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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云久枝     观火txt下载     观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章 留两物似有深意 笔记本少了页码

    “庵中不会有人知道。”

    “这是为什么?”

    “我们都是一些既没有过去,又没有未来的人,要走就要走的干净,如果留下行踪,还怎么走的干净呢?要想斩断尘缘,就要走的干干净净。”

    “清水离开以后,她的父亲有没有到山上来找慧觉住持呢?”

    “来找过,是慧觉住持接待的。”

    “慧觉住持是怎么说的呢?”

    “不知道,他们是在静幽院说话的。”

    “你在鸣晨庵呆了这么多年,有没有察觉鸣晨庵有什么蹊跷之处呢?”

    “没有。俗话说得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尼姑何尝不是这样呢?”

    “当——当——当——”

    像是要特意为宁和师傅的话做注解似的,禅房外传来低沉的钟声,钟声悠扬,既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项代沫环顾禅房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了床铺上。

    “宁和师傅,这个床铺下面是空的吗?”项代沫道。

    “是空的。”

    令狐云飞明白项代沫的意思,他站起身,用拳头在席子上敲了敲,声音很虚,草席下面应该是铺板。

    项代沫掀起草席。

    席子下面果然是铺板。项代沫撬开一块铺板,铺板下面果然是空的。

    令狐云飞又撬开两块铺板。

    萧路含从包里面拿出一把手电筒,递给令狐云飞。

    令狐云飞打开手电筒,伸到床铺的下面。

    令狐云飞突然将手拿了出来。与此同时,大家还听到了老鼠的“唧唧”之声。

    “什么情况?”赵子蒙道。

    “下面有几只老鼠。”令狐云飞将手电筒再次伸到铺板下面。

    令狐云飞看到,一只老鼠钻进了墙洞之中。

    “那是什么?”萧路含突然大声道。

    项代沫和令狐云飞也看见了。赵子蒙和宁和也走到床铺跟前。

    萧路含所看到的东西呈三角形,像是一本书的一角。其位置在北墙边,准确地说是在枕头的斜下方——尼姑们睡觉,大都头朝北。

    萧路含爬上床,脸朝下趴在床上,然后将手伸到下面。

    萧路含的右手拿出来的时候,大家都看清楚了,萧路含的手上拿着一个蓝颜色封面的日记。

    日记本上有很多土。

    “日记本是埋在土里面的,只露出一个角。”萧路含拍掉日记本上的土。

    萧路含拍掉的还有一些纸屑。

    纸屑是从日记本的内瓤里面掉下来的。纸屑应该是老鼠啃噬所致——饿极了的老鼠连木头和纸都吃。

    萧路含打开日记的封面,内瓤的一角已经被老鼠啃噬了不少——日记本的一角应该是被老鼠挖出来的。

    赵子蒙接过笔记本,笔记本长约二十公分,宽约十五公分,厚约两点五公分,笔记本的封面非常精美,蓝色锦缎上面绣着一株红梅。

    赵子蒙刚准备打开笔记本的内瓤,突然听到萧路含又大喊一声:“队长,下面好像还有一只钢笔。”

    令狐云飞也看见了:“确实是一支钢笔。”

    在距离笔记本十几公分处的角落里,躺着一支钢笔——准确地说是土里面埋着一支钢笔。萧路含伸手去抓,但抓不着——钢笔只露出一半部分。

    于是,令狐云飞又掀起两块铺板。

    萧路含终于抓到了钢笔。

    令狐云飞从萧路含的手上接过钢笔,拧开钢套,看了看笔尖,然后,递到赵子蒙的手上。

    大家应该还记得,炼乐雅和兰思梦曾经提到过一只英雄牌钢笔,炼洛丹离开家的时候,只带走了笔记本和这支钢笔。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都看清楚了,这是一支英雄牌钢笔。

    “这应该就是炼洛丹从家里带走的那支钢笔。”项代沫道。

    “赵队长,快打开看看日记里写些什么。”

    宁和愣愣地站在一边。

    赵子蒙走到禅房的门口——禅房里面的光线比较暗,将日记本打开到最后一页。

    日记本上的内容展示如下:

    1979年1月7号,天气,阴雨连绵。

    下面是正文:

    今天的天气虽然很糟糕,但我的心情却很好,数学测验的卷子下来了,我考了99分,虽然是班级第一,但我并不十分高兴,要不是犯了粗心大意的毛病,应该是一百分。

    老师表扬了我,但同时也批评了我,她说这一分是不该丢的。不过老师最后安慰我说,以后改掉粗心的毛病就好了。我把老师的话记在了心里。

    今天,还有一件让我开心的事情,语文老师在班上展示了我写的作文,他说我写的字很工整,很漂亮,他一看就知道我练过字帖,他还让同学们向我学习。下课以后,好几个同学问我练的什么帖子。

    炼洛丹的钢笔字写得确实非常好看。按时间算,当时,炼洛丹应该是十一岁左右。

    “赵队,这时候,炼洛丹是十一岁左右,她的性格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发生变化的。”项代沫道。

    大家都很兴奋,同志们进驻寺院第一天,就找到了炼洛丹的日记本和钢笔。

    笔记本和钢笔向同志们透露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从同志们手上掌握的材料来看,炼洛丹已经离开了鸣晨庵,可是同志们在炼洛丹曾经睡过的床铺下面发现了她一直随身携带的东西。

    如果炼洛丹想斩断和过去所有的联系,她就应该把所有日记本全部销毁才合乎情理。

    全部销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除非她是被结束了生命,如果是被结束生命的话,那她肯定没有离开鸣晨庵,只有在有可能被结束生命的情况下,她才会偷偷藏起一本儿时的日记和一支钢笔。

    她莫不是想告诉别人什么。在情况万分紧急又万般无奈、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一点自己随身的东西,以证明自己还在寺院之中。

    炼洛丹随身相伴的东西只有日记和钢笔,按照常理推断,炼洛丹离开鸣晨庵肯定会带走这两样东西。

    接下来,同志们还发现了一个新情况:在炼洛丹的日记中,有十几页纸被裁掉了——是用十分锋利的刀裁掉的——位置在日记的后面。赵子蒙数了一下,一共是十三张。十三张纸中一定涉及非常隐秘的事情。

    从前面几张日记的时间看,这十几张纸是在19八0年秋天——这时候,炼洛丹的年龄在十二岁左右。

    炼洛丹为什么要将这十几张纸裁掉呢?

    赵子蒙希望能从日记的内容里面读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但暂时做不起来了,因为林狄领着念慈师太走进了禅房。

    在念慈师太走进西禅院的时候,宁和退出了禅房。

    念慈师太走进禅房说的第一句话是:“慧觉住持已经回静幽院去了。”

    “行,我们先请教师太几个问题,之后再去静幽院。”

    念慈师太在椅子上坐下:“贫尼洗耳恭听。”

    “念慈师太,据我们所知,是慧觉住持亲自给静平剃度的。”

    “不错。”

    “是在什么地方剃度的呢?”

    “在慧觉住持的禅房。”

    “我们听说是你领静平到静幽院去的。”

    “不错,是贫尼领静平到静幽院去的。”

    “很好,你领静平到静幽院去的时候,静平的身上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比如说包裹之类的东西。”

    “带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书包。”

    “是什么样的书包?”

    “是一个黄颜色的书包——就是军人背的那种书包——包上面有一个用红线锈成的五角星。”

    “项代沫,炼洛丹的父母有没有提到这个书包?”赵子蒙低声问项代沫。

    “不曾提到,今天,我打算抽时间到炼家去一趟,笔记本和钢笔还是要让他们辨认一下的,顺便再问一下书包的事情。”

    毋庸置疑,炼洛丹的书包里面装的一定是日记和钢笔。

    “我们听说静平先在大雄宝殿做事,之后去了静幽院。”

    “不错。”

    “慧觉住持对静平是不是很关心呢?”

    “寺中所有人都很关心她。”

    “为什么?”

    “静平虽然入了佛门,但尘缘似乎未了,她整天郁郁寡欢,茶饭不思,慧觉住持就把她留在身边,好随时开导于她。慧觉住持还关照其他师傅多加招拂。”

    “我们听说,在静平离开寺院之前——”现在,赵子蒙只能这么问,“也曾有人选择离开,是这样吗?”

    “不错。”

    “他们是谁?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清水。”

    “还有吗?”

    “还有莫忧。”

    “是不是还有一个叫修竹的尼姑呢?”

    “不错,修竹也算一个。”

    “她们为什么要离开鸣晨庵呢?”

    “这——贫尼不知,不过,要让贫尼来猜测的话,无外乎两种原因。”

    “哪两种原因?”

    “一是家人纠缠不清,不肯罢手,想尽力挽回;二是自己耐不得寺院中的清苦和寂寞还俗去了。

    “这些尼姑,包括静平,好像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这很好理解。”

    “愿闻其详。”

    “女孩子一旦选择了出家,头几年的日子是很难熬的,寺院里面的生活,你们也看见了,如果与佛无缘,即使进来,迟早也是会走的,但只要熬过了开头的那几年,等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才能悟出其中的好处来。”

第十一章 赵子蒙现场模拟 黄书包唯一凭证

    “贫尼是过来人,进寺前几年,也曾想过还俗的事情。佛祖慈悲为怀,严进宽出,哪一天,突然后悔了,寺院的大门永远都是敞开着的。”

    “严进宽出,您所说的‘严进’是什么意思?”

    “只有割断尘缘的人,才能受戒和剃度。”

    静平确实有点像割断尘缘的人。

    “那么,清水、莫忧和修竹去了什么地方,您知道吗?”

    “佛门一向不问来处,更不问去处。”

    静平,清水,莫忧和修竹恐怕就是在这种“不问来处,更不问去处”的幌子在失踪于鸣晨庵的,佛门不问来处,更不问去处,所以,佛门是不需要担当任何责任的。佛门割断了所有弟子的历史,也可能吞噬了她们的未来。

    之后,赵子蒙请念慈师太找来了冷月。

    冷月就是亲眼看见静平走出寺院的尼姑。

    五分钟左右,念慈师太将冷月领进了赵子蒙住的禅房。

    念慈师太很知趣,她将冷月师傅送进禅房之后,就退出了禅房。

    冷月是一个胖尼姑,个头不高,大概在一米五五左右,她长着一身的肥膘,上面是双下巴,下面,腹部隆起,走起路来,两只脚成外八字,上半身左右摇摆。

    待冷月坐定之后,赵子蒙道:“你就是冷月师傅吗?”

    “我叫冷月。”冷月说话的声音比较高。

    “你住在西禅院,还是东禅院?”

    “我住在东禅院。”冷月说话干净利索,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你在寺院做什么?”

    “我专门修剪寺院中的花草树木,大雄宝殿前面和庵门外的地也归我扫。”按现在的说法,冷月应该算是园艺师兼清洁工。

    “你亲眼看见静平走出寺院大门的吗?”

    “是的。”

    “是什么时间——是早晨什么时间?”

    “是天要亮未亮的时候。”

    “你在什么位置?”

    “我在井上打水洗衣服——就是庵门口那口水井。”

    “你领我们到现场去看一看吗?”

    “行。”

    冷月领着大家走出西禅院,沿着西禅院外一条狭长的走廊向南,然后向东,走出一个圆门。

    圆门外是一条长廊,向前走一会,便看见了一口水井。

    水井的位置在前殿的西南角上,在庵门的西北角上,它和前殿和庵门的直线距离在三百米和一百五十米的样子。

    在水井的东边,也有一个长廊,长廊掩映在几棵古老的银杏树下,在水井的南边也有两颗银杏树。时值隆冬,井沿和井沿附近的地上落了一些银杏树的残叶。

    冷月走到井沿上,停住了脚步。

    “冷月师傅,你就是在这里看到静平走出庵门的吗?”

    冷月点了一下头。

    “静平是怎么走出庵门的,你能走一遍给我们看看吗?”

    冷月走到东边的长廊上,然后走出长廊,沿着长廊前边一条石板路朝庵门走去。

    赵子蒙朝冷月招招手,冷月返回到井沿上。

    “静平住在西禅院,她应该走西长廊才对啊!”

    “静平伺候慧觉住持的饮食起居,她有时候睡在静幽院。”

    要想有深入的了解,就必须进行深入的调查,渔里面的鱼是慢慢浮出水面的。

    “你是说静平自从伺候慧觉住持以后,很少睡在西禅院吗?”

    “是的。她走东长廊,这就说明她是从静幽院来的。”

    “我再问一遍,你看清楚静平的脸了吗?”

    “没有,当时,天刚刚亮。”

    “那你是根据什么说她就是静平的呢?”

    “她的肩膀上背着一个黄颜色的书包,在鸣晨庵,只有她有黄颜色的书包——出家之前,她每次到鸣晨庵来都背着黄书包,看身形,身高,还有走路的样子,就是静平。”

    “静平有多高?”

    “和这位同志差不多高。”冷月望着林狄道。

    林狄的身高在一米六零左右。

    “静平走路的样子和别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走路喜欢低着头,速度也比别人快,寺院的僧尼平时走路的速度都比较慢。

    冷月所言非虚,同志们进寺以来,他们所看到的僧尼,走路都是慢吞吞的。

    “你每天早晨都到水井上来吗?”

    “是的,每天早晨,在早课之前,我必须把所有的法器擦洗干净。”

    “当时,庵门是关着的,还是开着的呢?”

    “是关着的。我看着她打开庵门,出去以后又关上了庵门,我就是被开门的声音吸引过去的,书包就是在开庵门的时候才看到的。”

    “萧路含,你去试试看。”

    萧路含走到庵门前,先将庵门关上,然后插着门杆。最后提起门杆,打开一扇门。

    开门的声音很大——笔者指的是门轴在门窝里面转动时发出的沉重而有份量的声音,人站在井沿上,能清晰地听到开门声,早晨应该更清晰。

    和冷月分手之后,五个人去了静幽院。

    同志们走进圆门的时候,从竹林中的路上走过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尼姑:“住持正在禅房里面恭候大家。”

    西边的工地上传来铁锤敲击铁钉的声音。

    慧觉住持非常客气,她正躬身站在禅房的门口迎接大家。

    “福田,你在院外守着,没有我的传唤,任何人不得打扰。”

    “是。”福田退后几步,朝圆门走去。

    慧觉住持将同志们领进禅房坐下。

    慧觉住持的身高在一米六零左右,看上去脚步轻盈而飘逸,这个词一般情况下只能用在年轻女子的身上,慧觉住持应该是一个例外。

    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慧觉住持保养的很好,这不仅体现在她的容颜上,也体现在她的身材上,说慧觉住持的年龄在五六十岁的样子,这并不是赵子蒙的基本判断,而是赵子蒙猜出来的:能当上寺院的住持,没有一定的年龄积累肯定是不行的,在俗人的印象中,寺院中的住持和方丈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得道之人。跟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尼姑谈身材,确实有点不妥。

    但五个人在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有些演员虽然已经五六十岁,但扮演起十七八岁的姑娘来,凭着先进的化妆技术,再打上一点强光,还真像那么一回事情,笔者猜测,佛门中,恐怕也有不老的仙方吧。大家别忘了,慧觉住持可是精通医术的。

    慧觉住持穿着灰色的僧服,如果蓄上头发,换成十七八岁大姑娘的衣服,恐怕能迷倒很多男人。

    如此说来,笔者在前面说慧觉住持有“妖艳之气”,并非舌头尖上跑马——胡说八道。把“妖艳之气”和一个得道的老尼姑联系在一起,确实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当然,笔者所描述的“妖艳之气”可能不够准确,笔者所谓的“妖艳之气”可能就是某些文学作品中所描述的“仙风道骨”吧!

    七个人坐在禅床前面的椅子上,慧觉住持端坐在禅床上。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右手上转动着一串手珠——慧觉住持右手的大拇指一刻不停地拨弄着佛珠。

    赵子蒙多看了几眼慧觉住持的手,慧觉住持的手比她的脸还要白嫩和细腻许多。

    “慧觉住持今年贵庚?”赵子蒙对慧觉住持的年龄非常感兴趣。先随便扯两句,然后再进入正题,这样,会比较妥当一些。

    “贫尼一九三二年生人。”

    慧觉住持整六十岁。这就不能不让同志们感到惊奇了,看来,笔者在前面说看不出慧觉住持的年龄是有些道理的。

    “慧觉住持是什么时候当上鸣晨庵的住持的呢?”

    慧觉住持眨了几下眼睛:“六四年。”

    这也就是说,慧觉住持三十二岁就当上了鸣晨庵的住持。

    “慧觉住持,我们想知道静平出家的原因。”

    “你们没有去找静平的父母吗?”

    “我们已经找过静平的父母了,遗憾的是,他们不知道女儿出家的原因。”

    “静平的父母都不知道,贫尼就更不知道了。”

    “那您是根据什么收留她并决定为她剃度的呢?”

