴不喜欢就改好了,我没关系。”

    吴雨檬依旧紧绷着脸,丝毫不领情地看着何莞尔:“凭什么你来装好人?”

    何莞尔无奈:“好吧,你爱怎样怎样,你们两人之间的事,我真管不了。”

    “说得倒好听,你做的是什么呢?”吴雨檬冷笑一声,走到她面前,“其实我七年前就想找你问一问了,你在大学里交了个男朋友,又说冯昔是你男朋友,到底是什么意思?”

    弯弯绕绕好半天,这下终于进入正题。

    何莞尔一声叹息,心头的疲惫铺天盖地。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一再地想远离是非,偏偏是非不停地找上她,看来仅仅靠回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了。

    不是在包间里,没有在众目睽睽下被问出这个问题,已经值得庆幸,只是大厅外面人来人往,不时有同学出入,如果发生什么争吵,也会很快被人发现的。

    何莞尔不得不凝眸看着吴雨檬,低声耐心地解释:“自始至终我都和冯昔只是朋友关系,他和你在一起以后,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处处避嫌,从没有主动和他联系过。至于我和我前男友分手的事,完全和冯昔无关,最终阴差阳错害得冯昔受了这么多罪,我自知这辈子都补偿不了。所以,我也没有奢求你们能原谅我。”

    她看了眼冯昔,继续说:“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应该相信你爱了十年的男人,冯昔是什么样的人,相信你应该很清楚。”

    吴雨檬并不买账,扬高声音:“我当然信得过他,只是我信不过你。早就听闻何校花好手段,今天有幸见识到你的表演,实在让我大开眼界。我猜,你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装可怜,孤身一人跑到美国来求冯昔收留?”

    何莞尔愣了愣:“刚才也是为了不让孟老师扫兴我才加的,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删除掉冯昔的联系方式。”

    “不用!”吴雨檬紧绷着脸,“都被你盯上了,想搞个联系方式多简单?谁知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引得孟老师来关注这件事?”

    “我……”何莞尔动了动唇,发觉这样和她胡搅蛮缠下去没有丝毫意义。

    “好吧,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心?”她无奈,只好问吴雨檬。

    “除非你答应我不去什么南加州!”吴雨檬理直气壮地说着,似乎这在她看来是很容易办到的事。

    “小檬!”冯昔都听不下去了,“这是她好容易才争取来的机会,怎么可以因为你无理由的怀疑就放弃掉?”

    “我不管!”吴雨檬声音愈发地大,“她要是去,就是对你有想法。冯昔,你为了她被一场车祸害得这样惨,还要被韩可那样的渣滓嘲笑。凭什么?你本就是天子骄子,为了何莞尔低到过尘埃里去。现在你一点点回到本该有的人生轨迹,我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不能看着你再为了她牺牲!”

    “不会的,我不会再和冯昔联系,”何莞尔言之凿凿,“我可以保证不再和冯昔有任何交集,但让我放弃进修的机会,我办不到。就算我现在答应你,那也是违心的。”

    “总算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吴雨檬冷笑,“口口声声说欠我们太多希望能弥补,不过让你放弃一个机会而已,你都不敢答应,还敢说你没有想法?”

    何莞尔一阵苦笑。

    放弃?吴雨檬说得倒容易,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可这是她的人生,她好不容易一点一点挣来的人生。不见得风光,但有着她的坚持。

    所以这就是她退让的底线,她可以不去打扰冯昔和吴雨檬的生活,但放弃自己一点点奋斗得来的东西,她也办不到。

    “随你怎么想吧,”何莞尔知道没办法在这个问题上和吴雨檬一争高下,只好无奈地揉揉眉心,“总之我问心无愧,也不想搞事。”

    说着,何莞尔看了眼冯昔,低着头:“我不等崔刚了,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转身,也来不及再等丁珊回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再等下去还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事端。

    “小檬,别!”

    何莞尔还没走出几步,忽然听到背后冯昔的喊叫。

    她心生警觉,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兜头落下的冷水浇了一身一头,还有什么东西随着水落下。

    紧接着,她闻到一阵带着草木气息又微腥微咸的气味随着水雾弥漫开,再低头看着脚边的几支迎春花。

    何莞尔眨了眨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发生了什么事?是吴雨檬忽然动手了吗?还是有人从楼上泼东西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有液体顺着额头滴落下来,她怔怔地没来得及闭眼,就被那水滴一不小心滚进了眼眶。

    好疼!

    何莞尔马上闭上眼,好一阵都睁不开。

    短短几秒时间,随着冯昔的再一声惊呼,又听到脚边响起玻璃碎掉的声音。

    她后知后觉地想要闪开,却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身体一歪天旋地转,慌乱中忙扶住身边的柱子才没有倒下。

    “小檬!你这是要干什么?”冯昔的声音愈发地严肃,“你是真要伤到她才满意吗?”

    十几秒后,何莞尔好容易忍着疼睁开眼,看到地面上的一片狼藉,以及面前一脸肃然的冯昔和满面愤懑的吴雨檬,大概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是刚才她哪句话、或者是哪个行为刺激到了吴雨檬,她趁着何莞尔转身,顺手端起了走廊下用作装饰的花瓶就朝何莞尔泼去。

    至于何莞尔听到的玻璃粉碎的声音,则是吴雨檬泼了水,又把花瓶扔在她脚边砸得粉碎的动静。

    冯昔之前的淡然已然不再,眼里神色复杂。

    动了手的吴雨檬则看着何莞尔,紧咬着腮帮,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心口剧烈起伏。

    何莞尔看着身上白色的卫衣淡绿色的液体迅速浸染开,恍然间开口:“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空气忽然安静,廊下三三两两的人,以及大厅里几张熟悉的面孔,都看着他们的方向窃窃私语。

    好半晌,冯昔终于开了口:“吴雨檬,你今天实在太过分。你今天必须和笑笑道歉!”

    吴雨檬的眼圈却红了,带着哭腔:“明明是她不对,你为什么总向着她?问心无愧?你因为她的事遭了多大的罪?她怎么就好意思说这四个字的?我们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你忘记了吗?”

    她本来硬绷着的眉眼,一瞬间垮了下来,泪如雨下,哭得凄凄惨惨。

    而本该哭的那个,却一声不吭,攥紧了手心站在原地。

248 不悲不喜

    何莞尔的头发、半边身体都被冷水打湿,狼狈不堪。m.www.uu234.net

    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着,却被席卷而来的一阵狂风,吹得身体一颤。

    落泪的吴雨檬、狼狈的何莞尔,冯昔左看右看,终究叹了口气,温言细语地劝慰着哭到停不下来的吴雨檬:“小檬,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说完,又得设法宽慰被淋得凄惨的何莞尔,颇有几分无奈地说:“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何莞尔忙摇头,回答:“我没事。”

    说着,她咬了咬牙,对着吴雨檬的方向:“对不起,吴雨檬,我语气欠妥,我不该说我问心无愧的,都是我的不对。”

    她低声道着歉,吴雨檬咬着唇不说话,但满脸的倔强,显然并没有觉得自己错了。

    此时,听到外间响动的孟老师已经出来,看着走廊上满地的碎片和何莞尔湿透的头发,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动了气,孟老师指着吴雨檬,声音微颤:“冯昔,你也不好好管管,大庭广众的成何体统?”

    “你看看!你看看!早知道弄成这样,我就不该留莞尔的,好好的孩子,委屈成这样!”孟老师看着她满身脏兮兮的水,头发凌乱,还挂着花草的残骸,满眼的心疼。

    却一时词穷,只能叹了一声:“唉!”

    冯昔揉着眉心:“笑……何莞尔,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们的错,我回去会和小檬好好解释的。”

    他口里喊了十几年的笑笑,终究在吴雨檬的坚持下变成了何莞尔三个字。

    何莞尔只是觉得无比地疲惫。

    或许,她来参加同学会,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这样容易招惹事端的体质,就应该坚持对前尘往事的回避,才是正确的状态。

    何莞尔牵起嘴角笑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说:“老师,冯昔,我没事的,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

    说着,她看了眼在场的数十位同学,强笑道:“我走了啊,你们慢慢玩,照顾好老师和师母。”

    吴雨檬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闪了闪。

    眼见何莞尔下了台阶,吴雨檬咬了咬牙,站在冯昔背后,扬高了声音:“何莞尔!你就会装可怜!妈说得没错,你们就是一家子的狐狸精!绿茶婊!所以警察局也不要你!”

