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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齐云久枝     观火txt下载     观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欧阳平确定范围同志们进驻秣陵

    巡逻船一路向西。

    同志们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行程从西华门城堡到三叉河(秦南河与长江的交汇处)。

    这次考察的内容是秦南河沿岸的土质。

    这次的考察是有收获的,秦淮河沿岸具有和城墙砖豁口里面的粘土相同土质的地方一共有四个

    一个地方是花神镇和周边地区。

    第二个地方是清凉山和清凉山西边——虎踞北路西边至秦南河边区域。

    第三个地方是案发现场正对面的马婆婆庵和马婆婆庵附近地区。

    这个马婆婆庵在建寺之前是一个小山丘。

    第四个地方是秣陵路至柳叶渡之间。

    这四个地方的土质和城墙砖豁口深处的黄土的土质完全一样。

    下这个结论的人是季教授。

    于是,赵子蒙决定对这四个地方展开调查。根据萧老的意见,在调查四个地方的同时,按预定计划,对沿河两岸的船只进行调查,寻觅死者的踪迹。

    三个地方成了重中之重,这三个地方分别是,马婆婆庵,包括十三营;花神镇和花神镇附近;秣陵路和柳叶渡周边区域。

    清凉山以西,到秦南南边都是山丘和树林,除了公园管理处之外,没有居民。公园的东、南、北边倒是有不少居民,但土质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清凉山被圈在围墙之中,它只是公园的一小部分。

    所以附近的居民是不大可能舍近求远,跑到清凉山取土和泥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居民的家中没有城墙砖。清凉山和城墙之间有很长一段距离,把城墙砖弄回家砌墙的人家绝大部分住在古城墙附近。

    公园里面的建筑倒是不少,但绝大部分都是古建筑,即使修房子,作为事业单位的公园是不会穷到用城墙砖做材料的,单位盖房子,那得要多少城墙砖啊!

    老百姓把城墙砖弄回家,也只是小打小闹,弄几块,顶多弄十几块,补补墙,或者做墙基什么的。

    那些年,虽然社会比较乱,但有关管理部门也不是吃干饭的,有人大规模地撬城墙砖,他们不可能不管。

    老百姓家里面之所以有城墙砖,也不是一朝一夕弄回家的,今天逮到机会了,他们就偷一块,明天碰到机会了,他们就顺一块,不显山,不露水,等到问题严重了,为时已晚。

    所以,赵子蒙决定先在三个地方展开调查。

    七月二十九日的中午,李文化和柳文彬已经将告示复印出来了。

    赵子蒙和萧老、令狐云飞、项代沫商量过以后决定兵分四路

    第一路,马建平和陆千在秣陵路派出所的张华伟协助下,将告示贴到上面提到的三个地方去。大海里面捞针,需要打人民战争,小水塘里面捞针,也要人民战争,恢恢天网之所以疏而不漏,离不开人民群众的广泛参与,一双眼睛只能看到鼻子尖上一点,无数双眼睛能扫描到生活的角角落落。

    这是赵子蒙在长期的刑侦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所以,在“627”无头案的侦破上,他不会丢掉这个看家本领。

    第二、三、四路,深入到花神镇、秣陵路和十三营,召集居委会主任开摸排会。

    第三、具体安排如下

    第二路,赵子蒙、萧老到花神镇,由秣陵路派出所的刘大强同志协助。

    第三路,令狐云飞、萧路含和马明龙在秣陵路调查。

    第四路,项代沫和林狄到十三营,由秣陵路派出所的边希望同志协助。

    让我们先跟着赵子蒙和萧老、刘大强到花神镇去看看,至于其它几路的情况,我们和赵子蒙一起听汇报。

    在出发之前,笔者要补充交代两件事

    第一件事情按照王局长的指示,同志们住进了秣陵路派出所(七月二十九号的上午,同志们就住进了莫林路派出所)。

    秣陵路派出所的位置在秣陵路的西路口,这里距离柳叶渡最近,站在派出所三楼的走廊上,能看到柳叶渡八柱草亭,包括来往于河两岸的渡船。更能看到河对面的马婆婆庵和远处的清凉山。

    马明龙把同志们安排在三楼,这也是一幢砖木结构的老式建筑。这里在解放前是秣陵镇的镇公所,解放以后,秣陵路划归白下区,镇公所便成了派出所,三楼有一个值班室、一个小会议室和一个大会议室。

    马明龙把林狄安排进了值班室,萧老和欧阳平、令狐云飞安排在小会议室,其他人安排在大会议室。几张长条桌拼在一起,铺上被褥,放几床被子,就成了睡觉的床了。

    第二件事情

    赵子蒙亲自到市秦南河治理委员会去了一趟,秦南河第一阶段的清淤工作即将结束,下一步的计划是分段围堰,吸水清淤,因为案子的原因,欧阳平建议,围堰清淤的工作能不能先从秣陵路和十三营之间的河道开始呢?

    高主任召集其它领导和工程师开了一个碰头会,决定采纳赵子蒙的建议,先从5号河段开始围堰清淤(秣陵路河段被标注为5号河段)。

    欧阳平的目的非常明确627案是一个无头案,死者的脑袋在什么地方呢?这谁都不知道。如果能找到死者的脑袋,案子就有了实质性的转机,死者的尸身在这里,死者的脑袋会不会在案发现场附近某一个地方呢?

    所以,赵子蒙和萧老寄希望于围堰清淤。赵子蒙和萧老无法断定死者的脑袋在什么地方,如果赵子蒙的建议和治委会原来的治理方案不冲突的话,围堰清淤的工作率先在5号河段进行,应该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这样,既不会打乱秦淮河的治理方案,又很好地配合了案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赵子蒙和萧老跟在刘大强的后面朝柳叶渡走去。走在河堤上,远处,在一片丛林之中,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城墙的轮廓线。丛林所覆盖的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丘,在秣陵路和柳叶渡之间,是一个较为开阔的地带,树下暴露在草皮下的土是黄颜色。那块城墙砖豁口里面的土就是这种黄颜色的土。

    凶手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用来沉尸的城墙砖,竟然向警方透露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这大概就叫“百密一疏”,这大概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吧!随着萧老的加入,案件的侦破工作出现了崭新的局面。

    在前往花神镇的路上,萧老和赵子蒙的谈话内容没有离开过案子,赵子蒙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能和萧老在一起工作一段比较长的时间,欧阳平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学习机会的。

    “萧老,十里秦南河,实际上,秦南河远远不止十里,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第一现场肯定和这条河有关,这一点毋庸置疑,我在想,凶手是就地沉尸,还是异地沉尸呢?”

    “子蒙,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啊!”

    “萧老,我想听听您老的想法。”

    “这两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大胆一点。”

    “萧老,您说。”

    “第一现场距离沉尸地点应该不会太远。”

    “为什么?”

    “第一,那块城墙砖豁口里面的黄泥应该是一个重要的支撑,无论是花神镇,还是十三营和柳叶渡、秣陵路,这三个距离陈尸地点都不远。”

    “第二呢?”

    “从凶手作案的手法来看,也能说明这一点,凶手已经割去了死者的脑袋,凶手还脱去了死者身上所有的衣服,所以,用不着再舍近求远了。凶手怕人认出死者来,怕谁认出死者呢?肯定是当地的人——由此推断,死者在当地应该是一个熟面孔,认识他的人一定比较多——这也为我们了另外一个重要的思路。”

    “死者身上不是还有一些明显的特征吗?”

    “在凶手看来,这些特征并不重要,当然,也可能是凶手没有注意到这些特征——或者事发突然,凶手在仓促和匆忙之中,忽略掉了这些细节。第三,转移尸体的路程如果太长的话,会出现突发状况——凶手杀害死者以后,急于将尸体处理掉,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凶手不会选择一个很远的地方沉尸,在案发现场的西边,有一个渡口,渡船应该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服务的,两岸人口的密度比较大,渡口是两岸老百姓来去的唯一通道,所以,这个渡口应该是比较繁忙的,你们看——”萧老指着渡船道,“渡船刚离开南岸,码头上就聚集了不少人,刚才在派出所的楼上,我已经注意到了,渡船每隔一刻钟就要往返一个来回,一点靠岸休息的机会都没有,夜里面,过河的人会少很多,但肯定有,凶手一定会避开渡口——凶手沉尸工具是离不开船的。”

    “萧老,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林狄一边听赵子蒙和萧老的谈话,一边思考问题。

    “小林,你说。”

    “秦南河河中心的水位很深,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沉在距离河岸两点五米左右的地方呢?”

第七章 捕鱼人夜里下网趁汛期夜夜如此

    “对啊!我也想过这个问题。”赵子蒙道。

    “是啊!河中心的水位确实很深,你们看——”萧老指着河面上几条正在前行的船只道。

    河面正在前行的有三条船,一条船是机动船——向东行驶,动力是柴油机,三个人能听到柴油机的轰鸣声,这条机动船走在河中心,两外两条船是小木船——一前一后,向西行驶,这两条木船是贴着河边走的——距离河岸只有五六米远,两条木船的动力来自于撑船人手中的船篙。

    “萧老,我明白了,您是想说,凶手使用的是小木船,如果从河中心走的话,一般船篙达不到河底。”

    “不错,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案发时间在四月底,正是秦男河水位开始上涨,水的流速比较大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凶手的船肯定要贴着河岸走,贴着河岸走——如果凶手是一个不大会撑船的生手的话——更会贴着河岸走,贴着河岸走,就容易被人发现,特别是渡口,渡口如果有人的话,就一定能看见这条船。做贼心虚,凶手肯定会极力避免被人看见。”

    赵子蒙不得不佩服萧老的分析,他虽然是一个法医,但一生中接触过无数个案子,他见多识广,王局长让萧老来协助赵子蒙的工作,除了法医学的优势之外,更重要的是萧老多年积累的刑侦经验。

    从派出所到柳叶渡,大家用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走到八角草亭的时候,船老大正准备收跳板。

    “柳老四,等我们一下。”刘大强冲着码头大声喊道。

    柳老四就是船老大,他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个头不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但身体非常壮实,这单从他露出来的手臂和腿肚上的肌肉就能看出来。

    柳老四放下跳板,直起腰“刘公安,不着急,慢点,我等你们。”

    渡船上有十几个人。

    码头是几级石阶,跳板一头搭在船头上,一头搭在最后一级石阶上,跳板长一点五米左右,宽四十公分左右,跳板两头箍着铁丝,跳板上还钉了一些长铁钉(是用来防滑的)。

    柳老四将三个人一一扶到船上,然后收了跳板,拔起插在渡船外弦边的船篙,在石阶上一磕,船便离开了河岸。

    船上有人认出了刘大强,让出几个座位给三个人坐。

    在船两边,各有一个宽三十公分宽的内船舷。

    “刘公安,你们这是到哪里去啊?”柳老四一边撑船,一边和刘大强搭讪。他手中的船篙长有七八米的样子,随着渡船的前行,船篙吃水线不断上移。刘老四的身体和水面的形成的角度也越来越小,船快到河中央的时候,七八米长的船篙在水上的部分只剩下一米左右,到河中间的时候,柳老四的身体几乎贴到船的甲板上。

    “我们到花神镇去。”刘大强道。

    “师傅,这条河很深吗。”赵子蒙道。

    “可不是吗?河水确实很深,河中间有七八米深,这一段还算比较浅,往两边走几十米,水深至少十米以上。”

    萧老的判断是正确的,河中间的水确实很深,难怪一些小木船只贴近河岸行驶呢。

    “师傅,这过河的人不少吗!”萧老道。

    “是啊!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这一段就我这么一个渡口,来来往往的人又多。”

    “夜里面总可以歇歇吧!”萧老想了解一下渡口夜里面的工作情况。

    “夜里面,过河的人不多,但都是有急事的,不是过河看病,就是过河有要紧的事情,只要有人招呼,那就得随喊随起。”

    “你就住在码头吗?”

    “我住的地方在那——”柳老四用手朝河对岸指了指,在河对岸的几棵大柳树下,有一个小木屋,木屋一半在河岸上,一半悬空,悬空的部分是由十几根木桩子和竹竿支撑着的。

    “照这么说,你夜里面睡觉很少了。”

    “可不是吗?只能眯瞪一会,最多半个小时,就有人在河边招呼。只有在下半夜才能睡几个小时。”

    “柳师傅,你在这渡口撑船,夜里面有没有船在河面上经过呢?”

    “有啊!即使深更半夜,也有船过往。”

    “都是一些什么船?”

    “都是打鱼人的船。”

    “打鱼人的船?”

    “对,这柳叶渡,就有几家打鱼的,汛期一开始,江水一上来,他们就在河边架网打鱼,过去,在这条河上,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能架网打鱼,现如今,只能在夏天架网打鱼了。”

    “这是为什么?”

    “夏天,江水上来,会带来一些鱼,汛期一过,河水一落下去,这河水就臭了,臭水之中哪来的鱼呢?现在,水质越来越差,鱼喜欢干净的水。”

    柳师傅的意思是,沿河两岸的生活污水把河水污染了。

    “打鱼人架网打鱼,为什么在夜里面划船在河面上游荡呢?”

    “他们除了架网打鱼,还在这一带下丝网,一年四季,好容易等到汛期,当然是想多捕一点鱼罗,汛期一过,江水一落下去,就没法捕鱼了。”

    “汛期一到,他们天天夜里都下丝网吗?”

    “夜夜如此,无论阴晴。”

    还是萧老厉害,夜里面如果有捕鱼的船在河面上游荡,就有可能和凶手的船相遇。凶手一定会选择一个特殊的时间段,捕鱼人的船出现的时间和凶手选择的特殊时间有没有重叠的可能呢?

    “柳师傅,打鱼人的渔船一般会在夜里面什么时间出来呢?”

    “只要河面上没有运货的船了,他们就出来了。”

    “为什么要等没有货船的时候出来呢?”

    “他们不是要下丝网吗?他们一下就是几十张丝网,河面上如果有货船的话,就没法下丝网了,所以,他们必须在夜里面出来下丝网——白天,河面上运货物的船太多。”

    “没有货船一般是在什么时候呢?”

    “十点钟左右基本上就没有货船了。”

    此种情况,如果不和柳师傅做深入的交谈,是不可能了解到的。赵子蒙觉得这个情况非常重要,对于柳师傅的情况,可以做两个层面的解读

    第一个层面,夜里面在河面上下丝网的人是有可能和凶手的船相遇的。

    第二个层面,凶手也有可能是夜里面在河上下丝网的人,首先,他们有船,这是凶手沉尸的必备条件,其次,他们天天夜里面在河面上下丝网,对河面上的情况了如指掌。

    “柳师傅,他们下丝网是在河中央,还是在距离河岸比较近的地方呢?”萧老的思考还在想纵深延伸。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河中央的水太深,夏天,水的流动性非常大,他们下的丝网是要落地生根的,要不然,上哪儿去收丝网呢?所以只能在靠近河岸的地方下丝网——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用丝网捕鱼的呢?”

