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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云久枝     观火txt下载     观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陈红梅竹筒倒豆

    “陈红梅,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把你请到这里来了吧!”

    陈红梅头微低,双手不停地揉着衣角。

    陈红梅的上身穿着一件外套——不是昨天晚上穿的那件红色外套,今天这一件是蓝色的;陈红梅的下面穿一件紫色的、带竖条纹长裤,脚上穿一双半高跟红色皮鞋和黑色棉袜。

    “陈红梅,你丈夫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他整天像一个幽灵一样到处游荡。”

    “他常去什么地方呢?”

    “我也不知道他常去什么地方。”

    赵子蒙将项代沫和马建平叫到身边“你们到她家去一趟,如果毛大伟不在家的话,你们就一直守候在那里,毛大伟一旦出现,立即实施抓捕。”

    项代沫和马建平转身朝门口走去。

    陈红梅抬起头“赵队长,你们不用抓他了。”

    “为什么?”

    “我——我愿意说实话。”

    赵子蒙招手示意项代沫和马建平坐下。

    既然陈红梅愿意交代,那就等她交代完以后再抓捕毛大伟不迟。

    “陈红梅,说吧!”

    林狄已经做好了记录的准备她放好了审讯记录本,拧开了钢笔。

    “公安同志,我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们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只要不违反原则,我们可以答应你。”不管怎么样,先把陈红梅的嘴撬开才说。

    “我们买房子的钱不是毛大伟从股市里面赚来的。毛大伟是在股市做过股票,但一直套着。我们的房子是86年买的,那时候还没有股市呢。”

    “钱是怎么来的呢?”

    “你们说的没有错,五年前,我住在无常巷157号的时候,确实有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找过我——还不止一次找过我。”

    陈红梅的回答跳跃性很大,她跳过了赵子蒙的问题,直奔主题去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陈红梅苍白的脸上。

    “但这个人和无常巷157号的案子毫不相干。”

    赵子蒙望了望令狐云飞,陈红梅的回答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

    “此人现在还活着。”陈红梅接下来的回答更出乎大家的意料。

    “此人姓甚名谁,他是干什么的,住在什么地方?”

    “你们听我慢慢说,此人姓魏,名字叫魏得贵,他是一个珠宝商人,住在陵孝卫。”

    “我们在什么地方才能找到他呢?”

    “他在中央门有一个珠宝店,店名叫和顺珠宝店。”

    “陈红梅,你千万不要随便弄一个人来糊弄我们,我们是要进行调查的,如果我们发现你再次欺骗了我们,后果是非常严重的,你可要想清楚了。”

    赵子蒙多少有点失望,大家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马不停蹄,如果陈红梅和毛大伟与157号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那么,同志们又要去寻找新的线索了。

    最失望的人要数令狐云飞,在和滕赵两位经理接触之后,他以为案子已经有了一点眉目,可没想到结果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魏得贵确实还活着,他不但活的好好的——眼瞅着瞒不住了,我索性敞开来说吧!昨天晚上,你们在外面敲我家门的时候,魏得贵就在我家。”

    “昨天晚上,魏得贵就在你家?”

    “对啊!”

    难怪陈红梅磨蹭了那么长的时间,难怪大家听到了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难怪大家从陈红梅的身上闻到了香水的味道。

    难道陈红梅一直和魏得贵保持着那种关系?难道陈红梅夫妻俩买摩托车和房子的钱都是从魏得贵那里拿的?

    “昨天晚上,你把魏得贵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把他藏到厨房里面去了。”

    难怪大家听到了关门的声音,难怪陈红梅家厨房的门是关上的,厨房的灯一直没有打开呢。

    “你男人毛大伟是故意给魏得贵腾地方的吗?”

    “既然脸皮已经被你们撕开了,我就不再隐瞒什么了,昨天晚上,我男人的酒是在家里喝的,喝完后,他就出院门去了,不过,他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一个地方等魏得贵完事后离开再回家。”

    这也就是说,毛大伟心甘情愿戴绿帽子——做活王八。

    这也就是说,毛大伟看到同志们敲门了,赵子蒙在和陈红梅谈话的时候,毛大伟就在院墙外,他一定听到了谈话的内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毛大伟回家之后是故意装作刚从外面回来的。他是担心老婆偷人的事情败露——赶回家救火的。

    “这种关系,你和魏得贵保持多久了?”

    “算起来有十几年了。”

    “十几年了?”

    李大娘和秀芹的话在这里得到了进一步的证实。难怪陈红梅的婚姻一直不顺利呢?

    “买摩托车和房子的钱,包括毛大伟投进股市的钱都是魏得贵给的吗?”

    “是的。”

    这种买卖对陈红梅夫妻俩来讲,可以说是无本万利啊!

    “除了这个姓魏的,你还和其它男人有染吗?”

    和陈红梅一直保持不正当关系的人还有一个人,他就是陈红梅现在的丈夫毛大伟。

    “还有几个人。”

    “你和他们还有来往吗?”

    “后来,陆陆续续都断了。”

    “我们听说你曾经插过队。”

    “不错,我曾经插过队,在知青招工的时候,就是魏得贵帮我找的人——开的后门,我和他之间不单单是钱的事情,多多少少,我有点感恩的意思,刚开始,我认他做干爹,我在回城之前,处境非常艰难,老天爷给了我一个漂亮的脸蛋,但也给了我很多磨难。”

    陈红梅话中有话。

    “因为我长得漂亮,公社潘书记花言巧语欺骗了我,他骗我,只要我随了他的心愿,他就帮我弄一个招工名额,可他得手以后,就把这件事情放在了脑后——他想长期欺负我。”

    “他是公社书记,知青招工的事情,他不点头,我就得一直在农村呆着,当时,很多知青都回城了。”说到这里,陈红梅的眼睛里面流出了几滴眼泪。

    陈红霞说陈红梅在农村插队的时候就坏了身子,指的应该是这件事情。

    赵子蒙突然有点同情起陈红梅了。

    “我父母是平头老百姓,亲友也都是普通人,我着急啊!不但回不了城,还要忍受那个畜生的作践。”

    “一次,我回京西的时候,在汽车上遇到了魏得贵,听说我是一个知青,到现在还没有回城,他说愿意帮我试一试,我原以为他是随口说说的,可没有想到,四天以后,他亲自跑到我插队的地方,把我直接带回了城,连到物资公司报道的通知都办好了。你们说,我能不感激他吗?”

    “魏得贵直接把你带回城,公社潘书记能同意吗?”

    “魏得贵通过关系找到了县委书记,公社潘书记只有干瞪眼的份,我不把他那点丑事抖落出来,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那么,你和毛大伟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我全跟你们说了吧!从读初中的时候,毛大伟就开始追我,我到农村插队,他到我插队的地方去过好几次,但我和他之间没有那种关系,我第一次婚姻失败以后,他到我家找过我,我没有瞒他,我在农村刮过两次胎,最后一次刮胎的时候,医生就跟我说过,我以后已经不会再有孩子了。”

    陈红梅一脸的哀伤“可毛大伟说,他不嫌弃我,他要守着我过一辈子。我还是没有答应他,我这人不认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我想找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过一辈子,可两个男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过去那些事情,心里面就落了病,男人心里面落下这种病,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你为什么在157号住了不到两个月就搬走了呢?”

    “魏得贵经常到157号去找我——这怪我,是我告诉他住在无常巷,街坊邻居已经看出了一点眉目,人要脸树要皮,我是一个要脸的人,我也想借此机会断了和魏得贵之间的关系,而此时,毛大伟刑满释放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我,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在一起凑乎着过吧!你们看毛大伟长得五大三粗,他的身体有严重的缺陷。”

    “有什么缺陷?”

    “他原来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可在这个世界上,比他要强的人多了去了。在监狱里面,和他关在一间牢房里面的一共有八个人,八个人中,有一个姓桂的,绰号叫‘鬼见愁’。”

    “‘鬼见愁’是一个狱霸。毛大伟刚进去,他不知道此人是一个难缠的主,就没有把姓桂的放在眼里,姓桂的让大伟伺候他洗脚,大伟没有理会,结果,几个人一起上把毛大伟打了个半死。”

    “受伤倒不怎么要紧,要命的是,他们把毛大伟打残了。他和我一样,都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陈红梅迟疑片刻,接着道“我说句不怕你们见笑的话,我们连夫妻生活都过不了。这种事情,我本不该跟你们说的,如果不是你们逼得紧,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

第十六章 魏得贵确实活着

    “你们刚才已经答应过我了,这种事情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对毛大伟也不能提。给他——给我们夫妻俩留点脸面好做人——我们还要好活人呢!”说到这里,陈红梅的眼睛里面已经溢满的泪水。

    赵子蒙听完陈红梅的叙述之后,心情很不平静。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调查的过程中意外地接触到了陈红梅和毛大伟**和伤痛,这不由人不唏嘘不已啊!

    “公安同志,你们也不要为难魏得贵,我刚才已经说了,他帮衬我们——给我们钱,不仅仅是他和我之间的关系,他是可怜我们夫妻俩——他不是一个坏人,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勉强过我,都是我自愿的。自从我和大伟结婚以后,就剩下魏得贵这一头,这——大伟是知道的。”

    陈红梅说的是不是事实,还要找魏得贵核实一下。谈话结束以后,赵子蒙派令狐云飞和项代沫把魏得贵请到157号来。

    赵子蒙这样做有两个目的第一,进一步印证陈红梅所的情况;第二,让李大娘和秀芹两个人辨认一下,看看魏得贵是不是她们在五年前所看到的那个五十几岁的男人。

    吃过中饭以后,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将魏得贵请到了157号。

    一点半钟左右,一辆汽车停在巷口,街坊邻居对这辆汽车给予了足够多的关注。

    此时,林狄和陆千站在李大娘的茶水炉前,和他们站在一起的除了李大娘,还有王秀芹。

    项代沫先走出驾驶室,接着走出汽车的是魏得贵。

    “小韩同志,就是他——就是这个人。”李大娘道。

    “不错,就是他。五年前,就是他三番五次往157号院子钻。”王秀琴道。

    魏得贵穿一套藏青色西服,他的年龄六十出点小头。他的身高在一米七一左右,头上只剩下耳朵上方一点毛,高颧骨,大眼袋,身材偏瘦,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有钱人。

    令狐云飞和项代沫领着魏得贵走进无常巷,林狄和陆千穿过石板路跟上了令狐云飞和项代沫。

    林狄朝令狐云飞和项代沫点了一下头。

    两分钟以后,询问开始。

    赵子蒙负责询问,林狄负责记录。

    “报上你的姓名。”

    “我叫魏得贵,‘得’是‘心安理得’的‘得’,‘贵’是富贵的‘贵’。

    “年龄?”

    “今年六十二。”

    五年前,魏得贵的年龄是五十七岁,李大娘和王秀芹对年龄的判断比较准确。

    “你从事什么职业?”

    “我在中央门开了一家珠宝店。”

    “你和陈红梅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你们不是知道了吗?陈红梅肯定跟你们说了——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找到我。”魏得贵不愿意正面回答问题。

    “一九八六年,你到这里来找过陈红梅吗?”

    “我是来找过她,公安同志,我和陈红梅是有那方面的关系,但却是她情我愿,好像不犯什么法吧!”

    “魏得贵,今天,我们把你请到这里来,是想核实一些问题,没有其它意思,你不要紧张,更不要有什么顾虑,你只需如实回答就可以了。”

    “我一定如实回答您的问题。”

    “你和陈红梅是怎么认识的呢?”

    “这——说起来,话就有些长了。十几年前,我们是在长途汽车上认识的,我们俩的座位靠在一起,闲谈中,我得知她是一个插队知青,当时,很多知青都回城了,说到伤心处,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她人长得很漂亮,但脸色非常憔悴——一看就知道遇到了事情。”

    “女知青在农村遭罪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我也能猜出七八分来,我就决定帮她想想办法——找找人。”

    “我有一个亲戚在市工作,他的人头很熟,说话有些分量,我通过他找到了县委书记,又通过县委书记找到了知青安置办和劳动局的两个领导,他们给了我一个招工名额。公安同志,我可以抽一支烟吗?”

    在魏得贵西裤的口袋里面有一个比较大的烟盒——只露出了一点角,大概是觉得不妥,所以他一直憋着,没有把烟盒掏出来。

    魏得贵从西裤口袋里面掏出一个非常讲究的金属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香烟,但不是一般的香烟,而是李大娘和王秀芹所说的那种烟——雪茄。

    令狐云飞本来是准备拿烟给魏得贵的,看到魏得贵掏出铁盒子,便将自己的香烟放回茶几上。

    魏得贵掏出打火机,将雪茄点着了,然后道“那姓潘的书记百般阻扰,我可费了不少周折啊!”

    “请你跟我们说说。”

    “我本以为,只要有了那张表格就能把陈红梅带回来了,事实并不是这样。我拿着手续到公社带人的时候——陈红梅当时在公社宣传队,没有想到,他们公社的潘书记从中作梗,百般阻扰。这时候,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之前,陈红梅并没有提她和潘书记那档子事情。”

    “后来,我让亲戚打电话给他们县的县委书记,县委书记亲自跑到他们公社,这才把陈红梅带回城。那潘书记想长期占有陈红梅,正准备提拔陈红梅当宣传队的队长。”

    “你先后给过陈红梅多少钱?我指的是数额比较大的。”

    “数额比较大的一共有两次。第一次是五万块钱,这是我自己提出来的,我看好了一个院子——就是他们夫妻俩现在住的地方,就买下来送给他们了。一次是两万块钱,毛大伟想做股票,可手头上没有钱,我就给了他两万块钱。”

    “后来,我才知道,毛大伟先前已经亏损了几千块钱,去年,他们听我的话,领养了一个小孩,日子过得紧巴。之后,他还想到股市扳本,我劝他不要再做了,股市有风险,赚钱的人毕竟是极少数,毛大伟就作罢了。”

    “摩托车是怎么回事情?”

    “摩托车是我托人买的,是水货,我只花了六千块钱。”

    至此,对陈红梅和毛大伟的调查结束了。这算是一个小插曲吧!

    当然,这个小插曲并非毫无意义,经历了这样一个事件之后,陈红梅和魏得贵都决定重新审视一下过去的生活。

    魏得贵答应以后不再和陈红梅保持过去那种关系,但如果陈红梅需要,他还愿意在经济上帮助她们夫妻俩。他还允诺,帮毛大伟找一份正经的工作。这样,夫妻俩的日子就能正常的过下去了。

    至此,157号凶杀案的线索断了。

    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当天晚上,赵子蒙等人在顾所长的陪同下,到“客常来”去泡澡。

    林狄回家去了。赵子蒙放林狄几天假,林狄就要结婚了,婚期是林狄定的。

    马建平也回家去了,今天晚上,马建平有一个约会,这个约会是赵子蒙安排的。在手头上没有什么事情的情况下,赵子蒙尽量给马建平一点时间。赵子蒙是过来人,侦办案件是同志们的使命,但不是生活的全部。

    “客常来”是老城南最有名的澡堂之一,顾所长说,“客常来”在他太爷爷那一辈就有了。

    走进一个带屋脊的大门——是带门帘的大门,右手是售票处,应该叫售筹处,筹是用竹子做的,不同的价格,不同的厅,不同的厅,不同的筹。一个下方上圆的小门洞里面坐着一个女人,小门洞的上方挂着一个半米见方的价目牌,上面写着三种价格,三种价格适应于不用的消费层面,一号厅是雅座,价格最高。

    出售澡筹的女人一眼就认出了顾所长,她把脑袋贴在小门内“顾所长,洗澡啊!”