    “小檬!”冯昔愕然地转过头,看着吴雨檬,满目的诧异。

    从认识吴雨檬开始,他们在一起已经接近十年,共患难、共扶持,彼此熟悉地像是左手和右手,然而今天的吴雨檬,却让他觉得是一个陌生人。

    他知道吴雨檬对他与何莞尔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很介意,这也是她对他们之间感情唯一不确信的地方。

    但他眼中心中的小檬,有刁蛮任性的时候,但绝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丝毫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

    而何莞尔听到吴雨檬的声音,蓦然回过头,眼里的颓然和退让不再。

    她一步步走到吴雨檬面前,眸子紧紧盯着她。

    开口的时候,她声线冷冽:“吴雨檬,我对不起你和冯昔,所以你想我道歉,我就道歉,你骂我拿水泼我拿花瓶扔我,我也都由得你,因为这是我欠你们的。但,我妈有得罪过你吗?你这样把她拉进来是什么意思?”

    吴雨檬被她看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本来想再说些狠话,却不知怎么说不出口。

    何莞尔又逼近了一步,声音越发地冷:“你这样不依不饶地要给我难堪,实际上,也是在给冯昔难堪。你刚才三言两语就弄得韩可下不来台,现在怎么会如此蠢笨起来,像个泼妇一般,甚至不顾忌冯昔的面子和别人对你的看法?”

    吴雨檬眼里闪过几丝心虚,却迅速咬着牙,抵死不认。

    “你看着针对我已经没了效果,就想着把我家里人拉进来。你仅仅是为了羞辱我吗?”

    何莞尔说着,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为了花朵保鲜,那花瓶里的水大概是加了营养液的,而且不知道已经放了多少天,又腥又黏的,滴进眼睛里着实难受得紧。

    那水还在顺着头发滴落,落到她的颈项里,一阵冰冷。

    何莞尔颤了颤,咬了咬牙,继续说:“我其实大概能猜到你的心思的,你今天这样搞事无非就是想惹恼我,最好逼得我对你动手。你深知冯昔不管怎样也会站在你的立场,所以闹出事情的结果便是冯昔以后再没理由和我联系,以断绝我见冯昔最后一丝一点可能性。”

    没想到竟然被何莞尔猜中了心事,吴雨檬怔了怔,接着大怒:“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清楚。”何莞尔为着不让那些水流入眼睛,垂着眼眸说,“能不能对自己有点自信呢?你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了,用这样愚蠢的方式去逼着男人做决定,是不是太幼稚了?”

    吴雨檬眼里,何莞尔没有正眼看她,是分外看不起她的表现,于是一时间勃然大怒,不由自主挥起了手,眼看着一个耳光就要向何莞尔的脸扇过去。

    何莞尔没想到她竟然大庭广众下再次动手,怔了怔,却忽然不想躲了。

    闹成了这样非她所愿,反正,她已经丢脸丢成这样,这样的场合她以后也不会再出现。

    但如果出一次丑能让吴雨檬明白冯昔的心,又或者做一做他们之间感情的试金石,又有何妨?

    既然不能和平相处,那就让她为了朋友做这最后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权当这一个耳光,为她和冯昔数十年的交情落下帷幕。

    从此,再无牵挂。

    何莞尔闭上了眼准备挨上这一巴掌,然而几秒后,却察觉吴雨檬的巴掌,没有如她所料地落在她脸上。

    耳边响起吴雨檬愤怒惊异的声音:“你是谁?”

    何莞尔闻声睁开眼,看到吴雨檬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捏住。

    那只手白净修长,因为用力指节嶙峋凸起,。

    何莞尔不明就里地转过头,顺着那只手看清身后的人,惊得张大嘴巴,失声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莫春山微眯着眼,深瞳里蕴着几分怒气:“何莞尔,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在干什么?

249 不增不减

    丁珊远远地奔过来,看到何莞尔头发湿了一半,指着吴雨檬大声质问:“你干什么?这是我们的同学会,不是让你来撒泼的!”

    此时的何莞尔,头发几乎全湿,几缕碎发搭在额头上,满头淡绿透明的水滴顺着额头流下来,脸上的妆早被冲得七零八落,狼狈不堪。

    丁珊又是后悔又是着急,认真地查看何莞尔的脸,问道:“莞尔,有没有被砸到?”

    何莞尔耳里却听不见丁珊的话,眼睛圆瞪转过了身,似乎忘了身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吴雨檬。

    莫春山眸色微凉,放开吴雨檬的手,前进一步将何莞尔挡在自己身后,接着,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何莞尔,示意她擦一擦脸上头上的水。

    何莞尔接过手帕,顷刻间闻到手帕上熟悉的木质气息,触碰到手帕熟悉柔软的材质,不由有些恍神。

    第三张了啊——她不由自主想着,拿手帕抹掉额上的水珠,问莫春山:“你怎么在这里?”

    她脑袋里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疑问,于是此时她眼里的莫春山,像是话剧台子上被一束追光灯打到的角色。

    何莞尔满心满眼都是他,其余人等皆如背景一般,暂时无法顾暇。

    莫春山这时候的穿着,也和平时她看到过的那些风格很不一样。

    淡蓝衬衫、灰色领带,深蓝带暗纹的夹克和深蓝丝绒的连帽外套叠穿,再配上同色的西裤,黑色皮鞋的鞋面上,居然还有两簇毛绒绒的皮草。

    这是时下流行的雅痞休闲风搭配,风格鲜明到何莞尔这个时尚界白痴都能认出是某一线大牌的二线副牌。

    贵是不太贵的,单品几千外套也不过万的价格,普通白领都买得起,但却相当挑人,属于稍有一丝不慎就会穿成笑话的那种,偏偏莫春山还给hold住了。

    何莞尔眼角抽了抽——穿这么风骚,莫春山是来干嘛的?撩妹子还是撩汉子呢?

    莫春山不动声色地任她从头看到脚,几秒后,捻下她头顶沾着的几片绿叶和金黄的花瓣,问:“冷吗?”

    一边问,一边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她披在肩上。

    “你怎么在这里?”何莞尔傻愣愣地一动不动,第三遍地问。

    莫春山失笑:“你是复读机吗?只会说这一句话?”

    “因为你没回答我!”何莞尔不满地盯着他,“要么我干嘛问三遍?”

    “你自己说呢?”他忽然眯了眯眼,眸中蕴着薄怒,“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为什么不接?”

    何莞尔忙翻出手机,发现的确如莫春山所说。

    她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成了静音,而来自于莫春山的未接来电有十来个,最早的一个显示在十五分钟以前。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大概是之前按掉手机闹铃时候的误操作,于是错过了他的十几个电话。

    只不过,莫春山又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她明明没告诉莫春山今天同学会的地点才对。

    没容她想清楚,莫春山已然发问:“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参加同学会啊,”何莞尔回过神,马上回答,“你不是知道吗?”

    她说完想了想——嗯,确实是这样,她和他报备过的,所以现在理直气壮。

    “你只说了同学会,没说你是来被人泼水和挨打的,”莫春山声音微冷,一边说一边凑近何莞尔,接着鼻尖微微一动声线微冷,“你还喝了酒?”

    何莞尔一凛,忙捂着嘴后退一步,然后竖起一只食指弱弱地为自己辩解:“就一杯,还是低度酒,不会误事的。”

    一副心虚难当的模样。

    莫春山听着,手插进裤兜里,侧身看了眼吴雨檬,视线再度回到何莞尔身上:“半天而已,你就到处闯祸?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以后别一个人出门了。”

    他云淡风清的神色和教训与诘问的语气,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

    何莞尔一急,跺着脚:“莫春山你神经病啊!我惹了你么?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莫春山声音冷冷地数落:“喝了酒,穿得邋里邋遢,不接电话还和人打架。昨晚上答应我的事一件都没做到,我还敢放你一个人在外面野?”

