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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渡两朝全文阅读

作者:九金     妃渡两朝txt下载     妃渡两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十五 逃离金营两分离】

    王爷诧异地望向我问:“金国真正的目的是要攻打我们宋朝?”

    我胸有成足道:“根据我的判断和凌将军偷听来的消息,金军应该是在为进攻宋国而做准备了。m.www.uu234.net请王爷细想,目前金宋两国刚刚灭了辽国,两**力都有所损耗,可是宋朝的军力损耗比金国更为严重,况且宋朝认为金宋乃盟军,应有好相处。可金人乃虎狼之人,他们才不会看在盟军的情分上友善对待宋朝。相反,趁着宋朝军力匮乏真是攻击的最佳时机,他们稍作编制和整顿又能派出上万精兵。因此趁着他们认为我们是假亲王和假王妃,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王爷你好回朝把金人真正的野心告诉皇帝,做好开战的对应。”

    王爷望向军帐外灰蒙的天道:“嗯,如此看来,我要尽快回朝啊。”

    我给王爷斟了杯茶递给他,见他今日愿意与我多说几句,我便缓缓开口道:“王爷,请你不要生气了。”

    我们原本聊的是军事,王爷见我突然冒出这句话,便明白所为何事,他见我主动示弱,平静地回:“王妃,我一直在想,你和金国梁帝怎么认识的?你是怎么来的金国?来金国的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王爷,我希望你能心平气和地听我讲,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心结,在这金营已经危难重重,我们应该互相信任和照顾,若是为一些不值当的事,而疏离了我们的情分就不该了。”我今天一定要把彼此的心结解开,不理不睬、冷脸相对的日子是不应该出现在我和王爷之间的,回想我刚刚入王府时王爷对我的万般深情、呵护体贴都记忆犹新。我缓缓道:“我与金国现在的梁帝是在南国寺烧香途中认识,因为柔福帝姬被联姻去金国,我便趁你在汾州扩兵的时候,让凌敖凮带我去的金国,之后又得知柔福帝姬并没有成为太子妃,而是成为了太子的义妹,柔福帝姬喜欢在金国的自由,不愿与我同返宋朝。我认识梁帝是一次偶然,来金国的目的是为解救柔福帝姬,促成她与潘邵阳。因此,还请王爷不要生气了,在没有你的同意下,我私自游走邻国,是我的不是。我与柔福帝姬的情感本就深厚,她独自远嫁金国,而且还是被迫的,这种情况下,我肯定是不放心的,我一定要来金国救她的。”

    王爷大声道:“胡闹!两国联姻,岂是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们每位亲王、帝姬的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我们生下来的那天,我们的命运就和这个国家联系在一起了。柔福和金国的联姻,那是国事,牵连两国百姓的安定平稳,柔福能嫁到金国已经是很幸运的了,比起常乐帝姬远嫁辽国好上百倍。”

    我道:“我刚说过,请王爷心平气和听我讲完。我来金国想劝说金国太子取消与柔福帝姬的婚姻,可当我来到金国得知柔福帝姬已经成为太子义妹了。我并没有干涉宋金两国的联姻,柔福帝姬也没有逃避这场婚姻,这样的结局全是金国太子的决定。我为什么来金国,来金国的目的,我已经与你说的很清楚了,还请王爷你不要再生气。”

    王爷看着我振振有词道:“你是我的王妃,你做的事情就代表着九王府,你来金国想劝说金国太子取消与柔福帝姬的婚姻,这些不是你该出面的。万一让我朝皇帝知道这些,我与你都会有麻烦。王妃,我一直觉得你很识大体,行事周全而稳重,没想到你还有一颗冒险的心,居然敢私自来劝说金国太子。”

    我诚然道:“我视柔福帝姬为生死之交,我为她做一切事情。就好比王爷你要是有危难,我愿意付出我的生命。”

    王爷被我的这句突如其来的誓言给打动了,他眼内闪出一线温柔,搂我入怀:“好了,王妃,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自来到金营,为了这个误会,没有一日过得舒心的,而此刻,我们彼此拥抱着感受对方的温暖与关爱,甜蜜感觉涌上心头,这是来到金国后他第一次这样搂着我,也许我真诚的那番话消除了王爷心头的疑惑,也许他已经不再介怀我来金国的行为,也许他是真的爱我的,因为爱能包容一切。在这寒冷的天,原本冰凉的心渐渐被温暖融化。