    “是啊!来泡一泡,解解乏。”

    “您不用买澡筹了,我叫一声老唐。”女人打开售筹处的门,站在一个门帘后面大声道,“老唐,你出来一下。”

    “来了。”

    顾所长从口袋里面掏出皮夹子,打开皮夹子,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十元的纸币,放进小门洞“小李,老规矩,老唐来了,也要买澡筹。”

    第二道门帘被掀开——进入这道门,里面就是澡堂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衬衫,下面围着一条浴巾“是顾所长啊!走。”老唐从小门洞里面拿出五十元钱,塞进了顾所长的口袋,“您是稀客,一年也见不到您到‘客常来’来一次,今天难得。”

    “不行,正是因为难得,才更要买澡筹。”

    彼此推搡了好一会,老唐拗不过顾所长——只得让步。

    顾所长拿好澡筹之后,随老唐走进二道门,进入一号厅。

    老唐安顿好大家,和跑堂的嘀咕了几句之后,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不一会,跑堂的将几杯茶放在了茶几上。

    墙上有一个挂钟,时间是七点三十五分。一号的上座率已经有七八成了,大家纷纷和顾所长寒暄。之后,便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小声嘀咕。从他们的眼神便能猜出他们是在聊无常巷157号的案子。

    大家很享受的样子,脱衣服,拿毛巾,出一号厅,对面就是澡堂。同志们整天忙于办案,这种闲暇的时候非常少。

第十七章 崔巧琴提供情况

    澡堂分内外两部分

    外面是淋浴区和搓背区。

    里面是浴池。浴池有三个,第一个是大池子,中间是一个比较小的池子,最里面的小池子上铺着木板,几块木板之间露出一些空档,一些有脚气的人坐在木板上用毛巾烫脚巴丫子,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躺在木板上睡觉,其中一人鼾声如雷。

    三个池子,越往里面,水温越高。

    七个人选择的是第一个池子,刚把脚放进水中的时候,迅速把脚缩了上来,因为水太烫。

    但看到池子里面躺着十几个人,于是,一咬牙,慢慢下到水中,先放脚,后放腿,待慢慢适应之后,便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吐几口粗气,浑身便舒服起来。

    身体是完全放松下来了,但大脑却仍然想着案子的事情

    萧路含挪到赵子蒙的身边。

    赵子蒙知道萧路含有话要说“萧路含,你想说什么?”

    “队长,第一道墙应该是后砌的。”萧路含话只说了一个开头。

    “砌第一道墙的目的显然是为了藏匿尸体,”令狐云飞挪到赵子蒙和萧路含的前面,他也在想案子的事情,“这道墙很可能是凶手砌的。萧路含,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那间厢房的南边是带门窗,住在里面的房客应该知道那道墙和带门窗之间连接的地方在哪里——一道墙的厚度至少有一块砖头的长度,突然多出一道墙来,应该能看出来,特别是车华庭家的人,他们也曾在157号住过一段时间。”

    赵子蒙已经知道萧路含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你是想查清楚那道墙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是不是这样?”

    “队长,你也在想这个问题啊!如果能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就能知道死者遇害的大概时间,再根据这个去寻找新的线索。”

    “还有——”令狐云飞突然坐了起来,“子蒙,院子里面只有砖头,没有石灰和水泥,石灰和水泥肯定是凶手运进157号的,那道墙的面积至少有十五六个平方,水泥的用量比较大,根据石灰层的厚度,石灰的用量也应该比较大,将石灰和水泥运进157号,可不是拎着一个皮包那么简单,动静应该是比较大的。”

    “很好,我们找街坊邻居认真仔细地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从浴池里面上来之后,顾所长给每个人敲了一次背,每敲一次,时间在五分钟左右。赵子蒙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每个人都说非常舒服。大家真没有看出顾所长竟然还有这套绝活。

    闵科长开玩笑地说“我叨了同志的光,从小到大,我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听了顾所长下面的话,大家就不觉得奇怪了。

    “我的老父亲今年九十一岁,身子骨仍然非常硬朗,精气神不输给年轻人,说起话来声如洪钟,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顾所长,你跟我们说说。”

    “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坚持给我父亲敲背,每次要敲十五分钟,不但我父亲的身体好,我的身体也很好,这完全是我给他敲背的缘故。”

    现在,能有几个人如此照顾自己的父母呢?恐怕很难找到了,給父母敲背,这不难,应个景,做做样子,这很容易,但要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天天都为父母敲背,不是真正的孝子,做不到啊!

    六个人肃然起敬。

    “老顾,你躺下,我给你敲一下。”赵子蒙从躺椅上坐起来,走到顾所长的跟前。顺手拿起一条浴巾盖在顾所长的身上。

    “赵队长,你不会敲,千万别把我这把老骨头敲散了架。”顾所长开玩笑道,“小时候,我的身体一直不好——经常生病,我父亲是一个中医,从我记事起,他老人家就给我敲啊揉啊,我母亲去世的早,全靠父亲照顾。”说到这里,顾所长的眼睛里面有些眼泪。

    顾所长接下来说的话更令同志们感动“你们从事刑侦工作,一接手案子,就马不停蹄歇不下来,你们可得悠着点,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啊!”

    这大概就是顾所长领同志们来泡澡、并给大家敲背的主要原因吧!他可真是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啊!

    貌不惊人的顾所长,转瞬之间,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许多。

    本来,大家准备多躺一会的,因为有了新的刑侦方向,大家都躺不住了,等身上的汗晾干了以后,大家就穿衣服走人。

    七个人直接去了车华庭的家。关于那道非常特别的墙,车华庭曾说过“没有什么印象”,“没有特别在意”之类的话,但赵子蒙觉得还是要再找他谈一谈,他毕竟是房主,在这个问题上,他应该是最有发言权的。

    车华庭的家在东院(157号姑且算是西院),车华庭从157号院搬出来后,和大哥住在一个屋檐下,车老大原来住五间正屋;两间厢房——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来比较的话,每间厢房可隔成两间房子。

    所以,车老大腾出两间正屋和一间西厢房让给车华庭住,车华庭将这间厢房隔成了两间。157号出事以后,车华庭将西厢房腾出来给秦作枚一家临时居住。

    秦作枚并没有住到车华庭家去,昨天晚上,秦作枚临时决定在人武部附近一家旅社暂时凑乎几个晚上。

    到车家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车老大有没有回来。

    谈话在西厢房进行。

    和车华庭见面,赵子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大哥有没有回来?”

    “刚回来——就前半个小时,刚回来,我从母亲屋里回来的时候,大哥正在和母亲说话呢?”

    “很好,请你把他叫过来,我们一起谈谈。”

    “行。你们稍候片刻。”

    车华庭吩咐老婆泡茶,然后走西厢房。

    自从车华庭搬来和哥哥一起住以后,在院子中间砌了一道院墙。中国人有画地为牢的习惯,即使是亲情也化解不了砌在心里面的那道高墙,这和狮子老虎用尿确定势力范围应该是同一种性质。

    车华庭的老婆端来了茶杯,还拿来了一包香烟。她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女人,将茶杯放到大家身边以后,就退出去了。

    “大嫂,请等一下。”赵子蒙叫住了女人。

    女人反身进门——但站在门口。

    “大嫂,我们怎么称呼你呢?”

    “我娘家姓崔,我叫崔巧琴。”

    “大嫂,请坐下来,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女人非常拘谨地斜着身子坐在一张椅子上。

    “大嫂,出事的那间厢房,那道墙,在你的印象中,是几道墙?”

    “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们不是在157号住了一段时间吗?”

    “我们只住了一年多就搬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要搬出来呢?”相同的问题。

    “屋子不干净,我在那里睡觉老做恶梦,身体也出了一点问题——整天病怏怏的,打不起精神来。以前,我从不做恶梦。”还是相同的回答。

    “我们听说157号的房子曾经修葺过。”

    “这些事情都是公公和大伯子张罗的。”

    “你们住在157号的时候,夫妻俩住在哪一间屋子?”

    “就是出事的那间屋子。”

    “你们的床是怎么铺的呢?”

    “先贴着窗户铺的,后来是贴着那道墙铺的。”女人略带回忆道,“不管是贴着窗户铺,还是贴着墙铺,床都贴着东墙,你们这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

    女人所说的窗户就是东屋南边的带门窗,这种窗户,下面是木板,上面是窗格,既可以当窗户,有可以当门,天热的时候,将带门窗全部打开,空气往屋子里面跑,这样会比较的凉爽。过去,大户人家的房子都有这种带门窗。

    “大嫂,你想起了什么?”

    “窗户和墙接头的地方,我印象比较深,只要我到那间厢房里面看一看就知道了,如果接头还在原来的地方,那么,那道墙就是咱们自己家人砌的。在我们搬进去之前,157号的房子从未出租过。”

    崔巧琴的意思是反之,那道墙就车家人搬出来后——住在157号房客砌的。

    弄清楚这个问题,对同志们来讲,非常重要。

    “我现在就去看一看。”崔巧琴的心情比同志们还要急切。

    几个人听出了崔巧琴的意思东墙和带门窗之间是有一点距离的,大床贴着东墙和南边的带门窗摆放,人睡在榻上,对墙和带门窗之间的距离是有印象的。

    崔巧琴就是想看看现在东墙和带门窗之间的距离,来确定第一道墙到底是在他们一家住进去之前砌的,还是他们一家搬走以后房客砌的。

    赵子蒙站起身“云飞萧路含在这里等车华庭,我、顾所长、闵科长和项代沫、随崔巧琴回157号。他们来了以后,你们把他们弟兄两人领到157号去。”

    五个人走出车家大院,进入七星门街,向东行几十米,进入无常巷——车家大院的大门正对着七星门大街。

    赵子蒙推开院门,走进院子。

    陆千听到声音,迎了出来。

第十八章 车老大回忆往事

    崔巧琴走进第一进的门厅,进入第二进的堂屋,然后走进东屋,打开电灯,走到带窗门和墙接头的地方。

    赵子蒙、项代沫和陆千站在旁边,顾所长和闵科长站在翠巧琴的身后。

    崔巧琴退后一步,神情凝重地望着赵子蒙的脸,原本自然垂下的双手握在了一起。

    “崔巧琴,你看出什么来了?”

    “不对啊!”

    “怎么不对?”

    “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窗户和这道墙之间还有一个枕头的距离,现在只剩下一揸长的距离了,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没有这道墙,这道墙肯定是后来砌的。”

    “后来砌的”就是房客砌的。

    崔巧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我的枕头是这样摆放的。”崔巧琴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枕头的位置就是崔巧琴脑袋所在的位置,这种信息,只有在特定的环境里面才能显现出来。当崔巧琴身临其境的时候,她终于想起一些事情来了。

    之后,崔巧琴又看了看撬开的青砖,然后走到院子西南角上看了看。

    “这里原来有一大堆青砖——是过去修房子的时候剩下来的,砌墙所用的砖头肯定是从这里拿的。这里最早有很多砖头,足够砌两道墙的。”

    “有剩余的砖头,有没有剩余的石灰呢?”

    “没有。”

    院门被推开,依次从巷子里面走进来四个人,其中两人是车华庭兄弟俩,令狐云飞和萧路含走在前面。

    “弟妹说的没错,这院子里面最早确实有一大堆青砖和一点小瓦,没有石灰。”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此人戴着一顶军用棉帽,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上半身穿着一件深色的毛呢大衣。

    “赵队长,这是我大哥。”

    赵子蒙握了握车老大的手“你好——你回来的正好。”

    “赵队长,我们到厢房里面去看看。”车老大走在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

    车老大从大衣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卷尺,拿出卷尺,量了一下地板的长度——地板是按照东西走向铺的。

    车老大直起身,将卷尺放在电灯下方看了看,然后望着车华庭和赵子蒙道“这道墙是后来砌的,原来只有两道墙,单看墙是看不出来的,但量一下地板的长度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你们看——”车老大走到厢房的门口,“你们看——这几间房子曾经修葺过,这几块地板也换过——尺寸是我亲自量的,我记的清清楚楚,你们看——换过的地板和原来的地板是不是不一样啊?”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蹲下。

    项代沫拿来了一把手电筒,在地板上来回照了几下。大家终于看出来了,换过的地板颜色鲜亮一些,老地板的颜色偏黑,而且还有被虫蛀过的痕迹,地板的边沿还有点腐烂。

    车老大收起卷尺“在我的记忆中,地板的长度是六米,现在只有五点七米左右,零点三米左右,正好是一道墙的厚度。”车老大非常肯定地说,“这道墙一定是房客砌的。”

    “想当初,因为这里的墙因为年代久远,又湿度大,墙砖风化的比较厉害,有些青砖的表面已经剥落了,我父亲便请来工匠,打算将墙推倒重砌一下,工匠说,把四面墙推倒重砌,太费工,不如在东墙和西墙里面再砌一道墙。”

    工匠还说“巷子里面的阴气和煞气太重,有两道墙隔着,也能挡一挡阴煞两气。我爹就同意了。我本不以为然,但又不能违逆父亲的意思,就同意了。后来,父亲把修房子的事情交给我做,所以,我的印象非常深。”

    随着车老大的出现,有些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问题都明朗起来了。

    “老三,你搬三个椅子过来。”车老大望着车华庭道。

    “大哥,搬椅子作甚?”

    “把天花板撬开,看的就更明显了。”

    车华庭夫妻俩走出厢房搬椅子,萧路含也加入其中。

    “赵队长,咱们家的房子年代太久,原因是咱家房子的木料比一般人家要粗很多,你们看——这个立柱,”车老大指着砖墙中间一根墙柱道,“这根立柱的直径至少在五十公分左右,除了靠近巷子的外墙之外,差不多够两道墙的厚度,在我的印象中,这根立柱是凸出在外面的,现在却凹陷在墙内十公分左右。自从这里的房子出租以后,我们很少到这里来,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是啊!我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竟然也没有在意这个。”车华庭将椅子放下。

    “大哥说的没错,我们住在这里的时候,这根立柱超出砖墙有这么厚。”崔巧琴放下椅子后,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比划了一下,赵子蒙目测了一下,崔巧琴比划的长度有十五公分左右。

    车老大将萧路含搬来的椅子摞在两把椅子的上面,然后在弟弟车华庭的帮助下爬了上去,高度正好,车老大站在椅子上弯腰低头。

    在车老大头顶上方,有一个边长在五十公分左右的入口,车老大将入口的盖板向上托起,慢慢挪到旁边,然后从项代沫的手中接过手电筒,最后直起腰,将脑袋伸进入口。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人字梁。

    其他人都仰着头,伸长的脖子,将目光聚焦到入口。

    入口距离东山墙只有三十公分左右。

    “这道墙果然是后砌的。”车老大自言自语道。

    “大哥,你看到了什么?”车华庭道。

    “赵队长,您上来看看——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车老大慢慢爬下椅子。

    车老大和令狐云飞将赵子蒙托上了椅子。

    待赵子蒙站稳之后,车老大将手电筒递给了赵子蒙。

    赵子蒙将右手伸进入口,然后将脑袋也伸了进去。

    果不其然,在被撬起来的天花板的下方多出一道墙来。人字梁所有的木料虽然也比较粗,但和下面的立柱比较,就逊色多了,多出一道墙来,在下面看,不甚明显,因为立柱很粗,凸出来,或者凹进去,都不明显,上面就不一样了,因为人字梁的直径在三十公分左右——这样已经算是很粗了,所以,如果在人字梁上多出一道墙来,就显得非常突兀了。

    第一道墙只砌到天花板的下方,如果一直往上砌的话,人字梁就看不见了。

    第一道墙确为房客所砌,这已经是确定无疑的事情了。接下来,对房客进行全面的调查,已经成了重中之重。

    在谈完了案子以后,车老大突然提起了他的父亲车仁贵“赵队长,我听华庭说,死者的年龄在56——58岁之间,出事的时间在八六年前后。”

    “不错。不过,从身高、牙齿等诸多方面分析,你父亲车仁贵和这个案子毫无关系。”

    “我父亲也是在这段时间里离家出走的,不过——”

    “你想说什么?”