    何莞尔被逼问得头皮发麻,下巴都快戳进胸膛里——这次确实是她理亏,撇开酒的事不说,就主动挨巴掌这一件事,她确实有欠考虑。

    莫大佬连她穿什么衣服都诸多挑剔,她要是顶着个巴掌印晚上赴宴,莫春山的面子往哪里搁呢?

    让莫春山没了面子,下场有多惨,她难道没经历过吗?比如那次的干呕事件,她是抱着负荆请罪认打认罚的心态上门,非常诚挚地道歉,才让莫老板有了一丝笑的。

    她决定乖乖服软,于是低下头回答:“好吧,我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让莫大佬没面子的事她不能再干了。所以,积极认错认真反省才是生路,当众顶嘴只配下地狱。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明智,然而却忽来的一怔。

    等一下,为什么刚才脑子里的那句话,里面有“当众”两个字?

    当众?众?人人人?

    不对吧,不止三个人,而是很多人才对!

    何莞尔一个激灵醒转过来,于是罩在莫春山身上的追光灯暗了下来,她察觉到周围一圈十几个人诧异的眼神。

    刚刚短短的半分钟时间,因为她吃惊莫春山的到来,脑子一时打结,忘记了还有人围观,旁若无人地和莫春山说了一番话。

    所以她刚才说了什么?莫春山又说了什么?

    何莞尔大概回想起那几句话的内容,一时大囧——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了,这下跳进黄河只怕都洗不清。

    莫春山说的,句句都是事实,却又句句是坑,这几句话下来只怕人人都会误会他们有什么亲密关系了。

    还有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她昨晚只告诉过他来参加同学会,可没告诉他同学会在哪里。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莫不是还有闲情逸致跟踪她?

    这个人,难道真是个变态?

    围观的十几人,一开始也云里雾里,只是几句话听下来,已然察觉刚才阻止吴雨檬下手的男人,和何莞尔关系匪浅。

250 不舍不弃

    丁珊是第一个走上来的。m.www.uu234.net

    她拉着何莞尔,满眼意味深长:“何莞尔,刚才经理叫我出去就是这位帅哥要找你,他说你不接他电话他很担心,所以我带他进来了。”

    何莞尔呆若木鸡,说不出一句话。

    丁珊看何莞尔没反应,不满地嗔怪道:“怎么?现在还不坦白吗?”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瞟着莫春山,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话说女人到了三十岁,看男人的目光,就不仅仅集聚在容貌上了,更看重所谓的“气场”。

    而男人的气场非常不容易形成,来自于实力、魅力、品味以及自信的积累,靠一夜暴富那种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

    这位气场异常强大的莫先生,刚才急着找何莞尔满目焦急,现在一见到人却噼里啪啦一顿数落,话语亲昵不说,还带着浓浓的醋意和占有欲。

    所以这人和何莞尔之间是什么关系,还用说吗?

    亏她还担心何莞尔吃亏,处处为她担心!岂不料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而且显然这位“主”,还不是一般的主。

    何莞尔因为这从来没想到过的突发情况,脑子异常迟钝,整个人呆头呆脑的没有平日里半分的伶俐,对丁珊的问题也置若罔闻,脑子里一团浆糊。

    丁珊急得不得了,就差没有掐着脖子问她“这是谁啊谁啊谁啊你们是不是有奸情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什么时候要小孩啊……”

    众人的焦点都如丁珊一般集中在莫春山和何莞尔身上,只是大家好奇归好奇,都在等着何莞尔回答丁珊的问题,并没有谁主动去搭话。

    刚才去取车的崔刚忽然出现,看着满地狼藉和门口多出来的若干人等,愣了愣:“怎么了?”

    他马上看到何莞尔满头满身的水,看到吴雨檬满脸泪痕以及冯昔黑沉沉的脸色,住了嘴。

    今天这场同学会实在是非多,从午饭时候就开始风波不断,至于何莞尔怎么成了现在这样,显然是他去取车的时候发生了冲突,再联系现场的情况和之前的事,是谁动的手也很明显。

    他明白这时候不适宜多问免得惹祸上身,但打抱不平的话还是脱口而出:“有什么好好说就行,干嘛动手了?今天是同学会又不是撒泼大会的,要真动起手来何莞尔还怕你不曾?”

    这话自然是冲着吴雨檬去的。

    崔刚可是个直肠子的人,平素口头禅就是“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自然最看不惯的就是阴阳怪气还作天作地的。今天吴雨檬说话带刺没事找事已经惹他厌烦了,竟然还跟他中学时候的女神动手?

    怎么就这么作呢?

    崔刚嚷嚷完,忽然注意到何莞尔旁边多出来的男人,又意外地觉得此人很眼熟。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好几秒,终于走上前去客客气气地问:“莫总?”

    莫春山显然没想到有人能认出他,转过脸盯着来人:“您是?”

    崔刚大喜:“莫总您好,我是崔刚,上个月我们公司才和桐城路桥签了合同。当时宴请的时候我在场,只是您和我们付总在一桌,所以我来敬酒的时候见过您一面。”

    莫春山微微侧头,凝眸思考一秒:“想起来了,锦城机械营销部的副部长,崔刚。”

    崔刚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能想起自己,还能准确无误地说出他的公司和职位,一时间受宠若惊乐得合不拢嘴:“对对对,就是我,真想不到这么巧,在这里遇到您。”

    一场同学会竟然能和财大气粗的金主粑粑扯上关系,崔刚兴奋之余,已经倒豆子一般朝周围若干同学介绍:“这位是桐城路桥的莫总,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已经是董事长,你们知道内环路改造吧?莫总公司承揽了共计四十亿的工程,所以用了我们公司的机械。”

    有人认出莫春山来,于是场子热闹了起来。

    莫春山早就习惯被人瞩目,无视落在自己身上的十几道视线,隔着一段距离喊着好几米之外的酒店经理:“劳驾,请问这里有能供人洗澡、换衣服的地方。”

    经理被cue还一脸懵,好在业务素质不错,看了眼何莞尔后马上明白这位老板要的是什么。

    他忙不迭地回答:“有的有的,一楼就有客房带着浴室,这位小姐,请跟我来。”

    何莞尔还没明白过来,莫春山深瞳里是藏得很深的笑意:“还不去洗了头换衣服?你真想穿一身脏衣服、顶着一头水草见我姨妈?”

    何莞尔脑子已经清醒了几分,觉得如果放任莫春山在一众同学面前指不定会搞出什么大事,此时只想赶快消失远离这是非之地,结果一阵小风打着旋儿吹过,她一个喷嚏一个哆嗦下来,什么雄心壮志都没了。

    丁珊大喜,拖着她尚算干净的袖子,说:“走走走,找地方洗个头去,我帮你。”

    她正是抓心挠肺之际,眼看着有个能好好拷问何莞尔的机会,哪里能放过?

    于是一阵风似地卷走了智商不在线的何莞尔。

    两人跟着那经理走远,莫春山叫过一个服务员吩咐了几句,环视一圈后,视线落在了眼前轮椅上的人。

    他扬起嘴角,询问:“冯昔?冯坚的儿子?”

    冯昔微微一愣,回答:“是的,是我。”

    莫春山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声音沉然:“难怪天不怕地不怕的何莞尔心甘情愿挨打挨骂,原来都是因为你。怎么?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吴雨檬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挡在冯昔面前:“我们没什么可以和你聊的。”

    莫春山嘴角是嘲讽的笑意,视线放在吴雨檬身上,一字一句地说:“我并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说出“意见”两个字的时候,他视线骤冷,黝黑的眸子如席卷了夜色一般,一片无止境的黑。

    吴雨檬被他看得心里一凛,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小腿撞到冯昔的轮椅上差点站不稳,还好被冯昔拉住。

    只是那一下撞得不轻,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冯昔深吸了口气,迎上莫春山轻鄙的目光:“有话好好说,何必欺负一个女人?”

    莫春山收回视线,淡淡地回答:“我只看了一眼就算欺负,要你来撑腰。那何莞尔被泼得满身的脏水,我又该怎么给她撑腰?”

    “你和何莞尔,是什么关系?”冯昔皱了皱眉,从他眉眼间看到了自己曾有过的清高倨傲。

    毫无疑问,这男人配得上何莞尔,只是今天这许久的聚会,都没听何莞尔提起有这样一个人。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莫春山微笑:“我和她的关系足够我管她的事,也足够我过问她和你的事。怎样?要不要聊一聊?”

