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回礼
这个爷,她都故意打马虎眼呢,他还非给说清楚了!
婉兮难忍悲愤,推开他,从地上骨碌起来,拍拍一身的落叶,跺脚就要走。
“……爷欺负人!”
她两走出两步去,他已然一个鲤鱼打挺,接着一个饿虎扑食,已然将她再度仆倒在地。
这一回,他的身子已然结结实实、毫不客气地压在了她身上洽。
他们两个这一折腾,搅扰起漫天满地的落叶,绕着他们两个身周飞舞来回。
婉兮惊得微微一喘,只能呆呆抬头盯着他的眼钤。
他的脸越压越近,当唇落下来的时候,嗓音已经沙哑成了低喃。
“爷就是要欺负你……爷早就告诉过你了,你生辰这天,爷要好好儿欺负你一回~~”
他说到做到,已然上下其手,不老实了起来。
婉兮慌得只能扭动身子抵抗。
他反倒呼吸更急了,沙哑着抵住她额头道:“……躲吧,使劲儿躲。爷留下了这天地浩瀚给今儿,爷就看你还如何躲得过。况且你越是如是躲,爷反倒却兴起……”
他的手染了林子里秋夜的凉,碰着她火炭儿的身子,便叫她都寒颤起来。
他却不肯松开,非要攀紧了她,将柔细的都捏在掌心,紧贴着掌心儿,粒粒厮磨。
这种亲昵,他的确曾经对她做过了,可是这一刻两人都是拼命地奔跑过,浑身的汗水和炙热的气息,那便这动作本身都更加狂炙、野蛮。
婉兮无法控制住自己,喉咙里吟然出声。
他便更压紧些,将她狠狠抵在满地厚厚落叶间,甚至将她埋进了几寸去!
还隔着衣服呢,他便这样儿凶狠了。若是,若是衣裳没了……
婉兮不由得怕。这山上九月秋夜的风便也趁机顺着他的手跟着一并钻了进来,叫她开始觉着有些冷。
他炙热得难以停下,手指轮转,舞弄不休。可是觉着她轻颤,皮肤上渐渐耸起小粟米一样的疙瘩,他便长吸一口气停下。
翻个身转开,却是顺势将她整个裹进了他的鹿皮袍子里,用自己的体温来暖着她。
天彻底黑了下来,满天星斗那样亮,却不足以照亮林子里的幽暗。
婉兮抵着他心口,有些微微的发抖。
“爷……咱们得回去。”
皇帝点头:“他们不敢离开远了,你放心就是。”
他随即伸指入口,嘬唇一啸。
一线高亢的唿哨声从林间生起,瞬间传遍山林。
不多时远处便此起彼伏传来同样的唿哨声。
他这才垂眸促狭地瞧她:“……今晚你怎么也回不去了。咱们得就地扎营。”
婉兮仰头望住他,只能呆呆的。
他深吸口气:“……外头冷,爷方才这才忍了。可是爷的本事也只能忍得了一回,却忍不住第二回。故此……爷方才在外头没能做完的,今晚儿你得在暖帐里叫爷一样儿一样儿全都做完了去。”
她慌神儿落泪,也不知道是真的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只能一双冰凉的小手攥紧了他的大手:“爷,求你别……”
别什么呢,她也说不清啊。
四周已经隐约传来马蹄声、脚步声。他将她在鹿皮袍里裹紧:“……爷万寿那晚,你给了爷那样一份儿大礼。来而不往非礼也,爷是天子,更不可亏欠了你。故此,今晚儿,爷得还给你。”---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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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今晚
少时,隔着一箭地之外,已是此起彼伏响起人声:
“回主子,奴才护驾在此!”
“圣上,微臣在此!”
……
婉兮慌忙从皇帝怀中爬起来,退开半步的距离去洽。
他歪头瞟她,满眼的促狭:“这些人都是爷的御前侍卫,都是爷可将性命托付的,他们的舌头是这天下最严的,你放心就是。”
随之人声越聚越多,皇帝随即起身,扬声一呼:“扎营!钤”
只听漫山遍野齐刷刷传来:“嗻”。随即夜色里寂静的山林便开始涌动起来,侍卫们无声取来巨大卷子的黄幔,在林地中找准了无水渍、无兽迹、无冷风吹、无火患的平地,一两百人围成一圈,将那巨大黄幔次第展开,围成天子暂时行在的围墙。
远远近近也亮起了松油火把,婉兮眯眼在这火光里看着那些人齐刷刷有条不紊将一座黄幔大帐层层搭成,心下不由赞叹。
皇帝歪头瞥着她,忍住一声叹息,伸手捏住她下颌将她给转回来。
“看爷。”
“嗯?”婉兮一时没回过神来,愣愣瞧着他。
他略有些懊恼,轻哼一声:“你盯着他们看了那么久。怎么,他们难道比爷还英明神武不成?”
婉兮这才明白过来,无奈笑开,眨眼低声对皇帝说:“那……爷会自己搭帐篷么?”
她是故意的,当然不当真的。
他扭头挑高了长眉盯着她:“你当爷当真不会?爷在当年圣祖爷在位时,陪同圣祖爷来秋狝,帐篷就是自己跟随从一起搭建起来的。爷此时不过去搭手,不过是不想叫他们为难。”
婉兮忙依偎过来,轻轻挽住了皇帝的手臂。
垂首柔声道:“爷……我错了。只是这一刻好肃穆,他们那么多人却不出一声,我便想说说笑笑一下罢了,爷莫当真。”
皇帝一颗心登时便软了,翻腕便回握住她:“嗯哼,爷如何不知,你最乖巧可爱。”
黄幔大帐搭成,远远李玉等人也赶了过来。皇帝便吩咐:“传旨各营,今晚彻夜哨鹿。所有鹿人都伏进山林,原地待命,等候黎明。”
李玉微微瞟了婉兮一眼,垂首微笑,便连忙转身传旨下去。
皇帝吩咐完毕,回身望山林里明明暗暗立着的侍卫们,微微点头:“去!”
侍卫们各自在夜色之中无声隐遁,不过一个转瞬的工夫,婉兮就算瞪大眼睛去看,竟然也都瞧不见影子了。连脚步声都没有。
婉兮惊得睁大眼睛。
皇帝转头看她一眼,火把光里他的脸颊也微微染上了红晕。他轻哼一声:“他们没离太远,方便有事随时护驾。只是他们离得也没有太近,帐里的动静,爷总归不会叫他们都听了去就是,你安心。”
婉兮脸上便腾地红了起来。
这个爷,他说什么呢他!