    “我一直不相信他是离家出走,我总觉得他好像出事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不错,我父亲以前也曾离开过一段时间,但不久就回来了,这次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五年多了,他一生最大的骄傲是拥有这么大的家业,亲戚朋友,街坊邻居,没有不羡慕的,他撇下这么大的家业不管不顾,这不可能。前两次离开之前都有征候,惟独这一次,毫无预兆。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也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既然车老大提到父亲车仁贵,赵子蒙就不得不耐着性子听车老大说下去。

    “你不妨说说看。”

    “那天早上——就是他离开时那一天的早上,我和父亲一同走出院门,我去上班,他去吃早茶。我朝东,他朝西,他每天早上要到‘第一包’吃早茶。”

    “‘第一包’是七星街上有名的包子店,他家的小笼包子在老城南最有名,我父亲每天早上都到他家去吃一笼包子。”车华庭解释道。

    “分手的时候,他还让我别忘了从明瓦廊带一只桂花鸭回来,他平时就喜欢吃桂花鸭——所以经常让我带。”

    “我大哥下班的途中正好路过明瓦廊,那里有一家桂花鸭的营销点。”车华庭道。

    “这——明摆着是想晚上用桂花鸭下酒吗?他走的时候,空着两只手,晚上回到家以后,我们等父亲回来吃晚饭——这是我们多年的习惯,可那天晚上,他一直没有回来,母亲说,自从早上和我一起出门之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中午也没有回家吃饭,如果是离家出走的话,他应该回家拿点东西才对啊!”

    “到第三天,母亲憋不住了,就让我到林凤艳家去找,林凤艳是我爹刚勾搭上的女人,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我爹搭上,总要耍上半年左右的时间——新鲜劲过去以后才会撒手,可我爹和林凤艳在一起也就一两个星期,这么快就另觅新欢,这不大可能。林凤艳也说很奇怪,她说,我爹答应给她一笔钱进货——我爹说话从不食言。”

第十九章 赵子蒙兵分两路

    “可不是吗?我爹虽然在女人方面不着调,但说出来的话就是砸下去的钉——从来都是算数的——这大概也是女人喜欢和他黏乎的原因吧!”车华庭道。

    “我爹轻易不答应别人什么,但只要答应,他就一定会做到。”

    “这个姓林的女人是干什么的?”

    “姓林的在中央门做服装生意,她男人和他离婚不久,我爹就搭上她了。”

    “那么,那一天,你父亲有没有到林凤艳家去呢?”

    “没有,但我爹说好去的,他答应林凤艳送钱去的。”

    “我曾经委婉地跟父亲谈过这个问题——就是和女人勾三搭四的事情,我让他多注意身体,他说他心里面有数,这一辈子,他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所以,他让我不要担心。到现在,他离开家已经有五年多了,他老人家究竟在哪里呢?”

    车仁贵的失踪和眼下的案子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赵子蒙不得不及时打断车老大的话“关于你父亲车仁贵,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可以选择报案,只要你们报案,我们就可以立案。但要等我们把这个案子查清楚之后。顾所长,你看呢?”

    “赵队长说得对。”顾所长道。

    “这件事情,我得和母亲商量商量再做定夺。”车老大道。

    在众多房客中,有两类人,一类是本地人,一类是外地人,眼下,调查只能在本地的房客中进行。

    经过研究,赵子蒙和令狐云飞还确定了另外一条调查路径,在无常巷,除了157号,就只有158号院三户人家,按照项代沫的分析,将一袋又一袋水泥和石灰运进157号,住在158号院的三户人家中,一定会有人看见。

    几个人兵分两路,一路是赵子蒙和项代沫、顾所长,由顾所长协助,并派人将本地房客一一请到157号来——主要是住在157号的房客——尤其是住在第二进东屋西屋里面的房客;另一路是令狐云飞,萧路、陆千和闵科长,由闵科长协助,他们负责走访无常巷158号三户人家。

    我们先来说说赵子蒙这边的情况

    在崔巧琴的启发下,赵子蒙想到了陈红梅,他在案发的房间里面住了将近两个月,按照常理,陈红梅住在这里的时候,床也应该是贴着东墙安放的,关于窗户和砖墙的位置关系,陈红梅有没有印象呢?如果陈红梅看到的接头处和崔巧琴所看到接头处完全一致的话,那么,调查的范围就可以缩小到陈红梅住进157号之前的房客之中了。

    想到这里,赵子蒙、项代沫和顾所长驱车去了凤凰西街——陈红梅的家。

    非常巧,毛大伟也在家,夫妻听明白了两个人的来意之后,毛大伟和陈红梅主动要求跟三个人走一趟。

    毛大伟有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陈红梅住进157号以后,那道砖墙上的石灰斑驳的很厉害,陈红梅是一个爱干净的人,她让毛大伟在墙上糊了一些报纸。

    所以,他对那道墙和窗户之间的位置关系有一点印象。当然,促使毛大伟积极配合的原因还包括同志们没有再继续纠缠他们夫妻俩,也没有把他们的**传扬出去。

    更重要的是,因为同志们的介入,魏得贵已经答应不再和陈红梅纠缠不清,陈红梅也答应毛大伟,为了毛大伟和他们领养的这个孩子,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九点钟左右,汽车停在南巷口,三个人领着陈红梅和毛大伟走进无常巷157号。

    夫妻走进他们曾经住过的东屋,毛大伟说的没错,在石灰墙上——还剩下一小大块石灰墙,还能找到十几块报纸的残片——残片已经发黄。

    这应该是后面的房客嫌报纸太旧太脏,所以将报纸撕掉了——工匠们墙拆到一小半就发现了夹墙中的尸骸,所以中断了拆墙工作。

    巧的很,陈红梅住在这里的时候,床是贴着东墙和带门窗铺的。东屋的北面没有窗户,屋子里面的光线比较暗,陈红梅才将床靠着带门窗放。

    毛大伟走到墙角——即带门窗和东墙的相交处。

    “红梅,你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毛大伟的意思是,在陈红梅搬进来之前,第一道墙就已经存在了。

    陈红梅走到窗户跟前,用右手的手指和大拇指量了一下砖墙的宽度——在带门窗的东边有一小截砖墙,陈红测量的宽度只有两揸长。

    “赵队长,我住进来的时候,床就铺在这里,”陈红梅一边说,一边用右手由西到东比划了一下,她的意思是床是贴着带门窗安放的,“我的枕头就放在这里,这道墙和窗框之间的距离只有小半个枕头长。”

    小半个枕头长,就是三十五公分左右,三十五公分左右就是一道砖墙的厚度。

    陈红梅的话和崔巧琴的话互相印证,第一道墙存在的时间是在车华庭搬走之后、陈红梅进住之前。而陈红梅是在一九八六年底住进157号的。

    毛大伟后面的话进一步证实了陈红梅的说法“你们看——那里,天花板上有一道划痕,那是我为红梅挂蚊帐,竖竹竿的时候竹竿的头部在天花板上划了一道印子,我躺在榻上的时候,经常看到这条划痕,划痕距离砖墙只有一个手指头长的距离。”

    “我们住进来的时候是冬天,我平时最怕小虫子,这间屋子比较潮湿,小虫子——特别是四脚蛇特别多,我就让大伟挂了一顶蚊帐。”

    事实已经非常清楚第一道墙是在车华庭搬走之后、陈红梅搬进来之前砌的;凶手是房客无疑,死者也可能是房客——或者和房客过从甚密的人。死者遇害的时间在一九八六五月前后——这和尸检报告上的死亡时间非常接近。

    赵子蒙从包里面拿出那两张房客资料,虽然我们在前面已经看过这份资料,但现在仍然有必要再交代一下

    张广南,年龄47岁左右,1985年1月——9月,租住在第二进东屋和西屋;现在住址七星门大街永安里三条巷181号;工作单位七星门邮局。

    公彩菊,年龄50岁左右,家庭妇女,1985年8月——1986年3月,租住第二进两间房子,包括门厅;现在住址,不详,可找中间人李裁缝了解情况——这个房客是李裁缝介绍的(李裁缝的地址是中和街234号李记裁缝铺)。

    马某某和她的老婆,马某,年龄35岁左右,,1986年4月——6月(大概时间),租住第二进三间房;外地人,其他情况不详。

    赵明涛,年龄35岁左右;1986年7月——年底,租住第一进西屋;现在住址水佐岗三明街197号;工作单位南京物资学校(驾驶员)。

    汪钟奎,年龄50岁左右;1986年8月——1987年3月,租住第一进东屋;现在住址,不详,工作单位白下区烟酒公司(营业员)。

    陈红梅,40岁左右;1986年11月——1987年3月,租住第二进东屋;现在住址不详,工作单位白下区物资公司仓库(管理员)。

    高老太,年龄七十岁左右;1986年11月——1987年1月,租住第二进西屋(二儿子结婚,老太把自己住的房子腾出来给儿子结婚,自己搬到157号来住)。

    马某,1987年5月——7月,租住第二进西屋。

    秦大炮,年龄45岁,1987年7月——1988年1月,租住第二进三间房子

    值得庆幸的是,在以上这些房客中,只有一个姓马的外地人——其他都是本地人——此人后来又进住过一次(1987年5月——7月),既然第一道墙是在陈红梅住进157还之前砌的,就更不会有姓马的什么事情了。

    之前,大家已经将此人排除在外,这次,同志们照例将他排除在外,理由,前面已经交代过了,这里不再赘述。

    九点半到九点五十之间,所有曾经在157号住过的房客陆续走进157号,在赵子蒙、项代沫和顾所长到凤凰西街去请陈红梅和毛大伟的时候,顾所长已经把三个户籍警派出去了。

    陆续走进157号的房客分别是张广南、公彩菊和他的丈夫、汪钟奎、赵明涛。

    赵子蒙将以上几个房客的名字从两张纸上拎出来,写在另一张纸上,括号里面的内容是赵子蒙做的备注,这样,谈话的重点对象一目了然。赵子蒙在张广南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考虑到157号的房子出租的过程中有空关的问题,赵子蒙特地就这个问题询问了四个人(赵子蒙还特别询问了租住的时间),下面是四个人的回答(请注意,询问是单独进行的)

    张广南“我住在157号的时候,西边两间厢房住着一户人家,男人姓高,女人姓公,男人很少说话,女人当家,我喊她高大嫂;我是八五年一月底搬进157号的,搬走的时间不是八月份就是九月份,具体时间,我记不得了。”

    张广南的回答和车华庭的情况基本相符,唯一有差忒的地方是张广南搬走的时间,车华庭的时间是九月份,张广南则说“不是八月份就是九月份。”

第二十章 张广南进入视线

    赵子蒙在笔记本上将两个人的情况摘录下来,以方便比对。

    赵子蒙询问过公彩菊夫妻俩以后,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公彩菊一家是1985年八月搬进157号的,在此之前,两间西厢房没有人住(公彩菊特别强调她不会记错,因为她的记性特别好,)

    “我们听说,在157号的院子里面有一大堆砖头,你家住进去的时候,那堆砖头在不在。”

    “在,除了一堆砖头,还有一些小瓦。”张广南道。

    “你们搬走的时候,那堆砖头还在吗?”

    “在,肯定在,在搬走之前几天,厨房里面的灶台掉了两块砖头,我在砖头堆上挑了两块完整的青砖——把灶台修好了——其他砖头全是残破不全的砖头——租住别人的房子,搬走的时候,应该完好无损地交给人家。”

    在以上的材料中,曾经住过第二进的人出了姓马的外地人,就只有两家,即张广南和公彩菊家,现在,赵子蒙就不能不格外关注这个张广南了。

    询问完张广南以后,赵子蒙和项代沫特地看了看发现尸体的墙洞,张广南说的话是对的(关于砖头的说辞),第一道墙所用的砖头绝大部分确实是残破的砖头。

    赵子蒙询问的第二个人是公彩菊夫妻俩

    公彩菊(因为张广南的原因,赵子蒙对公彩菊夫妻俩的情况给予了足够多的关注)“我们住进车家的时候,邮局的张广南已经住进去了,我们是八月中旬搬进车家的,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是八月十二号拿到房门钥匙的。”

    “我们搬进去不久——大概一个月左右吧!张广南就搬走了。之前,我们临时住在第一进的西屋,张广南搬走以后,我们就搬进了第二进——这是车老三事先跟我们说好的。”

    公彩菊继续道“车仁贵说房租从十六号开始算,前几天就算了,老街坊,老邻居,没有那么多的计较——按老规矩算,房钱应该从拿到钥匙的那一天开始算。我们在车家住了两个半月,我们是八月底搬走的,我付了车家两个半月的房租。

    公彩菊的丈夫也证实了老婆的说法。

    公彩菊的情况和车华庭的信息完全相符,这足以证明公彩菊的记性非常好。

    车华庭没有提公彩菊先住在第一进西屋的情况。经赵子蒙提醒,他终于想起来了。

    赵子蒙从公彩菊的叙述中捕捉到一个新的信息——虽然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但赵子蒙还是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大家都知道,赵子蒙在刑侦工作中,只要是和案子有关联的信息,都要一一记录在案。

    “大妈,这几间房子既然已经分给了车华庭,车仁贵为什么还要来收房租呢?”

    “这房子分给老三不假,可后来老三不是搬去和车老大一块住了吗?所以,这房租自然也有老大一份了,老大是一个老实厚道人,他可以不计较,他不方便收房租——他也不会来收房租。可他不是还有老婆吗?车仁贵收房租,无非是想补贴大儿子一点吧!”

    车华庭似乎也曾提到过这个问题,关于房租,有时候他收,有时候车仁贵收——他好像是这样说的。

    大家可不要小看了这点房租,过去,那些有祖产的人家,不少人都是靠出租房子过日子的,在几十块钱就能养活一家人的年代,租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啊!再看看现在的房屋租赁市场,大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那么,在进住157号期间,公彩菊夫妻俩有没有发现邻居张广南有什么异常呢?这才是赵子蒙关注的重点,人在水边走,难免不湿脚,凶手可能会做的天衣无缝,但总会露出一点马脚来,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无缝的天衣。

    当赵子蒙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公彩菊望了望坐在一旁的丈夫。

    “大妈,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这——”

    “大妈,您不要有什么顾虑,只要是您觉得有些不妥的地方,都可以跟我们说。”令狐云飞微笑道。

    “老太婆,想说什么,你就说吧!”老伴道,虽然男人不怎么说话,但话语权在他的手上,特别是关系到一些原则性的问题。

    “顾所长,您在咱们这一带已经工作了几十年,你最有发言权啊!”公彩菊望着顾所长道。

    “公大妈,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行,我先说,待会儿,您再补充,特别是张广南住在这里的一举一动,两位老人家好好回忆一下。”

    “顾所长,您就放心,该说的,我不会让它们烂在肚子里面。”

    “赵队长,是这样的,这个张广南在邮局工作,因为挪用汇款被邮局安排到仓库看管包裹。他是一个犯过错误的人,过去,他嗜赌成性,单我就抓过他两次,因为这些事情,他老婆跟他离了婚。现在,他赌不赌,我就不知道了。”顾所长道。

    “大妈,张广南住在这里的时候,是几个人?”

    “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人?”

    “对啊!顾所长刚才已经说了,他老婆跟他离婚了。”

    “张广南难道没有孩子吗?”

    “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但都跟了老婆。”

    “张广南一个人为什么要住两间厢房呢?加上堂屋,一共是三间房子。”

    “张广南交往比较多,他那个人喜欢将排场,两间厢房,一间是睡觉的地方,一间是书房,堂屋是吃饭和会客的地方,他这个人吗?我们对他的印象是,爱干净,爱讲究,喜欢交际,又爱面子。虽然拿钱不多,但穷讲究。”

    “您能举一两个具体的例子吗?”

    “他在家抽的香烟是几毛钱一包的,但他的应酬客人的时候,用的是一块多一包的香烟,平时,他的口袋里面总少不了一包好香烟。”

    “除此之外呢?”

    “他先住进来的,所以,他先用了厨房,我们搬进来以后,应该是两家合用厨房,几天后,我们才发现,每次我们烧过菜以后,他都要洗几遍锅,擦几次灶台,在洗锅和擦锅台之前,他都要先烧一点开水,把锅、锅盖和灶台擦洗几遍。后来,我们干脆买来煤炉,单独做饭吃,孩子们分门立户,就我们老两口两张嘴,饭做起来也简单——有时候能凑乎的话就随便吃一点。”

    “虽然我们在一个院子里面住了一个月左右,但他这个人给我们的印象很深。”老头子道。

    “你们见他拎过比较大的包——或者口袋之类的东西吗?”装石灰肯定要比较大的包——或者口袋。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公彩菊眼睛睁得老大。

    “大妈,你详细跟我们说说。”

    “张广南除了在邮局上班,他还做了一点小生意。”

    “他做什么生意呢?”