    “这——一言难尽,也很难说清楚,我佛慈悲,普渡慈航,至于什么样的人能剃度,能阪依我佛,这——这从来没有任何标准。”

    “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在贫尼为她剃度之前,她到山上来过好几次,每天都是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这时候,寺院中的香客已经下山了,她在观音菩萨的面前一直跪到添油时分,如果不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她是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滞留在寺院里面的,人只有在万念俱灰、心如止水的情况下才会找菩萨倾述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无奈。”

    “静平什么都没有跟您说吗?”

    “如果她想说,菩萨是愿意倾听的,反之,如果她不愿意说,菩萨是不会勉为其难的。佛门连求助者的来处都不过问,怎么会勉强她们说出心中不想说的隐情呢?”

    “静平失踪的那天早上,是从西禅院离开的,还是从静幽院离开的呢?”

    “是从贫尼这里离开的,贫尼虽然收留了她,但看她心思重重,就将她放在自己的身边,表面上是伺候贫尼,实际上是想经常开导于她。”

    “那天晚上,静平是住在静幽院的吗?”

第十二章 一张纸飘落而下 纸条上一个地址

    “自从她母亲上山来找她以后,她就要求住在贫尼这里——她不想见她的母亲。静平选择离开,肯定和她母亲经常上山有关系。”

    “您确定静平离开了鸣晨庵?”

    “寺中有人亲眼看见静平走出庵门。”

    慧觉住持指的是冷月。

    “我们有足够的理由认为静平还在寺院之中。”

    慧觉住持突然抬起上眼皮——先前,慧觉住持的上眼皮始终是耷拉着的,她的神情也严肃了许多:“赵队长何出此言?”

    “您看看这两样东西。”

    林狄从皮包里面拿出日记本和钢笔,站起身,递给了慧觉住持。

    慧觉住持接过日记本和钢笔,用眼睛扫了一下:“这是——”

    “这应该是静平的日记本和钢笔。您见过这两样东西吗?”

    “贫尼不曾见过。这——这两样东西,你们是怎么找到的呢?”

    “这是我们在静平曾经住过的禅房的铺板下面发现的。”

    “禅房的铺板下面?这上面写了什么?”慧觉住持的眉宇之间出现了三道深沟和一道横沟。

    “这是静平在——我们估计是在——我们只看了几张,还没有来得及细看。”赵子蒙直视着慧觉住持的脸,他发现慧觉住持的神情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变化,所以,留了一个心眼,“等闲下来的时候,再好好看看。”

    “也许——可能是静平不心落在禅房里面了。”慧觉住持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最重要的是,原先在她的手中做匀速运动的手珠突然放慢的速度。

    “这种可能性很,静平上山的时候,只带了几本日记本和一支钢笔,日记本是她的心爱之物,日记里面一定记载了不少重要的内容,可能还包括她突然出家和离开鸣晨庵、离奇失踪的原因,所以,她不会随意落下这两样东西。我们分析,只有一种可能。”赵子蒙在说“离奇失踪的原因”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提高了音量。

    “什么可能?”慧觉住持不但抬起了上眼皮,眼睛也比先前大了许多。

    “唯一的可能是静平出事了,在出事之前,她将日记本和钢笔藏在了床铺的下面,日记和钢笔是静平随身携带的两样东西,这两样东西应该和她形影不离。”

    “阿弥陀佛。”

    自从同志们进寺以后,这是慧觉住持第一次说“阿弥陀佛”。佛祖真是太聪明了,一句“阿弥陀佛”就像一把一样,它可以回答任何问题。此时此刻,同志们还不能说慧觉住持答非所问。

    赵子蒙还有更尖锐的问题在等着会觉住持呢。赵子蒙终于从慧觉住持的回答中感觉到了一点东西:“慧觉住持,据我们所知,在静平失踪之前,贵寺还有还几个年轻尼姑离奇失踪。”

    “赵队长有所不知,佛门不是牢笼,与佛有缘的人可以进来,也可以离开,佛门不问来处,更不问去处。”

    “无独有偶,离奇失踪的僧尼竟然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尼姑,这该不会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吧!”

    “许身佛门,是要耐得住寂寞的,真正能坚持下来的人不多,因为寺院里面的生活太清苦,年轻的尼姑尘缘难断,又经不住红尘的诱惑,选择还俗是常有的事情,我佛以慈悲为怀,愿意留下来的,佛祖欢迎,不愿意留下来的,佛祖是不会强留的。”

    “鸣晨庵一向弘扬佛法,普渡众生,佛门清净之地,岂容玷污。阿弥陀佛。”慧觉住持慢声细语,表情严肃,她的话中有两层意思:第一,鸣晨庵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第二,你们不要往鸣晨庵身上泼污水。

    “当然,这只是我们的一些粗浅的分析,我们也知道这个案子非常复杂,要想查清楚,确实有很大的难度,我们也向全国发了协查通报,反馈的信息是查无此人。现在,我们只能把调查的重点放在鸣晨庵,静平毕竟是从这里离奇失踪的。所以,我们需要得到您的帮助。”

    “赵队长有什么吩咐,请直言不讳,查清楚这个案子,对我们鸣晨庵来讲非常重要,鸣晨庵是一座千年古刹,也算是驰名大江南北的名蓝之一。”

    慧觉住持亲自将七个人送出静幽院。

    同志们走到悟静殿观音菩萨东面的时候,林狄突然退后一步,大家都愣住了。

    “你们看——”林狄道。

    从观音菩萨的五彩披风上掉下来一张黄颜色的纸条——就是寺院中用来抄写经书的纸——这种纸比较薄。

    令狐云飞和林狄同时看见——他们俩走在后面。

    令狐云飞一个箭步冲到观音菩萨前,从地上捡起纸条。

    林狄和萧路含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绕着观音菩萨转了一圈,他们想知道是谁扔这张纸条的。遗憾的是大殿里面只有三个尼姑,她们都站在大殿门口的一张桌子旁整理经书。

    三个人中,没有大家熟悉的面孔。

    令狐云飞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两行字:东门镇油坊巷1八7号。

    这显然是一个地址。写纸条的人的目的是让同志们到东门镇油坊巷1八7号去,到底去找谁,也许到地方就知道了。

    纸条上虽然只有一个地址,但足以让同志们兴奋不已,很显然,写纸条的人肯定知道一些情况。

    纸条上的字,是柳体楷,这说明写纸条的人文化层次比较高,至少说明此人是练过毛笔字的。

    现在,有三件事情摆在同志们的面前,第一件事情是和静平的父母见一面,确认一下日记本和钢笔的事情;第二件事情是到东门镇油坊巷1八7号去;第三件事情是寻觅写纸条的人。

    眼下,做第三件事情有一定的难度,寻找扔纸条的人,就要请寺院中的人辨认笔迹,这样势必会惊动寺院中的所有人,如果问题就出在鸣晨庵的话,那就会打草惊蛇,这样一来,写纸条的人就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这大概就是写纸条的人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主要原因吧。

    所以,眼下,赵子蒙只能做前两件事情。

    于是,赵子蒙决定兵分两路:赵子蒙、萧路含和陆千到炼家去;项代沫、林狄和马建平到东门镇油坊巷1八7号;令狐云飞留守寺院,令狐云飞的任务是到寺院各处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这对接下来的刑侦工作非常重要。

    三点钟左右,六个人走出鸣晨庵。

    两辆汽车停在山下,赵子蒙、萧路含和陆千驱车到彭家大院;项代沫、林狄和马建平驱车过江到东门镇去。

    东门镇在江北。那是江北地区历史最为悠久的古镇,镇上大部分是明清建筑,这是一个三面靠山,一面临水的古镇。

    东门镇东西走向的街道有三条,中间一条叫左所大街,东到鱼市口,西到响水桥,前面一条街叫东门前街,后面一条街叫东门后街;南北走向的街道只有一条,名字叫鱼市街,这条街道北到泰山庙,南到古城墙。

    油坊巷就在鱼市街和东门前街的交汇处。前面提到的鱼市口是左所大街和鱼市街的交汇处。

    鱼市口是古镇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这里商贾云集,在鱼市口附近有戏院,也有电影院,戏院就在油坊巷里面,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戏院,梅兰芳曾经在这个戏院唱过戏。

    1八7号其实就是当年的戏院,一九六六年之后,传统京剧被现代京剧所取代,戏院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后来,戏院被改造了成了居民住宅,戏院的包厢变成了一间一间宿舍。

    三个人走进院门,迎头碰到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太太,她的右手臂上挎着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面放着几个罐子——罐口时敞开的,罐子里面分别放着西瓜子,葵花籽,花生米,蚕豆。篮子里面还有一些三角纸包。

    老人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背也有点驼。

    “请问大娘,1八7号在什么地方?”

    院子里面住着不少户人家,本来就不大的院子被隔成了好几块。

    老太太很热情:“我领你们去。”

    两个人跟在老太太的身后朝院子里面走去。

    项代沫接过老太太手臂上的篮子:“大娘,您高寿啊?”

    “七十八了。”

    “七十八,身子骨还这么硬朗。”

    “不硬朗不行啊!吃饭穿衣,都得靠自己挣。”

    项代沫不敢再往下问了,七十八岁的老人还这么辛苦,背后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大娘,1八7号姓什么?”

    “姓尚。”

    “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大娘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项代沫、林狄和马建平:“你们不认识他吗?”

    项代沫实话实说:“我们的手上只有一个地址。”

    “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们从鸣晨庵来。”

    “我听出来了,尚家的女儿文君就是在鸣晨庵出家的。”

    项代沫停住了脚步,他想和老人多聊一会。写纸条的人为大家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老人家,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跟我到街上去,我一边卖东西,一边跟你们说。”老人抬头朝上指着一颗泡桐树道,“尚家就在这排房子最西头一家,门牌号在门头上,你们看清楚了,年头太多,门牌号已经看不怎么清楚了。”

第十三章 尚文君厄运连连 尼姑庵安身立命

    老人说的没错,眼前这户人家的门头上有一个门牌,蓝色底漆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项代沫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楚上面写着183号。老人的头脑非常清楚,她没有忘记给项代沫带路的事情。

    老人将两个人带出油坊巷的巷口,在巷口的斜对面有一个电影院,售票窗前排着很长的队伍。

    老人走到一个矮小的旧桌子跟前——小桌子放在san ji台阶上。

    老人从项代沫的手上接过竹篮子,放在桌子上,然后,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挑出一把钥匙将一根铁链子上的锁打开,抽出铁链子,最后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小板凳。

    “同志,小板凳给你坐。”

    “您坐,我们坐在台阶上就行。”项代沫将小板凳推给了老人,自己一屁股坐在石阶上。

    林狄和马建平则站在台阶下。

    老人刚坐下,就有两对男女走了过来。

    不一会,老人卖出了两包葵花籽和两包花生米。花生米,是两块钱一包,瓜子是一块钱一包。

    项代沫从口袋里面掏出十块钱,要了三包花生米和四包葵花籽。

    “你们用不着买,说说话,用不着这么客气。”

    “我不是客气,您的瓜子和花生米,我闻着很香,带一点回去,有空的时候,让同志们香香嘴。”

    老人将四包花生米和四包葵花籽放进林狄的皮包里面。中国人——特别是上了岁数的人,他们在数字上喜欢“八”,讨厌“七”,七死八活嘛。

    项代沫又从皮夹里面掏出两块钱放进了竹篮子里面。老人推辞了一下,便没有再坚持。

    “小难这孩子命太苦。”

    “小难叫什么名字,在鸣晨庵的法号叫什么?”

    “小难叫尚文君。法号叫什么,这——你们要问她爹。”

    “小难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他爹一个人。过去经常喝酒,自从小难出家之后,特别是小难她妈妈死了以后,酒喝的更厉害了。”

    按照情理判断,这个尚文君应该是修竹、清水,莫忧中的个。如果这个判断能够成立的话,写纸条的人极有可能是宁和。

    “老人家,尚文君为什么要出家呢?”

    “唉——觉得没有奔头了呗。”老人长叹一声。

    “请您跟我们说说小难,好吗?”

    “唉——”老人又长叹了一口气,“小难他爹最早在铁路上工作,还是一个小干部,因为一起重大的事故被判刑,在青海坐了将近二十年的牢,文君她妈便带着文君苦苦等待,真是祸不单行啊!这中间,文君她妈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被单位的zao fan派说成是破鞋,挂牌子批斗、游街——”

    老人将两包花生米递给一个小姑娘以后,继续道:“你们说说看,遇到这些事情,这小孩子能有一个好吗?文君从小就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日子虽然苦,但却出落成一个人见人爱的大姑娘。”

    “十八岁的时候,文君被一个当兵的看上了,男孩子在部队还是一个营级干部,眼看着苦日子就要熬出头了,可男孩子的母亲到镇上来了一趟之后,两个人的婚事就黄了。”

    “文君她娘刚寻了短见,这对文君的打击已经很大了,当时,文君已经怀有身孕,没有办法,她只能把孩子打掉了。孩子打掉以后,文君就出家了。文君她爹知道以后,大病了一场,病还没有好利索就到鸣晨庵去寻文君。”

    “现在想一想,尼姑庵倒算是一个好去处——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如何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打击呢?”

    尼姑庵未必是一个好去处。

    “老人家,尚文君是什么时候到鸣晨庵去的呢?”

    “一九七六年。”

    这正是激荡岁月即将结束的时候。

    “她出家的时候多大年龄?”

    “十九岁。”

    根据年代和年龄的判断,尚文君很可能就是宁和所说的清水。

    老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们来找文君她爹,莫不是文君出事了?”

    项代沫、林狄和马建平还不知道尚文君是谁,所以,暂时无法回答老人的问题。但从写纸条的人的目的来看,尚文君应该是出事了。

    老人开始上生意了,电影就要开演,买瓜子和花生的人越来越多。三个人和老人打了一个招呼之后,朝油坊巷走去。

    三个人没有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尚文君的家。门牌号上的“1”已经看不清楚了,只剩下“8”和“7”两个数字,门牌上的蓝颜色底漆已经斑驳的像一朵被踩烂的花。

    门半掩着。

    三个人走到门跟前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酒味,正在犹豫的时候,走过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同志,你们找谁?”

    “请问大姐,这是尚文君的家吗?”林狄问。

    女人点点头,然后低声道:“文君家只剩下她爹一个人了。”

    女人走到门跟前,推开门,伸头朝屋子里面看了看。

    在女人推开门的同时,两个人听到了打呼噜的声音。

    屋子原来是一个单间,后被隔成了里外两间,中间是用木板钉起来的,然后糊了一些报纸。

    主人很久没有打理自己的屋子了:隔墙的报纸上黑乎乎的,上面还沾了一些灰尘和蜘蛛网。

    外间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条长板凳——长板凳倒在地上;窗户跟前,摆放着一个煤炉——煤炉上斜放着一个水壶,水壶里面冒着热气,炉膛里火光暗淡。

    煤炉旁边放着一张方凳子,方凳子上放着一个油壶——油壶没有盖子,油壶的旁边放着一个盐罐子,盐罐子里面放着一把不锈钢调羹,调羹上粘着一些变了色的盐。

    窗户上摽着一层很厚的油污。

    大桌子上放着一个盘子,一双筷子,一个酒瓶,盘子里面还剩下一点油炸花生米,花生米被炸过头了,颜色发黑;酒瓶里面还有小半瓶酒,酒瓶的盖子没有盖。

    女人走到项代沫跟前,低声道:“你们打哪来?”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我们从鸣晨庵来。”

    “你们等一下,我去叫醒老尚。”

    女人走进里间。

    里间有一张床,一个大衣橱和一个五斗橱,还有几个木箱子。

    床上躺着一个人,被角搭在肚子上,被角没有盖严实,肚脐露在外面;此人脸朝上,张着嘴,打着像哨子一样的呼噜。整个房间里面弥漫着一股酒气,酒气中还夹杂着一些难闻的味道;此人的脚上穿着一双打着补丁的解放鞋,鞋子上脏兮兮的。

    “老尚,有人找你。”

    老尚睡得很沉,但却特别敏感,他突然睁开眼睛,一一打量着站在门口的三个人,然后用手抹了一下嘴丫子,揉了揉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女人走到煤炉跟前,拎起热水瓶,热水瓶是空的。

    女人放下水瓶,走出门外。

    不一会,女人端着一个茶杯走了进来。

    老尚并不客气,他接过茶杯,仰起脑袋,一口气把一杯水全喝到肚子里面去了。

    “你们找我,所为何事?”老尚一边抹嘴唇,一边道,同时望着项代沫、林狄和马建平。

    “他们是市公安局的人。”

    “市公安局的人,我尚德荣又没有犯法,你们找我作甚?”尚德荣眼睛通红。

    “他们是从鸣晨庵来的。”女人道。

    “从鸣晨庵来的?”尚德荣一边说,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同时站了起来,“快请坐——快请坐。”

    尚德荣上身穿一件皱巴巴的灰色西服,西服的领口上油乎乎的,西服里面只穿了一件棉毛衣,棉毛衣的领子已经变形了。

    女人将尚德荣扶到外间椅子上坐下,然后掩上房门离开了。

    “公安同志,是不是我女儿出事了?”尚德荣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烟,“抽烟吗?”