婉兮忙错开目光,悄然望向帐篷。心里暗暗地想,那接下来……她是要跟他进帐篷了吧?
这时远远地武灵阿忽然疾奔过来。婉兮第一眼险些没认出来,只见武灵阿竟然披了一身的树叶子,要不是先将一张脸都给露出来,好悬以为是一堆树叶成精了呢。
武灵阿远远跪倒:“回主子,已备好了。”
婉兮心下愣怔:备好什么了?---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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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弦满
“来!”
皇帝一把拉住婉兮,逆着向山坡上头跑。顶 点 X 23 U S
婉兮被他拉着,一边跑一边回首望那黄幔大帐。火光掩映里,那大帐在视野里越变越小。
她心下不由得涌起小小的欢喜。
原本以为大帐搭起,他便会立即拉着她进大帐去,逞他所愿;可是他却没有,转而拉着她越跑越远钤。
她在他掌中,大帐却越来越远……是不是也可以意味着,在他心中,她远比那大帐所代表的含义更要紧?
坝上草原的山坡都不高,不多时他已然拉着她一口气跑上了小山顶去洽。
到了此处婉兮方怔住。
好熟悉,虽然在夜色里不好确定,不过却感觉就像是她之前遭遇鹿群的那个小山啊!
这么说,难道她之前那么拼了命,却没跑出多远去?
皇帝停住脚步,回头瞟她。见她还怔怔望着来时路,心下便也了然。
他轻哼一声:“从此处至大帐是不远,只可惜你是往相反的方向跑的。活活儿引着爷跑遍了大半个林子!”
婉兮脸上轰地一下热遍。
她咬住唇迎上他促狭的眼:“这么说,此处果然就是奴才之前遇见的鹿群的那座?”
他回眸瞟着她,可是耳朵却听向另一边,忽然竖起手指来:“嘘……”
只听林子尽处的洼地水源畔,传来响亮的鹿鸣。
婉兮听了一天的鹿鸣声,隐约也可判断,这头鸣叫的鹿绝非普通的鹿,极有可能是鹿群中作为首领的那头公鹿。
它这样的鸣叫,或者是通知走散的鹿众回来聚合;又或者是告知林中休息的鹿群,可以放心安歇。
婉兮捂住嘴,也忍不住好奇地凑到皇帝身边,踮起脚尖一同望向水源那边。
果然是一头巨大的公鹿立在水畔。尽管星月光稀,却也借着水中粼粼的倒映,照亮它那强健的体魄,以及头顶上巨大的鹿角。
婉兮情不自禁攥紧了皇帝的手,小声问:“爷要作甚?”
却见皇帝不知何时腰上已经挎了撒袋而来,已是悄然握弓在手。
婉兮心下一下子燃烧了起来:他是要射那头公鹿么?
就在她身边,她能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将他搭弓引箭时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帝两眼借助月光,紧盯着那公鹿。朝她又是轻轻地“嘘”了一声。
婉兮便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已经要沸腾了。
天啊,那样身为鹿群首领的公鹿,本身必定是狡黠的,白日里尚且难以射中,四爷竟然要在夜晚施射么?
这样的夜晚,天上就算有月,可也只是初九的月,不过半个月亮而已,光芒也削减了一半下去,他如何能射中?
可是她却瞧见了他的眼,在那暗寂夜色、幽幽月光里,他的一双眼灼灼如寒星,带着慑人的自信和魄力,叫人不由心折。
婉兮便也放下自己的杂念,只与他一同死死盯住那头公鹿,等待时机。
那鹿呦呦鸣叫一阵之后,见山林静寂,便也放下心来。它垂下头,走到水边去,垂首饮水。
正好水面上披满一带银色月光,它的头就在那银光一端。
就在这一刻,皇帝忽然将弓猛然拉满,随即弓弦“叮”地一响,一支雕翎箭离弦而出!---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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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射鹿
婉兮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自己这时候儿紧张地喊出来。顶 点 X 23 U S
便是捂住嘴,却也不敢喘气儿,只觉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般。
只见那雕翎箭在皎洁月光之中滑过一道美丽的银色弧线,正中那公鹿颈侧!
暗夜月光之中,蓦然绽开一捧血花儿。
婉兮这才忍不住叫出来,转头望向他去,只见他一双眸子在夜色中晶光闪烁,满含笃定的笑意。
水畔那边便也传来欢声,已有侍卫先奔过去按住了那公鹿。一时间山林上下又响起“万岁”的欢呼声钤。
婉兮也不由得向他跪倒:“爷,神力!”
这样的夜晚,月色无力;再兼之她之前带着他跑遍了大半个山……可是他判断的精准和施射的力道,却丝毫未曾受损,怎能不叫她佩服。
皇帝朗声一笑:“抬回大帐!”
少顷皇帝拉着婉兮的手同回大帐,却是高高挑起了帐帘,叫婉兮从帐内方便看帐外抬回的公鹿。
迎着火把的光,婉兮瞧着那头鹿。果然不愧是鹿群的首领,纵然受了箭伤,纵然被俘,可是立在地上依旧稳稳的,丝毫不见惧意和妥协。
它那一双鹿眼依旧清亮夺人,居高临下仿佛睥睨着人类。
婉兮知道此时是秋狝,不该有妇人之仁,可是这一刻心下也还是难免有些不得劲儿。她便侧开头去,只低声问:“爷要如何处置它去?”
今晚是在林地宿营,大晚上了却还没有什么吃的,看来兴许他们和这些侍卫们今晚的吃喝就都是这头鹿了吧?
皇帝歪头看她,捏了捏她小手,随即扬声:“鹿角刺血!”
婉兮不忍看,可是却还是能隔着寂静的夜色,影影绰绰听见鹿血滴入碗里的动静:滴答、滴答……
婉兮深吸口气请求:“爷……我想去换掉这身鹿皮。”
还披着鹿皮呢,便仿佛与那公鹿是同一族类,听着它被刺血,着实不忍。
皇帝便也点头,松了手叫李玉陪着婉兮到内帐去。
婉兮故意在内帐磨蹭了好半晌,不想出去面对那一幕。
这时却听皇帝在内帐帘外轻唤:“九儿,来。”
婉兮瞟了李玉一眼,李玉躬身陪着笑:“姑娘去吧。姑娘的意思,老奴约略也能猜着。姑娘想啊,就连老奴这样愚钝的都能猜中,皇上又如何不知道呢?”