    “倒腾服装,晚上到将军庙去摆摊子——他在将军庙有一个摊位。”

    倒腾服装可不就得用比较大的包——或者口袋吗?

    “张广南有一辆自行车,包和口袋是绑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运回来的。”公彩菊的丈夫道,“自从倒腾服装以后,他就抽一块多钱的香烟了,他在邮局看包裹,没有什么事情,上班经常睡觉,所以,晚上精神很好。”

    用装衣服的包和口袋运石灰和水泥,别人是不会在意的。下面该提到院子里面那堆砖头了。

    “请你们认真回忆一下,你们搬走的时候,院子里面那堆砖头还在不在?”

    夫妻俩面面相觑。关于那堆砖头,夫妻俩似乎没有特别在意。

    “我们搬来的时候,那堆砖头还在,搬走之前,我想不起来了,老头子,你好好想一想。”

    老头子摇摇头“搬走之前十几天,我们到处找房子,忙着收拾东西,连衣服都不洗不晒了——只有在晒衣服的时候,我们才会看到那堆砖头——晾晒衣服的绳子就在那堆砖瓦旁边。”

    “不错,老头子说得对,如果晾晒衣服的话,我会把盆放在那堆砖头上。我搬走之前,那堆砖头在不在,我们说不好,吃不准的事情,不好说。”

    案子在最关键的地方卡了壳,不过公彩菊下面一段话又让赵子蒙重拾信心“赵队长,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大妈,您请讲。”

    “在搬走之前一个月左右,我和老头子去了一趟张家堡,老头的外甥结婚,他的妹妹提前两天把我们接到了张家堡,我们在张家堡前后呆了五天才回来。”

    “你们到张家堡去,家里面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我们一家都去了。”

    四五天,砌一道墙,时间是足够了。

    “回来以后,一走进院门就能闻到一股味道。”

    “什么味道?”

    “石灰的味道,就是刚盖好的房子常有的那种味道。”

    只有在泥过石灰墙之后,才会有这种味道。这应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157号是老房子,怎么会有石灰的味道呢。通常情况下,石灰抹好之后,会散发出比较浓烈的味道。待石灰中的水分充分挥发,石灰完全固化之后,就不会再有什么味道了——水分充分挥发,几天时间,肯定不行。车家的房子是老房子——老房子是不会有石灰的味道的。

第二十一章 大渔网逐渐缩小

    “张广南的生意做得怎么样呢”

    “他后来办了停薪留职手续,直接在夫子开了一个门店,看样子,生意做得不错,对了,他老婆后来和他复婚了。”

    复婚,不是感情没有完全破裂,基础尚在,就是张广南做生意赚了钱。

    关于那堆砖头,公彩菊夫妻没有印象,后来住进157号的房客总应该有印象吧

    遗憾的是,张广南和公彩菊搬走之后,住进157号的是外地人马某夫妻俩。

    赵子蒙预感到,那堆砖头可能会消失在某一段残破的记忆之中。

    接公彩菊之踵而至的是赵明涛。

    赵子蒙询问的第三个人就是赵明涛:

    赵明涛,年龄:35岁左右;1986年7月年底,租住第一进西屋;现在住址:水佐岗三明街197号;工作单位:南京物资学校驾驶员。

    那堆砖头不但在公彩菊夫妻这里卡了壳,在赵明涛这里也彻底卡了壳赵明涛甚至都不知道那堆砖头的存在。

    赵明涛原来是住在单位宿舍的单位宿舍非常紧张,一间十平米左右屋子里面放了三张双人床,住了六个人男人,赵明涛因为性格内向,不善言辞,所以在个人问题上一直没有头绪,三十几岁的男人,再不抓紧时间找对象,恐怕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有人给赵明涛出主意,赶快租一间房子,这样谈恋爱也方便一些,于是,赵明涛就看中了157两间房子。

    赵明涛对院子里面那堆砖头没有一点印象,他甚至连姓马夫妻俩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住进157号的唯一目的就是方便谈恋爱,白天,他给领导开车,所以整天都要呆在学校,只有在晚上才到157号来睡觉,他一天三顿饭都在学校吃,连衣服都在学校洗,学校专门为学生设了一个洗衣房,所以,只要衣服脏了,他就送到洗衣房去。

    这也就是说,他在157号的时间比较短,而且大部分时间是在晚上。

    生活是由若干个片段组成的,生活本身是没有什么规律可循的因为这些生活片段分别属于不同的人,发生在不同的时间段里面,所以,即使有规律可循,只要其中某一个片段丢失了,所有片段都散开了。无论同志们的调查怎么细致入微,只要少一个环节,就连不到一块了。

    “在你住进157号的时候。第二进有没有人住”

    “有人住。”

    “一个姓马的外地人也住进了157号。听说姓马的老婆非常漂亮,你难道没有一点印象吗”

    “我有一点印象,我住进去的时候,第二进三间房子确实有人住,但我们跟他们没有任何交际,晚上,我回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在七点钟左右;第二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起床呢。”

    “那个男的,我见过两次面,一次是晚上,我回来的时候,他在我前面进的院门,他没有跟我说话,我这人平时就不善交际,所以,也没有和他打招呼。”

    “另一次是早晨,我出门的时候,他站在院子里面刷牙。至于他老婆,我只见过一次但我看到的只是她的背影,那个女人个头比较高,头发很长很黑,穿着非常讲究。脸蛋我没有见过,身材确实不错。没有多久,他们就搬走了。”

    第四个询问的对象是汪钟奎这是最后一个询问对象。

    汪钟奎,年龄:50岁左右;1986年8月1987年3月,租住第一进东屋;现在住址,不详,工作单位:白下区烟酒公司营业员。

    汪钟奎提供了两个情况:

    第一个情况:在他租住157号期间,157号只有他和老婆孩子一家三口人,另外几间厢房的门一直锁着,由于另外几间厢房的门锁着,所以,汪钟奎将过道变成了自己家的客厅,花一间房子的钱,住了两间房子,这是得到车仁贵同意的,双方说好,如果其它房子有人住的话,他家就不能占用过道。

    第二个情况:因为157号只有一家人住,一向爱干净的老婆经常打扫和收拾院子,他家有两个盆景,一个腊梅盆景,一个青檀盆景,每天早上,夫妻俩都要把盆景搬到院子里面晒太阳或者接受一些雨水,两个盆景就放在院子的西南角上,那里正是堆放砖头的地方。

    夫妻俩搬进157号的时候,墙角只有一点碎砖头和一小堆黑瓦,他们将小黑瓦码放整齐码放成四层高度在六十公分的样子,盆景就放在小瓦上面。

    汪钟馗非常肯定地说:他搬进157号的时候,院子里面确实没有一堆砖头。

    四个人走出客厅,用手电筒照了照那堆小瓦,果然码放了四层,时隔这么多年,小黑瓦码放的样子还是汪钟奎搬走时的样子。

    当天晚上的调查,有两个收获:

    第一,张广南进入了同志们的视线。

    第二,调查的范围从陈红梅进驻157 号之前,提前到了汪钟奎进驻157号之前如果汪钟奎所言非虚的话。

    渔网在一点一点地往上收,水域面积在一点一点地缩小。

    四个人将赵明涛送走之后不久,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回来了。

    两个人带来了一条重要的情况,这个情况正好印证了公彩菊夫妻俩的说法。

    在157号的所有房客中,经常用包拎东西进出无常巷的人有两个,其中之一就是张广南,三户人家都异口同声地说:张广南住进157号后不久,隔三差四地拎包进出,包就是人们旅行时所有的那种包。

    “另一个人是谁”

    “另一个人是姓马的。姓马的也曾拎着旅行包进出过157号。这个情况是住在156号的苏迎青提供的,他在隔壁物资公司的仓库工作,有一天夜里九点多钟,他从仓库回家,走到巷口的时候,看到姓马的推着一个自行车走进无常巷,在自行车的后座上,用绳子绑着一个旅行包。”

    车华庭说姓马的可能是做生意的,要么就是来旅游的,就苏迎青提供的情况看,姓马的做生意的可能性比较大,但车华庭没有提到自行车。

    “子蒙,姓马的之后又来住过一次,如果这个案子和他有关系的话,他就不可能再住进157号了。”令狐云飞提醒赵子蒙。

    “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我们要把注意力全部投放到张广南的身上。”

    赵子蒙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写了一个字:“马”。

    大家都知道,赵子蒙有一个习惯,凡是涉及到案子的信息,不管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他都会在笔记本上做备忘这些信息有没有价值,当时是无法确定的。他虽然把姓马的排除了,但心里面并没有忘记这个姓马的,因为姓马的第一次住进157号的时间和死者遇害的时间比较接近。

    晚上,十点半钟左右,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在顾所长的陪同下去了七星门大街永安里三条巷181号。今天晚上,张广南是第一个询问对象,谈话结束以后,赵子蒙就让他回去了。

    遗憾的是,张广南家是铁将军把门,既然张广南已经和老婆复婚,至少张广南的老婆和孩子应该在家吧他们会到哪里去呢

    三个人刚准备离开,182号的院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女人推着一辆自行车。

    “你们找谁”女人打量着三个人道。

    “我们找张广南。”

    “刚才我还看见他家屋子里面亮着灯呢。”女人推着自行车走自己的路,走了十几步以后,突然停下来:“我说一个地方,你们不妨去找找看。”

    “什么地方”

    “将军庙,张广南在将军庙开了一个服装店,在大钟亭的西边瞻西路口,店名叫广进服装店。如果找不到,你们明天早上六点钟之前再来,六点钟之前,张广南肯定在家。”

    三个人驱车去了将军庙瞻西路。

    在距离大钟亭一百多米的瞻西路口,三个人找到了“广进服装”,但店门是锁着的。

    三个人非常扫兴地回到无常巷。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五点二十分,闹铃就响了。三个人匆忙穿好衣服。

    萧路含望着赵子蒙、令狐云飞和项代沫三个人消失在巷子的北边,然后关上院门。

    三个人走进三条巷巷口的时候,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

    顾所长已经在巷口等候。

    大家走到张广南家的院门口的时候,院门里面亮着灯,还能听到脚步声,张广南家的人果然起床了。

    顾所长敲了三下门。

    开门的就是张广南,但他看到顾所长的时候,吃惊不小:“顾顾所长,这么巧,我刚准备出门,你们找我有事”

    “张广南,我们还想和你好好谈谈。”赵子蒙道。

    “好好谈谈昨天晚上不是都谈过了。”

    “我们又遇到了一些问题,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广南,是谁啊”屋子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是顾所长他们。”

    “他们怎么又来了,没完没了了。”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特别是没完没了尤其低,但四个人还是听见了。

    “顾所长,我现在恐怕不能跟你们走,我马上要去收货,说好了,今天有一个客户要来送货。”

第二十二章 张广南认真回忆

    “张广南,我们不会耽搁你多少时间。”

    “这——”

    “张广南,赵队长他们在办案子,你今天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要往旁边放一放。”顾所长道。

    “顾所长,你们稍等片刻,我安排一下,然后跟你们走。”张广南一边说,一边走进房间。

    夫妻俩嘀咕一会以后,张广南走出房间。

    张广南的手腕上搭着一件外套。紧接着,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身穿睡衣的女人,她一边梳头发,一边向院门口张望。

    六点十五分,张广南被带进了157号。

    谈话立即开始。

    张广南的嘴上叼着一支香烟,一路上,张广南已经换了三支烟,张广南抽的是中华牌香烟。

    “顾所长,想问什么赶快问吧!”张广南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张广南,请稍安勿躁,我们请你来,是想和你核实几个问题。”赵子蒙不急不忙道,他的脸上带着微笑。

    “赵队长,请问吧!”

    “在这个院子里面,有一堆砖头,你有没有印象呢?”

    “不错,院子里面是有一堆砖头,旁边还有一堆小瓦。”

    “你搬走的时候,那堆砖头还在吗?”

    “在啊。我前面不是说过了吗?”

    “你好像没有提到那堆砖头。”

    “我肯定提到了。”

    “你提到那堆砖头了吗?”赵子蒙一边说,一边翻阅谈话记录。

    “我确实提到过砖头。灶台上有两块砖头坏了,我在那堆砖头里面找了两块完整的换上,你们难道没有记下来吗?”

    张广南还真是这么说的。

    “那堆砖头如果不在的话,我上哪儿去找完整的砖头呢?”

    张广南的思维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你住进157号的时候,公彩菊两口并不在157号,他们是几天后才住进157号的,可你却说;你搬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住在里面了。”

    “即使是后几天搬进157号,前后也就几天的时间,也许是我记错了,时间隔得太久,哪能记得真切清楚呢?再说,我为什么一定要记住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呢?如果我知道五年后你们找我了解这些情况的话,那我一准牢记在心。”

    大概是张广南意识到自己的话锋和口吻不对,他及时补充道“很抱歉,我刚才说话不怎么好听,我明白你们的意思,这个案子,我也听说了,这间厢房里面第一道墙的砖头可能是用院子里面那堆砖头砌的,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在我搬走之前,那堆砖头肯定没有人动过——我确实动过,但我只挑了两块完整的砖头。”

    张广南的回答不急不忙,有条不紊。

    “你住在157号期间,公彩菊老两口曾经出过一趟远门,时间大概在五天左右,这你还能记得吗?”

    “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情,高师傅的外甥结婚,他们到张家堡去喝喜酒去了。他们走的时候,还特地拜托我照应门户来着。”

    “可他们夫妻俩回来的时候,闻到了石灰的味道,是石灰抹上墙后不久发出的味道。”赵子蒙一边说,一边朝东屋看了看。

    张广南突然拍了一下大腿,然后蓦地站起身“顾所长,我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我总算明白你们为什么怀疑我张广南了——你们随我来。”张广南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

    六个人紧随其后。

    张广南走进厨房,从碗橱里面拿出一把菜刀,将灶台左上角表面的石灰层撬开,“赵队长,你们请看——”

    石灰层的下面是一排砖块,其中两块是青砖,其它是红砖。

    赵子蒙已经知道张广南想说什么了。

    “赵队长,这两块砖头就是我从那堆砖头里面挑出来的,你们看看这两块砖头和墙角边留下的那些碎砖头的颜色是不是一样?”

    不用看了,确实一样。

    “我不是说过了吗?在我搬走之前,灶台上掉下来两块砖头,我就从那堆砖头中翻出两块完整的青砖,然后向隔壁邻居苏家要了一桶石灰,给抹上了——当时,苏家正在翻修房子。你们再看——我只抹了三分之一,这两个地方石灰的颜色完全不一样。”

    两个地方石灰的颜色确实不一样,原先的石灰发灰发黑,上面还有一些油污,后抹的石灰虽然也有一些油污,但要白亮许多。

    “高师傅夫妻俩闻到的味道应该就是从灶台上散发出去的,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刚刚泥好,味道确实比较大。”

    张广南有些激动“我张广南过去确实犯过一些错误,但杀人的事情,我张广南是绝对不会做的。”

    “当然,你们是在办案子,我应该积极配合你们的调查。灶台上掉两块砖头,我本来不想修的——因为我住不了几天了,可我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张广南越说越激动“再说,我租车家的房子,车仁贵对我很客气,我走的时候,可不能让人家戳我的脊梁骨,所以,我就把灶台修好了。你们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张广南没等赵子蒙回应,就冲出了厨房。

    张广南打开院门,走进巷子。

    不一会,张广南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令狐云飞和项代沫认得此人,他就是苏迎青。

    几个人迎了上去。

    “苏师傅,你跟他们说吧!”

    “顾所长,张广南确实跟我要过一桶石灰,他说灶台坏了,刚砌好,不抹石灰不好看——那桶石灰还是我让师傅帮张师傅泥的呢?”