    “不知道,请柳师傅跟我们说说。”

    “他们先把丝网下在水里,等所有丝网下完之后,然后一张丝网一张丝网收,这种丝网的网眼比较小,专捕一些比较小的鱼,这种丝网,只要鱼卡在网眼里面就很难再脱身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一个晚上,他们能捕到几十斤鱼。”

    “可不是吗?有时候,附近的居民一大早就在河边等着买他们的鱼。”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接过柳师傅的话茬道。

    “汪福说的对,他们夜里面捕的鱼活蹦乱跳,非常新鲜,价格又便宜,所以,非常好卖。”

    插话的人叫汪福。

    说话之间,渡船已经靠岸了。

    柳师傅一个箭步跳上岸,将一个绳子拴在一棵柳树的树干上,将跳板搭在码头的石阶上。

    “柳师傅,你忙,得空了,我们再找你请教一些问题。”刘大强道,从赵子蒙、萧老和柳师傅谈话的内容来看,萧老和赵子蒙还没有尽兴。

    “是啊!柳师傅,我们少不了要给你增添一点麻烦。”赵子蒙道。

    “这是哪里话,我晚上空闲时间多,你们千万不要客气,麻烦,谈不上,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想到什么说什么。”

    柳师傅将萧老扶下船“您慢一点,脚下踩稳当了。”

    码头上已经站了很多人,想继续前面的话题,只能另找时间了。

    等人全上了船,柳师傅解开绳子,收了跳板,挥起船篙,船迅速朝河对岸驶去。

    刘大强领着三个人直接去了花神镇派出所所长办公室。

    所长徐平缓正在和一个公安谈工作,徐平缓一眼就认出了赵子蒙和萧老“萧老,赵队长,欢迎欢迎,平时很难见到你们。秣陵的案子,我们已经听说了,需要我们做什么,萧老和赵队长只管吩咐。”

    “徐所长,你把所有户籍警和居委会主任召集到这里来,我们想开一个摸排会。”

    “我现在就去办,你们先坐下休息一会。”徐所长一边说,一边走到办公室的门口,朝另外一个办公室道,“小陈,你过来一下。”

    很快,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公安走了进来。

第八章 两条船河上相遇柳老四身手敏捷

    “小陈,你招呼一下,萧老。赵队长,我去安排一下。有的户籍警在所里,有的户籍警在他们的辖区里,我先把在所里的户籍警叫过来,你们先谈着,边谈边等,赵队长,你看行不行。”

    “行。”赵子蒙点头道。徐所长是一个非常爽快的人,做事情也很利索。

    “小陈,你把萧老和赵队长他们领到楼下大会议室。”徐所长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小陈将四个人领到楼下会议室。

    刚坐下不一会,茶杯刚端在手上,徐所长推门而入,跟在他身后的是六个户籍警。

    徐所长让大家围坐在一张长方形的会议桌前。

    “赵队长,开始吧!还有十几个户籍警,一会就到,我已经派人打电话了,居委会主任迟一会才能到。”

    待大家坐定之后,赵子蒙将案情做了一些说明,然后让林狄发了一份材料——就是马建平和陆千复印好的告示和有关照片。

    待六个户籍警都拿到材料以后,赵子蒙针对告示的内容做了一些必要的说明。

    说明主要有四点

    第一点死者的身高在一米六九左右,年龄在四十五岁左右,身材超胖。

    第二点死者的右手背面小手指和无名指的上方有一块蚕豆大小的胎记,胎记上有三根一厘米左右长的汗毛,死者左腿膝盖上方有一块长条形的疤痕。

    第三点死者的脚趾甲被修剪的非常干净,我强调一下,不是一般的干净,比澡堂里面的修脚工修剪的还要干净,清爽。

    第四点死者死亡的时间在四月底五月初。用来沉尸的东西是两块城墙砖,在一块城墙砖的缝隙里面,有黄颜色的泥土。和花神镇附近的泥土属于同一种土质。

    六个户籍警看了几遍告示和有关照片,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木然地看着萧老和赵子蒙。

    赵子蒙已经从他们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到了答案,在他们的记忆里面,没有搜索到相关信息。

    半个小时左右,十一个户籍警陆续走进会议室。

    十一个户籍警的反应和前面六个户籍警一样,他们的脸上同样写着“茫然”两个字。

    二十分钟以后,十七个居委会主任走进会议室。其中有七个男的,十个女的。最大的年龄有六十岁左右,最小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十七个居委会主任看过材料之后,没有给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本来,赵子蒙和萧老对户籍警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并不是每一个户籍警都对辖区内的人口状况了如指掌,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协助居委会调解民事纠纷,维护社会治安,居民有事的时候,一般会找居委会,居委会解决不了的矛盾,才由户籍警出面——有户籍警参与,居委会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底气更足一些。

    平时,户籍警和辖区内的居民是不直接打交道的;居委会主任则不一样,他们整天和居民打交代,不但人头熟,而且知根知底。

    赵子蒙对居委会主任寄于很大的希望。赵子蒙没有想到他们看过材料以后,竟然毫无反应。

    徐所长从赵子蒙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到了失望的情绪“赵队长,我刚才查了一下四月份以来的值班记录,我们花神镇没有发现人口失踪的情况,如果此人是我们花神镇人的话,那他极有可能是外来流动人员。”

    “不错,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一个户籍警道。

    “此人脚趾甲打理的这么讲究,应该是一个生意人。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一个居委会主任道

    “不错,我之所以特别强调这一点,就是这个意思。大家再想一想,在你们的辖区内,有没有外地到花神镇来做生意,在四月底五月初突然离开的人呢?”

    “这——我们要找人了解一下,我们到各街道去找街坊邻居唠唠嗑,聊聊天,我们只有一双眼睛,如果把街坊邻居都动员起来,可能会了解到一些情况。要想了解到情况,我们必须这么做。”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女人道。

    “赵队长,这位是河南街道居委会主任蔡克娟。”徐所长道。

    “蔡主任说得很好,我们给大家的信息确实有限,这是因为死者留给我们的信息太少了。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死者的脑袋,所以,确实难为大家了,大家也知道,这个案子,我们已经查了一段时间,要想查清楚这个案子,确实非常困难。我想,只要死者曾经在花神镇这一带出现过的话,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当然,要想找到这些蛛丝马迹,要仰仗大家,辛苦各位了。”

    “散会以后,所有的户籍警都到辖区去协助居委会主任的调查。”徐所长道。

    “请注意,大家在调查的时候,要特别注意两点,一是死者右手背上的胎记,二是看看哪家有城墙转——或者曾经有过城墙砖。萧老,我说的对不对。”赵子蒙望了望萧老道。

    萧老点了一下头。

    “这好办,咱们花神镇有城墙砖的人家不多,你们在调查的时候特别留意一下。”徐所长道。

    “萧老,您有没有什么补充?”

    “我补充一点,供大家参考,你们在调查的时候,请特别留意哪家——或者哪家的亲戚朋友有木船。”

    徐所长低头和萧老、赵子蒙低语了几句之后,然后望着大家道“这件事情拜托大家了,此人如果在我们花神镇出现过,我们务必把他找出来,咱们花神镇人做事情从来不含糊——千万不要让凶手从我们的手指缝里面溜掉了。”

    失望归失望,二十九号下午的花神镇之行,其结果在赵子蒙和萧老的意料之中,在重新介入此案之前,赵子蒙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思想准备,案子的调查将会非常艰难,在未来的日子里,失望一定是大家心头挥之难去的情绪。

    刑侦工作交织着失望和希望两种情绪,苦点累点,这没有什么,失望也是大家能接受的一种结果,刑侦工作就是在一次又一次失望之中寻觅希望的。

    散会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四个人赶到柳叶渡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赵子蒙想迅速赶回住处,花神镇之行暂无所获,他和萧老很想知道另外两路的情况。

    徐所长将四个人送到码头,河面上有一点亮光在向南岸移动,那是柳老四的渡船,码头上已经站了好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徐所长,辛苦你们了。请回吧!”赵子蒙道。

    “萧老,赵队长,只要有情况,我立即过河向你们汇报。”

    渡船已经靠岸,船头上挂着一盏马灯。

    “刘公安,你们回来了。”柳老四跳上岸,先将跳板搭在石阶上,让后将床绳拴在石头上。

    坐在渡船上,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许所长的背影,四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船上的人认出了赵子蒙一行,他们在窃窃私语,好像是在谈论案子的事情。

    渡船快行驶到河中央的时候,突然慢了下来,定睛一看,从西边驶过来一条木船,这条船距离渡船只有六七米的距离,柳老四为了避让木船,放慢了速度,木船上装满了麻袋,船老大使劲地摇橹。

    渡船在河中央走了一个弧线,待木船驶过之后,最后回到了原来的航线上。

    柳老四在渡口撑了二十几年的船,他的身手非常敏捷,技术也相当娴熟。

    柳老四的眼睛也很好使,他认出了划木船的人“二麻子,天已经黑透了,你怎么不在船头挂一盏灯啊?”刘老四大声道。

    “我忘了掌灯,好在水位不高,要是在汛期,我可不敢这么做。”

    “小刘,汛期怎么了?”萧老望着刘大强问。

    “汛期一到,水位上涨的很快,天黑以后,过往的船只都要在桅杆上挂一盏马灯,好让别的船看见——渡船在河中央是不能停留的——渡船在确定两边没有其它船的时候,才能开船,因为河中央的流速很快。摆渡这碗饭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每年夏天,水位高,流速快,船很难控制。”

    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另外三路同志还没有回来。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看看手表,时间是七点半钟,赵子蒙和萧老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可能是发现了有价值的线索,大家都知道,一旦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同志们就会趁热打铁、马不停蹄继续追踪。

    刘大强到食堂去看晚饭有没有准备好,赵子蒙和萧老、林狄坐在小会议室里面研究案子。

    萧老刚把验尸报告从档案袋里面拿出来,楼梯口传来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声音听上去非常急促。

    “一定是他们回来了。”林狄走到走廊上。

    “徐所长,你怎么来了?”林狄十分惊讶。

    萧老和赵子蒙冲出会议室,以他们多年养成的职业敏感性,如果没有非常重要的情况的话,刚刚和他们分手的徐所长是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第九章 鲍雅琴难耐寂寞常有宽想要儿子

    徐所长敞着怀,手上拿着帽子,大步走来。

    “赵——赵队长,有——有情况。”

    “徐所长,进屋坐下说。”

    徐所长气喘吁吁,用舌头添了几下嘴唇,准确地说是在添嘴唇下方一块翘起来的皮——在翘皮的地方有两个平行的裂口,灯光下,徐所长脸色苍白——他走的太急了。

    林狄倒了半杯水,加了半杯凉白开,递到徐所长的手上。

    徐所长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徐所长用手背轻轻抹了一下下嘴唇“蔡克娟了一条重要情况,在他管辖的地区,有一户人家,姓常,名字叫常有宽,老婆姓鲍,名字叫鲍雅琴,常有宽原来在市委机关工作,两年前辞职下海,跟朋友合伙做建材生意,赚了不少钱,今年四月底,街坊邻居发现常有宽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便问鲍雅琴。”

    “鲍雅琴怎么说?”

    “鲍雅琴说他男人到深圳办公司去了,今天下午蔡克娟到街坊邻居中去调查的时候,街坊邻居说他男人有了别的女人,已经和鲍雅琴协议离婚了。”

    “这个常有宽多大年龄?”萧老想知道更具体的情况。

    “四十六岁,身高一米六九,”徐所长不得不长话短说,“常有宽的右手背上有一个胎记,胎记上有几根毛。”

    萧老和赵子蒙对视片刻。

    听到徐所长下面的话,赵子蒙的眼睛里面立即放出光来。

    “据街坊邻居反映,鲍雅琴对她男人非常好,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要给男人泡脚,按摩,修指甲——这街坊邻居都知道。我觉得常有宽很像你们所说的死者,所以立刻赶了过来。除了我刚才说的情况之外,常有宽家养了两条大狼狗,他家的狗窝上有几块城墙砖。”

    “邻居还说——”徐所长还在喘气。

    “邻居还说了什么?”

    “他们私下里说鲍佩琴作风有问题,常有宽在外面跑生意的时候,她耐不得寂寞和一个人勾搭上了。”

    “此人叫什么名字?”

    “姓甚名谁不知道,只知道外号。”

    “外号叫什么?”

    “叫二麻子,是做粮油生意的。”

    赵子蒙和萧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大家应该知道他们想到了谁。

    刚才,在回秣陵的路上,在柳叶渡,在河面上,柳老四的渡船和另外一条装满麻袋的船相遇,幸亏柳老四避让及时,否则就撞上了。当时,柳老四和对方有一段简短的对话,柳老四称呼对方为“二麻子”。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谁能想到“二麻子”会以这种方式进入同志们的视线呢。

    “徐所长,鲍雅琴家住在什么地方?”

    “就在秦南河的南岸,她家的后院门外就是河堤。”

    “‘二麻子’是不是有一条木船?”

    “真神了,赵队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无巧不成书,我们在渡口听到了柳老四和‘二麻子’之间的对话。当时,我就有点纳闷,原来柳老四认识‘二麻子’。”

    “子蒙,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看到二麻子的船的时候,他的木船由西向东,照理,他的船应该沿着河的南岸向东行驶,可他的船却是沿着河的北岸行驶的。”萧老道。

    “这很好解释,二麻子是柳叶渡人,他家住在柳叶渡的西边,他在秣陵路上开了一家粮油店,他图省事,经常贴着北岸逆向行驶。平时,店铺里面只放少量的粮油,大量的粮油都存放在家里。”

    赵子蒙和萧老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二麻子如果按照规则行驶的话,应该将木船从河的北岸划到南岸,然后沿着南岸向东行驶,最后再划到河的北岸卸货,这样一来,他的船确实要绕一个弯子,如果是夏天水位高、流速快的时候,就更麻烦了。

    “二麻子的粮油店在什么地方?”

    “在秣陵路的东边,距离案发现场的直线距离顶多三四百米,从菜地上河堤,穿过巷子,向东走几个店铺就是了。”

    “这也就是说,如果二麻子的船从自己家到粮油店沿河北岸向东行驶的话,船肯定要经过案发地。是不是这样?”赵子蒙道。

    “正是这样。”

    “如果二麻子就是凶手的话,他只需在死者的身上绑着城墙砖,往船上一放,经过案发地的时候,将尸体连同城墙砖往水下一推,就万事大吉了。”林狄道,“而且用不着等到深更半夜,只要天黑下来即可。”

    “问题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地方沉尸呢?”萧老还有点疑问。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林狄道。

    “无风不起浪,没有不透风的墙,鲍雅琴和二麻子之间的关系应该是真的,但我们暂时不能惊动他,先查清楚常有宽现在何处,等证实常有宽出事之后,再找二麻子不迟。”萧老道。

    “行,吃过饭以后,我们现在就到花神镇去。”赵子蒙道。

    四个人走出会议室,下得楼来。

    在楼梯口,四个遇见了匆匆而来的刘大强“赵队长,我们先去吃饭,不等所长他们了。”

    “走,我们抓紧时间。”

    大家朝食堂走去。

    刘大强看到了徐所长,他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今天晚上吃包子,这样吧!我去拿几个包子,我们在路上吃。”刘大强不等赵子蒙回话,一溜烟地跑了。

    四个人走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刘大强追了上来,他制服的右下摆兜着十几个肉包子,包子还冒着热气“萧老,你们先吃两个包子,垫垫肚子。”

    赵子蒙停住脚步,望着萧老道“萧老,您就不要去了,有我们三个人就行了。”

    萧老从刘大强的手上接过两个包子,咬了一口,然后道“走吧!你不要担心我,我的身体很好,等你们回来,我可没有这个耐心——我历来不喜欢等待。”萧老一语双关道,“子蒙,我们走。”

    一行五人直奔柳叶渡而去。

    在去花神镇的路上,赵子蒙没有停止思考“那常有宽到深圳去了两个月左右,除了她的老婆,他的父母兄弟是怎么说的呢?”

    鲍雅琴可以编造常有宽到深圳去做生意,并勾搭上其他女人的谎言——姑且把它当成谎言,她是怎么骗过常有宽的家人的呢?

    “详细情况,我没有来得及问,蔡主任可能知道,蔡主任不知道,街坊邻居肯定知道。”

    于是,五个人直接去了蔡主任的家。

    到蔡主任家的时候,时间是八点半钟。蔡家人刚吃过晚饭,蔡主任正在厨房里面刷锅洗碗。

    见家中来客人以后,蔡主任的丈夫解下老婆腰上的围裙,系在自己的腰上。

    蔡主任将五个人领到一间屋子里面坐下,不一会,男人送进来几杯茶。大家刚才吃了两个肉包子,还真有点渴了。所以,茶水上的正是时候。

    听完赵子蒙的问题之后,蔡主任说“那常有宽不是本地人,他是陕西洛阳人,父母早亡,又是独子,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他大学毕业以后就留在了京西,先在报社工作,他的笔头子很厉害,发表过不少文章,后来调到市长办公室当秘书,九零年下海经商。鲍雅琴说常有宽另有新欢便和她离婚了,除了常有宽的家人,谁去证实这件事情呢?”

    “鲍雅琴是做什么的呢?”