“今儿是姑娘生辰,皇上可是用足了心意就想叫姑娘快活一回。姑娘但凡信赖皇上,这便去就是了。”
婉兮轻咬樱唇,起身朝李玉福了福:“谙达说得对,是我刚刚小心眼儿了。”
李玉忙笑:“哎哟,姑娘言重了,老奴可不敢。”说着便挑开帘子,陪着婉兮一并走回外帐来。
此时婉兮褪掉了鹿皮袄和鹿角冠,身上便自然是那件小鹰翅膀的坎肩儿。
皇帝见了,便微微一眯眼。没说什么,却是上前便一把攥住了她的小手儿。
攥得登紧。
他拉着她坐回榻上去,婉兮一路随着他走,一路还小心瞟着帐外。
公鹿还站在那儿,周遭火光如昼,公鹿两眼傲然。
婉兮深吸口气:“爷,那鹿……?”
鹿后头忽然转出个人影来,却是归和正。---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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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同春
婉兮惊讶,忍不住轻呼:“归爷爷!”
心下自是纳闷儿,怎么今晚连归和正也跟来了?
小手被捏住,耳畔吹来他含笑的低语:“……龟鹿同春。m.www.uu234.net”
婉兮张大了眼,险些笑出声儿来。转头去瞧他,却见他促狭眨眼,在唇前竖起手指“嘘……”
婉兮便笑,只偷眼去瞧归和正。
可不,这四个字要是叫归和正听去,他立马就得疯了钤。
笑过了,婉兮这才瞧出来归和正是绕着公鹿在那干嘛呢——堂堂伺候皇帝龙体的御医,原来正在给公鹿治伤。
婉兮不由得腾地站起来,回眸望向皇帝:“爷的意思是……?”
皇帝便也起身,带着婉兮一并走出帐外,立在公鹿身边。
皇帝抬手轻抚公鹿额顶。
那公鹿桀骜,侍卫都担心公鹿会拼了命用角去顶皇帝,便个个都是拉开刀剑,准备扑身向前去。
可是皇帝却面带微笑,手抚上公鹿额顶,语声清越道:“朕为天子,代天巡狩,逐鹿天下。今儿你被朕箭射中,是你的天命,亦是你的造化。朕原本该锯你的角,做成鹿角椅,宣示天下。只是今儿……”
皇帝偏首望了婉兮一眼,含笑道:“只是今儿有寿星老儿为你恻隐。朕便释了你去!你若有灵,便远远躲了开去,别再叫朕遇见。否则下回朕必定再不放了你去!”
皇帝说完遂亲手解开了绑缚公路的绳子。
公鹿仰天一声清啸,便撒开四蹄奔进山林中去。一直跑到山坡上,这才停步回身,借着月色,仿佛静静看了婉兮一眼。
婉兮眼眶一热,静静道:“去吧。”
那鹿仿佛听懂了,转身奔腾而去,几个起纵,身影便已湮没在夜色丛林之中,再不复见。
婉兮眼已湿了,朝皇帝一礼:“奴才,谢主隆恩。”
皇帝轻哼一声,伸手捉住婉兮的小手,带进帐篷中去,便走边嘀咕:“多好的一架鹿角,高大雄壮,十分难得。爷本可效法太宗,以大鹿角做成鹿角椅,宣示弓马天下……这回失去了,下回不定要多少年才能遇见这样一副合意的。”
婉兮悄然垂首,小手在他掌心蠕了蠕:“……我赔。”
“哦?”皇帝倒是怔住,停步瞅着她:“你再说一遍。”
婉兮已然面颊红透,低低垂首道:“奴才明白天子秋狝获大鹿,做成鹿角椅宣示天下的意义所在……奴才比不得大鹿,更比不得天下,只是奴才会——尽力叫皇上欢喜。”
他倒愣了,半晌才笑:“爷没说叫你赔。它虽金贵,可是这世上并非只有这一头大鹿,爷再设法去捕就是。即便今年不得,还有下回。它……怎与你比?这世上爷还能找见第二个你去不?”
婉兮心下更是柔软,那个信念反倒更加坚定了下来。
两人坐下,皇帝柔声问:“饿了么?”
婉兮点头:“肚子已经叫过三回了。”
下午那么满山林子的跑,之前吃过什么都给化没影儿了。
皇帝便点头:“传炉食。”
这是在林子里随地打起帐篷,御膳房的人是跟不上来了,故此在这样的地方儿都是吃些方便的干粮炉食。
炉食亦是饽饽的一种,婉兮也是喜欢。
皇帝轻按她肩头:“你先吃,爷去更衣。”---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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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惊见
皇帝说更衣,他却没进内帐,而是径自挑起帘子就出去了。顶 点 X 23 U S
李玉也自然跟去伺候。
帐内就剩下婉兮一个人儿。
婉兮有些纳闷儿。既然是要去更衣,怎么反倒出去了呢?
正自纳罕,帘子一挑,一名官员走进来跪倒:“奴才奉旨伺候主子用炉食。洽”
婉兮一愣,忙抬眼瞧帐外。皇上怎么还不回来啊。
可是盼了半天,外头也还没有动静,她也不能叫那官员依旧那么跪着,只得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这位大人,皇上没在帐中。或者您稍等一刻,或者您先去忙,等皇上回来了,我会代大人启奏皇上。钤”
那官员低头跪着,听见婉兮的嗓音,双肩忽然抖动起来。
婉兮心下一跳。
她方才何尝不是觉得这官员的嗓音有些熟悉?只是那人只说了几个字,又是绷着说的,叫她不敢一时确认罢了。
这一刻,看见那官员的肩膀抖动,婉兮便呆住。
那官员缓缓抬起头来,与婉兮目光一接,已然是两行长泪。
“九儿……”
婉兮一声惊呼,整个人已是从榻上滑落在地。
“……爹?!”
哪里想到,进来伺候炉食的,竟然就是清泰!
清泰任职内管领,分内的差事的确是承应饽饽。不过同样差事的内管领有二十多位,各自轮值承应。皇帝每回出京带着随行的内管领,不一定是哪位。故此婉兮心下虽也有这样的盼望,却不敢坐实。
却没成想,在她生辰这天,进来伺候炉食的正是自己的爹爹!