    他声音没什么戾气且醇厚十足,但总让冯昔通体生寒。

    冯昔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回答:“好。”

251 扶我之肩

    浴室里一片水雾蒙蒙,何莞尔仰着头站在花洒下,闭着眼一动也不动。www.uu234.net

    热水扑啦啦地洒下来,直接淋在她的面颊上。水的温度稍微有些高,将她如玉的肌肤烫得微微有些发红,之前被冻得冰凉的身体也暖和了过来。

    何莞尔舒服地吁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活了过来。

    水压很大,水温也不错,想必可以冲干净夹在她头发里腥臭的水和杂物。

    她散开丸子头认真地洗了又洗,却总觉得有些微的异味没有冲洗干净。

    都第三遍上洗发水了,她还是觉得味道没有彻底散去,放在鼻尖上闻闻,又是一阵淡淡的恶心感。

    那花瓶里的水不知道是不是放了什么营养液之类的,又黏又臭不说还很难洗干净,她不仅是头发遭殃,全身上下除了内衣没被弄脏,其余衣物也都沾上那股隐约的腥臭气息。

    何莞尔愁眉苦脸——要是冲不掉那味道,今晚上可怎么见人?

    对了,她最狼狈的模样,还被莫春山看了个正着,一会儿也不知道会怎么被他修理。

    莫春山眼里,她今天是捅了大篓子的。他那么重视今天晚上这一场见面,也可以说前些天的精心准备都是为了今日的一顿晚饭,她临时起意来参加什么同学会大概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结果还惹出一场事,把弄得自己狼狈不堪不说,眼看着连回去换衣服的时间都不够了。

    何莞尔眉眼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连声哀叹,觉得自己今天的下场一定很感人。

    唉声叹气洗了不到五分钟,她听到有人在外间敲门。

    “谁啊?”她大声应答,让自己的声音超过浴室里水流的动静。

    门外响起丁珊的声音:“换洗衣服都有的,你穿上内衣就出来,别穿你的脏衣服了。”

    何莞尔琢磨着大概是丁珊找来的酒店人员工作服之类的暂时将就一下,顿时心情轻松了些。

    有衣服穿就好,不用一身臭气回去内环换上战袍,也省得被莫春山嫌弃。

    好姐妹,真是没话说!

    心情一好,何莞尔觉得刚才冲不干净的头发和身体顿时也滑溜溜香喷喷起来,一点都不臭了。

    几分钟后,她关掉热水,利落地拿浴巾裹好自己,推开浴室门探出头看了看。

    等发现外间只有丁珊坐在床上玩手机,何莞尔便大着胆子走出来,问丁珊:“衣服呢?”

    丁珊听到动静回头,笑得极其谄媚:“太太,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我伺候您换上?”

    何莞尔听得眼角直抽,不明白丁珊此时是发了什么神经,戏精上身。

    等看清楚床上铺着的衣裙,她顿时结巴起来:“这这这这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丁珊扬眉,满眼的戏谑,“你家莫总让服务员交到我手里的,说让你换上再出去见人。太太,是不是可以换衣服了?”

    何莞尔一肚子狐疑,极其不明白莫春山怎么就能变魔术一般变一套华服出来,丁珊已经满眼痴迷抚着衣服感叹:“一线大牌限量版啊,一条连衣裙七万多,真是把我打骨折都买不起。何莞尔你怎么就能忍心不穿它反而一身优衣库的?你对衣服根本没有基本的尊重!”

    何莞尔没在意丁珊的瞎扯,只皱着眉看着那套衣服,越看越觉得眼熟。

    看了半分钟,她终于认出来床上摆的是那一日才嘉给她选的一套衣裙,说很适合她在见长辈的正式场合穿,不顾她死谏硬买下来的。

    深灰色的大衣也没什么稀奇,主要是里面的裹身裙太嚣张了。

    纯黑天鹅绒的底料,缀着手工刺绣的玫瑰,朵朵红花娇艳又热闹,每一朵花的花蕊都是一颗小小的水晶,灯光一照便璀璨耀眼。裙子是贴身的设计,领口也开得有点深,不过穿上裹胸就能完美解决这问题。

    确实如同才嘉所言分外适合喜庆的场合,但和何莞尔要求自己低调的原则背道而驰。

    这套热闹又高调的衣服,一提回去何莞尔就把它藏在衣柜的最深处,从来都没想过要穿,谁知道竟然在这里出现。

    她眨巴着眼睛,倒是有几分确定这衣服应该是莫春山从衣柜深处拎出来的所谓“现货”,只是他怎么就能未卜先知知道她今天这样狼狈,从里到外准备了完完整整的一套,连*鞋都没有落下呢?

    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这衣服穿上身会是什么效果,那就是毫无疑问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何莞尔愁眉苦脸好一阵,但摆在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还不是只能换上?不然呢?难道裸奔吗?

    她顾不得丁珊流着哈喇子围观她换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匆匆忙忙地套上那衣裙,随后风风火火地拉开门,紧接着吓了一大跳。

    门外竟有七八个女同学,均是翘首以盼拭目以待的模样,门一打开便都涌了进来,把何莞尔也顺带推进了屋,走在最后的那位还顺手带上了门。

    “你们干什么?”何莞尔看着眼前一帮子同学,发觉均是今天午饭时候和她同桌的几位,惊道。

    “还能干什么?”丁珊阴笑着说,“拷问你呗。”

    接下来一群人围着她,对何莞尔一身新行头啧啧称奇评头论足。

    好容易看够了,丁珊好整以暇地拍拍手,接着跳上来掐着何莞尔的脸,装作愤恨:“何莞尔,我刚才就想问你是何居心了。你明明有个有个霸道总裁还换了一身朴素的旧衣服来参加同学会,你是怕我们在你面前抬不起头?还是扮猪吃老虎?要不就是故意装落魄实际上找机会显摆自家男人?”

    一连三个发问,直击灵魂。

    她刚问完,其他同学皆是义愤填膺:“何莞尔,你真太不老实了,有这么优秀的男朋友还装单身,瞒得可真好。”

    接着另有女同学插嘴:“我就觉得刚才那女的说得离谱,你要对冯昔有意思,哪里还轮得到她呢?”

    这一句话引起共鸣,众妇女深以为然。

    何莞尔忙摆手:“不是我男朋友啊!你们别乱说。”

    丁珊马上扬了扬眉:“哦,那就是老公了?”

    何莞尔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分辩道:“也不是老公,求你们了别乱猜了,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252 携我之心

    丁珊斜着眼睛看何莞尔,嘴角挂着冷笑:“没关系?我问问你,外面那个是不是桐城路桥老总?”

    何莞尔只好回答:“是。m.www.uu234.net”

    “那桐城路桥快破产了?”她又问。

    何莞尔嘴角一抽:“没吧,应该还差得远。”

    “没破产,那老总这么闲天天跟着你,就等着你落难的时候来刷好感?莫非你比人民币还讨人喜欢?”丁珊哼哼了两声,继续质问。

    何莞尔抹了把汗,回答:“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们想的哪样?”丁珊拍了拍手,好整以暇地说,“按照我的想法一会儿出去你就会看到吴雨檬被揍得爬不起来,就像韩剧男主角给窝囊的女主角出气一样。”

    何莞尔大惊:“你别乱讲!”

    有人眼睛晶亮,双手交握满眼憧憬:“难不成你今天被吴雨檬欺负地太惨,所以叫来高富帅给你撑场子?”

    “对对对,先抑后扬,你今天这风头可出够了!”又有人抛出阴谋论。

    一时间一帮子女人七嘴八舌起来,何莞尔大汗,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最后捂着脑袋大叫:“我有那么无聊吗?”

    “有!”几张嘴异口同声,眼神极其认真。

    何莞尔被噎了一下,只好悄悄指了指窗外:“那人有多凶你们看不出来吗?我宁愿被吴雨檬打破头也不想被他罚的!”

    一想起莫春山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损嘴,她满脸心有余悸的表情。

    丁珊显然想歪了,满脸不可描述的表情:“罚什么呢?臀桥一百个?”