    “她原来是一个中学教师,自从男人调到市府大院当秘书以后,她就不想好好干了,这个女人好吃懒做,她在学校放着好好的书不教,非要到图书馆工作,常有宽下海经商以后,她干脆辞了学校的工作,这人一闲下来——特别是女人——一闲下来,就会生出很多是非来。他男人经常在外面跑,她就憋不住了,就和一些男人勾三搭四,‘二麻子’就是其中之一。常有宽又矮又胖,其貌不扬,那鲍雅琴可是天仙般的美人胚子。”

    一米六九的男人确实不高。

    “那‘二麻子’人高马大,和常有宽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女人喜欢高大的男人是有原因的。

    “鲍雅琴现在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她和常有宽是协议离婚的,她家是私房,常有宽把房子留给了她,其它财产,也给了她一半。”

    蔡主任道“常有宽是做建材生意的,这几年,钢材很紧俏,他主要倒腾钢材。常有宽在市混了很多年,有很多关系,他就是利用这些关系发了大财的。你们到他家看看就知道她家多有钱了。”

    “她家原来不住在这里,这里原来是私房,常有宽花八万块钱买下来,翻盖了两层楼房,整了一个很大的院子,砌了一道很结实的院墙,装了一个很漂亮的大门,院子里面放了很多盆景。”

    “他们有孩子吗?”

    “有两个女儿。两个女儿全给鲍雅琴了。鲍雅琴说,常有宽一直想让她生一个儿子,可鲍雅琴的肚子不争气,一连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常有宽和鲍雅琴离婚可能和这个有关系——当然,这是鲍雅琴自己说的。街坊邻居信以为真,要不是秣陵发生了案子,街坊邻居是不会往这方面想的。”

第十章 常有宽不在深圳任立信非常肯定

    蔡主任的男人拎着一个热水瓶走进屋子,往每个人的茶杯里面添了一点水。

    “崔永国,你把刚才吃饭的时候说的话跟徐所长他们说说。”蔡主任望着自己的男人道。

    蔡主任的丈夫放下热水瓶,坐在一把椅子上,他似乎也有一些疑惑“常有宽虽然很有钱,但为人非常随和,一点架子都没有,就是在市委大院工作的时候,也是见了谁都笑眯眯的。今天吃晚饭前,我和几个街坊邻居在说到常有宽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很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徐所长道。

    “他们都不知道常有宽到深圳去的事情,那常有宽是一个非常健谈的人,不管和谁遇到,只要是认识的人,他都会搭上几句话,特别是街坊邻居,有时候还会说说生意上的事情,如果他确实到深圳去的话,一定会跟街坊邻居说,可他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我就纳闷了,常有宽在京西生意做得好好的,他为什么突然跑到深圳去办公司呢?他之所以生意做得好,就是因为曾经在市干过,人头熟,关系多,到深圳去就不一样了。更重要的是,他应该知道老婆和其他男人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跑到深圳去做生意呢?”

    “你是不是想说常有宽离开的太突然,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赵子蒙道。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鲍雅琴和‘二麻子’之间早就有那种关系了,常有宽在家的时候很少,街坊邻居是不会跟他说这些事情的,关键是自从他到深圳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至少应该看看两个女儿吧!”

    “常有宽家的邻居陈学才说,常有宽对两个女儿非常好,只要一回家,都要给两个女儿买东西,吃过晚饭以后,他都会带着两个女儿在河堤上溜达和玩耍。小时候,他经常当马,让女儿骑在自己的身上转圈子。离婚以后,他是绝不会把两个女儿交给老婆鲍雅琴的。”

    “有一天夜里,小女儿圆圆突然生病了,当时,常有宽不在家,鲍雅琴找点药对付了一下,夜里面,常有宽回到家,看到女儿很难受的样子,背着女儿就往渡口跑。别人家喜欢儿子也比不上他喜欢女儿,你们见到那两个孩子就明白了,她们长得非常可爱。单单因为这两个女儿,常有宽也不会和鲍雅琴离婚,离婚的可能有,但绝不可能把两个女儿全交给鲍雅琴抚养。”

    分析和猜测是没有用的,赵子蒙和萧老合计了一下,打算和鲍雅琴正面接触一次。

    几个人刚走出门,一个人匆匆忙忙迎面走来。

    “蔡主任,你们这是到哪儿去啊?”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女人。

    “我们到鲍雅琴家去,亚兰嫂子,你是不是有事啊?”蔡主任道。

    “蔡主任,我是为常有宽的事情来的。”

    大家将亚兰嫂子让进房间。

    “大嫂,你说吧!”赵子蒙的眼神中充满期待。在他看来,这个女人一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几位是市公安局的同志,亚兰嫂子,你说吧!”蔡主任坐在亚兰嫂子的旁边。

    亚兰嫂子的年龄在五十岁左右。

    “我指一个人给你们,你们去找他,他可能知道常有宽的情况。”

    “你快说,是谁?”蔡主任道。

    “任老蔫家的老二。”

    “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徐所长,任老蔫的二儿子在深圳混了好几年,生意做的不错,任老蔫过七十大寿,仁老二刚回来没几天,如果常有宽在深圳办公司的话,他应该知道,至少应该见过常有宽。亚兰嫂子,谢谢你的提醒——太谢谢你了。”

    于是,在蔡主任的带领下,一行人去了任老蔫家。在和鲍雅琴见面之前,多了解一些情况是非常必要的,徐所长说的没错,花神镇的人做事果然不含糊。无论是徐所长,还是蔡主任和亚兰嫂子,都体现出这样一种积极热情的特点来。

    任老蔫的二儿子叫任立信,他正好在家,他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

    双方坐定,蔡主任开门见山“立信兄弟,你知不知道常有宽在深圳做什么?”

    “不知道,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怎么,常有宽也到深圳去发展了。”

    “他老婆鲍雅琴说他到深圳办公司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年四月底。”

    “这——这不可能。”

    “为什么?”

    “两个多月了,照理,我应该见过他,凡是到深圳去发展的人,都要和同乡联系,我在深圳,常有宽是知道的,他要是去深圳的话,肯定会找我。即使他不找我,我也应该能碰到他。即使我碰不到他,我的朋友也应该能碰到他。”

    “你为什么说的这么肯定?”赵子蒙道。

    “我在深圳经营一家饭庄,凡是到深圳做生意的京西人大都会到我那里喝酒——更别说是咱们花神镇的人了,我们还有一个同乡会,常有宽是京西人,他应该会光顾我的饭庄。即使他不光顾我的饭庄,也会参加同乡会,你们不要小看这个同乡会,它对刚到深圳的生意人非常重要,公安同志,我有一事不明。”

    “你请说。”

    “常有宽在京西生意做的好好的,他为什么要跑到深圳去呢?今年清明节,我回来上坟,我们在澡堂遇到他的时候,他只字未提到深圳的事情,我从朋友口中知道,他的生意做的很好,根本就用不着到深圳去办什么公司。”

    常有宽很可能出事了。

    经验丰富的萧老认为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子蒙,我们有必要和深圳警方联系一下,请他们找一找常有宽。”

    任立信的反应很快“这样吧!我现在打电话给深圳的朋友,他们人头熟,让他们打听一下常有宽的情况,再请工商部门的同志们查一下,如果常有宽在深圳办公司的话,肯定要进行工商注册登记,申领营业执照。”

    如果赵子蒙和萧老接受任立信的建议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和鲍雅琴正面接触的时间要推迟到明天。

    大家都知道,萧老和赵子蒙一样,都是心细如发的人,在确定常有宽在不在深圳之后再和鲍雅琴正面接触,比较稳妥。所以萧老和赵子蒙就采纳了任立信的建议。

    任立信当即拨打朋友的电话“喂,我是老二,三炮,你帮我打听一个人,他叫常有宽,经常的‘常’,有无的‘有’,宽大的‘宽’,你不要问那么多,此人也是京西人——是花神镇人,他是做建材生意的,最后,你再托朋友到工商局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常有宽的工商登记记录,越快越好,问清楚了,立马打电话给我。”任立信挂断电话以后,望着赵子蒙道,“徐所长,一有结果,我马上就打电话给你。”

    徐所长望了望赵子蒙,然后道“行,我等你的电话。”

    赵子蒙不得不放慢前行的步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待是必须的。

    告别徐所长、蔡主任和任立信,赵子蒙一行人回到派出所的时候,时间是九点一刻。三路人马正坐在大会议室里面等赵子蒙一行的回来。几个人都很疲惫,神情也很沮丧。

    马建平和陆千一共贴出去告示五十六张,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人到秣陵派出所来反应情况。

    另外两路人马忙了大半天,结果是一无所获。因为赵子蒙一行在花神镇有了一点进展,所以多少冲淡了一些失望的情绪。

    吃过晚饭,回到小会议室,赵子蒙给在深圳的朋友——深圳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队长阎秋林打电话,想调查常有宽在深圳工商登记的情况,走正常合法的途径比较妥当。

    阎秋林答应帮这个忙,并答应最迟在明天上午九点钟左右回复赵子蒙。

    如果不是赵子蒙一路在花神镇寻觅到了一点线索,这一夜,大家将难于入眠。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五点钟左右,萧老和赵子蒙就醒了,两个人轻手轻脚,穿好衣服,到河堤上散步,河面上有一层雾气,近处,看不到一只船,这时候,整条河上也不会有一条船。

    在柳叶渡方向和西华门城堡方向,灯光闪亮,还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和哨子声以及号子声。因为河面上的雾气太重,所以看不见灯光闪亮之处的景物。

    两个人沿着河堤一路向东,快走到西华门城堡的时候,这才看清楚灯光闪亮处的景物,原来是工程队正在做围堰前的准备工作,在距离大桥一百米左右的地方(西华门城堡前有一座桥),插了很多面彩旗,河岸边的大树上吊着几盏探照灯,一辆汽车正在往河岸边倾倒石块。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在用哨子指挥汽车前进和后退。在不远处,还停着两辆卡车。

    秦南河治委会的同志果然雷厉风行,这么快就开工了。

    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其他人都起床了。刷牙的刷牙,洗脸的洗脸。

第十一章 两条狗食欲不佳鲍雅琴时髦风骚

    洗涮完毕之后,大家去了食堂,马所长正在食堂帮师傅做下手。

    赵子蒙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七点钟。

    早饭是鲫鱼汤,油条、馒头和肉包子,马明龙一大早就到江边去买鲫鱼,江边有几个长年捕鱼的人,他们捕到的鱼还没有挪地方就被附近的居民买走了。这种鱼既新鲜,又便宜,营养还非常丰富。马所长看大家很辛苦,所以特地起了一个大早。刑侦工作非常辛苦,没有一点营养是不行的。

    鱼汤很浓很稠,在里面放上适量的葱姜,在这样一个深秋的早晨,能喝上一大碗鲫鱼汤,应该算是一种有口福的事情。

    马所长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一碗热气腾腾的鱼汤喝到一半的时候,赵子蒙的手机响了。

    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喂,我是赵子蒙,阎队长,你好。你请说,我听着呢?”

    令狐云飞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七点二十。

    马建平将耳朵凑到赵子蒙的手机跟前。

    “查无此人?工商局也没有常有宽的信息。在深圳做建材生意的也没有这个人。太好了,谢谢你——辛苦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电话了——万分感激。”

    “客气话就不必说了,忙你的案子吧!如有吩咐,只管来电话。”

    “再见——再见——我挂了。”

    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饭,直奔柳叶渡。

    和鲍雅琴摊牌的时机已经非常成熟了。

    在去花神镇的路上,赵子蒙给徐所长打了一个电话。

    同志们赶到蔡主任家的时候,徐所长已经提前到了。任立信的电话可能会滞后一点时间。

    赵子蒙和蔡主任简单交代几句之后,蔡主任边领着大家朝鲍雅琴家走去。

    在去鲍雅琴的路上,蔡主任想起了一件事情,其实,这件事情是蔡主任的丈夫想起来的,昨天晚上,同志们离开蔡主任家的以后,蔡主任的丈夫突然想起鲍雅琴的邻居刘胖子跟他说过一件事情。

    鲍雅琴家有两条狼狗,过去,这两条狗一直是散养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情,两个月前,鲍雅琴把两条狗栓到后院去了,她放着好好的狗窝不用,在里面堆放了一些杂物。更奇怪的是,那两条狗整天哼哼唧唧,也不怎么吃东西了。有一天,刘胖子家吃剩了半碗肉,就拿给鲍雅琴家的狗吃,可那两条狗一点胃口都没有,又不像是吃饱的样子,因为两条狗的肚子都是瘪瘪的。

    刘大胖子还说,两条狼狗是常有宽抱来家养的。那鲍雅琴刚开始极力反对,有时候,鲍雅琴忘了給狗喂食,所以,常有宽不止一次批评老婆,说她心太狠——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常有宽每次从外面回来,都要带一点堵头肉给狗吃。

    有时候,常有宽还和两个女儿牵着两条大狼狗到河堤上溜达。所以,两条狗对常有宽的感情非常深。只要常有宽走进院门,两条狼狗就撒着欢地往常有宽的身上扑。

    对两条狼狗来讲,常有宽是它们最亲近的人,这个最亲近的人突然间消失了两个月左右,狗是最通人性的动物,所以,这两条狗对常有宽的突然消失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奇怪的是,两条大狼狗原来是散养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鲍雅琴拴上了铁链子。

    靠近河堤有一排人家,在人家的前面有一条丁字路。路口有几棵泡桐树。

    一行人走到路口的时候,徐所长的手机响了。

    徐所长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大家停住了脚步。

    估计是任立信的电话。

    果然不出所料,确实是任立信打来的电话。虽然是迟到的电话,但还是要接听一下的。

    电话的内容和阎队长的内容大同小异。

    徐所长挂掉电话以后,一行人大步流星,朝鲍雅琴家走去。

    鲍雅琴家在一排人家的最西头一个单门独院。门是两扇大铁门,右侧铁门上有一个小门,院子很大,院墙比邻人家的院墙高出一米左右。

    常有宽家的院门很气派,两个门墩上贴着大理石,大门上方有一个小庑殿顶。

    “这就是刘胖子家。”蔡主任指着旁边一扇院道。

    刘胖子家在常有宽家的东边。

    蔡主任的话音刚落地,刘胖子家的院门开了,从院门里面走出一个膀大腰圆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

    “老刘,常家有人吗?”

    “鲍雅琴在家,买菜刚回来。”

    徐所长走到院门口,在小铁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院子里面没有应答的声音,只有狗“哼哼唧唧”的声音——声音比较低,频率也没有什么变化,这应该就是刘大胖子所说的声音,所谓“哼哼唧唧”的声音,准确地说是一种啜泣声——或者说声,听上去很哀伤,也很凄厉。

    蔡主任又在小铁门上重重地敲了三下“咚——咚——咚!”

    院子里面终于有应答声了“谁啊?”

    “鲍雅琴,我是蔡克娟。”

    “是蔡主任啊!我就来开门。”

    按理说,听到第二次敲门声,两条大狼狗应该会有点比较激烈的反应,但奇怪的是没有一点变化。

    先是移动门闩的声音,接着“咣”的一声,小铁门慢慢打开了。小铁门内站着一个装扮入时且风骚的女人,此人就是鲍雅琴。

    当鲍雅琴的眼光落在几个身穿制服的人的脸上的时候,眼睛掠过一丝惊慌。

    “蔡主任,您找我有事吗?”鲍雅琴低声道。

    “这几位公安同志想找你说点事情。”

    “什么事情啊?”