清泰老泪横流,向婉兮伸出臂来,想要拥抱自己的女儿。可是碍着这里终究是御帐,他只能生生将手臂再收回来。
这当真是天大的幸运。旁人家的女儿一旦入宫,父女之间便是天人相隔;总要等到女儿二十五岁放出来,才能骨肉团聚。可是做爹娘的谁敢知道自己有多少年的寿命,都不知道等女儿出宫那天,自己是否还能看得见。
婉兮却顾不上了那么多,爬起来跑过来便投入了爹爹的怀中,死死抱住。
一年,分开已经整整一年了。
爹爹一向是个严肃的人,这一刻也哭得老泪纵横、浑身颤抖。
清泰终究更警醒些,虽抱住女儿,却也小心提醒:“叫阿玛,别再叫爹了,啊。”
清泰虽然也舍不得,不过还是轻轻推开女儿:“这里是御帐,你是官女子,咱们纵然是父女,却也不能坏了宫规。”
婉兮哭花了脸也都不顾了,用袖子抹着脸哭着问:“额娘好么?哥哥嫂子都好么?阿玛有没有想念女儿?”
清泰含泪用力点头:“你引见那日,你额娘还跟我说你怕是还有可能回得来。我们是你的阿玛和额娘,如何不知道你那个小脑袋瓜里都藏着什么,虽然怕你惹事,却也想着你或许能想法子撂牌子。”
“我们两个等啊等,等到天黑,等到掌灯,你还没有回来。我便去打听,内务府里的同僚也帮衬,打听出来说你还是留牌子了。”
“你娘当时便愣住,却没掉眼泪,也没病倒。她除了每日早上到你的屋里看着你留下的物件儿愣愣出会儿神,旁的却还没什么。”
“我也担心是她故意挺着,她却跟我说:别急,九儿就算留了牌子,咱们也一定还有机会再见的。咱们的女儿,一定会想法子再看咱们的。”
“我怎么都没想到,倒叫她说中了。今儿,竟然就见着了!”---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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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寿食
父女两个絮絮的,在帐中说了好一会子话。m.www.uu234.net
清泰始终担心皇帝会忽然回转来,婉兮先时一并担心,但是说着说着话,便悄然放下心来了。
她明白,这不该是一个巧合。世上本来也没有这么巧的事儿。
况且他只说去更衣,结果去了这么久,仿佛由着他们父女两个说够了话儿去。
婉兮一边哽咽一边安慰父亲:“阿玛,你放心就是。这里是林子行在,不像宫里那么多规矩。皇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您就放心说话吧。”
两人絮絮着将婉兮离开这一年的事,拣着主要的说完了。清泰抹一把眼泪:“倒没想到皇上在这林子里临时扎营,你也能在御前伺候。我本听说你是在皇后主子的宫里,怎么忽调到御前了?况且御前一向没有女子,只有太监伺候才对。钤”
婉兮便红了脸,垂下头去小心遮掩:“……阿玛说的对,我是皇后主子宫里的女子。皇后主子跟皇上伉俪情深,皇后主子担心皇上身边人伺候不周,故此叫我过来伺候。”
此时尚不是跟爹爹将话说明白的时候,也省得爹娘在家替她悬心。
清泰这才点点头:“御前的规矩大,你凡事小心。别使小性儿,在皇上面前更别动小心眼儿。皇上天纵神武,你那点小心眼儿都瞒不过皇上的。”
婉兮便脸更红了:“阿玛……谁说我在皇上面前会动小心眼儿了?我才不敢呐!”
父女俩又相对了一会子,清泰不得不狠心起身:“炉食该冷了,我怎么敢给皇上进冷了的炉食呢?我这便赶紧去预备热的,不能再多留了,以免引外人侧目,倒给你惹麻烦。”
婉兮便又垂泪点头:“女儿省得。阿玛这便去吧……阿玛万万告诉额娘,说女儿一切都好,万勿惦念。还有阿玛额娘,定要恩恩爱爱,不准吵嘴。”
家里没了她,那屋子一定都空落落的。哥哥又在江南盐政当差,家里就剩下爹娘两个人了。若相对无言,日子该多寂寞了去?
清泰点头:“我会的,你放心。你在宫里也凡事多加小心,少听少问,闲事莫掺和。”
婉兮仰脸努力地笑:“谨遵阿玛教诲。”
清泰又垂一把泪,这才转身去了。
婉兮目送父亲背影远去,这才回到榻上,死死咬住褥子,叫眼泪纵横而落。
少时,帘子一挑,皇帝已是归来。
婉兮忙赶紧将脸埋进褥子里去,将泪都蹭干净。
他走过来坐在榻边,伸手抚她的发。
“……炉食预备好了,起来吃一口。爷保准你爱吃。”
婉兮撑着起来,自知眼睛怕是已经肿了,也不敢看他。李玉带着几个太监进来摆开朱漆金龙的膳盒,婉兮抓过个饽饽来就往嘴里送。
他说得没错,当真是自己喜欢的味道,因为——都是阿玛做的啊。
那些饽饽都做成喜庆吉祥的纹样儿,个个都是应和了生辰的彩头。
婉兮边啃,心下虽甜,鼻子却终究还是酸了。
他歪头瞧她:“吃个炉食还要这么狼吞虎咽,小心噎着!”
他轻哼一声,叫李玉:“也不给你家姑娘来壶酒,帮她顺顺那些饽饽~”
婉兮小声道:“我不喝酒吧。”
“得喝!”他凑过来,贴住她面颊:“爷陪你喝。”---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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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热酒
李玉从帐外取进酒壶来,给婉兮和皇帝满上。www.uu234.net
那酒从酒杯里蒸腾出热气来,叫婉兮有些意外。
这是九月了,夜里冷,吃些热酒是应当的。不过热酒也不该是这样滚沸的吧?
婉兮便不由得又瞟了李玉一眼。果然瞧见李玉拿来的酒具也是稀罕,壶是酒壶,可是下头还垫着个小炭炉,倒更像是个热锅子了。
婉兮便不由得问:“这个酒,怎是这个吃法?”
皇帝扬眉:“爷是想吃涮羊肉了,可惜这是林子里,没带热锅子来。便烧个酒壶吧,也权当叫眼睛解解馋。钤”
她哑然失笑。
这个爷,这又算什么说法去?
