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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云久枝     观火txt下载     观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车老太回忆往事

    “陈天娇是不是长得非常漂亮呢?”

    “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是美人胚子了,女大十八变,后来越亮了,不漂

    亮的话,能做那种事情吗?”

    “陈天硕家住在什么地方?”

    “住在李婆婆庵路。”

    赵子蒙望了望顾所长。

    “李婆婆庵路在东止马营,在老城南的西边,得走三十几分钟。”顾所长道。

    如果姓马的老婆就是陈天娇的话,中和街和七星门大街上的人是不可能认识她的。姓马的老婆少言寡语,有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呢?

    “陈天娇到深圳以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吗?”

    “有没有回来不知道,但没有人见过她。”

    “如果让你碰到陈天娇,你还能认出她来吗?”

    “这——我不敢说,或许能认出来,但十有七八认不出来——女大十八变嘛。”

    “你认不出陈天娇,那么,陈天硕夫妻俩总能记得吧!陈天娇十四岁到深圳,之后,总该有回来的时候吧!兄妹之间总该有些联系吧!”

    赵子蒙暗自思忖,如果陈天娇曾经回来过的话,那么,陈天硕的老婆兰远菊肯定见过她。

    如果让马建平根据车华庭、李大娘、曹师傅和江歪子的回忆绘出马氏夫妇的模拟画像。在调查的过程中就方便多了。如果姓马的确实来自上海,那么,同志们有必要到上海走一趟的。

    上海很大,仅凭同志们手上掌握的有限信息,想找到马氏夫妇的踪迹,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但如果有一张模仿度比较高的模拟画像,那就为调查提供了一定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赵子蒙当即派令狐云飞去做这件事情。赵子蒙觉得自己的的思维有些滞后,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经过商量,林凤艳答应赵子蒙先探探兰远菊的口风,也许能从兰远菊的口中寻觅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离开林凤艳的服装店之后,同志们去了车家大院,他们的任务是了解金锁的情况,如果那把金锁是车家的东西的话,车仁贵的家人——特别是车仁贵的老婆肯定见过。

    离开服装店的还有林凤艳,她答应赵子蒙立即到表妹兰远菊家去一趟。白天到兰远菊家去比较合适,因为陈天硕到外地讨债去了。

    我们先来说同志们到车家的情况:

    当车仁贵的老婆听了金锁的事情以后,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赵队长,车家确实有一把金锁,锁的两边有“一生平安”和“吉祥如意”八个字。”

    老人家还提到了一个细节:“我清楚地记得,‘如意’的‘意’字上面的“、”和下面的‘心’的下半部分已经模糊不清了。

    林凤艳没有提到这个细节,赵子蒙将这个细节在笔记本上做了备注。如果林凤艳能想起这个细节,那就更好了。

    那把金锁,老人家是从车仁贵的养母处看到的。那是车家的老祖宗传下来的,车家门衰祚薄,几代单传,金锁最后传到了车仁举的身上,本来是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的,可传到车仁举这一辈就传不下去了,车仁举被人民那个之后,金锁成了车老太太唯一的念想,她时常将金锁从铜匣子里面拿出来看看。

    五年前,这把金锁竟然挂在了兰远菊儿子的脖子上,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老太太除了认出金锁之外,还说了一些题外话:她和车仁贵的婚事是老爷太太一手操办的,单金银首饰,老太太就给了两匣子,她出生在一个穷人家,父亲是一个穷愁潦倒的私塾先生,她在做姑娘的时候从没有戴过金银首饰,她只想相夫教子,安安稳稳地守着男人过日子,那些首饰,她从来没有碰过,后来,那些首饰成了车仁贵的囊中之物——并且越来越少。

    “也包括那把金锁吗?”

    “不包括金锁,仁举兄弟出事以后——老太太过世以后,金锁落到了我男人的手上。”

    “大娘,您跟我们说说车仁举的情况,好吗?”

    “老天爷不长眼啦?”

    “大娘何来此言?”

    “那仁举兄弟是一个大好人啦,他和老爷太太一样,菩萨心肠,仁贵是过继到车家来的,可仁举兄弟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外人,他把车家托付给我男人车仁贵——如果不把仁贵当做亲兄弟,他能跑到东洋去留学吗?”

    赵子蒙想知道的不是这些:“大娘,请你说说车仁举出事前后的情况。”

    虽然顾所长也提到车仁举的情况,但只是一些旁枝末节。

    “这——我倒可以说一说,仁举兄弟回来养病,是我亲自伺候的他,仁举刚回来的时候住在乡下——他外公家——在花旗营。”

    总算出现了旁系亲属。

    “车仁举是哪一年回来的呢?”

    “是解放前一年。她先在花旗营——他外公家养了一个多月,之后才接回来,一直是我伺候他的饮食起居。包括在花旗营养病。”

    “是车仁贵让我去的,那时候,他对仁举兄弟很好。老爷太太本来是准备派其他人去照顾仁举的,是仁贵提出让我去照顾仁举兄弟的。老爷太太很高兴,由我去照顾仁举兄弟,老爷太太特别放心。”

    “老爷太太为什么要把车仁举放到乡下去养病呢?”

    “仁举在国民党里面做事,老爷太太不想让旁人知道。当时,风声不好。”

    “什么叫风声不好?”

    “刚开始,仁举在国民党那边做事,还很有出息,老爷逢人便说,可到快解放的时候,他就绝口不提仁举的事情了——别人要是提的话,他就把话题岔开。”

    解放前夕,政治形势越来越明朗,蒋介石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不得不从南京退守重庆,最后跑到台湾去了,当时,在国民党部队里面做事,就和到山上当土匪一样,同样为人所不齿,很多曾经在国民党的部队里面做过事情的人都将那段光荣的历史隐瞒起来了。

    事实证明,这些人确有先见之明。在激荡岁月里,很多出生不好,历史上有污点的人都被当做牛鬼蛇神批斗游街——潘广美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车仁举消无声息地离开国民党,恐怕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车仁举一回来,老爷太太就把中厅墙上挂着的所有和仁举有关的照片都收起来了。”

    “为什么要把车仁举的照片收起来呢?”

    “那些照片是仁举在日本留学和在国民党部队里面做事时的照片,过去,那些照片是老爷和太太的骄傲,仁举一身戎装,腰挂长剑,很是威武。”

    “车仁举在日本留学的照片也穿军装吗?”

    “仁举是在日本一所军校留学。回国以后,他就进了国民党的军统局。很快就平步青云,有两张照片挂在中厅的中央——那两张照片是仁举最风光的时候照的。”

    “是两张什么样的照片?”

    “那两张照片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

    “什么重要的人物?”

    “是军统的头面人物。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名。一张照片上,那人坐在椅子上,仁举和其他六个人站在椅子的后面。仁举站在那人的身后。那人穿着一身军装,右手拄着一根文明棍;另一张照片上,那人坐在沙发上,仁举站在旁边。”

    能和军统头面人物在一起合影的人,那一定不是一个小角色。

    “那些照片还在吗?”

    “早就不在了,一定是让老爷藏起来了,要么就是烧掉了。仁举出事,肯定和那些照片有关。你们等一下。”

    老人家走进一间厢房,不一会,她走出厢房,手上抱着一个铜匣子。

    老人打开铜匣子,从铜匣子里面拿出一个相册:“赵队长,你们可以看一看,这是老太太留下来的照片,所有的照片都有,惟独少了仁举在日本留学和在国民党部队做事时拍的照片。”老人将相册翻到其中一页,“你们看——这几张是仁举青少年时期的照片。”

    相片册长三十公分,宽二十公分,厚度在三公分左右。

    赵子蒙从老人手上接过相片册,青少年时期的车仁举果然仪表不凡。

    赵子蒙将相册整个翻了一遍。

    相片册上果然没有身穿戎装的车仁举。

    “后来呢?”

    “后来,老爷托人为仁举在一所学校谋了一个老师的差事。”

    “车仁举有没有结过婚呢?”

    “仁举在日本留学的时候,谈过一个日本的女孩,那个女孩出生贵族,在那些照片里面就有一张仁举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的照片。仁举回国以后,两个人就断了,如果不断的话,仁举也不会回国。回国以后,仁举也谈了一个女孩子,但后来应该是断了。”

    “什么叫应该是断了?”

    “如果不断的话,仁举回京西的时候,就应该把她带回来,仁举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仁举和我走的最近,他有什么事情都会跟我讲,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瞒着我。”

    “车仁举是因为什么问题被人民处理的呢?”

第三十二章 陈天骄进入视线

    “罪名是反革命,是潜伏下来的国民党特务,是双手沾满革命者鲜血的刽子手。仁举被执行死刑以后,娄阿四到大街上看过布告,布告上说仁举亲自参与了屠杀进步人士和政治犯的行动,是一个双手沾满烈士鲜血的侩子手。”

    “仁举被抓的那天夜里,老爷口吐鲜血,一病不起;第二天一大早,一帮人冲进车家大院,把车家翻了一个底朝天。”

    “是抄家吗?”

    “不是抄家,离开的时候,没见他们拿走什么,他们来,好像是找什么证据的——他们在老爷、太太和仁举的房间里面搜了好一会。当时,我们和所有的下人都呆在院子里面,不敢动弹。几天后,当老爷得知仁举被那个的消息后,一口气没有上来,就撒手人寰了。不久,老太太也过世了。在短短半年时间里面,一家三口人都走掉了。”

    赵子蒙还有一个问题,从程序上看,这个问题必须问“我们听说车仁贵染指的女人有很多,您跟他在一起生活多少年,您应该知道一些情况。”

    老人的嗅觉是非常敏感的“这和你们眼下调查的案子有关系吗?”

    “大娘,是这样的,我们听说车仁贵在五年前‘离家出走’了,您的大儿子认为好像不是‘离家出走’那么简单,所以,我们在调查手上的案子的同时,也想过问一下车仁贵‘离家出走’的事情。车仁贵‘离家出走’已经有五年之久,您难道一点都不想他吗?”

    “说不想,那是假的,死鬼莫不是真出事了?不是我诅咒他,像他这样的人,迟早是要遭到报应的。”老人一提到自己的男人,就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车仁贵在外面一定有不少仇家吧!”

    “仇家肯定是有的。”

    “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那霍家应该算是一个,有时候,我在大街上遇到霍嫂子,她大老远的就避开了。”

    霍嫂子应该是霍斯燕的母亲。

    “除了霍家,还有其他人吗?”

    “我平时很少出门,霍家的事情还是我逼娄阿四说出来的。过去,我们车家和霍家的关系一直不错,车家老老少少做衣服的料子都是在霍家的铺子里面买的。”

    “霍嫂子老是躲着我,我觉得蹊跷,就把娄阿四叫到屋子里面问。娄阿四还提到了潘校长的事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仁贵他老子也是这种货色。万幸的是四个孩子一个都不随他,如果孩子们都随他,那我这辈子就算是白活了。”

    “除了霍斯燕和潘广美,车仁贵还有其他仇家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两家。赵队长,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您请讲。”

    “死鬼‘离家出走’的事情,你们不用查了——他早就该死了,这五年,自从他走了以后,我们的日子反而安稳了许多,我每日吃斋念佛,行德积善,街坊邻居已经忘了死鬼的种种不好。”

    “车仁贵该不该死,那得由法律说了算,不该是‘离家出走’这种死法。”老人的态度,使赵子蒙和同志们颇感意外。赵子蒙隐隐约约地感到车仁贵遇害案背景复杂,不那么简单。

    赵子蒙只字未提车仁贵遇害的事情,老人似乎——好像已经知道男人遇害的事情,至少从她的言谈中能感觉到这一点。

    赵子蒙一行回到157号的时候,客厅里面坐着五个人,他们分别是车华庭、赵师傅、李大娘、曹师傅、江鞋匠。四人正在欣赏一张已经定稿的模拟画像,马建平正在勾勒另一张模拟画像的线条。

    两张模拟画像,一男一女,不用说,大家一定知道他们就是马氏夫妇的模拟画像。

    马建平根据四个人的回忆和叙述,先勾勒出当事人脸和五官的轮廓线,然后再根据他们对局部的具体描述进行反复修正。由于马建平和叙述人的适时而充分的交流与沟通,使模拟画像更接近于真人——准确地说是仿真度更高一些。

    在女人的模拟画像上,李大娘和赵师傅所给的建议多一些;在男人的模拟画像上,车华庭、曹师傅和江鞋匠所给的意见多一些。

    最后,两张模拟画像都得到了五个人的认可和点头。画好之后,赵子蒙还让令狐云飞、林狄拿着两个人的模拟画像让王秀芹和经常到茶水炉来打水的邻居辨认,这是马建平想到的,两张模拟画像,只得到作画现场五个人的认可显然是不行的,因为他们的判断会受到画家和彼此的影响,所以,主观上的色彩可能会多一些。比较而言,秀芹和邻居们的判断会更客观一些。

    那么,结果怎么样呢?

    当林狄拿着女人的模拟画像给王秀芹看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这——这不是姓马的老婆吗?不错,就是她。长头发,瓜子脸。”

    当萧路含拿着姓马的模拟画像给几个邻居看的时候,他们是这样说的“这就是那个姓马的。”

    这算是一个简单的测试,但这个简单的测试,意义不可小觑。只有在两张模拟画像非常接近真人的情况下,王秀芹和邻居才可能将两张模拟画像和记忆中的信息联系在一起。

    于是,赵子蒙立即派项代沫、萧路含回市局,将两张模拟画像复印出二十张来。

    之后,第一个见到女人模拟画像的人将会是林凤艳。虽然,林凤艳最后一次见到陈天娇的时候是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但一个女人,如果她的脸模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的话,曾经熟悉她的人应该能认出来。

    令狐云飞和林狄从“客常来”返回157号的时候,在巷子里面遇到了匆匆赶来的林凤艳。

    林凤艳这时候来,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几个人大步流星,走进157号。

    项代沫和萧路含还没有回来。大家只能一边谈一边等了。

    “一九八六年五一劳动节前后,陈天娇回来探过一次亲。”林凤艳气喘吁吁道。

    马氏夫妇租住157号的时间是一九八六年的五月——七月,陈天娇回来探亲的时间在劳动节前后。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陈天娇回来只在家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就走了,她说是路过京西市,顺道来看看哥哥嫂子和侄儿的,临走的时候,还硬塞给侄儿一千块钱。我知道的情况就这么多。”

    “陈天娇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是一个人。”

    “她说话的口音有没有变呢?”

    “我问了,陈天娇话不多,口音没有多大变化。”

    人不管走到哪里,他的口音会发生一些变化,但乡音是不会改变的。

    “她的穿着怎么样?”

    “非常时髦。她回来的时候,还给嫂子兰远菊带了一件旗袍。”

    赵师傅曾经提到过一件旗袍,那件旗袍出自上海老字号服装店“宏祥源”。

    “你见到那件旗袍了吗?”

    女人天性喜欢时髦的衣服,更何况林凤艳是开服装店的呢。

    “我看了,是上海‘宏祥源’做的衣服——只要是上海的衣服,我都要多看几眼,上海的衣服非常好卖。”

    这就更巧了。

    林狄站起身,走到客厅的门口,院门响了,项代沫和萧路含冲进院子。

    项代沫和萧路含来的正是时候。

    萧路含从皮包里面拿出复印好的模拟画像,拿起一张递给了赵子蒙——这是一张女人的模拟画像。

    赵子蒙将模拟画像展开,平放在茶几上“林凤艳,你看看这张模拟画像。”

    林凤艳认真仔细看了一会,然后道“很像陈天娇的脸型,但我不敢说她就是陈天娇,要不这样吧!我领你们到兰远菊家去,她应该能认出来。要去,现在就得去,那陈天硕是一个幽灵,指不定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

    赵子蒙站起身“走,辛苦你陪我们走一趟。”

    除了让兰远菊辨认一下模拟照片,赵子蒙还想看看陈天骄送给嫂子的那件非常特别的旗袍。

    一行人走出“无常巷”,左拐向东,走出中和街的东街口,然后一路向东南而去。

    半个小时左右,林凤艳走进一扇门,门内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面住着很多户人家。一条仄仄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伸到院子的深处。

    不一会,林凤艳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

    门虚掩着,林凤艳轻轻推开门。

    门内是一个很小的院子,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坐在小板凳上洗衣服。

    “姐,你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他们是——”兰远菊看到了站在林凤艳后面的赵子蒙和令狐云飞。

    “他们是市公安局的人,他们正在调查“无常巷”的案子,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无常巷’的案子?莫不是和天娇有关系?你走了以后,我才缓过神来,无缘无故的,你大老远的跑来打听天娇的事情。”

    “快让同志们进屋坐啊!”