    项代沫摆了一下手:“尚师傅,你知道女儿的法号吗?”

    “她的法号叫清水。”

    项代沫和林狄对视片刻。项代沫的判断果然没有错,尚文君就是清水。

    宁和曾经提到过清水,写纸条的人难道是宁和吗?

    “你有多久没有见到女儿了?”

    “我有很多年没有去见女儿了——我没脸见她。归根结底,是我害了女儿和老婆,真正该出家的人应该是我啊!可老天爷偏偏不长眼,让我的女儿在那种地方孤苦一生。”尚德荣话说到一半,眼泪便夺眶而出,“老婆也走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苟活于人世。”

    项代沫的心里有些发酸,但问题还是要问的:“你知道清水离开鸣晨庵吗?”

    “文君离开了鸣晨庵,她去了哪里?”

    尚德荣显然不知道清水失踪的事情。

    “这是寺院的说法,至于清水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我们来找你,就是想打听一下你女儿文君的下落。”

    “文君在鸣晨庵呆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开呢?”

    项代沫、林狄和马建平也想知道原因。

    “你们来找我,莫不是文君真出事了?”

    尚德荣圆睁双眼,他又点着一支香烟,吧嗒吧嗒地抽了好几口,他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眼角处还有一点浑浊的分泌物。

    “尚师傅,情况是这样的:几个月前,鸣晨庵有一个叫静平的尼姑离奇失踪,她的父母寻找很长时间,仍无结果,便选择了报案,我们在调查这起案子的时候,意外发现,还有三个年轻的尼姑也失踪了,其中一人就是你的女儿尚文君。”7

第十四章 鸣晨庵最后归宿 枕头下三张照片

    “文君把鸣晨庵作为自己最后的归宿,她还能去哪儿呢?自从我到青海服刑以后,没有一个亲戚和我们家i往。”

    “你最后一次见女儿是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具体时间,我已经记不得了,我的记性越i越差了,但我还记得最后一两次见女儿时,她说的话。”

    “她说了什么?”

    “自从文君出家之后,我经常到寺院里面去看文君,每次看文君,我只坐在大雄宝殿前面东耳房的走廊上——等文君出现——文君当时在大雄宝殿里面做事。”

    “你为什么不进大殿呢?”

    “我没脸见女儿,如果不是我在青海坐了十几年的牢,我爱人就不会受到那么大的伤害,我女儿在**和精神上更不会遭受严重的创伤。我在青海的十几年是一天一天熬过i的,她们母女俩的日子就更难熬了——她们母女俩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

    “不瞒你们说,我在青海服刑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想结束自己可悲可怜的生命,可我舍不得,放不下她们母女俩。回i以后,我发现自己大错特错,文君突然出家,我当时就曾想过,鸣晨庵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归宿,我到寺院去看她,不是想劝她回头,我是放心不下她。”

    “尚文君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她让我放心,她在寺院里面过得很好,心里面比以前平静多了,夜里面睡觉也踏实多了。她还请求我原谅她不能在膝前尽孝,她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的出生,这都是命,既然命里注定,那就应该坦然接受,怨天尤人,反而使卑贱的生命变得更加不堪。”

    “文君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说明她把一切都放下了,所以,他绝不会离开鸣晨庵,除非是有人想让她离开。”

    “最后几次,文君不但和我说了话,有两次,她还把我送下山,并在山下的小镇上一家面馆吃了饭。如果她想离开鸣晨庵的话,肯定会跟我讲。”

    尚德荣擦去眼角上的泪水,接着道:“文君既然选择寄身佛门,就不会再走回头路。退一步讲,她如果选择回头,她也应该回到我的身边——她对我还是有感情的,这孩子非常善良,在我服刑的十几年里面,她和她妈妈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就照顾她妈妈,如果不是遇到过不去的坎,她是不会丢下我的。”尚德荣的眼睛里面再次涌出泪水。

    三个人从尚德荣的叙述中深切地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和现在的处境。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要承受很多痛苦,但上帝分给尚家的痛苦也太多了。人有七情六欲,上帝还应该分给他们一些欢乐啊!

    离开尚家的时候,尚德荣从枕头套子里面拿出三张照片,这三张照片是尚文君在八岁、十三岁和十六岁时的照片。

    照片上的尚文君长得清秀美丽,年龄越大越漂亮。

    尚德荣将三张照片交给了项代沫。

    项代沫、林狄和马建平趁尚德荣进屋拿照片的空挡,凑了三百多块钱,压在了酒瓶下面。

    三个人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刑侦队。赵子蒙、萧路含和陆千正在队长办公室等他们。

    六个人到食堂吃了晚饭之后,驱车回鸣晨庵。

    离开食堂的时候,赵子蒙为令狐飞带了一饭盒菜包子。

    顺便赘述一下,经兰思梦证实,同志们在禅床下面发现的日记本和钢笔就是炼洛丹带走的日记本和钢笔;炼洛丹确实有一个黄颜色的书包,书包的包盖子上确实锈了一个红颜色的五角星——那是炼洛丹自己锈的。这个黄书包伴随炼洛丹,从小学到中学。

    兰思梦还说:“洛丹和她一样,是一个念旧的人,凡是伴随她成长的物件,她不会随便丢弃的,书包、日记和钢笔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兰思梦还特别强调:“女儿一天中必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写日记,读书的时候是这样,工作以后也是这样——不曾间断过。”

    综合两方面的情况,大家达成了共识:静平并没有离开鸣晨庵,清水很可能也没有离开鸣晨庵。

    在赵子蒙看i,宁和说亲眼看到清水离开鸣晨庵,而写纸条的人却让同志们到东门镇去找清水的家人。所以,写纸条的人不大可能是宁和,写纸条的人的目的不仅仅是让同志们去找清水的家人,更深层的意思是想告诉同志们:清水并没有离开鸣晨庵。

    无疑,清水应该是一条比较重要的线索。

    如果赵子蒙的分析能站得住脚的话,那么,赵子蒙坚信,这个写纸条的人一定会在暗中帮助大家。

    当然,鸣晨庵已经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寺院,同志们要多长几只眼。

    谁都没有想到静平失踪案会引出一起更大的失踪案,离奇失踪的,除了静平,还有清水、莫忧和修竹,把时间放长一些,恐怕不止这几个人。

    这显然是一起案中案。

    在回鸣晨庵的路上,赵子蒙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慧觉住持为什么要让静平一个人住一间禅房呢?其他失踪的年轻尼姑的住宿问题是怎么解决的呢?她们在失踪之前是不是和炼洛丹一样住在单人禅房之中呢?

    有些孤立零碎的问题如果放在一起综合考虑的话,是会透露出一些重要信息的,四个失踪的尼姑的年龄都是二十几岁,冷月看到静平和宁和看到清水的地方都在大雄宝殿前面的水井上,那么,清水、修竹和莫忧是否和静平一样也住在同一间禅房呢?赵子蒙希望能找到更多互相契合的地方。

    六个人走进禅房,令狐飞正趴在桌子上写什么。

    “飞,写什么呢?”

    “今天下午,我到各处转了转,还是有些收获的。”

    “快说,有什么收获?”林狄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饭盒,打开盖子,包子还有点热气。

    令狐飞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面塞——一副很饿的样子。

    “飞,你晚上没有到进斎堂去吃饭吗?”项代沫道。

    “别急着问,先让他吃两个包子再说不迟。”林狄道,“欧阳副队,你慢一点,千万别噎着。”

    令狐飞一口气吃了两个包子。接着又拿起了第三个。

    林狄走到墙角,拎起一个水瓶,水瓶里面没有水。

    这时禅房的门开了,门外站着一个尼姑,她的两只手上各拎着两个热水瓶:“我们可以进去吗?”

    “请进。”林狄迎上前去,从尼姑的右手中接过两个热水瓶。

    萧路含从尼姑的左手中接过另外两个热水瓶。

    尼姑并没有挪步子,她躬身站在禅房的门口。

    尼姑朝放在墙角的两个热水瓶指了指,意思是让林狄把两个空水瓶递给她。

    赵子蒙站起身,走到门跟前:“师傅,我们怎么称呼你啊!”

    “贫尼的法号叫悟静。”

    悟静的年龄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牙齿龇的比较厉害。

    “悟静师傅,你到鸣晨庵有多少年了?”

    “悟静是十七岁到鸣晨庵i的。”

    悟静算是鸣晨庵的老人了。

    “悟静师傅,请进i坐坐,我们有事想请教你。”

    林狄挪动一下椅子,示意悟静坐下i。

    悟静迟疑片刻,然后缓步走进禅房,慢慢在椅子上坐下,在走进禅房之前,她朝院子里面瞅了一眼。

    项代沫掩上禅房的门。

    悟静直愣愣地望着赵子蒙的脸,她在等赵子蒙提问。到底是修行的人,悟静正襟危坐,两只手搭在一起,放在右膝盖上。

    “悟静师傅,你在哪里做事?”

    “悟静在进斎堂做事。还管着一个菜园子。”

    进斎堂就是伙房。悟静既是伙头,又是菜头。

    “鸣晨庵一共有多少师傅?”

    “一共有四十几个师傅。”

    “我们听说,在静平离开鸣晨庵之前,也曾有三个师傅离开了鸣晨庵。”

    “有,我进寺以后,一共有四个人离开。”

    “哪四个人?”赵子蒙眼睛里面突然放出光i。

    “有修竹,止水,莫忧,还有一个是清水。”

    加上静水,离开鸣晨庵的一共有五个年轻的尼姑。

    “止水离开的时候多大年龄?”

    “二十岁,进寺以后的第二年,她就离开了这里。”

    止水的年龄在五个女孩子中是最小的一个。

    “止水的家人没有上山i找过女儿吗?”

    “悟静不知道。”

    “止水是不是非常漂亮呢?”

    “非常漂亮,我刚才提到的几个女孩子都非常漂亮。”

    “请你把止水的情况跟我们说一说,好吗?”

    “止水的家在安徽亳州,姐妹三人,她排行老三,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面非常有钱,听说是因为婚姻和父母闹翻了,一气之下到鸣晨庵i出家了。”

    “你刚才提到的四个女孩子,离开之前住在哪里?”

    “清水和莫忧住在西禅院,止水和修竹住在藏经堂。”

    “藏经堂在什么地方?”令狐飞问。

    “藏经堂就是北边那座正在修缮的建筑。”悟静指的是西禅院北边那座建筑——就是项代沫和林狄看到的——正在修葺的建筑。

    “清水和莫忧住在静平住的那间禅房里,止水和修竹住在藏经堂哪间禅房呢?”

第十五章 令狐云飞意外发现 塔顶上人影闪动

    “就是藏经堂最西边那间屋子里——藏经堂一共有三间屋子。正在修葺的是中间那间屋子。”

    无独有偶,静平,清水,莫忧都住在西禅院同一间禅房里面;止水和修竹都住在藏经堂同一间屋子里面。

    “静平离开前,是一个人住在那里的,清水和莫忧下山之前也是一个人单住在那里的吗?”

    “不错。”

    三个人都是单住的,结果三个人都离奇失踪了,这恐怕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吧!

    “止水和修竹也是一个人单住吗?”

    “是的,藏经堂有三间禅房,止水和修竹住在西边那间屋子里——就是存放法器的那间屋子。”

    “止水和修竹也是单独住在那间屋子里面的吗?”

    “不错。”悟静若有所思道,“现在想一想确实很蹊跷,慧觉住持为什么要让她们单独居住呢?”

    “藏经堂一共三间屋子,另外两间是做什么的呢?”

    “另外两间存放经书,那里也是慧觉住持参禅理佛的地方。除了静幽院,藏经堂是慧觉主持经常呆的地方。”

    “寺院中,哪一个师傅的毛笔字写得最好?”赵子蒙只能这么浅浅地问。

    “寺中的师傅都会写字,但慧觉住持和念慈师太写得最好。”

    写纸条的人不大可能是念慈师太,更不会是慧觉住持。

    “除了慧觉住持和念慈师太,还有谁的字写得最好?”

    “还有四个人。”

    “她们是?”

    “默然师傅字写得很好,宁和算一个,秋叶也算一个,还有无愁。”

    “悟静师傅,你能保证不把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跟任何人讲吗?”

    “我能保证,我平时只管做事,从不与人交谈,我进寺这么多年,所说的话还没有今天晚上说的多呢。悟静也希望公安同志不要跟任何人提今天晚上的事情。”

    “很好。”赵子蒙朝林狄看了看。

    林狄从皮包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从笔记本里面拿出那张写有地址的黄纸。

    “悟静师傅,你看看这张纸上的字像是谁写的?”

    悟静从林狄的手上接过纸条,认真地看了起i。

    七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悟静的脸。

    一分钟以后,悟静将纸条交给了林狄,然后摇了摇头。

    悟静摇头是有原因的:在鸣晨庵,有一个规矩,凡是到这里i修行的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就是抄写经文,在抄写经文之前,先要练字,寺院中只练柳体和颜体。

    无论是练字还是抄写经文,其目的就是让尼姑们静下心i,修身养性,练字和抄写经文也是寺院中的功课之一,每天都要规定一定的量,久而久之,几乎所有的尼姑都会写字了。大家练的只有两种体,大家写的也都大差不离,难怪悟静辨认不出i呢。

    看样子,想通过笔迹和字体找到写纸条的人,是不切实际的。

    谈话结束的时候,悟静有一句话说了两遍:今天晚上的事情,千万不要让寺院中任何人知道。

    送走悟静之后,令狐飞才有机会说自己的事情:

    今天下午,令狐飞在寺院内外转了转,发现了两件奇怪的事情。

    第一件奇怪的事情:

    令狐飞在山顶上碰到了一个砍柴的小道士。

    “难道在鸣晨庵附近还有一个道观?”赵子蒙莫名惊诧。

    “不错,在鸣晨庵附近,确实有一个道观。”

    “道观在什么地方?”项代沫问。

    “在东边那座山的南麓,距离鸣晨庵只有三四里地。我很好奇,就走了一趟。”

    “道观叫什么名字?”

    “叫紫观。站在法门塔上就能看到紫观。抽时间,我领你们去转转,那里的香火蛮旺的。”

    “令狐队长,你到塔上去了?”萧路含道。

    “从紫观回i以后,我到法门塔上去看了看。鸣晨庵和紫观的直线距离只有一两里地。”

    赵子蒙若有所思:“飞,第二件事情呢?”

    “第二件事情和第一件事情有关系,我从紫观回i的路上,我在山坡上休息的时候,无意中看到法门塔上有一个人影闪了一下,要不然,我也不会突发奇想爬到法门塔上去啊?”

    “此人难道是在监视你吗?”

    “我怀疑是,她虽然闪得很快,但我看清楚了她头上戴的帽子和身上穿的僧袍。此人应该鸣晨庵的尼姑。可等我爬到法门塔上,此人不见了。”

    “法门塔的门锁没锁?”

    “没有。我问过一个尼姑,法门塔的门从i不锁。”

    “明天早上,我们上去看看,之后,再到紫观去转转。”

    赵子蒙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一刻,时间尚早,院子中间的井沿上,有几个尼姑正在洗衣服。

    现在睡觉,为时尚早,赵子蒙决定到藏经堂去看看。

    于是,五个人走出禅房,沿着西禅院东边的长廊,进入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大殿里面阴森恐怖,只有如i佛的坐像前亮着三盏灯,在微风的吹佛下,火苗摇曳晃动。光线一会儿明,一会儿暗。

    大家穿过大雄宝殿,走进静悟殿。

    静悟殿黑咕隆咚的,里面一盏灯都没有点,大概是为了节约灯油吧!菩萨们从i都不知道休息,人间的苦难太多,他们没有休息的时间。

    想一想,这菩萨真是太辛苦了,即使是休息,也是圆睁双眼,正襟危坐,坐着的菩萨算不错了,比起那些整天到晚顶天立地的菩萨要强多了,笔者有点纳闷:那些创造佛的人在创造佛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佛也是要睡觉和休息的呢。

    细想一下,不管是红尘还是佛门,菩萨是最命苦的。芸芸众生,都指望佛祖救苦救难,普渡慈航,也真够菩萨们辛苦的。

    好在项代沫的手上有手电筒,大家都知道,即使是在大白天,人在殿堂中穿过,也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现在的静悟殿,如同地狱一般,黑暗中,那些大大小小,或站或坐的菩萨们如同阎罗殿里面的鬼魅。

    大家走到观音菩萨跟前的时候,大概是穿堂风的缘故,观音身上的披风突然晃动起i,隐隐约约地,赵子蒙还听到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项代沫用手电筒在观音菩萨的身上扫了几个i回,观音身上的披风仍在飘动,手电筒的光束之中,能看到明显的灰尘,披风的晃动,好像和风没有什么关系,因为同志们走到后门口的时候,没有感到一点风的存在。

    关键是在观音菩萨的两边各有一尊站立的佛像,这两个佛像的身上也有一件很长的披风,这两个菩萨身上的披风如同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很显然,观音菩萨的披风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触碰过。如果大殿里面没有老鼠和黄鼠狼的话,那么,触碰披风的一定是人。黑灯瞎火的,人跑到静悟殿i做什么呢?