    “诶?”何莞尔傻眼。

    什么鬼,怎么又说到健身去了?

    她一阵狐疑,忽然瞥见一圈同学满脸暧昧的笑,顿时觉得那句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冷不防还有人补刀:“呵,也许是深蹲也说不一定的。”

    这一句何莞尔听懂了,她捂着脸万分羞愧与后悔-——已婚已育妇女是没有底线的,她一定要切记今天这个教训。

    开够了玩笑,本就是同学的一帮子女人熟络起来。

    何莞尔目瞪口呆地听着她们天马行空一般胡扯,虚构着各种离奇桥段后,终于下了结论——果然韩剧害人,拓宽了女人在另一位面丰富的想象力,制造了各种年龄段的已婚过期无知少女,以及看一部韩剧换一个老公的人设。

    丁珊看她听得人都傻了几分的模样,顺水推舟:“既然现在穿得人模狗样还有护花使者,不如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

    何莞尔抬腕看了眼时间,马上脱口而出:“不行,我答应了晚上去他小姨家吃饭的。”

    “谁是他?”有人分外敏锐地抓住了她的漏洞,然后又做花痴状自问自答,“还用问?”

    事关莫春山,满屋子女人又开始吵吵嚷嚷,顿时都不留她了,纷纷表示赶快去见家长才对,什么同学会能赶得上嫁入豪门重要?

    何莞尔有口难言,捂着胸口痛心疾首:“你们要不要这么市侩?说好的新时代独立自主的女性呢?”

    “呵~”丁珊叉着腰笑起来,“那都是说来骗鬼的,老娘要能lay down,何必lean in?”

    笑笑闹闹一阵,何莞尔终于把八卦太太团送出门,回身一个抹着额头虚汗的动作,嗔怪地看着丁珊:“你怎么能就这么把我卖了?”

    丁珊义正言辞:“还不是怪你不老实?你惹我们八卦天团还不算事儿,就怕今天的事你男人要找冯昔两口子算账。”

    何莞尔被她一番话压得心肝儿一颤,愣了两秒的功夫,丁珊已经过来,伏在她肩上悄悄耳语。

    “我吓你的,没事,那位就和冯昔单独说了会儿话,一根头发丝儿都没动他们的。”

    何莞尔却是眉心一跳:“他们说的什么?”

    丁珊摇头:“不知道,没人敢上前去,连吴雨檬都不敢。不过,我敢肯定话题肯定围绕着你。”

    何莞尔愁思未减,她实在不知道莫春山和冯昔能有什么好聊的。按道理莫春山可不是什么愿意白费口舌的人,就算她接了他的活儿和他假扮情侣,他也不至于那么入戏,连她的同学也骗。

    这样倒显得她分外地不敬业。

    一边胡思乱想,何莞尔一边拉开房门,冷不丁看到门边的人,吓了一大跳。

    莫春山倚着阳台的栏杆,一双黝黑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八卦天团倒是走了,副本**oss找上门来了。

    何莞尔差点惊叫出声,硬生生忍住,拍着心口问:“你怎么在这里?”

    莫春山竖起四根手指。

    “第四次了,”他说,“复读机同学,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话吗?”

    说完,他一边说,一边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番,从头看到脚,每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何莞尔对莫春山这一番验货般的目光很有些不自在,赶快双手抱在胸前,语气很冲:“看什么看?”

    “你刚才就是这么看我的,”莫春山摊手,“现在原样奉还。”

    何莞尔抽了抽嘴角,咬着牙蹦出两个字:“无聊!”

    莫春山也回敬了她两个字:“幼稚。”

    无声无息帮何莞尔收拾且尽量假装自己不在现场的丁珊,听到这两人斗嘴,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

    莫春山听到声音转头,难得和颜悦色地向丁珊道谢:“今天麻烦你了。”

    看到大佬笑呵呵,丁珊胆子也大了些,转瞬对何莞尔怒目而视起来:“你男人随时给你带着一套衣服准备亮瞎我们的狗眼吗?”

    莫春山早看出丁珊和何莞尔关系不一般,微笑着回答:“我也是以防万一,毕竟她经常掉水里。”

    丁珊愣了愣,噗嗤一笑:“莫不是和我带孩子出门必定多带一套换洗衣服一个道理?”

    “差不多吧,”莫春山点头,认真地说,“还有闯祸也是她的特长。”

    作为当事人的何莞尔略显不服,还没来得及顶嘴,就被莫春山一个眼神看得一缩脖子,什么话都忘了。

    丁珊早看出来眼前这两人正是时下流行的怼宠cp,撇了撇嘴:“早知道我今天也带老公孩子了,被你们这样喂狗粮迟早糖尿病。”

    莫春山报以蜜汁微笑,何莞尔讪讪地舔了舔嘴唇:“误会,都是误会。”

    丁珊混迹职场多年自然不是没眼力见的人,眼看着现场电力充足且她无意当电灯,便迅速地帮何莞尔收拾好脏衣服,塞到那个写着大大的ysl三个字母的袋子里,单手拎着出了房间,和两人道别。

    何莞尔愁眉苦脸:“我们也走吧。”

    莫春山笑而不语,看着何莞尔,深瞳里隐着惊艳和欣赏。

253 挽子青丝

    女人和男人审美终有不同,固然才嘉品味好给何莞尔选的衣服都很时尚也适合她,但以莫春山的眼光看来,终究太素淡了些。www.uu234.net

    总脱不了黑白灰三色,偶尔有一丝亮色,也是低调到不行的烟粉、雾蓝或者哑紫。于是满衣柜里惟有这套衣服他觉得不错,随手拎了来。

    正如莫春山所料,鲜妍明媚的裙子格外适合何莞尔,衬得她肤白如霜,容貌昳丽。

    何莞尔总能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只是想让她换个喜庆点的颜色,却没想到平常人很难压得住的艳丽衣裙,竟然让她有了种浑然天成的贵气。

    看来,何莞尔何女王的称号,也不是白叫这么些年的。

    只是这位女王在他面前,除却犯二、犯傻、犯倔的时刻,剩下正常的时间,还真是不多。

    莫春山抬手掩住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还是隐藏不了眸子里的笑意和。

    何莞尔感受到他目光炽烈,脸有些发烫,低着头扭扭捏捏地再一次提醒:“我们走吧。”

    “好了?”莫春山挑着眉,一抬手捻起她的一缕头发。

    何莞尔脑子里还是他灼人的目光,这一下一惊差点后跳一步,下意识喊:“你干什么?”

    “头发湿得跟二维码似的,你想感冒吗?”他带着淡淡的嫌弃,“去吹干。”

    何莞尔被二维码的比喻气得半死,对莫春山怒目而视,结果不到半秒就被穿堂风灌进脖子,一阵哆嗦。

    她洗了头过后只拿毛巾擦了擦,现下还半干半湿的。

    再想起初冬那场要去了她半条命的感冒,何莞尔不敢再大意,乖乖地回到房间,从浴室的柜子底下摸出吹风机,然后拆开一把一次性的梳子,想先把头发梳理好再行吹干。

    莫春山也没有离开,远远地站在门边,视线放在何莞尔身上,一刻都不曾稍移。

    那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敲在他心上,让他回想起一时的疏忽差点让她再次脱离轨迹,不由一阵后怕。

    直到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地。

    再想起她刚才的狼狈,忍不住的心头一疼。

    何莞尔脾气火爆又冲动,到底是怎么样的情绪下,才会一再地退让、没出息到那副他看了都生气的样子?

    她一定是把冯昔出车祸的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把冯昔终身残废被逆转的人生的重量,也背在了自己身上。如果没有那个吴雨檬,让她照顾她的青梅竹马下半辈子,可能她都是愿意的。

    值得庆幸的是,有人愿意代人受过;不过还有另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的消息——也许,这个让他之前并未放在眼里的“竹马”二字,真实性打上了问号。

    莫春山微眯着眼,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在脑中默默地梳理,依旧得不出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

    此时,何莞尔梳头发梳得极其痛苦。

    饭店的洗发水自然是质量很次的那种,没有护发素再加上她在热水下冲太久,头发打结地厉害。

    她非常吃力地和头发角力,结果没曾想梳到一半就听到咔嚓一声——梳子断了。

    她还没来得及吐槽一句这质量感人,已经听到背后某人的笑。

    “你不该用梳子,该用鬃毛刷的。”

    何莞尔气得扭头和莫春山嚷起来:“你不该用指甲刀,该用蹄签的!”