    “哦,请进——请进屋坐。”

    赵子蒙拿出女人的模拟画像,递给兰远菊“大嫂,你看看这张模拟画像。这个女人像不像陈天娇?”

    兰远菊仔细端详了好一会,然后摇摇头“头发差不多,但有三个人地方不对,陈天娇的脸比她要宽一些,下巴也没有这么尖,这个女人的颧骨比陈天娇高很多。”

第三十三章 两个人前往上海

    看赵子蒙一行有些失望,兰远菊站起身“你们等一下,我拿相册给你们看。”

    不一会,兰远菊从卧室里面拿出一本相册,打开到其中一页,里面有三张同一个女人的照片,一张照片是在上海外滩照的(陈天娇坐在一块景观石上),一张是站在江边照的(背景是黄浦江),还有一张是在花园里面照的(陈天娇坐在一把藤椅上。地点像是私家花园,背景除了草坪,花卉和盆景以外,还有木栅栏)。

    “一九八六年,她回来的时候,她留下了这三张照片。”兰远菊道。

    赵子蒙将三张照片和模拟画像进行了比对,兰远菊说的不错,照片和模拟画像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赵子蒙还看了看那件旗袍。

    “这是陈天娇带给我的礼物,她说这是上海‘宏祥源’做的衣服。我一直没有穿,我男人不喜欢我穿旗袍。”

    确实是一种巧合,生活在上海的女人,喜欢穿“宏祥源”的衣服,这应属正常。

    赵子蒙仍不死心“大嫂,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们是在办案子,你们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我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也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感谢你的支持。”

    “你们来找我,一定是听说了我和车仁贵的事情,”兰远菊望了望林凤艳,“这件事情,我男人也知道,所以,我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表姐也不是外人,只要你们不说出去,我愿意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们。”

    “这——请放心,保护当事人的**,也是我们的责任。”

    “我男人是绝对不会杀害车仁贵的。”

    “为什么?”

    “车仁贵对我们——特别是对天硕有恩。天硕就天娇这一个妹妹,他更不会让天娇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天娇虽然早年不走正道,但她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们看,这张照片就是她在自己家的花园里面拍的。”

    “有什么恩?”

    “天硕以前在银行工作,他一时头脑糊涂,贪污了银行的钱——三万块钱,这件事情,后来被领导发现了,领导的意思是想要依法处理,根据他贪污的金额,至少要判五年,车仁贵当时在区革委会当领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去找了车仁贵,车仁贵出面找了银行的领导,还帮天硕还了三万块钱,银行领导看在车仁贵的面子上,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你男人现在做什么?”

    “他现在没有正经工作,银行领导虽然放过了他,但把他从营业厅调到了门卫,干了几年,他觉得憋气,就辞了银行的工作。车仁贵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总得感谢吧!可我们是小老百姓,经济条件摆在这儿,不错,那车仁贵是喜欢女人,可他心眼并不坏,他经常在经济上帮衬我们,我男人经营一个公司,如果没有车仁贵帮衬,他这个公司也没法做下去。”

    兰远菊所说的公司就是放高利贷的公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的“三观”悄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兰远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在谈及自己和车仁贵那档子事情的时候,脸上竟然毫无愧色。

    “要说谁有可能杀害车仁贵,我指一个人。”

    大家都没有想到兰远菊话锋一转,说了一句既唐突又重要的话来。

    “谁?”

    “霍斯燕的丈夫路云飞。”

    “你的根据是什么?”

    “我家和路家住在一个院子里面——我说的是娘家,而且是门对门。”

    既然兰远菊和路云飞是邻居,她一定知道很多情况。

    “请你跟我们说说。”

    关于霍斯燕的男人路云飞的情况,顾所长也曾说过,但只是一鳞半爪,只语片言。

    “霍斯燕出事以后,路云飞疯了,单位和家里人把他送进了青龙山精神病院,诊断结果是抑郁性精神分裂症,他和霍斯燕的孩子由霍斯燕的父母哥哥抚养。两个月后,路云飞出院,之后,他经常犯病,也经常住院,只要一发病,他嘴里面整天重复一句话。”

    “一句什么话?”

    “杀死他。这个‘他’应该是车仁贵。他只是在屋子里面说,如果我们不是邻居,是听不见的,他的声音很小;除了整天重复一句话之外,他还躲在屋子里面磨刀,一天要磨好几遍,夜里面都要磨一两回——经常搞得我们睡不着觉。”

    精神疾病和其它疾病不一样,精神疾病想彻底根治,几乎不可能,主要靠药物的控制,如果受到外界的刺激,随时都会复发——而外界的刺激在所难免。

    “只要路云飞一磨刀,他家人就会把他送到医院去治疗一段时间。一年总要到医院去两三次,因为这个原因,霍斯燕的父母始终没有把孩子交给路云飞照顾,平时,也不让他和孩子见面。”

    “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没有两样,后来,学校为了照顾他,把他安排在图书馆工作。“

    “姓马的肯定不是路云飞,车华庭和街坊邻居肯定认识路云飞。”顾所长道。

    “对,路云飞不曾住过157号的房子。”顾所长道。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项代沫道。

    “代沫,你快说。”

    “157号的房子也有租不出去的时候,如果凶手有钥匙的话,不一定非要住进157号。住在157号,反而会露出马脚来。”

    “我说的不是路云飞,路云飞是一个懦弱书生,他平时胆小如鼠,平时除了到单位上班,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兰远菊来了一个大喘气。

    “大嫂,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霍斯文。”

    “霍斯文?”

    “对,霍斯文是霍斯燕的弟弟。”

    “霍斯文今年多大年纪?”

    “四十岁。”

    “我想起来了,”顾所长道,“霍斯燕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这个霍斯文和霍斯燕是两胞胎姐弟,霍斯文出生后不久就过继给姑妈做儿子。霍斯文的姑妈在上海。”

    “顾所长说的没错。霍斯燕经常到上海去,就是去看望自己的弟弟,姐弟俩的感情很深。”

    “霍斯文经常到京西来吗?”

    “从不回来,过继给别人的孩子,是不合适往家跑的,这不合规矩,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倒是霍斯燕经常到上海去,这大概也是霍掌柜夫妻俩的意思——老两口想儿子,不放心,就经常让女儿去看望一下。”

    “那霍斯文从事什么工作?”

    “是一个医生。”

    “医生?”赵子蒙想起了萧老的话凶手可能是一个骨科医生——至少是一个牙科医生。

    “霍斯文是什么医生?外科、内科还是?”

    “他是一个牙医,先是在一家医院工作,后来辞职下海,自己开了一个诊所。”

    霍斯文和姓马的有多个吻合之处第一,年龄差不多;第二,都是上海人(如果前面的判断没有错的话);第三,霍斯文是一个牙医(不幸让萧老言中了),这应该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离开兰远菊家之后,赵子蒙当即派令狐云飞、项代沫和林狄到上海去一趟。

    下午五点四十分左右,一辆汽车停在上海市公安局的大门外,这时,从传达室里面跑出一个人来,此人姓高名建国,是上海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令狐云飞一行三人出发之后,赵子蒙就打电话给高建国,请他协助令狐云飞等人在上海的调查。

    “请问你是令狐云飞吗?”高建国走到车窗前。

    “我是令狐云飞,你是?”

    “我是高建国,赵队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太好了,有你们协助,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令狐云飞和林狄走下汽车,高建国将汽车引进大门内的停车场上。

    在食堂吃过晚饭后,高建国将三个人领进了户籍处,三个人正在办公室里面等大家,其中两人是户籍处的刘兰涛和章有声,一名是技术处的吴大为。

    三个人和大家一一握手致意,这三个人是高建国安排留下来加班的。

    “吴大为,怎么样?”

    “霍斯文的资料已经调出来了,你们看——”

    “吴大为,你简单地介绍一下。”

    “行,霍斯文,男,出生时间,一九五三年三月,籍贯,上海,家庭住址,上海市闸北区文慧路十三弄一单元307号。工作单位,上海第二人民医院医生。”

    “再说说家庭情况。”

    “妻子梁燕,出生时间,一九五七年六月,籍贯,上海,地址同上。工作单位,上海第二人民医院。”

    “我们听说霍斯文后来辞职自己开了一家牙医诊所。”令狐云飞道。

    “后来的情况没有登记在户籍资料上。”

    “这样吧!呆一会,我们直接到第二人民医院去调查一下。”高建国道。

    令狐云飞将霍斯文夫妻俩的照片和两张模拟画像进行了认真的比对,对不上号。

第三十三章 两个人前往上海

    看赵子蒙一行有些失望,兰远菊站起身“你们等一下,我拿相册给你们看。”

    不一会,兰远菊从卧室里面拿出一本相册,打开到其中一页,里面有三张同一个女人的照片,一张照片是在上海外滩照的(陈天娇坐在一块景观石上),一张是站在江边照的(背景是黄浦江),还有一张是在花园里面照的(陈天娇坐在一把藤椅上。地点像是私家花园,背景除了草坪,花卉和盆景以外,还有木栅栏)。

    “一九八六年,她回来的时候,她留下了这三张照片。”兰远菊道。

    赵子蒙将三张照片和模拟画像进行了比对,兰远菊说的不错,照片和模拟画像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赵子蒙还看了看那件旗袍。

    “这是陈天娇带给我的礼物,她说这是上海‘宏祥源’做的衣服。我一直没有穿,我男人不喜欢我穿旗袍。”

    确实是一种巧合,生活在上海的女人,喜欢穿“宏祥源”的衣服,这应属正常。

    赵子蒙仍不死心“大嫂,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你们是在办案子,你们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我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我也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感谢你的支持。”

    “你们来找我,一定是听说了我和车仁贵的事情,”兰远菊望了望林凤艳,“这件事情,我男人也知道,所以,我也用不着藏着掖着了。表姐也不是外人,只要你们不说出去,我愿意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们。”

    “这——请放心,保护当事人的**,也是我们的责任。”

    “我男人是绝对不会杀害车仁贵的。”

    “为什么?”

    “车仁贵对我们——特别是对天硕有恩。天硕就天娇这一个妹妹,他更不会让天娇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天娇虽然早年不走正道,但她现在已经改邪归正,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你们看,这张照片就是她在自己家的花园里面拍的。”

    “有什么恩?”

    “天硕以前在银行工作,他一时头脑糊涂,贪污了银行的钱——三万块钱,这件事情,后来被领导发现了,领导的意思是想要依法处理,根据他贪污的金额,至少要判五年,车仁贵当时在区革委会当领导,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去找了车仁贵,车仁贵出面找了银行的领导,还帮天硕还了三万块钱,银行领导看在车仁贵的面子上,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你男人现在做什么?”

    “他现在没有正经工作,银行领导虽然放过了他,但把他从营业厅调到了门卫,干了几年,他觉得憋气,就辞了银行的工作。车仁贵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总得感谢吧!可我们是小老百姓,经济条件摆在这儿,不错,那车仁贵是喜欢女人,可他心眼并不坏,他经常在经济上帮衬我们,我男人经营一个公司,如果没有车仁贵帮衬,他这个公司也没法做下去。”

    兰远菊所说的公司就是放高利贷的公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的“三观”悄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兰远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在谈及自己和车仁贵那档子事情的时候,脸上竟然毫无愧色。

    “要说谁有可能杀害车仁贵,我指一个人。”

    大家都没有想到兰远菊话锋一转,说了一句既唐突又重要的话来。

    “谁?”

    “霍斯燕的丈夫路云飞。”

    “你的根据是什么?”

    “我家和路家住在一个院子里面——我说的是娘家,而且是门对门。”

    既然兰远菊和路云飞是邻居,她一定知道很多情况。

    “请你跟我们说说。”

    关于霍斯燕的男人路云飞的情况,顾所长也曾说过,但只是一鳞半爪,只语片言。

    “霍斯燕出事以后,路云飞疯了,单位和家里人把他送进了青龙山精神病院,诊断结果是抑郁性精神分裂症,他和霍斯燕的孩子由霍斯燕的父母哥哥抚养。两个月后,路云飞出院,之后,他经常犯病,也经常住院,只要一发病,他嘴里面整天重复一句话。”

    “一句什么话?”

    “杀死他。这个‘他’应该是车仁贵。他只是在屋子里面说,如果我们不是邻居,是听不见的,他的声音很小;除了整天重复一句话之外,他还躲在屋子里面磨刀,一天要磨好几遍,夜里面都要磨一两回——经常搞得我们睡不着觉。”

    精神疾病和其它疾病不一样,精神疾病想彻底根治,几乎不可能,主要靠药物的控制,如果受到外界的刺激,随时都会复发——而外界的刺激在所难免。

    “只要路云飞一磨刀,他家人就会把他送到医院去治疗一段时间。一年总要到医院去两三次,因为这个原因,霍斯燕的父母始终没有把孩子交给路云飞照顾,平时,也不让他和孩子见面。”

    “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没有两样,后来,学校为了照顾他,把他安排在图书馆工作。“

    “姓马的肯定不是路云飞,车华庭和街坊邻居肯定认识路云飞。”顾所长道。

    “对,路云飞不曾住过157号的房子。”顾所长道。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呢?”项代沫道。

    “代沫,你快说。”

    “157号的房子也有租不出去的时候,如果凶手有钥匙的话,不一定非要住进157号。住在157号,反而会露出马脚来。”

    “我说的不是路云飞,路云飞是一个懦弱书生,他平时胆小如鼠,平时除了到单位上班,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兰远菊来了一个大喘气。

    “大嫂,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我想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

    “霍斯文。”

    “霍斯文?”

    “对,霍斯文是霍斯燕的弟弟。”

    “霍斯文今年多大年纪?”

    “四十岁。”

    “我想起来了,”顾所长道,“霍斯燕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这个霍斯文和霍斯燕是两胞胎姐弟,霍斯文出生后不久就过继给姑妈做儿子。霍斯文的姑妈在上海。”

    “顾所长说的没错。霍斯燕经常到上海去,就是去看望自己的弟弟,姐弟俩的感情很深。”

    “霍斯文经常到京西来吗?”

    “从不回来,过继给别人的孩子,是不合适往家跑的,这不合规矩,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倒是霍斯燕经常到上海去,这大概也是霍掌柜夫妻俩的意思——老两口想儿子,不放心,就经常让女儿去看望一下。”

    “那霍斯文从事什么工作?”

    “是一个医生。”

    “医生?”赵子蒙想起了萧老的话凶手可能是一个骨科医生——至少是一个牙科医生。

    “霍斯文是什么医生?外科、内科还是?”

    “他是一个牙医,先是在一家医院工作,后来辞职下海,自己开了一个诊所。”

    霍斯文和姓马的有多个吻合之处第一,年龄差不多;第二,都是上海人(如果前面的判断没有错的话);第三,霍斯文是一个牙医(不幸让萧老言中了),这应该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

    离开兰远菊家之后,赵子蒙当即派令狐云飞、项代沫和林狄到上海去一趟。

    下午五点四十分左右,一辆汽车停在上海市公安局的大门外,这时,从传达室里面跑出一个人来,此人姓高名建国,是上海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副队长。令狐云飞一行三人出发之后,赵子蒙就打电话给高建国,请他协助令狐云飞等人在上海的调查。

    “请问你是令狐云飞吗?”高建国走到车窗前。

    “我是令狐云飞,你是?”