    令狐飞和项代沫走出静悟殿的后门,向左拐,其他五个人跟在后面。

    项代沫转身指了指静幽院:“那里就是慧觉住持的静幽院。”

    静幽院寂静异常,夜幕笼罩下了鸣晨庵本i就很寂静,慧觉住持的静幽院尤其寂静——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寂静,一个人住在这样一个地方,还真得要点勇气和胆量,慧觉住持到底是得道的高僧。

    “有人。”萧路含走到赵子蒙的跟前,低声道。

    在距离大家几十米的地方,果然有一个人影——一个晃动的人影混杂在一片杂乱无章的阴影里面。

    “什么人?”项代沫一边说,一边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黑影。

    “是我。”

    黑影转过神i,一边说,一边系裤带。

    走到跟前,项代沫终于看清楚了,此人是工匠陈师傅——他是在解手。

    佛门净地,随便撒尿,这显然不妥,所以,陈师傅有点尴尬:“茅厕比较偏远,黑灯瞎火的,我就在这里方便了,不好意思,污了你们的眼睛。”陈师傅认出了项代沫和林狄。

    “静悟殿夜里都是这么黑灯瞎火的吗?”

    “不错,天一黑,大殿里面就没有人了。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我们想到藏经堂去看看。”

    “走,你们随我i。”

    陈师傅将七个人领到禅房前面的走廊上——走廊上绑着一些脚手架。

    第一间屋子里面,有四个男人正在打扑克牌,昏黄的烛光下,四个人打的正带劲,全然不知道走廊上的人。

    八个人径直走到第三间——即最西边那间屋子跟前。

    这间屋子就是止水和修竹曾经住过的屋子。

    禅房的门上挂着一把锁。

    项代沫拨了一下锁。

    “这间屋子也住人吗?”赵子蒙问。

    “这间是库房,里面堆放着一些法器和杂物。”

    “你们手上有这间禅房的钥匙吗?”

    “没有,我们i的时候,禅房的门一直是锁着的。”

    “这两间禅房的钥匙是谁给你们的呢?”

    “是慧觉住持给我们的。”

    第三间禅房的钥匙一定在慧觉住持的手上。

    项代沫和赵子蒙走到第三间禅房的西山头,

    第二间屋子的墙刚砌好墙基。站在藏经堂北山墙的墙基上,能看到第一间、第三间屋子的背墙。

    原i,第三间屋子北墙和山体是连在一起的,第二间、第三间屋子的北墙和山体也是连在一起的。

第十六章 老住持开诚布公 日记本透露信息

    第一间屋子的窗户也被封死了,赵子蒙将所有窗户都推了一遍,所有窗户都被封死了。

    项代沫撕开一张窗户纸,将右手伸进一个比较大的空档里面,他想从窗户里面拔起插销,插销是拔起来了,但窗户仍然打不开——窗户用铁钉钉上了。

    令狐云飞走到第三间屋子的门后,他想看看门是如何固定在门框上的,很遗憾,门是用铰链固定在门框上的。很显然,两间屋子的门都是用铰链固定在门框上的。

    门如果有门轴和门窝的话,是可以下下来的。

    眼前的情况是:只有打开门锁,才能将门打开。

    离开藏经堂以后,赵子蒙立即派项代沫和萧路含下上去找锁匠钱释怀,其他人则返回到西禅院。

    钱释怀是一个老锁匠,他和锁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连保险柜的锁都能打开,钱释怀在三山街口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铺。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将项代沫和萧路含送到庵门口便返回了西禅院。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走进禅房,慧觉住持正坐在一把椅子上。

    本来,赵子蒙说好到静幽院去拜访慧觉住持的,没有想到慧觉住持自己来了。

    赵子蒙和慧觉住持说了几句客气话,和令狐云飞坐在禅床上。

    “慧觉住持,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啊!”赵子蒙道。

    “赵队长,贫尼深夜造访,有重要的事情说。”慧觉住持轻声漫语道。

    “谢谢慧觉住持,住持请讲。”

    “赵队长,思前想后,贫尼决定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事关重大,贫尼不能不说。希望同志们不要责怪贫尼刻意隐瞒。”

    “怎么会呢?”

    “贫尼不想看到同志们太过辛苦,更不希望同志们白忙乎,走弯路。”

    “谢谢您。”

    “贫尼曾经答应过静平,永远保守秘密,贫尼是鸣晨庵的住持,从不失信于人,但佛法大不过国法,相信静平不会怪罪于贫尼。”

    “住持请说。”

    “赵队长看一看这本日记,就知道静平为什么到鸣晨庵来出家了——或许也能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离开鸣晨庵了。”慧觉住持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黑颜色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大小,和同志们手上的蓝颜色的笔记本完全一样,厚度也差不多。

    赵子蒙从慧觉住持的手上接过笔记本,翻到第一页,第一篇日记的时间是一九八七年七月十九日。

    “赵队长,日记的内容,你们有时间慢慢看,贫尼把知道的情况大致说一下。”

    “慧觉住持,谢谢您。”

    “不用谢,佛门以慈悲为怀,行善积德是佛门的本分,赵队长不必客气。老话说的好,善行不一定有善果。贫尼虽然失言于静平,但自觉理所应当。”

    慧觉住持所说的内容肯定和日记里面的内容有关。

    赵子蒙肃然起敬,他在瞬间就改变了对慧觉住持的看法。

    “静平上山的时候,我和她谈了很长时间,以贫尼的判断,静平尘缘难断,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贫尼不能不收留她。”

    “这是为什么?”

    “静平到鸣晨庵来出家,完全是因为世间一段难于启齿的孽缘。”

    “什么孽缘?”

    日记里面应该会提到。

    “她的养父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就把她……”

    慧觉住持只说了半句话,但大家已经完全听懂了。

    五个人面面相觑:炼洛丹的性情就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的,这几张照片上已经体现出来了。慧觉住持的话进一步印证了项代沫和林狄对几张照片的粗浅分析。

    赵子蒙神情凝重,原本深邃的目光显得越发的深邃。

    “静平是一个生性非常善良的女孩子,问题就出在她的善良上,过于善良的性格里面少不了柔弱的一面。她的养父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彭家珍和众邻居也是这么评价炼洛丹的。

    “这些内容,日记里面写的比较隐晦,但意思非常清楚,其实静平的本意并不想遁入佛门,但她遇到了过不去的坎。”

    “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恐怕还有比长期忍受炼乐雅的蹂躏更不堪的事情。

    “你们知不知道静平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仍然努力学习吗?”

    “住持请讲。”

    “静平虽然生性善良懦弱,但心却很强,她想努力学习,好早一天离开那个家。”

    炼洛丹在学习上确实很努力,她还辅导过弟弟彭耀宗的功课呢。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资聪慧,生性善良的女孩子,老天爷还是没有给她应得的慈爱。如果不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她是不会出家的。她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慧觉住持用手擦了一下眼睛。

    “愿闻其详。”

    “她已经没法做母亲了。”

    “她丧失了生育能力?”

    “不错,从十四岁开始,到出家之前一年,她打过三次胎,最后一次打胎的时候,医生告诉她以后就没有生育的机会了。”慧觉住持用衣袖在眼角上擦拭了几下。

    “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如何留下孩子呢?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静平还是把孩子做掉了。她的养父也希望她把孩子做掉。”

    “出家之前一年,那就是一九九零年,她为什么要到一九九一年才出家呢?”

    “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更让她难堪了。贫尼要说的就是后来的事情。”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后来,她的养父给她介绍了几个对象,最后一个对象很喜欢她,双方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婚前检查以后,男孩子不告而别。”

    “为什么?”

    “男孩子的母亲是一个医生,婚前检查的时候,男孩子的母亲和婚前检查的人打了招呼,男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大学的教授,对方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们如何能容忍静平这样的女孩子嫁到他家去呢。”

    “这件事情对静平的打击很大。经历了这件事情以后,她就想到了出家。本来,静平已经适应了寺院的生活,要不是她的父母,特别是她的母亲经常到寺院里面来打扰,她是不会离开鸣晨庵的。”

    “所以,你们要想找到静平,还是要去找她的父母,静平生性柔弱胆小,她是不大会自寻短见的,我们估计是找一个僻静之处度过余生。她父母也许能为你们提供一些线索。”

    从兰思梦的口中得知,炼洛丹有好几本日记,如果炼洛丹将自己的日记交给慧觉住持保管的话,就不应该是一本日记;再者,日记是炼洛丹的随身之物,日记中又有一些属于个人的内容,炼洛丹如何会放心地交给别人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那就是慧觉住持是炼洛丹非常信赖的人。

    还有,静平为什么要将读小学时候的日记本和钢笔藏在床铺下面呢?

    这只是赵子蒙心中的想法,他并没有跟慧觉住持提另外几本日记的事情。

    送走了慧觉住持之后,五个人在灯下翻阅静平的日记。

    慧觉住持在走出禅房之前特别强调:“贫尼刚才说的话,都是静平私下里跟我说的,日记里面没有这么具体,但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赵子蒙先将两本日记放在一起进行比对,目的是想确认一下第二本日记是不是静平的日记。

    经过比对,慧觉住持交给赵子蒙的日记确实是静平的日记。

    赵子蒙从后面往前面翻,五个人想知道静平在离开鸣晨庵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慧觉住持用不争的事实再一次证实静平确实离开了鸣晨庵。

    既然静平有写日记的习惯,那么,他一定会将离开鸣晨庵之前发生的的事情和心中所想写在日记里面。

    最后一篇日记的时间是一九九二年一月一号,根据同志们手上掌握的信息来看,炼洛丹离开鸣晨庵的时间应该在一月一号以后。

    日记的内容也证实了五个人的判断。

    让我们来看看最后一篇日记:

    1992年1月1号,天气阴。

    “近一段时间经常做恶梦,我本以为鸣晨庵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可没有想到母亲到上山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只要一看见她,我的心里就非常难受,非常痛苦,心情久久平静不下来。看到母亲绝望的眼神,我更加绝望,她想知道我为什么到鸣晨庵来,我能跟她说吗?”

    “我想在这里平平静静地过一生,可是老天爷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慧觉住持让我放下一切杂念,心无旁骛。在佛祖面前,人很渺小,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可我很难放下一切杂念,恐怕只有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我的心情才能真正平静下来。”

    “哪里才是我安身立命之所呢?”

    赵子蒙用钢笔在“我本以为鸣晨庵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我能跟她说吗?”、“恐怕只有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我的心情才能平静下来”和“哪里才是我安身立命之所呢?”四句话下面划了一道波浪线。

    这四句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是:

    第一,静平有离开鸣晨庵的意思,这个“离开”有两层意思,一是到一个家人找不到的地方度完余生;二是结束自己的生命,天国是“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只有到天国,她的心情才能真正平静下来。这从“哪里是我安身立命之所”中也能看出来。事实是,除了鸣晨庵,炼洛丹还真没有其它的安身立命之所。

第十七章 日记中说明一切 赵子蒙心细如发

    第二,我不能跟母亲说的事情应该就是养父炼乐雅糟蹋蹂躏自己的事情,这种事情确实没法跟自己的母亲说。

    第二篇日记是yi jiujiu nian七月二十八号写的:

    1989年7月28号,天气晴朗。

    “今天,我们终于拿到了报到通知书,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家了,听说医院有宿舍,我们班上的美子和我分在一家医院,她的妈妈已经和医院领导打过招呼,医院已经为美子安排好了床铺。”

    “我相信,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些痛苦难堪的记忆一定会慢慢冲淡。”

    让炼洛丹感到“可怕”的人,应该是养父炼乐雅。他利用炼洛丹的年幼无知和柔弱胆小的性格,长期蹂躏炼洛丹,“痛苦难堪的记忆”指的应该就是这件事情。

    1989年8月6号,天气,中雨。

    “今天本应是我最高兴的日子,却变成了我最痛苦的日子,医院领导说,单位的宿舍非常紧张,没法满足我住宿的要求,我本想和美子挤一挤,可美子被安排在上铺,关键是双人床太窄,没法睡两个人。

    “美子从小娇生惯养,她不可能委屈自己,和我挤一张床。”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想到了老同学曹苏兰,我想到她家去住一段时间,单位领导答应等床铺空出来就安排我住宿舍,但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曹苏兰很爽快地答应我了,问题是她家在城东——离医院非常远,要转三次公交车。”

    “回到家以后,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妈妈说了,妈妈听了一半就表示反对,非亲非故,一个女孩子住在同学的家里,这很不合适——她也不放心。”

    “关键是曹苏兰家太远,而我们家距离医院很近,又不用转车,舍近求远,这没有道理啊!我没有再坚持——都怪我自己生性柔弱,缺少主见,当然,我也怕妈妈看出端倪来。有什么办法呢?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有一篇日记提到了照片。

    1991年9月17号,天气阴沉,大风。

    从内容上看,这篇日记写在炼洛丹出家之前:

    “在走之前,我一定要把那些照片全都带走——不留一张。”

    “那些照片承载了我的过去,更多的是承载了我的痛苦,长大——懂事以后,我原以为爸爸是一个苦命人{这个‘爸爸’应该是炼洛丹的亲生父亲},没有想到我的命比他还要苦。”

    “我要把自己从他们的生活中全部抹去——我不想留下任何的痕迹,我要把留在他们记忆中的一切都抹去。”

    “把自己留在他们的记忆里,那是我的耻辱{这里的‘他们’应该是指养父炼乐雅和母亲兰思梦——炼洛丹对母亲还是有些怨言的,但主要还是指养父炼乐雅}。

    唯一让我感到纠结的是:我不能把所有和我有关的照片全部带走,如果那样的话,母亲会非常伤心的,痛苦是注定的了——但我还是要留一点念想给母亲——她毕竟养育了我二十几年。”

    “退而舍其次吧!只要能将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从我的记忆和世界里面抹去,就心满意足了。”

    很显然,“那个毁了我一生的人”就是养父炼乐雅。所谓“给母亲一点念想”应该是指留下了那几张全家合影。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能从炼洛丹阳在处理照片的问题上感受到炼洛丹对家庭,对过去生活的决绝态度。

    当然,我们也能感受到炼洛丹出家之前痛苦矛盾的心理状态。她之所以留下那几张合影的照片,也是担心母亲从照片上看出她出家的真正原因,如果将自己的身影从所有照片上抹去,母亲即使再愚钝,也能猜出女儿出家的原因。

    几篇日记已经能说明炼洛丹出家和离开鸣晨庵的原因。

    赵子蒙的心更细一些,他发现了一个问题,在赵子蒙翻阅日记的时候,他注意到:炼洛丹进寺之后,一直坚持天天写日记,但三个月以后,就不像以前那样正常了。

    令狐云飞仔细地翻阅了两遍,赵子蒙果然没有说错,每次间隔的时间在一至三天,所写内容也都是寺院中的平常之事,如,“今天在藏经堂抄了几张经文啦。”“这几天几点起床,几点熄灯啊!”“夜里面经常做恶梦啊!”

    在赵子蒙的启发下,令狐云飞和林狄也发现了一个问题,进寺之后的日记中,有对寺中僧尼的评价,特别是对慧觉住持的评价。

    在一九九一年十一月十三号的日记中,炼洛丹是这样评价慧觉住持的:“慧觉住持是那样的和蔼慈祥,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与平静,那是一种经历过严冬的人突然沐浴温暖的阳光的感觉。”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项代沫商量后决定,先去会一会炼乐雅。

    如果炼洛丹确实离开鸣晨庵的话,炼乐雅和兰思梦有可能知道炼洛丹去了哪里?他们——特别是炼乐雅之所以不说,是担心同志们找到炼洛丹,同志们一旦找到炼洛丹,炼乐雅的丑行就暴露了。

    炼洛丹销声匿迹是不想让父母知道她的下落,而炼乐雅不想提供炼洛丹的行踪,则是想掩盖自己的罪行。

    第二天早上,同志们在公安局食堂吃过早饭以后,去了彭家大院。

    炼家是铁将军把门,门老三的母亲说兰思梦生病住院了,至于炼乐雅,老人家说刚才还看见他来着,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老人还问了好几个邻居,结果是没有人看见炼乐雅,八成是到医院去了。

    “大娘,兰思梦在哪家医院?”