    “苏师傅,你再说说那堆砖头。”

    “师傅泥石灰的时候,我也过来看了,当时,这里有一大堆砖头,还有一堆小瓦。师傅在泥石灰之前,还让张广南到剃头店要了一点头发。”

    “要头发做什么?”顾所长不解。

    “在石灰里面掺一些头发,泥上去以后就不会开裂,这和乡下人在泥巴里面掺稻草垒墙是一个道理。”苏迎青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顾所长,你们看看——看看石灰里面有没有头发?”

    顾所长和赵子蒙、令狐云飞走进厨房,低头弯腰看了看被撬开的石灰层,石灰里面果然有黑色的头发茬。

    张广南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京西牌香烟,倒出几支,一人一支,然后按着打火机将所有人的香烟都点着了,当他点到赵子蒙的时候,低声道“赵队长,我可以走了吗?”

    赵子蒙猛吸两口烟,然后道“请稍等一下,请你帮我们回忆一下。”赵子蒙一边说,一边朝堂屋走去。

    张广南和苏迎青紧随其后,其他人则走在后面。

    赵子蒙走进东屋“张广南,当时,你睡在哪一个房间?”

    “就是这一间。”张广南不假思索道。

    “你的床是怎么铺的呢?”

    “床是贴着这道墙铺的。”张广南走到带门窗前用手比划着道。

    张广南和陈红梅的铺法是一致的。

    “床头是靠着窗户吗?”

    “对啊!”

    “请你好好回忆一下,这道墙和窗户相接的地方,是不是现在这个位置?”

    张广南走到墙角处,认真地看了看,然后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量了一下南墙的宽度——即窗户东边那截砖墙之间的宽度“现在的样子,就是我住在这里时的样子,这道墙只有这么长。”张广南将食指和大拇指最大限度地伸开。

    张广南的说法和车老大老婆的说法是一致的。

    “你们看——那里——天花板上,那里是不是有一道明显的划痕。”

    大家都看见了——这是大家第二次审视这道划痕。

    “我搬进来的时候,划痕就在这个位置。平时躺在榻上,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这道划痕。”

    张广南的说法和毛大伟的说法是一致的。

    这也就是说,这道墙在张广南住进157号之前就存在了。

    渔网继续往上收,水域的面积又缩小了一大圈。

    张广南说的有鼻子有眼,有根有据,不由大家不相信,当然,这也是赵子蒙所希望的,破案的过程不就是抽丝剥茧、去伪存真、由此即彼、由表及里的过程嘛。

    失望与希望并存。

    “张广南,很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谢谢你的配合与协助,苏师傅,也要谢谢您啊!”

    “没关系,只要搞清楚就行了,你们也不容易啊!”张广南原先是带着一点怨气的,现在,他总算说了一句让同志们赶到欣慰的话。

    送走了张广南和苏迎青之后,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相同的内容再次呈现在赵子蒙的眼前,因为这个内容非常重要,我们不得不再次呈现一下

    张广南,年龄47岁左右,1985年5月——8月,租住在第二进东屋和西屋;现在住址七星门大街永安里三条巷181号;工作单位七星门邮局。

    公彩菊,年龄50岁左右,1985年8月——9月,租住第二进三间房子;现在住址,不详,可找中间人李裁缝了解情况——这个房客是李裁缝介绍的(中和街234号李记裁缝铺);家庭妇女。

    马某某和她的老婆,年龄35岁左右,,1986年4月——5月,租住第二进三间房;外地人,其他情况不详。

第二十三章 王秀芹想起一事

    赵明涛,年龄35岁左右;1986年7月——年底,租住第一进西屋;现在住址水佐岗三明街197号;工作单位南京物资学校(驾驶员)。

    汪钟奎,年龄50岁左右;1986年8月——1987年3月,租住第一进东屋;现在住址,不详,工作单位白下区烟酒公司(营业员)。

    陈红梅,40岁左右;1986年11月——1987年3月,租住第二进东屋;现在住址不详,工作单位白下区物资公司仓库(管理员)。

    高老太,年龄七十岁左右;1986年11月——1987年1月,租住第二进西屋(二儿子结婚,老太把自己住的房子腾出来给儿子结婚,自己搬到157号来住)。

    马某,1987年5月——7月,租住第二进西屋。

    秦大炮,年龄45岁,1987年7月——1988年1月,租住第二进三间房子

    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笔,将五个人的名字划掉了,这五个人分别是张广南、公彩菊、汪钟馗、陈红梅和高老太。

    在车华庭的房客资料上,只剩下姓马的和赵明涛两个人。

    大家都知道,姓马的已经被排除了,理由是姓马的在157号住过两次,第一次住在第二进三间房,第二次住在第二进西屋——根据时间推断,姓马的第二次进驻157号是在死者遇害之后。

    现在,摆在大家眼前的就只有这个赵明涛了,大家都知道,赵明涛,同志们已经接触过了,单从询问的内容来看,赵明涛也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同志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赵明涛的陈述了。

    赵明涛住在无常巷的时候,157号就只有他一个人,他住进来之后,半个月左右,姓马的才搬进来,这是其一。调查应该围绕这一段时间展开。

    其二,赵明涛是一个驾驶员,他回157号都是在晚上(这是赵明涛自己说的),晚上,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无常巷走动的人比较少,这时候搬运石灰和水泥,不太容易被街坊邻居发现,项代沫说的对,从那道墙石灰层的厚度来看,所用的石灰量不在少数,汽车是可以解决运输问题的。

    现在,要查清楚的是,赵明涛开的是小汽车,还是大汽车——从赵明涛的陈述看(为领导开车)应该是小车,但还要进一步核实才行。

    其三,赵明涛三十几岁还没有结婚,除了他自己陈述的原因之外,还有没有其它原因呢?

    萧路含觉得姓马的有些可疑,至于什么地方可疑,他说不好支撑这种想法的有以下几点

    第一,姓马的租住157号的时间和死者遇害的时间很接近。

    第二,姓马的第一次租住第二进三间房子,其中一间就是案发现场。

    第三,姓马的第二次租住的是第二进的西屋,西屋就在东屋的旁边,在他住进西屋期间,东屋可能是空置房——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157号的房子经常出现空置的情况。

    第四,大家在调查的过程中,这个姓马的多次出现,大家想绕开他都不可能。

    第五,大家之所以把姓马的排除在外,根据是姓马的曾经两次进驻157号。如果逆向思维的话,这个姓马的应该被列为调查的重点——至少是调查对象,因为,越是不可能的就越有可能。

    第六,现在,调查对象就只剩下赵明涛和姓马的。萧路含很自然就想到了姓马的。

    赵子蒙对萧路含的想法给予了足够多的重视,在车华庭的材料上,赵子蒙在马姓房客的后面画了一个小小的门号,在一些房客被排除在外以后,马姓房客就显得比较碍眼了。

    赵子蒙决定先围绕赵明涛做一些更深入、更细致的调查。好在进入大家视线中的只剩下两个人,先解决了赵明涛的问题之后,再调查姓马的不迟。

    大家都知道,想调查姓马的,并非易事,姓马的是外地人,他是什么地方的人?此人什么来路,同志们一无所知,连房主车华庭都不知道。只有赵明涛和姓马的有过接触。

    从赵明涛的情况看,他和姓马的连语言上的交流与沟通都不曾有过,所以,也不大可能知道姓马的是何许人也。即使要展开对姓马的调查,也应该从赵明涛开始,他和姓马的虽然没有任何接触,但同住在一个院子里面长达一个多月,不可能不知道一点信息。

    当然,车华庭也是一个重要的路径,他和姓马的有过接触。

    吃过早饭,离开派出所以后,赵子蒙一行来到李大娘的茶水炉。

    时间是七点半钟左右,这时候,茶水炉已经没有什么生意了——一天中,早上六点半钟和晚上七点钟左右,是茶水炉最忙的时候。

    隔壁的秀芹正在下门板——秀芹的炒货店临街一面有十几块门板,门板下完之后,一个很长的简易柜台露了出来。

    秀芹下完门板之后,也走了过来。

    “李大娘,在陈红梅之后,有一个叫赵明涛的人,也在157号住过一段时间,您认识吗?”

    “赵明涛,不就是在物资学校当驾驶员的小赵吗。”

    时隔五年多,李大娘竟然还能记得赵明涛。

    “大娘,您真是好记性啊!”

    “小赵,在这条街上,没有人不认识他。”秀芹道。

    “那个小伙子可是一个热心人啊!有一天夜里,我那小孙女突然喊肚子疼,赵明涛正好来冲开水,他二话没说,就用汽车把我孙女送到儿童医院去了。”

    “赵明涛每天晚上都开车回来吗?”

    “不错,他每天晚上都开车回来——小赵每天都是早出晚归——他每天晚上都要到我这里冲开水。”

    “这条路不算宽敞,赵明涛的汽车停在什么地方呢?”

    “他每天晚上都要把汽车停在前面马市的广场上。”李大娘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广场道,“你们看——就在那。解放前,那里是买卖马匹的地方。往前走一点就能看见了。”

    赵子蒙循着李大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不远处,在马路对面,果然有一个凹进去的地方,有几个老头正坐在——或者站在小桌子旁下棋——或者看下棋。

    赵子蒙正想问汽车的事情,李大娘自己先说了。

    “赵明涛开的是什么样的汽车呢?”

    “他开的是小轿车。”

    “他每天晚上一般在什么时候回来呢?”

    “一般在七点钟左右,有时候八点钟左右,再迟一些,我就不知道了。”

    “他有没有把汽车停在巷口呢?”

    “我没有看见过。”李大娘摇摇头。

    “我看见过。”秀芹道。

    “他有没有往下搬什么东西呢?”

    “搬了。”

    “搬的是什么?”

    “是纸箱。”

    “几个纸箱?”

    “蛮多的,他搬了好几趟,大概有四五个纸箱,或者是五六个纸箱。”

    “纸箱是不是很沉啊?”

    “是很沉,我看他搬的很吃力的样子。”

    “纸箱有多大?”

    “纸箱有大有小,大的有这么宽,这么长,这么高;小的有这么长,这么宽,这么高。”秀芹用手比划了几下。

    根据目测,大纸箱的长度在六七十公分的样子,宽度在五六十公分的样子,高度也在四五十公分的样子;小纸箱的长度在五六十公分的样子,宽度在四五十公分的样子,高度也在三四十公分的样子。

    “这么多的纸箱,小轿车能放下吗?”

    “有些是放在汽车里面的,有些是放在汽车后面的箱子里面的,要不然,我怎么能看见呢?”

    “就赵明涛一个人搬吗?”

    “就他一个人搬。他像是在倒腾什么东西——八成是在做什么生意。”

    “之后呢?”

    “之后,他把汽车停到前面的广场上去了。”

    “后来,你有没有见他把纸箱搬出157号呢?”

    “没有。”

    纸箱里面会是什么东西呢?

    “这种情形,你见过几次呢?”

    “有好几次。”

    “之间隔的时间长不长呢?”

    “不长,连着几天。”

    “赵明涛住在157号的时候,有没有和什么人来往呢?”

    “我们没有见过,他每天晚上都是在天黑以后才回来,有时候还很迟,婶子,您说呢?”

    “没见他和什么人来往过,”李大娘沉思片刻,“对了,小赵有泡澡的习惯,他每天晚上都要到‘客常来’去泡澡,他在泡澡之前,会把热水瓶放在我这里,回来的时候再把热水瓶拎走。”

    “你们可以到‘客常来’去问问,也可以找鞋匠江师傅打听打听,他的鞋摊就摆在‘客常来’的门口,江歪子每天晚上很迟才收摊。你们也可以到澡堂找跑堂的问一问。”

    李大娘的头脑一点都不糊涂,“无常巷”有南北两个巷口。

    走出茶水炉之后,几个人穿过无常巷。

    走出北巷口,一眼就看到一个鞋摊,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者正在用刀切割钉在鞋底上的皮,刀非常锋利,一刀切下去,皮上多余的部分迅速分离。

    顾所长走上前去“江师傅,您忙着了。”

    “是顾所长啊。”江师傅歪着脑袋打量着顾所长和赵子蒙一行。

    “江师傅,我们跟您打听一点事情。”

    “顾所长,你们一定是为‘无常巷’的案子来的,你们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第二十四章 客常来神秘男人

    “一九八六年下半年,一个叫赵明涛的人曾经在157号住过,他是物资学校的驾驶员,您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有印象,姓赵的还在我这里修过鞋子呢?我只要两块钱,可他给我五块钱,让我不要找了。”

    “我们听说赵明涛每天都要到‘客常来’泡澡。”

    “不错,他每天晚上都要到这里来泡一个时辰。”

    “他每次洗澡都是一个人吗?”

    “一般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人——那人年龄比赵明涛大许多。”

    “那人多大年龄?”

    “五十几岁的样子。”

    死者的年龄在56——58岁之间,这个年龄段不就是五十几岁的人吗?

    “两个人一连来泡了好几天。”江师傅回忆道。

    “依您看,这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是住在157号,还是晚上来找他的呢?”

    “是天黑以后来找他的——也就在七点半钟左右吧!”

    “那么,泡过澡以后,此人是跟着赵明涛进了‘无常巷’,还是和赵明涛分手了?”

    “洗过澡以后,他们一起进了‘无常巷’。”

    “此人身高是多长?”

    “和我差不多高。”江师傅站起身伸了一下腰,“看上去,此人比较有钱。”

    江师傅的身高在一米七一左右。

    死者的身高也是一米七一。

    “此人比较有钱,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穿戴,他的穿戴和别人不一样,单一双鞋子就值很多钱,别的我不敢说,只要是鞋子,我一眼就能看出是什么档次的牛皮做的;此人每次进‘无常巷’,都要到陈家的卤菜店买猪头肉、盐水鸭和花生米,一瓶酒是少不了的——酒还不是一般的酒。”

    “什么酒?”

    “泸州老窖。”

    “赵队长,陈家卤菜店就是陈红霞的卤菜店。”顾所长道。

    在赵子蒙即将结束谈话的时候,江师傅突然道“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啊!”江师傅话中有话。

    “关系非同一般?此话怎么讲?”

    “我说不好。”

    “您说说看——你心里面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我这辈子只见过男女之间唧唧歪歪,没见过两个男人之间唧唧歪歪的。我说不好,你们去问问曹师傅。他或许能说明白。澡堂十一点半开门,你们十一点左右来就行了。”

    “我知道老曹家住在哪里?走,我们到他家去。”顾所长道。

    一行人告别江师傅之后,朝街东头走去。

    二十几分钟以后,眼前出现两扇大门,门柱上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城南仓库”。

    两扇大门关着,只开了一扇小门。

    顾所长走进小门。

    “你找谁?”从门房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不认识顾所长。

    “我是派出所的,我们找‘客常来’的曹师傅。”

    赵子蒙等人跟在顾所长的后面走进小门。

    中年人扫了一眼赵子蒙,然后道“你们知道曹师傅住在哪一排吗?”

    “我们只知道他住在这里面。”

    “我领你们去。”

    中年人走在前面,大家跟在后面。

    绕过五六排高大的库房,后面是宿舍区,库房和宿舍区是用一道高墙隔开的。

    库房里面停着一些大卡车,一些工人正在往汽车上装纸箱。

    中年人走进两扇大铁门之后,大声喊道“曹师傅——曹师傅。”

    “哎,谁啊?”

    “曹师傅,有人找你。”

    中年人走到一排宿舍的前面停住了。

    一扇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来,他走出房门就看见了顾所长“顾所长,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曹师傅,我们找您有点事情。”

    宿舍前面有一排用来洗涮的水池,大家靠着水池聊了起来。

    “曹师傅,五年前,住在‘无常巷’里面的赵明涛是不是经常到‘客常来’泡澡啊?”

    “是啊。他每天都来泡澡,正是因为他天天来,所以印象很深——这一带的人最勤的顶多隔一天泡一次。小赵天天来。”

    “听说他曾经和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一块到‘客常来’泡澡。”

    “是啊!一连来了好几天呢。”

    “他们两人的关系是不是不正常呢?”