    “我是高建国,赵队长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太好了,有你们协助,我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令狐云飞和林狄走下汽车,高建国将汽车引进大门内的停车场上。

    在食堂吃过晚饭后,高建国将三个人领进了户籍处,三个人正在办公室里面等大家,其中两人是户籍处的刘兰涛和章有声,一名是技术处的吴大为。

    三个人和大家一一握手致意,这三个人是高建国安排留下来加班的。

    “吴大为,怎么样?”

    “霍斯文的资料已经调出来了,你们看——”

    “吴大为,你简单地介绍一下。”

    “行,霍斯文,男,出生时间,一九五三年三月,籍贯,上海,家庭住址,上海市闸北区文慧路十三弄一单元307号。工作单位,上海第二人民医院医生。”

    “再说说家庭情况。”

    “妻子梁燕,出生时间,一九五七年六月,籍贯,上海,地址同上。工作单位,上海第二人民医院。”

    “我们听说霍斯文后来辞职自己开了一家牙医诊所。”令狐云飞道。

    “后来的情况没有登记在户籍资料上。”

    “这样吧!呆一会,我们直接到第二人民医院去调查一下。”高建国道。

    令狐云飞将霍斯文夫妻俩的照片和两张模拟画像进行了认真的比对,对不上号。

第三十四章 霍斯文牙科医生

    高建国从令狐云飞的手上接过两张模拟画像,放在电脑桌上“吴大为,你再搜索一下,有没有和这两个人相符的人,搜索条件,令狐云飞,你来说。”

    吴大为将一条板凳挪到自己的旁边,示意令狐云飞坐下说话。

    “男人的出生年代是1953年——1957年;女人的出生年代是1956年——1960年,其它搜索条件,你根据这两张模拟画像来定。”

    吴大为增加的搜索条件是男人,“国”字脸、短发、宽额、豹眼、扁鼻、宽下巴;女人,瓜子脸、长发、凤眼、高鼻梁、尖下巴。

    所有条件设置好了之后,搜索开始,一分钟以后,在电脑屏幕上出现了797和1117(符合所设条件的男人一共有797个人,女人一共有1117个人)。

    吴大为又通过扫描仪,将男人和女人的模拟画像粘贴到电脑上,并将模拟画像在电脑屏幕上的尺寸调整为搜索软件中所设定的尺寸。

    第二步搜索开始,三十秒钟以后,屏幕下方出现9和15的字样(相似度比较接近的分别是9人和15人)

    吴大为又将九人和十五人分别和模拟画像一一比对,令狐云飞、项代沫和林狄目不转睛地望着电脑屏幕,电脑屏幕上每隔几秒钟就闪现出一对头像来,其中一个头像——即模拟画像是始终不变的,变换的是九个人和十五个人的头像。

    吴大为从三个人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出了问题“刘队长,模拟画像的仿真度怎么样?”

    “仿真度非常高,我们将模拟画像拿给几个重要的当事人辨认的时候,他们一眼就认出了模拟画像上的人,这两张模拟画像和他们记忆中的印象没有什么分别。”

    令狐云飞也有疑问“高队长,这个相似度应该怎么理解?”

    “小吴,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令狐队长,情况是这样的,这个软件,完全受所给条件的限制,相似度也只能是一个参考,如果所给条件有遗漏——特别是一些重要的遗漏,那么,给出的答案就会有问题。”

    “总而言之,答案和真人之间还存在一定的差距。模拟画像和真人之间,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遗漏掉一些重要的信息也属正常。这种软件得出的结论,只能作为辅助手段,它的优点是将当事人锁定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这样吧!”高建国拍了一下桌子,“吴大为,你把相似度比较接近的复印一下,再附上户籍资料。有时间,我们再慢慢琢磨。令狐队长,我们现在就到第二人民医院去,今天晚上,我们能找到霍斯文,这个收获已经不小了。”高建国有安慰令狐云飞的意思。

    在经历了若干个红绿灯之后,汽车停在了第二人民医院门诊大楼前的停车场上。

    在门诊楼的门口,有一个问讯处。

    在问讯处护士小姐的指点下,四个人穿过三座大楼,上了八号楼的电梯,医院比较大,想了解霍斯文的情况,必须到医院的人事部。

    遗憾的是,人事部大门紧闭,高建国又领着三个人去了院长办公室,院长办公室里面有一个值班的领导苏助理。

    苏助理比较年轻,看样子不超过三十岁。

    当高建国说明来意之后,苏助理道“抱歉,我调到这里时间不长,我只是院长助理,想要了解医院员工的情况,必须找人事部。这样吧!我打电话把人事部的郝主任叫来,你们稍等一会。”对方拿起了电话。

    四十分钟左右的样子,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走进值班室,她就是人事处郝主任。

    令狐云飞说明来意之后,郝主任站起身“霍斯文原来确实在我们医院的口腔科工作,本市有两家口腔医院,到我们医院口腔科来看病的人比较少,所以我们医院口腔科的就诊量一直上不去,后来,霍斯文辞去了这里的工作,自己开了一家牙科诊所,你们是不是想知道他更详细的情况?”

    “郝主任,给您添麻烦了。”令狐云飞道。

    三个人告别苏助理,随郝主任去了十楼住院部。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同志接待了郝主任和大家。

    这个女人姓蒋,名字叫蒋晓燕,她是霍斯文在上海医科大学的同一届毕业生,两个人是一起分到上海第二人民医院。

    霍斯文虽然辞职,但和梁晓燕仍有联系,梁晓燕经常介绍一些病人到霍斯文的诊所去。

    郝主任带同志们来找梁晓燕,算是找对了。梁晓燕对霍斯文的情况非常熟悉。郝主任说,在霍斯文辞职以后不久,他的老婆也离开了医院。

    梁晓燕将霍斯文的信息写在了一张纸上。

    内容如下

    家庭住址闸北区文慧路十三弄一单元307号——这和户籍档案上的信息是一样的。

    诊所地址半淞园路287号。

    除了纸上的信息之外,令狐云飞还想知道更多的情况“梁大夫,霍斯文的老婆辞职以后做什么?”

    “霍斯文自开诊所以后,经济条件越来越好,所以,佩兰——佩兰就是霍斯文的老婆——她后来做了全职太太。”

    “你们知道霍斯文是过继给他姑母的事情吗?”

    “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同学们只知道他跟母亲姓。”

    “你和霍斯文在一起读书,又在一起工作,现在还和他过从甚密,对此人的性格应该了如指掌。”

    “霍斯文人如其名,他性格内向,平时少言寡语,但他是智商很高,很有远见,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当初,他辞职的时候,我们都不理解,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如今,他们夫妻俩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霍斯文是哪一年辞职的呢?”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姓马的在157号住了将近两个同月,如果霍斯文是在一九八六年七月之后辞职的,那么,他是不大可能有两个月的长假的。即使有这么长的假期,也应该有案可查。

    “霍斯文辞职是一九八七年。具体是什么时间,我记不得了。”

    “这没有问题,我查一下原始档案就知道了。”郝主任道。

    对霍斯文的了解只能到这一步了。

    和梁晓燕分手的时候,令狐云飞叮嘱梁晓燕不要在霍斯文跟前提同志们调查他的事情,梁晓燕答应了。

    之后,三个人随郝主任去了人事处。

    两分钟以后,郝主任从一大摞资料中查到了霍斯文辞职时所有的手续。

    郝主任拿出一封辞职报告,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辞职的时间“1987年5月3号。”

    令狐云飞又请郝主任查了一下霍斯文在一九八六年五月——七月的出勤情况。结果是,霍斯文在此期间没有请长假的记录。考勤记录上显示的是正常上班。郝主任说,医院的工作因为其特殊性,平时只能轮休,轮休的时间不超过两天(特殊情况除外)。

    离开医院之后,高建国陪三个人去了闸北区文慧路十三弄一单元307号。既然已经到上海来了,和霍斯文夫妻俩见一面还是有必要的。和梁晓燕分手的时候,她告诉大家,霍斯文的诊所晚上六点就关门歇业了。

    霍斯文的家住在一个老旧的欧式建筑里面。笔者在这里要强调两件事情第一,在吴大为搜索的9人和17人中,没有霍斯文夫妻俩;第二,霍斯文夫妻俩的照片和模拟画像完全对不上号,这凭眼睛就能看出来。

    那么,令狐云飞为什么还要到霍家去呢?

    令狐云飞有三个方面的考虑

    第一,霍斯文是一个牙医,萧老的提示,令狐云飞不敢忘记,一向心细的令狐云飞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在刑侦工作中,只要有一丝希望,都不能轻易放弃。

    第二,凶手是一个骨科医生,至少是一个牙医,作案的手法十分的老道,令狐云飞有必要向霍斯文请教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第三,眼见为实,办案子尤其如此。不和霍斯文夫妻俩见一面,直接把霍斯文夫妻俩排除在同志们的视线之外,太过草率和主观。

    正如梁晓燕所言,霍斯文夫妻俩过得确实很滋润,这从一个方面就能看出来。

    同志们走到霍斯文家楼下的时候,迎面碰到一个匆匆下楼的男人,他的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皮包。

    “你们找谁?”

    此人看到高建国正在看门牌号码。

    “请问这里是十三弄一单元吗?”

    “不错。你们找谁?”此人一边说话,一边摁了一下手中的汽车钥匙,停在不远处的汽车的车灯闪了几下。

    “我们找霍医生。”

    “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霍斯文一边说话,一边打量了一下四个人,他应该看清楚了四个人身上的制服,“你们是——”

    “我是上海市公安局的,这三位是京西市公安局的,他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你这是出去有事吗?”

    “刚接到一个电话,一个病人牙痛难忍,在榻上打滚,我正准备到诊所去。这样吧!你们跟我到诊所去,看病调查两不误。”

第三十五章 金翠萍咬牙切齿

    “霍医生,刘队长他们还想见见你的夫人。”

    “这——”

    “是不是不方便?”

    “你们等一下,我打一个电话,让她下来。”

    霍斯文从皮包里面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不一会,一个女人穿着一件旗袍和一个貂皮坎肩走下楼来。

    两辆汽车朝霍斯文的诊所驶去,第一辆汽车上坐着霍斯文夫妻俩,第二辆汽车上坐着高建国、令狐云飞等四人。

    半个小时以后,汽车停在诊所前面的广场上。

    汽车刚停稳,从诊所里面冲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小伙子,他打开霍斯文的车门。

    “病人已经到了吗?”

    “到了,我已经做了简单的处理,就等您来了。”

    大家随霍斯文走进诊所。

    还没有走进诊所,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男人痛苦的声。

    “你们先在会客室休息一下,我处理一下,马上就过来。小高,你招待一下这几位同志。”霍斯文一边说,一边接过一个女护士递给他的白大褂和手套。

    手术室里面的声越来越低,最后,病人停止了。十分钟以后,霍斯文走出手术室,脱掉白大褂,摘下手套,取下口罩,走进会客室。

    霍斯文的老婆姓梁名燕,小名叫佩兰,令狐云飞已经和她谈了将近十分钟,梁燕确实不是姓马的老婆,在梁燕的眉毛上方有几颗不甚明显的黑痣,照片上看不出来,但只要面对面地站在一起,一打眼就能看出来,如果梁燕是姓马的老婆的话,李大娘、秀芹和赵师傅一定会看到这几颗黑痣。

    霍斯文也不是“国”字脸,他的头发比较长,也比较软,有点自来卷,所以,他也不是姓马的。

    “斯文,这三位同志是为一起案子来的。”梁燕将一杯茶递到丈夫的手上。

    “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

    “霍医生,我们来的有些唐突,还望霍医生见谅。”

    “不必客气,你们也是为了工作,你们能不能告诉我是一起什么样的案子?”

    令狐云飞把案子的大致情况的叙述了一下。

    “你们怎么会想到我的呢?”

    “情况是这样的。你是不是有一个同胞姐姐?”

    “不错,我是一个姐姐,她在二十几年前就去世了,我生下来后,父母把我过继给了姑母,在姐姐去世之前,她经常到上海来看我——这也是父母的意思。”

    “你知道姐姐霍斯燕是怎么死的吗?”

    “我母亲和养母说是病逝的。”

    “你姐姐是被车仁贵害死的。”

    “从没有人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情况是这样的,那车仁贵早就垂涎于你姐姐霍斯燕的美色,他派人把你的姐夫路云飞抓起来游街示众批斗,你姐姐去求他,结果被他糟蹋了,你姐姐后来含恨自尽了,最后,你姐夫也疯了。”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我也明白我的母亲和养母为什么不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从小,我和姐姐最亲,我是过继到上海来的,不方便回京西市,父母就让姐姐经常来看望我,她是我和父母之间情感联系的唯一纽带。”

    “虽然姑母通情达理,经常劝我回京西市看望父母,但一想到她老人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姑母姑父不曾生养,他们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我的身上。”

    “父母也是这个意思,既然做了人家的儿子,吃着人家的饭食长大,就要尽孝道,不可心猿意马。养父养母都是善良本分的女人,她们都希望我将来有出息,有一个光明的前途,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连想都不会想这些事情,就更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从你们的口中可知,姓车的是一个为人不齿的人渣,以我尊贵的生命换他那条一文不值的烂命,不值。关键是我从来没有去过京西市,更别说在京西市住两个月了,我是一九八七年辞职的,你们可以到单位查一查我的出勤记录。”

    “我们这次来,还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请教不敢当,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以你的经验,想把人的人的骨骼砸碎——或者分成几份,而又看不出重击的痕迹,如何才能做到呢?”

    同志们没有在那些骨头的残片上找到重物敲击的痕迹。

    “这很简单。”

    “很简单?”

    “你们做一个小小的试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试验?”

    “用重物在一块骨头上砸几下,然后在痕迹处涂上硫酸,所有的痕迹全部消除,要不了多长时间,硫酸的味道也会挥发殆尽。”

    “痕迹被硫酸腐蚀掉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情。”

    谈话到此结束,霍斯文夫妇和车仁贵的死毫无关系。

    之后,在高建国的协助下,令狐云飞用一天时间调查、走访了吴大为的二十四个人(9男15女),除了年龄比较接近之外,这些人均无作案的嫌疑。这些人的相貌和模拟画像也有一定的出入。可见,电脑给出的意见只能作为一种参考。

    这次的上海之行最后以失望收场。

    当天夜里十二点钟左右,令狐云飞一行三人回到了京西市。

    赵子蒙不得不走第二步棋,本来,赵子蒙就已经想好了第二步棋,和车仁贵的老婆接触之后,赵子蒙颇感蹊跷车华庭兄弟俩对父亲微词颇多,车华美对父亲满腹怨言——甚至还有些恨意。

    车仁贵的老婆的态度更为诡谲,车仁贵的死和车家大院里面的人有没有关系呢?要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只有找曾经在车家大院做事的老人了解情况了。

    赵子蒙决定先从金翠萍和娄阿四开始调查,顾所长答应给大家引路——他也觉得车仁贵的死,问题可能出在车家,但他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至于他在和同志们接触的第一天就提到车家大院的事情,完全是闲谈。

    金翠萍家和娄阿四家都在将军庙,一个在将军庙的南边赵举人巷,一个在父子庙的西边瞻园路上。

    顾所长领着大家先去了金翠萍的家。

    金翠萍的家住在赵举人巷的最里面,在一条小河边,有三间依院墙而建的低矮的房子。房子被圈在一个既低矮又残破的院墙里面。

    院门倾斜的很厉害。

    顾所长慢慢推开院门。

    屋子的门口坐着一个耄耋老人,她的鼻梁上架着一个老花镜,正在缝补一件打着补丁的裤子。

    “她就是金翠萍。”顾所长一边跟赵子蒙低语,一边走到老人的身边。

    老人打量片刻,终于认出顾所长来了“这不是顾所长吗?”