    “在第一人民医院。”

    “在几病区?”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问。”

    几个人驱车前往第一人民医院。

    林狄在住院部问询处打听到了兰思梦的病房:二病区三楼28号病床。

    病房里面有三张床,但只有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就是炼洛丹的母亲兰思梦。

    兰思梦脸色苍白,一脸病容,鬓角处已经有了白头发。她仰躺在床上,看到同志们以后,慌忙坐了起来。

    兰思梦的精神状态很差,她二目呆滞,这是一个糊涂的女人,炼乐雅蹂躏女儿炼洛丹长达十二年之久,她竟然毫不知情,当然,这从另一个方面说明炼乐雅在生活中善于伪装吧!

    在彭家大院,绝大部分人对炼乐雅的评价都不错,连和炼家有宿怨的彭家珍都认为炼乐雅是一个平行端正的人。

    兰思梦的动作比较吃力,林狄上前一步,将她扶坐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找到洛丹了?”兰思梦直勾勾地望着赵子蒙的脸。

    “大嫂,你的丈夫炼乐雅呢?”

    “他昨天晚上在这里陪了我一夜,天一亮,我让他回去睡觉去了。”

    “我们已经去过彭家大院了,家里面的门锁着。”

    “那他八成是到菜场去买菜去了,你们找他有事?”

    “对,我们找他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同志们要谈的事情,还真不能让兰思梦知道。

    “这件事情,我们只能找他谈。”

    兰思梦眨了几下眼睛,她的眼睛里面掠过一丝不安,难道兰思梦知道炼洛丹出家的原因?

    “要不这样吧!你们中午再过来,乐雅中午一准过来——他要给我送饭。”

    同志们肯定不能在医院见炼乐雅。

    有些事情还是可以问一问兰思梦的。

    “大嫂,你们在报案之前,所有的亲戚家都去找过了吗?”

    “都找过了,我们找了一个多月才报案的。”

    “你仔细想一想,在外地,还有哪些亲戚,凡是炼洛丹知道的,来往的——包括从不来往的亲戚。”

    兰思梦沉思片刻,道:“有一个亲戚——是我前夫的姑母,一辈子没有结婚,我前夫出事前,有书信上的往来,之后就没有来往了。”

    “这个亲戚住在什么地方?”

    “在湖北襄樊。”

    “现在大概有多大年纪?”

    “现在有七十岁左右。”

    “在湖北襄樊什么地方?”

    “在襄樊乌龙镇高岭寨。”

    “叫什么名字?”

    “叫樊启秀。”

    “炼洛丹知不知道有这个亲戚?”

    “知道。对了,一九九一年五一节前,洛丹阳曾经到湖北武汉去出席一个护士培训班,襄樊离武汉不远,她会不会去探望樊启秀呢?洛丹她爸爸在世的时候经常在我们面前念叨这个姑妈,她过去对洛丹她爸爸照顾很多。”

    “炼洛丹有没有在你的跟前提过这个人呢?”

    “没有。”

    “除了这个樊启秀,还有没有其它亲戚呢?”

    “没有了,再没有了。”

    赵子蒙在笔记本上写下了樊启秀的地址。

    离开病房之后,赵子蒙将项代沫和萧路含留在了医院,等炼乐雅给兰思梦送完饭之后将他请到刑侦队去。

    之后,赵子蒙一行三人回了刑侦队。

    赵子蒙在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簿,翻开电话号码簿,找到一个人和电话号码。此人叫段大道,是武汉市公安局刑侦队的副队长,赵子蒙在上海参加全国刑侦工作会议时和段副队长建立了很深的友谊。

第十八章 炼乐雅装模作样 赵子蒙拿出证据

    赵子蒙想请段大道到襄樊乌龙镇高岭寨樊启秀处寻觅炼洛丹的行踪。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段大道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赵子蒙的请求,他决定马上带人到襄樊乌龙寨高岭镇寨走一趟。

    中午,三个人在食堂吃的饭。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项代沫匆匆忙忙地跑进食堂。

    四个人扒完饭之后,回到刑侦队。

    萧路含站在办公室的门口,炼乐雅坐在办公室里面的沙发上。他的嘴上叼着一支香烟。

    看到赵子蒙等人走进办公室,炼乐雅站起身:“有什么事情不能在医院谈,非要我到这里来,我爱人生病住院,随时都需要人照顾。”炼乐雅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炼老师,你不要激动,坐下来,我们慢慢谈。”赵子蒙示意炼乐雅坐下。

    “这位是我们的队长赵子蒙。”项代沫道。

    炼乐雅歪嘴吹了一下右鼻孔:“赵队长,有什么话快说吧!我还要回去照顾我爱人呢!”炼乐雅对这次的刑侦队之行颇为不满,所以,言语之中透露出一些消极的情绪。

    “炼老师,你恐怕不能回去照顾你爱人了。”

    “赵队长,您这是何意啊!”炼乐雅圆睁双眼,额头上的青筋绽出三条。他看了看赵子蒙,又看了看项代沫——他应该能从同志们的神情中看出一点眉目来了。

    “炼老师,我们已经知道炼洛丹到慧觉庵出家的原因了。”

    “什么原因?”炼乐雅突然圆睁双眼,脸上的肌肉也紧绷了起来。

    “其实,炼老师心知肚明。”

    “我怎么知道呢?赵队长莫不是在说笑?”

    “炼老师,你看我像是在说笑吗?”赵子蒙表情严肃。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赵队长,有什么话请明说,用不着绕弯子。”

    “炼洛丹出家,完全是因为你。”

    “完全是因为我?我——我听不懂赵队长的话。”

    “你祸害养女炼洛丹达十二年之久,竟然还有脸在这里装模作样,简直令人作恶。”赵子蒙愤怒之极。

    “这话从何说起啊!洛丹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请问,这是洛丹亲口跟你们说的吗——莫不是你们找到了她。”

    “炼洛丹是一个生性善良懦弱的女孩子,你正是利用这一点长期蹂躏她。”

    “赵队长,说话要有证据,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啦!”炼乐雅的脸开始扭曲变形。

    “从十二岁开始,你就祸害了她。导致她三次怀孕三次堕胎,最终丧失了生育能力。”

    “赵队长,难不成你们找到洛丹阳了?如果你们找到了她,我想听到她亲口说给我听。”

    如果炼洛丹会亲口说给炼乐雅听,她就不会沉默十几年——并且选择出家了。炼乐雅对炼洛丹的性格太了解了。

    “实不相瞒,我们没有找到炼洛丹——”

    “没有找到洛丹,那你们凭什么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啊!”

    “我们是没有找到炼洛丹,但我们找到了炼洛丹的日记,我们在炼洛丹的日记里面发现了你犯下的滔天罪行。日记就是证据——这还不够吗!”

    林狄从皮包里面拿出了那本黑颜色的日记,递给了赵子蒙。

    炼乐雅的脸上白一阵黑一阵,他的眼神开始闪烁,仅有几根毛的头上渗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炼乐雅,你不是要证据吗?这就是证据。你的所作所为为人不齿,令人发指,你配得上‘人民教师’的称号吗?你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学校就让你提前退休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具体的原因呢?”

    炼乐雅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个手绢,在额头上擦了几下,如果再不擦的话,豆大的汗珠就要滚下来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开口说话啊!”

    炼乐雅只顾擦汗,他同时解开了西服的扣子,松开了领带。

    到现在,同志们才开始关注炼乐雅的穿着,敢情炼乐雅的行头还真有点人模狗样的呢?商品经过包装,可以有点卖相,人经过包装,也还是能糊弄住一些人的。

    变化最大的是炼乐雅的五官,原先,他的眼睛除了圆睁就是眯成一条线,现在增加了探照灯的功能——频繁闪烁;原先还算端正的脸,现在严重变形,下巴向左歪斜,本来应该是直线的中轴线现在变成了一条弧线。

    赵子蒙大手一挥,项代沫和萧路含站起身,走到炼乐雅的跟前,项代沫的手上拿着一副手铐。

    根本就不需要两个人,项代沫一个人就将手铐铐在了炼乐雅的手腕上。

    此时的炼乐雅面如土灰,呆如木鸡。

    “炼乐雅,你也该开口说话了。”

    “我坦白——我交代——我——我猪狗不如——我是一个畜生。”

    “这副手铐早就该戴在你的手上了,你在学校教书的时候,就将罪恶的爪子伸向了那些年幼无知的学生,如果不是那些学生的父母怕影响孩子的名声,你早就该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我有罪——我该死。”

    “炼乐雅,你是怎么一步一步地,将魔爪伸向养女炼洛丹的?”

    “这——”炼乐雅一时语塞。

    “难于启齿,是不是?那就让我们来替你说吧!炼洛丹从小失去父亲,幼小的心灵需要父爱,在这时候,你适时出现,你给了她父爱,但你给予她的是包藏祸心的父爱。”

    “年幼的炼洛丹被你蒙蔽了双眼,她无法识破你的真面目——连她的母亲都没有识破你的真面目,她对你没有丝毫的戒心,这张两照片就能说明这一点。”

    赵子蒙从几张照片中抽出两张,一一拿给炼乐雅看。这两张照片,一张是炼乐雅搀着幼小的炼洛丹走在林荫道上,背景是一个公园;第二张是一张全家福,年幼的炼洛丹坐在养父炼乐雅的大腿上,“炼乐雅,我说的对不对?”

    “赵队长说的很对——是这么回事——是这么回事。”

    “炼洛丹从小生性胆小懦弱,善良温柔,在她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一片混沌的时候,你玷污了她,等她意识到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以后,为时已晚。”

    “当然,因为年纪太小,她还不可能意识到这将给她的一生造成非常严重的——不可逆转的影响。等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已经太迟了。”

    “我有罪——我该死。”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将手伸向炼洛丹阳的呢?”

    “是——”炼乐雅一时语塞。

    “讲!”赵子蒙怒不可遏。

    “是——是洛丹十二岁的时候。”

    “是不是这时候?”赵子蒙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照片——是那张炼洛丹十二岁时的照片。

    炼乐雅欠身,伸长了脖子,朝照片看了看,“是这时候——就在照这张相之前。”

    “此时,炼洛丹发育了吗?”

    “刚开始发育。”

    “因为炼洛丹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你那颗邪恶的心开始瞄准了炼洛丹。是不是。”

    “我有罪——我——我该死。”

    “你将南厢房隔成三间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产生了邪念?”

    “没有——真没有,那时候,洛丹还小,兰思梦刚嫁到彭家大院来,洛丹才七八岁。

    “你长期蹂躏炼洛丹,你两个女儿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她们是不可能毫无察觉的。

    “我——”炼乐雅再次语塞。

    “讲!”

    “两个女儿睡觉很沉,我都是在她们睡熟之后才——”

    “我们听说炼洛丹晚上睡觉之前都要把南厢房大门和自己房间的门闩插上。”

    现在想一想,炼洛丹每天晚上插门闩,也是有原因的。

    “我是用水果刀把门闩拨开的。洛丹房间的门也是插上的。”

    “你爱人难道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我爱人有失眠的毛病,她在睡觉之前经常服用an ian yao。”

    “只要你想发泄,你就让兰思梦服用an ian yao,是不是这样?”

    “不是我让她服用,而是她服用an ian yao的时候,我就——”

    “兰思梦在给女儿洗衣服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吗?”林狄问。

    做母亲的对女儿——特别是处在生理发育期的女儿应该是很关心的。

    “洛丹从小就很懂事,她十岁的时候,就开始自己洗衣服了。”

    所有的秘密都被隐藏在一些生活细节里面了。炼乐雅的确很“阴”。

    “你长期占有炼洛丹,小的时候,她不懂得保护自己,长大以后,为什么还继续忍受你的蹂躏,保持缄默呢?”

    一个二十几岁的成年女孩,应该知道保护自己了。在赵子蒙看来,这里面一定另有文章。

    “这——”只要是到关键的时候,炼乐雅就卡壳。

    “讲!”

    “我——我——”炼乐雅的额头和鼻翼两侧,汗珠直冒。那一定是难于启齿的。

    “快讲!”赵子蒙厉声道。同时在桌子上重重地拍了一下,“咚!”

    “我——我给她拍了一些照片。”

    胜于无耻之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洛丹刚读高中的时候。”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担心她跟兰思梦说。”

    “炼洛丹是不是在你面前流露过这样的想法?”

    “那倒没有,但我有点担心。刚工作的时候,她想躲开我——住到同学家去。我拿出照片吓唬她,她妥协了。”

第十九章 赵子蒙陷入沉思 同志们各抒己见

    “你拍了一些照片,炼洛丹就就范了?”

    “是的。”

    “堕胎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

    “是的。”

    “前后一共堕胎几次?”

    “三次。”

    “是在同一家医院吗?”

    “不是——是不同的医院。”

    “是不是找的熟人?”

    “是。”

    “是什么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是我过去的学生。”

    “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

    “有男学生,有女学生。”

    “这些学生难道不知道你的劣迹吗?”

    “不知道。”

    “是哪几个学生,你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们。”

    林狄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然后将纸和钢笔递到炼乐雅的手上。炼乐雅在纸上写了三个名字。

    笔者在这里提前交代一下,经过调查,炼乐雅提供的三个名字是真实的三个学生的话也证实了炼乐雅交代的内容。

    三个学生确实不知道炼乐雅在那方面的事情,可见炼乐雅在教师队伍里面混迹多年,隐藏极深,炼乐雅骨子里面就是一个"y gun"。

    “你是怎么跟你的学生介绍炼洛丹的呢?”

    “我跟他们说洛丹是我一个远房亲戚。”

    “你为什么要帮炼洛丹介绍对象?”

    “这——”“这”已经成了炼乐雅的口头禅。

    “你是不是想长期占有炼洛丹,所以才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并以此来掩盖你的丑恶行径?”

    “是的。”

    “从日记里面的内容来看,炼洛丹确实是离开鸣晨庵了,我们想知道炼洛丹到底去了哪里?”

    “洛丹出家和我有关系,但她离开鸣晨庵,我确实不知道。”

    “炼洛丹在出家之前,和你的关系最为密切,你应该知道炼洛丹在什么地方。”

    “赵队长,我确实不知道洛丹在什么地方,她出家就是为了避开我,如何会把去的地方告诉我呢?”

    “自从洛丹出家之后,我们再没有见过面,别说我了,她妈妈到鸣晨庵去了好几回,都没有和她见上一面,每次陪她妈妈去,我都是在庵门口等她妈妈的,我连寺院的大门都没有进。”

    “所以,我更不可能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依我看,洛丹没有理由离开鸣晨庵。我爱人每次到鸣晨庵去,都是远远地看看她——她对她妈妈还是有些感情的,绝不会因为她妈妈经常到寺院里面去看她而选择离开。”

    炼乐雅说的似乎有些道理,兰思梦也是这么说的。

    “后来,她妈妈到鸣晨庵去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最后几次去,我爱人根本就没有看见她。”

    后来,慧觉住持把静平弄到静幽院去了,兰思梦当然见不到女儿啰。

    “如果没有其它特别的原因,洛丹是不会离开鸣晨庵的,她选择出家,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洛丹失踪之后,我爱人把所有亲戚家都找遍了。”

    炼乐雅沉思片刻,“这样吧!你们到一个地方去找找看,如果这个地方找不到洛丹,我就敢肯定洛丹没有离开鸣晨庵。”

    “你快说。”

    “湖北襄樊乌龙镇高岭寨。”

    炼乐雅和兰思梦不谋而合——想到一起来了。

    “刘建明的姑妈叫樊启秀——刘建明是洛丹的亲生父亲,刘建明从小丧母,姐姐樊启秀对他非常照顾,读书的钱都是樊启秀给的。洛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襄樊。”

    “之前,洛阳曾经到武汉去参加一个培训班,我估计她去过乌龙镇高岭寨——樊启秀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她对洛丹非常好。”

    审讯结束之后,炼乐雅被关进了看守所,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shaou bao,不是不报,时间一到,一定会报。

    晚上,赵子蒙和令狐云飞没有回家,他们在食堂吃过晚饭之后就回到了办公室,按时间算,段大道今天晚上一定会来电话。

    七点钟左右,电话铃响了。

    果然是段大道的电话。

    “喂,是段大道吗?”

    “我是段大道,赵子蒙,你等急了吧!”

    “大道,辛苦你们了。”

    “嗨,客气了不是。”

    “情况怎么样?”

    “炼洛丹没有找过樊启秀。樊启秀倒是说,前几年,炼洛丹到襄樊去看望过她。”

    “老人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老人身子骨很硬朗,前一段时间刚被她的侄女儿接回家过了很多天。”

    放下电话以后,赵子蒙陷入了沉思,既然炼洛丹已经离开了鸣晨庵,同志们还有必要呆在鸣晨庵吗?

