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如梦春山TXT下载如梦春山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如梦春山全文阅读

作者:兜兜搬小海星     如梦春山txt下载     如梦春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6 不归之路

    秦乾眸子骤然一缩。

    “安若愚四十七岁也未娶,按说他这样的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水木大学毕业,长得也不难看,即使和公司里其他中层高层比起来有点落魄,也不会发愁找不到老婆的。”

    “你想说什么?”秦乾声音微凛,终于收起眼里满不在乎的神色。

    “我怀疑,安若愚和那个过世的副经理谢翀,并非简单的朋友。他们之间其实是恋人的关系。”

    “你是**小说看多了吧?”秦乾还是不信这个结论,“安若愚是未婚不假,也有可能性向有问题,但谢翀是结了婚且有孩子的。”

    何莞尔右手握着水杯轻轻转动,说:“谢翀的遗腹子,是在庆州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出生的,距离谢翀当时的住址足足十几公里,而他家当时不足一公里就是庆州市妇幼保健院,为何舍近求远?我查了下,发现那时候在庆州,只有附二院有技术能做试管婴儿。我还查了下,谢翀的妻子在生小孩子后不到一年就再婚,把孩子扔给了谢翀的父母。”

    秦乾面色微变:“你找到证据证明他们当年是通过试管婴儿的方式要的孩子?”

    何莞尔轻轻点头:“我拜托过学医的同学辗转打听了一圈,终于查到十七年前谢翀和他老婆在医院有过相关的就诊记录。而做试管婴儿的时间,是在谢翀结婚一年不到。”

    “结婚不到一年就用特殊的手段怀孕,谢翀一过世,他老婆能生下他的遗腹子,却不愿意照顾孩子早早就再婚。”秦乾若有所地地缓缓念着,之后抬眸询问,“所以,你的结论是?”

    “我一开始是认为安若愚出于义气照顾谢翀的遗孀和遗腹子,也查到了他转账给那孩子的证据。结合我今天跟你讲的这些,我怀疑,那孩子其实根本就是安若愚和谢翀两个想要的。”

    秦乾轻拢眉峰,眸子浓黑。几秒后,他示意何莞尔继续说。

    何莞尔语速飞快:“至于孩子的生母,大概是和谢翀有什么协议在,所以在谢翀去世后得到了一大笔钱,就毅然决然地抛下孩子不管,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母亲的举动。

    再回想一下安若愚到桐城路桥的经历,他原本在帝都的设计院干得好好的,该拿的奖也都拿了,他剩下的日子要么去国际上拿奖成为行业大拿,要么就混资历。等混到四十来岁,甚至都不用搞设计,给开发商弄一个沙盘就收几十万,何其轻松?怎么会跟着谢翀到了庆州这个当年和帝都差了不知多远的地方,还任由自己在这里潦倒半生?”

    秦乾反而笑了:“你也可以自己回想一下你说的,全部都是主观臆断。你有证据吗?”

    何莞尔攥紧手心:“是我猜测不错,但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我不信都是巧合。所以我认为,安若愚根本不是什么因为自己前途黯淡有怨气,或者是出于义气要帮朋友,他的所作所为,是在为了他的爱人报仇!”

    说到最后,她情绪有些激动,声线微颤着。

    “想象力很丰富。”起码过了半分钟,秦乾才开口。

    “不过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案子已经了结。安若愚发布虚假消息,扰乱社会秩序,我们会给他应有的惩罚。至于你担心他再作怪,放心,他已经被控制起来,没个一年半年的根本不会再出现。”

    何莞尔摇了摇头,不那么赞同秦乾的观点:“既然是复仇,怎么会在蛰伏十几年后,轻易被你们抓到?还用犯罪预告之类的幼稚做法暴露自己?我怀疑,安若愚有后招!”

    她还在据理力争。

    秦乾的神色也认真了几分,只是他开口的时候,依旧让何莞尔失望了。

    “你太小看我们国安的工作能力了,安若愚的社会关系以及这几年经济往来,我们这几天都细细地排查过了,而不管你刚才说的动机成不成立,安若愚此人,手里既没有*,也没有任何可以危害公共安全的武器,所以他即使心有不甘,也没有能力做出什么危害公共安全的事,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秦乾说着,手里翻转着他的烟盒,一下一下地砸在桌面上,不大不小的响动。

    “感谢何小姐为公共安全牵挂操心,我代表国安局,代表人民感谢你。”

    秦乾缓缓说着,戏谑的意味很浓厚。

    何莞尔面色不变,只心底还有一丝诡异的不安。

    但关于安若愚的事,她能想到的都已经告诉秦乾了,至于秦乾信不信、上不上心,她管不了,也没能力去管。

    她现在,心里还牵挂着一件事。

    何莞尔斟酌好一阵,终于还是开口:“秦乾,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哦?”秦乾扬起眉,似乎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她深吸口气,一字一句:“就是关于卓安然的事。”

    “你想知道莫春山是不是卓安然,还是安若愚为什么举报他是卓安然?”

    何莞尔点头,满怀期待。

    秦乾忽然笑起来:“对不起,关于什么卓安然,我略有耳闻,不过很抱歉,他的事和国家安全无关,更不是调查的重点,所以你的请求我无法答应你。”

    何莞尔低头,声音恳切:“我知道,相关的案件资料你们都有掌握的,你想查的事,不会查不到。”

    接着,她放软了声音:“秦乾,我求求你,就帮我这一次,好吗?”

    她这难得一见低声软语,让秦乾意外地扬了扬眉:“我为什么要冒着泄露国家秘密的风险帮你?除了处分,我又能得到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何莞尔咬了咬嘴唇,终于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尊严固然可贵,但是为了真相,为了父亲,她什么都可以抛却。

    所以今天来见秦乾之前,她喝了很多酒,目的确实是壮胆,以及麻痹。

    酒壮怂人胆,或者酒后乱性,两者她都能接受,要么就像顾念说的,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只是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她依旧不敢直视秦乾。

47 无愧当年

    秦乾眯了眯眼,很意外会从何莞尔口里听到这句话。www.uu234.net

    当过何莞尔两年多的男友,他和她牵手走在大街上的时光,不知道逼退过多少男人觊觎的目光,甚至还揍过明目张胆提出给他五十万,把何莞尔让他玩一晚上的中年秃头男。

    何莞尔揍那男人的时候,下手比他还狠,差点闹出一场大事。

    而眼前的人双颊粉红,红唇娇艳欲滴,肌肤如玉般莹润。

    身上穿着条烟粉色连衣裙,领口系着飘逸的蝴蝶结,纤腰不盈一握,裙摆下,是细白修长的小腿。

    接着,他又看到她脚上穿的白色高跟鞋。

    他依稀记得这裙子的颜色款式,和当年他送给她的一条很像,至于高跟鞋,他也曾送过何莞尔一双,白色的细跟凉鞋,却从来没见她穿过。

    何莞尔说运动鞋才是警校女汉子标配,穿着高跟鞋可没法抓贼。

    时过境迁,他们已七年未见面,但他很确定,她还记得他的喜好的,所以才会在今天,以他当年最喜欢的模样出现。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秦乾好容易才咽下喉间的痒,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某一天。

    山涧的溪水边,何莞尔挽起长裤,脱去款式老旧的运动鞋,露出雪白细腻的双足。

    她踩在小溪里一堆嶙峋的鹅卵石上,仰着脸看他,目露挑衅:“老秦,敢不敢下来接受脚底按摩?别以为你真的能打,我敢打赌你走不出二十步的。”

    他还记得他那一次的回答:“有什么不敢的?先说好,谁输谁请客,还给对方洗衣服一个月。”

    于是脱了鞋袜就下去,接着被溪水的沁疼了骨头,还被有锋利棱角的鹅卵石刺得龇牙咧嘴。他硬着头皮走着,一直倒吸凉气。

    何莞尔也不见得舒服到哪里去,两个人咬着牙谁都不肯服输。

    秦乾那时候就一直纳闷,这低他一级的学妹怎么就那么倔?自己在搏击课上被教官拉来给一年级新生做示范,不过被称赞了几句以及两招放倒了毫无基础的何莞尔,之后她就和他杠上了。

    处处挑衅,处处不服气,什么事都要和他一争高下。不仅门门考试都要拿第一,连体测都要拿男生的标准要求自己。

    不过就为了证明自己比秦乾优秀而已。

    秦乾简直哭笑不得,他一个大男人又不好和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计较,但你若让着她,又会被她骨头里挑刺说你看不起她。

    一来二去的,他竟然渐渐习惯学校里有这么一个刺头的存在,有时候甚至觉得有趣。

    那次趟着石头过河是她最后一次主动挑衅。

    何莞尔眼看着秦乾快要领先她一步的距离先上岸,她竟然耍赖,拉着秦乾的衣角不许他上去,还想把他推进水里。

    秦乾好歹快一米九的身高,又怎么可能被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她得逞?

    于是何莞尔推人不成,自己反而被秦乾抱进怀里,一起滚进了小溪里。

    再之后,是他鬼使神差一般地强吻了她,然后,就被何莞尔一拳头揍在鼻梁上。

    她从小溪里狼狈地爬上岸,秀发滴水,衬衫被打湿微微透出肉粉色,面上又羞又恼。

    她握着拳,眼里带着泪:“秦乾,你混蛋!”

    他全身也湿透了,鼻腔里又酸又疼,心里却又甜又蜜。

    他表情认真严肃,心中柔情似水:“我会负责的。”

    之后两年的时间,他一直在践行自己当初“负责”的承诺,也从没怀疑过他们是能走下去的。

    喜欢何莞尔的男生很多,倒追他秦乾的女生也不少,但是从来没有谁能让他们分心,让视线从对方身上偏离一瞬。

    在知道何莞尔女承父业一心一意要回庆州之后,他甚至抛却在帝都的家人,开始谋划毕业后跟着她回庆州的事。

    既然她铁了心要当警察,所以他也改变了职业规划,或者考检察院或者干脆当个律师,平时按时上下班,才能看顾到家里,好好照顾她。

    谁知道,那一晚上以后,她把他推得远远的,甚至一个合理的解释都没有。

    秦乾曾经想象过是她有苦衷,也曾寄望过某一天她会泪水涟涟恳求他回到她身边,但何莞尔就是那么决绝,连解释的话都不屑于说一句,只留给他远去的背影。

    结果现在为了个案子,为了个莫须有的名字,竟然这样低声下气。

    甚至,还主动奉上他当年最想得到的东西?

    秦乾眸色渐冷,冷笑了一声后,一字一句地回答:“权色交易?对不起,你太小看我了。”

    刚才那番话已经是何莞尔最大的极限,听到自己被秦乾拒绝,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脑海里涌出一个毫无用处的念头——她当年,并没有爱错人。

    虽然于事无补,却让她好受很多,甚至她感觉到自己鼻尖的微酸。

    她悄悄地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声音如常地道歉:“对不起。”

    下一秒,她拿着包站起身:“我刚才说的关于安若愚的线索,你们考虑一下,我依旧保留之前的意见,这件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画上句号的。至于卓安然的事,让秦主任不愉快了,那就当我从来没提过吧。”

    又将前几天他借给她的伞递给他:“你的伞,谢谢。”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都走出好几步了,秦乾忽然叫住她。

    “何莞尔,当年就算是误会,你也没想过要和我解释吗?所以我当年理解为你变了心,不对吗?”