    “大娘,您这么大年纪了,眼神还这么好使啊!”顾所长用右手按住大娘的胳膊——大娘低头弯腰想站起来。

    “不行啰,眼瞅着——连针线活都做不了了。顾所长,你们来,莫不是——有什么事情?”

    “大娘,我们是为157号的案子来的。”

    “怎么样?案子有眉目了吗?”

    “死者的身份,我们已经弄清楚了。”

    “死者是——是谁?”

    “死者就是‘离家出走’五年之久的车仁贵。”

    金翠萍出语惊人“什么?车仁贵?那就对了。”金翠萍先莫名惊诧,后神情自若。

    “老人家,您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些呢?”

    “那车仁贵早就该死了,娄阿四早就说过——而且说过不止一次,像车仁贵这种人,阎王爷早就该把他招去了。现在总——总算应验了,恶有恶报,因果轮回,老话古语说的一点不假。”

    老人提到车仁贵的时候,一脸恨意,可见老人对车仁贵恨之入骨。

    老人将两只手扶在膝盖上,慢慢站起身,然后走进房门,顾所长紧随其后。

    老人进屋不为别的,她是给同志们搬板凳。

    顾所长赶在老人前面,将板凳搬到门口,然后将老人扶坐在竹椅子上。

    顾所长进屋的时候是低着头的,门口上方的屋檐已经有些塌陷。

    “老人家,您这几间屋子也该修一修了,找时间,我跟居委会说一声,让他们安排人修一下。”

    “今年夏天,他们已经派人来修过了,原来,屋子漏雨,现在已经不漏了。人要知足啊!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安生,就已经不错了,这——这多亏车老爷虑事周全,把我们一家安排在这里住下,要不然,我们真要——真要流浪街头了。”

    “这几间房子是房管所的吗?”

    “不是,这几间房子是车家的,车老爷不但让我们住在这里,还把这几间房子送给了我们。娄阿四家的房子也是车家的。这——连车仁贵都不知道。”

    赵子蒙觉得应该适时调整话题了“老人家,你在车家大院做了多少年?”

    “我十五岁就在车家大院做事了。”

    “娄阿四呢?”

    “娄阿四十二岁就在车家做事,先是守夜,端茶递水,长大后赶马车,看家护院。”

    “老人家,请您跟我们说说车仁贵。”

    “车仁贵,那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主——那可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啊!”

    “披着羊皮的狼?此话怎么讲?”

    “在老爷过世前,他车仁贵一直藏着——掖着。”

第三十六章 金翠萍指点迷津

    “什么叫藏着——掖着?”

    老人说话喜欢停顿和重复,还喜欢说半句话。

    “从他过继到车家,一直到——一直到老爷过世之前,车仁贵本本分分,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对老爷是——是俯首帖耳,对太太是——对太太是百依百顺。”

    “老爷太太视他如己出,把车家的生意——全——全交给他打理,他对老爷、太太十二分的孝顺,每天一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到老爷、太太的屋子里面去请安,点心是少不了的。”

    “每天早晨的请安一次不落。”

    老人的记性很好,思路也很清晰“老爷、太太过生日的时候,包括小生日,他——他都会亲自操办,老爷、太太喜不自胜,高兴的不得了,时不时跟我们这些下人说,什么叫儿子?这就叫儿子。”

    “老爷太太说的就是车仁贵,老爷太太不是没有儿子,他也有一个儿子,可仁举少爷人心太大,年纪轻轻就漂洋过海,出国求学,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老爷和太太才把——才把他车仁贵过继到车家来支撑门面和家业,刚开始,车仁贵对我们这些下人也不错。”

    “可——可老爷——老爷过世以后,他——他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太太过——过世以后,我们在车家就呆不下去了,走的时候,车仁贵连遣散费都没有给。老爷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我们。车仁贵他爹就是一个坏种,我们没有想到车仁贵比他爹还要邪乎。”

    “怎么个邪乎法呢?”

    “这——顾所长最清楚,顾所长,你自己说吧!”

    用不着说了,顾所长已经说过了。

    “他车仁贵肚子里面憋了满满一下子坏水,他藏着,收着,掖着,就是做给老爷、太太看的,他早就惦记上了车家的家业。我估摸仁举少爷——少爷出事也跟车仁贵有关系。”老人接着道。

    这种说法,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见。

    “有什么关系?”顾所长很警觉。

    “大娘,请您跟我们详细说说。”赵子蒙也听出了一点言外之意。

    “你们去——去找娄阿四,他——他和老爷太太最亲近,他知道很多事情,但他这个人嘴巴紧——紧得很,是一个闷葫芦,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闷屁来。他对车仁贵恨之入骨,但如果你要是问他为什么那么恨车仁贵,他就做哑巴了。”

    顾所长曾经提到过这个娄阿四。

    “少爷出国的事情,这亲戚朋友,街坊邻居都知道,可少爷为国民党做事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少爷被人民那个——我怀疑是车仁贵告的密。他是如何跑到区做事的呢?我一直在怀疑这件事情。”

    “赵队长,要想知道这件事情,倒不难。”顾所长道。

    “顾所长,您说说看。”

    “茅区长还健在,前一段时间,我见到茅区长的女儿,我问到茅区长的近况,她说茅区长在浙江老家植树造林,身体很好。茅区长是我们区解放后第一任区长,车仁举的事情就是在他的任上发生的。所以,车仁举的事情,他一定知道,金大娘的怀疑是有道理的,车仁举被那个以后,车仁贵就跑到区做事了。车仁贵由经商改为从政,这个变化不可谓不大。”

    “车仁贵原来不是管着车家的生意的吗?”赵子蒙问。

    “他——他这个人比猴子还要精明百倍,在要解放的时候,车家的店铺都成了空壳——他把东西全部卖空,把伙计一个一个辞退了,最后,他响应公私合营的号召,把所有的店铺都——都交给国家了。不久,车仁贵摇身一变,成了先进的典型,号召所有的生意人都向车仁贵学习。”金翠萍道,“不久,他——他就到区工作了。”

    “这件事情我知道,照这么讲,车仁贵之所以能到区做事,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他把车家几个空壳店铺交给国家那么简单。”顾所长道。

    “那几年,车家接连出了很多事情,现在想一想——实在是古怪蹊跷,昨天,在中和街上遇到娄阿四,我跟他说了157号的事情,他——他说了一句很古怪的话。”

    “什么话?”

    “他说,车仁贵早就该死了,活了这么多年才死,算是老天爷便宜他了。你们可以去找娄阿四,他——他是老爷的远房亲戚,老爷有什么事情,从来没有避讳他。他知道很多事情。虽然他的口风很紧,人命关天,如果是你们找他,我估计他会跟你们说的。”

    于是,由金大娘带路,赵子蒙一行去了娄阿四的家。

    走到娄阿四家前面的巷口的时候,金老太太看到了娄阿四。

    在巷口的对面,有一个不大的广场,广场上有一些石桌石凳,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下棋和打扑克牌。娄阿四坐在石凳上与人对弈。

    娄阿四虽然有八十几岁的高龄,但身子骨非常硬朗结实,他的脑子也非常的清楚。平时,除了到附近的公园遛鸟,就是和门口几个老对手杀几盘。

    金大娘说明来意之后,娄阿四并没有马上挪腿,他的眼神和表情告诉赵子蒙,他对赵子蒙一行的到来并不持欢迎的态度。

    娄阿四的对手倒是很有眼力劲“大兄弟,这盘棋就下到这里吧,改日,咱们再下。”

    一个观棋者拿起靠在石桌旁的拐杖,递到娄阿四的手上“娄老四,你慢着点,别闪了腰。”

    另有两人试图将娄阿四扶起来。

    娄阿四拨开两个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娄阿四表情木然地望了望顾所长和赵子蒙一行,然后道“顾所长,你们想问什么?”

    “娄阿四,就这么站着说话啊!总该找一个地方坐下说吧!”金大娘对娄阿四冷淡的态度不是很满意。

    “就在这里谈吧!”娄阿四扫了一下几个棋友和围观的人,然后道,“都散了吧,改日再下——改日再下。”

    其他人都很知趣,迅速散去了——连在旁边打扑克牌的人都散去了。

    “顾所长,你们谈,我回去了。”金大娘跟顾所长打完招呼后便离开了。

    娄阿四招呼大家在石凳上坐下。

    “顾所长,你们想问什么?”娄阿四道。

    “娄大伯,您已经知道了,车仁贵并非‘离家出走’,而是被人害死在157号第二进的东厢房里面。”

    “这我已经听说了,这两天,街坊邻居都在说这件事情。你们想问什么?”

    “解放以后,车仁贵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他的仇家一定不少。”

    “这谁知道呢?”

    金大娘没有说错,娄阿四的嘴巴果然很紧,他也很谨慎——就是不接顾所长的话茬。

    “娄大伯,您在车家大院生活了很多年,车仁贵做过哪些恶,有哪些仇家,您应该很清楚吧!”

    “这恐怕只有车仁贵自己知道,谁作恶会满世界地跟人说呢?”

    谈话一开始,娄阿四就把大门关得死死的。

    “娄大伯,您十二岁就在车家大院做事,又是车老爷的远房亲戚,是应该知道一些事情的。”

    “顾所长,您说得对,我是十二岁就到车家大院做事了,可我毕竟是一个下人,我先伺候的是老爷太太,后伺候的是车仁贵,主人在外面做什么事情,向来都是背着下人的。我——一个下人怎么会知道呢?”

    “再说,像车仁贵这样的祸害,死的越多越好,这也算是天意。老话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可这句话从来就没有应验过,老天爷在哪儿呢?指望老天爷来治车仁贵这样的恶人,石头都摆馊了。”

    娄阿四终于把憋在肚子里面的怨恨说出来了。他所表达的情绪和车仁贵的老婆是相同的。在赵子蒙看来,车仁贵的老婆和娄阿四好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令狐云飞也有同感。

    昨天夜里,令狐云飞一行三人回到157 号以后,令狐云飞和赵子蒙久久不能入睡,他们俩坐在一起研究案情一直到两点半钟。

    凶手在死者的体貌特征上挖空心思,做足了文章,其目的就是将车仁贵身上所有的特征全部消灭干净。

    凶手既掰断了车仁贵口腔中的瓜子牙,还用两颗假牙换掉了两颗对称的虎牙,除此以外,凶手还砸碎膝盖骨和腿骨骨连接处的一部分骨头,将车仁贵的身高从一米七三降到一米七一。

    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昨天夜里,赵子蒙和令狐云飞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最后,两个人总算达成了共识凶手之所以要消灭车仁贵身上所有的特征和痕迹,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只要人们知道死者就是“离家出走”的车仁贵的话,就一定知道杀害他的凶手是谁。

    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的人一定是车家人——或者和车家关系密切的人。那车仁贵的老婆始终守口如瓶,现在,就剩下这个叫娄阿四的人了。

    “娄大伯,车仁贵确实死有余辜,可不应该是这么个死法啊!不是还有国法吗?”

第三十七章 娄阿四支支吾吾

    “国法?车仁贵做了那么多的孽,我看国法也没有把他怎么样,他不是照样活得很滋润吗?顾所长,你在这地界干了几十年,那车仁贵是什么人,你的心里跟明镜似的。”

    “娄大伯,您的心情,我们理解,可赵队长他们不是在办案子吗?他们也不容易,车仁贵都做过那邪恶,您总该说点什么吧!”

    “顾所长,车任贵做过那邪恶,你不是也知道吗?”

    “不错,我是知道一些情况,可我所知道的都是大家所知道的。”

    “我们来找您,就是想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您在车家大院呆的时间最长,您对车仁贵的所作所为一定知之甚多。所以,请您不要有什么顾虑。”

    “我是知道一些事情,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想知道的事情,”娄阿四的脑子非常清楚,他说起了绕口令。

    “娄大伯,请您跟我们说说,好吗?”赵子蒙言辞恳切。

    项代沫递上一支香烟“大伯,您抽烟。”

    “行,那我就说说。”娄阿四推开了项代沫手中的香烟,“烟,我早就戒了,我有哮喘病,一抽烟,就喘的不行。车仁贵做的最缺德的事情是糟蹋了霍家的宝贝女儿,他还祸害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

    赵子蒙和顾所长互相对视了一下。

    霍斯燕的情况,大家已经知道了,但为了引出更多的内容,只能让娄阿四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

    关于霍斯燕的情况,娄阿四所叙述的内容没有超出顾所长的范围。但大家依旧耐着性子听娄阿四把话说完。

    之后,娄阿四又提到了潘广美和林凤艳。

    大家已经看出来了,娄阿四所的情况,都是众所周知的内容,没有一点新鲜的玩意。娄阿四显然是在应付大家。

    “娄大伯,您接着说。”

    “说完了,该说的,我全说了。”

    现在,赵子蒙只有启发诱导了“车家都有哪些亲戚呢?我说的是车仁举家的亲戚。”

    “老爷是第二代单传,即使有亲戚,也早断了线了——早就不在世上了,太太的娘家在花旗营,花家也只生了太太一个女儿,太太的娘家早就没有人了。”

    车仁贵的老婆曾经提到过花旗营。

    “我们听说车仁举被抓,可能是被人告发的。”

    “这——谁知道呢?”娄阿四瞥了一眼顾所长,眨了几下眼睛。这应该是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娄阿四及时缩回了脑袋。大家都知道,是金大娘领同志们来找娄阿四的。娄阿四在这个问题上打退堂鼓,一定另有原因。

    “车仁贵本来打理车家的店铺,怎么会突然跑到区去做事的呢?”

    “他这个人很精,他早已闻到了味道,把几家店铺里面的货全部换成了钱,最后换成了黄金,解放后不久,他就把几个店铺交给了国家,一眨眼的功夫,车仁贵变成了正面典型。后来就进了区专管商会的事情。刚解放那会,比较乱,在区主持工作的大都是部队转业干部,对地方上的情况不甚了解,车仁贵就是钻了这个空子,摇身一变,成了商会负责人。”

    “上面是怎么知道车仁举在国民党里面供职的事情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会不会是车仁贵用车仁举的血染红了自己的帽顶子呢?”

    “这位同志,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呢?”

    “我们听说车仁举为了独占车家的财产,偷偷将车仁举告发了。”

    “这——我可不敢说,当年,车家大堂上挂了很多少爷的照片,这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无人不知,没人不晓。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肯定知道。”娄阿四好像是在极力淡化车仁贵告发车仁举这件事情,“少爷一定是预感不妙才回到京西市的。再说,同时被那个的还有好几个人,这些人都是在国民党里面做过事情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罪无可恕之人,布告上就是这么说的。”

    “我们听说,在车仁举被抓后,车家大院被抄过一次家,都抄走了什么?”

    “不知道——车家是被抄过一次,但抄走了什么,我不知道。”

    “车仁贵是不是贿赂了什么领导,所以在在区谋了一个差事?”顾所长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车仁贵善于见风使舵,更善于投机钻营,一九六六年下半年,他一眨眼成了区革委会的副主任。车仁贵最疯狂的时候就在那几年。世道已乱,牛鬼蛇神就都跑出来了。”

    赵子蒙想起了车华美曾经说过的话,她的母亲平时行善积德,整天吃斋念佛,就是为了替父亲车仁贵赎罪,事实也说明,凶手除了加害车仁贵之外,并没有动车仁贵家人一根毫毛,那么,车夫人所赎之罪一定不限于车仁贵所犯下的众所周知的罪孽。

    凶手不大可能是车仁贵的家人,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车老爷子和车老太太的亲人。

    除了车老太太提到的车仁举的外公之外,车家还有没有其他亲戚——或者像娄阿四这样的忠仆呢?金翠萍和娄阿四应该算是不忘旧主的忠仆,他们离开车家大院这么多年,竟然还想着主子对他们的好。

    尽管前面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但赵子蒙不得不老调重弹——关键是娄阿四的态度已经比先前开始好多了“娄大伯,请您再仔细回忆一下,像车家这样的名门大户,总该有几个关系密切的亲戚吧!”