他说着便亲自将酒杯凑到她唇边来。
那酒真热,酒杯都被蒸热了,贴在唇边很是烫得慌。
婉兮便不由得往后缩了缩:“爷……好烫。”
况且那酒里的味道也有些特别,仿佛加了药材,还有极重的香料,浓烈冲鼻。
她不甚想喝。
他却捏紧了酒杯,坚持凑在她唇边:“生辰,原该吃酒。”
婉兮想想也是,便红了脸望他:“不如放凉些。奴才虽不胜酒力,可是必定陪皇上这一杯。”
他却俯身凑在她耳边来:“……亦有合卺,更该吃酒。”
她便怔住,一时捋不清了心事为何。
合卺酒是洞房花烛之夜吃的,他这样说,岂不是说今晚他便要……
合卺酒又唯有婚礼才能吃,寻常只有妻才有婚礼的资格,身为妾室都是“纳”,无婚礼资格。可是他却用了这样的说法来给她……难道在他心里,他竟然是……?
一时心下百转千回,无法安定。
他便趁机将一杯酒直接灌入她唇里来。
那酒味儿当真浓重呛鼻,况且那般滚烫。乍然入口,她便下意识想吐出来。
他怎准呢,放开酒杯,在她张口要吐的当儿,他的唇便覆盖了下来。
他将她的酒全都挡了回去,缠绕着,直接将那酒逼送到她喉咙口,叫她咽下。
那酒滚烫,他亦滚烫,他们两人在那片滚烫里互相缠绕……婉兮一口酒未全咽下,已然宛如酒醉了。
看她小脸儿酡红,一派害羞又不甘心的模样。
他便一笑退开,却是直接拿过酒壶来,由他自己仰头喝一大口酒,随即——又哺进她口中。
酒力滚烫又猛烈,他的缠绕更是霸道。
她小小的身子在他臂弯中开始颤抖,那滑入咽喉的酒宛如在她腹底点燃了一簇小小火苗。
陌生却强悍地烘烤着她、灼烧着她。
如此这般,他一口又一口将整壶热酒全都借由他的口,送入了她的腹中去。
她便醉了。
只觉这个躯壳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她眼里看见的、身子深处感受到的,全都已经不由自主。
视野里,四爷的脸也朦胧了起来。他仿佛也跟她一样染了酒意,故此那如玉的面颊也红了起来。他那一双眼,如寒星清亮的眼,这一刻却是湿润的,如长天秋水。
她忍不住撕扯自己的领口,怯怯地呢喃:“爷……我好难受。是奴才喝醉了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热,这样难受啊?”
他向她俯身而来,拥着她,沙哑地哄着:“告诉爷,你哪儿最难受?爷……帮你。”---题外话---
明天见。
384、沸腾
“奴才……好热~”
身子深处仿佛烧着了一把火,那火燎着她四肢百骸,将热气不断送进她血脉中,将她的血全都催烧沸腾起来。www.uu234.net便仿佛之前那酒一般。
那火仿佛要从每一个毛孔中钻出来,叫她迷蒙之中甚至要担心身上这件陆姐姐做了好几个月的小袄,还有嘉妃赐下的这件坎肩儿去。
她小手不自觉地撕扯着衣领,他自明白,她心意,已然伸手替她解开领子上的束缚,渐渐将那坎肩儿给褪下来。
她长松了一口气,舒服地伸展着手臂钤。
幸好里头那间袷纱小袄是透气的。
她醉意迷蒙,抬眼望向他去:“爷……这酒,缘何,这样热啊?洽”
他含笑垂眸,长眉间仿佛有轻红漾过。
“因为……爷方才给你喝的是鹿血。”
她在醉意里,听了这话都是一个激灵。用力甩甩头:“爷再说一遍!”
他长眸微眯,含着一股坏意,邪邪睨住她:“就是爷为你放走的那头公鹿的血。忘了爷曾吩咐割角刺血么?就因它为你现出了血来,爷这才纵了它去~”
婉兮怔住,只觉喉头有些翻涌。
怪不得那酒里头放了那么重的药材和香料,原来是为了遮盖血腥!
她按着喉头,不移地娇嗔:“爷那是作甚?!”
他轻笑曼曼,“《本草》云,鹿血以滚酒合服,最调气血。”
她醉意迷蒙,用力眨了眨眼:“调气血?爷给我调气血么?我不用,我好着呢!”
皇帝长眉微微一挑,却轻笑摇头:“谁说给你调了?是爷自己要调。我大清历代祖宗秋季行围,都哨鹿,饮鹿血。”
婉兮喉头间那股子血腥仿佛要冲涌出来,她哑哑出声,只得用力按着,已是要哭了。
“爷!爷自己饮那鹿血倒也罢了,爷何苦也给奴才灌那血酒?”
皇帝长眸曼然一转,那如玉的面上拢起一股子说不出的妖冶之气来。
“……爷就要你与爷同服。”
他说着忽然又凑过来,咬住她耳珠。
“爷饮了那鹿血滚酒,必定热力上涌。若你不在爷身边儿,你叫爷如何化解那灼热去,嗯?”
“嗯?”婉兮脑中又有些乱了:“爷说什么?”
皇帝轻叹一声,猛然伸手横抱起她,将她撂在鹿皮大褥上。
“李玉!”他回首蓦然扬声:“封门!”
外头李玉一声“嗻”,随即帐门封合,意味着皇帝已然安歇,不再召见任何人。
随着那帐门关严,皇帝已然纵身而上,再度细细密密将婉兮扑住。
她就像个小鹿儿,满身的幽幽鹿香,混着林子里的落叶、树脂气息,还有这山这水赋予的清灵之气,依偎在他怀中瑟瑟轻颤。
他满怀的霸烈,这一刻却又涌起同样多的怜惜。
她是他的猎物,可是她却可知晓,这一刻他的心神亦为她而臣服。
他小心抚着她的身子,一寸一寸。
“……你既不懂,爷便教你。爷饮了鹿血之后,周身热力难当。这便是阳气上升,总要阴气调和。”
她小小的身子凉滑如玉,玲珑若珠,在他掌心舒展、卷曲,载沉载浮。
他沙哑道:“爷的阳气,与你的阴气,合二为一。便为,调和。”---题外话---
还有~~
385、迷蒙
“爷!——”
那一刻,她惊得叫出声来。
他耐心而细致地啄着她。从眉心,到眼睫,再到鼻尖儿、下颌儿。
他耐心地等她适应,耐心地教她如何放松下来。
他的手抚着她,用掌心的暖意和粗粝,带给她另一种舒缓的节奏,帮她分散了对那一处的关注钤。
她的呼吸慢慢平缓下来,身子便又娇软了下去。
她整个人,亦如被热酒融化了的青桂蜜糖,软得拿不成形儿,却将他给深深地陷了下去洽。
他都舍不得退后半点,只想就那么深、那么软、那么甜地沉溺下去。
越沉溺,越快活。
“可好了?”