    莫春山眯了眯眼,声音里一丝笑意消失无踪:“你怎么知道蹄签的?”

    她一愣:“怎么?有什么奇怪的?”

    莫春山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回答:“没什么。”

    然后,就不再说话。

    何莞尔不明就里地转过头,翻了翻桌面发觉已经找不到梳子。

    背后有莫春山在看笑话,而他格外提起的蹄签两个字,也让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发慌。

    蹄签?不就是用来清理马掌里杂物的工具吗?她知道这个很奇怪吗?可再想一想,确实又觉得奇怪了。

    记忆里自己根本很少骑马,也对马这种动物没有过特别的关注,到底从哪里得知蹄签这种工具的名称?

    何莞尔皱起眉想了想,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从贵旺那里听说的,却还是想不起任何有关的记忆。

    她情绪愈发烦乱,三千烦恼丝也越整理越乱,好几处干涩的发尾缠绕在一起,难分难解。

    莫春山看了一阵,摇着头走到她身后,说:“傻大个,你就连吹个头发都能这么笨?”

    傻大个???

    何莞尔目瞪口呆,刚想要辩驳这个极度难听的绰号,已经被莫春山不由分说从手中拿走吹风,说:“我帮你。”

    声音干净利落,表情毋庸置疑。

    何莞尔愣了愣,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感觉到他的手指落在了她的发梢,吹风机嗡嗡的声音随后响起。

    莫春山站在她身后,一手拿着吹风,一手代替梳子给她顺着头发,动作轻且细致。

    说来也奇怪,之前在何莞尔手里剪不断理还乱的头发,竟然听话了很多似的,随着他轻柔的动作,一缕缕纠缠在一起的乱发渐渐散开,柔顺地顺着肩头垂下,几分钟过去只剩下最后一处缠得很紧的头发难以解开了,似乎发尾处已经打成了死结。

    何莞尔有些不敢从镜子里看他垂眸专注的表情,双颊微红有些别扭:“好了,可以了。”

    莫春山充耳不闻,发觉一只手无法搞定,于是关掉吹风伏下身子,认真地处理那一缕打结的头发。

    他小心翼翼的呼吸透过头发的缝隙喷在她的颈后,温热的气息丝缕分明,弄得她后颈的皮肤,痒痒的。

    心跳渐渐加快,她不自在地轻扭身体:“实在不行剪掉算了。”

    “别动。”身后传来莫春山稳稳的声音,下一秒,她感觉到头皮微微地一拉扯,接着听到他问:“解开了,疼不疼?”

    何莞尔忙摇头,声如蚊蚋:“没有感觉。”

    这话语带双关一般,听得莫春山抿唇一笑,忍不住调侃:“该说你词不达意,还是自欺欺人好呢?”

    然后看着她小小的耳垂染上烟霞的颜色,心内柔软的某个角,也迅速地塌软了下去。

254 大雨落下

    雨已经落了下来,地面被雨水打湿,深灰一片。www.uu234.net

    天色黯淡,但何莞尔再次出现的时候,却让人眼前一亮,似乎周遭的光线都明亮了不少。

    和早上那个一身优衣库的何莞尔相比,现在的她一身ysl当季新款加红色漆皮vicky包,完全判若两人。

    她洗了澡还没来得及化妆,此时还是素颜,却自有一番天然去雕饰的美。

    肌肤瓷白细腻,秀发飞扬,眸子里似盈满一汪春水,波光潋滟。

    无暇的样貌配上明媚鲜妍的衣裙,衬得屋里的桃花都没了颜色一般。

    她极力埋着头像把自己像鸵鸟一样藏起来,却因为高挑的个子鹤立鸡群,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早有三三两两的同学在大厅门口等着她送别,眼见着主角过来,便都聚过来。

    崔刚得遇莫春山,说好的回家接老婆也用男人要事业为重糊弄过去了,巴巴儿地守在门口,期望能在金主粑粑面前刷一刷存在感。

    莫春山倒也很给他面子,在门口驻足,和他寒暄了几句。

    崔刚乐呵呵欢送金主粑粑,没曾想一直关心何莞尔的孟老师,听到动静也出来了。

    他眼睛瞟着莫春山,满脸写着“我很感兴趣”。

    他轻咳一声,喊住何莞尔:“莞尔,你怎么都不给老师正式介绍一下?”

    孟老师故意这样问,何莞尔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讪笑着开始介绍:“这是我高中的班主任老师孟老师,这位是我的师娘……”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还没到介绍莫春山的时候,声音都小得快听不见,只听到几个音节在嘴里打转。

    孟老师皱起眉头:“怎么回事?平时不是挺大方的?欺负老师耳背?”

    莫春山挑了挑眉:“怕是她觉得我见不得人。”

    大庭广众被怼,何莞尔大囧,不知道怎么给自己开脱,只好又是一番傻笑,看得一众同学都忍不住笑起来。

    倒是冯昔替何莞尔岔开话题解围:“莫总和何莞尔最近就要举行婚礼。”

    这是他刚才和莫春山短短十分钟聊天获得的最有价值的信息,除此之外他还知道,莫春山对何莞尔,很有些在乎。

    他是真心为何莞尔高兴的。前尘往事已不可追,他也怨恨过、抱怨过,但终究是走出来了,还觉得一天更比一天好,人生处处是希望。所以,他也希望何莞尔也能从那一团见不到尽头的迷雾里走出来,过上新的生活。

    听到冯昔的话,一旁竖着耳朵一直准备捕捉第一手八卦的丁珊马上回头看着何莞尔,嘴里下意识的一句:“这么快?你有了?”

    何莞尔额角浮起三条黑线,忙不迭解释:“不不不,哪里要结婚,别听他乱说。”

    乱说两个字让莫春山微微眯眼,冷冽的视线朝何莞尔一扫。

    何莞尔心里咯噔一声,马上闭了嘴,心底暗自念叨——逢场作戏而已,逢场作戏而已。

    孟老师却不觉这是什么逢场作戏,马上严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莞尔,我和你师娘总为你担心,你要真有了男朋友就该大大方方和我们说,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沉默寡言的孟师母开口说道:“对啊,小莫这一表人才的,我看配你这个火爆脾气是绰绰有余的。你这藏着掖着的,害怕被我们看一眼就飞了?”

    一众人捧场地笑起来,何莞尔也只好跟着傻笑,一点都不敢接话。

    莫春山竟然善心大发替她解了围:“她不说其实很好理解的,毕竟我前几天才求的婚,现在她都没还没进入角色,而且婚期也还没完全定。”

    “啊?答应了吗?”丁珊听到原来结婚真有其事,高兴地快跳起来。

    “苦口婆心说了一上午,骂了我好几顿,终于还是答应了。”莫春山微笑,“所以还是要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何莞尔一个激灵,颇有些毛骨悚然。

    她下意识觉得这样很不妥,莫春山今天的出现不仅让她没办法出口辩驳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还给在场所有人她马上要嫁个金龟婿的错觉。

    她倒是没所谓的,反正她以后也没打算嫁人,不怕什么负面影响,更不怕这个负面影响是在数年才能见一次的高中同学里。

    可是,就怕一传十、十传百,如果这件事通过谁的嘴巴耳朵,传到让卢韵姮都知道了,可怎么得了?