    何莞尔背影僵了僵,步子似有千斤重一般,但终究忍住了没有回头。

    ————

    晚上七点,天色渐暗。

    何莞尔又如前几天的状态一般,放空了脑袋,任由自己孤魂野鬼一般在街上游荡。

    她什么都没吃,喝了一肚子水,但也没觉得饿。

    广场上的音乐喷泉随着节奏变幻着形态,五彩的灯光映在或粗或细的水柱上,旖旎生姿。

    何莞尔看了会喷泉表演,抬头注视广场上方的大屏幕,正播着庆州市政府拍摄的城市宣传片。

    再过两天,就是庆州升直辖市的三周年庆典了。

    她自然而然地想起那个古怪的犯罪预告,又自然而然想起了秦乾。

    秦乾今天的态度,是她早就料到的。

    他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她撒个娇,就能在宿舍楼下等几小时的秦乾了。

    她和秦乾当年是学校里有名的金童玉女,之所以分手不是因为谁背叛了谁,更不是因为她想要攀高枝,而是因为,她不能被男人近身。

    两年时间的恋爱,她甚至连和他接吻都很勉强,脑子里一再告诫自己情侣自己这样是正常的,身体却本能似地抗拒他亲密的举动。

    也好在学校管理很严,哪怕是情侣公共场合也没有敢牵手的,暑假寒假又是天南地北地分离,因此她的问题没有早早地就暴露。

48 惊天阴谋

    何莞尔一开始以为自己没谈过恋爱,所以会有一些奇怪的状态,她也一直以为自己能够调整好状态,迎接和他两人的生活,却没想到终究没熬到那一天。

    她是在他精心策划的求婚之夜上落荒而逃的。

    玫瑰、气球、烛光晚餐、大大的熊玩偶,甚至戒指都准备好了。

    秦乾家境不错,但不是一味娇惯子女的暴发户,秦乾在离开学校前准备的一切,虽然现在看来很幼稚,但已经是他最有诚意的准备。

    所有的一切,都是女孩子最喜欢的调调。

    何莞尔当年虽然自诩为女汉子,其实多少也有点少女心的。因此一开始她也很感动。

    只是情到浓时他开始解开她衬衫的领口,她忽然退却了,甚至拒绝了求婚。

    两年的感情,本应该亲密无间的人,按说一切该发生的都会自然而然地发生,她却有着异乎寻常的抗拒和害怕。

    从那一天开始,何莞尔知道了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在五年前才会情绪失控,对着那个强奸杀害四个未成年少女的人渣下了死手,差点把人打死。

    其实那一次强奸犯轻易就被她制服,不过就是他看到她之后一个淫邪的眼神而已,一瞬间让她情绪失控,做出了让她后悔终生的事。

    失去了入职机会,这辈子再也没可能当警察。

    这一次桐城路桥的事给了她虚幻的希望,又眼看着这希望像肥皂泡泡般破裂,空留唏嘘。

    何莞尔郁郁地叹气,忽然一阵晕眩,脚下一软好在扶住了路灯桩子没摔跤。

    只是脚好像已经崴了。

    为了见秦乾,她今天衣服鞋子都是特意选过的,十厘米的高跟鞋穿起来倒是袅娜生姿,就是很打脚。

    看了看起码还有两三百米的公交站,何莞尔咬了咬唇,一瘸一拐地走到路边,叫了出租车。

    “美女,去哪里?”司机热情地招呼她。

    何莞尔钻进汽车坐好,回答:“内环南路二段,马河湾一号院。”

    半小时后,何莞尔靠着椅背快要睡着,汽车忽然停下。

    她睁开眼,看到司机回头,满脸的抱歉:“不好意思美女,那边封路了,所有车都不让过,你只有走过去了。”

    何莞尔愣了愣,回问:“为什么封路?”

    “应该是内环路的高架桥吧?听说这几天又要下桩了,好像五十几米的钢梁要打进地下。”

    司机刚说到这里,忽然指着前方兴奋地大叫:“快看,就是那个!”

    何莞尔循声看去,发觉又是前些天看到的场景,巨型卡车拉着的几十米钢梁,缓慢地移动。

    卡车前面是两辆警车开道,周围还有摩托车在巡游。

    这架势,堪比领导人出行了。

    何莞尔眨了眨眼,呆了几秒后,付了钱下车。

    出租车都开走好一阵了,她还在站在路旁,一动不动。

    高架桥、钢梁、地铁、打桩……而犯罪预告的时间,就在今天。

    脑子里的线索如电光火石般串在了一起,何莞尔越想越心惊。

    她睁大眼睛,终于明白这几天心里的不安,来源于哪里。但她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更不敢去想如果她的推测是真的,将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故。

    可如果是真的……

    何莞尔醒过神,忙不迭翻出了手机,拨通了秦乾的电话。

    然而却没人接。

    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关机。

    想起秦乾说他晚上有航班的事,何莞尔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多,想必是秦乾已经登机,因此关掉了手机。

    联系不上秦乾,她当机立断又开始拨打林枫的手机。

    没想到依旧是关机的状态。

    她锲而不舍地再换了一个人,结果陈清也是一样关机的状态。

    何莞尔握着手机没了主意,忽然想起似乎在朋友圈里看到的,陈清说支队要封闭集训两天的事。

    事情紧急联系不上认识的警察,她只好拨打110。

    终于有人接她的电话了,110接线员的一声“您好”,让她如听到天籁一般。

    何莞尔迅速说了自己报警的原因,只是情绪激动之下有些语无伦次,说了两遍接线的女警才明白。

    “您是说,今天内环改造c2标段的下桩,会出事故?”

    何莞尔忙不迭地答应,之后女警声音平缓地说:“女士你别着急,我马上联系相关部门进行核查。”

    何莞尔心急如焚:“那要等多久?”

    “按照程序,我们会派巡警到现场查看,至于您说的情况,因为非常特殊,我们会按照内部流程上报,尽快通知相关部门核查,有了处理结果也会第一时间和您反馈。”

    “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开玩笑,”何莞尔有些着急,“请马上通知你们的领导,阻止内环路改造工程今天的施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花了好几分钟想要说服接线的女警,然而她也明白报警必须经过核实,才会有下一步的处理结果。

    女警最后让她留下联系方式后,一再保证会尽快反馈处理结果后,挂了电话。

    何莞尔握着手机,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大。

    她报了警,剩下的除了等待,还能做什么?

    几分钟后,何莞尔看到骑着摩托车的巡警朝着内环改造的方向去了,她慌乱的心,稍微安稳了些。

    看来她报警还是起了些作用的,至少有警察会去现场巡查。

    然而远处工地上打桩机的声音,一声声地传来。

    何莞尔咬了咬唇,狠狠一句:“不管了!”

    她脱下脚下的高跟鞋提在手上,丝毫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朝着内环c2标段的方向飞奔。

    越靠近,打桩机的声音越清晰,也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声声的,像敲击在她心脏之上,又沉又疼。

    隐隐可见几十米高的桥体,桥下打了围不说,几十米以外就开始了交通管制,丁字路口五六辆警车一字排开,封锁了前进的道路。

    不仅是车没法过去,人都没办法过去。

    路边还拉起了警戒线,有两三个穿着橙红马甲的大爷大妈在维持秩序,警戒线外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群众。

    何莞尔心急如焚,冲到警戒线前:“我有急事要到工地去,能不能让我过去?”

    维护秩序的大妈,也不知道是耳背还是不想搭理她,总之只看了她两眼,便皱着眉头走开,对她的恳求视而不见。

    沟通无效,何莞尔忽然扔掉手里的高跟鞋,扒开了人群,越过警戒线,赤着脚朝前狂奔。

    大妈在她身后边追边喊:“诶诶诶,不能过去不能过去,前面施工危险,你快停下……”

49 危在旦夕

    身后闹哄哄的一片,何莞尔无暇顾及,大妈被她越甩越远;然而前方的几辆警车,却让她绕不过去。顶 点 X 23 U S

    该怎么说服警察让内环停止施工,亦或是怎么能让她到现场去?

    她知道自己的理由和依据如天方夜谭般,让人相信着实不容易,但要等警方层层核实并和现场沟通,只怕时间已经来不及。

    “只好赌一把了!”

    何莞尔当机立断,看着警察已经留意到她,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过来,一个转弯朝着左前方跑去。

    两米高的围板而已,她相信自己能轻松翻过去,只要能进到施工现场,她哪怕是把司机打晕,也要让打桩机停下来。

    不过几十秒,何莞尔已经立在围板前,听着身后警察越来越近的声音,她刚想跃起抓住围板上方,忽然瞥见一辆黑色轿车刚转了个弯,从她视线左方驶来。

    她看见圆润的车头、两个翅膀的b字,后座模糊又有几分熟悉的侧脸。

    以及前挡风玻璃上“施工车辆”几个字。

    “莫春山!”何莞尔大叫一声,扑了上去。

    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再也顾不得要翻围板,也顾不得会被汽车碾到的危险,冲上去想要拦住车。

    现场施工的是桐城路桥的人,那么如果有莫春山的一句话,效果会比警察怀疑施工现场有危险、勒令停止施工的效果,要好很多。

    汽车刚好顺着打围的方向在右转弯,右边a柱是视觉的盲区。

    孟千阳根本没看到她,好在莫春山及时提醒:“有人!”

    一声急刹以后,汽车停下,何莞尔却摔倒在地。

    孟千阳放下玻璃,从车窗伸出头,朝着她大吼:“不要命了?我在转弯根本看不到你!”

    何莞尔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刚走出一步才察觉脚踝钻心的疼。

    竟然又崴到了。

    “又是你?”孟千阳看清眼前的人,很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我有事,要见莫春山!”何莞尔顾不得崴到的右脚,一瘸一拐走上去,想要拉车门。

    还没等她走到,孟千阳已经下车,拦住了她。

    “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见我老板?”他一脸的防备。

    何莞尔头发乱蓬蓬的,浅色连衣裙上沾满尘土,脸上的粉底斑驳,赤脚踩在地上,脚上伤痕累累。

    狼狈,又楚楚可怜。

    “哇哦,美人计加苦肉计?”孟千阳虚了虚眼,下意识回眸看了眼车里莫春山的影子。

    很好,他家boss纹丝不动,抬一下眼皮的意思都没有。

    只不过,怎么他觉得有点欲盖弥彰呢?

    前几天还让他打听何莞尔十几年前的车祸,还有身上隐秘部位的特征,前一个倒是很快就有了反馈,但这后一项任务,他还没法完成。总不能把人脱光,亲眼看一看吧?

    好在他家boss听了当年车祸的前因后果,便再没提过何莞尔的事了。

    孟千阳注意力又放回到眼前的何莞尔身上,声音里带了几分戏谑:“大姐,你这是碰瓷碰到我们头上来了?”

    第一次被人叫大姐,何莞尔愣了愣,倒也顾不得因为个称谓和他置气,急匆匆地问:“你们这是要去施工现场吗?”

    “一千多万的车开到工地上,这么天才的主意,你怎么想到的?知道这车地盘多低吗?我们就是绕个道去市政府而已。”

    发现和他说话绕来绕去的,何莞尔干脆朝着车奔过去,伸手要去拉车门:“莫春山,你下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孟千阳迅速地拦住她,眼里满是嘲讽的:“什么重要的事?莫不是上次我们老板看了你一眼,你就怀上了?”

    “你!”饶是事情紧急,何莞尔也被气得不轻。

    怎么人人都以为她靠近莫春山是另有所图?

    对,他是所有人眼里的青年才俊、风投天才,年纪轻轻富可敌国,可是她一点都不在乎。

    她眼里的莫春山只是个嫌疑犯,以及现在可能能够阻止内环改造出大事故的人。

    孟千阳眼里的戏谑愈发浓重,正要调侃她几句,忽然手上一疼,被一股力量扭着,迫不得已地转身。

    然后发现自己脸贴在什么坚硬温热的物体上。

    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被何莞尔阴了,一只手被反剪到身后,整个人被按在车上。

    孟千阳疼地龇牙咧嘴,刚要反抗,腘窝被顶了一下,又麻又疼。

    这女人,力气大就不说了,竟然还练过?

    他想起何莞尔的警校背景,懊恼自己一时大意被她得了手。

    好在他丢人的姿势没有持续太久。

    车外的动静引起了莫春山的注意,纹丝不动的车窗终于落下。

    何莞尔扔开孟千阳,拍着车窗大喊:“莫春山,桐城路桥的c2标段会出大事,你快去让打桩机停下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能整个地铁会塌。”

    莫春山眯了眯眼,视线渐渐汇集到眼前脏兮兮的脸上

    浓眉、桃花眼,面颊上有细微的几处擦伤,肌底透出的艳粉色甚至穿透浮在皮肤上的一层灰。而右眼睑旁的小小一颗泪痣,让他脑海深处隐藏的疼痛,又一次悄然出现。

    不过,何莞尔这次主动来找他,似乎真有什么事。

    她刚才满脸的焦急,嘴里一直喊着什么东西,似乎涉及到c2标段。

    想到自己要去做的事,以及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他警醒地问她:“你在说什么?”