    “是啊——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曹师傅,请您跟我们说说。”

    “他们俩互相擦背,互相敲背,互相按摩,从来不让师傅动手,他们抽的香烟,包括要的茶水点心都是最好的,擦背、敲背和按摩花不了几个钱,我看他们不是舍不得花钱的主,特别是那个五十几岁的男人。他每次来至少要扔给我们几支香烟。对了,他抽的香烟都是软中华。”

    “他们之间是怎么称呼的呢?”

    “他们从不称呼对方,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但谁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眉来眼去,好不投机啊!。”

    眉来眼去大都用在男人和女人的身上,男人和男人“眉来眼去”,这大概就是江师傅口中的“唧唧歪歪”吧!

    “请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他们一起来洗澡,是在赵明涛刚搬进‘无常巷’不久,还是在赵明涛即将搬走之前呢?”

    大家应该还记得,在赵明涛进驻157号期间,有一个时间段只有赵明涛一个人住赵明涛刚搬进去的时候,两间东厢房还没有租出去,姓马的是在赵明涛租住1587号是在赵明涛之前。

    “这我记得,两个人一起来洗澡,是在赵明涛刚搬进‘无常巷’不久,后来就只有赵明涛一个人来泡澡了。”

    “此人,您认识吗?”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此人。”

    九点半钟左右,一辆警车开进物资学校的大门。物资学校在大桥南路,汽车开进校门的时候,学校正在上课。

    项代沫将汽车停在校门内的广场上。

    赵子蒙跳下汽车,走到传达室跟前。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从传达室里面走出来。

    “请问同志,你们找谁?”

    “师傅,我们找赵明涛。”令狐云飞递给师傅一支香烟。

    “赵明涛在小车班。”

    “师傅,你们学校的规模不小吗?”

    “是啊!整个江苏省,物资学校就咱们这一所,咱们学校还向外省招生呢。”

    “师傅,你在这里工作多长时间了?”赵子蒙有意和门卫师傅攀谈。

    “二十多年了。”

    “二十年,那您对学校里面的教职员工一定非常熟悉了。”

    “你们是不是想打听赵明涛的情况?”老人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不错,请您跟我们说说,好吗?”

    “赵明涛给校长开了十几年的汽车,工作没有话说,能给校长开车的人,他能孬吗?他平时少言寡语——不爱说话,待人很热情,不管谁遇到什么难事,他都会伸手帮一把。要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那就是到现在还没有结婚,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没有女人看得上呢?”

    “是别人看不上他,还是他不愿意谈呢?”

    “怎么不愿意谈,不管谁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拒绝,可不知道是咋的,就是对不上眼。”

    按照车华庭所给的年龄推算,现在的赵明涛已经有四十岁了。

    在门卫师傅的指点下,赵子蒙一行找到了小车班。

    小车班在一幢大楼的后面,两扇大铁门虚掩着,大门里面停着五辆小轿车,还有两辆依维柯。

    停车场的东西两边各有一排房子,一排是修车子的地方,一排是办公的地方。

    顾所长走到一个办公室的门口,里面有四个男人,他们正在打扑克牌,其中一人就是赵明涛。

    赵明涛一看到顾所长和赵子蒙,蓦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他手上拿着一大把扑克牌,大概是牌太多的缘故,从指缝里面掉下两张牌——一张牌掉在桌子上,一张牌落在地上。

    赵明涛赶忙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牌,从地上拾起另一张牌。

    “你们找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道,他的嘴上叼着一根香烟。

    “他们是来找我的。”赵明涛将手上的扑克牌扔到办公桌上。

    “这里方便谈话吗?”

    “方便——方便。”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示意另外三个人退出办公室。

    赵明涛招呼大家坐下,同时从一张办公桌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包软中华,看几个人摆手之后,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办公室里面烟雾缭绕,赵明涛又将窗户打开,同时将手上的香烟掐灭了。

    “赵明涛,别忙了,你坐下来。”

    赵明涛在自己的办公桌旁坐了下来。

    “赵明涛,你有没有话要跟我们说呢?”

    “我——我不知道你们想让我说什么?”

    “你对157号院子里面那堆砖头真的没有一点印象吗?”

    “我——我确实没有一点印象,我住在157号,也就是睡一个觉,早出晚归,我没有时间留意院子里面有没有一堆砖头,我也没有必要留意那些东西。”

    “你除了在157号睡觉以外,可能还会往157号搬运一些东西吧!”

    “往157号搬运东西?我没有搬运过什么东西啊!”

    “你再仔细想一想。”

    “我确实没有往157号搬运过什么东西啊!”

    “有些事情,还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比较好。”

    “赵队长,要不,您给我提个醒。”

第二十五章 赵子蒙似有所思

    “你住进157号不久,有人看见你将纸箱搬进157号——还不是一次。有没有这回事情?”

    “赵队长,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我是搬过一些纸箱,这和你们办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纸箱里面装的是什么?”

    “是空调啊!”

    “是空调?空调怎么会有大纸箱和小纸箱呢?”

    “对啊!空调有主机,有外机,主机和外机大小不一,包装箱当然不一样了。”

    按照秀芹对纸箱的描述,纸箱的体积还真有点像是空调的包装箱。

    “你把空调搬进157号做什么呢?而且还不是一次。”

    “我一说,你们就明白了那些空调是我在城南仓库提的货,是我找朋友帮忙,给学校几个领导买的优惠机,下班以后,我到城南仓库去提货,先带回157号,准备第二天早上和安装工一起运到领导家去安装。”

    “家电产品不是有商家送货上门并安装的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买的是优惠机,货一到就被人提走了,想等人家送货,那要等到猴年马月。那时候,空调是紧俏商品,拿在手上才算是自己的。稍微慢一点就变别人的啦。”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对视片刻,赵明涛的叙述似乎合情合理。

    赵明涛站起身“赵队长,请等一下。”

    赵明涛走到门口,对着外面道“小刘,你过来一下。”

    不一会,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小伙跑了过来“赵队长,你有什么吩咐?”

    “小刘,你看看马校长和刘书记在不在办公室,不管在不在,你找到他们——把他们请到这里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请他们过来。”

    “好勒。”小刘一溜烟地跑走了。

    几分钟以后,小刘领着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进办公室,他们就是马校长和刘书记。

    马校长和刘书记的话证实了赵明涛的说法。

    赵明涛送走马校长和刘书记以后,谈话继续。

    “赵队长,我给你们泡几杯茶。”赵明涛的态度始终很温和。

    “不用了,你请坐下,我们还有一个疑问。”

    “赵队长,您请说。”

    “你住进157号不久,有人看见你一连几天都和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到‘客常来’去泡澡,有没有这回事情呢?”

    “确实有这回事情。”

    “我们想知道,那个五十几岁的男人是谁?”

    “我只能跟你们说,那个五十几岁的男人,和你们正在侦办的案子没有一点关系。”

    “这个问题不能含糊,你必须说清楚。”

    “这涉及到我个人的**。”赵明涛望了望门外,压低声音道,“这样吧!我领你们和他见一面,但我不能告诉你他姓甚名谁?也不能告诉你们他在哪里工作。至于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只要你能把情况说清楚,和案子无关的事情,我们不想过问——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

    “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呢?”

    “你想怎么做?”

    “只要你们不在他跟前捅破这层窗户纸就成。”

    “我们只需要确定你所说的人就是那位和你在‘客常来’泡澡的男人就行了。我们尊重你们的**。”

    赵子蒙已经猜出赵明涛和那个男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赵队长,你们看这样行不行?”赵明涛眉头紧蹙。

    “你说。”

    “今天晚上,我把他约到‘客常来’泡澡,让跑堂的辨认一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情况一定是‘客常来’的跑堂师傅向你们的。”

    向同志们情况的,除了‘客常来’的曹师傅,还有鞋匠江师傅。

    很显然,到目前为止,赵明涛和那个男人还保持这那种关系——至少还有联系。

    “行,今天晚上,我们在‘客常来’等你们俩。你们大概什么时间到?”

    “我们七点半钟左右到。”

    “你们到几号厅?”

    “一号厅。”

    大家在物资学校只耽搁了五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赵明涛将几个人送出学校的大门,他很感激赵子蒙,因为赵子蒙接受了他的方案,既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又保全了他和那个五十几岁男人的颜面。

    一天无事。

    当天晚上,在一号厅跑堂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曹师傅,曹师傅说,另一个跑堂也认识赵明涛和那个五十几岁的男人。

    赵子蒙一行五人,已经脱去外套躺在椅子上喝茶,在赵子蒙的旁边,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就是鞋匠江歪子——赵子蒙邀请他泡澡,同时辨认一下即将出现的两个人。

    随着天气的转凉,澡堂里面的人越来越多,一号厅里面的人尤其多,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老百姓口袋里面的钱渐渐变多了,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了,所以,到客常来泡澡的人越来越多了。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但赵子蒙必须这么做——这个程序是不能省略的。

    今天晚上,也只是履行一个程序,赵子蒙和大家一边等候赵明涛的出现,一边思考案子的事情。从表面上看,案子变得越来越简单和清晰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要想找到那个姓马的,绝非易事,等待大家的将是更加困难、更加艰苦的工作。一团乱麻,终于理出了几根线头,但都和案子无关,乱麻仍在,线头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

    赵子蒙和同志们突然陷入一种莫名的困惑和迷茫之中。

    七点三十一分,一号厅的门帘被掀开,一前一后,两个人走进一号厅。

    曹师傅迎了上去,走在前面的人是赵明涛,走在后面的是一个六十几岁的男人,此人的身上穿着一条米色休闲西服,右手臂上搭着一件咖啡色的黑色毛呢大衣,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变色眼镜。

    “就是这个人。”江师傅低声道。

    曹师傅将两个人安排在两个躺椅上坐下,另一个跑堂送上来两杯茶。

    曹师傅借给赵子蒙和顾所长添水的空挡,朝两个人点了一下头。

    赵明涛只管低头脱衣服,他什么都不看——其实,他已经已经看到了赵子蒙等人。这场戏,他必须演下去。

    确认的过程就这么简单。

    赵子蒙可以在赵明涛的后面划上一个休止符了。接下来的戏码,同志们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了。

    接下来,五个人在“客常来”泡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澡,在暂无头绪的情况下,让大脑和身体好好放松休息一下,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九点半钟左右,赵子蒙一行走出‘客常来’。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冷了一些,同志们的脸颊感到了一丝的寒意。

    走到157号的时候,赵子蒙突然停住了脚步。

    “子蒙,你怎么了?”令狐云飞问。

    “项代沫,你和萧路含回去休息,云飞,你陪我溜达溜达。项代沫,你把汽车的钥匙给云飞。”

    项代沫从口袋里面掏出钥匙,交给了令狐云飞。

    走出南巷口,赵子蒙右拐向西。看他的步伐和神态不像是溜达的样子。

    “子蒙,你怎么走这么快啊?”

    “我们到局里去一趟。”

    “到局里去做什么?”

    “到法医处去看看。”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脑子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想,先去看看再说。”

    这时候,赵子蒙到法医处去看什么呢?一定是去看死者的尸骸。

    赵子蒙的脑袋里面并非空空如也,要不然,他不会突发奇想,跑到法医处去看望本案的受害者。令狐云飞是非常了解赵子蒙的,只有在产生新的想法的情况下,他才会突然改变原来的生活轨迹和运动方向。在行动之前,他是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的。

    令狐云飞没有再说什么,他加快步伐,跟上了赵子蒙。

    令狐云飞不说话,赵子蒙反而开口了“云飞,死者遇害的时间在一九八六年五月前后,车华庭的父亲车仁贵也是在这时候失踪的,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你怀疑死者有可能是车仁贵?这不可能,除了时间和年龄相符以外,身高和牙齿都对不上号。就是把天想出一个窟窿来,也没法将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去啊!”

    “我们在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车仁贵好几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面。根据车老大的情况,车仁贵可能不是离家出走那么简单。”

    令狐云飞刚刚启动汽车,看见一个黑影跑了过来,打开车灯,这才看清楚来人是林狄,她的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

    令狐云飞打开车窗“林狄,你怎么来了?”

    “队长,我有话跟你们说。”

    “快上车,边走边说。”赵子蒙打开车门。

    林狄坐稳之后,赵子蒙问“林狄,你想说什么?”

    “你们到‘客常来’去泡澡,我没有事情做,随便翻了翻所有的资料。”

    “你发现了什么?”令狐云飞道。

    “队长,我们要不要请教一下萧老?”

    “向萧老请教什么?”林狄的话比较唐突,赵子蒙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你们看看这份尸检报告。”林狄从手提包里面拿出一个谈话记录本,打开谈话记录本,里面是一张尸检报告和十几张照片。林狄将尸检报告展开来,和照片一起递到赵子蒙的手上。

第二十七章 两虎牙实为假牙

    萧老站起身,从椅背上拿起一件外套:“走,我跟你们走一趟,看到受害人的尸骸,我们的分析才更有说服力。在路上,你们把案情说一下,我对这个案子很感兴趣。”

    “天这么晚了,这合适吗?”赵子蒙望着萧老的爱人道。

    “我往常都是在十一点半钟左右休息,走,别磨蹭了。老伴,我跟子蒙他们到局里去一趟。你先休息吧!不用等我,我身上有钥匙。”

    “你自己小心点,步子走稳一点。”

    “师母,您放心吧!一会,我们把萧老送回来。”令狐云飞道。

    走到学院门口的时候,赵子蒙看了一眼传达室里面的电子钟,时间是十点五十分。

    半个小时以后,汽车驶进市局大门。

    法医处的窗户里面亮着灯光,事先接到赵子蒙电话的封一鸣已经提前赶到了法医处。

    闲言少叙。

    四个人直奔法医处。

    冷冻室里面的灯也亮着。

    冷冻室的门虚掩着。封一鸣已经做好了准备。

    四个人走到冷冻室门口的时候,门开来,封一鸣站在门内。

    封一鸣拉出112号冷柜,112号冷柜里面存放着本案死者的尸骸。

    在冷冻柜的旁边,放着一个移动推车,推车上放着几套白大褂,几副手套和口罩,还有酒精瓶和一些器械。

    四个人穿好白大褂,戴好手套和口罩。然后站在冷柜两边。

    萧老从外套口袋里面掏出眼镜盒,打开眼镜盒,将眼镜架在鼻梁上,然后走到死者的头盖骨前。

    萧老先看了看死者脑壳上的窟窿,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死者的膝盖骨、膝盖骨和腿骨之间的连接处,在连接处的下方还有一些骨头的残片——在收拾残片的时候,赵子蒙和令狐云飞不曾一点点遗漏。

    两分钟以后,萧老直起腰:“照片呢?”

    林狄从皮包里面拿出所有照片。

    在勘查现场的过程中,林狄的照相机紧随其后,无论是尸骸在砖墙夹缝中的姿势,还是组合后的样子,林狄前后拍了十几张照片。

    赵子蒙明白萧老的意思:萧老想看看尸骸在砖墙夹缝中的姿态。

    三分钟以后,萧老将照片递给了赵子蒙,同时道:“死者的膝盖骨、膝盖骨和腿骨连接处的骨头是后来砸碎的。”

    “后来砸碎的?”林狄瞪大了眼睛,她没有完全听懂萧老的话。

    赵子蒙已经听明白了:“云飞,姓马的曾经两次租住157号,难道他就是本案的凶手。他第二次进住157号的目的难道就是想砸碎死者的膝盖骨、膝盖骨与腿骨连接处的骨头。”

    “我总算明白了。”令狐云飞道,“萧老,凶手这样做的目的是改变死者的身高。”

    “对,这就是死者的目的。凶手最终的目的是让警方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凶手果然聪明,但他没有想到遇到了你们。”

    “萧老,情况是这样的,无独有偶,在死者遇害的同一个时间段里面,157号的房主车仁贵离家出走了——就是我刚才跟您讲的房东,这是车家人的说法。”

    “房主的身高是多少?”

    “一米七三左右。”

    “此人的小腿是不是比大腿长一些?”

    “不错,车仁贵的小腿比大腿长一些,这是他的儿子说的,可是——”

    “云飞,你想说什么?”