    “队长同志,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除了我这个远房亲戚,车家确实没有其他亲戚了,你们想一想就明白了,如果不是车家人丁稀少,老爷、太太也不会把车仁贵这个龟孙子过继到车家大院来。”

    “老爷、太太就仁举一根独苗,从小把他当成了命尖子,含在口里怕化了,抱在手上怕摔了,百般疼爱,要风给风,要雨给雨,做什么都有着他的性子,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让少爷漂洋过海,到日本去留学。”

    “我想起来了。”顾所长突然道,“车仁举到日本留学,好像是在一个亲戚的帮助下。娄大伯,您知道这个亲戚是谁吗?”

    赵子蒙也想起来了,在同志们接手案子的第一天的晚上——在派出所食堂吃晚饭的时候,顾所长曾经说过这件事情。

    “那是老爷姑爹的一个表兄,听说在省城经商,专门做外国人的生意,主要是茶叶、瓷器和丝绸,他有一个儿子在南京做事。”

    “仁举少爷就是在他的帮助下到日本留学去的。不过,少爷回国以后,车家就和他们断了联系,听老爷说,一家人都到台湾去了。少爷回国,在国民党里面做事,也是此人帮的忙。”

    “娄大伯,在车家大院做事的人中,有没有和老爷太太关系特别密切的人呢?”

    “老爷太太对所有的下人都很好,我和金嫂子住的房子就是老爷为我们置办的。”

    “当年在车家大院做事的,除了您和金大娘,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就剩下我们两个老人了。”

    娄阿四说话滴水不漏,同志们和娄阿四谈了一个半小时,没能从老人的口中寻觅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顾所长想到了茅区长——这是他第二次想到茅区长“赵队长,我总觉的车仁举的死和车仁贵有关,我们要不要找茅区长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顾所长,我们俩想到一起来了,如果车仁贵确实出卖了车仁举,那么,这个案子肯定和这件事情有关,害人性命,夺人家产,这样的深仇大恨,一般人都难于释怀。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对下一步的调查至关重要。”

    于是,顾所长便领着赵子蒙一行去找茅区长的女儿。

    茅区长的女儿叫茅一萍,在七星门宾馆当经理。

    大家在宾馆大厅休息区坐了不到两分钟,茅一萍就赶来了。

    茅一萍的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

    当顾所长说明来意之后,茅一萍答应陪同志们到老家去一趟。

    十二点钟左右,茅一萍安排好宾馆的工作以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随茅一萍到浙江去的是赵子蒙、令狐云飞、林狄和顾所长。

    茅一萍的老家在浙西大山中的一个叫石溪镇的地方。

    下午两点多钟,汽车开进了石溪古镇。

    茅区长不在家中,茅一萍的侄子说,老人看护山林,一个星期才回家一次。

    于是,小伙子便领着大家徒步进山。

    赶到茅区长住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柴门紧闭,茅屋里面空无一人,茅区长巡山还没有回来,茅一萍说,自从父亲从领导的位置上下来之后,就回老家来植树造林了,昔日的荒山秃岭,如今绿树成荫。

    父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不做事,心里面就空落落的。自从他回乡植树造林以后,身子骨越来越硬朗。

    在领导岗位上的时候,父亲的身上有好几种毛病,特别是胃病和肝病一直困扰着他,现在,这些病早就没有了。

第三十八章 李成冰关键人物

    父亲一生两种爱好,一是打猎,二是垂钓,平时巡山的时候,肩膀上扛着一把猎枪,晚上回来的时候,背篓里面总要有一些野味,遇到下雨天,就穿着雨衣到山下的石臼湖去钓鱼。

    小伙子推开柴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有两间茅草屋,屋檐下挂着几排风干的野味和咸鱼干。

    茅屋的门虚掩着。

    小伙子推开茅屋的门,从口袋里面掏出打火机,点亮了小桌子上的罩子灯,茅屋的西边是灶台,东边是床,除了床和一张小桌子以外,还有一个藤椅和几个小竹椅子,床前面的窗户旁挂着一个鱼篓和一把猎枪,墙角处戗着几副鱼竿,还有一个养鱼的网兜和抄鱼的鱼抄。

    灶台上有一大一小两口铁锅,灶台的墙洞里面放着几只碗和瓶瓶罐罐。在灶台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水缸,水缸上有一个木盖子,木盖子上放着一个水瓢。

    茅一萍走到灶台前,依次揭开锅盖,小铁锅里面有几个煮熟的红薯,茅一萍用手摸了摸,红薯是凉的。灶台上还有两个热水瓶。

    茅一萍拎了拎热水瓶,其中一个里面有水,茅一萍洗了几个碗,倒了几碗水,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大家都有点渴了。

    小伙子进山的时候,在镇上买了一些卤菜和馒头。

    柴门的外面有一块菜地。

    两个人一个烧火,一个做青菜蛋汤,小伙子还在一个罐子里面找到了几十枚枚比鸡蛋小一些的鸟蛋。

    林狄端起碗,刚准备喝水,突然站起身,碗里面的水泼洒到了裤子上。

    赵子蒙定睛一看,是一条全身漆黑的狗冲进了茅屋。

    黑狗冲到灶台边在茅一萍的膝盖周围撒起欢来。

    “我父亲回来了。”茅一萍冲出茅屋,大黑狗紧随其后。

    “爸爸!”大概是有日子没有见着父亲,茅一萍有些激动。

    “一萍,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您快进屋——进屋就知道了。”茅一萍从茅区长的后背上卸下背篓,背篓里面有一些猎物。

    “大老远的,我就闻到了烟火的味道。一平,谁陪你上山来了?”

    “是春生陪我来的。”

    赵子蒙等人已经走出茅屋。

    “茅区长,您好啊!”顾所长大声道。

    老人低着头,弯着腰,走到顾所长的跟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他的肩膀上挂着一把猎枪。

    “老区长,您不认识我了。”

    “我认出来了,这不是派出所的小顾吗?”

    “爸爸,人家现在已经是派出所的所长了。”

    “是那阵风把你吹到这里来的呢?走,到屋里坐——屋里做。”老人一边说,一边把大家往屋子里面引。

    茅区长声如洪钟,动作灵活,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精神。就是背有点驼。

    顾所长将赵子蒙等人一一介绍给茅区长。

    到底是当过领导的人,茅区长已经猜出大家的来意了“你们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案子。”

    “茅区长,我们来,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案子的事情,待会儿再说,先把肚子的问题解决了,我们再慢慢谈。春生,煨一只野鸡,一只野兔,再煨一条咸鱼,一平,你去搭把手,洗干净了再煨,小顾他们难得到我这里来,让他们香香嘴——在大城市里面是吃不到这些野味的。”

    于是,茅一萍和春生在灶台上忙了起来。

    茅区长是一个爽快人,交代好所有的事情以后,茅区长的话匣子打开了“赵队长,你们想问什么?问吧!”茅区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布袋子,布戴子里面放着烟丝和一小沓用练习本裁成的长方形的纸片,茅区长拿出几张纸,开始卷纸烟。

    一眨眼的功夫,茅区长就卷好了四根纸烟,递给赵子蒙等人一人一支。

    早就不抽烟的赵子蒙不想扫茅区长的兴,从茅区长的手上接过香烟。

    茅区长端起罩子灯,将大家的纸烟点着了。

    “茅区长,车仁贵,您还有印象吗?”

    “车仁贵?不就是车会长,车主任吗。”

    “茅区长,您的记性真好。”顾所长道。

    “刚解放的时候,车仁贵是我们树立的工商界典型,我们把商会的工作交给他负责,激荡岁月,他曾经担任过区革委会的副主任——你们怎么会想起这个人?”

    “我们在他家的出租屋砖墙的夹缝里面发现了他的尸体。”

    “你们把案子的大致情形说一下。”

    于是,赵子蒙将案子提纲挈领地叙述了一下。

    “赵队长,你们想问什么?”

    “车仁举,您还有印象吗?”

    “车仁举是车仁贵的弟弟,一九五零年,他被人民那个了。”

    “什么罪名?”

    “他手上有血债,蒋介石在离开南京的时候,杀害了大批政治犯,车仁举是负责人之一。”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件事情是治安科的李科长负责的——他是副区长,临时兼任治安科的科长,当时,刚解放,社会还不太稳定,我们根据市委指示,成立了一个治安科,车仁举的事情是由李科长他们负责的。李科长向我汇报过这件事情——区委也开会研究过这件事情,最后才报到市委批的。”

    “车仁贵原来是一个经商的,他怎么会跑到区去工作的呢?”

    “这是李副区长提出来的,当时,我们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商会的工作,解放后不久,车仁贵就响应公私合营的号召,把车家几个店铺上交给了国家,市委指示,把车仁贵树为典型,由他来担任商会的会长,我们觉得比较合适,就同意了。”

    “我们听说是车仁贵举报了车仁举,您知道这件事情吗?”

    “我只知道车仁贵和李副区长过从甚密,他经常往李副区长的办公室跑,我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李副区长是根生土长的地方干部,车仁举的事情是由李副区长负责的,详细的情况,只有他清楚。”

    “此人现在何处?”

    “在镇江监狱。”

    “镇江监狱?”

    “对,他后来调到市分管工商界,后来犯了错误,被判了无期徒刑。”

    “所犯何罪?”

    “除了贪污受贿以外,他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一心要和他做合法夫妻,逼着李副区长和老婆离婚,并以公开两个人的关系相要挟,李副区长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制造了一起车祸,把情人送进了鬼门关。”

    “那个女人在出事之前和自己的妹妹丢了底,如果她出事,一定和姓李的有关,女人出事以后,妹妹就向警方报了案,李副区长谋杀情人的内情便浮出了水面。本来是判处死刑的,因为找了得力的人,又赔了死者亲属一大笔钱,死刑改成了无期徒刑。”

    “李副区长叫什么名字?”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

    “叫李成冰。”

    李副区长有没有接受过车仁贵的贿赂呢?车仁贵经商多年,又从车家继承了一大笔财产,口袋里面有大把的银子。车仁贵只凭灵敏的嗅觉和见风使舵的本性,恐怕很难在官场上捞到一官半职;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领导干部的薪水都不怎么高,李成冰包养情人,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买官卖官,历史上由来已久,当然,世道颠倒错乱的时候,买官卖官的风气会更盛一些。

    “现在,我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茅区长,您想说什么?”

    “那李副区长极力推荐车仁贵担任商会的会长,他手下几个同伙也一唱一和,而我刚从部队转到地方,两眼一抹黑——敢情是我上了他们的当。”

    “姓李的在笼络人心上确实很有一套,在区委大院,和他走的近的干部很多。此人背景非常复杂,二十五六岁就当上了副区长,这在当时是很少见的。我本来一点都不看好他,但没有想到他不久就调到市里面去了。”

    “他在区工作的时候,和好几个女人关系暧昧。车仁贵到李副区长的老家去过。李副区长的老家在山东济南,一次,李副区长的母亲过六十岁,区里面去了好几个干部,车仁贵是其中之一。”

    找到李成冰,这不难,但能不能从他的嘴巴里面抠出一些有价值的信息,有一定的困难,李成冰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嘴巴严实,心门永远都是关着的,谁也猜不出他的内心想些什么。但李成冰有一个软肋,他是一个大孝子,要想让他开口,就必须在这方面做些文章。这是分手的时候,茅区长给赵子蒙的提示。

    九点钟左右,赵子蒙一行离开茅区长的茅草屋,茅区长一直将同志们送到山脚下。

    当天晚上,四个人直接去了镇江,深夜十二点钟,汽车驶进镇江。

    四个人在一家宾馆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大家吃完早饭,然后驱车去了镇江监狱。

    崔书记接待了大家,崔书记叫来三队的队长秦和风,李成冰在三队服刑。

    在和李成冰接触之前,赵子蒙请秦队长介绍了一下李成冰的近况。

第三十九章 李成冰终于开口

    李成冰今年七十二岁,身体状况良好,头脑清楚,思维敏捷,情绪也很稳定,去年春节,她的老母亲过九十大寿,李成冰给监狱领导写了一份申请,想在他有生之年,给老母亲做一个寿诞,监狱领导研究后,批准了李成冰的请求,李成冰便在四个狱警的监护下回家给老母亲办了寿诞。除此以外,李成冰自从走进镇江监狱以来,没有回过老家。

    李成冰在监狱里面的表现不好不坏。

    “不好不坏?这是为什么?”

    “秦队长,你来说。”崔书记道。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找他谈过很多次话,希望他积极表现,好好改造,争取将无期改为有期,可他的态度非常消极,他说他无颜面对自己的亲朋好友,能在高墙之内了此残生足以。”

    九点钟左右,李成冰被带进了崔书记的办公室。

    两名狱警将李成冰带进了办公室、

    李成冰剃着短发,他的头发全白了;他的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圆形脸,长着两个不大的招风耳,额头上刻满了皱纹,法令纹两边的脸皮将法令纹挤成了一道深沟。

    大概是很少晒太阳的缘故,李成冰的皮肤比较白,大概是监狱的生活平静而安逸的缘故,他的脸上除了两颗黑痣以外,竟然没有一块老人斑,大家都知道,人到这个年龄,脸上就会生出老人斑。

    这也许是很多人追求的一种境界吧!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无非是为了口中食,身上衣,在监狱里面,有现成的饭吃,有不花钱的衣服穿,衣食无忧,这确实是人生最高的境界。

    笔者终于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贪官折腾了一辈子,最终追求的原来就是这种生活。难怪他们愿意放弃倾其一生心力,梦寐以求,得之不易的权力和富贵,这样的生活确实太有吸引力了。

    李成冰站在办公室的门口鞠了一个躬,喊了一声“117号前来报告”。

    李成冰训练有素。监狱里面的规矩,他一直没有忘记,这辈子,他可能都忘不了了。

    “进来。”崔书记道。

    李成冰走进办公室,在崔书记的示意下,坐在了板凳上。

    崔书记朝两个狱警摆了一下手,一个狱警用钥匙打开了李成冰手腕上的手铐。

    李成冰双手紧握,低着头。

    “李成冰,你抬起头来。”

    李成冰微微抬起头,但眼睛并不看任何人。

    “李成冰,这几位是京西市公安局的同志,他们这次来,想了解一些情况,你一定要积极配合,不能有丝毫的隐瞒。”

    李成冰的脸色突然大变,他圆睁双眼,脸上笼上了一层土灰色,原来握在一起的手,突然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赵子蒙和令狐云飞注意到了李成冰情绪上的变化,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下。

    “李成冰,你怎么了,你难道没有听见崔书记刚才说的话吗?”秦队长道。

    “听见了——我听见了,我一定积极配合,绝不敢有半点隐瞒。”李成冰坐直身体,两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

    崔书记朝赵子蒙点了一下头,示意赵子蒙谈话可能开始了。

    “李成冰,我们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车会长——车仁贵。你认识吗?”

    “车仁贵?”李成冰的眼睛里面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车仁贵,你认识吗?”

    “警察同志,你们千万不要听车仁贵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啊!”

    李成冰的神情已经让赵子蒙感到意外,李成冰的话更让赵子蒙感到诧异。显而易见,车仁贵和李成冰之间一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赵子蒙决定将计就计“车仁贵原来是经商的,他是怎么跑到区做事的呢?”

    “在公私合营的运动中,他表现积极,是一个先进典型,当时,区里面正需要一个人来担任商会的会长,他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车仁贵是不是向你行贿了?”