    “什么事情,你先让同志们进去再说。”蔡主任对鲍雅琴的待客之道有些不满。

    这也难怪,鲍雅琴堵在门口,一点没有让同志们进院门的意思。

    “请进——请进。”鲍雅琴迟疑片刻之后让到一边,同时将小铁门完全打开。

    院子里面收拾的井井有条,院门两边靠墙的地方一溜排放着十几个盆景,都是树桩盆景,青一色的紫砂盆,有几个盆景上的树叶已经枯萎,还有两个盆景的树叶全部落光了。这种盆景非常好看,但想伺候好它们,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些盆景很可能是常有宽经常侍弄的东西,主人长时间不回来,盆景便开始凋零衰败了。

    常家的房子和街坊邻居的房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上下两层殿顶式楼房,上下各五间,在院子的东边有两间平顶房,这应该是刘胖子所说的厨房,厨房的门是开着的,站在院子里面能看到厨房里面的灶台。

    赵子蒙朝令狐云飞使了一个眼色。

    令狐云飞和项代沫走到楼房的后面,在楼房的后面墙角处也有一间平房,平房的门是半开着的,在门内——在地上,趴着两条大狼狗,它们的脖子上栓着铁链子,在距离门口五十公分远的地方放着一个钵子,钵子里面放着一些食物,食物里面还有几块红烧肉。

    两条狗见到两个生人竟然没有叫唤一声,它们连头都没有太,只用眼睛看着两个陌生人。

    这两条狗有些日子没有吃东西了。

    在平房的西边有一个小铁门,小铁门外就是河堤。

    两个人返回前院。

    在院子的西边——靠近楼房的地方,有一个狗窝,狗窝高一米左右,面积在两平方米左右,狗窝的上面盖着两块石棉瓦,现在,狗窝里面堆放着一些煤基和焦炭,还有一些劈好的木材。

    欧阳平和郭老多看了几眼狗窝的墙,墙的一部分已经坍塌,在坍塌的砖头堆里面竟然有一块城墙砖。用来砌墙的不是水泥,而是黄颜色的泥土,和凶手用来沉尸的那块城墙砖豁口里面黄颜色的泥土属于同一种土质。

    在狗窝的南边,有几棵柿子树,还有两棵腊梅花。

    最反常的是那两条狼狗,对于这么多突然光临的生人,它们竟然一点都不履行看家护院的职责。它们趴在地上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歌谣。

    鲍雅琴给同志们的初步印象除了穿着时髦艳丽之外,就是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这张脸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那就是颧骨特别高,民间有一种比较通俗的说法,叫“女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意思是说,颧骨高的女人,哪方面的**非常强烈,再健康的男人,如果遇到在哪方面永远不知道满足的女人,身体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萧老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但他不得不承认,鲍雅琴肯定不是一个规矩的女人——至少是一个不怎么安分的女人。

    第一,鲍雅琴的穿着太过艳丽,女人把自己捯饬的过于美艳,其目的就是要引起异性的注意;第二,堡雅琴的眼神里面有一个钩子,女人就是靠这个钩子勾住男人的魂魄的。第三,鲍雅琴在走路的时候,动作太过夸张,特别是她的胯部,其运动的幅度比一般的女人要大许多。女人习惯搔首弄姿,目的也是为了吸引男人的眼球。

    鲍雅琴将大家领进客厅。

    走进客厅,能看到左右两边各有两扇贯通的门,两边的门是完全打开的。

第十二章 常有宽空中飞絮如浮萍来去无踪

    在客厅的中央有两个对称的楼梯,

    客厅的中央摆放着一组红木坐具。

    蔡主任所言非虚,常有宽家确实非常有钱。

    鲍雅琴走进东边一间屋子。

    不一会,鲍雅琴的右手拎出一个热水瓶,左手拿着一罐茶叶,她想泡茶给同志们喝。

    许所长将鲍雅琴让到红木椅子上坐下。

    从同志们看到鲍雅琴第一眼起,她都显得很紧张,一举一动都表现出不安。她低着头,用一根皮筋将长长的头发束在脑后,刚开始,她的头发是散开的。

    大家的眼睛聚焦在鲍雅琴的身上,鲍雅琴还没有做好谈话前的准备,她打理完头发以后,又把毛线衣往下拽了拽,大概是毛线衣有点小,她的胯部露了出来。将毛线衣的底摆拉到红色腰带下方以后,鲍雅琴将双手紧扣在一起。

    “鲍雅琴,你丈夫叫什么名字?”询问正式开始。赵子蒙道。

    “他叫常有宽。”

    “常有宽今年多大年龄?”

    “四十六岁。”

    “身高是多少?”

    “一米六九。”

    “他现在在哪里?”

    “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婚的呢?”

    “今年春天。”

    “请说出具体的时间?”

    “大概是四五月份吧!具体日子,我记不得了。”

    “有离婚协议吗?”

    “没有,我们是商量好以后离婚的。他这个人爱面子,不想让别人知道。”

    鲍雅琴的回答和同志们事先了解到的情况有点不相符。鲍雅琴好像是在极力回避常有宽到深圳的事情。

    “我们听说常有宽到深圳办公司去了。”

    鲍雅琴迟疑片刻道“不错,有宽是到深圳去了。”

    “你们离婚是在常有宽到深圳之前,还是之后?”

    “到深圳之前,他就有和我离婚的打算了。他到深圳去,就是想和我离婚。”

    “他如今在深圳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我们听说常有宽在到深圳之前是做建材生意的。”

    “不错,他是做建材生意的。”

    “常有宽在京西做建材生意,他的公司在什么地方?”

    常有宽在京西应该有一个办公地点。

    “他没有具体的办公地点。”

    “这怎么可能呢?没有公司,他的生意是怎么做的呢?”

    “他主要做钢材生意,弄到钢材以后,他就把钢材转手卖给买家,买家只要去提货就行了,他做生意靠的是关系,既不用办公室,也不用仓库,更不用交通工具,现在,钢材很紧张,只要搞到计划和批条,就能赚钱。”

    “常有宽难道没有合伙人和员工吗?”

    “他凭的是关系,也用不着本钱,用不着与人合伙,至于员工,就更用不着了。”

    “常有宽都有哪些朋友呢?”

    “我不知道,他在外面的事情,我从不过问,他也从不跟我讲。”

    敢情常有宽玩的是空手道。

    原来常有宽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鲍雅琴大概就是利用这一点让常有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的。

    这样一来,常有宽便如同水中浮萍,空中飞絮,他的消失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你们有孩子吗?”

    “有两个女儿?”

    “两个女儿跟谁了?”

    “两个女儿跟我在一起生活。”

    “是常有宽主动放弃了对两个女儿的监护权的吗?”

    “是的。他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延续常家的香火,我一连生了两个女儿,这是他抛弃我们娘儿三个的主要原因。”鲍雅琴说罢,用右手抹了一下鼻子,从眼睛里面挤出一滴眼泪来。

    “可据我们所知,常有宽对两个女儿非常好,据街坊邻居反映,只要他一回来,就给两个女儿买东西,他还经常带两个女儿在河堤上玩耍。”

    “他对两个女儿是不错,但这和他想要一个儿子的愿望并不矛盾,人的想法有时候是藏在内心深处的——两个女儿毕竟是无辜的。”鲍雅琴到底当过教师,她不但反应快,思维敏捷,而且嘴皮子也很溜。

    “你确定常有宽在深圳吗?”

    “这还能有假?”

    “我们现在想找到他,你能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吗?”

    “很抱歉,自从我们分开以后,凡是和他有关的事情,我都不想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鲍雅琴像泥鳅一样滑得很。

    “常有宽总该有手机吧!”

    常有宽先在市当秘书,后来下海经商,手机是必不可少的行头。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手机可是身份的标志,面对这个问题,不知道鲍雅琴会如何应对。如果常有宽已经出事的话,那么,他的手机肯定在凶手的手上——或者已经被销毁了。

    “常有宽是有一个手机,但号码我已经记不得了。我这人记性不好,特别是阿拉伯数字,我怎么记都记不得。”

    “你难道从来不给常有宽打电话吗?”

    “你们等一下。我把他的号码写在一张纸上,那张纸夹在一个号码簿上。”

    鲍雅琴站起身,走进东边一间房子。

    一分钟以后,鲍雅琴走出房间,重新坐在椅子上,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号码薄“很抱歉,那张纸——我明明是夹在这个号码薄里面的,自从我们离婚以后,我就没在打过他的电话,也许是我整理东西的时候,把那张纸条当垃圾扔掉了。”

    “你家里面有电话吗?”

    “有一部电话。”

    “你把号码报一下。”

    “8852273。”

    赵子蒙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拨号8852273。

    很快,东边一间屋子里面传来电话的铃声。

    林狄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号码。

    “有这个号码,我们就不用担心找不到常有宽了。”

    鲍雅琴木然地望着赵子蒙的脸,她大概还没有听懂赵子蒙的话。

    “有这个号码,我们就能在电讯局查到所有通话记录。”

    鲍雅琴应该是听懂了赵子蒙的话,这样,赵子蒙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赵子蒙注意到鲍雅琴的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暗灰色,她咧着下嘴唇,朝上嘴唇吹了两口气,两只手扣的更紧了,与此同时,整个身体也处在一收缩的状态。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这些动作是必然会出现的。

    “你家的电话是在电讯局哪家营业所开户的呢?”

    “在——在逸仙桥营业厅。”

    当时,手机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普及,通讯工具刚刚从大哥大更新到手机。经营手机的商家也不像今天这样铺天盖地,当时,通讯是一种垄断行业,人们买手机都到电讯局的营业大厅去买。至于家用电话都是在电讯局申请的。

    “云飞,你和萧路含到逸仙桥电讯局去一下,先通过这个号码查一下常有宽的手机号码,然后再设法找到常有宽。”赵子蒙望着令狐云飞道,其实,这段话是说给鲍雅琴听的。

    按照赵子蒙的判断,常有宽的手机可能已经无法接通了。

    听了赵子蒙的话以后,鲍雅琴有了更进一步的反应,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密的汗珠。

    鲍雅琴绝不会这么快就范的,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她毕竟还没有见到棺材。

    令狐云飞和萧路含走出客厅,不管鲍雅琴就不就范,到电讯局去查8852273的通话记录是必要要走的一步。

    令狐云飞和萧路含离开以后,赵子蒙的询问继续进行“鲍雅琴,你的两个孩子呢?”

    鲍雅琴也许真不记得常有宽的手机号码,但她的两个女儿应该能记得,小孩子的记忆力比大人要好许多,关键是小孩子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她们上学去了。”

    “两个女儿有多大了?”

    “老大十六岁,老巴子十四岁。”

    赵子蒙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九点四十分“她们读几年级了?”

    “老大读高一,老巴子读初二。”

    “她们中午回来吃饭吗?”

    “两个孩子都住在学校。”

    蔡主任冲赵子蒙点了一下头,然后低头和萧老轻声道“这一点也很可疑,两个女儿读书的学校并不远。单趟顶多走半个小时。”

    “两个孩子在哪所学校读书?”

    “在逸仙桥中学。”

    “项代沫,林狄,你们到逸仙桥中学去找两个孩子了解情况,她们俩肯定知道常有宽的手机号码。如果必要的话,跟你老师请一个假,把她们俩带回来。”

    两个孩子也许是一个突破口。常有宽在到深圳之前——或者和老婆“离婚”之前,应该会和两个孩子说些什么,以常有宽对两个孩子的感情,他应该会做一些妥当的安排——两个孩子都大了,父母离婚这种事情,还是应该跟她们说说的。

    赵子蒙想听听两个孩子怎么说,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项代沫和林狄走出客厅。

    鲍雅琴用衣袖在额头上抹了几下,如果再不抹的话,汗珠就要滚下来了。

    大家都知道,赵子蒙手中还有还几张牌呢。

    “鲍雅琴,我们怀疑常有宽已经出事了。”

    “出事了,他——他出什么事了?”

    “我们已经请深圳警方查过了,常有宽根本就不在深圳,他更没有在深圳办什么公司,如果他真到深圳办公司的话,工商局就应该有他的注册信息。”

第十三章 劈柴下一个土坑鲍雅琴精神崩溃

    “这——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到深圳去的事情,是他跟我说的,也许,他去了其它地方,也未可知。”

    “鲍雅琴,秣陵的案子,你是不是听说了?”

    “听说了,这个案子,没有人不知道。”

    “鲍雅琴,你仔细看看这几张照片。”

    令狐云飞从皮包里面掏出一个档案袋,从档案袋里面拿出一沓照片递给赵子蒙,赵子蒙从中抽三几张,然后递给了鲍雅琴。

    鲍雅琴接过照片,一张一张地看了起来。

    奇怪的是,鲍雅琴在看照片的过程中,表情,连同整个身体反而变得放松起来。

    赵子蒙拿给鲍雅琴的三张照片分别是右手背上的胎记,左大腿膝盖上方的长条形的疤痕和两只脚(两只脚的特写部分是脚趾甲)。

    看完之后,鲍雅琴慢慢抬起头“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想说,照片上这个人可能是常有宽啊?”

    “无论是年龄、身高,还是身上的特征,此人都很像是你的丈夫常有宽。”

    “常有宽的右手背上是有一个胎记,但不在这里,他右手背上的胎记靠近手腕——靠近这块突出的骨头。”鲍雅琴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指了指右手腕外侧那块圆形的骨头。“你们可以把隔壁的刘胖子喊来问一问,刘胖子隔三差四地和常有宽下象棋,他应该能说清楚这件事情。”

    鲍雅琴所说的突出的骨头的名称叫“尺骨”。

    “要不要我把刘胖子叫过来?”蔡主任望着赵子蒙和萧老道。

    “蔡主任,请你把刘胖子请过来。”

    蔡主任走出客厅。

    现在,尴尬的人变成了赵子蒙,赵子蒙没有想到原本非常顺利的谈话到这里遇到了障碍——一个很大的障碍,如果鲍雅琴所言非虚的话,那么,同志们对鲍雅琴的怀疑可能都要推翻。

    两分左右的样子,蔡主任领着刘胖子走进客厅。

    “刘大哥,你看看这张照片,”鲍雅琴像是找到了救星,她将照片递到刘胖子的手上,“你看仔细了。看看常有宽右手背上的胎记是不是在这个位置。”

    刘胖子拿起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所有人都耐心都等待着。

    刘胖子一边看照片,一边自言自语道“常有宽右手背上是有一个胎记,但位置不对,这个胎记紧靠着小手指和无名指的根部,可常有宽手背上的胎记靠近关节,胎记的形状也不相同,这个胎记的形状像一个蚕豆,常有宽手背上的胎记偏圆一点。我经常和常有宽下棋,对他手背上的胎记,印象非常深刻。公安同志,这个人肯定不是常有宽。”

    “公安同志,你们一定是弄错了,这个人肯定不是我男人常有宽。”鲍雅琴说话的声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她的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

    两条狼狗‘哼哼唧唧’的声音一直没有停,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声惨叫。

    萧老和赵子蒙、令狐云飞低语了几句之后,赵子蒙望着刘胖子道“刘师傅,两条狗和您很熟吗?”

    “很熟,我经常喂它们吃的。”

    “请您跟我们来。”

    赵子蒙和萧老、令狐云飞走出客厅,刘胖子和其他人跟在后面。其他人留在了客厅;鲍雅琴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她本来也想跟出去的,但稍作犹豫之后,选择了留下。

    赵子蒙走到后院,在楼房的东边有一个两米宽的巷子,西边是楼房的东山墙,东边是高大的院墙,院墙的东边是刘胖子家。

    两条狗趴在门口的地上,铁链子被拉得笔直——这说明它们一直想走出那间屋子。

    一行人的突然出现,没能引起两条狗情绪上的变化。

    “刘师傅,请您把狗链子解开。”

    刘师傅慢慢走到门口。

    两条狗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像是要往小披子外面冲,铁链子比先前拉的更直更紧了,两条铁链缠在了一起,成交叉状。

    刘胖子走进低矮的小披子,从一根木柱子上解下铁链。

    刘胖子用五六分钟才解开铁链子,因为两条狗将铁链子拉得直直的。

    在两根缠在一起的铁链的另一头重重地落在地上的同时,两条狗已经肩并肩地冲出小披子。直奔前院而去。它们一边奔跑,一边发出低沉而凄厉的哀鸣。

    鲍家的院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站在院子里面的人能听到他们交头接耳的声音。小铁门虚掩着。有几个人将脑袋伸进小铁门,往院子里面看。

    几个警察站在院门里面。

    大家迅速跟了上去。

    两条大狼狗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原先站在院门口的人迅速散开,他们以为两条大狼狗是冲他们去的。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两条大狼狗朝自己的窝跑去。

    大概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缘故,两条狗奔跑的速度比平时缓慢多了,它们的臀部摆动的幅度也很大,尾巴垂的很低,舌头拖的更长。

    鲍雅琴站在客厅的门口,看到两条狼狗从眼前走过去的时候,她突然瘫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看到两条大狼狗接下来的举动,大家终于明白鲍雅琴为什么突然瘫坐在台阶上了。

    两条大狼狗直奔自己的窝,先绕着煤堆和木柴堆嗅了一会,最后用嘴将煤基、焦炭和劈柴拱了起来。它们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拱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大。不一会,木柴堆和煤基堆轰然倒塌。

    两条大狼狗好像是在找东西。

    “子蒙,狗窝下面肯定有东西。”萧老道。

    赵子蒙已经猜到郭老所说的“东西”是什么了“鲍雅琴,常有宽到底在什么地方?”