    说完,他抬眸看了眼一旁摩拳擦掌很不服气的孟千阳,后者乖乖地来开了车门。

    莫春山下车,立在何莞尔面前:“你再重复一遍?”

    第一次和他站这么近,何莞尔发现莫春山其实很高,似乎比何一笑、秦乾也矮不了多少。

    她仰着脸,急速说着:“有人在国外网站上发犯罪预告,说今天内环路高架桥工程会出重大安全事故,还指明和桐城路桥有关。我知道c2标段有一段路程和地铁一号线重合,如果今天要打进地面下的钢梁正好是和地铁线重合的部分,而且深度在三十米到五十米之间的话,那么,钢梁很可能会打到地铁内部去!”

50 病如山倒

    莫春山神色微动,声音还算平稳:“我们的施工方案经过两个月的反复研究,不会有问题。顶 点 X 23 U S”

    “可是安若愚参与过施工图的设计!”何莞尔几乎是吼着说,“我不动技术,但你知道他的专业背景。如果他改动一个关键数据,让数据偏差几公分,后期的数据可能就会偏差几米。”

    她喘了口气,缓了缓狂跳的心脏,继续说:“几米的距离,本来应当贯穿到地下几十米的钢梁,一旦打到了地铁的上部,会发生什么事?”

    莫春山神色微凛,示意她继续说。

    “我没学过力学,不知道地铁顶部会不会发生坍塌,即使不发生坍塌,如果恰巧那位置是在轨道上,几分钟一班的地铁,万一撞上钢梁,死伤又岂止过百?”

    莫春山思索片刻,声音冷冽:“何莞尔,你这是没有一点证据支撑的奇思异想,如果我今天按你说的做了,结果是虚惊一场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何莞尔愣了愣:“什么?”

    莫春山看了眼远处的打桩机,回答:“今天的施工用的打桩机,庆州本地根本没有,我们是从沿海一带租来的机械。打桩用的钢梁,也是特别订制的,并且通过政府安排以及交警的协调,阻断了内环及外环的交通要道,才能将特制的钢梁运送进城。”

    “那又怎么样?”何莞尔问,有些不明白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

    “政府方面给了我们五个小时时间用来下桩,一旦工程停下,引起的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我们的运输合同、施工合同、租赁合同,都要重新修改签订,有可能还要支付巨额的违约金。”

    莫春山缓缓说道,特别强调了“违约金”三个字。

    何莞尔咬了咬唇,心中生出莫大的勇气:“莫春山,如果你想桐城路桥万劫不复,如果你想几百上千人给你陪葬,你就去你的什么市政府邀功领赏,只怕你人模狗样地过去,然后等着国安局拿你!”

    几分钟后,莫春山的安排下,孟千阳给施工现场去了电话,让暂时停止现场施工,一切听莫总的指示。

    远处沉闷的打桩机声音终于停下,何莞尔松了一口气。

    莫春山倚在车门上,面朝着她:“我给了现场半个小时来重新核查今天下桩的位置,如果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你等着接律师函。今天的损失可能几万,可能十几万,可能上百万,你先有点心理准备。”

    何莞尔正在头晕目眩,听到莫春山的话,勉强站直身体,回答:“好,我愿意负责。”

    莫春山看了眼几米外的围板,问:“你刚才是想翻墙进去?”

    她愈发地迟钝,甩了甩头稍微清醒了点,又点了点头。

    “你觉得现场会坍塌,也要过去?”他又问。

    何莞尔看着他的脸,只觉得视线模糊,能看到他嘴巴在动,却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等了片刻等不到回答,莫春山看了她一眼,转身准备上车。

    何莞尔恍然间抬头,看着头顶半蓝半灰的天空,和挂在半空中的一轮明月。

    晚风袭来,带着雨前的潮闷。

    只是此时的夜风,怎么会这么冷?

    何莞尔忍不住打起颤来,却依旧抬头望着月亮。

    月亮的光晕一圈圈地扩散,竟然泛着五彩斑斓的颜色。

    再垂头时,她发觉视线里的人、树、车、桥,都变得扭曲起来,如海市蜃楼一般,忽远忽近,捉摸不定。

    指尖又麻又冷,她感觉自己摇摇晃晃,快要站不住。

    她身后的孟千阳,看出点不对,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何莞尔伸出手想要拉住前方的背影,保持自己不倒下,然而才迈出一步,就失去了知觉。

    莫春山听到动静回头,正好看见何莞尔软软地倒在孟千阳的怀里。

    不知为何,他心头为何泛起一丝丝异样的烦闷。

    孟千阳摸了摸何莞尔的额头,惊呼:“好烫!”

    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只觉得指尖上灼热一片。

    “老板,她在发烧,这是晕过去了吧?我们……”

    孟千阳抬头看见莫春山垂眸看着他们,眉心微蹙,脸上阴晴不定。

    他心里咯噔一声。

    看样子,老板是不高兴了,也许就是因为这个三番四次不请自来的美女,带来的一串串麻烦,不仅打乱老板的行程,还一声不吭地晕倒。

    他生生咽下差点脱口而出“送她去医院”的询问,改口说:“我们打个120吧?”

    莫春山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拉开车门:“抱她上车,去最近的医院。”

    汽车行驶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庆州市第二人民医院。

    车停在医院门口,被门口保安拦下。

    保安看了眼低调又豪华的车身,嘟囔着:“没车位了没车位了,停外面去。”

    孟千阳跟他吼:“有人晕了,别耽误救人!”

    那保安叉着腰立在车头前:“到医院的都是病人,没车位就是没车位,人能进,车不许进!”

    孟千阳正要下车理论,被坐在副驾位置的莫春山拉住。

    他微扬着下巴,示意孟千阳看医院的院子:“别为难他,里面确实停不下了,你去急诊叫医生来抬人吧。”

    孟千阳忿忿不平地下车叫人去了,他刚下车,后座忽然传来命运交响曲的声音。

    莫春山惊了惊,几秒后反应过来,应该是何莞尔的手机响了。

    竟然用命运交响曲做铃声,这女人,还真是出人意料。

    他本想装作听不见,然而那声响巨大,不容他忽视。

    铃声响了半分钟终于断掉,然而没安静几秒钟,又一次惊天动地地响起来。

    莫春山不胜其烦,下车,拉开后座门,从何莞尔的包里掏出手机,手指轻划。

    一接通,听筒里传来肆意张扬的女声:“笑笑,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莫春山等对面说完笑完才回答:“你的朋友昏倒了,现在在庆州第二医院治疗。”

    “什么?”对面的女声相当惊讶,也收起了几分张扬。

    “如果方便的话,你最好能过来看着她,如果你能通知到她的家人最好。”

    莫春山淡淡地说道,不等对面有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他正想把手机塞回她包里,忽然瞥见她昏睡不醒的脸。

    眉目如画、鬓发乌润,双颊异样地艳红,因为高烧呼吸急促,心口剧烈起伏。

    那小小的一颗泪痣,尤为显眼。

    “笑笑?”他不知不觉念出刚才听到的名字。

    何莞尔?莞尔一笑?

    所以笑笑,应该是她的小名了。

    倒是很贴切。

51 所谓万一

    忽而想起另一个女孩的小名。www.uu234.net

    莫春山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任由手机落在车厢里,深黑的眸子里微芒闪动。

    不知为何,他脑袋里浮出那晚上孟千阳的话——万一,可是万一呢?

    “万一”两个字,加起来最简单不过的四画,却可以承载无数人不切实际的侥幸,找个角落回避现实的残酷。

    他自认是理智清醒的那个,也从不惧怕直面人生的惨淡,然而这时候脑海里只盘旋着一个问题。

    如果,真的有万一呢?

    于是理智被回忆侵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都快要触到她领口的蝴蝶结了。

    孟千阳正好从另一侧拉开车门准备抬何莞尔下车,看到眼前的场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忽然举起双手蒙住眼睛:“老板,我什么都没看到。”

    莫春山还来不及解释,已经看到孟千阳身后奔来几个推着急救床的医护人员。

    他收回了手,淡淡地吩咐孟千阳:“这里交给你,我先走了。”

    ————

    何莞尔睁开眼,只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团黯淡,她抬起头,不出所料地看到头顶上淡绿透明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扩散。

    身体的感受很古怪,似乎被什么轻柔的力量包裹着,又能感受到止不住下沉。

    是她又回到了这个梦里吗?那接下来看到的,是和之前的经历一样吗?

    何莞尔瞪了眼睛,视线集聚在水面上。

    涟漪之上出现了一张人脸。五官是模糊的,眼睛是血红色,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喊着什么。

    何莞尔辨别了很久,终于隐约听到了两个字。似乎是——小草?

    这两个字莫名地熟悉,还让她脑海深处,针刺一般地疼。

    她张开嘴想要应答,可马上就被水涌进嘴里,呼吸道被填满,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啊!”

    努力地张大嘴巴,努力地呼吸,努力地出声,她终于听到耳边回荡着自己嘶哑干涩的声音。

    一瞬间,虚无远去,身下是踏实平稳的感觉。

    何莞尔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眨了眨眼。

    刚才是梦,那现在,是在哪里?

    “你醒了?”耳边传来喜不自禁的声音,“睡了两天,可终于醒了。”

    “念念?”她慢慢坐起身,发觉头还有些晕乎乎的。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素净的白色,床头有着水杯牙刷,还有没有收走的点滴袋。

    她似乎是在医院。

    守在她床边的,竟然是顾念。

    顾念见已经能够她坐起来,忙把枕头撑在她背后,又摇起了床尾的摇杆,让床的前半端升搞,好让何莞尔躺得舒服一点。

    何莞尔疑惑地问:“我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顾念白她一眼:“你发烧昏倒休克,要不是及时送医,要不是这好歹是三甲医院,你这条小命怕是没办法从阎王手里抢过来。”

    何莞尔脑袋还不那么清醒,问:“发烧?那我可能是感冒了。”

    “感冒引发心肌炎,你可知道有多凶险?饶是这样还足足昏睡了两天,真是吓死人了。”

    顾念脸上是显而易见心有余悸的表情。

    接着戳了戳她的太阳穴,忍不住数落起来:“何莞尔,你还真是把自己当铁娘子了?烧到四十一度还到处乱跑?”

    何莞尔终于理清头绪,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昏睡前的记忆——她那天晚上拦了莫春山的车,说了一大串关于安若愚报复手段的事,莫春山打了电话让现场停工。

    再之后,就是一团模糊。

    她皱起眉头:“你是怎么来的?

    顾念回答她:“我正好有事要问你,结果打过来是一个男人接的电话,跟我说你在急救室抢救。我当天晚上抛下姜太的饭局就过来了。”

    说着,冲她眨了眨眼:“笑笑,我对你可好吧?”

    何莞尔的心思还被另外的事占据。

    她想着昏倒前悬而未决的事,攥了攥手里的被子,问:“这两天,有没有什么重大的安全事故?”

    “安全事故?”顾念皱着眉头,“你是说你不顾死活拦下一辆宾利雅致728、企图钓个金龟婿的事?”

    何莞尔一呆:“你说什么?”

    顾念一个大大的白眼送给她,接着缓缓道来:“我有好事的朋友专门转述给我听的,现在报社已经传开了,说你企图从你死对头手里抢报道,不惜投怀送抱还装病。这下可好,那高富帅从来不近女色,每天和他的忠犬保镖出双入对,性向很值得怀疑。你*没诱着,还把高富帅惹毛了,于是把账算到了报社头上,说好的采访落空,你的对头鸡飞蛋打,一拍两散。”

    发觉她已经把话题岔得太远,何莞尔心里叹了口气。

    顾念还是一如既往地话多,跟着她的思路走,那今天就别想问出关键问题了。

    她干脆直接问:“桐城路桥的工程没问题吧?”