    到了傍晚时分,王爷与张邦昌、宗将军、凌敖凮商议今晚退离金营的想法,我与熙莲在一旁伺候。

    王爷道:“各位大人,金国的姜大人要求我们朝廷派肃王来金国议和,申请的奏章他们已经派人送去我朝。来金国明面上是对燕云六州归还给宋朝进行议和,背地里金国正在重整军队,集结兵力,为攻打我们宋朝在做准备。金宋对抗辽国,我们的兵力伤亡惨重,若金国此时来个回马枪杀到宋朝,我们大宋将要面临国土流失,我们的百姓将会流离失所。所以,我想,他们即怀疑我是假王爷,那我们乘此机会,找个合理借口,抽身而退,各位看如何?”

    宗将军眯着眼睛神色严肃道:“我就奇怪了,这帮老家伙扯东扯西的就是不谈正事,原来是要拖延时间养精蓄锐好攻打我们宋朝。王爷,这样的军情一定要想办法尽快送到朝廷,拖延不得。”

    张邦昌畏首畏尾道:“他们既然是怀疑九王的身份,要求肃王前来替换,我们就配合着在这里等比较妥当;若肃王尚未到金营,我们先私自离去,难免引起金国人的误会,这议和便增加难度了。我们不如听他们金人的,可千万不要惹怒他们了。”

    凌敖凮正气凛然道:“张少宰,你怎么如此害怕金人,我们拿的是宋朝的俸禄,为何要听他金人的指使,我赞成王爷的想法,我们今晚就动身,都不应该拖到明天一早,要知道世事无常,万一金人对我们起了疑心,或者他们改变想法,那时候我们想走也走不了,军情无法汇报给朝廷,大宋面临一场空前的危机啊。”

    王爷拍案确定道:“凌将军说的对,我们不能在拖了,在这里傻傻地等,不如努力一试。宗将军,你先去准备车马,张大人、凌将军与我去一趟姜大人处。”王爷走进我轻声道:“蓉儿,你去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走。”

    我点头回应了。

    大约等了两炷香的时辰,王爷他们还没有回来,我与宗将军早已经打点好一切,在营中焦急等待。约摸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王爷终于返回营里。原来金国三位议和使臣闹意见,郭相甫的意思九王等人可以先回宋朝,反正肃王不久也将到达金国,没有必要留两位宋朝亲王在此,姜越和胡鹏则觉得肃王不到,九王就不能离开金国地盘。王爷这下回来是来取十万两银票,私下里给郭相甫,让他通融开闸放人,郭相甫拿到银票后,两眼笑眯眯挤成一条缝道:“九王,等到明早寅时三刻,把手侍卫交替,正好是我的心腹将领把守,我给你一块令牌,他看到此令牌定会放行,你们一路平安。

    王爷道:“感谢郭大人的相助。若我们能顺利回朝,后期定重金感谢。”

    寅时三刻,顶着凌晨前漆黑的夜空,我们八人悄悄出发了。

    我、熙莲、柳翼被安排在一辆马车,由凌敖凮驾车,王爷与张邦昌、宗将军、施全一人一匹马。

    金营边防处,王爷把令牌交给把守的侍卫,那侍卫仔细看了一眼令牌,都没有询问我们是谁,便拉开闸门放我们通行。从古到今,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们轻而易举的走出了金营。

    我们马车的速度是赶不上他们单骑马的速度的。他们放低马速,两匹走在前头,两匹压在后头,寂静的凌晨,空气中只有马踏声和车轮声。我想既然从金营出来了,那么我们应该是安全的了,大约在六日左右我们就能回到宋朝了。

    大约走了没多久,隐约中听到有大量的马蹄声,宗将军大喊一声:“不好了,王爷,后面有人追。”

    凌敖凮道:“我看,我们是被被郭老头给出卖了。”

【七十六 你安全我才安好】

    凌敖凮骑着马,跑到我身边,冲着我喊:“快上来,你和王爷先走。www.uu234.net”

    我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上马。”凌敖凮大喝一声,一把将我拉上马背,坐稳与他身后,他把住缰绳,对我道:“你坐稳了。”然又回头冲着柳翼道:“我先护送王爷和王妃,这里交给你了。”

    柳翼:“好的,我们庆州边境汇合”

    慌乱中,我对他道:“柳将军,熙莲拜托你照顾了,我们在庆州等你们。”

    “那我呢?”懦弱的张邦昌一副绝望的样子。

    柳翼道:“张大人,你跟着我。”

    金兵眼见我们六人有三人离去,便也跨上马匹,穷追不舍。

    马背上的我紧紧抓住凌少衣服,摇摇欲坠,他大吼一声:“蓉伊,搂住我,别掉下去了。”

    我顾不得那么多,紧紧搂住凌少,在他耳边喊道:“我们能追上王爷吗?”