    鲍雅琴已经没有力气回答赵子蒙的问题了,她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土灰色,额头上满是汗珠,身体下面有一摊水,这摊水的面积越来越大,鲍雅琴小便失禁了。

    赵子蒙卷起衣袖“刘师傅,请你把两条狗拉开。”

    刘胖子抓住缠绕在一起的铁链子的一头,将两条狗拽离了狗窝。

    两条狗声音沙哑,眼圈通红,舌头上挂着口水。

    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同时脱掉制服,走到狗窝跟前,先将搭在狗窝上面的石棉瓦揭开,然后将劈柴拾开;马明龙和徐所长,也冲了上去,他们一个搬煤基,一个拾焦炭。

    两分钟以后,令狐云飞朝赵子蒙和萧老招了一下手。

    赵子蒙和郭老走到令狐云飞和项代沫的跟前,狗窝里面的劈柴,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已经拾了一部分,劈柴下面的土非常松软。

    刘胖子将两条狗拴在一棵柿子树的树干上,然后跑回家拿来了一把铁锹和一把洋镐。刘胖子进院门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年轻力壮的中年人。这两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把铁锹。

    三个人走进院门的时候,狗窝里面的东西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

    土非常松软,刘胖子和另外两个人开始挖土。

    刘胖子一脚踩下去,铁锹头完全插入土中。

    两条狗趴在柿子树下,头朝着狗窝的方向,目不转睛地望着几个人的一举一动,现在的它们,情绪比先前稳定了许多——它们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院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这说明外面的人越来越多。蔡主任站在院门外面维持秩序,围观的人虽然很多,但人们非常理性,没人试图冲到院子里面来。

    鲍雅琴坐在客厅前面的台阶上,她头发散乱,眼神呆滞,上半身靠在门框上。徐所长和另外一个警察站在她的旁边,寸步不离。

    十几分钟以后,一个长一点八米左右。宽八十公分左右的长方形的坑呈现在大家眼前。

    土越到下面越松软。

    鲍雅琴之所以把两条狗转移到后院去,应该是有非常特别的原因的,两条狗用嘴拱劈柴和煤基,也应该有目的的。

    赵子蒙已经意识到,这可能是另外一个案子,是和同志们正在侦查的案子毫无关系的案子。搂草找蛇,意外抓到一只蝎子。

    “你们快来看——”刘胖子突然惊叫道。

    在刘胖子的铁锹下,出现了一块藏青色的带竖条纹的布。面积有巴掌大。

    所谓藏青色带竖条纹的布,实际上是衣服的一部分。

    刘胖子的话进一步证实了赵子蒙和萧老的判断“公安同志,常有宽穿过这种颜色的衣服,他到深圳之前穿的就是这种颜色的衣服。

    刘胖子所谓的“到深圳之前”应该是常有宽失踪之前。

    鲍雅琴紧闭双眼,像一尊雕塑一样倚靠在门框上,停止了所有的思考——她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

    “鲍雅琴,坑里面到底是什么?”赵子蒙大声道。

    鲍雅琴仍然紧闭双眼,他脸色蜡黄,一脸死相。

    “徐所长,你们把她架过来。”

    徐所长和另外一个警察走到台阶前,一人一边,将鲍雅琴架到土坑前。和脚同时落地的还有鲍雅琴的一对膝盖,鲍雅琴的下肢像是瘫痪了似的。

    鲍雅琴用上牙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由于用力太大,下嘴唇上渗出了血珠,一部分长发遮挡住了半个脸。

    徐所长右手握着铁锹把,走到鲍雅琴的跟前“鲍雅琴,坑里面埋的是不是常有宽?”

    鲍雅琴没有说话,她只是点了一下头,长发遮挡住了整张脸。

第十四章 鲍雅琴失声痛哭二麻子就是同谋

    赵子蒙挥了一下手,徐所长和马明龙将鲍雅琴拖到旁边。

    鲍雅琴瘫坐在地上,像一只得了瘟病的、奄奄一息的狗。

    院门外传来嘈杂声,不一会,萧路含走进院门。

    萧路含走到萧老和赵子蒙的跟前“我们已经查到了常有宽的是手机号码,你们看——”萧路含从皮包里面拿出两张花费清单,将其中一张递给赵子蒙。同时用手指着清单最后一行字(这张花费清单是常有宽手机的通话记录)。

    这是常有宽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所拨打的电话是“8852274”,时间是“1992421”。

    这也是常有宽生前所拨打的最后一个电话。

    这时候,院门口又出现了一次喧闹,还伴随着很长时间的喧哗声。

    不一会,林狄走进院门,在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人,她们就是常有宽的两个女儿。她们的肩膀上各背着一个书包。

    赵子蒙分明看到,两个女孩子的眼睛里面噙着泪,个头矮一点的女孩子还哽咽着。很显然,她们已经知道家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鲍雅琴并没有昏厥过去,但她对两个女儿的突然出现没有任何反应——作为母亲,她是应该有反应的。

    鲍雅琴低垂着头,她没有勇气去看两个女儿。人要脸,树要皮。人是靠尊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所有为人父母者在做任何事情的时候要要考虑清楚了再付诸于行动。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步错,步步错。

    林狄走到萧老和赵子蒙的跟前“她们已经知道常有宽出事了,她们知道常有宽的手机号码,自从父母离婚以后,她们再也没有给常有宽打过电话——她们相信了鲍雅琴的话,鲍雅琴跟她们说常有宽已经有别的女人了——常有宽已经不要她们了。刚才,她们拨打了常有宽的手机号码,但一直没有打通。”

    两个孩子已经算是长大了,常有宽的突然消失,她们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无论鲍雅琴做的如何巧妙,都会露出一点破绽来。

    两个女孩子扔掉肩膀上的书包,直奔土坑而去,此时,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已经将藏青色竖条纹衣服上的土清理的差不多了。尸体在填土掩埋之前,是面朝下的。

    所谓藏青色竖条纹衣服实际上是一件西服,刘胖子已经确认,躺在土坑下面的人就是失踪了两个月的常有宽。

    “爸——爸爸呀!”大女儿走到土坑跟前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她已经看清楚了躺在土坑下面的父亲。与此同时,与女孩哀嚎之声相呼应的是两条大狼狗发出的哀吟之声。那是用尽所有力气喊出来的声音,虽然低沉沙哑,但足以催人泪下。

    院门外原来非常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常有宽大女儿这一声喊叫是那样的凄厉,听到人的人无不黯然神伤。

    刘胖子和另外一个中年人及时抱住了想跳到土坑下面去的大女儿。

    两个女孩子冲到柿子树下,将两条狗紧紧地抱在怀中,其情其景,可以说是惨绝人寰。两个小主人终于知道两条狗为什么突然不吃不喝,情绪低落的原因了。

    这个案子也多亏了两条狗。

    凶手不大可能是鲍雅琴一个人。

    凶手忽略了两件事情,第一,狗对主人的忠诚;第二,狗的嗅觉非常灵敏。

    鲍雅琴之所以把两条狗转移到后院去,可能就是因为两条狗闻到了常有宽身上的气味。尸体腐烂之后,气味会更重。

    赵子蒙和萧老、令狐云飞和项代沫商量后决定分两步走。

    一部分人继续清理挖尸。

    另一部分人立即对鲍雅琴进行审讯。凶手不可能是鲍雅琴一个人,今天,在鲍雅琴家的院门前聚集了这么多人,动静这么大,一定会惊动鲍雅琴的同伙,二麻子家就在柳叶渡的西边,和花神镇隔河相望,所以,抓捕鲍雅琴的同伙应该是当务之急。

    于是,赵子蒙和萧老、林狄对鲍雅琴进行审讯,其他人继续挖尸。

    蔡主任招呼两个女人把常有宽两个女儿领到楼上并守着她们。她们是不适合留在现场的。这两个孤独无依的孩子的未来令人担忧。

    树有分叉,话分两头。

    徐所长和另一个警察将早将瘫成一滩泥的鲍雅琴架进客厅,扶坐在椅子上,林狄还倒了一杯水放在鲍雅琴面前的椅子上。

    鲍雅琴头发散乱,脸色苍白,她的嘴唇干裂的很厉害,有的地方已经起皮了,下嘴唇上还有一点血迹。

    “鲍雅琴,你有什么话要跟我们说吗?”赵子蒙坐在鲍雅琴对面的椅子上,他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

    鲍雅琴低着头,右手使劲揉搓着左手指,就像寒冬里人们揉搓自己冻僵的手一样。

    “是你谋杀了常有宽吗?”

    鲍雅琴点了一下头。几个人看不到她的脸,她的脸被长发遮挡住了。

    “这个案子不像是你一个人做的,你的同谋是谁?”

    鲍雅琴无语。

    “这个案子已经捂不住了,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为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你也必须毫无保留地交代自己的问题。两个孩子一定也希望你给她们一个交代。”

    大概是赵子蒙的话说到了鲍雅琴的伤心处,也或许是非常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突然啜泣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自己的大腿上。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谁都跳脱不掉,你不过是一个女人,如果没有人指使和怂恿,你不大会做出如此糊涂和凶残的事情来。”

    听了赵子蒙的话,鲍雅琴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她哭得很伤心,整个身子颤抖的很厉害。

    这就对了,现在不哭,鲍雅琴已经恐怕没有哭的机会了。

    与此同时,同志们能听到从楼上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哽咽之声——那是两个孩子的哭声。

    林狄走出客厅,从厨房里面拿来了一条毛巾递给鲍雅琴。

    鲍雅琴接过毛巾捂住了整个脸。啜泣声变成了哽咽声。

    时间不等人,同志们不能任由鲍雅琴挥洒自己悔恨的眼泪。

    “鲍雅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等把问题说清楚了,你有足够的时间哭。我们给你的时间非常有限,如果因为你的拖延而影响我们办案子,你将罪加一等。”

    赵子蒙的话终于起作用了,鲍雅琴突然停止了哭泣,用毛巾在脸上擦了几下,然后慢慢抬起头来,同时将有头发朝耳朵后面拢了拢。

    鲍雅琴的眼泡红肿,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鲍雅琴,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鲍雅琴点了两下头。

    “你的同伙是谁?”

    “是——是蒋兆才。”

    “蒋兆才是什么人,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开粮油店的。”

    蒋兆才就是柳师傅口中的“二麻子”。

    赵子蒙走出客厅“项代沫,你和马建平、陆千随马所去抓捕‘二麻子’。先将‘二麻子’关押在派出所。我们这边结束以后就赶回去。顺便把鲍雅琴押回秣陵派出所,下午,我们接着审讯。”

    在大家走出客厅之前,赵子蒙将一副手铐戴在了鲍雅琴的手腕上。

    项代沫一行押着鲍雅琴走出院门。在鲍雅琴走出院门的时候,她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家,自己家的两层楼房,但两个女儿没有出现。两个孩子已经到了能分清是非的年龄了。当然,两个遭遇突然变故的孩子的心理还没有调整过来,所以,他们暂时找不到向母亲表达复杂情绪的方式。

    聚集在院子门口的人主动让开不一条路,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唏嘘的表情。

    这时候,赵子蒙不希望两个孩子出现在鲍雅琴的面前,让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面对这样一种场面,委实有点残忍。

    萧老和赵子蒙走到土坑边,土坑边已经堆了很多从坑里面挖上来的土。

    常有宽身上的土已经清理干净了,他的裤子和藏青色竖条纹上衣是一套。他的头上是稀稀拉拉的头发,他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牛皮鞋。常有宽的双手笔直地贴着身体,在填土之前,凶手将死者的四肢整理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这一股腐臭的味道,常有宽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但仅仅是开始腐烂——腐烂的程度不及“927无头案”死者尸体腐烂程度重。

    常有宽的尸体被埋在六十公分深的地方。

    尸体不管埋多深,土只能隔断一部分气味,但遮挡不住所有的气味。

    两条狗就是从这种**的气味中嗅到了主人常有宽身上的味道的。

    赵子蒙、令狐云飞、萧路含将常有宽的尸体抬出土坑,正放在石棉瓦上。

    在将常有宽的尸体抬离土坑的时候,刘胖子在尸体的下方看到了一个手机(位置在腹部下方)。

    “这是常有宽的手机。”刘胖子蹲在坑边,用铁锹撮起手机,然后倒在一块平地上。

    这是一个银灰色的,带翻盖的诺基亚手机。机身湿漉漉的,上面沾满了黑颜色的泥土,黑颜色的泥土应该是黄颜色的泥土和血的混合物,萧老和赵子蒙还闻到了一种腥臭味。

第十五章 鲍雅琴馋猫一只下作女红杏出墙

    当赵子蒙和令狐云飞将常有宽的尸体仰面朝上,放在石棉瓦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常有宽的腹部下方有一块像地图形状的褐色胎记,上端至衬衫第三颗纽扣,下端到皮带上方两公分处,左右两边一直到腰两侧(西服的扣子没有扣,是敞开的。衬衫是黑白相间方格衬衫。);在常有宽的脖子上有一条深深的勒痕——勒痕很细。

    萧老解开衬衫的领口,在脖子的右后侧有两根拧在一起的细铁丝。铁丝的型号竟然和“927无头案”所用的铁丝的型号完全相同。

    林狄拿着一个记录本和笔,萧老说,她记。

    脖子应该是致命源之一。

    萧老解开拧在一起的铁丝(铁丝在脖子上绕了两道)。

    萧老将铁丝拉直,其长度在一米左右。凶手用的是双股铁丝,从杀人凶器来看,凶手杀害常有宽是蓄谋已久,做了充分准备的。这么细的铁丝一旦绕到脖子上,遇害者绝无生还的可能。

    铁丝深深地陷在肉里,萧老将铁丝解下来的时候,上面还摽了一些软组织。

    萧老解开死者衬衫的扣子,然后将衬衫慢慢揭开,血迹已经将衬衫和死者的身体粘连在一起——尸体的表面已经腐化。

    在死者腹部的上方,一共有三个相对平行的刀口,很显然,死者肚子上的刀口是死者第二个致命源。

    萧老请刘胖子找来了一张草席盖在常有宽的身上,验尸不得不延后,今天早上,赵子蒙一行本来是打算抓捕鲍雅琴的,他们刚开始以为常有宽就是“927无头案”的受害者,所以,没有带刑侦工具。

    现在,同志们竟然在常有宽家的狗窝下面找到了常有宽的尸体,那就要对常有宽的尸体进行认真的检查。既然是验尸,那就要按照验尸的规矩进行操作。

    赵子蒙派徐所长到秣陵路派出所去拿刑侦箱。

    徐所长在厨房洗完手之后,大步流星走出院门。

    赵子蒙和萧老利用徐所长回秣陵路派出所取刑侦工具的空挡,对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活做了一些必要的安排,刘胖子说,鲍雅琴有一个妹妹在一所中学的校办厂工作,赵子蒙就派刘胖子把鲍雅琴的妹妹鲍雅凤请来了。

    两个孩子见到姨妈之后,扑倒在鲍雅凤的怀里。

    鲍雅凤答应帮姐姐照顾这两个孩子,就当她们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护。

    十点五十分,徐所长拎着刑侦箱走进院门。

    聚集在院门外的人群仍然没有散去,而且越积越多,连常有宽家后门外的河堤上都站满了人。

    徐所长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项代沫他们已经成功抓捕了二麻子。

    大家带上手套和口罩。

    林狄打开了照相机。

    尸检工作继续进行。

    这是一次比较特别的尸检,以往的案子都是先验尸,后破案,尸检的精细程度关乎案件的线索;这一次是先破案,后验尸,所以,相对于常规尸检要简单许多。尸检虽然简单许多,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尸检毕竟是结案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尸检记录如下

    死者年龄,46岁;

    身高,169米。

    死亡时间两个月左右。

    致命源有两处

    一,咽喉下方——脖子周围有一道深零点八公分左右深的勒痕(凶器为零点一公分粗的铁丝)。

    二,在死者的腹部有三处刀伤

    第一个刀口的长度与深度分别为一点九公分、四公分。

    第二个刀口的长度和深度分别为两点一公分、四点一五公分。

    第三个刀口的长度和深度分别为两点二公分和四点三公分。

    (凶器为匕首)

    萧老在死者的身上还搜出两样东西

    一,一包金京西香烟,烟盒里还剩下十一根。香烟放在裤子右口袋。

    二,一个普通的打火机(一般的小店都能买到,价值一块钱左右)。打火机在西服右口袋。

    吃过中午以后,赵子蒙对鲍雅琴和蒋兆才进行审讯,审讯地点在大会议室。

    第一个审讯对象是鲍雅琴。

    赵子蒙和萧老再见到鲍雅琴的时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放佛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鲍雅琴一下苍老了许多,这么说吧!一个上了年纪的徐老半娘,她要在一个电视剧里面扮演一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化妆师的努力没有让导演和观众失望,在脂粉和强光的帮助下,一个花容月貌的纯情少女出现在大家眼前,戏毕竟是戏,它总有落幕的时候,当这个纯情少女卸下浓妆以后,脸上的皱纹和衰老的轮廓线显露无遗,现在的鲍雅琴就如同这个卸了妆的徐老半娘。

    鲍雅琴的额头上笼着一层灰色,她眼窝深陷,原来就十分突兀的颧骨更加突兀,变化最大的是她的眼神。一只正在等待屠宰的狗,当它亲眼目睹几个兄弟惨遭虐杀之后,它的眼睛里面只剩下恐惧和绝望,现在,鲍雅琴的眼睛里面除了恐惧,更多的就是绝望。

    鲍雅琴连思考的心气都没有了,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谈不上主动交代问题了,所以,赵子蒙只能选择一问一答的方式了。

    “鲍雅琴,交代吧。”

    “公安同志,我的脑子很乱。”

    “你想怎么办呢?”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说。”

    “你们问什么,我回答什么。”

    “你和蒋兆才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呢?”