    看着顾念一脸懵,她补充加提示 :“比如什么,修建高架桥打桩打到地铁里的事故之类的。”

    顾念抽了抽嘴角,满脸的诧异:“你这想象力够丰富的?科幻片看多了吧?还不快醒醒!”

    说着,又往她脑门上戳了一下。

    何莞尔抱着脑袋苦着脸,还在执着地追问:“真没有?”

    “能有什么问题?”被打断了话题,顾念很不高兴,眼神刀子般满是警告的意味,继续兴致勃勃地八卦,“要我说,你这次干得漂亮,老娘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只不过我很好奇,你以后要怎么面对你对头的嘲讽?”

    何莞尔已没有心思听顾念胡说八道,她好容易找到自己已经没有电的手机,眼巴巴看着充电充了五分钟,马上迫不及待地开机,仔仔细细浏览着这两天的新闻。

    确实如顾念所说,并没有她害怕的新闻发生 。

    既没有重大安全事故见报,庆州本地的新闻,也没有什么地铁停运、交通堵塞之类的报道。

    只有秦乾发来的一条消息——往事一笔勾销,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何莞尔呆了一呆。

    她忙拨了秦乾的号码过去,却只有关机的提示音。

    她愣了好几分钟,抓着顾念的胳膊摇晃,声音响亮许多:“我好了,我要出院!”

52 流言蜚语

    莫春山几分钟翻完手上的材料,交还给才嘉。m.www.uu234.net

    “和我预想的一样,别看销售额高,但是一月期、两月期的借款偏多,负债率高,显然他们的项目已经捉襟见肘。他们会害怕资金链断裂,再敲打敲打,给他们压力,总有松口的时候。”

    “好。”才嘉微笑着接过他手里的报告,又递给他一个u盘,“这是上个月的报表,莫总有空的话可以看一看。”

    “好。”莫春山低声答了一个字,掩住唇,轻咳了声。

    才嘉有些微担忧的表情:“您的感冒好些了吗?”

    莫春山一向以冷面示人,从来都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工作场合必须头发一丝不乱,西装革履,现在浅蓝的睡衣,头发随意搭在额前,面色苍白,唇色也很浅淡。

    恍然之间,竟有几分脆弱的模样。

    “没事了,多些记挂。”他回了句,起身拿过茶几上的笔记本,开始浏览报表。

    眼看莫春山开始分析数据,才嘉知情识趣地道别,回身掩了门。

    才嘉一走,刚才一直窝在沙发里老老实实的孟千阳一跃而起。

    “春哥,好难得见你生病,这一次遇到何莞尔就倒下了,还在发烧吗?”

    三天前在c2标段遇到何莞尔,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就晕倒,之后送医,竟然是病毒性感冒引发心肌炎。

    然后这个病毒太霸道,他家老板竟然也中了奖,当天晚上回来竟然开始发烧,凌晨打电话给他,声音半死不活地听起来马上断气,当时就让他通知家庭医生到公寓。

    烧了整整两天,最高到40度,早上才退的烧。

    不过别的不说,莫春山头上贴着退热贴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他差一点偷偷拍下来发给才嘉,还好理智告诉他这么做会被莫春山扣掉大半年奖金才堪堪忍住。

    莫春山白了他一眼,问:“你上次去阜南的结果不怎么样,有没有想过其他途径?”

    孟千阳愣了愣,下意识回答:“什么途径?”

    “郑红州出身于农村,当年从小工干起,四十几年弄出一家上市公司,只可惜事业成功了,家里一团糟。他有三个儿子,两个染上毒和赌,一个天天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他没个能传皇位的人,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那又怎么样?他有了皇位继承人,老板你想要的不是更没指望?”

    “来日方长。”莫春山淡淡一笑,“小狐狸,总比老狐狸好对付点。”

    “哦~~”孟千阳拉长了声音,恍然大悟地说,“那你想对哪一个下手?”

    “这不就是要你去做的事?”他回答,“把郑家三个儿子调查清楚了,我们再来说下一步的事。”

    孟千阳满口答应,之后面露犹豫,满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莫春山早看出来他还有话要说。

    孟千阳想了想,靠过来,凑近他的耳朵,说:“没有。”

    莫春山不动声色,只是眼皮颤了颤:“什么?”

    “何莞尔,”孟千阳看了眼他,手在左胸心脏的位置比了下,“她这里,没有伤口。”

    莫春山坐着没动,孟千阳继续说:“她今天上午出的院,我问的之前给她换病员服的护士,别说心口,她身上就没有明显的刀伤痕迹。”

    几分钟后,孟千阳掩门出去,离开前给莫春山倒了来了水,茶几上放好他该吃的药。

    莫春山的注意力正集中在第三季度公司的财务报表上,大脑高速地运转,顺手抓起一把药放进口中,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下咽。

    不料其中一颗卡在了喉咙上,被温水一冲药粒散开,药沫子就沾在那里,喝再多的水也冲不下苦味。

    莫春山皱起眉头,等着那苦味过去。

    良药苦口,可还真是苦到了心里。几分钟后,苦味才消散,他再一次看起了电脑,却不知道为何,没有了工作的心思。

    不知为何心底的烦闷愈来愈盛,太阳穴也隐隐发疼。

    他合上电脑,轻揉着眉心。

    几米之外的门缝忽然翕开,布偶猫从门缝里钻进来,喵呜喵呜地叫着,小跑着过来,蹭着他的裤腿。

    “小草。”莫春山唤着猫,声音格外温软。

    只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心底不由得浮出另外一个影子。

    他自嘲地一笑。

    果然,这世上哪来的万一。

    “我一定是最近太累了。”莫春山抱起猫,一边自言自语,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的曲陵江。

    与此同时,庆州市南岸区的一隅,山城报业大楼。

    何莞尔住了三天院,回报社上班的时候,正遇上最鸡飞狗跳的星期四。

    好在她即使人事不省,手下也够给力,平时娇娇小小成天笑嘻嘻的小雷,据说三天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替何莞尔把场子撑了起来,几篇稿子都改得像模像样的。

    何莞尔看完手里的东西,皱着眉,抬着手刮了刮眼睛,又冲着满脸期待的小雷说:“知道这什么意思吗?”

    小雷顶着对黑眼圈,还有点懵懂:“什么?”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她微笑,“很不错,我觉得我即使不回来这一期栏目也没问题。”

    得了夸奖,小雷先是兴奋到满地乱跳,之后面色沉了沉,慢慢靠近她,眼里犹带疑虑:“老大,外面说你因为嫉妒,亲自下场勾引莫春山,结果勾引不成还惹恼了他,所以莫春山拒绝了聂芸的采访。”

    她顿了顿,眼里有几分担心地说:“总编发了好大的脾气,我担心他找你麻烦。”

    何莞尔抬了抬眼皮:“你信不信?”

    小雷马上摇头:“我绝对不信的,我知道老大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何莞尔扬眉,微笑,“毕竟人家身家几十上百亿,我勾引一下当个玩物赚点卖肉钱,也是我在这里拼搏几十年也拿不到的。”

    小雷马上挺起胸膛:“什么勾引男人?我的天,说你强抢民女我还信多一点。勾引男人?”

    她再一次咬着牙念出这四个字,叉着腰义愤填膺:“我们家女王会勾引男人?明明是等着男人来跪舔好不好?”

    何莞尔噗嗤一声笑,伸手悟了她的嘴:“好了好了,越说越不像。什么男人什么跪舔的,你初恋送出去了没有?”

    小雷面色红了红,忸怩道:“老大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53 斯文扫地

    何莞尔以为有关于她觊觎莫春山的事,就像以往那些把她塑造荤素不忌、是男人就要勾引的狐狸精的流言一般,她不去管不去辩驳,保质期也最多七天。www.uu234.net

    却没想到,在流言凉凉之前,事件愈演愈烈。

    午休时间,他们部门和聂芸的特别策划,竟然干起来了。

    何莞尔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两个部门一共七八个人对峙,她手下一个记者小伙子蹲在地上,想把手里碎成几块的电脑拼起来。小雷一个人孤零零站在最中间,眼圈红红,身上的白t恤深深浅浅,颜色斑驳。

    “怎么回事?”何莞尔问,不过环视一圈,已经有了答案。

    就冲着付莹莹在场且目光闪烁,这次的事十有**和她有关。

    一问之下,果然不出她所料。

    午休时间小雷带着电脑在休息室喝果汁改稿子,被付莹莹拿咖啡泼了,她用来工作的电脑,也被付莹莹砸了。

    付莹莹的说法则是小雷腿伸得太长绊了她一下,所以咖啡泼到小雷身上了。

    至于电脑,也是她手忙脚乱给小雷擦咖啡渍的时候,一不小心“手滑”掉到了地上,她又“脚滑”踩在了上面,谁知道质量那么不好碎成那样了。

    完全胡说八道。

    小雷抽噎着,一直念叨电脑是她大学毕业期间勤工俭学好容易买的苹果,又念叨身上的moschino兔耳朵小熊t恤妈妈给买的生日礼物,才穿一次就被泼了咖啡,也不知道洗不洗得掉。

    付莹莹没想到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雷竟然委屈成这副模样,也有点懵。

    何莞尔环抱双臂看着付莹莹:“说吧,你想怎么解决?”

    被她冷冷地一瞥,付莹莹不由自主地一抖,之后老老实实回答:“雷诺的电脑我赔就是了,衣服的话,我出干洗费,如果洗不干净,我就赔一件新的。”

    “好,可以。”何莞尔简短地回答,说着拉起小雷准备走。

    这时一直企图修复电脑的小伙子抬头,非常遗憾:“硬盘都摔坏了,不但开不了机,只怕数据恢复都很难。”

    小雷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拉着何莞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硬盘里有我改了三天的稿子……”

    何莞尔一听就明白,那稿子就是自己生病住院期间,小雷熬夜三天的努力成果,是代替何莞尔改的稿子。

    所以付莹莹这一摔,根本不是针对的小雷,而是她。

    她强压着怒气,温声安慰小雷:“别怕,先找人来修硬盘,实在不行,我来改就是了。”

    小雷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泣不成声,也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刚刚还有点怕何莞尔的付莹莹,这时候被她抽抽搭搭的哭声弄得不胜其烦,脑袋一热一长串话脱口而出:“你老大都说了她来负责,你还怕什么?再说,不就一个破电脑一件破衣服吗?我赔十个十件好了,够不够?”

    她话音未落,忽然膝盖一软,忍不住就要跪下。惊慌失措之下,她拉住了谁的袖子,这才勉强借力站住。

    只是被她拉住袖子的男同事,面色有点难看——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嘶啦一声,虽然表面上看不出衣服坏在哪里,但显然袖子已经被付莹莹拉坏掉。

    拉袖子的和被拉的人,面色都相当尴尬。

    何莞尔则收回刚刚踹在付莹莹膝盖外侧的脚,好整以暇地拍拍手:“哎呀不好意思,我也脚滑了。”

    付莹莹气得俏脸发白,指着她:“你!你竟然敢踢我!”