她的身子实则已经给出了最真实的信号,可是他却还是要特别问她一回。
她十指悄然穿进鹿毛中去,转而勾紧。小声地吸气,神智却还是一阵一阵的朦胧,那朦胧将痛楚隔开,叫她感觉——并未有担心中那样的严重。
她便悄然展开长长睫毛,羞涩却勇敢地轻轻点头。
他便忍不住一声长嘶,更进一步。
她小小的身子便更缩紧些,颊边红晕转深,仿佛承受不住。
他再停下来,等她适应。
“疼么?”他在她耳边万般温存地问。
她紧咬下唇,用力承接,却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不……疼。只是,呃……”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他便笑,故意捏着她小鼻尖儿,迫她臣服:“说出来,也想听。”
她周身汗下,都洇透了她那间袷纱的小袄——他之前忒急,都没将那小袄给脱下来。
她小心地又深吸一回气,方才娇滴滴、怯生生道:“……奴才,嗯,胀。”
他霍地一声轻笑,已是懂了!
他感受着自己身子倏然的变化,忍不住摇头。
这小妮子,她知不知道她这简单的一个字,竟然比那鹿血对他的影响更大!
天啊,她那样一说之后,他非但帮不上她,他反倒只能让她——呃,更胀……
果然,小小的她已是忍不住嘤咛了出来。
他万般怜惜,却又如猛虎附身,如何都停不下来。
他用尽了自制力,沙哑地哄着她:“爷会拼了命,呃,慢些;只是,你要乖……不准再对爷说那样的话儿。”
她迷蒙中,只觉置身山林之间,被猛虎撕扯。
当然,那撕扯只是力道的方向,却并不很疼。
猛虎也是大猫呢,大猫的利爪之下也有肉垫儿的,故此不疼。
她只是……一时迷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便忍不住微微扭了扭腰,醉眼甜美地半阖半闭着问:“……爷,奴才说了什么话儿?还请爷明白示下。”
他脑袋里便又是轰然一声。
天知道,他为了压住方才那个字的影响,已是费了多大的气力去。
她还问!
他小心移动,极尽耐心,沙哑着道:“……总归,你什么都不说就好了。”
便是此时她那因了醉意而甜美慵懒的嗓音,对他也已是巨大的“伤害”。
她得不到答案,便有些懊恼起来,忍不住又扭几番,含着隐隐啜泣低喃。
“爷……胀,好胀……
”爷,轻些,奴才,奴才真的好胀……”---题外话---
还有。
386、蜜糖
她的细弱恳求,就像一只小小猫爪,粉盈盈、颤巍巍,一下一下挠着他的心。m.www.uu234.net
他越是心疼,却越是心痒。
越是想慢,却越是狂心猛炙。
他觉着反倒是他自己快要被她给撕扯开了洽。
他招架不住她,天,比她年长十六岁的他,竟然承受不了她这样满是纯真的妩媚。
他看见自己已经落入了一场天人交战,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那样的珍惜,却又那般的渴望;那般的炽烈,却想更就加绵长……
他只能更多地啄着她,更多用自己的双手来表达那些细腻的情感,而速度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可能控制,却仿佛还是有些快了钤。
于是她在他面前控制不住地滑下泪珠儿,她小小的身子染满红晕,她气喘吁吁攀着他迭声呢哝着恳求:“爷……饶了奴才~~奴才不敢了。”
她被酒意控制,又被这全然陌生的情愫吞噬着,她甚至都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更不知该如何抵抗他施加给她的这一切。
是痛楚么?却又明明那样快乐。
都是鹿血的错,是吧?
她想起陈贵人说过的话,说皇上秋狝必定喝鹿血,那必定是龙精虎猛的时刻……她哪儿成想,这一刻却轮到她身上了。
她小心嘶着气儿,软声恳求:“爷……只一样儿:日后,少喝些鹿血吧~”
他被她那小模样弄得又是想气,又是想笑,又怕破功。
他这哪儿是为了自己喝鹿血呢?
只是……还是不要叫她知道罢了。
他便又狠了一记:“爷就喝!喝了就找你!”
她太小,小得叫他不忍心在这初次便无休止的缠磨了去。他只得压抑着自己,放她一马,叫她酣然沉睡过去。
他起身儿,亲自走到帐门口叫李玉要热水。
李玉带太监送啦热水,他却只叫放在门口,不允他们进来。
他身边并无官女子伺候;她自己又还没有进封,身边也无女子伺候……可是他不能叫太监来。
他自己将热水提到榻边,亲自动手洗了巾子,替她擦拭。
初经这一切的她,此时已经又醉又累得睡成黑甜。
他一边擦拭,便又忍不住一边瞧着这样的她。
真如海棠春睡,娇憨之中满身满面的浅粉轻红。
更要命的是她那件蜜合色的袷纱小袄虽然还搭在身上,可是早已被汗水濡了,灯影之下更呈现出透明的情形来。她身子那软玉轻红,便都透过那小袄来呈现在他面前。
那些彩蝶,便如当真飞舞起来,盈盈落在她身上各处……
这一幕,倒像极了他在花田里初次看见她的那副情景。
她抹了那一身的蜜,那样娇憨而不自知的模样……他一想,便又已无法自持。
更何况……他还要替她擦拭那处。
含羞少女,被他留下了初次的痕迹。那些痕迹叫他不好意思,却又那样自信昂然。
他扔了巾子,再看一样如此轻巧横斜、海棠未足的小人儿。
终是忍不住,厚了脸皮,再覆了上去……
天啊,她真是一汪蜜糖儿化成的,他甫一落入,便被甜甜缠裹住,再难抽身。
他发誓他想慢,想温柔,却天啊——怎么都做不到。
她还在睡意里,更千依百顺,更软软贴合着他,只在梦里娇软呢哝:“爷……你,坏。”---题外话---
咳咳,为了大家和四爷都能在这小年儿“甜瓜粘”,偶也是拼出来了哈~~这回真的明天见啦~~