    “两年之前。”

    “两年之前?是在你丈夫调到市之前,还是之后呢?”

    “是他调到市委之后。”

    “你的丈夫常有宽在市当秘书,工作体面,收入不菲,还受人尊敬,你怎么会和那不入流的蒋兆才搞到一起去的呢?”

    “一言难尽。”鲍雅琴低下了头。

    “具体原因是什么?”

    “常有宽自从到市委当秘书以后,在家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也就意味着夫妻之间那方面的生活越来越少了。相当一部分女人红杏出墙,多半是因为这个原因。

    “莫不是常有宽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他要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那就好了。”

    鲍雅琴说的是一句非常含蓄的话。

    “此话怎么讲?”

    “公安同志,我们能不能不谈这个问题啊?”

    “凡是和案子有关联的问题都要谈,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你还有什么可回避的呢?”

    “你们能不能给我留一点尊严呢?”鲍雅琴恳切地望着赵子蒙的脸,她的眼神之中写着“哀求”两个字。

    “尊严,这两个字,竟然能从你的嘴巴里面蹦出来,我们听起来像是一句笑话。你自己刚才也说了,我们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怎么刚谈了一点点,你就卡壳了。”

    “总而言之,是我自己贱呗,我是一个贱女人。”

    “我必须强调一点,我们只是想查清案情,你也无须自轻自贱,就事论事,好不好。”

    鲍雅琴哑然失语。

    “坐在这里的都是我们的同志,如果你的两个女儿坐在这里,我们多少回照顾到你的自尊心,我们即使不照顾你的自尊心,也会考虑到两个孩子心理承受能力。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不是为了案子,我们也不愿意跟你谈这些无聊的问题。”

    鲍雅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怪只怪我辞了学校的工作,俗话说得好,饱暖思……,人——特别是女人,一旦整日无所事事,失去生活的追求和目标就会生出一些事情来。那常有宽本来就没有什么生活情趣。”

    鲍雅琴所谓的“没有什么生活情趣”,应该是指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而整天无所事事的鲍雅琴,她作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其“生活情趣”自然非常强烈了。

    “他在报社的时候,整天忙着写稿子,有时候写到三四点钟,还经常不回家,当我不存在一样,调到市委大院以后,他每天晚上回家很迟,回到家以后倒头便睡。”

    “那么,你是怎么和蒋兆才勾搭上的呢?”

    “蒋兆才和我是高中时的同学。”

    “蒋兆才在读高中的时候追求过你?”

    “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

    “是我追求他的,当时,蒋兆才正在和一个叫陈秀修的女孩子谈恋爱,本来,我以为蒋兆才会选择我的——因为我们俩的关系一直不错,他对我一直很关心。”鲍雅琴放下所有的包袱以后,思路反而清晰畅通多了。

    “在读高二的时候,陈秀修转到我们班上,蒋兆才很快就和陈秀修好上了,等我知道他们谈恋爱的时候,陈秀修已经因为有孕在身选择了退学。这件事情对我的伤害很大,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我的性格有很多缺陷,最致命的毛病是心里面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它。”

    “难道是你主动勾搭蒋兆才的吗?”

    “正是如此,既然我已经犯下了杀人的大罪,我也就顾不得这张脸了。你们知道蒋兆才做生意的钱是从哪儿来的吗?”

    “难道是你给他的?”

第十六章 细铁丝绑住奸夫红炉钩背后烫字

    “他高中毕业以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开过饭店,开过服装店,还办过搬家公司,但一直没能成功,我就把自己积攒的三万块私房钱给了他。他这才走上了正道。开粮油店虽然发不了大财,但比较稳当。”

    “蒋兆才有老婆吗?”

    “有老婆。”

    “他老婆知道吗?”

    “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打紧。”

    “为什么?”

    “她老婆很老实,对蒋兆才百依百顺。蒋兆才在外面的事情,她从不过问。平时在蒋兆才面大气不敢出。”

    “那你图什么呢?”

    “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你们何必明知故问呢?”

    那蒋兆才一定有什么吸引鲍雅琴的地方。那么,蒋兆才的过人之处是什么呢?赵子蒙想听鲍雅琴亲口说出来。

    “是不是难于启齿啊?”

    “现在,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说吧!”

    “我怕弄脏了你们的耳朵。”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妨,说出来听听。”

    “你们看过《水浒传》吗?你们知道的老婆潘巧云为什么喜欢裴如海吗?”

    话说到这里,这个问题确实没有必要再追问下去了。

    那潘巧云在临死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大意是她与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夫妻,也没有和世雄裴如海那一日快活。

    鲍雅琴和潘巧云一样,也是一个很不安分的女人。

    “杀害常有宽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

    “常有宽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和蒋兆才之间的关系的呢?”

    “之前,他一直不知道。我们也一直很谨慎。”

    “两个女儿是什么时候住校的呢?”

    “常有宽下海经商以后。”

    “这是谁的主意?”

    “是我的主意。”

    “你是出于何种考虑。”

    “两个孩子在家里,我和蒋兆才见面很不方便。”

    “常有宽有没有反对两个孩子住校?”

    “他要是反对的话,两个女儿就不会去住校了。”

    “为什么?”

    “两个孩子都听他的,他对两个孩子期望值很高,他希望两个孩子和别的孩子一样,过普通人的生活,学校的生活条件相对家里要差许多,但这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所以,我一提出来,常有宽就同意了,他还亲自到学校找领导和两个孩子的班主任打了招呼。”

    “常有宽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和蒋兆才之间的关系的呢?”

    “四月二十一号。”

    常有宽就是在四月二十一号出事的。

    “你把四月二十一号发生的事情详细交代一下。”

    “四月二十一号夜里,常有宽突然回来了,这完全出乎我和蒋兆才的意料,我本以为十二点钟以后,常有宽就不会回来了,两年多来,蒋兆才都是在十二点钟以后才到我家来。那天夜里,当常有宽打开电灯出现在我们俩面前的时候,把我们俩吓了一跳。”

    “常有宽是有意捉奸吗?”

    “不是,那天夜里,他和朋友喝完酒以后,想回来拿一样东西再走,结果撞见我和蒋兆才光着身子躺在榻上。看到这种情景,是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常有宽呢?”

    “常有宽突然出现在你们面前——他是如何进门的呢?”

    “院门和屋子的门都是暗锁。我已经非常小心了,每次约蒋兆才来,都是在下半夜,神不知,鬼不觉,只要蒋兆才在天亮之前走人,便可万无一失,可我没有想到,常有宽那天会在十二点钟以后回来。其实,常有宽命不该绝,都怪我鬼迷心窍——也怪他逼人太甚。”鲍雅琴在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思维有些混乱。

    “什么叫常有宽命不该绝、逼人太甚?”

    “本来,他已经想放过蒋兆才了。”

    常有宽果然气量非凡。这种事情也能隐忍。

    “此话怎么讲?”

    “常有宽是一个非常爱面子的人,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即使看到我们光着身子躺在榻上,他也没有大喊大叫——他怕街坊邻居听见。他让我和蒋兆才写了保证书。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两个孩子知道这件事情,常有宽对两个孩子很好,这就是他的软肋。”

    同志们能感受到常有宽内心的痛苦。

    常有宽用老师对付学生的办法来对付如**般的鲍雅琴和蒋兆才,应该是用错了对象。

    学生犯的是小错误,小毛病,老师让他们写一个保证书,以示惩戒,也就算了,人哪有不犯错误的呢?再说那些小错误也比较容易改正——人不就是在不断犯错误,又不断改正错误的过程中不断成长起来的吗。

    保证书对学生多少有点约束。

    男女之事就不是什么小错误了,情绪只要一上来,是很难控制住的,这就跟抽大烟一样,你想让烟鬼们戒烟,他们会抽的更厉害,感情这种东西比鸦片更厉害,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想刹住,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一些领导干部从小主任一步一步往上爬,很不容易爬到很高的位置,可是结果却沦为阶下囚,这是为什么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小脑,人在成功之前,习惯于用大脑思考问题,成功之后,就该小脑派上用场了,小脑是不会思考问题的,因为小脑里面完全被**填满。

    难怪鲍雅琴不愿意主动交代自己的问题呢?这确实是一段难于启齿的事情。赵子蒙多少有点佩服鲍雅琴,她竟然有勇气撕开这丑陋的一页让人欣赏。鲍雅琴确实勇气可嘉。

    “写保证书?保证什么?”

    “常有宽让我们俩保证以后不再勾搭了。”

    “你和蒋兆才写保证书了。”

    “写了。他还让我们光着身子跪在他的面前指天发誓。”

    “你们发誓了?”

    “我们发誓了。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常有宽是一个耍笔杆子的,他的花花肠子比一般人多。”

    “他羞辱你们了?”

    “你说对了,他用铁丝——就是我们勒死常有宽那种细铁丝把蒋兆才手脚和身体绑起来。”

    鲍雅琴和蒋兆才用来杀害常有宽的细铁丝原来是常有宽自己的。

    “蒋兆才让他绑了?”

    “为了我,蒋兆才不得不让他绑,如果蒋兆才不答应的话,他就要把我绑起来。常有宽是利用我胁迫蒋兆才就范的,他也知道蒋兆才为了我一定会选择妥协。”

    这种惩罚方式有些特别,常有宽大概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折磨蒋兆才,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愤恨,顺便找回一点男人的尊严。

    “常有宽用细铁丝把蒋兆才绑起来意欲何为?”

    “这种细铁丝绑在身上,人不能动弹一下,只要稍微动一下,铁丝就会像刀子一样往肉里面扣。把蒋兆才绑起来,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呢?”

    “常有宽把我们带到厨房,用炉钩在煤气灶上烧红了,然后往蒋兆才的后背上烫字。”

    这种羞辱人的方式闻所未闻。常有宽想把抽象的羞辱升格为实实在在的复仇。

    “常有宽在蒋兆才的后背上烫了什么字?”

    “烫了‘无耻’两个字。”

    “常有宽用这种方法羞辱你们,这说明常有宽已经原谅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杀害他呢?”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都怪我鬼迷心窍,关键是,我在心里面就不想和蒋兆才断掉,最重要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们无法忍受。”

    “此话怎么讲?”

    “常有宽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并不等于他会原谅我,我和常有宽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他太了解了,他这个人除了死要面子,就是自尊心特别强,他的自尊心受到这么大的伤害,肯定要在我的身上找回来。我有这样的预感。”

    “于是,你产生了杀害常有宽的念头?”

    “如果常有宽能和我相安无事,我也就罢了。常有宽放走蒋兆才以后,蒋兆才没有马离开——他不放心我。”

    “接下来,常有宽对你做什么了?”

    “他像发了疯似的,把我按在床边,左右开弓,抽我的嘴巴,这我也认了,是我对不起他,可他抽完嘴巴之后,还不解恨,又从腰上拽出皮带,在我身上抽了很长时间,直到我不再动弹,我以为他会就此罢手,就穿上衣服,盖上被子睡了,不一会,他从外面走进房间,掀开被子,掀起我的棉毛衫,扒下我的棉毛裤,这次,我没有忍住,惨叫了一声。”

    “常有宽对你做什么了?”

    “他用炉钩在我的小肚子上烫了一个字。”

    “一个什么字?”

    鲍雅琴再一次低下了头,几滴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赵子蒙和萧老低语几句之后,朝林狄点了一下头。

    林狄站起身,走到鲍雅琴的跟前“鲍雅琴,你随到到隔壁的房间去一下。”

    鲍雅琴很听话,她站起身,跟在林狄的身后走出会议室。

    两分钟以后,鲍雅琴跟在林狄后面走进会议室。

    韩玲玲走到赵子蒙的跟前,用笔在审讯记录上写了两个字“贱”。同时小声道“她的身上确实有几条明显的鞭痕。

第十七章 常有宽出尔反尔蒋兆才顿起杀心

    老话说的好,一步错,步步错。鲍雅琴有错在先,常有宽犯错在后。这种错误有时候是不可逆转的。天行有常道人行有规矩,如同一个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的汽车,一旦偏离方向,结果必然是车毁人亡。

    “贱”就是“贱货”,当常有宽写到“贱”最后一笔的时候,发生了意外的情况。

    “接下来呢?”

    “蒋兆才从外面闪进房间,从地上拿起两根细铁丝,从身后勒住了常有宽的脖子,常有宽紧紧地抠住了铁丝。”

    现在,萧老和赵子蒙终于明白常有宽的身上为什么有两个致命源了。

    “接着说啊!不要停下来。”

    “我看蒋兆才有点犹豫——他并不想勒死他——他只想让常有宽放开我,我便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在常有宽的肚子上连捅了几下,当时,常有宽正骑在我的身上。”

    “你一共捅了几下?”

    “好几下,到底是几下,我记不得了,当时,我的脑子里面很乱。”

    “两条大狼狗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没有,有生人的时候,它们才会叫唤。”

    “蒋兆才难道不是生人吗?”

    “蒋兆才每次来都带东西给它们吃,它们和蒋兆才已经很熟了。”

    “你们把常有宽的尸体埋在狗窝下面,两条狗难道也没有反应吗?”

    “在把两条狗弄出狗窝之前,我们喂了几个肉包子,我在肉包子里面放了一些安眠药。之后,蒋兆才挖坑,我们俩把常有宽埋了。”

    “为什么要把常有宽埋在家里——埋在狗窝下面?”

    “当时,没有办法把常有宽弄出院门,也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合适。”

    “什么叫没有办法将常有宽的尸体弄出门?”

    “当天晚上,隔壁刘胖子家的小儿子结婚,蒋兆才的船被他们借去运送亲戚。我们只想把常有宽的尸体先埋在狗窝下面,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合适的地方在把尸体弄出去——把常有宽的尸体埋在院子里面,我夜里睡不着觉。”

    “两条狗在自己的窝里面呆的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把它们挪到后院去呢?”

    “我们没有想到,两条狗醒来以后,在窝里面拼命拱土。它们的情绪也不对了,它们不吃东西,或者吃的很少,如果让邻居看见,一定会产生怀疑,我就把它们拴到后院去了。”

    确实有人产生了一些疑问,邻居刘胖子就是一个。

    “两个女儿也没有产生过疑问呢?”