    不过,那张匿名纸条始终萦绕在赵子蒙的心头——一直挥之不去。特别是和静平一样离奇失踪的莫忧、修竹,清水和止水,很多事情都无法让赵子蒙释怀。

    九点钟左右,项代沫,林狄、萧路含、马建平和陆千先后走进了赵子蒙的办公室,他们回家安顿了一下,取一些洗换的衣服赶回了刑侦队,他们对湖北武汉的消息充满期待。

    当五个人得知结果之后,非常失望。

    大家在一起讨论起了案情。如果没有发生莫忧、修竹,清水和止水离开鸣晨庵的事情——现在同志们只能说“离开”,而不能说失踪;如果没有发生那张匿名纸条的事情,那么,同志们寻找炼洛丹的工作确实是应该结束了。

    大家各抒己见:

    第一,同志们进驻鸣晨庵,慧觉住持并不欢迎,刚开始,她对同志们的调查并不配合「项代沫和林狄在鸣晨庵呆了半天时间,连慧觉住持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关键是鸣晨庵的尼姑竟然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出人意料的是,慧觉主持突然转变态度,并将炼洛丹的日记本交给同志们,这个转变是不是太快了?这些疑问是项代沫和马建平提出来的。

    第二,对炼洛丹来讲,日记是伴随她一起生活、一起成长的东西,已经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从她出家时随身携带的物件就能看出来「炼洛丹进寺时只带了日记和钢笔两样东西——加上书包是三样东西。」

    所以,炼洛丹如果真离开鸣晨庵的话,这三样东西仍然不会割舍,更不可能交给任何人保管「既然选择离开,就没有再回鸣晨庵的道理。」。这是赵子蒙和令狐云飞提出来的。

    第三,退一步讲,即使炼洛丹把慧觉住持视为唯一信赖的人,为自己的日记找一个合适的保管人的话,她应该将所有的日记都交给慧觉住持保管才对,为什么要将儿时的日记本藏在禅床的铺板下面呢?炼洛丹将自己视为生命的日记藏在床铺下面,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这是项代沫、林狄和陆千共同的想法。

    第四,更奇怪的是,钢笔是最方便携带的物件,以同志们对炼洛丹的了解,写日记早就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如果没有非常特别的情况,她是不会停止写日记的。可是,炼洛丹却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东西藏在禅床的铺板下面,这似乎也是在暗示什么。这是令狐云飞特别强调的。

    第五,为什么“离开”鸣晨庵的五个人都是被单独安排在一间禅房里面呢?其中三人住在西禅院的同一间禅房里面,另外两个人住在藏经堂同一间屋子里面。这里面似乎有些玄机。这是萧路含提出来的,在离开鸣晨庵之前,大家也曾讨论过这个问题。

    第六,写纸条的人肯定是鸣晨庵的尼姑,同志们明明是为静平失踪案进驻鸣晨庵的,写纸条的人为什么要把清水拿出来说事呢?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第七,炼洛丹的日记为什么间隔日渐增多呢?这一点是林狄提出来的,寺院中的生活按部就班,也很清闲,炼洛阳有足够的时间写日记,她不但应该天天写,而且还应该写的更多一些才对。

    说到这里,大家很自然地把焦点聚焦到了炼洛丹的日记上。

    “那么,炼洛丹日记中的内容该怎么解释呢?”萧路含道。

    令狐云飞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子蒙,日记中的一些内容会不会出自他人之手呢?”

    “云飞,你是不是想说,日记中的一些内容是慧觉住持——或者其他什么人写的?”

    令狐云飞点点头。

    “慧觉住持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马建平道。

    “目的是让我们确信炼洛丹已经离开了鸣晨庵——炼洛丹的失踪和鸣晨庵没有一点关系。”赵子蒙道,“云飞,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令狐云飞道。

    “可是——”萧路含欲言又止。

    “萧路含,心里面想什么,你全说出来。”赵子蒙道。

    “看字形和笔迹,应该是炼洛丹写的。除非慧觉住持是模仿笔迹的高手。”

    赵子蒙沉思片刻,萧路含的话是有道理的。

    于是,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将黑颜色日记本前后内容进行比对,另外五个人站在旁边仔细揣摩,七个人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大家又将蓝颜色的日记本和黑颜色的笔记本进行比对,也没有发现问题。

    墨水的颜色是纯蓝,这说明炼洛丹阳从小到大,只用一种颜色的墨水;笔划的粗细看不出什么分别,这说明炼洛丹一直用同一只钢笔写日记;字的大小也是前后一致的,炼洛丹写字有一个习惯,字从不出格;至于字体,更看不出有什么差异了。

第二十章 冉主任经验丰富 显微镜大显身手

    林狄的一句话,提醒了赵子蒙:“队长,要不要拿到技术科请冉主任他们鉴定一下。”

    “子蒙,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令狐云飞道,“如果确认日记上的内容是炼洛丹一个人所写,我们也就死心了。”

    “我给冉主任打一个电话。”赵子蒙走到办公桌跟前拿起电话。

    冉主任名叫冉玉清,他从事笔迹鉴定工作将近二十年,在全国公安系统颇有些名气。

    赵子蒙很快就拨通了冉主任家的电话:“喂,是冉主任吗?”

    “我是冉玉清,赵队长,您有什么吩咐。”

    “冉主任,我们想请您鉴定一下笔迹。”

    “行,我现在就回技术科,半个小时以后赶到。”

    “我派人去接您。”

    “不用,我骑自行车,你们在技术科等我就行了。”

    半个小时不到,大家等到了匆匆而来的冉主任。值班员小刘将另一个房间的门打开,冉主任将赵子蒙一行领了进去。

    在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放着八台显微镜。

    冉玉清走到一台显微镜跟前:“赵队长,请把具体要求告诉我。”

    “冉主任,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有一点疑惑。”

    冉主任摆摆手:“我们的工作就是解除疑惑。”冉主任是想打消赵子蒙的顾虑。

    我们都知道,赵子蒙和同志们只是心有不甘,他们并没有从笔迹上发现什么问题,甚至连疑惑都谈不上。他们只想做一次排除——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排除,如果笔迹鉴定没有问题的话,同志们就可以撤出鸣晨庵了。

    赵子蒙从林狄的手上接过黑颜色的日记本,翻到第一次间隔的地方:“你鉴定一下前后笔迹,还有这两本日记,看看字迹有没有一点细微的差别。”

    “赵队长,你们坐下来。”冉主任坐在板凳上,先将赵子蒙翻开的地方折叠起来,然后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之后,又以折叠的地方为中轴线,对前后十几页进行目测。

    大家屏声静气地等待着。

    十分钟以后,冉主任打开桌子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笔迹鉴定报告,然后将日记本上的字放在显微镜的镜头下面。看一张前面的,接着再看一张后面的,看几张蓝颜色日记本上的字,再看几张黑色日记本上的字,如此不断重复,最后,还特别认真地看了看纸的反面。

    炼洛丹写日记有两个习惯,第一,每一页一篇日记;第二,每张纸只写正面,反面是不写的。最后,冉主任又看了看蓝颜色日记本上的一部分内容「是有选择的」,重点是一些日记中经常出现的字。

    半个小时以后,冉主任从制服的口袋里面掏出一支钢笔,在鉴定报告上写下这样一点内容:字体、大小完全一致,但运笔的流畅度明显减弱,压强也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变化。

    赵子蒙似乎已经读懂了鉴定报告上的内容:“冉主任,后面的字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对。”冉主任一边回答,一边在鉴定报告结论一栏写下了这样一句话:“后者为仿写。”

    七个人都很激动。

    “冉主任,请你跟我们详细说说。”林狄道,最激动的要数她了,是她提议对笔迹进行技术鉴定的。

    “仿写者只能在字形和运笔习惯上进行模仿,至于运笔的流畅程度和运笔的力度无法达到和被模仿者一样的水平,你们看——”

    冉主任将黑颜色的日记本翻到折叠处,将前后一段内容指给大家看,“被模仿者因为经常写同一种字体,所以,既自然,又流畅,被模仿者运笔也比较轻,模仿者就不一样了,她要模仿别人的字体,不能随心所欲,所以,流畅程度就会大打折扣。”

    “模仿者运笔的力度比较大,你们看——”冉主任将一张纸的正面和反面展示给大家看,“由于模仿者用力比较大,所以,我们从纸的反面能看到一些凸起的笔划,你们再看看被模仿者的字,”冉主任又将一张纸的正面和反面展示给大家看。

    这回,大家全明白了,炼洛丹写字比较轻,在反面是看不到凸起的笔划的。

    “这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模仿高手。无论是字体,还是运笔特点和字的大小,此人模仿的都很像。”冉主任道,“但在流畅度和运笔的力道上,是无法和被模仿着完全一样的。”

    “模仿的痕迹在一些常出现的字上表现的尤为明显,这些字在被模仿者的UU小说自然流畅,模仿者在写这些字的时候,表现出的是艰涩、生硬。”

    “所以,我可以确定,折叠处后面的日记是仿写。”

    告别冉主任之后,几个人回到刑侦队继续研究案情,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本来,同志们的调查已经走进了一条死胡同,没有想到突然出现了转机,慧觉住持在日记本上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破绽。

    七个人达成了一个共识:炼洛丹不管是死是活,她一定没有走出鸣晨庵,清水等年轻尼姑也不曾离开过鸣晨庵,鸣晨庵一定有问题,匿名纸条要告诉大家的就是这个。

    大家还想到了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对同志们进驻鸣晨庵持不欢迎态度的慧觉住持为什么会在一天的时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将炼洛丹的日记本交出来呢?

    “子蒙,昨天晚上,我们在去藏经堂的路上——在静悟殿——路过观音菩萨佛像前的时候,观音菩萨身上的披风突然动了起来。”令狐云飞道。

    “一定有人在暗中跟踪和监视我们。”项代沫道。

    “昨天晚上,我们到藏经堂去,想到那间堆放杂物的禅房里面去看看。”林狄若有所思。

    “那间禅房可能有问题。”萧路含道。

    “我们当时还决定请锁匠钱师傅上山走一趟。”项代沫道。

    “嗯,藏经堂,特别是那间堆放杂物的屋子一定有问题,慧觉住持怕我们发现什么,所以才抛出炼洛丹的日记本,将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炼乐雅身上去。同时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炼洛丹确实离开了鸣晨庵,所以在鸣晨庵寻找炼洛丹将会一无所获。

    赵子蒙当即决定马上杀回鸣晨庵。

    汽车驶出公安局的大门,径直往三山街口驶去。

    赵子蒙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

    十分钟以后,汽车在十字路口停下,五个人走下汽车,在街口的东北角上,有一个很小的店铺。

    赵子蒙走到店铺的跟前,才看清楚门头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面写着“钱记锁铺”四个字。

    赵子蒙曾经派人来过,但由于钱师傅不在家,只能暂时作罢。

    店铺里面黑灯瞎火,整条街上只有两三个店铺亮着灯光。

    林狄在门上敲了三下。

    店铺里面很快就有反应了:“谁啊!”

    项代沫走到门跟前:“钱师傅,我们找您有事。”

    “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你们等着,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很快,店铺里面的电灯亮了。不一会,大家听到了脚步声。

    门栓移动,紧接着,门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老者,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打量站在门外的几个人。

    “钱师傅,深夜打搅,不好意思。”

    “请到店铺里面坐。”

    “钱师傅,不坐了,我们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行,你们等一下,我把吃饭的家伙带上。”

    老人返身回屋,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

    老人的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太太,她的身上披着一件衣服。

    赵子蒙之所以决定当天晚上就返回鸣晨庵,心里面是有一点隐忧的,如果藏经堂那间堆放杂物的禅房有问题的话,那么,慧觉住持是不会任由问题摆在那里的。

    转移同志们的注意力可能只是慧觉住持的目的之一,更主要的目的恐怕是为自己隐藏——或者转移犯罪证据赢得时间。

    老太太等同志们上了汽车以后,才走进店铺、关上了店铺的门。

    同志们敲了两次门,才把鸣晨庵的大门叩开,这也难怪,夜幕降临之后,佛祖们是不对外办公的,所以,寺院的门夜里面在是不对外开的,自从同志们进驻鸣晨庵之后,寺院不得不改改老黄历了。

    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尼姑。老尼姑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将几个人让进庵门之后,关上大门,插上门杆,然后走进了门房——在庵门的右边有一个门房,老尼姑应该是守门人,

    一行人直接去了藏经堂。

    同志们的到来,惊动了正在熟睡中的陈师傅。

    大家并不想惊动工匠们,走路的声音很低。

    陈师傅走到项代沫的跟前,同志们两次光顾藏经堂,陈师傅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陈师傅,昨天晚上,自从我们离开后,有没有人进过这间屋子?”项代沫指着第三间屋子道。

    “没有,不过——”陈师傅说话的声音很低。

    “陈师傅,您请讲。”赵子蒙走到陈师傅跟前。

    说话之间,几个人已经走到第三间屋子的门前。

    “昨天夜里,我总感觉到这间屋子里面有声音——声音虽然非常小,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得到的。”

第二十一章 两鞋印一大一小 屋子里有人来过

    “这间屋子的门一直都是锁着的吗?”

    “一直都是锁着的。”

    “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说不上来,声音肯定有,到底是什么声音,我没法说。”

    “声音是从这间禅房里面传出来的吗?”

    “应该是从这间禅房里面传出来的,我这人夜里面睡觉一向很警觉,昨天夜里,我听到声音以后,就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这间屋子的窗户跟前听了听,结果声音又没有了,我在窗户下面蹲了好一会,见一直没有声音,就回房睡觉去了。”

    “之后,还有声音吗?”

    “我躺下以后不久,先前的声音又出现了,但声音比先前小多了。”

    “你蹲在窗户外面的时候,门上面有没有锁?”赵子蒙一直在关注锁的问题。

    “有锁,我特地看了看锁,我就纳闷了,门是锁着的,禅房里面怎么会有声音呢?”

    “钱师傅,您把锁打开。”

    钱师傅走到门跟前,从黑皮包里面拿出一个铁环一样的东西,在铁环的四周分布着六个像起子头部一样的东西——这个像起子头部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开锁的钥匙。

    萧路含接过钱师傅手中的皮包。

    项代沫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锁眼。

    钱师傅将其中一把钥匙cha j了锁眼,上下移动,左右转动了一下,锁没有一点反应,钱师傅又换了两把钥匙,换到第三把钥匙的时候,锁终于打开了。

    项代沫慢慢推开了门,在推门的同时,大家听到了老鼠仓皇逃窜时发出的声音。

    在开锁的过程中,每个人都凝神屏气。

    赵子蒙示意其他人站在禅房的外面,自己和项代沫慢慢推开门,然后走了进去——两个人只迈了两小步——深度介入,会破坏一些重要的痕迹。

    在手电筒的光束中,飘动着一些蜘蛛网和灰尘,禅房里面堆放着很多杂物,有香案,有蒲垫,有门板,有蜡烛台,有木鱼——是那种大号的木鱼,有鼓架子——像是鼓架子,旁边有一个破鼓,鼓上面的牛皮已经裂开了,还有一些用绳子捆扎起来的破旧僧袍。

    赵子蒙和项代沫只能站在一米见方的地方,一米以外的地方都摆满了杂物。

    项代沫将手电筒的光束对准了墙角,墙角处挂着很多蜘蛛网。

    项代沫发现了情况:“赵队,你看——”

    项代沫将手电筒的光束对准了一个破旧的香案。

    香案的桌面只剩下三分之二——另外三分之一被一个破椅子占据,桌面上有一层灰,其中一个角上有两个手指印——香案距离房门在两点五米左右——香案斜靠在一个鼓架子上——香案只剩下三条腿。

    “代沫,这应该是新手印。”

    项代沫又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香案的三条腿,其中一条腿在地上留下了一条几十公分长的拉痕,这条拉痕应该是挪桌子的时候留下的。

    手电筒又发现了新的情况,在门运动的扇形区域外,有几个比较明显的脚印,赵子蒙和项代沫一直站在扇形区域内——靠近门槛的地方,没敢挪动步子。

    门框的底部紧贴着地砖,开门和关门的时候,即使地砖上有什么痕迹也被门框刮干净了。

    项代沫抬起自己的右脚,看了看自己的右脚在地上留下的鞋印。

    项代沫脚上穿的是皮鞋,皮鞋鞋底上的图案清晰可见,再看看另外几个鞋印,只有鞋子的基本轮廓,没有任何图案,这就对了,寺院中的尼姑脚上穿的都是布鞋,布鞋是不可能在地上留下任何图案的。