387、长醉
这个夜晚,总负责御营哨鹿的傅恒,将张兴和刘德请进他帐中。www.uu234.net
傅恒的帐篷与皇帝黄幔大帐只隔一个山头,在山头那边的山坳平地之上。如此距离既方便一点御营有事,可以最快赶至护驾;中间又隔着一座山壁,便也方便消息隔绝……
张兴和刘德两人找不见了婉兮,正自惴惴,便是国舅赐酒,也不敢喝。
围场之上的傅恒,早已褪去了少年的温雅与稚嫩,此时一身戎装端坐,俨然已是武将之风。
傅恒倒瞧着他们两个笑:“坐啊,你们都是姐姐宫里的人,与我自也是一家人。到了我这儿又何必拘着,但坐无妨!洽”
张兴、刘德两人欠身半坐,却还是不敢举杯。
“不瞒九爷,奴才两个今儿的差事不是跟着哨鹿,而是要顾着婉姑娘……结果奴才们把婉姑娘给跟丢了,亦不知此时婉姑娘是否得安……若有半点闪失,奴才两个回去都没办法儿向皇后主子复旨……钤”
婉兮嘱咐了他们两个先走,结果他们这一走,婉兮就再也没跟上来。两个回头去找,半路遇见了傅恒。傅恒带着他们满山地兜了好几个圈子,结果也没找见人。
傅恒淡淡听着,却将烫好的酒给他们两个的杯子里都满上。
“你们两个的差事是顾着婉姑娘,可你们既是姐姐宫里的人,那我就也得顾着你们两个的安危。婉姑娘暂时找不见了,咱们明天等天亮了继续去找。总归这是在御营的围内,总不至于找不见了就是。”
傅恒亲自举杯,走过来拍着他们两个的肩膀:“放心喝你们的酒,今晚也安心歇着。总归你们是在我帐中,就算是姐姐查问起来,也自有我替你们担待。”
长春宫里的人,谁不知道皇后主子对九爷的姐弟情呢。得了傅恒这样的话,这张兴和刘德方放下心来,接过酒杯开怀畅饮了,之后酣然睡去。
傅恒陪他们喝了不少,待得他们两个去睡了,傅恒依旧独自坐在桌边饮酒。
这个晚上,他想大醉一场。
纵然这颗心再坚韧,再已做好了那件事的预备,可是事到临头,他还是不想清醒着面对这个夜晚。
他也还是承受不了。
皇上自将哨鹿的差事交给他,自皇上亲自与他改了先例,将各帐的地块都划分开,他心下已经隐约感知皇上的心意。
除了皇后的宫里人之外,其余的主位都被划到另外的哨鹿营中去,傅恒如何不明白,皇上如此安排,只是为了九儿。
待得皇上练兵而归,那两天都在与他亲自商量今天的安排。
皇上一切都没背着他,如何安排路线,如何圈定鹿群,该何时送归和正过来……皇上全都交给他来负责。
他便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九儿今天的生辰,为了这个夜晚。
随着时辰越是推近,随着天色点点变暗,随着皇上的安排一项一项都落到了实处,他的心便也一点一点被撕开。
流出血来,却无声。
点点撕碎,却仿佛已经感知不到了疼。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个夜晚,他想长醉不愿醒。
388、晨起
天刚黎明,山林中远远近近便响起鹿哨之声。www.uu234.net
经历了那样一天,那骨头鹿哨的动静已经植入婉兮心底。她纵然还在疲惫熟睡,可是一听见那漫山遍野的呦呦鹿鸣,便猛地睁开了眼。
清醒过来那一瞬,却是昨晚的记忆,抢先涌进了她脑海中。
昨晚的那种种,滚烫的鹿血酒、她在他怀中万千的缠绕和温存……虽隔着醉意,眼前仿佛架了一层蜜色轻纱,可是身子的烙印却是那样真实而深刻。
婉兮忙伸手捂住了脸,继而手指头分了缝儿,才敢去望向身边人。
却见他竟然已经穿戴整齐,那般齐整地却还躺在被窝里,黑瞳灼灼凝视着她钤。
婉兮又羞又惊,急忙将手指头缝儿又关合。不依地低叫:“爷既已穿戴整齐了,何不起身儿?”
皇帝轻笑一声,没拉下她的手,却将她整个人拉下来,重新抱进怀里去。
“爷从五岁进学,每日便都是天不亮便要起来用功。继位之后也是如此,天不亮就要早朝。今儿更是要趁着黎明便要哨鹿……爷也不想去,可是爷非得去。不然爷这一回首次秋狝,身为天子却一无所获,又如何在宗室大臣们面前立足呢,嗯?”
婉兮便更是脸红。
可不,皇上昨天一整天都没忙活“正经事”,上哪猎鹿去呀?
晚上虽然亲自射中一头大鹿,可却只为了给她割角刺血,之后又为了她而纵了去。如今皇上可不两手空空、一无所获么~
婉兮便轻轻推推皇帝:“那爷快去。听这漫山遍野呦呦鹿鸣已起,爷再不去便迟了。”
他却哼了一声,赖皮地又将她抱紧,将头都埋进她怀里去:“……从此君王不早朝!”
婉兮笑了,轻轻摇头:“爷有这样一句话,奴才已是心满意足。可若爷当真为了奴才不早朝了,那奴才便成了祸国红颜。难不成爷要让奴才担着这样的罪名不成?若爷不想,这便去了……就也当是,为了奴才去的!”
皇帝这才笑了,抱着她又亲了几个,最后耐不住,又扯开她衣领,在衣领之下的隐蔽之处,故意咬了一个红的,这才怏怏不乐地起身:“爷先去了,你歇着。”
皇帝起身,披上软甲,头顶戴上赤金冠,一身的耀眼。回首朝她眯眼一笑,抓过大红织锦的撒袋,系在腰带上,英姿勃发而出。
婉兮又伏在大褥上傻笑了一阵。
笑了半天方扶住脸,心下斥自己:这是傻笑什么呢?
撑着起身,满身的酸疼,简直如被大马车百般辗轧过一样。
李玉听见动静,没敢贸然进来,在帘外问:“姑娘起身儿了?”
婉兮连忙敛好衣裳,“烦劳谙达,帮我送一盆热水进来净面即可。”
待得李玉带人进来送热水,却见婉兮已经将昨天那一套衣裳又都穿好。身上也披上了鹿人的鹿皮袄,鹿角冠也放在了手边儿。
李玉吓了一跳:“姑娘这是……?”
婉兮眨眼:“我昨儿的差事是鹿人。今儿既一早就要哨鹿,我这当鹿人的也不能失职。”
389、失踪
李玉连忙拦住:“姑娘这可使不得!皇上有旨,叫奴才好好伺候着姑娘,叫姑娘多歇歇呢!”