    “这是没有的事情——绝对没有那样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听车仁贵胡说八道。让车仁贵担任商会会长之职,是区委开会一致通过的。”

    “车仁贵的弟弟车仁举,你还记得吗?”

    “车人举?”李成冰的眼睛眨了几下,额头上的皱纹平添了几道,原来的皱纹更深了。

    “对,车仁举。”赵子蒙双眼直视着李成冰的脸。“你怎么不说话了?”

    “车仁举,记得——记得,一九五零年,车仁举被人民那个了。”

    “他所犯何罪?”

    “他在国民党里面做事,在国民党离开京西的时候,在黄花台杀害了多名进步人士。”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我当时兼治安科的科长,枪决车仁举一干人等是我主持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解放前夕,我党就掌握了车仁举的情况。”

    “车仁举的哥哥——车仁贵,他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这——这件事情,跟——跟车仁贵毫无——毫无关系。”

    “李成冰,你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我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我没有必要刻意隐瞒什么。”

    “李成冰,你这一辈子已经对不起自己的老母亲的,我们听说,你去年刚给他老人家办过九十大寿,古语说的好,一失足成千古恨,过去,你走错了路,做错了事,我们希望你不要一错到底,如果你刻意隐瞒了什么,就不能算是一个大孝子。”

    赵子蒙接着道“人应该活得坦坦荡荡,前面,你活的猥琐窝囊,我们希望你在剩下的日子里面做一个坦坦荡荡的人,千万不要留下什么遗憾。你已经在这里呆了很多年,难道你想老死在这里吗?只要你好好改造,积极表现,‘无期’是可以改成‘有期’的。”

    李成冰低头不语,沉默良久,难道是赵子蒙的话起作用了?

    “李成冰,赵队长的话,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这样的机会,以后恐怕不会再有了。”秦队长道,“你要好好掂量掂量赵队长的话。你糊涂了大半辈子,千万不要再糊涂下去了。”

    李成冰直起腰,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的心理防线有松动的迹象。

    “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们竟然找到了你,你应该算是一个聪明人,这不应该是一种偶然的巧合,我们希望你认清形势,我们之所以没有跟你摊牌,是想让你自己说出来,你自己说出来肯定要比我们说出来的强。”

    “赵队长,李成冰自从服刑以来,表现总体不错,如果他稍微积极一点,改刑是完全可能的。”崔书记在一旁附和道,“李成冰,只要你积极配合赵队长的调查,我们可能考虑改刑、减刑的问题。”

    “我可以抽一支烟吗?”李成冰用哀求的眼神看了看崔书记和秦队长。

    崔书记站起身,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香烟和一个打火机,走到李成冰的跟前。

    李成冰欠身接过香烟和打火机。拿出一支香烟,用颤抖的右手按着打火机,将香烟点着了。

    赵子蒙觉得火候还不够,又添了一把柴“李成冰,你不要有什么顾虑,你刚才说‘自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你这样想就对了,既然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还有什么东西放不下呢?”

    李成冰抽完半支烟,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既然车仁贵把什么都说了,我也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了。天意如此,天意难违啊!”

    赵子蒙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幸亏没有提车仁贵遇害的事情,一个人身患痨病,见了一碗凉稀饭,就吓软了自己的腿。老话说的好,做了风流事,就怕喝凉水。白天做了亏心事,夜里就怕鬼叫门。

    在交代之前,李成冰有一段开场白“你们一提到车仁贵,我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为这件事情,我把肚肠子都悔青了。”李成冰话中有话。

    秦队长泡了一杯茶放在李成冰面前的桌子上,李成冰端起茶杯,眼眶有些潮湿。

    “我的堕落就是从和车仁贵交往开始的——刚开始,我只是生活作风上有问题,我并不贪——当然,我也没有遇到贪的机会。”

    “这几十年,只要我一静下来,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这件事情——我悔啊!这些年来,这件事情一直压在我的心头,我不想把它带到阴曹地府去。”李成冰喝一口茶,抽一口烟,烟和茶有助于他的回忆。

    赵子蒙不想打断李成冰的思路。

    “当然,我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我能把持住自己——或者说能坚持自己的底线,我绝不会上车仁贵的贼船。”

    李成冰随着自己的思路慢慢地往前走。

    “我全跟你们说了吧!说出来,我的心里面就轻松了。”

    这正是赵子蒙所希望的“李成冰,你不要着急,慢慢说,说的越详细越好。”赵子蒙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拎起水瓶给李成冰的茶杯添了一点水。这时候,适时地做一点服务工作是必要的。

第四十章 萧路含破门而入

    “车仁贵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他在玩弄女人上很有一套,也最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有一次,他到我的办公室去有事,赶巧章春燕——章春燕是宣传部的秘书——章春燕在我的办公室里面和我说话。”

    “车仁贵早就看出了我和章春燕之间的关系,章春燕是我搭上的第一个女人。她是一个军属,住在区委宿舍,她男人在部队,她和他男人一年见不上一次面。”

    “章春燕想让我找一个住处——这也是我的意思,车仁贵知道这个情况后,主动将章春燕安排在一个四合院里面,那个四合院是车仁贵家的私产。那时候,车仁贵还没有到区委大院工作,我当时分管工商这一块,和车仁贵之间有过几次接触。”

    车仁贵将车家的四合院送给李成冰和章春燕,一定另有所图。

    “我原来以为,车仁贵瞄上了商会会长的位子。没想到他的心里面装的不仅仅是这些。”

    “当时,刚解放,我们正准备处理几个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分子。”

    “一天晚上,车仁贵跑到我家去找我,他跟我说,他兄弟车仁举潜回家中,表面上是回家养病,实际上隐藏自己形迹,逃避法律的制裁。”

    “他说,车仁举在军统做事,他的手上有人命案,车仁贵要大义灭亲,以免自己和车家其他人受到连累。”

    “我知道车仁举是车老爷唯一亲生的儿子,车仁贵是过继到车家的养子,车仁贵告发兄弟车仁举是想独吞车家的财产。”

    “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车仁贵除了送给章春燕一个四合院,还送给我五根金条。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带人到车家大院去了。”

    “这此之前,你对车仁举知道多少?”

    “在此之前,我知道车仁举在国民党那边做事,这是公开的秘密——街坊邻居都知道,但车仁贵举报的那些情况,我并不知情。”

    “仅凭车仁贵几句话,你就到车家大院抄家去了?”

    “不仅仅是几句话,当时,我们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市委领导特别指示,一定要查清事实,注重证据,不可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车仁贵到我家去的时候,带了三样东西。一样东西是一张照片。”

    “一张照片?”

    “对,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车仁举和特务头子的合影,上面还有特务头子的亲笔签名,后经市委专案组的鉴定,和车仁举在一起合影的的确实军统特务头子。”

    “还有两样东西是什么?”

    “说实话,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我兴许不会上车仁贵的贼船。”

    “两样什么东西?”

    “五根金条和一张房契。”

    “五根金条和一张房契?”

    “对,五根金条,金钱晃眼,金条尤其晃眼,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黄金。在五根金条面前,没有人能把持住自己。加上车仁贵送给我的四合院——有了房契,四合院就成了我李成冰私有财产了——这个迷惑性太大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带人将车仁举抓了起来,同时抄了车仁举的家。”

    “你们抄到了什么东西?”

    “我们在车家抄了十几张照片,有几张是车仁举穿军服拍的照片,还有几张是车仁举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在昭和军校受训时和日本武官在一起合影的照片,最后把车仁举送上断头台的就是两张车仁举和特务头子在一个的合影和车仁举在日本留学时的照片。”

    “你们是怎么找到那些照片的呢?”

    “是车仁贵的情况——他知道车老爷把照片藏在一个箱子里面。”

    车老爷子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家里养了一条毒蛇,从收养车仁贵那一天开始,车老爷子就给车家埋下了祸根。赵子蒙从事刑侦工作很多年,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凶手,但像车仁贵这样卑贱如娼妇,歹毒如蛇蝎,凶恶如魔鬼的人,还是第一次见识。

    “车仁贵还自导自演了一出苦肉计。”李成冰接着道,“一天夜里,就在我们抓捕车仁举第二天的夜里,车仁贵和车老爷子敲响了我家的院门。在车老爷子跟前,车仁贵双膝着地,痛苦流涕,哀求我设法为车仁举开脱罪责,那天晚上,车老爷子带来了一包东西。”

    “什么东西?”

    “六根金条,珍珠玛瑙翡翠和三件玉器。”

    “你是怎么跟车老爷子说的呢?”

    “我还能怎么说呢,按车仁贵和我事先商量好的说呗。”

    “你们是怎么商量的呢?”

    “只答应车老爷子想想办法。车老爷子虽然视车仁贵为己出,但并没有把所有家当交给车仁贵。车仁贵就是要让车仁举死,救车仁举也只是在车老爷子面前做一个样子、演一出戏给车老爷子看。”

    “车仁举被执行的那天,车老爷子得知儿子出事的消息,当场喷血而亡,不久,车老太太也撒手人寰。车仁贵成了车家大院真正的主人。”

    “当然,车仁贵也没有在我身上少花钱,车仁举被智执行枪决以后,他送了我一尊金佛。”

    “金佛可不是白送的,车仁贵是一个商人,他送给我金佛,除了感谢我解决了车仁举的小命,更重要的目的是想在区谋一官半职,当时,我们正需要一个人来主持商会的工作,我就在区委常委会上推荐了他,茅区长是一个部队专业干部,对地方政务不甚熟悉,就点头同意了。于是,车仁贵摇身一变,成了区商会的会长。”

    “你们从车家大院抄到的照片,包括车仁举的档案材料保存在什么地方了?”

    “你们到区公安分局的档案室里面找一找,我不敢保证那些照片和资料还在,那几年乱的很——很可能已经丢失了。车仁贵送给我的金佛和十一根金条在我老家后院的最大一棵枣树下。那是我最后一块心病。”

    李成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道“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我的心里就敞亮多了。至于改刑的事情,你们也不必费心考虑了,我只想在这里了此一生。我的孩子们如今生活的很平静,我不想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李成冰说罢,二目垂泪。

    沉寂片刻之后,崔书记道“李成冰,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

    “如果能在我快不行的时候,和老母亲见上一面——如果我母亲还活着的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要求,我们可以满足你。”

    回到京西市以后,赵子蒙一行直接去了区公安分局,在分局第一把手郑局长的亲自过问下,档案室的三位同志在十几个档案柜中找了两个多小时,就是没有找到李成冰所说的那十几张照片和资料。郑局长说,大部分档案资料在激荡岁月弄丢了。

    四个人走进无常巷的时候,被李大娘叫住了,老人走到顾所长跟前,将一把钥匙交给顾所长“顾所长,萧公安把钥匙放在了茶水炉。”

    萧路含好像办要紧的事情去了。

    “大娘,萧公安他们到哪里去了?”

    “他们到花旗营去了。”

    赵子蒙想起来了,车仁举的外公家在花旗营,车仁举回京西市养病的时候,最先去的地方就是花旗营。

    顾所长接过钥匙“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走了有一个多钟头了,金嫂子着急慌忙地来找你们,之后,萧同志就把钥匙交给了我。”

    金嫂子就是车家的老佣人金翠萍,他突然来找同志们,一定是想起了十分重要的事情。

    原本有些失望的赵子蒙的内心突然重拾信心。

    车仁贵的遇害极有可能和车仁贵告发车仁举有关,车家已经没有人了,那么,复仇的人一定是和车家关系非常密切的人。

    这大概就是车仁贵的老婆吃斋念佛、行善积德和刻意隐瞒事实的主要原因;那娄阿四守口如瓶,也应该是出于这种考虑吧!

    在回京西市的路上,赵子蒙一行四人正在为线索的问题而苦恼,没有想到,案子竟然在金大娘这里有了转机。

    下午四点一刻,萧路含和陆千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萧路含和陆千是冲进院门的。

    听到院门“咣”的一声响,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冲出客厅。

    “队长,案子终于有点眉目了。”萧路含大声道,他敞着怀,大概是走的太急,脸上全是汗,头发冒着热气。

    “快说!什么情况?”

    “车仁举结过婚,他有一个儿子。”

    “快进屋,坐下来慢慢说。林狄,倒两杯茶。”

    赵子蒙将萧路含和陆千拉到沙发上坐下,林狄端过来两杯茶。

    “子蒙,这就对上茬口了。”令狐云飞道。

    “是啊!终于对上茬了。”

    马建平听出了令狐云飞和赵子蒙的潜台词“赵队长,你们这次浙江、镇江之行是不是有收获啊!”

    “我们不但去了浙江,我们还去了一趟镇江。”林狄道。

    “赵队长,你快跟我们说说。”萧路含迫不及待。

第四十一章 尹卓君浮出水面

    “情况是这样的,茅区长让我们到镇江监狱去找一个叫李成冰的人,此人在当时是副区长,同时兼任区治安科科长,车仁举被执行枪决,就是由他负责的,金大娘猜测的不错,车仁贵用一个四合院、五根金条和一个金佛向李成冰告发了车仁举。小萧,你快把情况详细说一下。没想到你们的收获不小啊!”

    “今天,吃中饭的时候,金大娘突然来找我们,她想起了一个人,此人叫孙啸天,是车仁举外公的一个远房亲戚。”

    “这个孙啸天和车仁举曾在一个学堂里面读过书,小时候,车仁举只要到花旗营去,他的外公就会把孙啸天接到花旗营,逢年过节,孙啸天的母亲一定会带着儿子到车家来走亲戚。”

    “这个人性格开朗,胆大心细,车老爷非常喜欢,车仁举是一个独子,性格比较内向,平时很少和同龄人在一起玩耍,车老爷希望有一个和儿子脾性相投的男孩子和儿子在一起玩耍。”

    “孙啸天正合老爷子的胃口,孙啸天的父亲是一个弹棉花的,家里面生活非常贫困,车老爷子就出钱让孙啸天到学堂读书,从十二岁开始,孙啸天就和车仁举在一起读书,两个人形影不离,无话不说。”

    萧路含喝了半杯茶,接着道“车仁举出国留学之后,两个人就断了关系,一九四八年,车仁举到花旗营外公家养病,孙啸天经常到花旗营陪车仁举。”

    “闲谈之中,车仁举向孙啸天透露了自己的情感生活。车仁举曾经给孙啸天看过几张照片,在那几张照片中,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日本女人,名字叫加藤代子,是车仁举在日本留学时结识的。”

    “加藤代子出生贵族,她的父亲是一个有名望的武士,车仁举是在跟此人学习剑术的时候,和加藤代子认识的,两个人的感情非常好,但好景不长,两个年轻人的关系被加藤代子的父亲发现了,父母便提前将加藤代子嫁给了一个富豪。”

    “抗日战争结束之后,车仁举回到国内,不久,他又结识了第二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叫尹卓君,父亲是京西大学的教授,两个人是在一个舞会上认识的。”

    “当君卓君的父母得知车仁举的身份以后,便极力阻扰,横加干涉,两个人便私定了终身,偷偷在教堂举行了婚礼。”

    “不久,形势急转直下,蒋介石跑到台湾去了,而车仁举被留下善后,此时的车仁举,包括那些留下来的人,如断线的风筝,失去了依靠,在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横渡长江前一年,车仁举预感不妙,便潜回京西市,从此断绝了和尹卓君一切联系。”

    “车仁举在花旗营养病的时候,尹卓君曾经到孙啸天家去寻找过车仁举,手里搀着一个男孩子,孙啸天派人通知车仁举,此时的车仁举不想连累老婆孩子,谎称已经削发为僧。”

    “孩子有多大了?”