    “一报还一报罢了,怎么,还不能踢了?”何莞尔皮笑肉不笑,她可是故意找的刁钻位置下手,不求让付莹莹疼,只求让她丢脸而已。

    “当然不能!何莞尔,这可是在公司!”付莹莹咬着牙,要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和何莞尔,只怕早就扑上来挠花她那张可恶的二鬼子脸了。

    何莞尔则逼近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付莹莹,故意放慢了语速:“不能?问题是我又不敢一不小心手滑‘摸’到你上半身,要是手重了点,你那三千八的内衣凹下去了弹不回来,我怕你讹诈我破坏飞机场。”

    在场的人除了小雷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差点忍不住笑起来之外,其他的人都想了两三秒,才都是满脸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就连特别策划栏目的男士们,都要拼命忍着才能给自家战壕里的付莹莹留点面子。

    而付莹莹除了嘴唇发白,全身都气得通红通红的。

    她眼泪都快出来,捏着拳头咬着牙:“何莞尔!你就会拐着弯骂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何莞尔也不再跟她来虚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的鼻子:“谁说我只会拐弯抹角的?我第一个不服,不如,我今天让你尝尝不拐弯的。”

    说完,一长串庆州话脱口而出,听得在场的男同事目瞪口呆。

    没想到报社远近闻名的一枝花竟然这么粗俗,口里骂的竟然是市井大妈都羞于出口的脏话。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竟然觉得,看着美女酣畅淋漓地骂人,还真是过瘾。

    足足骂了一分钟,直骂到付莹莹嘴唇颤动却已然丧失语言能力,何莞尔才心满意足地拍拍手,接着沉下脸:“付莹莹,你老老实实呆在你的一亩三分地上,老老实实按照你刚才说的把衣服和电脑赔给小雷,要不然的话……”

    她顿了顿,扬起拳头挥了挥,似笑非笑地说:“我不打女人的,你可别逼我破例。”

    说完,拉着小雷,头也不回地出了休息间。

    到了办公室坐下,何莞尔先是拿了湿纸巾给小雷净脸,之后拉着她的手,放缓声音:“我认识挺厉害的电脑师傅,马上给你联系,应该可以很快帮你修复硬盘。”

    刚刚哭得眼睛通红的小雷,转了转眼珠,满脸的古灵精怪:“不用不用,不用修,我有备份的。”

    何莞尔愣了愣:“什么?”

    “怎么可能没备份?”小雷得意洋洋,“我又不是用的普通word,我的程序每分钟就会上传稿子到云空间,电脑就算分解成质子中子,我也不怕。”

    “那你刚才不早说?还哭兮兮?”何莞尔皱眉,气不过又轻捶了小雷的肩膀一下,“害我紧张一场。”

    哦对了,还凶相毕露骂得付莹莹怀疑人生。

54 厉兵秣马

    小雷龇牙咧嘴地捂着肩膀喊疼,之后看了看四周无人,便伏在何莞尔耳边:“总编不言不语,但其实一直在注意我们这边的动静。www.uu234.net刚才付莹莹欺负了我,还砸了我的电脑,弄掉我的稿子,这一下总编知道的话,聂芸采访泡汤的事,他也就不好意思找你麻烦了。”

    说着,拍了拍何莞尔的肩,狡黠地一笑:“老大,你今天骂脏话的样子真的好帅,你要是男人我一定非你不嫁了。”

    何莞尔只觉得心头一阵暖,连鼻尖都酸酸的。

    她搂过了小雷的肩,郑重其事地道谢:“谢谢你,小雷。”

    事情果然如小雷所料那样,于伟安虽然在下午找了何莞尔进办公室谈话,却只问她身体恢复情况和工作进展,至于莫春山的事,只字未提。

    是夜,何莞尔洗漱完毕,却并没有上床睡觉。她想了很久,终究还是打开了电脑,敲敲打打写了几小时的策划,直到凌晨三点才睡觉。

    半周过去,休息室风波就这样在繁忙的工作中悄无声息地消弭,付莹莹也老老实实赔了小雷的电脑和衣服,除此之外,就是走路都要绕着何莞尔,看来也是被骂怕了。

    到了周一的出刊日,也是例会的时间。

    上一次还意气风发的聂芸,这一次非常沉默。恰巧又因为莫春山的人物志泡汤,她临时抓来顶替的策划,缺少亮点,点击率不是那么理想,几乎是垫底的位置。

    于是聂芸全程安静地坐着,除了于伟安问她问题,几乎一言不发。

    例会结束,大家都离开。何莞尔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因为在想事情稍微慢了点,落在了最后,几乎是最后离开会议室的人。

    聂芸则不知道在想什么,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到了会议室里只剩她们两人,聂芸才开口:“何莞尔,你还真是出乎我意料。”

    说完,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后,站起身离去。

    何莞尔深吸口气,听着她高跟鞋的清脆回响渐渐远去消失,便拿着几页a4的纸,到了于伟安的办公室。

    于伟安有些意外看到她,又看到何莞尔递了一叠东西给自己,接了过来才看一眼,就满脸惊诧:“你这是……”

    何莞尔一言不发,默默地在他前方的椅子坐下,等着他的看完。

    几分钟后看完,于伟安看完,沉默了一阵之后,抬头问她:“我一直不信那些传言,没想到你竟然真有这份野心。”

    何莞尔支起二郎腿,傲然一笑:“付莹莹都欺负到我们组头上来了,我要还能忍,岂不成了忍者神龟?既然都在疯传我勾引莫春山搞砸聂芸的采访,那我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失望呢?如果按照我这份问题清单来做策划,以我对莫春山的了解,至少有七成的可能让他接受采访。”

    于伟安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确实,你的立意虽然和聂芸完全不一样,但殊途同归,且目的明确。我甚至觉得你列出的这些问题,有些可能是他自己都在寻求答案的。”

    何莞尔微笑颔首,拢了拢头发:“我对莫春山也是研究过的,不会比聂芸差。”

    “但如果这东西出去,基本上你和聂芸,再没有和解的可能了,必定争个不死不休。”

    于伟安眼里是难言的神色,有几分可惜,又有几分犹豫。

    “总编,您觉得我会怕吗?”何莞尔轻笑,“再说如今的局面,不是您一手造成的么?”

    于伟安面色微动,好半天说:“好吧,你出去吧,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但毕竟就莫春山一事目前闹得有些难看,我也要考虑综合影响。”

    何莞尔表示理解,起身走出几步后:“如果这份采访方案通过,我不会插手,我想让小雷做。”

    于伟安的答复迟迟不来,直到周三晚上,他通知各部门开一个临时会议。

    主角竟然是聂芸,她一改之前的颓丧,站在ppt前侃侃而谈。

    “桐城路桥对于工程安全异常重视,莫春山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施工安全,给予工亡员工超过赔偿标准的补偿,并不惜成本严格按照合同约定安排施工方案,杜绝疲劳施工。

    众所周知,建筑行业是行业潜规则的重灾区,从招投标到施工的各个环节,从开发商到发包方,从施工方到各种违法分包转包借用资质的班主,不守约、不按合同办事、不遵守诚信原则比比皆是,莫春山带领桐城路桥,在这样一个陋习重重的行业里坚持原则,带来的是现代契约精神对传统行业价值观的冲击。以下就是我拟定的采访莫春山的十三个问题,目前已经通过邮件发送给莫春山的个人助理,正在等待回复……”

    她一面播放ppt,一面介绍她拟定的采访莫春山的新方案。

    虽然隔了三五米远且脸上有厚厚的妆,但何莞尔还是看得出来聂芸眼下不那么明显的青黑以及有些浮肿的眼袋,显然是熬了夜。

    不过她这夜熬得很值,何莞尔都不得不承认,通过聂芸的加工和润色,她本来还有些粗糙的采访方案,一下子多出许多亮点,甚至引申到了契约精神、诚信原则、现代企业管理等。

    以她对莫春山粗浅的了解来看,如果他真的有心宣传桐城路桥,有心打造一个庆州数一数二的建筑行业的龙头企业,应该会有兴趣接受这样一次采访的。

    只是其中的灵感来源,当然不言而喻。

    何莞尔冷哼一声,忽然出声打断聂芸:“聂主编确实很有见地,我相信你这份方案毕竟无往而不利。”

    聂芸愣了愣,奇怪地看了眼何莞尔,仿佛很惊讶她竟然会公开赞同自己的观点。

    何莞尔却不和她对视,撇过脸,直视着沉默不语的于伟安。

    于伟安却如雕塑一般动也不动,几秒后,他终于扬了扬下巴,示意聂芸:“你继续。”

    又看着何莞尔,声音沉然:“小何,会议结束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晚上六点,何莞尔敲开了于伟安的门。

    “于总编,你欠我一个解释。”何莞尔淡淡地说道,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55 开门见山

    于伟安终究还是有些愧疚,垂下了头:“莞尔,这件事是我理亏,但是如果没有你闹一场,莫春山的采访,聂芸是能够拿到手的。www.uu234.net”

    “那又是我背了黑锅,”何莞尔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是这报社里不戴有色眼镜看我的少数几个人之一。”

    她停了几秒,深深地看了于伟安一眼,说道:“我还记得上个月,付莹莹在卫生间,说什么这大楼里,包括于总编你离婚,都和我有关。”

    于伟安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委屈,这社会对女性,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女性充满恶意,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在意这些闲言闲语,也知道你内心强大……”

    何莞尔不等于伟安说完就打断,摇着头:“漂亮话不用说了,我的重点不在这里。我现在倒是很有兴趣,为了聂芸,总编您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其实,关于何莞尔和聂芸的恩怨,这件事里最大的恶人,就是于伟安。

    当初聂芸在新媒体部干得想要回财经这边的时候,何莞尔其实根本不在乎什么部门负责人什么主编的虚名,还主动找于伟安说过愿意把栏目交还给聂芸,她继续当副手、或者随便安排去其他栏目,都行。

    是于伟安撂下话,聂芸要是再缩回财经这块她熟悉的舒适区,她就会彻底毁了。需要有对手和聂芸斗一斗,她才能东山再起。

    boss发话,何莞尔再傻再耿直,也不会想要去拆于伟安的台,于是默默背着这个黑锅过了一年多。

    现在看来,这个黑锅还是值得背的,至少聂芸手里过的新闻又开始有了棱角,不再像原来四平八稳圆滑到不得罪任何人的报道。

    于伟安眸色微动,似乎有了点预感:“那你是想说什么?”

    何莞尔直视着他,视线掠过他眼角浅浅的鱼尾纹,微叹了一口气:“您不是心知肚明吗?总编离婚到底为了谁,难道您自己不清楚吗?可是您给了她靠近莫春山的机会,难道就没看出来,她是把莫春山当成偶像崇拜吗?”

    于伟安咬了咬牙,腮帮的骨骼明显凸起。

    何莞尔还在继续说:“你信不信莫春山一勾小指头,你暗中呵护的女人,精心培养的徒弟,会毫无尊严地投怀送抱?就这样,你还要盗取我的创意去给她完成梦想?”

    他放下了手里的笔,双手交握:“莞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毫无根据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那年您和您太太离婚的时候,我是刚到报社,不过和聂芸走得近,她察觉不到,我却能感觉到您对她处处回护。而三十五六岁的男人,如果真是因为感情不和要和太太离婚,怎么会轻易接受净身出户的条件,从家里几套房变成租房住?除了心中有愧,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于伟安沉默好半晌,喟叹一声后,声音有些落寞:“你不明白的。”

    何莞尔淡淡地笑了笑:“我是不明白,但我想问,你这样为她处心积虑,不惜做出违背原则的事,她知道吗?又同意吗?总编您又信不信,如果我现在告诉聂芸那个创意是从我这里拿的,她会马上撂挑子不干的。”

    于伟安感受到了她言语之间的威胁,认命地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会第一时间找你谈这件事。对不起莞尔,你要什么,我尽量补偿给你。”

    何莞尔坐直身体,慢慢说道:“既然抢了我的东西就得给我补偿,我不在乎虚名,对于爱的供养这种事也喜闻乐见。我背黑锅已经背了两年,再背背也没关系的,但是你得让我觉得这锅背得值,而不是把我当傻子或者垫脚石。”

    于伟安收起眼里的歉意,深深地看了何莞尔一眼,说:“好吧,你开价。”

    何莞尔打了个响指,声音轻快:“第一,我讨厌付莹莹,虽然她是付总的侄女,但你要知道这样一个低智商低情商只会搬弄是非的人,留在聂芸身边也不是好事。你最好找个理由让她走人。”

    于伟安有几分为难,终于还是点头:“好。”

    “第二,我知道明年集团里有去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新闻系深造的机会,我还知道有三个名额,我要一个。”

    “消息倒是够灵通的,”于伟安倒吸一口凉气,“我尽力而为。”

    虽然他表情夸张,但是相比于让他开掉一个集团副总亲戚的付莹莹来说,何莞尔的第二个条件更容易达成。

    至少从工作业绩上看,何莞尔是很够格的,而这样一个名额,目前在山城周报里,除了聂芸还没人能和她抢。

    看到何莞尔下巴微扬地看着他,于伟安明白她显然不会让他含糊其辞。

    于伟安干脆利落地答应:“没问题。”

    何莞尔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说:“第三,我要休长假,带薪还发奖金的那种,二十天不打折,回来还要给我报销路费。答不答应的,您看着办吧。”

    这个价码让于伟安愣了一愣,下意识回问:“二十天?那你的栏目怎么办?”