    “他们有过疑问,我骗她们说,狗可能生病了,我还请兽医来给两条狗看病,好在她们都住校,在家呆的时间很少,所以,被我糊弄过去了。”

    之后,赵子蒙对蒋兆才进行了审讯。

    当蒋兆才被带进会议室的时候,萧老、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终于明白鲍雅琴为什么和蒋兆才勾搭成奸了。

    蒋兆才身高一米八零左右,身材非常魁梧,长着一张讨女人喜欢的脸。他的外号虽然叫“二麻子”,并不代表他的脸上有很多坑,在他的右颧骨上只有几个绿豆大小的坑,这应该是小时候出天花的时候留下来的。

    蒋兆才穿一套米色的休闲西服,头发梳得油光发亮,身上还有一点淡淡的香水味;脖子上挂着一根金项链。

    对蒋兆才的审讯比较顺利。

    蒋兆才竹筒倒豆子,主动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他的交代和鲍雅琴的交代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蒋兆才的交代涉及到了一些细节。

    具体的细节有四处

    第一个细节在读高中的时候,蒋兆才曾经暗恋过鲍雅琴,他的暗恋非常隐蔽,之所以没有向鲍雅琴表白,是因为,那时候的鲍雅琴天真纯洁,待人热情,她对所有的男生都很好,蒋兆才并不知道鲍雅琴也很喜欢他,他怕遭到鲍雅琴的拒绝,因为鲍雅琴长得非常漂亮。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当时,班上和年级里面有好几个男生都在追求鲍雅琴。

    一方面,鲍雅琴没有向他示爱——她或许是在等蒋兆才向她表白——通常情况下,一般是男孩子向女孩子示爱,女孩子吗,相对要矜持一些。

    另一方面,陈秀修转到班上来不久,便主动塞给蒋兆才一份求爱信,对爱情如饥似渴的蒋兆才在得不到鲍雅琴回应的情况下,投进了陈秀修的怀抱。

    在蒋兆才看来,也许正是他选择陈秀修,才刺激了鲍雅琴,挫伤了她的自尊心。鲍雅琴心里面是怎么想的,若干年以后,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鲍雅琴才向他敞开心扉,表露心迹。

    一九九零年春天,在一次同学聚会上,鲍雅琴喝了不少酒,蒋兆才就想把鲍雅琴送回家,鲍雅琴说时间太晚,回去会吵家人睡觉,她就在酒店附近一家宾馆订了一个房间,那天晚上,两个人就稿在了一起。

    这次的苟合,使鲍雅琴一发不可收拾,相对于蒋兆才的威猛强悍,常有宽则显得既孱弱又无能,鲍雅琴对常有宽越来越失望。为了经常能和蒋兆才苟合,鲍雅琴打发两个女儿住校。那常有宽整天忙着生意上的事情,根本感觉不到鲍雅琴心理和精神上的重大变化。

    鲍雅琴过了两年心驰神荡、飘然若仙的生活。

    第二个细节蒋兆才的家住在柳叶渡的西边,和常有宽家隔河相望。蒋兆才站在自己家的二楼上,就能看到常有宽家一楼的灯光。子夜之时,只要看到鲍雅琴的房间亮着灯——并且亮十分钟,蒋兆才就会将船划到河对岸。

    蒋兆才的老婆知道他和鲍雅琴之间的关系,鲍雅琴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是一个非常老实的女人,只要蒋兆才不和她离婚,她就不过问男人在外面的事情。

    蒋兆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的老婆应该是有责任的。

    鸭子不撒尿,各有各道道。蒋兆才的老婆似乎是一个聪明人。

    现在,一些领导之所以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是因为家中有一个和蒋兆才老婆一样聪明的老婆。只要男人不抛弃她们——只要她们的名分还在,那么,家里面的钱就都是她们的。

    她们也码准了男人的心思,从表明上看,自己的男人是道德的模范,甚至是道德的高标——在普通百姓的眼中,他们把自己塑造成完美无缺的君子,至于暗地里面做什么,普通百姓是不会知道的。

    所以,他们是不会扔掉老婆这块遮羞布的,有了老婆这块遮羞布,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找二奶、三奶。相反,如果离婚,势必会影响他们的官声和前途,至于他们的老婆,是绝不会主动提出离婚的,除非她们是蠢猪,男人把一包一包的钞票往家拎,玩几个女人算个屁啊!

    从某种角度讲,领导干部走上贪腐的道路,他们的老婆应该是功不可没的。

    愚昧无知,目光短浅,浮躁张扬,几千年形成的家教,家风和家训早就被这些女人扔到九霄云外去了,那些年,**分子层出不穷,和她们不无关系,事实证明,每一个贪官的背后都有一个贪得无厌的老婆。贪官们享受的是权力带来的愉悦,他们的老婆享受的可是真金白银啊!

    所以,我们在对领导干部进行教育的同时,也要加强对他们老婆的教育。这部分人的素质不提高,整个干部队伍的素质就高不到哪儿去。

    第三个细节四月二十一号的夜里,蒋兆才和鲍雅琴之所以对常有宽痛下狠手,是因为蒋兆才曾经和鲍雅琴探讨过这个问题,如果常有宽发现他们俩的关系,他们该怎么办?蒋兆才曾经说过,只要常有宽不找鲍雅琴的麻烦,他愿意接受常有宽任何惩罚。反之,如果常有宽不放过鲍雅琴,他就对常有宽不客气。

    蒋兆才所谓的“不客气”就是结果常有宽的小命。对于蒋兆才的表态,鲍雅琴未知可否——实际上是默认了。蒋兆才甚至还和鲍雅琴探讨过杀害常有宽的后果。

    蒋兆才的交代说清楚了他个鲍雅琴杀害常有宽的前因。这样来审视四月二十一号夜里面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蒋兆才能忍受常有宽在他的身上烫字,这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心理极限,常有宽把他推出院门之后,他不放心鲍雅琴,重新翻墙进入常家,他站在窗户外面看常有宽抽鲍雅琴的嘴巴,接着又用皮带抽鲍雅琴的身体,这——他也能忍受,他以为常有宽折磨完以后就会罢手,没有想到常有宽出尔反尔,用炉钩在鲍雅琴的身上烫字。

    “什么叫出尔反尔?常有宽答应你们什么了?”

    “他答应只要我愿意接受他任何惩罚,绝不动鲍雅琴一个汗毛。要不然,我是不会忍受那样的奇耻大辱的。他这样做,就表明他不想原谅鲍雅琴,更不想好好和鲍雅琴过下去了。既然这样,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你难道就没有考虑后果吗?”

    “考虑过。”

第十八章 失踪案顺利终结无头案暂无头绪

    “你是怎么考虑的呢?”

    “常有宽每天早出晚归,还经常不回家,街坊邻居很难见到他;常有宽是外地人,父母早亡,除了街坊邻居,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两个孩子也很少见到他。我们把他杀了,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说常有宽到深圳去办公司,有了别人女人以后,便和鲍雅琴离婚,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是我们俩一起出的。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街坊邻居都相信了,常有宽两个女儿也相信了。如果不是发生了秣陵无头案,你们是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的。”

    “细铁丝足以使常有宽毙命,为什么还要在常有宽的肚子上捅三刀呢?”

    “我用铁丝勒住常有宽脖颈子的时候,他挣扎得很厉害,我脚根没有站稳,被常有宽甩倒在榻上,人在这时候,力气是很大的,鲍雅琴便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在常有宽的肚子上连捅了几下。”

    “这几刀足以使常有宽毙命,你为什么还要将常有宽勒死呢?”

    “我虽然倒在榻上,但我的手并没有松开,当时,我的大脑里面一片空白,鲍雅琴用水果刀在常有宽的肚子上连捅几刀,等我发现,已经迟了。”

    “这种事情,我不能指望一个女人,所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铁丝的两头,同时又在常有宽的脖子上绕了一道——常有宽的手紧紧抓住第一道铁丝,真正起作用的是第二道铁丝。”

    “直到常有宽身体发软,我才送开手,站起身以后,我才看见常有宽的肚子里面一个劲地往外冒血。”

    “既然常有宽流了很多血,被子和床单上,包括房间里面一定有很多血。”

    “是这样。”

    “被褥和床单呢?”

    “埋完常有宽的尸体以后,我们把被褥和床单烧掉了。”

    “那把水果刀呢?”

    “我离开常家的以后扔进了河中央。”

    “常有宽的身上应该还有一些东西。”

    “不错,常有宽的身上还有两样东西。”

    “哪两样东西?”

    “一个皮夹子,还有一盒子名片。”

    “这两样东西在什么地方?”

    “名片烧掉了,皮夹子剪碎了扔进了垃圾桶。”

    第四个细节常有宽遇害的时间是四月二十一号,时值春末夏初,这时候的京西已经比较热了。可同志们从土坑里面挖出常有宽尸体的时候,他的身上却穿着一套西服,里面还有一件衬衫,鲍雅琴在回忆四月二十一号夜里发生的事情的时候,说常有宽赶走蒋兆才以后,掀起她的棉毛裤,在她的小肚子上烫字。赵子蒙和萧老当时就觉得有些蹊跷。

    听了蒋兆才的交代之后,大家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今天四月底,五月初。一连下了十几天的雨,气温比较低,四月二十一号的夜里,雨稍微小了一些,如果雨不小的话,常有宽可能还不会回家。就是因为下雨,街坊邻居才没有听到鲍雅琴那一声惨叫,连两条狗都没有听见。如果不下雨,常有宽开门的声音,我们肯定能听见。”

    蒋兆才这么一说,萧老和赵子蒙终于想起来了,今年的春末夏初,确实下了很多天的雨,不少地方因此还发生了严重的洪涝灾害。

    “我们在验尸的时候发现常有宽的脚趾甲修剪得很讲究,鲍雅琴是不是也给你修过脚趾甲呢?”

    这个问题让蒋兆才来回答比较妥当。

    “不错,这就是鲍雅琴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地方,她和常有宽结婚多少年就给他修了多少年的脚趾甲,跟我在一起两年多,她给我修了两年多的脚趾甲。”蒋兆才一边说,一边翘上二郎腿。

    “蒋兆才,你把鞋袜脱掉,让我们看看。”

    蒋兆才脱掉右脚上的鞋袜“这就是鲍雅琴的过人之处,她修剪脚趾甲非常有耐心,手也很轻,你们看看我的脚趾甲。两天前,鲍雅琴刚给我修剪过。她连我脚底板上的老皮都刮得干干净净。”

    赵子蒙和萧老站起身,走到蒋兆才的跟前,半蹲着身体看了看蒋兆才的右脚趾甲。

    蒋兆才的脚趾甲果然和常有宽的脚趾甲一样,修剪的干干净净,恰到好处。不但角角落落都修剪到了,连脚趾甲缝里面的黑垢都清理的干干净净。棱角处也打磨的光溜平滑。脚底板和脚后跟上没有一点老皮——一般人的脚底板和脚后跟都会有一些老茧和老皮。

    “鲍雅琴在男人的脚趾甲上下这么大的功夫,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讲究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此话怎么讲?”

    “男人讨好女人的目的是什么,女人讨好男人的目的就是什么?那常有宽整天在外面做生意,对男女之事淡得很——也可能是对鲍雅琴不感兴趣了,鲍雅琴独守空房,漫漫长夜,寂寞难耐。她给常有宽修剪脚趾甲,无非是讨常有宽的欢心,得到些许欢愉罢了。男人吗,吃饱了,喝足了。就会想那些事情,那还架得住女人挑逗呢?”

    “既然鲍雅琴有对付男人的手段和办法,她为什么还要和你勾搭在一起呢?”

    “常有宽没法满足她,我跟你们实说了吧!他们夫妻俩在一起的时候,鲍雅琴还没有到那个的时候,常有宽就完事了。”

    “既然鲍雅琴在你这里得到了满足,为什么还要不厌其烦地给常有宽修剪脚趾甲呢?”

    “这已经成了鲍雅琴的生活习惯,过去对常有宽怎么样,之后,还得对常有宽怎么样,夫妻之间的关系还是要维持的——鲍雅琴吃穿用度不是还要靠常有宽吗。过去隔三差四地给常有宽修剪脚趾甲,突然不修剪了,这会引起常有宽的怀疑,那常有宽敏感的很。如果不是整天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他一定会发现问题。”

    至此,常有宽失踪案圆满终结,鲍雅琴的妹妹鲍雅风和她的丈夫主持料理了常有宽的后事。夫妻俩在乡下买了一块墓地,将常有宽安葬了。

    有一件事情,笔者一定要交代一下,大家还记得常有宽家的那两条大狼狗吗?

    自从同志们从土坑里面挖出常有宽的尸体以后,那两条狗便不再进食了,在两个女儿为父亲守灵的时候,那两条狗躺在主人尸体的旁边寸步不离。

    第二天傍晚,常有宽的尸体入殓的时候,两条狗也停止了呼吸。

    在两个女儿的要求和坚持下,鲍雅风才同意将两条狗埋葬在常有宽的棺材旁边。

    杀人偿命。一个月后,蒋兆才和鲍雅琴被判处死刑,这个案子在京西市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在徐所长和蔡主任的帮助下,鲍雅凤办理了领养两个遗孤的手续,直到两个孩子长大建立家庭。

    至于常有宽留下的财产,其继承权仍然为两个孩子所有,这是鲍雅凤自己提出的,照顾两个孩子,这是自己的责任——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确实需要人照顾;至于常有宽留下的财产,那是常有宽为老婆孩子攒下的,既然姐姐无福消受,那就只能为两个孩子所有。

    结束了常有宽失踪案以后,同志们继续寻找新的线索,到八月上旬,仍然一无所获。赵子蒙从事刑侦工作很多年,这是他耗时最多,最难啃的一块骨头。布告贴出去以后,便如石沉大海,一点音信都没有;在柳老四的帮助下,同志们调查走访了秦南河沿岸所有船只——连同打鱼人的船只(一共十一条),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尽管如此,同志们并没有泄气,他们反而信心百倍,斗志昂扬,常有宽失踪案的成功告破极大地提振了同志们的士气,至少说明同志们在这段时间里面没有闲着——没有白忙乎。

    媒体适时地报道了这个案子,省厅和市局领导对刑侦队的工作给予了从充分的肯定;沿河两岸的老百姓对同志们更是刮目相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常有宽失踪案一直是沿河两岸的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焦点话题。

    赵子蒙和萧老寄希望于秦南河的围堰清淤工作,同志们在调查走访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关注一下围堰清淤的进度。到八月十五号,西华门至柳叶渡河段的清淤工作全部结束,但一直没有找到大家希望找到的东西。

    秦南河的治理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其程序是清淤,围堰抽水,再清淤,砌石头护坡,这样的程序要分段进行。西华门至柳叶渡河段的清淤,砌石头护坡,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至于西华门东边河段和柳叶渡西边河段的围堰清淤工作要等更长的时间,时间不等人,案子更不等人。

    工程指挥部的同志们能理解同志们的心情,经过研究,他们决定增加人力,以加快围堰清淤和砌石头护坡的进度,把原定计划中先清淤后砌护坡的方案改成清理完一边的淤泥,就开始砌护坡,这样一来,清淤和砌护坡的工作就可以同时进行,可将工期缩短一半。

第十九章 赖国才夜晚叫门柳老四想起一人

    工程指挥部的同志还决定,治理完西华门至柳叶渡河段之后,接着从柳叶渡西边河段和西华门东边河段围堰清淤,距离可以缩短一半(相当于中华门至柳叶渡河段的一半。很显然,赵子蒙和萧老把找到死者头颅的希望寄托在秣陵路,十三营,柳叶渡和花神镇附近河段)。这两个河段的围堰清淤工作同时进行,这样就可以将工期缩短到一个月,最迟在九月底见到河床。

    根据萧老的意见,赵子蒙仍然把秣陵路、十三营、花神镇和柳叶渡作为调查的重点。

    萧老的理由有三个方面:

    一,萧老一生接触过六起无头案——除了“9.27无头案”,在这六起无头案中,有五起无头案的受害者是案发现场附近的人,在这六起无头案中,与河流有关系的有三起。水是最容易藏匿尸体的物件,所以凶手在一般的情况下,都会选择河流就地藏尸。

    二,凶手之所以让死者身首异处,就是因为死者是当地人,既然是当地人,就一定会有人认出死者来,而人们确定死者的身份主要凭借死者的头颅。

    三,(前面,萧老也曾强调过这个观点)凶手杀害死者以后,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处理掉死者的尸体,尽管水路为凶手处理尸体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条件,但既然是藏在水下淤泥之中,在哪儿都一样。舍近求远的必要性不大。

    凶手一定对秦南河非常了解,在人们的记忆中,秦南河从来没有治理过,如果不是沿河两岸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的污染,市**也不会花这么大的人力和物力进行整治,凶手正是基于对秦南河的了解才将尸体藏在河水淤泥之下的。

    重点范围确定之后,就是确认调查的对象了。经过分析,赵子蒙和萧老、令狐云飞、项代沫研究后决定:凡是在四月十五号至五月月十五号之间从人们眼中突然消失的男人,都可作为调查对象。具体的条件有以下五个方面:

    一,年龄在四十三岁至四十八岁之间。

    按照惯例,尸检时,在确定人的年龄的时候是有一个合理的空间的。

    二,身高在一米六七到一米七一零之间。

    根据尸身是能算出死者的大致身高——也只能是大致身高,因为人的脖颈有长有短,脑袋也有大小,所以,在确定无头尸的身高的时候,也要有一个比较合理的范围。

    三,身体超胖。

    四,右手背上有一个蚕豆大的胎记;左腿膝盖上方有一个长条形的疤痕。

    五,脚趾甲修剪的很讲究。

    当调查对象的所有条件摆在面前的时候,大家的心里就有底了。我们不难发现,当所有的条件列在一起的时候,调查对象的范围不能算大,因为,能符合以上所有要件的人不会很多。

    于是,第二张告示贴出去了。

    沿河两岸,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都能看到这张布告。与此同时,赵子蒙还派项代沫、林狄和当地派出所、居委会——包括村委会取得联系(在西华门城堡以东七八里处已经进入宁江县境内,那里是农村地区。尽管这个区域不在重点范围之内,但赵子蒙还是把它们考虑在内了)。所谓重点地区就是我们在上面提到的秣陵路、十三营、花神镇和柳叶渡。

    第一张大网撒下去以后,没有任何收获。第二张大网撒下去以后,情形会怎么样呢?同志们充满了期待。

    在经过三天的期待之后,八月三号晚上吃过晚饭以后。一个人风风火火地敲开了秣陵路派出所的大门。门卫刘路喜领着此人上了二楼。

    此人叫赖国才,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

    刘路喜推开大会议室的门。

    同志们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在桌子上铺被子,平时,大家在这里讨论研究案子。

    此时,赵子蒙正在和萧老、令狐云飞、项代沫嘀咕着什么。

    马所长看到刘路喜领着一个人走进来,蓦地站起身,迎了上去:“赖国才,什么情况?”