    “五岁多。”

    “姓马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年龄有点对不上号。”令狐云飞说。

    “按年龄算,尹卓君的儿子现在的年龄在五十岁出点头。如果尹卓君的儿子早婚的话,那么,他的儿子的年龄应该有三十几岁。”萧路含道,“这是孙啸天说的。”

    “年龄还是对不上号。”

    “队长,会不会是车华庭在年龄判断上有出入呢?”项代沫道,“有些人看不出年龄,而有些人则少年老成。”

    令狐云飞沉思片刻道“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沿着这条线索展开调查。”

    “娄阿四和车仁贵的老婆肯定知道内情。”林狄道。

    “小萧,你接着往下说。”

    萧路含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当年,尹卓君来找孙啸天的时候,孙啸天让她留下一个地址,这是车仁举的意思,他想在度过难关、稳定下来以后设法帮助尹卓君母子俩。”

    “快说,什么地址?”

    萧路含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递到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的跟前。

    崇明岛城桥镇寿安路广明街276号——3。

    “这是我们从孙啸天手上得到的全部信息。”

    “之后,尹卓君有没有来找过孙啸天呢?”

    “没有。”

    “这有两种可能,尹卓君已经知道车仁举出事了,车仁举之所以潜回京西市,并且守口如瓶,就是怕尹卓君受到牵连,连车家的佣人都不知道车仁举在外面有没有结婚,可见车仁举对这件讳莫如深。这是第一种可能,第二种可能是尹卓君对车仁举彻底绝望,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屋子里面的人正说着话,院门响了,顾所长走出客厅,便看见李大娘朝客厅走来,她的手上拎着两个热水瓶。

    萧路含迎了上去,接过大娘手中的热水瓶“大娘,我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

    “你们忙啊!我送过来,顺便跟你们说几句话。”敢情李大娘有重要的事情跟同志们说。

    顾所长和萧路含将李大娘让进客厅,扶到沙发上坐下。

    “刚才,金嫂子在我那儿坐了一会,她说车仁举可能有后,这倒使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李大娘,您快说。”萧路含迫不及待。

    “一九五零年,在车仁举出事之前,曾经有一个女人,也就二十几岁吧!模样很俊,她到我的茶水炉来打听车家的情况,她的手上牵着一个五六岁的怀中抱着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的模样和车仁举小时候很像。”

    “大娘,您好好想一想,这个女人都问了些什么?”

    “她问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姓‘车’的人家。我就告诉她,走出无常巷,右拐第一个院门就是车家。她又问车家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在部队供职,我说,不错,车家是有一个儿子在国民党的部队里面做事,她又问这个儿子有没有回来。我说没有,车仁举回来事情,我们是后来才知道的。”

    “子蒙,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尹卓君,大娘所说的时间和孙啸天所说的时间是吻合的,尹卓君可能是从这里寻到孙啸天家去的。”令狐云飞道。

    “大娘,她还打听了什么?”

    “别的,她没有再问——我看着她走进了无常巷。八成是找别人打听去了。从相貌和谈吐上看,那个女人不像普通人家的女孩子,那么懂礼貌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李大娘的直觉是对的,尹卓君的父亲是大学教授,他女儿的谈吐和气质自然不同于常人。

    李大娘离开157号的时候,还丢给赵子蒙一句话“这件事情,你们可以找金翠萍和娄阿四去问一问,那个女人能找我打听车家的事情,自然也会找车家的下人打听车家的事情,金翠萍每天早上出门买菜,娄阿四除了赶马车,就是守在院门里面,随时听候老爷的吩咐。”

    “总之,你们找娄阿四就对了,他记性好,车家的事情,他没有不知道的——他是老爷的远房亲戚,老爷待他亲如兄弟。”

    第二天早晨,赵子蒙派令狐云飞、项代沫和林狄到上海崇明岛去找尹卓君。

    在令狐云飞一行三人出发之前,赵子蒙决定再和娄阿四、车仁贵的老婆接触一次,根据同志们掌握的情况做一次试探,如果能从这两个人的嘴里抠出更多的信息,那么,令狐云飞此次的崇明岛之行会轻省和顺利许多。赵子蒙和令狐云飞有一种预感,仅凭孙啸天的情况和地址,能不能寻觅到马氏夫妻,还在两可之间。

    吃过早晚饭以后,赵子蒙一行去了娄阿四的家。

    娄阿四的家在一个弄堂里面,顾所长说,这里原来是一个学堂,原来是车家的私产,现在,除了娄阿四住的两间屋子以外,其它房子已经属于区房管所了。

    这里的房子是车仁贵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后期交给国家的。

    车仁贵是区革委会副主任,为了能坐稳革委会副主任的位子,他主动将学堂的房子上交发给区房管所了——作为区革委会的副主任,家里面有那么多的私产,肯定是不合适的。

    能保住车家大院,就当时的政治形势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

    车仁贵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他善于洞察政治斗争的风向,适时地做出一些牺牲是非常必要的,这就是车仁贵历经多次政治风浪毫发无损的主要原因。

    娄阿四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已经出家,两个儿子已经结婚成家,两个儿子,一家住一间房子,娄阿四在两间房子的旁边搭了一个小披子,作为自己的安身之所。

    赵子蒙一行到娄阿四家的时候,娄阿四正坐在小披子里面看电视,一个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放在一个大木箱上。电视机的雪花比较大,图像也不怎么清楚,但娄阿四仍然津津有味地欣赏京剧。

    在去娄阿四的路上,顾所长在一家点心店买了一斤鸡蛋糕和一斤桃酥。

    娄阿四对同志们的造访似乎早有心理准备“顾所长,快进屋坐,地方太小,也很窝囊,同志们将就着坐吧!”

第四十二章 老太太有问必答

    小披子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桌子,两个摞在一起的大木箱,一张藤椅,还有两条长板凳。

    “顾所长,你们还想问什么?”娄阿四明知故问。

    “娄大伯,过去,车仁贵曾经做过很多坏事,他确实该死,但应该由法律说了算。”

    “这个道理,我娄阿四懂。人在做,天在看,善恶有报,因果轮回。”

    “根据我们的调查,事实证明,车仁举被人民处理的事情和车仁贵有关联。”赵子蒙试探道。

    “队长同志,你这是啥意思,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一点?”娄阿四故作惊讶,他应该是听懂了赵子蒙的话。

    “是车仁贵向告发了兄弟车仁举。”

    “有这等事情,这可骇人听闻了。这龟儿子藏得也太深了,我咋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呢?”娄阿四没有说实话,如果没有金大娘和李大娘的提示做铺垫,赵子蒙真会相信娄阿四的话。

    “队长同志,你们是听谁说的?”

    “我们找到了当年负责车仁举的案子的副区长李成冰,是他跟我们说的。”

    “李副区长,这人,我有印象,算年头,他也该有七十出头了吧!他还活着?”娄阿四将信将疑。

    “他因为犯罪被判无期徒刑,如今仍在镇江监狱服刑。”

    “这不由人不信了。老爷、太太太善良了,他们竟然把一条毒蛇养在自己的家里。自从车仁贵过继到车家大院以后,车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按照金大娘的说法,在四十几年前,娄阿四就怀疑车仁举的死和车仁贵有关。他一定知道不少内情,可到目前为止,娄阿四都没有松口的意思。

    “车仁贵用五根金条,一尊金佛,贿赂李副区长,借李副区长之手杀了车仁举,吞没了车家的财产,还搂草打兔子,买了一顶商会会长的帽子。”赵子蒙想激一激娄阿四。

    娄阿四做沉默状。

    “车仁贵还送给李副区长姘头一个四合院。”

    但娄阿四并不接招,他站起身,把话题岔开了“我让媳妇泡几杯茶来。”

    顾所长一把拽住了娄阿四的衣角“娄大伯,我们刚喝过茶,不渴。”

    “我去拿一包烟来,空口说白话,这不是待客之道。”娄阿四有点坐不住了,他应该能猜出同志们此行的目的。

    “娄大伯,我们不抽烟,您这屋子太小,烟雾大,会呛了您老人家。”赵子蒙道。

    在找不到其它借口的情况下,娄阿四不得不坐在藤椅上。

    “娄大伯,据我们所知,车仁举从日本回来后,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孩子,还和她私定了终身——”赵子蒙只说了一个话头,他要看娄阿四的反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娄阿四肯定会极力否定这件事情。

    “这——这不可能——绝无可能。”

    果然不出赵子蒙所料。

    “娄大伯,您怎么这么肯定?”

    “我在车家大院呆了几十年——大半辈子,其它事情,老爷、太太可能会瞒着我,少爷的婚姻大事,他们不可能不知会我一声。少爷结婚,既是大事,更是喜事,这种事情,就怕别人不知道,老爷、太太为什么要瞒着呢?”娄阿四装傻充愣,他已经想好了台词。

    “娄大伯,车仁举从小有一个玩伴,后来又在一起读书,您还记得这个人吗?”

    “我咋没有听说呢?”

    娄阿四对孙啸天应该很熟悉。

    “此人叫孙啸天,是车仁举外公的远房亲戚。你是车家的远房亲戚,应该能想起这个人。”

    “我离开车家大院已经有很多年了,人老了,这记性也不如以前了。”

    这个借口似乎有点说服力。但在此前,娄阿四的记性一直很好。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能在棋盘上进退自如,记性能差到哪里去呢?

    娄阿四配不配合是他的事情,赵子蒙还是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往前走“在一九五零年——车仁举出事之前,曾经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向茶水炉的李大娘打听车仁举的情况。”

    “不久,这个女人又到乡下去找了孙啸天——”赵子蒙一边说,一边观察娄阿四的反应。

    娄阿四好像比先前沉静了许多,他看赵子蒙的眼神也比先前专注多了,这说明,他把赵子蒙的话听到心里面去了。当赵子蒙突然停顿的时候,娄阿四的眼睛里面打了一个很大的问号——他想知道赵子蒙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孙啸天说,这个女人应该是车仁举在外面娶的老婆,女人还带来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这个男孩应该是车仁举的种。”

    娄阿四不再说话。

    “按照年代算,女人怀中的孩子现在的年龄应该在四十五六岁的样子。”

    “队长同志,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娄阿四的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再谈下去,已无必要,赵子蒙起身告辞。

    娄阿四将同志们送到大街上,大家转身离开的时候,娄阿四叫住了顾所长。

    “顾所长,赵队长,你们可以去找车华庭他娘,她或许知道一些事情。”

    在最后时刻,娄阿四还是透了一点底给同志们。他确实知道一些事情,但他想让车华庭的母亲说出来——车家的事情,由车华庭的母亲说出来比较妥当。娄阿四果然是一个忠仆。

    同志们离开以后,娄阿四站在路边,看着同志们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之后,大家去了车家大院。

    车华庭兄妹三人都坐在母亲的房间里面,老太太生病了,兄妹三人正在伺候母亲吃药。

    老太太生病,这个谈话还能进行吗?

    老太太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让女儿帮她穿好衣服,然后慢慢走下床,车华庭将同志们安排在客厅坐下。

    不一会,车华美扶着母亲走出厢房,坐在一张椅子上,车华庭拿了一个靠垫放在母亲的身后。

    “老大,你们都吃饭去吧!华美,泡几杯茶来。”

    兄妹三人依次走出客厅。老太太有意把三个孩子支走。

    不一会,车华美端着一个茶盘走进客厅,将茶杯放在桌子和茶几上以后,站在了母亲的身后。

    老太太抬头望了望女儿“华美,你去吃饭去吧!娘没事,这会儿好多了。”

    谈话的时候,老太太不希望孩子们呆在旁边,她难道是要跟同志们说一些要紧的事情吗?或者是怕孩子们听到不该听到的话呢?

    本来,赵子蒙是想让兄妹三人坐下一块谈谈的,既然老太太有言在先,那就尊重老人的意见吧!

    谈话的内容直接从孙啸天开始“大娘,您认识孙啸天吗?”

    老太太的表情和眼神突然愣了一下“孙——孙啸天?他是我婆婆娘家的亲戚。”

    老太太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这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开头。

    赵子蒙闻到了香的味道——就是在寺庙里面闻到的那种味道——走进客厅就有一种走进寺院禅房的感觉,等适应了客厅里面的光线之后,赵子蒙看到了东厢房里面的佛龛,香的味道应该是从佛龛里面飘过来的,在佛龛里面安坐着一尊观音佛像。

    令狐云飞也看到了厢房里面的佛龛,他的眼神和赵子蒙不期而遇。

    车仁贵的老婆吃斋念佛不是随便说说的。

    令狐云飞还看到了老人右手腕上一串栗色的佛珠。老人的衣袖长而宽大,佛珠是藏在衣袖里面的,在老人举手投足的时候,佛珠不时露出几颗来。

    “我们听说这个孙啸天和车仁举从小是玩伴,长大以后,又在一个学堂里面读书,是这样的吗?”

    “不错。”

    “我们还听说车仁举在花旗营养病期间,这个孙啸天经常去看望车仁举。”

    “不错。仁举在他外公家养病的时候,孙啸天是去看过几次。孙啸天家住在花旗营附近,孙啸天家到花旗营,有十一二里路。”老人说话的声音比较低,语速也比较慢。音量和语速始终保持在一个水平上。

    “今天下午,我们的同志和孙啸天见了一面。”

    回答赵子蒙的是一阵咳嗽声,一声比一声紧,一声比一声高。

    车华美冲进客厅,用手在母亲的后背上上下抚摸。

    话说到关键的时候,老人突然咳嗽,谈话还能进行下去吗?

    “顾所长,我娘一直有哮喘病,她说话的时间不能太长。”

    又有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走进客厅,她的手上拿着一个茶杯,林狄认识这个女人,她是车华庭的老婆。

    车华美从女人手上接过茶杯,放到老人的嘴边。

    老人浅浅地喝了两口水,咳嗽顿时缓解了许多。

    “华美,你们俩出去吧!娘没事了。”老人朝两个女人摆了摆手。

    车华美放下茶杯,望了望赵子蒙和顾所长,退出客厅,车华庭的老婆紧随其后。

    “你们接着说,我听着呢。”老人平静地望了望赵子蒙。

    “孙啸天说,一九五零年,一个女人曾经去找过他。这个女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两岁大的男孩子,无独有偶,在此之前,这个女人曾经向茶水炉的李大娘打听车仁举的情况。按照常理判断,这个女人应该到车家大院来过。您有没有印象呢?”

第四十三章 一行人前往上海

    “没有——一点印象都没有。”

    按照常理推断,老太太对这个打听车仁举的女人和她怀中的孩子应该非常感兴趣,遗憾的是,老太太没做出积极的反应。

    “大娘,您难道不想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吗?”

    “是啊!我也在琢磨这件事情,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打听仁举的情况呢?”

    老人虽然有了积极的反应,但仍然是一种被动的应对。

    “孙啸天说,这个女人是车仁举在外面娶的老婆,她怀中的男孩子是车仁举的儿子。”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如果仁举娶老婆的话,第一个知道的人应该是老爷和太太,仁举是一个明事理,做事有分寸的人,这么大的事情,他是不可能不跟老爷太太说的。”

    “在花旗营养病期间,这是车仁举亲口跟孙啸天说的,他还给孙啸天看了几张照片,这个女人是车仁举回国后认识的,这个女孩子名叫尹卓君,父亲是京西大学的教授,尹卓君的父母听说车仁举在国民党——军统供职,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两个人就私定了终身。车仁举在日本留学的时候,有一个叫加藤代子的日本女孩子非常喜欢他,但因为女孩子父母的反对,最后,车仁举不得不和加藤代子分手。”

    “仁举在花旗营养病的时候,我伺候他两个多月,老爷和太太有恩于我们,我把仁举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一样看待,仁举兄弟也不把我当外人,他跟我无话不说,可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情。我不明白,仁举为什么要瞒着老爷和太太呢?”