    “小雷啊,我那策划本来就是准备给小雷铺路的。”她耸了耸肩,“年青人,总该压一压担子才能成长起来。这也是您教我的。”

    于伟安眼睛微眯,脑子里没来由地出现一个想法。

    他听说前些天雷诺和付莹莹在休息室里闹了一场,雷诺是被欺负的那个,当时哭得很惨,把暴脾气的何莞尔气得指着付莹莹的鼻子骂了一通。

    他也没怎么在意这个事,以为小打小闹就这样过去了,但今天这样一说,似乎,何莞尔并没有骂过就算的意思。

    何莞尔已经站起身,向他道别:“主编,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于伟安看着她窈窕挺直的背影,皱着眉,终于在她出门前,问出了刚刚的疑问:“你这一次把你的策划交给我看,是纸质文档,并没有通过邮件、微信或者其他方式,完全不留痕迹,这和以前你征求我意见的时候,流程不一样。”

    何莞尔回头,扬眉笑而不语。

    “我猜,你也没有和其他人说过这件事,所以今天会议上所有人都没有异常。甚至你在开会时候,也过于冷静,似乎对自己创意被抢一点都不在意。”

    于伟安苦笑着摇摇头,说出了结论:“所以,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算准我会把这个东西透露给聂芸,对吧?”

    “随您怎么想吧。”何莞尔侧过身子,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捋了捋有些散乱的长发,莞尔一笑,“总编,祝您心想事成。”

    三天后,小雷找财务部签字报销,路过特别策划,刚好看到付莹莹哭丧着脸收拾东西走人,跟看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

    何莞尔正好有事经过特别策划的办公区,淡定地在走廊上和付莹莹擦肩而过,视线都没有在她身边停留一秒,更别提什么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操作了。

56 喜闻乐见

    于伟安怎么才三天就开掉付莹莹的,何莞尔一点都不关心,她知道于伟安一定能做到。顶 点 X 23 U S

    除了在聂芸的事上她的这位boss有点拎不清,其余的时候,还是言出必行、言而有信的。

    围观完付莹莹滚蛋,小雷拉住何莞尔,满脸兴奋,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竟然被我等来她c位出殡的这一天,一定是我前天转的锦鲤起了作用。”

    何莞尔忍不住扑哧一声,戳了戳她的太阳穴:“少壮不努力,老大转锦鲤!该努力的时候成天游手好闲,到处学些歪门邪道,年底考评的时候又要求我手下留情了。”

    小雷捂着头,委屈地嚷嚷:“真的很有效的,老大我微博上给你,你也转一转,提升运气防小人。你看你看,我昨天才转了今天马屁精就走人,看来真的很有效。”

    她话音未落,忽然感觉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转头,看到几米外聂芸阴晴不定的脸。

    何莞尔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小雷和聂芸身边,和她光明磊落地对视着。

    几秒后,聂芸咬着牙吐出三个字:“算你狠!”

    之后,砰地关上办公室的门。

    何莞尔耸耸肩,也不往心里去。

    幸福的女人总不知道有人默默为她付出,别人命好,她何莞尔比不了,也不想比。

    小雷长吁出一口气,拍了拍心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之后便挽起何莞尔的手臂做小鸟依人状,和她低语起了另外的八卦:“马屁精走了不假,不过那边……”

    她一边说,一边回身指了指聂芸的办公室门:“……今天有大动作,据说今天莫春山要到报社来拍照。他们那一组的人,今天可得意了。”

    “莫春山?”何莞尔眉心一跳,“他会有空?”

    “是!”小雷信誓旦旦地点头,“那边的方案得到莫春山的首肯,好像还非常满意,所以同意到摄影棚拍摄照片用以宣传的提议。我真没想到一个上市公司老总,竟然心甘情愿当网红?现在都流行这样跨界吗?”

    然后又喋喋不休起来,说什么没了付莹莹,聂芸的特别策划补充进了一个新人,又吐槽那新人没眼力劲比付莹莹还二,今天早上在食堂蹦跶耀武扬威,只怕又是个眼高手低的主。

    何莞尔渐渐听不下去小雷的闲扯,心里倒是有了推断。

    莫春山果然很看重内环改造工程,也果然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一个名声不显的企业发扬光大,所以不管是工程安全的监管上,还是在履约守约上,都有出人预料的举动。

    尤其是这一次主动配合他们报社进行宣传。

    他似乎决心把桐城路桥打造成明星企业,而企业最好的代言人,就是他自己了。

    只是何莞尔心里有个未解开的谜题。

    自从莫春山接手桐城路桥,两年期间,桐城路桥的股价呈现出一条渐渐上扬的弧线,虽然有波动却一直保持股价上升的势头,不声不响的,股价已然翻了番。

    所以莫春山的不到十亿,已经悄悄变成了二十亿,这时候卖掉股票走人寻找下一个有升值潜力的企业,正当时。

    他一个玩弄资本的高手,现在反而留在桐城路桥不走,还一心一意要做好工程,到底想要怎么样?是想让桐城路桥成下一个茅台吗?

    不过对于想不通的事,何莞尔一向不会花费太多精力。

    小雷还想吐槽的,视线却停留在何莞尔右手上的纸条上,再也移不开。

    “这是?”她瞪圆眼睛,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这是假条?二十天?总编给你批了?”

    “是啊,”何莞尔扬着手里的假条,“我两年没休假,二十天合情合理。”

    “那你要去哪里?”小雷问。

    何莞尔沉默几秒,情绪沉淀下来:“我去玖须海,现在要再不走就晚了,十一月那边只怕是大雪封山,到时候想走也走不了。”

    小雷显然没听过这地方,也感觉到何莞尔有些异样的情绪。

    她不敢再深问,眼角向下、可怜兮兮地看着何莞尔:“老大,你真要休息这么久啊?没你在,对面那帮马仔抢我们地盘,怎么办?”

    何莞尔耸了耸肩,对着小雷笑靥如花:“我不管,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守好阵地,等我休假回来,我们再喝酒打架抢女人!还有今天为庆祝马屁精走人,中午我请你吃牛排,隔壁君悦牛排坊,我估摸着我们两人能搞完一爿战斧。”

    小雷配合地做撒花状:“乌拉!”

    有了付莹莹和假期的事做下饭菜,这一顿午餐吃得极其愉快,只是时间耽搁得稍久了点,她们回到报业大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

    小雷还有些做贼心虚,生怕被领导们看到无法解释工作期间外出的事,丝毫没有何莞尔理直气壮逃班旷工的气魄。

    “吃饱了才好工作啊,”何莞尔给她壮胆,“要真遇到总编,别怕,我给你撑腰。”

    要说何莞尔的乌鸦嘴真不是盖的,电梯停在七楼他们部门所在的楼层,她拉着小雷才跨出轿厢,就听到了于伟安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都给我打起精神,不该说的话别说,别让人看笑话……”

    何莞尔后颈一凉,趁着于伟安还远看不到她们,拉着小雷沿着墙边朝另一个转角的方向跑去。

    小雷吃太多还有些呆呆的,不明就里:“不对不对,我们部门在那边,方向反了!”

    何莞尔把她拉进拐角躲起来,食指竖在唇前:“嘘,总编在电梯那里。”

    小雷这才回过神,吐了吐舌头,乖乖地跟着何莞尔,准备绕个大圈回办公室。

    路过打印室的时候,小雷想起上午让排版的一篇东西,于是说要去取。

    刚进门,小雷瞬间就拉下一张脸,对着在碎纸机旁忙碌的身影说:“又是你!”

    那人听到声音回头。

    是个长相清秀斯文的小伙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脸很生。

    他推了推眼镜,瞟了小雷一眼,又注意到一旁的何莞尔,忽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何主编吧,我是刚到特别策划栏目的,听说我们两个部门有深厚的合作关系,我们主编还说让我们多多跟您学习,毕竟您那么上进,三年就能反客为主了。”

    他特别强调了“反客为主”四个字,其中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

57 不识泰山

    何莞尔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顶 点 X 23 U S

    这又是什么牛鬼蛇神粉墨登场了?

    眼前这个,难道就是接替付莹莹的,继续给特别策划添乱的人?

    小雷还真没说错,特么的聂芸究竟什么眼光,付莹莹走了就算了,现在又找来一个更二的?

    那小子继续昂着头:“要不是何主编,我们这一次采访桐城路桥的策划,也不会柳暗花明、更上层楼了。”

    说得何其地趾高气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他搞定莫春山的呢。

    小雷气得撸袖子:“还蹬鼻子上脸了?你是哪把夜壶,撒夜香撒到我们跟前来了?”

    她一着急,嘴里的普通话换成庆州话,还很有扑上去挠脸的架势。

    何莞尔忙按住小雷,看了看眼前的小伙子,似笑非笑地问:“男的?”

    小子有点错愕,不过马上气势不见地反问回去:“怎么?”

    “你知不知道杨显之?”

    何莞尔笑语盈盈地说着,看了眼地上装满纸屑的筐子,又冲小雷使了个眼色。

    “谁?”王安的脑子里显然没这么个人的存在。

    “杨显之是元朝的杂剧大家,和你一样爱用成语,比如什么飞蛾扑火、节外生枝,另外走投无路也是出自于他的《潇湘雨》。他的《潇湘雨》里的第三折,还有一句话很适合现在的你——休要多嘴多舌。”

    王安正在屏气凝息地听何莞尔的话,眼前忽然一黑,头上好像罩了个什么东西,还有什么东西兜头落下。

    他手忙脚乱地掀开头上的东西,才看清楚是被小雷把垃圾筐扣在了头上。

    “哎呀!”小雷大惊小怪地嚷起来,“小王,你跑腿复印个东西,怎么能把废纸筐给打翻了?还不赶快收拾!真是的新人就是不靠谱,做点小事也能闯祸。”

    何莞尔则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小子,第一课,没有监控的地方,少惹我。”

    砰砰砰地三声,王安被拍得差点趴地上去。

    “你竟然打我?” 王安好容易回过神,捂着肩,很有些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这么粗鲁。

    好歹这里是报社,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舞文弄墨的人,怎么有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呢?

    “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小雷跳着脚叫嚣,表情神似同款表情包,“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女王,暗访地下钱庄时候被二十几个人拿着刀追也没怵过,你竟然有胆子来挑衅?”

    何莞尔直呲牙,拉了拉小雷的袖子:“你不要说得我是混黑社会一样,不过就两个小喽喽好不好?”

    “对对!两个两个!”小雷忙改口,“我们何主编左一拳右一脚,两招放倒混社会的古惑仔。你算个什么东西,就蹬鼻子上脸跑来耀武扬威?难不成你们部门能打的死完了,你这种货色也能演穆桂英挂帅?”

    听她越说越不像,何莞尔揉了揉开始跳着疼的太阳穴,拖着还在喋喋不休的小雷出了打印室。

    一边走,她一边和小雷说:“一个小菜鸟而已,能动手就尽量别动口,没监控的地方打了也白打,他要敢还手,你就叫非礼,如果演不出来眼泪就掐胳膊最内侧的嫩肉,包你梨花带雨……”

    她还没说完,一转眼,视线里出现了于伟安,他领着浩浩荡荡的一堆人走过来,和何莞尔相距不过几米的距离。

    直直的一条走廊,视线开阔、避无可避。

    何莞尔没办法再溜,只好硬生生站住,拉着小雷乖乖地贴着墙站着,脑子里迅速地想着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刚才被垃圾筐扣头的王安醒过神,握着拳头冲了出来:“你们……”

    一抬眼,也发现了于伟安。

    小菜鸟再笨,也知道不能在boss面前吵闹的规矩,再大的仇也得留着领导转过身才能互掐。

    何莞尔却发现了眼前的情况不大对劲。

    走在最前面的是于伟安不假,不过他的样子却不像是带着自己小弟出游巡查——看他满脸客气谦和的笑,时不时侧身和后面的人说话,看起来更像是在领路。

    而他身后的两人,那熟悉又陌生的轮廓,让何莞尔瞬间愣在原地,脑子里断了电一般,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难怪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问题——小雷不是告诉过她了吗,今天莫春山来这边拍宣传照片。

    而摄影部,不就是在这层楼打印室的隔壁吗?