    “车仁贵的嘴里面有两颗虎牙。”

    “对啊!车仁贵的嘴里有两颗虎牙,这又该怎么解释呢?”赵子蒙一边说一边走到死者的头颅跟前,萧老也走了过去。

    “车仁贵的口腔之中有两颗虎牙,但这具尸骸却没有。”此时,令狐云飞已经把死者当成了车仁贵,唯一对不上箍子的是两颗虎牙。

    萧老从封一鸣的手中接过一把镊子,然后一一检查了死者的牙齿,当镊子移动到两颗门牙右侧一颗上牙的时候,破绽终于露出来了:“子蒙、云飞,你们看——这颗牙竟然能晃动。”

    赵子蒙、令狐云飞、林狄好封一鸣迅速凑了上来。

    “封一鸣,给我一把带钩子的镊子。”

    封一鸣将一把带钩子的镊子递到萧老的手上。

    萧老将镊子的头部深入到牙龈的根部,然后用力一拉,那颗晃动的牙齿竟然滑落到冷冻柜的底部。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林狄对视片刻,他终于明白是怎么一会事了:牙齿是镶嵌在两颗牙齿中间的,毋庸置疑,另一颗对称的牙齿也应该是假的。

    萧老的动作非常快,在赵子蒙想到这一步的时候,萧老已经将另一颗对称的牙齿慢慢钩了出来。

    赵子蒙用镊子镊起一颗牙齿看了看根部,牙齿连压根都没有。凶手在镶嵌假牙的时候,将牙齿的根部去掉了。

    毋庸置疑,死者就是失踪五年之久的车仁贵。

    凶手的目的非常明显,他拔掉了车仁贵口腔中两颗虎牙,代之于两颗普通的牙齿;他将车仁贵的膝盖骨和小腿骨连接处的骨头砸碎,隐瞒了车仁贵两公分身长,他还换掉了车仁贵口腔中两颗特征明显的虎牙,消除了车仁贵身上所有的痕迹。

    姓马的犯罪嫌疑迅速上升。

    理论上的确定还不能算数,科学鉴定之后,才能定论。赵子蒙和萧老、封一鸣商量后决定:立即对尸骸进行da鉴定。

    一九九二年,da鉴定刚刚引进到中国,还没有普遍运用于刑侦工作,只有一个试点单位北京市公安局。

    对尸骸进行da鉴定,就必须把车华庭兄弟俩请到市局来。提取到兄弟俩的da样本之后,还要送到北京去检测。

    于是,赵子蒙派令狐云飞赶回七星门大街,将车华庭兄弟俩请到市局来。

    封一鸣立即打电话通知技术组有关同志们赶到法医处。

    半个小时以后,技术组两个同志赶到了法医处,萧老、封一鸣和两位技术员按照da检测的要求,进行da样本的提取。

    五十分钟左右,令狐云飞领着车华庭兄弟俩冲进法医处。

    两位技术人员立即从弟兄两人的身上提取了有关检测。

    提取到完da检材以后,萧老派封一鸣和一个技术员第二天早晨车乘飞机赶到北京去。

    走出法医处的时候,赵子蒙叮嘱,只要坚定结果一出来,就立即打电话。

    离开法医处之前,赵子蒙对兄弟俩进行了询问。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他们的父亲车仁贵的门牙比一般人要长许多,特别是右边一颗门牙非常特别。

    “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是一颗瓜子牙。”车华庭道。

    车老大点了一下头。

    “什么叫瓜子牙?”

    “我父亲年轻时就喜欢嗑瓜子——他只用那一颗牙嗑瓜子,时间一长,牙齿上有一条缝。”

    “这就对了。”萧老道,“看到这颗瓜子牙,你们兄弟俩就能认出父亲来了,是不是这样?”

    “是的。”

    “凶手换掉了你父亲口腔里面两颗虎牙,这样一来,你们无论如果都不会把死者当成自己的父亲。”萧老道。

    “您说的对,赵队长他们勘查现场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往父亲身上想。当时,虽然提到我父亲失踪的事情,但没有想到这会是我父亲。”车华庭道。

    虽然da鉴定结果还没有出来,但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死者是车仁贵的可能性非常大。车仁贵死在了自己家的厢房里面。157号是用来出租的——除了房子以外,别无他物,所以,这既不像是财杀,也不像是情杀,倒有点像是仇杀。

    现在来审视顾所长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仇杀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车仁贵,见到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路,他还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他的仇家一定有很多。

    在回157号的路上,赵子蒙和车华庭兄弟俩进行了一次非常重要的谈话。

    谈话围绕四个话题展开:

    一,关于姓马的租住157号的时间和车仁贵离家出走的时间。这个话题是车老大提出来的,上一次,车老大只提父亲离家出走的事情,没有涉及具体的时间。

    根据车老大和车华庭兄弟俩的认真回忆,结果是:车仁贵离家出走的时间和姓马的租住157号的时间是吻合的。

    在车老大的记忆中,父亲是在一九八六年五月底离家出走的,而姓马的租住157号的时间是一九六五年五——七月。

    二,在姓马的两次租住157号期间,其它房子也没有空关的情况姓马的第一次租住东西两间厢房,还包括堂屋,第二次租住西厢房。

    车老大甚至还想起:在姓马的第二次住进第二进西厢房的时候,东厢房曾经空置过一段时间。

    三,姓马的租住157号的时候,房租是誰收的?车仁贵和姓马的有没有接触接触才有被害的条件与可能;心事细密的赵子蒙想起了车华庭说过的一句话:姓马的老婆长的非常漂亮,而且穿着非常时髦,这样的女人对,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的车仁贵来讲,不会无动于衷。女人也许是一个诱饵。

    四,姓马的是什么地方的人,说话是什么口音,言谈交流之中,有没有漏出什么信息要想寻觅到这个姓马的,确实比较困难,现在,要想寻觅到姓马的踪迹,有两条路径。

第二十八章 车华庭思路大开

    一条路径是从车华庭的记忆之中去寻找线索——从车华庭提供的情况来看,他和姓马的肯定有过接触,大家还记得吗?在所有的房客中,只有这个姓马的和车华庭鉴定了租房协议——可以这么说,正是因为这份租房协议,赵子蒙才没有怀疑到姓马的头上

    另一条路径就是从案子的历史背景上去寻找蛛丝马迹,在车仁贵所接触的人中,哪些人可能是杀害车仁贵的凶手呢?凶手很可能和车仁贵有不共戴天之仇。

    在回157号的路上,车老大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还真让我母亲说着了。”

    赵子蒙及时捕捉到了这句话:“你母亲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我父亲迟早要遭报应的。现在看来,母亲的话算是应验了。”

    这里要补充一个重要的内容:在赵子蒙将萧老送回家的路上,萧老有一段非常重要的提示:“从作案的手法和套路来看,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骨科医生,至少是一个牙科医生。

    因为只有牙科医生才能找到两颗大小合适的牙齿,也只有牙科医生才有条件将死者口腔里面的两颗虎牙拔掉,也只有骨科医生才能想出砸碎骨头改变人的身高的法子来。

    萧老的提示为同志们侦破此案提供了一条路径——一条十分重要的路径。

    关于第二个问题,车华庭是这样说的:“在姓马的租住157号期间,第一进的房子肯定有空关的时候,因为157号的房子和别人家的房子不一样,那些想租房子的人只要到街坊邻居中打听一下,就不会再租住157号的房子了。

    所以,只有那些一时找不到房子,又急着搬家的人才会勉强在157号住一段时间,他们一边住,一边继续找合适的房子,只要找到合适的房子,他们就会搬走,为了方便结算房租,他们一般会住满两个月——也有住不满两个月,或者超过两个月的,但车家都按两个月收房租。”

    “姓马的第一次住进157号的时候,其它房子有没有租出去,我印象不深,因为我父亲经常插手这件事情,我过问的比较少,但姓马的第二次住进157号的时候,我记得非常清楚,姓马的进住157号的时候,第二进东厢房已经住人了,所以,姓马的才住进了第二进西厢房——他本来是想三间房子一起租的——第一次,他就是租住两间东厢房的。”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怎么奇怪?”

    “我想起来了,第二次,姓马的住进157号不久,另一户人家就搬走了,算起来,这户人家前后只住了半个月。有一天,他突然跟我说要搬走——我连房一毛钱房租都没有收他的——因为我心虚,我假的房子不怎么干净。”

    “更加蹊跷的是:之后,也有好几个人来看房子,有两个人说好要租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不来了。那时候,我父亲已经离家出走了,租房子的事情全由我一人负责,所以印象比较深。”

    “第二进东厢房大概闲置了多长时间?”

    “一个多月吧。姓马的离开以后,几间房子很快就租出去了。”

    按照萧老的分析,姓马的第二次进驻157号的目的是砸碎膝盖骨与腿骨连接部分的骨头,改变车仁贵的身高;敲断车仁贵那颗瓜子牙,用假牙换掉两颗虎牙,以彻底消灭车仁贵的所有痕迹。

    比较而言,第二次比第一次要简单许多了,但不管多么简单,157号是不能有其它住户的。

    因为凶手要把墙砖撬开,敲碎腿骨之后,还要将墙恢复原样,重新砌墙的动静比较大,院子里面是不能有其他住户的,

    关于第三个问题,车华庭是这样说的:“房租是我收的,但姓马是我父亲领来的。我已经想起来了,自从姓马的夫妻俩住进157号以后,我父亲到157号去好几次,当时,我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其实,我应该往这方面想的,以我父亲的秉性,见到那么漂亮风骚的女人,他不可能没有想法。”

    “除了漂亮之外,你觉出那个女人的风骚来了?”

    “不错,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除了体丰肤白之外,单那两双眼睛,就足以勾人魂魄了。那个女人穿着也很时尚很暴露。”

    “那天早上,我和父亲分手之后,他吃完早点,很可能去了157号。”车老大道。

    “赵队长,我想起来了,我父亲失踪的时候,157号只住着姓马夫妻俩。一定是——一定是姓马的用女人做诱饵,先勾住我父亲的魂魄,然后——姓马的把157号的院门一关,街坊邻居是不会听到什么动静来的。他砌墙也不会有人发现,那堆砖头多年废弃不用,我们是不会在意的,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甚至想不起那堆砖头来。”

    “我兄弟说的对,那堆砖头是我吩咐工人码放在墙角的,连我都想不起来了,其他人就更不会在意了。”车老大说的也是实情。

    下面就剩下第四个问题了。

    在车家,只有车仁贵和车华庭父子两和马氏夫妻俩见过面,现在只剩下车华庭一个人了。

    关于口音,车华庭是这样描述的:“姓马的说的是普通话——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所以,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我也曾和他聊过这个问题,他把话题岔开了;至于姓马的老婆,她在我跟前从不说话,前后,我和马氏夫妇接触过几次,女人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在我的面前,她也没有跟姓马的说过一句话。”

    “姓马的说的是普通话,这说明他受教育的程度比较高——至少说明他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人,他的老婆在房东的面前从不说话,这说明她口音的特点比较明显,只要一开口,别人就会猜出她是什么地方的人。”令狐云飞道。

    “云飞说的对,他们做的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基于这样的考虑,他们要尽可能地隐藏起自己的形迹。”

    “也许是我和他们接触的太少,你们可以到巷口去问一问,那个女人天天晚上到李老太的茶水炉去打水,李老太是和他们夫妻俩接触最多的人,还有一个地方,你们也可能去调查一下。”

    “什么地方?”

    “客常来。姓马的喜欢到澡堂去泡澡,他刚搬进来的第一天就问我附近有没有澡堂,当天晚上,他们夫妻俩都到客常来去洗澡去了。”

    赵子蒙终于想起来了,“客常来”也有女宾部。

    回到157号的时候,时间是十二点四十五分,调查只能放到明天早上进行了。

    三个人和车华庭兄弟俩在157号的门口分手。

    在分手之前,车老大提出了一个要求。

    “赵队长,我有一个要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

    “这件事情,我们兄弟俩暂时不准备告诉母亲。”

    “为什么?”

    “父亲如果真离家出走,我母亲反而不会太伤心,那些年,我母亲的心被他伤透了;如果突然说藏在砖墙里面的尸体就是我父亲的话,我担心她受不了——她的心脏不怎么好。她虽然一直在怨恨我父亲,但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我母亲对父亲还是有些感情的。”

    “行,我们在你母亲面前不提这件事情就是了,至于什么时候说,怎么说,你们兄弟俩斟酌着办。”

    赵子蒙刚关上院门,突然打开,冲出院门。

    “车华庭,请等一下。”

    弟兄俩停下来了。

    赵子蒙、令狐云飞和林狄疾步走了过去。

    “赵队长,什么事?”

    “车华庭,前两天,你答应我回去找找那份租房合同,你找到了吗?”

    “找了——但没有找到,要是找到的话,我早就跟你们讲了。”

    “你回去以后再好好回忆一下,如果想起什么,再跟我们讲。”

    “我会的。赵队长,鉴定结果一出来,你们可要及时告诉我们啊!”

    “你们放心吧!结果一出来,我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你们。明天下午,再请你们到157号来一趟,我们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们呢?”

    第二天早上,同志们在派出所吃过早饭后,直接进了李大娘的茶水炉。

    车华庭说的没错,姓马的老婆确实天天晚上到李大娘的茶水去炉冲水,但她每次来冲水的时候,都是在八点钟左右,这时候冲水的人很少,用不着排队,她好像是专门挑这个时间来的——人聚在一起,是要说话的,没有说话的对象,那就用不着开口了。”

    “她难道不说话吗?”

    “从不主动搭讪,我有时候跟她打招呼,她只是微微一笑,要么就是点点头,她虽然不说话,但待人很有礼貌,她走的时候,都要说一声谢谢您。”

    “谢谢您?这就是她跟你说的最多的话吗?”

    “是啊!到我这里来,无非是冲水,一瓶水一毛钱,两瓶水两毛钱,付钱,拎水,走人,就这么简单。在我们这里,很少有人说您,她从来不说你,只说您。”

第二十九章赵子蒙寻迹觅踪

    单凭“谢谢您”这三个字,是无法判断人的口音和方言的。

    “顾所长,你们到东街口赵师傅的裁缝铺去问问,那个女人每天都要换一件衣服,有时候一天换两身衣服,她经常到赵师傅的裁缝铺去做衣服。”

    告别李大娘以后,几个人去了东街口。

    顾所长说:赵家裁缝铺是百年老店,在老城南一带,是非常有名的。他家有固定的客户,一些条件比较好的中年妇女和追求时尚的女孩子都喜欢到他家做衣服。

    走到东街口,“赵一剪裁缝铺”六个大字立即映入大家的眼帘——单凭“赵一剪”这三个字就够吸引人的了。

    店铺里面一片忙碌的景象,缝纫机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响着,一走进店铺,便看见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者在给一个年轻的女性顾客量肩宽和腰围。

    老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看到赵子蒙一行走进店铺的时候,老人微微低头,透过眼镜的上边框斜视着顾所长。

    “赵师傅,您忙着呢?”顾所长走上前去。

    “哦,是顾所长啊!瞧我这眼神,我当是谁呢?顾所长,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啊!”赵师傅一边用粉饼在一块布料上写下几个阿拉伯数字,一边示意其它几个女顾客稍等片刻。

    长板凳上坐着两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老太太。

    “赵师傅,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赵队长,我们来是想请教您老几个问题。可能要耽误您一点时间。”顾所长道。

    “不耽误——不耽误,我这点事情和案子比起来就不够瞧了,走,我们到外面谈——这里太吵。”

    赵师傅将大家引到店铺外,然后带上店铺的门,缝纫机的声音太大,店铺里面是没法谈话的。

    “问吧!你们想打听什么事情?”赵师傅将一根皮尺挂在脖子上,同时将眼镜往上推了推。

    “五年前,住在157号——车仁贵家房子里面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是夫妻俩,他们是外地人,女人在穿着上非常讲究,听说她经常到您的铺子里面来做衣服。”

    “那个女人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头发很黑、很长,皮肤特别白,穿戴非常时髦呀?”

    “不错。正是此人。”

    “这个女人很特别。”

    “怎么特别?”