    两个人蹲下身体。

    赵子蒙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量了量鞋印的长度,有两个比较清晰的鞋印的尺码竟然不一样,一个鞋印的尺码和项代沫脚上鞋子的尺码差不多——项代沫穿四十二码的鞋子;另一个鞋印的尺码短三点五公分的样子,按码数算,鞋子的尺码应该在三十八点五码左右。两个鞋印代表的应该是两个人。

    在尼姑庵,竟然有穿四十二码鞋子的尼姑,这使赵子蒙和项代沫感到非常意外。

    “子蒙,这应该是一条重要线索,我想,庵中能有这么大脚的女人一定是凤毛麟角,所以,要想找到此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令狐云飞道。

    从手指印和鞋印的清晰度来看,有人刚刚进过禅房,时间应该在昨天晚上。赵子蒙和项代沫走进禅房的时候,曾经听到过老鼠的声音,鞋印上竟然没有老鼠的足印,可见时间不会太长。

    在鞋印的不远处,有很多老鼠的爪印——在禅房的地面上,有一层比较厚的灰尘——这间屋子已经有很久没有住人了。

    接下来,两个人又有了进一步的发现,禅房里面的杂物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这从那些挂在杂物上的蜘蛛网的不完整性就能看出来。因为在禅房西南角上的一些杂物上,挂着一些完整的蜘蛛网,这些蜘蛛网上,都有一只蜘蛛爬来爬去。

    “陈师傅,请叫几个人来,帮我们把这些杂物全部搬到外面去。”赵子蒙一边说,一边拿起两个蒲垫子。

    陈师傅转身离开,不一会带来了四个师傅。

    “赵队长,这些事情让我们来做。”陈师傅捋起衣袖,冲进禅房。

    等赵子蒙和项代沫退出禅房之后,几个工人一起冲进了禅房。

    半个小时以后,禅房里面的一大半杂物都搬到外面来了。

    大家走进禅房。

    靠里墙的地方有一个占禅房面积三分之一的大通铺,通铺上铺着几张破草席。破草席被老鼠啃噬得千疮百孔。

    赵子蒙掀起一张草席,草席下面竟然有很多老鼠屎。

    草席肯定被人动过了,如果没有人动过草席,老鼠屎是应该在草席上的。

    萧路含揭开草席,草席下面是铺板。

    陈师傅动作麻利,将三块铺板掀了起来,靠在墙上。

    铺板下面是空的,这和西禅院静平曾经住过的那间禅房的床是一样的。禅床下面铺着青砖。

    项代沫用手电筒仔细检查了每一块青砖,包括青砖与青砖之间的缝隙。

    赵子蒙坚信,如果这间禅房有问题的话,问题一定出在禅床下面。禅床下面靠近北墙的地方可能有一个和山体连在一起的暗道,另外三面墙——即南、北、东墙没有任何依傍。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这间禅房的北墙紧贴着山体。

    青砖上面也有一些沉积物——一层薄薄的土,青砖与青砖之间的土有松动的迹象。

    陈师傅的积极性很高,他让人拿来了一把瓦刀,然后爬到禅床下面,另外一个年轻的工匠也爬了进去。

    陈师傅用瓦刀撬开青砖。

    陈师傅撬起五块青砖之后,用瓦刀的抓手在下面挖了几下,下面是土。

    十分钟以后,师徒俩将一平方米以内的青砖全部撬了起来。一个工匠拿来了洋镐和铁锹。

    两个徒弟用铁锹挖,陈师傅用洋镐刨。

    大家非常失望,铁锹已经挖到四十公分的地方,但仍然没有发现同志们要找的暗道。

    陈师傅一边擦汗,一边喘气,另外两个工匠也直起了腰,他们都累了,也有点泄气了。

    项代沫用手电筒在坑底来回照了很多来回。

    “陈师傅,土的松软度怎么样?”

    陈师傅明白项代沫的意思:“土不硬不软,应该没有人动过。”

    “陈师傅,不用再往下挖了,你们已经很累了,时间也不早了。辛苦师傅们了。”赵子蒙道。

    “赵队长,这样吧,我们再往下挖两锹深,实在不行,我们就收工。”陈师傅从同志们的脸上看到了失望的情绪。

    两锹深大概在八十公分左右。挖到八十公分处,如果再挖不到东西,确实没有再挖下去的必要了。

    “师傅,已经挖了这么深了,无论挖多深,都是这个结果。”一个工匠道。

    “别废话,挖,再挖两锹深,再没有结果,我们就收工。”

    两个工匠埋头干了起来。

    林狄突然走到赵子蒙和项代沫的跟前,用手拽了拽赵子蒙的衣袖。

    “林狄,什么事?”

    “队长,有人来了。”林狄指着禅房外面低声道。

    禅房外面的光线突然亮了许多——一束光影在移动,而且越来越亮。

    大家终于看清楚了,确实有人来了,来人的手上拎着一个灯笼——是寺院里面专用的灯笼,给同志们开庵门的老尼姑也在其中。

    手拎灯笼的是一个年轻的尼姑,后面还跟着两个尼姑。

    赵子蒙和项代沫走出禅房,陈师傅等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工具。

    走出禅房的门,赵子蒙便看清楚了对方的脸,跟在灯笼后面的两个人,一个是慧觉住持,一个是念慈师太。

    两个老尼姑的耳朵还是非常好使的,她们听到了藏经堂里面的动静。

    赵子蒙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分。夜这么深了,慧觉住持和念慈师太竟然还没有睡觉——慧觉住持对同志们的工作还是非常关心的。

    大家并没有整出多大的动静来,没有想到惊动了慧觉住持,赵子蒙多少有些尴尬,寺院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在人家的地盘上扭锁开门,挖地”,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二十二章 马建平大叫一声 光柱前一堵砖墙

    赵子蒙硬着头皮迎了上去:“慧觉住持,您还没有休息呢?”

    “哦,是赵队长啊!贫尼每天夜里有巡夜的习惯,看到各处无事,才能安心睡觉。赵队长,你们这是——”慧觉住持一边和赵子蒙说话,一边迎上前来。

    其实,慧觉住持应该知道同志们在干什么了,院子里面堆放着从屋子里面搬出来的杂物。

    慧觉住持走到禅床跟前,朝禅床下五六十公分深的土坑看了看,然后弯腰低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慧觉住持只说了一句“阿弥陀佛”,赵子蒙便已经头皮发麻了——和孙悟空听到唐僧念紧箍咒的感觉差不多吧。

    暂且不去猜测慧觉住持是什么意思,关键是赵子蒙一时还真不知道如果应对慧觉住持。

    陈师傅更显尴尬,他和另外两个工匠爬出土坑。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慧觉住持严肃而凝重的脸。

    陈师傅等人是到寺院中来修葺藏经堂的,佛门慈悲为怀,给他们活计做,让他们有饭吃,他们竟然和警察穿一条裤子来算计寺院。

    “陈师傅,您能告诉贫尼,你们在做什么吗?”

    “这——”陈师傅自知理亏,一时语塞。

    话还是要说的,这时候,赵子蒙没有退宿的道理:“慧觉住持,据我们所知,在鸣晨庵,除了静平离奇失踪以外,还有四个尼姑也离奇失踪了。”

    “赵队长,贫尼曾经说过,并不是所有想出家的人都能在寺院里面扎下根来,进进出出是常有的事情。”

    “你们是为静平失踪的案子来的,既然静平已经离开了鸣晨庵,你们应该到寺院外面去寻她才是啊!”慧觉住持虽然没有说出难听的话来,但她的话锋还是能刮人的脸皮的。

    现在,有些话是不能摆到桌面上来说的:“慧觉住持,有一个情况,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跟您沟通,我们本来准备明天早晨跟您说的。”

    “既然您来了,那我就顺便跟您说一下。情况是这样的:止水的父母也到公安机关报案了。我们听说止水失踪之前曾经在这间禅房里面住过。”该透露一点东西给慧觉住持了。

    “止水?念慈,止水是谁?”

    “住持,止水就是曾经在静幽院伺候过您的止水啊!她后来不告而别,离开鸣晨庵了。”念慈师太道。

    “慧觉住持,我们听说,还一个叫修竹年轻尼姑也莫名其妙第离开了鸣晨庵,此人失踪之前,也曾单独一人住在这间禅房里面。所以,我们很想知道这间禅房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

    “贫尼在这鸣晨庵参禅理佛也有些年头了,并不知道有什么‘蹊跷’之处,佛门乃是清静之地,坦荡无邪,赵队长怕是多虑了。阿弥陀佛。”

    “我等多有莽撞,还请慧觉住持多多海涵才是。”

    “赵队长,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知会贫尼一声,只要是贫尼能做到的,一定会全力以赴。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在这里……怕是与清理不合啊!”

    “慧觉住持批评的对,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确实欠考虑。慧觉住持是参佛理明大义的得道高僧,赵子蒙受教了。”

    “行,赵队长,你们忙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慧觉住持扔了一句话给赵子蒙,然后在念慈师太的搀扶下,走出禅房的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慧觉住持慢慢回过头,冷冷地望着陈师傅道:“陈师傅,这间禅房和藏经堂一样,也有些年头了,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陈师傅别忘了恢复原样,放在外面的——这些东西别忘了放回去,有些东西,以后还是用得着的。”

    “佛门乃寒水门庭,什么东西都不能随便糟蹋。”

    “住持请放心。”

    慧觉住持来的从容,走的也很从容,她显得非常的淡定,难道是同志们多虑了?

    按常理推断,如果禅床下面有名堂的话,慧觉住持一定会非常紧张。从头至尾,赵子蒙没有从慧觉住持的身上看出一点慌张来。人家毕竟是得道的高僧,如果能让凡人俗子看出底细来,那就不能算是道行高深了。

    同志们目送着灯笼和六个黑影消失在拐弯处。

    坑还要不要继续往下挖呢?赵子蒙有点动摇了。

    令狐云飞也有点犹豫了:“子蒙,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挖?”

    “昨天夜里,陈师傅听到的声音,如果不是幻觉的话,这间禅房里面肯定有问题,慧觉住持可能是故作镇静。”萧路含道。

    大家别忘了,不撞南墙不回头,这是赵子蒙的性格之一:“事实已经证明,慧觉住持肯定有问题,对付这只老狐狸,我们要多长一个心眼。”

    赵子蒙所谓的事实是那本被慧觉住持模仿过的——静平的日记本

    几个工匠正在收拾工具。

    “挖——继续挖——既然已经挖到这个份上,不能半途而废,功亏一篑。陈师傅,时间不早了,你们明天还要做工,早点歇息去吧!我们自己来。这件事情,跟你们没有任何瓜葛,千万不要把你们也搅合进来——对不住了。”

    “别介,我们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既然我们已经搅合进来了,索性做到底吧!二柱子,继续挖。”陈师傅望着一个年轻的后生道。

    二柱子拿起一把锹,跳进坑中。

    土坑的面积不到一平方左右,只能容下一个人,几个人轮流挖。令狐云飞也脱掉制服,捋起衬衫的袖子,从二柱子的手中接过铁锹,跳进坑中。

    不到一平方的土坑,越往下挖,空间越小。

    半个小时之后,土坑的深度已经达到铁锹把的三分之二处,赵子蒙目测了一下,土坑的深度至少在七八十公分的样子。

    不能再继续挖下去了。

    赵子蒙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二点一刻。

    项代沫站在坑口将令狐云飞拽出土坑。

    令狐云飞的脚在土坑边刚站稳,突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低头看时,原来是项代沫右脚下的土出现了坍塌,令狐云飞和陈师傅一把拽住了项代沫的左手。

    马建平突然大叫一声:“队长,你快看——”

    此时,林狄的手电筒的光束直指土坑北边,在土坍塌的地方露出一道砖墙来。

    “土下面怎么会有砖墙呢?”赵子蒙自言自语道。

    “我来看看。”陈师傅走到项代沫和赵子蒙的跟前,朝手电筒光束所指的地方看去。

    “陈师傅,您怎么看?”

    陈师傅从一个工匠的手上接过铁锹,将一部分土挖开:“地基下方是不应该有这道墙的,下面一定有名堂。天意啊!这大概是佛祖在暗中帮助你们。”

    几个工匠又来劲了。

    陈师傅又将土坑南边的土挖开,当铁锹挖到二十公分处的时候,又露出一道相同的砖墙来。

    两道砖墙之间的宽度在一点三米左右。

    在陈师傅的指挥下,几个工人将两道砖墙之间的土全部挖了上来。

    二十分钟以后,一个宽一点三米左右,长一米五左右的矩形空间呈现在大家的眼前,这显然是一个暗道的入口。

    二柱子跳入坑中。

    五分钟以后,二柱子手中的铁锹的锹头触碰到了坚硬的东西,根据声音来判断,不是青砖就是石头。

    二柱子用铁锹刮开一层三四公分厚的土层,铁锹头刮在硬物身上的声音非常刺耳。

    林狄手中的手电筒的光束紧随其后,一块平整的石板呈现在大家的眼前,石板的位置在矩形空间的东边,石板的宽度大概在二十公分左右,石板的两头尚埋在土中,所以,还不知道它的长度。

    陈师傅让人拿来了一把手电筒,光线太暗,有两把手电筒,光线会好一些。

    在石板的西边还有一些土,二柱子将石板西边的土也挖了上来,几分钟以后,另外一块石板也露了出来。第二块石板比第一块石板低二十公分左右,它的宽度和第一块石板完全一样。

    “赵队长,这应该是石阶,下面肯定有一个密室。我的耳朵没有听错,昨天夜里,有人在这里忙乎了一夜,这么多的土方量,一个人是做不来的。他们想用土把暗道的出口给封上。”

    “师傅,幸亏我们接着挖,没有想到这间屋子里面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是啊!我们刚进寺院的时候,他们故意在禅房里面堆放了很多杂物,还将门锁上,敢情是怕我们发现禅床下面的秘密。”

    “当时,我曾经跟慧觉住持说过,我们这么多工匠,还有还几个女人,住在一间禅房里面,既挤,又不方便。”

    “可慧觉住持说,只能腾出一间禅房给我们住。她还说这间禅房里面放着一些重要的法器,现在,我们都看见了,全是一些破烂货。”

    几分钟以后,几个工匠又清理出几级石阶。石阶逐级向下,一个暗道的雏形呈现在大家的眼前。

    暗道宽约一点二米,高约一点五米,暗道的上沿在北墙墙基的下方四十公分处,暗道的上方全是宽三十公分左右、厚十公分左右的整条石头。暗道的两边是用石头砌成的。单从暗道口的设计来看,就知道暗道下面的地宫密室非比寻常。

    无疑,密室很可能也在山体的下方。

第二十三章 大石板纹丝不动 陈师傅想起一人

    把暗道的入口藏在禅床的下方,将暗道密室建造在山体之中,这种设计非常巧妙。在入口的上面铺上一层青砖,这种设计尤其巧妙。

    如果不是同志们怀疑禅房之中有问题,如果不是陈师傅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声音,如果不是赵子蒙坚持自己的判断,还真难发现暗道口。

    在这间屋子里面失踪的两个年轻的尼姑肯定和这个暗道有关系,那么,静平等三个失踪的尼姑和这个暗道有没有关联呢?三个尼姑住过的——西禅院那间禅房和这个暗道有没有关联呢?

    第八级石阶露出来之后,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石墙——所谓石墙,其实是用石头码放而成——这些石头上摽着黑颜色的土。

    石头比较大,每块石头都在七八十斤左右的样子——这些石头的大小、形状和暗道两边的石墙上的石头差不多。

    以慧觉住持现在的年龄和身体,仅凭她一人之力,是无法完成这么大的工程的——单从土方量来看就不是一个小工程。

    二柱子找来了一个藤条框和一根扁担,陈师傅用瓦刀将禅床南边框撬出了一个便于进出的豁口。几个工匠合力将石头放进筐中,两个工匠一前一后,将石头抬出禅房。

    现在,工匠们已经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每一块石头上面都是湿漉漉的,无论从石头的湿度来看,还是从石头上的黑色泥土来看,这些石头都来自一个阴暗潮湿的所在,毋庸置疑,这些石头应该来自于密室。

    陈师傅的话也证实了赵子蒙的判断:“我们的工地上没有这样的石头。”陈师傅所说的工地就是正在修葺的藏经堂。

    石头是一块一块码放在一起的,一共码了两层,当陈师傅从第二层石头的上方上撬下几块石头以后,便看见一块平整的石板立在第二层石墙的后面,这块石板应该是用来封堵暗道口的。

    第二层石头清理完毕之后,果然有一块很大的石板竖在大家的眼前。

    大石板是卡在两边的石墙里面的。

    二柱子拿来了两根撬棍,和陈师傅师徒俩一人一根,将撬棍插入石板下方的缝隙里面——这是石板四周唯一一条缝隙。

    师徒俩一起用力,遗憾的是,石板纹丝不动——石板的后面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抵住——或者是被土封住了。

    “赵队长,怎么办?”陈师傅拔出撬棍,直起身,望着赵子蒙道。

    “你们有没有大铁锤?”