    那么,于伟安身后那个西装革履头发整齐到连苍蝇都站不住的斯文败类,是莫春山本山无疑了。而他身边那个细眉细眼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当然就是莫春山的狗腿兼马仔,孟千阳。

    所以于伟安刚才领着一堆人在电梯那里,其实是为了迎接莫春山的到来列队欢迎吗?

    何莞尔无比地后悔。

    如果她刚才硬着头皮,和于伟安打个照面,不是像现在这样走相反的方向企图绕个大圈回办公室,那么就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一出。

    莫春山似乎还没看到她,视线随着于伟安的介绍,落在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上。

    想起他落在她身上冷冽又通透的视线,何莞尔再也顾不得什么得体不得体的小事,抓起小雷的胳膊夺路而逃。

    瘦瘦小小的小雷竟被她扯得风筝一般上下翻飞,狼狈至极。

    于伟安听到动静,看着两人越跑越远,满脸的莫名其妙——天不怕地不怕的何莞尔,这时候见了他竟然像是老鼠见了猫。

    平时可没见她这么尊重过自己啊?

    聂芸倒是有几分明白,不着痕迹地看了莫春山一眼,接着回头低声地吩咐躲在墙边如鹌鹑状的新人:“小安,跟着过来。”

    莫春山终于侧眸,看了眼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皱了皱眉。

    那天病得人事不知生命垂危,这才几天功夫,就又活蹦乱跳了?这女人果然粗生粗养,要知道那病毒弄得他好几天都反反复复发烧,直到昨天才算彻底好。

    忽觉嗓子有几分的不舒服,又想起一件事。

    他轻咳两声,声音有一丝沙哑,吩咐孟千阳:“千阳,下午接机,我要亲自去。”

    虽然是周五,但因为临近出刊日,报纸的审核到了的最后关键的阶段,还要为突发事件预留版面,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忙碌的工作让何莞尔忘记了中午的偶遇,但偶尔安静下俩,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浮现出某个侧影。紧接着,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声“小草”。

    记忆里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隐藏着某种未知的恐惧和危险,让她有些恍然。

    就像是在几十米高的悬崖上,俯瞰崖下一团深黑的水面,明知道翻滚的波涛下蛰伏着什么东西,却始终没办法看清。

    下午六点,何莞尔和雷诺走出报业大厦,站在街边,双双松了口气。

    忙了一下午,何莞尔只觉得精神**都极度空虚。

    “有没有吃的?”她拉了拉小雷的包,揉了揉乱响的肚子,“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主义辩证法原理告诉我们,中午吃得越多,下午饿得越快。”

    小雷眼角一抽,在包里翻了半天,好容易找出个皱巴巴的士力架递给她,也开始胡扯:“我珍藏好久的口粮,一直没舍得吃,就预备着万一哪天大地震我被埋了有东西续命。”

    何莞尔白了她一眼,拿过士力架还没来得及拆包装,耳朵便被谁扯住了,接着听到一把软糯的女声。

    “卡路里这么高的东西也吃?何莞尔,你也不看看你的腰粗了几寸了?”

    何莞尔傻傻地眨了眨眼,才知道侧头去看人。

    “念念!”她兴奋地大叫,“你怎么来了?”

    顾念得意地抛了个媚眼给她:“朕亲临庆州,爱妃还不速速接驾?”

58 黑莓缪斯

    顾念向来雷厉风行,上一次说要换老板,不到半个月就收拾好家当,从沪市过来庆州,周末一过马上就要上岗。顶 点 X 23 U S

    她的新老板出手阔绰,早早就给她租好了某五星酒店的套房作为宿舍,锦衣玉食地供着,据说会把人身安全这一块全权交给顾念负责。

    顾念一到庆州,放好了行李就来找何莞尔,她知道周五何莞尔一般都会加班,所以早早就等在路边准备给她惊喜,恰好逮到她偷吃垃圾食品。

    知道何莞尔饿得前胸贴后背,顾念说带何莞尔吃好吃的去,顺带便宜了小跟班小雷。

    只不过在对于“好吃的”定义上,顾念的理解似乎有偏差。

    大概这些年在沪市的生活经历,让顾念觉得贵的就是有腔调的,所以她选了家黑珍珠餐馆,还是两星的那种。

    好不好吃先不说,反正贵得一塌糊涂。

    小雷曾经供职于山城周报的美食栏目,跟着商城报业的胖主编吃遍庆州这个美食之都大大小小的餐馆的,舌头尤其挑剔。

    她丝毫不顾金主顾念的颜面,尝了口芦笋拌海蜇丝,苦着脸说:“又苦又酸,怎么这么难吃?”

    “难吃?”何莞尔尝了口,“我觉得还好呢。”

    “土包子就不懂欣赏,”顾念捻着兰花指拿着白瓷勺,送了口松露汤进嘴巴,又拿起桌面的餐巾细细地揩干净嘴角,如同最娴静的大家闺秀。

    放下餐巾,她淡淡地看了小雷一眼,声音轻缓,表情陶醉:“这味道,简直就如我大学里的初恋一样,吃了第一口,我就想到了我那个初恋男友……”

    小雷神往地看着她,显然被她高雅大方以及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震住了。

    然而不到一秒顾念就翻脸,啐了一口:“那人是个混蛋。”

    小雷表情丰富,何莞尔则差点喷出嘴里的松露汤。

    菜不怎么好吃,喝的饮料倒很不错——茅根雪梨汁,清甜解腻,喝下去五脏六腑都舒坦又通透。

    于是她们喝了三扎饮料,导致后来的几道菜几乎没怎么动。

    结账的时候,顾念一边拿着账单刷卡,一边回头略带嗔怪:“都不说抢一抢埋单的,本地的帮派太没礼貌了!”

    何莞尔弯唇:“我怕本来假装抢一下的,结果弄假成真了。”

    小雷则很有打工小妹的自觉,当然不会抢着当冤大头,只站在一边感叹:“一千八一位,真是坑爹啊!”

    丝毫不顾老板尴尬的表情。

    其实平心而论,其实这里的菜是不难吃的,只是价位和超高的好评,让她们的期待值太高而已,所以当菜品并没有什么惊艳的味道时,落差才会这么大。

    何莞尔看着顾念结账,耳边忽然出来小雷大惊小怪的叫声:“哇哦,壕!”

    何莞尔循声看过去,只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看了几眼,她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起来——今天怎么仇人扎堆地出现?

    好吧,今天在报业大厦里一念之差导致和莫春山孟千阳打了个照面,晚上吃顿不那么好吃的土豪饭,也能碰到才嘉。

    不过倒也说不上什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最多装作不认识就行了。

    然而才嘉注意到了何莞尔,略看了她几眼之后,竟然大大方方地走向她们。

    “何小姐,幸会。”

    和她隔着一臂的距离,才嘉向何莞尔伸出手,笑得春风和煦。

    何莞尔不好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

    这一摇,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落在才嘉的手腕上——小雷说得没错,这位果然够壕,手腕上一条蛇形的手镯,是和付莹莹的同款,不过显然宽许多,也更加闪耀。

    这手镯显然付莹莹干瘪身材和小家子的长相压不住,但配上才嘉一身暗金色长裙和落落大方的气场,竟然刚刚好。

    和何莞尔握着手,才嘉的视线偏向了一旁的顾念和小雷。

    何莞尔却不想给她介绍,只说:“才助理你好,我们该走了。”

    才嘉丝毫不介意何莞尔的冷淡,反而满眼的欣赏。

    眼前的何莞尔,一身合身的黑裙简单至极,却衬得高挑的身材异常妖娆,长发墨黑,肌肤如霜,五官更是无可挑剔的美艳。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想起了曾经用过的一款香水,l`artisan的mureet musc,非果非花的香调,却温暖又诱惑。

    这款香水,还有个很有诗意的中文名字——黑莓缪斯。

    正巧,她的工作里,很需要这样一款无可替代的美人。

    才嘉继续微笑:“何小姐是刚用完餐吗?真不巧,早知如此我就该早来一些的。”

    何莞尔但笑不语,腹诽着这里本来就不好吃了,和才嘉一起吃,岂不是更加食不知味?

    何莞尔摆出一副臭脸,才嘉显然不是容易打发的人。

    她脸上的笑容更甚:“不知道有没有几分钟的时间,我有些事想和何小姐谈一谈。”

    何莞尔只觉得她笑得腻人,更没心情和她虚头巴脑地客套,直接问:“你想谈什么?”

    “谈一些何小姐可能很感兴趣的事,”才嘉微偏着头,脖子上的蛇形项链熠熠生辉,“我朋友还没来,我在里面荷意包间等何小姐,希望何小姐赏脸。”

    说完便转身,袅袅娜娜而去。

    她渐渐走远,空气中袅绕着淡淡香水味久久都没有散去。

    小雷还在陶醉,深深地吸了一口,感叹道:“这香水用得刚刚好,站着不动闻不到,一动起来就幽香阵阵,真是好品味。”

    “好品味是要钱来凑的,sl新香水乳牙,上个月才发布,嗅觉够灵敏的,”顾念冷笑一声,又继续评判,“birkin包、b家serpenti项链和同款手镯、vca情人桥,还是满钻!这一身的行头加起来,能在庆州市区买两套房。”

    顾念在沪市的富贵圈里爬滚打了数年,自然目光如炬。

    她何莞尔对视,冷笑一声:“据我目测,有矿!”

    何莞尔则环抱双臂,似笑非笑地回了她一句:“据我目测,有坑。”

    五分钟后,何莞尔从最里面的包间里出来。

    小雷去开车,顾念不放心一直在走廊上等她,一看到何莞尔出来就揽着她的肩,悄悄问:“那富婆找你谈什么?”

    何莞尔淡定地卷了卷袖子,回答:“拉皮条。”

    顾念一听就炸了,气到脸都变形,嘴里喊着:“麻蛋敢动老子的女人!”

    说着撸了撸袖子,就要往里冲。

    何莞尔噗嗤一笑,把她拉了回来:“好了好了,我又不可能答应。”

59 疾风劲草

    何莞尔很淡定,似乎对这样的事已经不会产生任何情绪,却听得顾念一阵心疼。m.www.uu234.net

    何莞尔的长相和身材,实在太容易让人误会。

    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那颗风情万种的泪痣,有时候明明是在正常看人,也会让一些自作多情雄性动物以为她在暗示什么。

    所以哪怕她穿一身警服头发短得和男生一样,也挡不住心怀不轨的狂蜂浪蝶,让人不胜其烦。

    正因如此,性格倔强又独立的何莞尔才会更想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空有外表的花瓶,想要打破别人因为外貌对她产生的偏见。

    她付出的努力也比平常人多很多,什么肩胛骨裂了还坚持体训的事,在何莞尔拼命三娘史上,还真不算什么。

    想起往事,顾念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脸:“笑儿,我的笑儿,老是被些自作多情的癞蛤蟆觊觎,要不,你干脆跟着我干好了?别的不说,谁敢打你主意,我第一个揍扁他的脸!”

    何莞尔眸子黑亮:“真的?你愿意收留我?”

    顾念倒是怔了一怔:“你认真的?”