    但思前想后一番,发觉这时候既不能拆莫春山的台,也不适宜再来强调这些事给被人增加谈资,只好沉默。

    脑子一宕机,自然一脸懵,然而再在场数位男同学看来,却成了何莞尔满脸娇羞躲在莫春山旁边,看得人——略有些不爽啊。

    一想到何莞尔居然名花有主了,不少男生都不由自主把自己和莫春山一比较,然后在心里骂一句——果然女人都是爱钱的。

    至于女同学们,关注的点却不大一样——莫春山再出众那也是别人碗里的肉,所谓上市公司老总的身份,其实说起来,还不如妇产科主任幼儿园校长或者小学班主任顶事。

    但能在十周年同学会上围观一场大戏,众妇女们都有不虚此行的感觉 。

    一阵寒暄后,莫春山和何莞尔终于得以脱身。

    饭店经理甚是乖觉,早嘱咐泊车的小弟从停车场取来了莫春山的车在门口等着,还亲自撑伞送了两人上车

    而随着莫春山的出现,吴雨檬之前口口声声所谓何莞尔对冯昔另有居心之类的话,反而不攻自破了。

    冯昔虽然有个公安局局长儿子的身份,还自强不息拿了一个又一个学位,但毕竟瘫了一半。

    放在丰神俊朗的莫春山面前,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反之,何莞尔不盛气凌人,而是低调得不行,甚至在吴雨檬咄咄逼人的当儿,都还要顾及冯昔的脸面,于是刚才对她不大友好的气氛,已然转了风向。

    送走了莫春山和何莞尔,众人渐渐散去,吴雨檬推着冯昔回了包间,却发觉人人都离得远远的,似他们身上有什么瘟疫一般,仿佛多说一句也会被感染。

    背过那一帮人,吴雨檬咬了咬牙,狠狠地跺脚:“势利眼!”

    冯昔淡然微笑,拍了拍她的手,说:“小檬,你看吧,她早就不是和我们一个世界的人了,你何必耿耿于怀?”

    吴雨檬嘴唇翕动,好半天牙齿缝里逼出一句话:“心机婊,就等着显摆的!”

    冯昔一声叹息:“你那时候要不拦着她,她早就离开了。小檬,以前你总不相信我的解释,今天你总该看到了,也总该信了吧?”

    他说着,抬着下巴朝着两人渐远的背影:“那人比我强很多,尚且追她追得辛苦,何莞尔要真是你想的那样,又何必非要跟我一个废人较劲?她有的是更好的选择。”

    吴雨檬一急,忙去握他的嘴:“谁说你是废人的!谁说你不如他的!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你。”

    冯昔微笑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傻姑娘,我哪里有那么好 ?不过是因为你眼里只有我,没有别人而已。我又何尝不是呢?”

    他得掌心干燥微暖,双眸熠熠生辉,一如以往包容而放任的笑,只一个瞬间,就让她的心绪平复。

    他说,她的眼里只有他,她又何尝不是?她从没有质疑过自己对冯昔的感情,那为何又一次次地质疑冯昔对她的?

    是啊,她以前怎么就没想通呢?十年的时间,难道抵不过一个本就不存在的阴影吗?他们经历了那样多的磨难,怎么差点就过不去这一关呢?

    甚至,她为了能让自己放心,不顾他的面子和意见,一意孤行。

    吴雨檬心里的愧疚渐起,一低头,又看到他上扬的唇角和带着淡淡暖意的眸子。

    一定都是因为他太好了,所以她才患得患失的。

    吴雨檬抬头看了看窗外渐大的雨滴,近十年堵在心口始终没有平顺过的那口气,终于悄悄地消散。

255 打爆狗头

    白色的越野车飞驰在滨南大道上,窗外正在下雨视线有些暗,车的前灯是自动感应的,已然打开。顶 点 X 23 U S

    莫春山把着方向盘,似笑非笑:“原来这就是你盼了十年的同学会,我看你平时那么嚣张,怎么对上一个比你矮十几公分的女人就哑火了?”

    “关你什么事?”何莞尔沉下脸,“我参加个同学会你也要掺和?还对着那么多人说我们要结婚,人为扩大这件事的影响,你就说是不是你违约了?我真想打爆你的狗头!”

    “好,违约金我赔就是了,你准备要多少?”莫春山握着方向盘,淡定地回答,“但要是我没过门的‘妻子’被传在同学会上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我的损失又该多大?我不要面子的吗?”

    何莞尔一下子哑火,嘀咕着:“哪里就那么严重了?难道他们以为我喜欢钱傍大款就很好听吗?”

    “那你觉得,是横亘在你的竹马和他老婆中间当第三者的声誉难听,还是人往高处走难听?后一个不过是价值观问题,前一个可是人品问题了。”莫春山慢条斯理地回答。

    何莞尔本是理直气壮地诘问,被他三两句话就消解了怒气,只好一言不发,眼睛定定地看着前方。

    “你是怎么知道冯昔的?”

    汽车又开了十来分钟了,她才问。

    莫春山刚好遇到红灯停了下来,侧眸看她,认认真真地说:“从我准备找你做这笔生意开始,你的资料就已经在我桌面上摆着的,所以你大事小事都瞒不过我的,以后最好老实一些,省得又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何莞尔顿时炸毛:“你居然调查我?莫春山谁给你这个权力的?你凭什么查我!”

    “凭我给了钱,”莫春山相当淡定,“怎么,又要打爆我的狗头了?”

    刚好只剩几秒的红灯过去,绿灯亮起,莫春山侧过脸:“打不打?不打我开车了。”

    声音相当淡定,就好像在菜市场随口一问这葱多少钱似的。

    何莞尔憋得一口老血快要喷出来。

    明知道她就是说说而已哪里可能动手真打,他还一而再再而三拿出来气她!

    她气了好一阵子,横着眼问他:“你是不是昨天就已经打算要来了?

    “你看我,像跟踪狂吗?”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何莞尔瞥了他几眼,脸色愈发难看,咬着牙说:“像!”

    莫春山摇头叹气:“还记得你之前把你家钥匙交了一把给才嘉的事?她今天找人帮你收拾屋子,发觉你早上穿着出门的衣服脱在那里,我就知道你要搞事。我要不是看着时间不够来给你送衣服,你今天可真的会把事情搞砸。至于围观你被人欺负,那实在是意外,我也不想那么高调的。”

    何莞尔紧抿着唇,目露怀疑:“真的?”

    莫春山眉梢上扬:“你要不信,可以回去问问才嘉。”

    说着,一掰方向盘潇洒地变了个道,接着就要在前方的路口掉头。

    何莞尔听到后方出租车尖锐的急刹车声音,看着前方明显禁止左转以及掉头的标记,忙打着哈哈:“好了好了,先别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我先抓紧时间补妆,好完成今晚的任务。”

    她早上出门本就是淡妆,现在补起来也容易。

    莫春山开车的技术比起她来也好很多,踩刹车也是轻轻的,于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何莞尔已然全副武装。

    她在小镜子里看了看,清淡透薄的底妆,并不明显的内眼线,两颊淡粉的腮红。眉毛本来就浓没必要再补,一会儿下车时候补个口红就ok。

    她喜滋滋合上小镜子,忽然察觉车在街道边停了好一阵了。

    “我画好了,可以走了。”她说。

    莫春山淡淡地看她一眼,回答:“已经到了。”

    “诶?”何莞尔看着窗外一片普普通通的居民小区,“就这里?”

    “对,”莫春山关掉引擎,“愣着干嘛?下车吧。”

    和嘉南老公馆和临江名门不同,莫春山小姨妈厉如晶的住处,并不是什么别墅,而是普通的小区。

    房子够大,但也就堪堪两百来平,小区也算不上江北特别高档的住宅,这让何莞尔颇有些费解,直到她无意间从窗户望到不远处屹立的庆州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的综合大楼时,才想通这个问题。

    厉如晶住在这里,大概是为了方便就医的原因。

    何莞尔和莫春山到的时候不到五点,阮世东和阮梦琪都不在,据说是去安排晚饭了。

    他们在客厅里等了十几分钟,才听到里面一扇房门有了响动。

    片刻之后,身穿粉色工作服的护工,扶着位五十来岁的女士走出来。

    何莞尔深吸了一口气,跟着莫春山站起身,趁着厉如晶离得还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本想从厉如晶的脸上找到些和莫春山相似的地方,却未曾想厉如晶实在是有些瘦,轮廓嶙峋形容枯槁,实在看不出与莫春山有哪些地方像。

    厉如晶渐渐走近,满脸和蔼的笑,对着莫春山喊:“山小子,来了。这位就是——”

    说着,她视线转向何莞尔,满眼惊喜:“你就是小何了吧?”