婉兮一笑莞尔:“皇上不歇,我便也不歇了。m.www.uu234.net”
昨儿可是她引着皇上跑了大半个林子的,她的体力可该不逊于皇上才对!
李玉连忙施礼:“姑娘……姑娘此时身份已是不同,皇上怎么会允姑娘再去做那涉险的差事!”
婉兮垂下头去,面色微微一红洽。
李玉说的,她明白。可是当真经过那一晚之后,她便不是她了么?
她可以为了四爷改变了自己出宫的初衷,可是她却不会为了昨晚就改变了自己这个人钤。
“谙达,皇上和您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我还是我,今早起来并无什么不同。”
“来日的事是来日的,今日我只做好我今日的本分就是。谙达安心就是,是我自己非要出去的,皇上要责怪,我必定不叫谙达跟着为难。”
李玉也只能忍住一声叹息:“姑娘若当真要去,也请千万小心。”
婉兮嫣然而笑:“谙达放心。”
婉兮去了,李玉送到帐门口,遥遥望着婉兮那宛如小鹿一般欢快而去的身影。
姑娘要去,便由着她去吧。总归这山林里处处都是侍卫,应当伤不到姑娘去的。
况且姑娘经过了昨晚,身份自然不同了。若回了京去就要进封,那从此便是主子,一言一行便也都要受后妃之德的约束,再难有如今这样的自由自在。
他在这宫里待得久了,是最明白内廷主位们的那些苦楚的。位分是能给主子们自身和母家带来尊荣,却也从此便剥夺了女孩儿们的天真和自在去。
不说远的,便是那位年纪与魏姑娘最为相近的舒嫔吧。她年纪比魏姑娘还小着一岁呢,可是那个嫔位却当真锁死了她,叫她一日一日里瞧着就像个没了生气儿的雕像一般……
若魏姑娘也变成了那般模样去,皇上怎么会喜欢呢?
便尽着姑娘还未进封前的这些日子,由着姑娘的性子去野、去疯吧。
有了昨儿的经验,婉兮再钻进林子里,已是自如和娴熟了许多。
她又爬回昨天那座小山顶上去,踩上树杈子翘脚遥望水洼那边。果然见那鹿群又集合在水畔,许多鹿都听见了鹿哨,故此仰头而鸣。
婉兮仔细瞧了瞧,仿佛没看见昨晚那头大公鹿。鹿群仿佛也是因为没有了头领而不知所措,只能在原地彷徨等待。
婉兮也不由得跟着有点着急。昨晚那头鹿哪儿去了呢?按说有归和正治伤,应该没有性命之虞。可是它走了之后,难道是没有回到鹿群里来么?
婉兮回头望向周遭群山,希望能找见那公鹿的影踪。
“不必找了,它回不来了。”
一线声音从旁侧树丛里传来。
婉兮一怔,那人穿过枝叶,缓步而来。
也是穿着鹿皮袄,头戴鹿角冠。却不是昨儿的四爷,而是——九爷。
经历了昨晚,今儿这样相见,婉兮心下微微有些打颤。
她努力撑起微笑道:“九爷?怎么是你?你也是奉旨跟随在皇上御列里的么?”
如果是的话,那昨晚他可在近处?
他可知……她在昨晚,已是尽数都属于了四爷?---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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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杀戮
傅恒一直走到近前来,与婉兮四眸相撞。顶 点 X 23 U S
他的眼里……漾着血丝,还有无法掩盖的怆痛。
而他面上的点点青髭也绝不是为了配合这一身装束才留的。
婉兮心下便是狠狠一撞,心下已是明白了几分。
“九爷……”心下翻涌万语千言,这一刻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该致歉么?可是……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钤。
那难道是该出言安慰他么?可此刻,语言与他所承受的相比,实在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力。
惟愿,九爷终究也是个明白人。他此时受伤,可是他总归能明白过来。
也许时间才是最适合的良药。
婉兮便垂下头去,岔开话题:“九爷说什么不会回来了?”
九儿方才那一刻明明有话就要冲口而出,可是她却都压抑回去了。
傅恒都瞧见了,便轻轻闭了闭眼:“那公鹿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婉兮惊讶扬眸:“它纵受了伤,可是都医治过,它怎会不回来?她就是这山中的生灵,总归不至于迷路才是;或者九爷的意思是,这山林里也别有黑瞎子的猛兽,是那猛兽伤害了它?”
傅恒眯眼凝视她:“最伤人的,从来不是强敌,而是……最亲的人。”
婉兮一怔,抬眼静静望住他。
他是在说鹿,还是在说人?
“九爷这说的是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了?”
傅恒深深凝视着她:“它是最健壮的公鹿,是那鹿群的头领。可是你看,那鹿群中何止它一头公鹿?还有那么多刚刚长成,最是健壮而野心勃勃的公鹿。它们早已觊觎首领之位久矣。”
“只是它们的经验尚且不及,争斗起来未必就是原来那公鹿的对手。故此它们只有忍耐,它们一直都在耐心等待机会,等待那公鹿自己变弱。”
婉兮不由得倒退一步。
他便又上前一步,与她更近。那样高的个子,那样慑人的气势,居高临下紧紧锁着她的眼睛,不准她目光稍离。
“终于,昨晚,它们等待的机会来了!那头公鹿先受了剑伤,再被割角刺血,它纵然被放归山林,可是它变得从未有过的虚弱。于是就当它返回鹿群,以为终于回到了家的时候,那几头等待久矣的年轻公鹿却突然杀出来,将它截住!”
婉兮惊住:“……它们杀了它?”
傅恒黑瞳幽深,紧紧凝注她。
“山林中并未发现鹿尸。”
婉兮这才松一口气。
可是他随即说:“即便暂时未找到鹿尸,可是它此时不在鹿群中,如此说来它已被驱逐,便已成定局。”
“那些年轻的公鹿合力将它驱逐出了鹿群,让它再也回不到家。从此它就成了一头失群的公鹿,又带着伤,自然成了这山林里猛兽们最好的目标。”
“便是今日没找见它的尸首,可是距离找见它尸首,却已不远了。”
婉兮一个摇晃,便又倒退两步。
她怎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傅恒依旧紧紧凝视着她,她退了两步,他便又跟上两步。
“那公鹿为什么会遭遇这样的下场?九儿,你知道么?”
婉兮靠住树干,闭上眼。
“是……因为我!”---题外话---
还有~~谢谢当下、大白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