    “有。”

    “用大铁锤把石板砸开。”

    一个工匠冲出禅房。

    不一会,工匠扛着一个大铁锤走进禅房。

    二柱子接过大铁锤,在右手的手心上吐了一口唾液,然后,抡起大铁锤,由外向内,平行地抡了过去。铁锤只有在从上而下用力的时候,力量才最大,遗憾的是,暗道口的高度有限,所以,铁锤只能平行抡过去。

    “赵队长,我昨天夜里听到的声音应该是从这里传出去的,现在,我终于想明白了,那是码放青砖和搬动石头时发出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夜里面听起来非常清楚。”陈师傅道。

    二柱子抡起铁锤,又在石板上砸了五下,石板上除了冒了几次火星之外,仍然没有一点反应。

    陈师傅走到石板跟前,用瓦刀的刀背在石板上敲了几下,同时将耳朵要贴在石板上听了听。

    “陈师傅,石板是不是很厚啊?”赵子蒙问。

    “是的,石板确实很厚。”

    “有没有办法把这块石板移开?”

    “办法倒是有,怕就怕石板被完全堵死了。”

    “您的意思是?”

    “我担心这块石板的后面还有东西。赵队长,我从十八岁开始就跟着师傅在寺庙里面干活,我师傅祖上就是修建寺院的工匠,我师傅说,几乎所有的寺庙都有地宫密室。”

    “这块石板是专门用来封堵密室入口的,鸣晨庵是江南地区最大的尼姑庵,地宫密室肯定有,这里应该不是唯一的入口。所以,这种封堵入口的石板应该不止一块。”

    “她们已经知道你们发现了密室的入口。所以,一定会想尽办法把这个暗道的入口封死,只要保住了这个入口就保住了鸣晨庵的地宫密室——保住地宫密室就保住了鸣晨庵的秘密。”

    “我看这个鸣晨庵很不简单,鸣晨庵所有的秘密可能都藏在地宫密室里面。你们的案子可能也和这个地宫密室有关系。”

    “您是不是想说:如果她们把密室其它入口的石板全部集中到这里的话,那就很难打开了。”

    “我就是这个意思。”

    “照这么讲,我们只能试一试了?”

    “现在恐怕不行,我们还得小心一点。”

    “为什么?”

    “我还担心石板后面还有其它机关。”

    “我们怎么才能打开这道石门呢?”

    “请我师父出山。”

    “请你师傅出山?难道他知道鸣晨庵地宫密室的布局?”

    “我师父是一个石匠,不管什么样的石头,到他的手上,几锤下去都得四分五裂。关键是我师傅对付密室里面的机关有办法。我唯一担心的是时间。”

    “此话怎么讲?”

    “我师父在五年前就告回老家去了。”

    “他住在什么地方?我们可以派人去接他。”

    “我师父在安徽凤阳,我还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如何?但愿他老人家的身体还硬朗。”

    于是,赵子蒙立即派项代沫随陈师傅到安徽凤阳去接陈工头的师傅。

    两个人走后,赵子蒙派萧路含、马建平和陆千立即监视和跟踪慧觉住持,当然还包括念慈师太。更重要的是守住鸣晨庵前后两道门。

    目前,同志们只能这么做,鸣晨庵的建筑物很多,密室的其它入口,谁也不知道。所以,控制两个老尼姑和两道山门是唯一的选择。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已经意识到,打开暗道的入口,进入地宫——或者密室,并不等于就找到了几个尼姑失踪的证据。

    在这时候,对手很可能会利用有限的时间销毁——或者转移犯罪证据。而对手用石板封堵暗道入口的主要目的恐怕就是为自己销毁证据争取更多的间。如果地宫密室还有其它入口的话——毋庸置疑,鸣晨庵的地宫密室肯定还有其它入口。

    一点钟左右,萧路含将马建平安排在鸣晨庵正门外的树林里面。

    之后,萧路含带着陆千沿着院墙的墙根由西向东,再由南向北,来到鸣晨庵的后门外的塔林里面——笔者在这里补充交代一下,在鸣晨庵的后门外,有一个塔林,这里是历代住持的长眠之地。

    萧路含将陆千留在了塔林里面。

    萧路含沿着墙根由北向南,再由东向西,从正门进入鸣晨庵。

    为萧路含开门的仍然是先前那位老尼姑,她的手上拎着一个灯笼,也许是习惯了这样的工作,老尼姑一点都不磨蹭,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并无半句怨言,而且动作麻利。她一句话都不说,开门,关门,完事之后,便不紧不慢地走进门房。

    萧路含觉得应该和老人打一个招呼,至少应该知道她的法号吧:“师傅,谢谢您。”

    老尼姑停住了脚步,转身对着萧路含,微微低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请问师傅的法号。”

    “贫尼法号默然。”

    “默然师傅,我们进寺以后,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

    “阿弥陀佛。”

    灯笼微弱的光映照着默然师傅的不甚明朗的脸。

    “默然师傅今年贵庚?”

    “七十有一。”

    “您在鸣晨庵修行多少年了?”

    “贫尼十七岁就出家到鸣晨庵。”

    “默然师傅,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只要是贫尼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鸣晨庵有地宫密室,这您知道吗?”

    “贫尼不知,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们在藏经堂第三间禅房的禅床下面发现了一个密室的入口。”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贫尼闻所未闻。”默然师傅说话的声如洪钟,她好像一点都不避讳,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控制音量。

    这和寺院中其它尼姑说话的风格大相径庭。前面,同志们已经接触过还几个尼姑,她们少言寡语,说话的时候,总是拼命压低声音。

    “默然师傅,据我们所知,在鸣晨庵,连同静平,一共有五个年轻的师傅离奇失踪,作为鸣晨庵年龄最长的师傅,您怎么看这件事情呢?”

    “贫尼只是一个守门人,寺院中的佛事很少参与,所以,贫尼对寺院中的事情,知之甚少。”

    “寺院中的师傅下山,肯定要走这扇大门,您回忆一下,有没有看见谁走出这道门,我指的是静平、清水、修竹、莫忧和止水。”

    “她们要想离开寺院,只需拿下门杠就行了,用不着惊动贫尼。”

    默然的态度不冷不热,谈话只能到此结束,以当时的情境,确实不适合做过多的交谈。

    萧路含告别默然之后,回到西禅院,禅房里面只有林狄一个人。

    “林狄,赵队长呢?”

    “队长已经到静悟殿监视慧觉住持去了。他让令狐云飞队长到东禅院去监视念慈师太。天亮之前,大家务必要回到这里来。队长说,在等陈师傅回来之前,我们也不能闲着。”

第二十四章 禅房内无声无息 赵子蒙突发奇想

    两个人在大雄宝殿前面的台阶下分手,林狄朝大雄宝殿走去;萧路含朝东禅院前面的凉亭走去。

    前面,笔者曾经交代过,凉亭和东禅院前面的长廊是连接在一起的。

    长廊上面覆盖着茂密的紫藤,凉亭的周围几乎完全被紫藤和海桐等灌木所包围。人站在凉亭里面能看到东禅院的大门。

    凉亭距离东禅院的大门大概有十五米远,所以,凉亭是最佳的观察点。如果有人到长廊上——或者凉亭上来,萧路含可以钻进凉亭周围的灌木丛中。

    树可以分叉,话只能说一头,让我们跟随林狄到静悟殿去看看。

    在静悟殿后门的东侧有一排背北朝南的、叫不上名字的菩萨,在最西边两个菩萨之间有一个不大的空挡,在这个空挡的上面有两扇窗户,人蹲在窗户里面,正好能看到静幽院的圆门——窗户和圆门的直线距离在十米左右。

    林狄慢慢走到两尊菩萨的跟前。

    “队长。”林狄轻声道。

    “我已经看到你了。林狄,萧路含他们就位了吗?”赵子蒙也压低声音道。

    “赵队,按照你的吩咐,萧路含他们都就位了。”

    “很好,你上来,我到静幽院里面去看看。”

    “队长,我跟你一起去。”林狄低声道。

    “两个人目标大,你呆在这里不要动,除了静幽院,还要留意这——大殿里面。”

    “赵队,你小心一点。”

    赵子蒙将林狄拽上了菩萨的神台,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神台——所有菩萨都是供在一个高台之上。

    赵子蒙在两个菩萨的后面蹲了将近一个半时辰,静幽院里面异常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静幽院如同冥府一样,死一般的沉寂。

    赵子蒙不能确定慧觉住持在不在自己的禅房里面——因为赵子蒙没有看见慧觉住持走进静幽院,这时候,慧觉住持是应该呆在自己的禅房里面的。

    赵子蒙隐隐感觉到,今天晚上,同志们的行动可能已经迟了。他甚至可以确定,此时此刻,慧觉住持是不会若无其事,高枕无忧睡大觉的。

    这时候,如果慧觉住持还能坦然从容地躺在禅床上睡大觉的话,那么,同志们就更不能小瞧这个老尼姑了。

    赵子蒙闪出静悟殿,走到圆门跟前,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然后轻轻推了一下门,门纹丝不动,门从里面插上了。

    门从里面插上了,这说g hui觉住持在禅房里面。

    赵子蒙在圆门西墙边寻觅了一会,找到了一棵距离院墙比较近的香樟树。

    赵子蒙借助于香樟树的树干翻过院墙。

    院墙的那一边是竹林。

    赵子蒙双手抓住一根拳头粗的竹子,滑了下去。

    赵子蒙穿过竹林,走到禅房西边一扇窗户跟前。

    慧觉住持的禅床距离窗户只有两米左右的距离,赵子蒙将耳朵贴在窗户纸上听了听。

    禅房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按常理说,两米左右的距离,是应该能听到慧觉住持的呼吸声的,但在赵子蒙听来,禅房里面就像一座沉寂了几百年的坟墓一样——无声无息。

    当然了,慧觉住持毕竟是一个得道的高僧,也许她的心脏能沉静得像菩萨的心脏一样能做到无声无息。

    我们都知道,虽然菩萨们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但他们都没有心脏,所以,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呼吸,没有呼吸就不会有声音,在菩萨跟前呆了几十年的慧觉住持能不能做到这一点,赵子蒙不敢确定。

    赵子蒙耐着性子听了十几分钟,结果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此时,慧觉住持会躺在禅床上睡觉吗?赵子蒙暗自思忖,联系刚刚发生在藏经堂的事情,如果静平等人的离奇失踪和慧觉住持有关联的话,那么,此时,她就不应该躺在禅房里面。

    慧觉住持煞费苦心,在练洛丹的日记本上动了那么多的心事,做了那么多的文章——单就那几篇仿写的日记来看就要费一些心思和工夫,所以,在日记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也一定和静平等人的失踪案有关。

    赵子蒙闪到禅房的门跟前,门上没有锁,赵子蒙轻轻地推了推门,门没有动——门从里面插上了。

    这更能说g hui觉住持就在禅房里面。

    赵子蒙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既然同志们在藏经堂发现了暗道的入口,那就应该立即通报慧觉住持才对啊!

    在不能确定慧觉住持和失踪案有关联的情况下,同志们的工作还是要得到慧觉住持的帮助与支持的,说不定慧觉住持能为同志们提供一些重要的情况呢——作为鸣晨庵的住持,她对鸣晨庵的地宫密室应该是知道的。

    想到这里,赵子蒙按原路返回,翻出院墙,闪进静悟殿,将林狄叫下神台。

    林狄爬下神台。

    “赵队,什么情况?”林狄低声道。

    “我们去叫慧觉住持的门。”

    林狄心领神会:“你怀疑慧觉住持不在禅房里面?”

    “我们去试探一下,如果慧觉住持不在禅房里面的话,那我们就知道她在哪里了。”

    “赵队,夜这么深,如果慧觉住持在禅房里面,我们该说些什么呢?”林狄道。

    “我们在藏经堂发现了暗道的入口,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应该向慧觉住持汇报请示一下的。”

    林狄终于听懂了赵子蒙的话。

    两个人正要走出大殿后门的时候,赵子蒙一把拽住了林狄的衣袖。

    林狄收回即将跨出门槛的右脚,侧目看着赵子蒙模糊不清的脸。

    “林狄,我们为什么不把念慈师太一块捎上呢?”

    念慈师太现在是鸣晨庵的代理住持,静平等人失踪的案子和念慈师太有没有关系呢?赵子蒙想趁此机会一并试探一下。

    “我倒没有想到这一步,走,我们去找默然师傅打听一下念慈师太的住处。”

    “这样吧!你继续在这里监视静幽院的动静,我去找默然师傅。”赵子蒙低声道。

    “行,我在这里等你。”

    于是,林狄留在了静悟殿,赵子蒙朝大雄宝殿走去。

    赵子蒙还没有走到门房的跟前,就听到默然咳嗽的声音,她还没有睡着。当然,也可能是默然的耳朵太过敏感,她听到了赵子蒙的脚步声——深夜的鸣晨庵太过安静,所有,只要有一点声音,都显得特别清晰。

    赵子蒙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不一会,灯亮了,又过了一会,门开了。

    “默然师傅,打搅您了。”

    “赵队长有何吩咐?”

    “默然师傅,我想知道念慈师太住在东禅院哪一间禅房里面?”

    “走进东禅院,左拐,沿着走廊一直往前走,最后一间禅房就是。”

    “谢谢默然师傅。”

    “阿弥陀佛。”

    默然师傅像雕塑一样站在门口,望着赵子蒙走进凉亭之中。

    赵子蒙走进凉亭叫上令狐云飞和萧路含。

    三个人走进东禅院,左拐上了长廊——东禅院的建筑物的格局和西禅院一模一样。我国的古建筑,大部分都讲究对称,寺院的建筑也不例外。

    三个人在最后一间禅房的门口站定,这是一间比较大的禅房,应该是由两间禅房合而为一的。

    令狐云飞在门上敲了三下。

    “就来。”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道。僧人和常人就是不一样,他们在睡觉的时候,也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念慈师太和默然师傅在这方面是相同的。

    先是灯亮了,接着是灯光移动和脚步声,接着是移动门闩的声音。

    门开了,念慈师太站在门内,她的手上拿着一个蜡烛台,微弱的灯光映照着念慈师太满是皱纹的脸。

    “念慈师太,深夜打扰,请多包涵。”

    “阿弥陀佛。”念慈师太一副恭敬状,“赵队长要贫尼做什么,请吩咐。”

    “念慈师太,我们在藏经堂发现了一个密室的暗道。”

    “藏经堂里有密室的暗道?”念慈师太一脸惊愕。

    “不错。”

    “就是刚才那间禅房吗?”

    “对,就是止水和修竹曾经住过的那间禅房。显而易见,在藏经堂的下面一定有一个密室。我们想把这件事情告诉慧觉住持,但又怕唐突无状,所以,想请您跟我们到静幽院走一趟。”

    “这——恐怕不合适吧!夜里面,慧觉住持是不让任何人打扰的,我入寺几十年,从来没有在夜里面惊扰过她。平时,没有人传唤,我是不能到静幽院去的——这是鸣晨庵多年的规矩。”

    慧觉住持果然很特别,她定的规矩也有点特别。

    “念慈师太的意思是:在鸣晨庵,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师傅们是不能在夜里面打扰慧觉住持的。”

    “正是如此。”

    “鸣晨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及时告诉慧觉住持比较好,退一步说,慧觉住持作为鸣晨庵的负责人,她也有责任协助和配合我们的调查。所以,务必请念慈师太陪我到静幽院走一趟。”

    “同志,你们毕竟不是佛门中人,佛门有佛门的规矩,在这时候去打扰慧觉住持,很不妥当,再过三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天亮以后,我们再去静幽院,岂不更好。”

    难道慧觉住持在夜幕降临之后仍要参禅理佛吗?抑或是慧觉住持在夜里面有比参禅理佛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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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743/ 第一时间欣赏观火最新章节! 作者:齐云久枝所写的《观火》为转载作品,观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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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子山脚下的静谧老宅的地基下竟有一具无头男尸!尸体的身旁还有残破锈蚀的铜镜,青花瓷片和马灯?这是什么惊悚诡异的画面,什么鬼?放轻松,这难不倒我们的硬汉赵子蒙“帅蜀黎”,作为公安刑侦系统新晋的扛把子,颜值和智商并驾齐驱的他和他的精干团队有着绝对实力解开这一谜团。 你以为赵蜀黎的“神鹰大队”只有这一点实力吗?千万别小看了他们的神力。我们的赵队长和他的神队友们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和案件不破誓不罢休的超级气概,艰苦卓绝、坚持不懈、勇猛迅速、缜密分析、大胆思考、由表及里,由此及彼、抽丝剥茧,侦破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疑案,伸张了正义,打击了邪恶。用公安干警的智慧、勇气和胆识弘扬了人间的正气,维护了法律的尊严。观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观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观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