    “她话很少——几乎不讲话。”

    “不错,正是此人。她来做衣服的时候,你和她,在语言上总该有些交流吧!您能听出她的口音来吗?”

    “她很少说话,听不出她的口音,但她穿的衣服与众不同。”

    “怎么不同呢?”

    “她身上的衣服是最时尚的那种——这种时髦的款式最早流行于上海,她每次来做衣服,我在给他量衣服的时候,总要多耽搁一点时间。”

    “这是为什么?”

    “我想把她衣服的款型记下来,那些衣服的款型很受年轻女孩子的欢迎。”

    “有一回,她穿了一件旗袍,我很惊讶,那件旗袍的款型太时髦了,我就问她旗袍是在哪里买的,他说是量身定做的,我又问她是在哪里做的,她随口冒了一句:‘上海宏祥源。’”

    “‘上海宏祥源’,那是上海有名的老字号,很多衣服的款型都是从‘上海宏祥源’开始流行到全国各地的。”

    赵师傅的言外之意是:女人可能是上海人——至少在上海生活过一段时间。

    女人是上海人,那么,姓马的也应该是上海人。

    姓马的夫妻来自上海,如果他们是杀害车仁贵的凶手的话,那么,他们是怎么和远在京西的车仁贵扯上关系的呢?虽然赵子蒙从赵师傅的口中掌握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赵子蒙还是高兴不起来。仅凭这点信息,想找到马氏夫妇,比登天还难。

    赵师傅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还特别强调:“她身上的衣服款式都很时髦,在京西是看不到那种款式的衣服的。”

    和赵师傅分手之后,赵子蒙一行去了城南仓库曹师傅家。

    曹师傅随大家去了“客常来”,曹师傅去“客常来”是想找鞋匠江师傅说话。

    姓马确实经常到”客常来“泡澡,但他每次来既不点茶水点心,也不要擦背敲背,他每次来都要带一个茶杯,茶杯里面放一些上好的茶叶,在下池之前,他用手比划着让跑堂的给他泡好茶。

    除此以外,他和跑堂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曹师傅说,想干好跑堂的工作,除了周到热情之外,还要会和顾客攀谈寒暄,只要是本地人,跑堂没有不认识的,即使是外地人,只要到“客常来”来几次,跑堂的也能知道他是何许人也,可姓马的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

    曹师傅所表达的内容和车华庭、李大娘,包括赵师傅所表达的内容是同一个意思。姓马的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是谁。如同凶手不想让警方知道砖墙夹缝里面的尸骸是车仁贵一样。

    曹师傅之所以领同志们去见鞋匠江师傅,是因为姓马的曾经在江师傅的鞋摊上钉过鞋掌,钉一双鞋掌只需要两块钱,但姓马的给他十块钱,而且不让他找钱。不仅如此,姓马的和江师傅有过一些交流。

    大家走到“客常来”的时候,江师傅正在给一个顾客钉鞋掌,顾客坐在一只小板凳上,脚上穿着一只黑色的皮鞋,另一只皮鞋在江师傅的手上。

    “江师傅,顾所长他们有事情找你。”

    “曹师傅,你领顾所长他们到一号厅坐坐,我钉好鞋掌就来。”江师傅道。

    五六分钟的样子,江师傅歪着脑袋走进一号厅。

    除了曹师傅提到的事情之外,江师傅提供了三个方面的情况;

    第一,姓马的经常带老婆到“客常来”洗澡。两个人同时进澡堂,同时出澡堂,两个人的手上都有一块非常名贵的手表。

    曹师傅也证实了这一点:“不错,姓马的确实有一块浪琴牌手表,他每次来,都要将手表交给我们保管。”

    第二,姓马的皮鞋是用头层牛皮做的,商标是上海皮鞋厂,这是江师傅在给姓马的钉鞋掌的时候看到的。

    “江师傅,姓马的皮鞋是新的吗?”

    如果是刚买的皮鞋的话,也有可能是在京西买的,上海皮鞋厂出产的鞋子,在全国各地都能买到。

    “鞋子九成新,他是来补鞋掌的,原来的鞋掌已经磨的差不多了。不仅他的鞋子是上海皮鞋厂出产的,连他老婆的鞋子也是上海皮鞋厂生产的。”

    “上海宏祥源”定做的旗袍,“上海皮鞋厂”出品的鞋子,这些信息叠加在一起,能说明什么呢?

    一些重要的信息都隐藏在一些生活细节之中,是蛛必有丝,是马必有迹,除非凶手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罐头盒里面。

    凶手有可能来自上海,从上海跑到京西来寻仇杀人,从住进157号到离开,再进住,再离开,前前后后,应该是有预谋——是计划好了的。

    无论凶手来自何方,其祸根孽缘一定产生于京西,所以,要想寻觅到姓马的夫妻俩,除了从调查他们的来路入手之外,更重要的是从车仁贵这条线入手。这也是萧老的意见。

    在等待da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这段时间,几个人没有歇着,经过认真的研究,大家拟定了几条刑侦思路,一旦鉴定结果出来,大家就按照商量好的思路开展工作。

    下面,笔者先交代一下大家商量好的刑侦思路:

    第一,凡是车仁贵染指过的女人都要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走访(赵子蒙和令狐云飞把这条线当做最重要的一条线。在赵子蒙的记忆里面已经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林凤艳,一个是霍斯燕)。

    林凤艳是车仁贵‘离家出走’前染指的最后一个女人;霍斯燕是车仁贵在十年混乱中曾经祸害过的一个女人。

    霍斯燕出生在一个商人家庭,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人长的非常漂亮,车仁贵早就对霍斯燕垂涎欲滴,霍斯燕的丈夫有海外关系,车仁贵以此为由将霍斯燕的丈夫抓了起来,并以此要挟霍斯燕就范。后来霍斯燕自杀了,他的丈夫得了精神病,住进了青龙山精神病院。

    顾所长说,霍斯燕的母亲还健在,霍斯燕的丈夫的病后来好了,学校照顾他,让他在学校图书馆工作。如果必要的话,顾所长可以领同志们去找霍斯燕的母亲和丈夫。

    第二,车仁贵除了好色以外,还贪财,在激荡岁月里,他趁乱发了不少不义之财,这些人也应该作为调查的对象(我们回过头来想一想顾所长说出来的那些话,还真不能算是闲话。顾所长曾经提到过一个叫潘广美的女人。)

    大家可能已经忘记了,笔者再啰嗦一下:潘广美在夫子庙中学当校长,解放前,她的丈夫曾经在国民党的军队里面当旅长,当时,车仁贵在区革委会当领导,他领着一班人将潘广美抓起来游街示众,同时抄了潘广美的家,一共搜出八根金条。几百块银元,还有两张虎皮。

第三十章 车仁贵就是死者

    第三,车仁贵原本不是车家大院的主人,是车老爷子的养子,因为车老爷子唯一的儿子车仁举被人举报,后被处理,车仁贵才顺理成章地成为车家大院的继承人,车家的旁系亲属不可能没有想法——车家肯定有一些旁系亲属,连在车家做事的佣人都有想法,更何况车家的旁系亲属呢?

    上次,顾所长在闲谈之中,曾经提到过两个人——他们曾经在车家大院做过事情,他们好像对车仁贵微词颇多。当时,赵子蒙在笔记本里面做了备忘,一个叫金翠萍,住在将军庙赵举人巷358号;一个叫娄阿四,住在瞻园路走马街78号。

    第二天傍晚,赵子蒙的手机响了,电话是封一鸣打来的,看到封一鸣的手机号码,赵子蒙的心情有些激动。

    封一鸣告诉赵子蒙,车氏兄弟和死者的da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车氏兄弟的da和死者的da完全吻合和重叠。结论是,被测试的三个样本之间有血缘关系。

    死者就是车仁贵。

    赵子蒙一行回到157号的时候,车氏兄妹三人已经在157号等候多时,车华庭的妹妹名叫车华美,车老大接到赵子蒙的电话以后就让车华庭把车华美叫回来了,车华庭还有一个二哥,名叫车华城,他在外地工作,车老大决定暂时不告诉他。

    兄妹三人听完赵子蒙的结论之后,脸色苍白,神情凝重,许久说不出话来。

    兄妹三人有如此反应,是有原因的。听了车华美和车老大的对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了:

    “要不是咱娘经常乐善好施,每天吃斋念佛,咱们兄妹恐怕不会这么安生。”车华美道。

    “是啊!母亲吃斋念佛,乐善好施就是为我们车家赎罪啊!”车老大感概道。

    “他作恶多端,罪孽深重,这是他自找的。”车华美对自己的父亲微词颇多,“别人家的父亲行善积德——想着法给儿女们长脸,他只知道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小时候,咱们不知遭人多少白眼。”

    赵子蒙把车老大兄妹俩的对话内容听到心里面去了:“据你们所知,你们的父亲车仁贵做过哪些恶呢?”

    “他染指的女人有很多,但我们知道的就只有林凤艳、他还祸害过好几个女人,但我们知道的只有霍斯燕和潘广美。”车老大若有所思道。

    “你们的母亲应该知道一些情况吧!”

    “我母亲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大部分时间和木鱼、佛珠相伴,她知道的情况不及我们多——她很早就不过问父亲的事情了。”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商量后决定:调查从林凤艳、霍斯燕和潘广美开始。

    到林凤艳家去的人,有赵子蒙、令狐云飞、林狄、顾所长和车华庭。

    林凤艳家住在七星门西街346号。

    346号是一个服装店,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正在店堂里面拖地,旁边还有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子在整理衣架上的衣服。

    林凤艳果然有几分姿色——是属于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

    “这个小女孩是林凤艳的女儿。”顾所长低声道。

    顾所长说明来意之后,林凤艳跟女儿交代几句之后,将四个人领到后院一间屋子里面坐下。

    同志们来找林凤艳的主要目的是通过她了解车仁贵的风流史,车老大说,车仁贵在和林凤艳勾搭在一起的时候,她的丈夫因为得肝病死了好几年了,所以,车仁贵和林凤艳勾搭在一起,不损害任何人的利益,既然不损害任何人的利益,自然也就不会有仇杀之说了。

    关于车仁贵‘离家出走’前的情况,林凤艳的说法和车老大的说法是一致的,这一点都不奇怪,因为车老大的答案是从林凤艳口中得来的:在车仁贵失踪前一天,车仁贵答应给林凤艳一笔钱进货,说好第二天早上就送给她的。可林凤艳在店铺里面一直望到天黑,都没有见到车仁贵的身影,第三天早上,她等来了车仁贵的大儿子车老大。

    “据我们所知,和车仁贵瓜葛的女人有不少,他和哪些女人瓜葛,你知道吗?”

    “我父亲是和不少女人有瓜葛,这不假。但他不说,谁能知道呢?女人之所以本分,那是因为男人的迷惑还不够,只要到那个份上,女人可能不顾一切,女人就怕——”车华庭道。

    “十个女的九个肯,就怕男人嘴不稳。”林凤艳道。

    “车华庭,你接着说下去。女人就怕什么?”

    “女人就怕男人嘴巴不严实,占了女人的便宜,还到处去炫耀——是个女人都受不了。”

    五个人还不完全明白林凤艳的话。但听了下面的话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车仁贵不是这种人,他的嘴巴很严实,不错,他确实,和不少女人有瓜葛,但他从不往外说,树要皮,人要脸,女人更加要脸面。”

    林凤艳接着道:“车仁贵虽然风流,但他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还会体贴人——他最懂女人的心思,他把女人的脸面看的比自己的脸面还要重要,这就是很多人都知道他和不少女人有瓜葛,但却不知道那些女人谁姓名谁的原因。”

    由此可见,车仁贵在对付女人上很有一套。

    林凤艳的言下之意是:车仁贵非常讨女人喜欢。

    林凤艳说的并非都是一些不着边际,不咸不淡的话,当顾所长提到车任贵死在157号砖墙夹缝中的时候——当林凤艳知道从157号抬出去的那具尸骸就是车仁贵的时候,她沉默良久,然后向同志们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顾所长,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林凤艳总算能严肃认真地面对赵子蒙的问题了。

    “你请讲。”

    “我说的不一定对,你们斟酌着看,如果我说错了,你们千万不要怪罪我啊!”

    “你说吧!”赵子蒙道。

    “有一回,车仁贵在我这里过夜,我帮他脱衣服的时候,无意中碰到口袋里面一样东西,拿在手上挺沉的,夜里面,我起来解手的时候,翻了一下他的口袋,沉甸甸的东西原来是一把金锁,金锁的正反两面都有字。一面是‘一生平安’,一面是‘吉祥如意’。只有小孩子才戴这种东西。我估计车仁贵已经有私生子了,那个金锁应该是送给私生子的。”

    “会不会是车仁贵卖给自己的孙子的呢?”顾所长道。

    “不会——绝对不会。”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车仁贵最小的孙子——包括外孙子,都读初中了,那种金锁是送给小小孩的。”

    “你是不是知道这个孩子是谁?”

    “我不敢肯定。”

    “说说看。”

    “说来也巧,我的表妹孩子喜子过周岁的时候,我在喜子的脖子上看到了那把金锁,我表妹到二十八岁才嫁人,结婚四年,不曾生过孩子,听说访到了名医,用了秘方,后来就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

    “这种金锁在首饰店应该能买到,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顾所长道。

    “那不是从金器店买的金锁,那是一个老古董。”

    老古董是不可能有两样的。

    “车华庭,你见过这样的金锁吗?”赵子蒙转身望着车华庭道。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金锁。”

    “你们可以去问问车仁贵的老婆,她应该知道金锁的事情。”

    赵子蒙在笔记本上做了备忘以后,然后道:“你的表妹叫什么名字?”

    “叫兰远菊。”

    “她在什么地方工作?”

    “在区文化馆当图书管理员。”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一九八五年——就是车仁贵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兰远菊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他是干什么的?”

    “兰远菊的男人做过牢。”

    “所犯何罪?”

    “逼死人命。”

    “逼死人命?”

    “对,他男人叫陈天硕,专门放高利贷,他的高利贷利息高,只要粘上,想甩都甩不掉。人家一时拿不出钱来,他就找了一帮人逼债,结果逼死了人命——逼得人家老婆跳了湖。”

    车仁贵勾引陈天硕的老婆,给并陈天硕戴绿帽子,还给陈天硕生了一个野种,这应该算是一种奇耻大辱。

    但姓马的肯定不是陈天硕。

    林凤艳接下来的话,把陈天硕和案子的距离拉近了:“陈天硕有一个妹妹,比他哥哥还邪乎。”

    “此话怎么讲?”

    “陈天硕的妹妹十四岁就辍学去了深圳,听说是做那种事情的?几年后又去了上海。”

    “上海。”谈话的内容终于提到上海了——这算不算是一种联系呢?赵子蒙希望是。

    从李大娘和赵师傅提供的情况来看,姓马的老婆如果不是一个阔太太的话,那她就一定是干那种营生的。

    “陈天硕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见陈天娇。”

    “多大年龄?”

    “比她哥哥小三岁,陈天硕今年三十一岁,陈天娇今年是二十八岁。”

    一九八六年,姓马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姓马的老婆如果比姓马的小两三岁的话,五年以前,年龄在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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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子山脚下的静谧老宅的地基下竟有一具无头男尸!尸体的身旁还有残破锈蚀的铜镜,青花瓷片和马灯?这是什么惊悚诡异的画面,什么鬼?放轻松,这难不倒我们的硬汉赵子蒙“帅蜀黎”,作为公安刑侦系统新晋的扛把子,颜值和智商并驾齐驱的他和他的精干团队有着绝对实力解开这一谜团。 你以为赵蜀黎的“神鹰大队”只有这一点实力吗?千万别小看了他们的神力。我们的赵队长和他的神队友们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和案件不破誓不罢休的超级气概,艰苦卓绝、坚持不懈、勇猛迅速、缜密分析、大胆思考、由表及里,由此及彼、抽丝剥茧,侦破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疑案,伸张了正义,打击了邪恶。用公安干警的智慧、勇气和胆识弘扬了人间的正气,维护了法律的尊严。观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观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观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