    在赵子蒙看来,车仁举肯定跟车仁贵的老婆说了。他不但说了,可能说的还比较详细。车仁举不但跟她说了,可能还跟车仁贵说了。她不但知道车仁举已经结过婚,而且知道车仁举的老婆是谁?她不但知道车仁举为什么突然潜回京西市,她还知道出卖车仁举的人是谁。她不但知道车仁贵的死因,还知道车仁贵死于何人之手。

    “一九五零年,尹卓君到京西市来寻车仁举的时候,曾经留给孙啸天一个地址。”

    “孙啸天知道那个女人住在哪儿,这——这真是太好了,赵队长,你们能不能把他的地址告诉我呢?”

    “大娘,您要尹卓君的地址做什么?”

    “如果仁举真有后,那就让他认祖归宗啊!仁举的孩子才是车家大院真正的主人——车仁贵是过继到车家来的,车家大院本来就应该是车家的。”老人的脑子反应非常快,她以为赵子蒙想从她的口中套出尹卓君的地址。

    老人并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她这点雕虫小技恰恰露出了自己的马脚。

    “大娘,您知道不知道车仁举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被——”老人答非所问,话只说了一半。她又开始咳嗽了——她已经听出了赵子蒙话中的潜台词。

    “有人向告发了车仁举。”赵子蒙冷不仃道。

    “是谁向告发的呢?”

    “车仁举的哥哥——您的丈夫车仁贵啊。”赵子蒙本来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的,可老人一点都不配合。

    “这——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仁贵怎么会告发他的弟弟仁举呢?顾所长,这——这种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

    “这不是我们说的,这是李副区长说的,这个人,你可能不认识,一九五零年的时候,他是副区长,兼任区治安科的科长之职,车仁举的案子就是他负责的,他如今在镇江监狱服刑,昨天,我们刚从镇江回来。”

    老太太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仁贵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为了独占车家的财产啊!您的丈夫车仁贵从糠箩跳进了米箩,但他仍不知足,那车仁举已经穷途末路,可车仁贵竟然丧尽天良,落井下石,用五根金条和一尊金佛,外加一个四合院,买通李副区长,借他的手杀了车仁举。”

    赵子蒙接着道“当然,您和车仁贵不一样,据我们所知,这些年来,你吃斋念佛,行善积德。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是想为车仁贵的恶行赎罪,以保全儿女们的安稳日子,我说的对不对?”

    赵子蒙的话非常重,老人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本来,我们不想说这些的,可是您一点都不配合我们的调查。现在,我们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们在157号发现的死尸,就是您的丈夫车仁贵——其实,您可能早就知道了,车仁贵的死和他告发车仁举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从老人的反应来看,她确实知道车仁贵并非“离家出走”。

    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道“人在做,天在看。”老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声音虽然很低,但赵子蒙和在坐的人都听见了。

    “大娘。您还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

    老人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即使她知道什么,她是不会跟赵子蒙说的。

    老人的内心非常复杂,这,同志们已经感觉到了。这次和老人接触的全部意义在于孙啸天的情况至关重要。

    第二天早晨天不亮,令狐云飞一行三人就出发了。

    上午九点半钟,汽车到达上海石洞口码头,早有两人在码头的入口处向三个人招手,其中一人是高建国,昨天晚上,临睡觉之前,赵子蒙给高建国打了一个电话。高建国讲好在石洞口码头等令狐云飞一行。

    另外一位同志姓罗,叫罗子荣,此人是高建国的战友,在崇明县公安局担任副局长。有高建国和罗子荣鼎力相助,三个人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双方寒暄一番之后,罗子荣引导令狐云飞的汽车上了渡船。这是一个超大型渡船,既可以载人,也可以载车。

    在渡船上,罗子荣汇报了尹卓君的情况——昨天晚上,高建国放下电话以后就和罗子荣联系上了。罗子荣住在市区,他立即打电话到崇明岛公安局户籍科。

    下面就是罗子荣了解到的情况

    尹卓君,一九二五年出生,籍贯,毕业于京西市美艺术学院国画系,一九六一年,户口从京西市迁到崇明县(尹卓君的外婆家在崇明县城桥镇)

    “尹卓君为什么要将户口迁到崇明岛去呢?”

    “一九六零年,尹卓君家发生一次重大的变故。尹卓君的父亲因为发表不当言论,被打成右派分子——尹卓君的父亲是京西大学历史系的教授,后来被捕入狱,被判在青海服刑,之后,母亲也去了青海。家里面的房子被单位收走了,失去依靠,居无定所的尹卓君就将户口迁到了崇明岛,在崇明岛城桥镇,有尹卓君外婆留下的闲置多年的祖产。”

    “户口薄上就尹卓君一个人吗?”

    “你们听我慢慢说,同时迁到崇明岛的有两个人,尹卓君还有一个儿子。名字叫尹飞鹏。”

    同志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这个人。

    “尹卓君儿子多大年龄?”令狐云飞问。

    “一九四五年出生。”

    这个时间和孙啸天所说的年龄基本相符。五岁,如果是实际年龄的话,那么虚岁就是六岁,四五年出生,到五零年,正好是虚六岁。

    户口薄上只有两个人,这说明尹卓君一直没有再结婚,至少在一九六一年之前没有再结婚。

    尹飞鹏一九四五年出生,现在的年龄是四十七岁,一九八六年的时候,是四十岁左右岁,姓马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两个人的年龄相差五岁。

    令狐云飞最想弄清楚这个问题,他不得不打断罗子荣的思路“尹飞鹏有没有结婚生子呢?”

    一个四十七岁的男人,如果没有非常特别的原因,结婚生子,那是一定的。

    “尹飞鹏结婚比较早,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尹飞鹏的儿子今年多大?”

    “一九六六年出生,今年二十六岁。”

    今年二十六岁,一九八六年应该是二十一岁,姓马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整整相差十五岁。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二十一岁的人会给人三十五岁的感觉呢?

    “一九六六出生,尹飞鹏结婚时的年龄十八岁。他怎么会这么早就结婚呢?”

    “你们听我慢慢说。我先说一下大致的情况,等见到小张,他会详细汇报。我说的这些情况是小张了解到的情况,在见到你们之前,小张刚刚跟我通过电话。”

    “行,我不再打断你的思路,罗局长,您慢慢说。”

    “情况是这样的,一九六六年,尹飞鹏相应国家号召支援边疆,其实,尹飞鹏报名‘支边’,有不得已的苦衷。具体原因是多方面的。”

    渡船平稳地行驶在海面上,渡船行驶了十几分钟以后,崇明岛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支边”,包括后来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这是时代的产物。三个人能感觉到,尹卓君和她的儿子可能遭遇到了很多不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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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比三个人想象的还要糟糕

    “尹卓君的父亲是一个大学教授,他在课堂上,在很多场合发表了很多不满现实的言论,最后被打成那什么派,被判了十八年,流放到青海去服刑,尹卓君的母亲既不放心丈夫,有不放心女儿,反复权衡之后,把女儿交给了自己的母亲,随丈夫去了青海。京西市是尹卓君的伤心地,不久,她就将户口迁到了崇明岛外婆家。”

    “伤心地”恐怕还包括孩子的父亲车仁举被人民那个。

    “尹卓君到崇明岛以后,在一所小学当了美术教师。带着儿子过了几年平静的生活。激荡岁月开始后不久,尹卓君遭遇到了更大的不幸,父亲流放青海的事情,已经使她和儿子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不久又传出她丈夫罪大恶极被人民那个的事情来。尹卓君带着孩子躲到崇明岛,本来就是想忘掉过去——斩断和过去的一切联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母子俩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尹卓君被批斗了吗?”

    “批斗,戴高帽,游街,一样都少不了。”

    看来,尹卓君的儿子是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幸遭遇的。车仁举那段特殊的经历也连累到了尹卓君和她的儿子尹飞鹏。

    “尹卓君的儿子尹飞鹏报名‘支边’,就是想找一个没有人知道他父亲是何许人的地方去,‘支边’正好为他了一个机会,这也是尹卓君的意思,让儿子远走高飞,这是她唯一的心愿,所以,她怂恿儿子报名‘支边’”。

    “——其实,她也有自己的考虑;当然,促使尹飞鹏下决定报名‘支边’的主要原因是他和一个女孩子相爱了,这个女孩子叫苏文清,苏文清的母亲因经济问题在新疆石河子劳改农场服刑,她就报名去了新疆,三个原因促使尹飞鹏下决心随女朋友到新疆去‘支边’。在去新疆之前,尹卓君让两个人圆了房。当时尹飞鹏年仅十八岁。”

    “尹飞鹏走后,尹卓君的日子不是更难捱了吗?”

    “是啊!儿子走后,尹卓君因不堪折磨跳海自杀了。”

    这是三个人没有想到的。

    尹卓君悲惨的命运,和车仁举的死应该是有关系的。从某种角度看,车仁贵不但害死了车仁举,还害死了无辜的尹卓君。

    “尹飞鹏现在何处?”

    “结束之后,尹飞鹏夫妻俩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了崇明岛。儿子的名字叫尹大平,女儿的名字叫尹晓平。”

    “夫妻俩现在做什么?”

    “回来以后,他们一直找不到工作,后来,他的老婆在农贸市场摆摊子买菜,尹飞鹏换了好几个工作,他当过保安,当过搬运工,当过修脚工,当过推销员,还当过司机。他之所以频繁换工作,是因为他染上了很多坏习气,喝酒赌钱,生活态度非常消极。不管干什么工作,干不了多长时间就被人家辞退了。”

    “尹飞鹏的一双儿女现在做什么?”

    “他们比父母的情况更加糟糕。女儿尹晓平如今在深圳,听说是做那种事情的,儿子尹大平因为酗酒闹事打伤了人坐了三年的牢。”

    尹卓君、尹飞鹏父子的遭遇和境况和车仁举的死应该是有关系的。这三个人知不知道车仁举的死因呢?尹卓君曾经到京西市去打听过车仁举的情况,应该会有人把车仁举的事情透露给尹卓君。车仁贵的老婆应该是知情者,但她不可能跟任何人讲,娄阿四最有可能知道车仁贵告发出卖车仁举、独占车家财产的内情,他是有可能将内情透露给尹卓君的。

    如果尹飞鹏父子知道车仁举死与何人之手,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才是车家大院真正的主人,如果他们知道车仁贵才是给他们一家人带来无尽灾难的罪魁祸首的话,那么,他们才有可能找车仁贵复仇。

    尹大平坐过三年牢?在监狱里面呆过几年的人确实会有一种沧桑感,年龄看上去会苍老一些。

    “尹大平是从什么时候坐牢的呢?”

    “待会儿小张会告诉我们,小张说好在码头等我们,过一会,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尹大平现在做什么?”

    “现在无业。”

    说话间,渡船靠岸了。

    码头上,有一个人朝罗子荣招手。他应该就是罗子荣所说的小张。

    项代沫负责开汽车,令狐云飞和林狄随高建国和罗子荣下了船。

    在罗子荣的介绍下,三个人和小张一一握手。

    “小张,尹大平是什么时候坐牢的?”罗子荣比令狐云飞还着急。

    “一九八三春年。”

    一九八三年一月。坐牢三年,刑满释放的时间应该是一九八六年的一月。姓马的第一次进住157号的时间是一九八六年的五月——七月。时间上对不上号。

    刚从监狱里面出来的人,年龄看上去可不就是有些苍老吗?年龄上应该能对上号。

    尹大平会不会是姓马的呢?心细如发的令狐云飞想弄清楚尹大平出狱的具体时间“小张,尹大平出狱的具体时间,你知道吗?”

    小张从一个黑色皮包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入狱和出狱的具体时间入狱时间,1983年1月;出狱时间,1986年四月。

    这样一来,时间上终于对上号了。

    小张也是一个非常细心的人“出狱时间本来是一九八六年九月,因为尹大平表现比较好,减了几个月的刑期。”

    尹大平出狱的时间是一九八六年的四月,而姓马的进住157号的时间是一九八六年五月。时间的吻合度也太高了吧!

    之后,大家驱车去了崇明县公安局的户籍科,令狐云飞第一次到上海的时候,崇明县不在户籍搜索范围之内。

    这次的崇明岛之行,令狐云飞带来了两张模拟画像,还有第一次来上海时搜索到的十几个人的户籍资料。

    三个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户籍科,这一次崇明岛之行,如果再查不出头绪,下面的调查将会更加艰难。

    户籍科早有两位女同志做好了准备,电脑处在开机状态。尹飞鹏和尹大平的户籍资料已经出现在屏幕上。

    当三个人看到尹大平的身份证上的照片的时候,都愣住了,说异常兴奋更准确一些,尹大平的照片竟然和模拟画像非常相像,无论是脸型,还是五官,都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头发,身份证上的尹大平是长头发,这应该是尹大平在入狱之前拍的照片,尹大平出狱的时候肯定是短发,八六年四月出狱,应该是超短发,长到五月,头发刚好长起来,但还是短发,顶多隐去了囚犯的影子,大家还记得吧!姓马是短发。

    在尹飞鹏父子的户籍资料里面,没有那个神秘女人的身影。这次崇明岛之行,能找到姓马的行踪,也算是很大的收获了。

    令狐云飞想到了萧老的话凶手应该是一个骨科医生,至少是一个牙科医生。尹大平是一个囚犯,不大可能和医生扯上什么关系。

    “小张,除了户籍上显示的信息,其它信息,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呢?”

    “今天一大早,我到尹飞鹏家附近去调查走访了几个街坊邻居。”

    “根据我们的分析判断,这个案子的凶手可能是一个骨科医生——或者是一个牙科大夫。”

    小张不紧不忙道“在坐牢之前,尹大平曾经和一个跑江湖的牙医混过几年,他也时常给街坊邻居拔牙镶牙——但从不收钱。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他就拎着包到菜市场等人群聚集的地方摆地摊,给人拔牙和镶牙。”

    三个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激动的心情不言而喻。尹大平应该就是同志们苦苦寻找的凶手,除了年龄有些出入之外,所有条件都吻合。

    于是,由小张带路,大家去了寿安路广明街276号——3,抓捕尹大平的条件和时机已经成熟。

    今天早上,小张到尹大平家附近调查走访是秘密进行的,没有惊动尹家人,根据街坊邻居的情况看,尹大平平时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所以,他在家的可能性不大。

    小张决定先探探路,看看尹大平在不在家,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驶出崇明县公安局的大门。

    半个小时以后,汽车在一个寺庙前停了下来。

    大家走下汽车,抬头便看见寺庙的名字“寿安寺”。尹大平的家在寿安路光明街276号——3,很显然,这条路是根据寿安寺起的。这也就是说,尹大平家就在寺庙附近不远处。

    沿着寺庙的高墙向西走几百米,路对面有一条大街。

    小张朝路对面指了指“那条街就是光明街。”

    大家跟在小张的后面穿过寿安路,上了光明街。城桥镇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古镇,眼睛所看到的建筑物,绝大部分都是明清时期的建筑,青砖墙,黑屋脊,马头墙,沿街的店铺几乎都是带窗门,横七竖八的街巷全是石板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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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子山脚下的静谧老宅的地基下竟有一具无头男尸!尸体的身旁还有残破锈蚀的铜镜,青花瓷片和马灯?这是什么惊悚诡异的画面,什么鬼?放轻松,这难不倒我们的硬汉赵子蒙“帅蜀黎”,作为公安刑侦系统新晋的扛把子,颜值和智商并驾齐驱的他和他的精干团队有着绝对实力解开这一谜团。 你以为赵蜀黎的“神鹰大队”只有这一点实力吗?千万别小看了他们的神力。我们的赵队长和他的神队友们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和案件不破誓不罢休的超级气概,艰苦卓绝、坚持不懈、勇猛迅速、缜密分析、大胆思考、由表及里,由此及彼、抽丝剥茧,侦破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疑案,伸张了正义,打击了邪恶。用公安干警的智慧、勇气和胆识弘扬了人间的正气,维护了法律的尊严。观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观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观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