    “我找你们有事。”赖国才道。

    赵子蒙将赖国才拉到椅子上坐下。

    赖国才坐下又站起了身,望了望赵子蒙和马所长:“不坐了,柳老爹让我请你们去一趟——他本想来找你们,但一直腾不出空来。”

    赵子蒙一行跟在赖国才的后面,直奔柳叶渡而去。

    在去柳叶渡的路上,赖国才提供了一点背景资料:“今天晚上,我从花神镇回柳叶渡的时候,在一根电线干子上看到了一张告示,你们看——就是这张告示。”赖国才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告示,“柳老爹拿去看了看,之后便要我来请你们——他抽不开身。”

    夜幕降临之后,渡口的人反而多起来。大家走到小亭子的时候,渡船已经离岸,渡船上的人满满当当,岸上还留了不少人。大家都知道,围堰清淤很快就要移至柳叶渡以西的河段,一旦围堰,柳老四的渡船就要休息一段时间了,所以,沿河两岸的居民——特别是花神镇的居民要储备一点生活必需品。

    “你们先等一下,等忙过了这一阵子,柳老爹才有空,他这活没有人能干得了。”赖国才道。

    大家只有在码头耐心等待。必须等柳老四闲下来,谈话才能进行——船上肯定是不适合谈这种事情的。

    渡船在南北个码头之间往返了三个来回之后,码头上的人才走完,之后,会有零零星星的人来,但要等人积的差不多了才能开船。

    柳老四的活,别人确实干不来,河中央的水仍然比较深,船的前进完全靠一根船篙,船篙虽然只是一根竹竿,但想用它来掌控船的进退来去,没有一点真本事还真不行。

    柳老四知道同志们等的急,所以,船篙下水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送完第三船人之后,柳老四将船绳扔给了赖国才,跳上岸,直奔草亭而来,草亭在码头上方七八米处,这是专为等船人准备的,只有在下雨,或者骄阳似火的时候,等船的人才会在草亭里面呆着。

    柳老四敞着怀,气喘吁吁。

    “马——马所长,我——我看到你们的——布告以后——”柳老四喘的很厉害。

    “柳师傅,您不要着急,等气喘匀了以后再说不迟。”萧老一边说,一边将柳老四拉到长板凳上坐下,在八根柱子之间有一块连接在一起的长板,长板下面砌着青砖。

    “看到你们的布告以后,我——我想起来一个人。”

    “此人有好几个地方和布告上说的能对上箍子。”柳老四接着道。

    “对上箍子”就是对上号。

    “刘老四,此人是谁?”马所长道。

    “此人姓王,名字叫王洪宝,国才,你过来一下。”

    赖国才将船绳拴在柳树上以后,跑了过来。

    “国才,你刚才给我看的布告呢?”

    赖国才从口袋里面掏出刚才那张布告。

    柳老四接过布告,展开来。

    项代沫打开了手电筒。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布告上的字。

    “王洪宝是一个外地人——四川重庆人,他在十三营做家具生意,他经常坐我的渡船,只要是河北边的人到十三营去买他的家具,都要从我这里过河。今天夏天,王洪宝和他老婆坐船过河,他们夫妻俩为生意拌了几句嘴,老婆说不做了,可王洪宝还想做——”

    “王洪宝的年龄多大?”

    赵子蒙想把柳老四的话锋转移到具体问题上来。

    “一九四九年生人,四十三岁。”

    年龄是相符的,死者年龄在四十三岁至四十八岁之间。

    这时候,柳老四才想起他向赖国才要布告的目的:“王洪宝是个大胖子,人长得五大三粗。”

    从体型上看,王洪宝的身材也符合条件。

    “他的右手背上也有这样一个胎记——,”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柳老四提到了一个细节,“他这个人待人很客气,一点架子都没有,每次坐我的船都要递烟给我抽,他还给我点火,所以我才记得真切,胎记上还有几根毛。”柳老四指着照片道。

    “柳师傅,是不是三根毛啊?”马所长道。

    “几根毛,我倒没有特别在意,但毛是肯定有的。”

    “王洪宝的身高呢?”

    柳老四看了看布告上的内容,然后道:“其它方面都差不多,就是身高有点不对箍子。”

    “柳师傅,王洪宝的身高是多少?”

    “和——和赖国才差不多高。”

    萧老和赵子蒙打量了一下赖国才,他的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二。

    赵子蒙眉头紧蹙,按照死者的身长,加上脖颈和头颅,怎么算都算不到一米七二——不管死者的脖子有多长,都算不到一米七二。萧老将死者的身高上线定在一米七一就已经超出了正常合理的范围。即使是畸形人,他们的身长和脖颈、脑袋的比例也不会如此失调。

    赵子蒙还想问一些更具体的情况:“柳师傅,王洪宝家具生意做的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十三营历史悠久简家人热情接待

    如果生意很好,王洪宝就不会轻易改行换场子了,做家具生意,首先要租一个比较像样的房子,家具不同于其它商品,要想变换经营项目和换场子,就得有一个比较长的过程,至少要把手中的货处理的差不多才行。

    “生意很好,王洪宝做的是红木家具,还有紫檀木家具。说不干就不干,说走就走了,我有点整不明白,所以,刚才看到国才手上的布告,我就想起了这个人来。”

    “王洪宝是何时离开十三营的呢?”

    “今年四月底,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对了,王洪宝的老婆很漂亮,也很年轻。”

    “王洪宝的老婆多大年纪,难道不是原配?”

    “你们说对了,王洪宝离过婚,她老婆的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

    “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呢?”

    “也是四川口音,具体是什么地方的人,不知道。”

    柳老四接着道:“但你们可以去问问简怀中,那王洪宝就是租他家的门面房开家具店的。”

    虽然王洪宝的身高和死者的身高有差距,但赵子蒙和萧老还是决定展开调查,关键是同志们的手上暂时没有其它线索,如果同志们的手上有其它线索的话,是不会在王洪宝身上耗费时间的——至少是暂时不会。

    告别柳老四和赖国才以后,赵子蒙一行过河去了十三营。

    步行十几分钟的样子,大家踏上了一条石板路——一条高低不平的石板路。不看别的,单看脚下高低不平、断成若干块的石板路,就知道十三营是一个有历史。有故事的地方。

    石板路两边都是店铺,店铺里面亮着灯光。

    沿着石板路向东,马所长突然停住脚步:“这就是马婆婆庵。”马所长指着一道黄颜色的高墙道。

    走完一段一百米左右的高墙之后,眼前出现一个凹进去的红漆大门,大门的门楣上写着“马婆婆庵”四个隶体字。

    简怀中家在马婆婆庵东边七八百米左右的地方,这里是十三营的丁字街口,四间门面房,正对着十三营大街。

    马所长站在街口,面朝东:“这就是简怀中家的门面房。”

    赵子蒙抬头看了看,门头上挂着一块扁,扁中间雕刻着五个魏碑字:“春风服装店”。

    在服装店的南边有一个仄仄的巷子,巷口有一根电线杆,电线杆的上面有一盏灯。简怀中家的院门就在这个巷子里面。

    间怀中家有两进房子,第一排临街,在第一排和第二排之间有一个院子。自从简怀中将第一排房子改造成门面房出租之后,就在院子的西边开了一个小门,改从巷子进出。

    开院门的是一个三十五岁的女人,马所长认识她,她是简怀中的儿媳妇沈巧丽。

    “马所长,快请进。”

    “谁啊?”院子里面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爸,是马所长。”

    马所长走进院门,看见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从一间屋子里面走出来:“马所长,是那阵风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哟,还来了不少人吗?”间怀中看到了赵子蒙一行。“马所长,你们莫不是为秣陵的案子来的?”

    “简大伯,您说得不错,这几位是市公安局的同志,这位是赵队长,我们想跟你打听一点事情。”

    “请到屋子里面坐,巧丽,泡几杯茶来。”

    间怀中将赵子蒙一行让进屋子。

    间怀中住在两间屋子里面,外间是会客的地方,里间是睡觉的地方。

    客厅里面放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八仙桌两边各摆着两张老式的靠背椅。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搬来了两条长板凳,他搬得很吃力,林狄迎上前去,接过小家伙手中的板凳。

    双方坐定,马所长刚想开口说话,沈巧丽端着一个紫砂茶盘走进客厅,茶盘里面放着十个紫砂茶杯。

    沈巧丽放好紫砂茶杯和茶叶,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拎着两个热水瓶走了进来,他是简怀中的儿子间林山。

    倒好水之后,夫妻俩准备退出客厅,被马所长叫住了:“林山,巧丽,你们夫妻俩也留下来说会话。”

    于是,简林山又搬来两个圆凳子,和老婆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

    “请你们先看一样东西,看完后,我们再谈。”赵子蒙从林狄的手上接过一张布告,递到简怀中的手上。

    林狄将两张布告递到简怀中、简林山和沈巧丽的手上。

    三个人足足看了三分钟左右。

    简林山望了望父亲:“王老板的右手背上也有这样一个胎记。”

    “是啊,年龄也差不多,王老板的身量也很壮实,就是身高有些出入。”简怀中道。

    父子俩的说法和柳老四的说话是一致的。三个人能同时想到王洪宝,这难道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吗?

    “就是身高不对。”沈巧丽摇头道,“林山,你的身高是一米七一点五,王老板比你高那么一点,至少有一米七二,此人的身高在一米六七到一米七一之间,差一公分。”

    “是啊!公安同志,这不是一句无头尸吗?”简怀中道。

    “不错,这是一具无头尸。”赵子蒙道。

    “无头尸?你们是怎么算出此人的身高的呢?”

    简怀中的问题涉及到一点常识。

    “是这样的,我们是按照人体各部分的比例,根据死者脖子以下的身高算出来的,考虑到特殊的情况,我们将死者的身高定在一米六七和一米七一之间。”

    “照这么看,此人肯定不是王老板。”简怀中十分肯定地说。

    “可是,王老板手背上的胎记和此人手背上的胎记差不多,位置也差不多。”简林山自言自语道。

    “差不多,不代表完全一样,人命关天,差一点都不行。”沈巧丽道,“胎记长在同一个地方的人也不是没有,我们单位有两个人,他们太阳穴上都长了一个胎记,不细看,两个人的胎记一模一样,可仔细一看,还是有一点微小差别的。花神镇常有宽的手背上不是也有一块差不多的胎记吗?”

    “巧丽说的对,这种事情,只靠‘差不多’,肯定是不行的,再说,王老板走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不是因为父亲过世,老母亲又瘫痪在床,才决定停掉这里的生意的吗?”简怀中的谈话内容涉及到了一些具体的东西。

    “王洪宝是什么时候走的呢?”

    “是四月十三号走的,这——我记的很清楚,最后在结算房租的时候,他还多给了半个月的房租,其实,他只要付到四月中旬就行了,可他说,租我家的房子做生意,承蒙我们多方照拂,房租要的也不贵,也从来没有涨过价。”

    “我父亲说的不错,我父亲人很厚道,那王老板人也很厚道,他在十三营做了三年的生意,房租从来都是提前付清的——而且是一次付清。他在离开之前,就已经不往店里进家具了,存货也都打折销售,如果王老板遭遇不测,他不会走的这么从容啊!”简林山说的更加具体。

    “请你们回忆一下,这个王老板,他的身形是不是有些特别啊?”萧老心有不甘,他一直在想身高的问题,他在对尸检和尸检记录进行认真的反思。人不是商品,可以从流水线下来,规格尺寸大小型号完全一样,因为先天和后天的原因,人的五官、四肢和身量也会出现超常规的特例。

    “我没有听懂您的话。”简怀中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老板的头是不是特别大,或者脸特别长,还有,他的脖子是不是比一般人长——而他的身体又比较短呢?”萧老道。

    如果王洪宝属于“超常规的特例”,凭眼睛应该能看出来。

    简怀中望了望儿子,又望了望儿媳妇。

    简怀中摇摇头。

    “我们没有发现王老板有什么特别之处——也许是我们眼拙。”简林山道,“我们也没有特别在意这个问题——谁会在意这些事情呢?王老板的脸确实比一般人大一些,长一些。”

    “王老板人长的比较富态,谈不上标致,但属于女人比较喜欢的那一种男人。”沈巧丽略带回忆道。

    “我们听说王洪宝的老婆既年轻又漂亮。”

    “不错。他老婆比他小很多。”

    “王洪宝是不是离过婚呢?”

    “不知道,这种事情,人家不说,我们也不好问。”

    “老婆对他怎么样?”

    “老婆对他低眉顺眼,百依百顺。”

    “王洪宝有没有在街坊邻居中夸过他的老婆。”

    王洪宝如果夸老婆的话,应该会捡让他感到最骄傲的事情说,女人为男人修脚趾甲应该算是让男人感到你最骄傲的事情。

    “我们和他接触不多,除了收房租,几乎不接触。”简林山道。

    “十三营有澡堂吗?”赵子蒙想问脚趾甲的问题,王洪宝可以不修脚趾甲,但肯定会到澡堂去洗澡。

    “没有,秣陵路有澡堂。”

    王洪宝不是死者,这基本上可以确定了,但以赵子蒙和萧老的性格,在这时候,他是不会打上休止符的。特别是萧老,他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在结论没有出来之前,刑侦工作是不能停止的。”(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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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743/ 第一时间欣赏观火最新章节! 作者:齐云久枝所写的《观火》为转载作品,观火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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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子山脚下的静谧老宅的地基下竟有一具无头男尸!尸体的身旁还有残破锈蚀的铜镜,青花瓷片和马灯?这是什么惊悚诡异的画面,什么鬼?放轻松,这难不倒我们的硬汉赵子蒙“帅蜀黎”,作为公安刑侦系统新晋的扛把子,颜值和智商并驾齐驱的他和他的精干团队有着绝对实力解开这一谜团。 你以为赵蜀黎的“神鹰大队”只有这一点实力吗?千万别小看了他们的神力。我们的赵队长和他的神队友们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和案件不破誓不罢休的超级气概,艰苦卓绝、坚持不懈、勇猛迅速、缜密分析、大胆思考、由表及里,由此及彼、抽丝剥茧,侦破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疑案,伸张了正义,打击了邪恶。用公安干警的智慧、勇气和胆识弘扬了人间的正气,维护了法律的尊严。观火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观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观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