    何莞尔没有回答,只是冲她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走,下一场。”

    晚上十二点,庆州南桥边的夜寒苏酒吧里,何莞尔、顾念和雷诺并肩坐在长条桌旁,喝酒聊天。

    顾念说了,要喝酒就要到庆州最好的酒吧,否则就是不给她面子。

    显然,庆州最贵的酒吧的水准比最贵的私房菜好很多。这家店以姜花为名,店招便是一朵洁白渐变至粉红的姜花——这种盛开在早秋芬芳娇嫩的花朵,染上了山城的辛辣,便有了种仙女留恋人间烟火气的意境。

    店里是简洁利落的装修,光线不明不暗刚刚好,没有喧嚣嘈杂的音乐,只有低低bossanova回荡在耳边,轻快温暖的旋律时有时无,烘托得气氛无限好。

    店不错,酒也不错,鸡尾酒尤其好喝,唯一的困扰就是时不时过来搭讪的单身男人了。

    久经沙场的何莞尔往往一个冷若冰霜的眼神就让对方知难而退,而娇小的顾念,她的方法文雅很多——在桌面上显眼位置放上一把车钥匙,上面闪闪的双r,一般男人看了就会自动回避。

    顾念自然还没到开双r的咖位,这是姜太在沪市的座驾之一,她一直留着一把钥匙,也一直带着防痴汉,让她省了不少事。

    有两大美女坐镇,清秀的小雷成了小透明,乐得清闲自在。

    她酒量浅,却贪杯,连喝了三杯鸡尾酒后,说话含糊不清起来,一直打着酒嗝,还咿咿呀呀地唱歌。

    小雷和顾念倒是一见如故,喝高了以后,更是拉着顾念喋喋不休,反复说着几天前何莞尔怒怼付莹莹的场面。

    “……嗝……我……我们老大好帅……嗝……她要是男人……嗝……我就嫁……嗝……给她……”

    何莞尔看到她就想笑,帮她捋了捋散乱的刘海:“你肠胃不好,少喝点,要不半夜吐得满床都是,谁照顾你?”

    她话音刚落,小雷面色一变捂着肚子:“我……嗝……去屙尿……”

    她内急起来连文雅一点的说法也顾不上了,一边说一边跳下高凳。

    看小雷摇摇晃晃,何莞尔有几分担心:“要不要扶你去?你还能走直线吗?”

    小雷不服气地推开她的手:“等我……嗝……回来,继续喝!”

    一边说,一边朝着走廊那边的卫生间走去。

    顾念看着小雷的背影,感叹:“这孩子,挺可爱的,还对你一片真心。”

    “是很可爱,”何莞尔也唇角弯弯,“用功、灵性、聪明,难得的是心态阳光。这样的孩子不多了,我这些年也就碰到过一两个。”

    顾念摇了摇手里的酒杯,优雅地咂了一口,说:“你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暮气,看来是在这报社呆太久了。”

    何莞尔闷了几秒,眼里如浮光掠影般,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她微叹了口气,说:“我做好了一个的专访策划,也有信心拿下,本来想给小雷做的,后来又觉得不适合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所以做了点变通。”

    之后,何莞尔向顾念说了于伟安盗取她的创意,给了聂芸的事。

    顾念听得义愤填膺,当场表示要把那对耍心机欺负何莞尔的狗男女挫骨扬灰。

    何莞尔哭笑不得,生怕她太吵又招来什么祸事,赶快说了她利用这个创意从于伟安那里得来的好处。

    顾念这个毫无立场的人,当场表示何莞尔这一把干得漂亮:“笑儿,几日不见你长进甚大,不过几张纸,赶跑了眼中钉,给小雷报了仇,还拿捏住boss的把柄,还混了个深造名额。不错、不错!”

    她顿了顿,声音里有一丝迟疑:“不过,我猜你其实有帮你那前上司拿专访的意思。你对她这样好,还被她当仇人一样,值得吗?”

    何莞尔没有丝毫沮丧或者高兴的情绪,低着头淡淡地说:“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不过是最符合我利益的选择而已。不过你知道,我其实最讨厌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和这帮子自诩知识分子的人掐来掐去,还不如比谁的拳头硬来的爽快。有时候我真想对着那些笑嘻嘻其实背后在算计我的人,一人鼻梁上给来一拳,看是鼻子先塌,还是眼珠子先爆出来。”

    听到她难得一见的抱怨,顾念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道:“你晚饭时候说要跟我干,难道是说真的?”

    “还没想好,只是忽然有点厌倦现在的生活了。”何莞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实也不是工作上的事让她烦躁,只是不知为何,最近总有一种上天下地独她一人的孤单。

    谁都有人默默地支持,谁都有山穷水尽时候柳暗花明的贵人相助,谁都有累了可以歇息的避风港。似乎只剩下她,没有丝毫软弱的理由,永远只能前进。

    顾念想了想便明白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安慰:“你是心累了吧?没事,好好休息休息,抛开一切玩一趟,等你休假回来,我们再好好打算。”

    何莞尔点头微笑,刚要答话,忽然惊觉不远处有一丝异常的响动。

    小野丽莎慵懒的歌声掩盖了那动静,她警觉地竖着耳朵,终于捕捉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呼救从走廊的深处飘了过来。

    这一次顾念也听到了,重重地拍了下桌面:“小雷!是她在喊救命!”

60 午夜飞行

    走廊深处,夜寒苏酒吧的夕夏包厢。www.uu234.net

    暖橘的灯光下,冷灰的沙发也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沙发上的两个男人,一人手里端着一杯茶,慢慢地品着。

    “请了你好几年你都不来,怎么今年来了?”

    其中一人声音微哑,眉目清致,竟是莫春山。

    和他面对面的男人则放下手里的杯子,掏出一张照片。

    “我想去一个地方,所以就来了。”

    这男人的口音有些古怪,说不上是哪里的人,只是几乎每个字都不在正确的调上。

    听起来,似乎不像是以汉语为母语的人。

    他把照片递给莫春山:“莫,你看,就是这里。”

    莫春山从他手里接过照片,看了眼,习惯性地皱起眉头。

    照片里的山水都很普通,唯一特别的是山和湖面的倒影组合在一起,竟成了一个伏倒的高脚酒杯一般,配上湛蓝无云的天空,还是有几分意思。

    “我一眼就迷上这个湖泊,一定要去看一看。只不过,给照片的人并没有说这是哪里。”

    男人遗憾地耸了耸肩。

    “你都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怎么带你去?”莫春山扔下照片,“bob,你这好容易回一趟故土,不去九寨不去桂林不去莫高窟,非去这么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方,我怎么给你找?”

    “莫,我知道什么都难不倒你的,”bob扬着眉,一脸轻松,“你说过的,我只管人来,剩下的都交给你安排。”

    抱怨归抱怨,莫春山还是将照片捡了起来,侧过脸对着房间的角落:“千阳,这事交给你去查。”

    孟千阳蜷在墙角的椅子上,一身的暗色如融入夜色的黑影,直到听到莫春山的声音才动了起来。

    他起身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照片,看了一眼正要回话,忽然听到门外的一阵嘈杂。

    莫春山皱了皱眉,孟千阳根本不用他吩咐,就悄无声息地出门。

    十几秒后他回来,伏在莫春山耳边,轻声说:“两个醉鬼调戏一个小姑娘,您看?”

    房门微微翕着,酒吧里的音乐夹杂着女孩的哭泣和男人肆无忌惮的调笑,喧嚣又扰人。

    莫春山也没看他,只微微点了点头。

    孟千阳闷了一晚上,好容易有点娱乐项目,兴奋地摩拳擦掌:“那我去揍人了。”

    bob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出门,回过头对着莫春山:“这就是中国话里的,拔地而起?”

    “你是想说拔刀相助吧?”莫春山啼笑皆非地纠正了他用词,又说,“千阳是孩子心性,调皮了点。”

    bob看了眼孟千阳有几分单薄的背影,怀疑地问:“他,行吗?”

    莫春山刚想回话,却察觉到孟千阳的脚步停在门边,而翕开的门缝里,已经传来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声音。

    那是一阵越来越大的打斗声,混杂着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似乎还有玻璃制品落地的碎响。

    “怎么了?”莫春山奇怪地回头,“已经闹起来了?”

    孟千阳回头看着他,满脸的惊讶,指了指门外走廊的位置:“老板,有熟人。”

    莫春山不明就里地起身走过去,从半开的门里,看见意料之外的情景。

    走廊上,两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在打架,还有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倚着墙站立,看来就是刚才孟千阳说的被调戏的小姑娘。

    而打架的女人一高一矮,都穿着长裙,高的一身黑,矮的一身红,颜色对比鲜明而强烈,不过共同的特点是下手非常狠,拳拳见肉,还全往最受不得疼的地方招呼。

    于是场面几乎一边倒。

    高壮的男人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被揍得还不了手不说,还开始鬼哭狼嚎、叫声凄惨。

    而那个高个子的女人,不是何莞尔又是谁?

    她情绪激动,紧身的长裙也不妨碍以极利落的姿势把其中一个的登徒子踹到墙角堵着打,嘴里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tmd死色狼,喝高了不回家睡觉,敢对我家小雷动手动脚。你信不信老娘给你开个瓢,你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她才揍了几拳,那男人就呼痛倒地。

    醉鬼酒早就醒了,哪还有心思关心眼前是美女还是夜叉,这时候只知道求饶。

    何莞尔火气上头,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走上前去,高跟鞋一踩,细细的后跟正好踩住男人的手背。

    那人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叫声。

    何莞尔咬着牙说:“刚才你哪只爪子摸我家小雷的?哪一只!”

    “大姐、大姐,我错了,再不敢了!”男人受不住疼,都快哭出来,叫了几声后又开始毫无尊严地求饶。

    “大姐?”何莞尔瞪圆眼睛,“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大姐了?老娘貌美如花,你敢叫我大姐?”

    说着,高跟鞋换了另外一只手的方向,再一次狠狠地踩下去。

    男人嗷嗷叫着疼,几乎是痛哭流涕:“我错了,我错了,我有眼无珠。美女、仙女、姑奶奶,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顾念已经放倒另外一个登徒子,那人捧着头蜷成虾米一样,早没了救援同伴的能力 。

    顾念看到何莞尔的心口剧烈起伏,就知道她的暴脾气被点燃。

    顾念害怕出事,忙过来按住何莞尔的肩,劝慰道:“笑笑、笑笑,够了啊,够了,小雷就是吓到了,你可别闹出人命。”

    一边说,她一边朝着小雷使眼色。

    小雷酒已然醒了大半,一下明白顾念的意思,忙不迭顺着她的话说:“是,就是摸了我的脸,吓了、嗝、一跳……”

    她一个酒嗝打出来,现场紧张的气氛消了大半。

    顾念松了口气,干脆踮着脚抚着何莞尔的头顶,就像安慰一只炸毛的猫咪一样。

    “乖,咱们打也打够了,不跟他们计较了,好不?”顾念声音更加柔和,慢慢地引着何莞尔,移开了踩在男人手上的脚。

    “还不快滚!”顾念厉声喝道,男人听见忙不迭爬起来,撇着两只手,一瘸一拐地逃跑。

    何莞尔看着前方狼狈的背影,刚刚平息了的怒气不知道为何又起来。

    她本来想追上去,刚好看到有个来送果盘的服务员,听到响动过来看情况。

    何莞尔顺手端过服务员手上的果盘,把果盘里的西瓜芒果猕猴桃,噼里啪啦地朝那两人砸去。

    一大半的果子砸中了人,跑在后面那个不巧踩到一块芒果,摔得四仰八叉,哼哼唧唧半天都没爬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又一个服务生过来,手上的盘子放着个晶莹剔透的醒酒器,盛着深红美丽的液体。

    何莞尔又一次顺手抓过来,朝着另一个还在逃跑的背影砸去。

    动作之快,和她近在咫尺的顾念都没拉住。

    深红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一秒钟后,空空的醒酒器砸中那人的背心,一声闷响后,那男人惨叫一声,差点倒下。

    “yeah!”何莞尔见砸中了,肆无忌惮地笑起来,还回身和顾念比了一个v。

    她的笑声爽脆悦耳,怎么就是有一丝疯疯癫癫的感觉在里面呢?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601/ 第一时间欣赏如梦春山最新章节! 作者:兜兜搬小海星所写的《如梦春山》为转载作品,如梦春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如梦春山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如梦春山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如梦春山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如梦春山介绍:
何莞尔是个不会做梦的人。 何莞尔还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在遇到莫春山的第一天,她开始做梦了。 梦里血红的眼睛、头顶荡开的涟漪、渐渐模糊的视线…… 这是真实的过去,还是缠身的梦魇? 他是她的天敌,还是另一场救赎?如梦春山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如梦春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如梦春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