    “是的小姨,我今天带她来看您。”莫春山语气恭谨。

    何莞尔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喊了句:“小姨。”

    厉如晶笑得两眼弯弯,一直说着:“乖,乖了。”

    说笑间,莫春山从护工手里接过厉如晶的手臂,扶着她坐上沙发,又体贴地拿带垫子塞满她后背的空间,让她可以靠得舒服一些。

    厉如晶似乎早已习惯莫春山的照顾,一坐下就拉着何莞尔的手,仔细地端详起来,眸子晶亮表情极其认真。

    在她目光灼灼之下,何莞尔很有几分紧张。

    她就怕自己一时疏忽给演砸了,被厉如晶看出来是她这个李鬼不是李逵,那可真没法和莫春山交代了。

    尽管一开始被莫春山找上门,软磨硬泡让她演一出戏,何莞尔当时是不情不愿的心态。但几天过去了,她莫名产生了种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担当,想着既然答应了莫春山,不管当初的动机如何,也应当帮他干好这件事。

    于是有了担当的责任感,就产生了此时的患得患失。

256 如玉如晶

    即使不用莫春山的提醒,何莞尔都知道想要瞒过厉如晶,那必须事事小心。

    要知道莫春山的小姨厉如晶,并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阔太太。当年莫成宙意外身亡、莫春晖靠不住的时候,厉如晶和姐姐厉如玉一起对付莫春晖。

    当她的姐姐和外甥又一次意外失踪以后,厉如晶依旧没有垮。

    也多亏了她以一个不姓莫的所谓外人身份,顶住铺天盖地的压力主持大局,在公司里一己之力和莫春晖抗衡,甚至一步步把莫春晖逼到墙角,让他只能分红没有话语权。

    否则当年莫氏的东西全部落入莫春晖手里的话,只怕早就败光了。

    可以说,厉如晶是那个帮莫春山守住莫氏的功臣,十几年来莫氏不仅没有垮掉,还能发展到有几亿资产的规模,也都是亏了她。

    这样一个能干的女人,在莫春山归来后,才知道当年姐姐外甥的失踪竟然和自己老公有关系。

    虽然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可想而知对她是多大的打击。于是她心灰意冷之下把自己手上和莫氏有关的财物都交还给了莫春山,在自责和愧疚之下还给自己埋下了病根,患上不治之症。

    但,厉如晶毕竟是块老姜,年轻时候能干又精明能把公司大权抓住手上,现在数年过去,只怕眼光更老辣。

    何莞尔甚至觉得,应该也是因为厉如晶一眼就能看穿莫春山的本事和抱负,所以在莫春山归来之际,快刀斩乱麻把所有本属于莫春山的东西都归还给他,毫不恋栈金钱和股权,所以才换来阮梦琪在莫春山那里的安稳。

    面对这样一个厉害的女人,何莞尔本就有几分紧张,谁知道厉如晶看了她一阵后,竟然叫护工拿来了老花镜架在鼻梁上。

    莫春山无奈:“小姨,你这是干什么呢?”

    厉如晶不理他,枯瘦的手拉着何莞尔不肯放,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完全是一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何莞尔忽然心生一种尤二姐被贾母相看的感觉,颇有些不自在,还生怕厉如晶冒出一句“竟是个齐全孩子”的话。

    好在一分钟后厉如晶放开了她,摘下眼镜满意地对莫春山说:“很有眼光,莞尔比你给我的照片还漂亮,配你这小子绰绰有余了。”

    “小姨你喜欢就好。”莫春山抿唇。

    “什么叫我喜欢,你喜欢才行。”厉如晶白了莫春山一眼,语带嗔怪。

    “我当然喜欢,要不也不会带给小姨看。”莫春山无比自然地接了一句,言语间盈满笑意,还微偏着头看了何莞尔一眼。

    堪堪一眼,那种熟悉的心跳失序的感觉,又一下子铺天盖地地来袭,打得何莞尔措手不及。

    她察觉到双颊微热起来,忙低下头装作在看脚尖,假装镇定。

    这点小动作被厉如晶看在眼里,笑得很是舒心:“俩孩子不用在我这老婆子面前眉来眼去的,你笑一笑她就脸红,我原本以为你想着宽我的心会带个人来演戏骗我,这么一看我还真料错了。”

    这一席话说得何莞尔快傻了,脸上差点绷不住,眼看就要露相。

    厉如晶看她窘迫的模样,显然又会错意,声音轻柔了几分:“笑一笑就好了,紧张干嘛?我又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莫春山毕竟是同一战壕的人,这时候赶快给她解围,和厉如晶说:“莞尔的小名就叫笑笑,小姨,你这无意中还真就叫对了。”

    “笑笑?”厉如晶微笑起来,“这名字好,听着就喜庆。那我以后也叫你笑笑,好不好?”

    何莞尔如释重负,赶快回答:“当然可以,小姨。”

    厉如晶笑得很欣慰,称赞了一句:“乖!”

    不到六点,阮世东和阮梦琪就回来了。

    司机跟在他们后面,手里提了不少的水果,阮世东还珍而重之地抱着个瓶子。

    开门一见到莫春山,阮世东便满脸得意地和他展示手里的东西:“春山,你看看这是什么?可真是难找啊。你这口味太刁钻!”

    他抱着那瓶半遮半掩,莫春山瞥了眼,便微笑:“90年的la tache?”

    阮世东竖起大拇指:“标签都没看就知道是什么,好眼力!”

    “我猜的,”莫春山回答,“到姨夫这里来,自然会吃到喝到我最喜欢的东西,所以哪里用仔细看呢?”

    阮世东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他的肩膀:“好啊你小子,随便几句好话就哄得我开心。不错,不错!”

    何莞尔恍惚觉得90年的那什么在某处听过,还没容得她细想,就看到两个男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她皱了皱眉,心下还隐约记得初一那晚上莫春山没给阮世东好果子吃的事,结果看他俩现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感情多好呢。

    何莞尔倒也有几分佩服阮世东了,在家里被老婆管了那么些年,没有地位没有财政大权,还处处受莫春山辖制。

    但人家阮世东显然就比莫书毅那个愣头青能忍,表面一派和气十分上道,在金主爸爸面前尊严都是小事。

    能屈能伸,这才是成大事的人,莫书毅装什么清高呢!还装得一副怪样!

    阮世东和阮梦琪回了家,有人招呼莫春山了,于是厉如晶回房休息。

    她毕竟重病之人,精神尚算不错,身体也撑不住久坐,回房躺一躺养精蓄锐,才有体力在饭厅吃晚饭。

    厉如晶走了,何莞尔压力顿减,偷偷地吁出一口长气,却忽觉有视线聚集在自己身后。

    她警觉地回头,看到莫春山满脸戏谑,挑着眉梢,十分讨打。

    何莞尔淡定地忽视他的挑衅,眼观鼻鼻观心,一心一意装鹌鹑。

    因为都已经见过面,何莞尔在阮世东和阮梦琪面前,倒没有像在厉如晶前那么紧张。

    不到七点就开饭,厉如晶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虽然重病,但还是很有几分女主人的架势,招呼着大家就坐,干练又大方。

    这一顿晚餐,显然是在将就莫春山的口味,满桌子清淡的菜且以素为主,也十分适合何莞尔装斯文。

    “山小子体质随他爸,”厉如晶体贴地就菜的口味和何莞尔解释,“吃不得辣,一吃辣就会……”

    她没说完,只是眼神意味深长。

    何莞尔转了转眼珠,想起开饭前莫春山讨厌的眼神,忍不住接了嘴:“他一吃辣就会,忍俊不禁?”

    于是一桌人都笑了起来,阮梦琪都难得地捧了何莞尔的场:“这词用得好,我宣布以后这就是表哥你的微信备注名了。”

    莫春山沉着脸,重重地放下筷子,却不防其他人笑得更大声。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601/ 第一时间欣赏如梦春山最新章节! 作者:兜兜搬小海星所写的《如梦春山》为转载作品,如梦春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如梦春山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如梦春山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如梦春山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如梦春山介绍:
何莞尔是个不会做梦的人。 何莞尔还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在遇到莫春山的第一天,她开始做梦了。 梦里血红的眼睛、头顶荡开的涟漪、渐渐模糊的视线…… 这是真实的过去,还是缠身的梦魇? 他是她的天敌,还是另一场救赎?如梦春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如梦春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如梦春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