    “王爷就在前面,我们能赶上的。你不要害怕,你坐稳了。”

    我在慌乱之中回头望了一眼追兵,我差点倒吸一口凉气,身后三位金兵与我们不过百米,一位追兵骑术了得,竟然在奔驰的马背上拉开弓弦,箭头瞄准了我与凌敖凮,我大叫:“凌少,他们要放箭了。”

    我方语闭,那箭手放箭直射在马腿上,马惊叫一声,我以为要与马儿一起重重摔倒在地,凌少则揽住我腰,一个马踏飞燕,我们腾空而起,稳稳落地。

    凌敖凮:“你没事吧?快躲起来。”

    我忙躲在十步开外的大树后,凌少拔剑与那三位金兵狂笑道:“识相的就让我们走,要不然,我让你们同日归天。”

    那三位金兵也是有骨气的,抽出利剑指向凌敖凮道:“我们将军说了,抓住一个,赏银一千,我们岂能放过你们。来吧。”

    凌少身材魁梧,剑术流畅,那三位金人格斗一番后并不没有得到什么便宜,其中一位被割断脚筋,仰在地上抱这伤口咿咿呀呀的叫喊着,一位则经过五个汇合后,显得体力不支,有节节败退之势。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凌少就有这样的气势,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我想凌少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消灭他们了吧。

    我突然觉得画面不对,一个金兵正躺在地上,一个与凌少正在厮杀,还有一个呢?我环顾四下,令我毛骨悚然,那金人正举着弓箭瞄准眼前的凌少,他矫正姿势,微微拉动两下箭,利箭即将呼之欲出,我忙大叫一声:“凌少,小心箭!”

    可是刀剑相交的刺耳金属声淹没了我的叫唤,他并没有听到。眼见一支利箭迎风而来,我不顾一切奔跑上前奋力推开凌少,我成功的救了凌少,而我偏偏不巧,生生被那利箭穿透我的锁骨之处,只觉得一阵冰凉,摊到在地。凌少见状吃惊不已,眼中冒出狠劲,他挥起长剑,朝箭手重重刺去,只闻得一声惨叫,那人摔倒在地,躺在自己的血泊中。那名正在与凌少格斗的士兵,见到自己的同伙一一被眼前这位壮汉击倒,便有了退意,当他跨上战马想要逃脱时,凌少捡起地上的弓箭,一个远射,取了那金兵的命。

    说来奇怪,那箭射在身上似乎不怎么疼,也不会让我昏迷,我只是感到没有力气,感觉整个身体软绵绵。凌少蹲地搂着我,极度慌张道:“蓉伊,你忍着点,你忍着点。”

    我微微笑道:“凌少,这箭伤不了我们现代人,我还好,只要你安全,我就会安好。你若出了事,我才是真的没命了。”

    他万分痛苦道:“你都这样了,还开玩笑。蓉伊,你伤成这样,我必须先为你医治,我们无法去庆州了。”

    我感觉自己很困乏,微睁眼睛问:“这里还是金国地界吗?”

    “是。”

    我保留最后一丝清醒道:“去打听一下‘方氏当铺’远不远,报刑秉威的名字,会有人帮我。凌少,我要睡一会儿。”

    “蓉伊,你坚强一点,千万别睡着啊!”凌敖凮悲痛地抱着我上马,他轻轻地不时地叫唤着我的名字,可是我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什么也不晓得了。

    我在恍惚朦胧中,似乎经历跋山涉水,刀山火海,痛彻心腑,神智游离。昏睡中,我感觉咽喉火烧般难受,哼哼呀呀地喊:“熙莲,水。”

    一股清泉灌入我的口中,浇灭我咽喉的火苗,我无力睁开眼睛,神智却已经清醒了一大半。

    依稀仿佛中,屋内有两人对话。

    “大夫,她可有生命危险?”

    “箭身已经取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伤口要是恶化就不好说了。”

    “那麻烦你用最好的药,多少钱都没有关系。”

    “这姑娘的脉沉细软绵,鼓动无力,寸关尺三部脉皆无力,重按空虚,气血两虚严重,就算没有这箭伤,唉,最多也就是三年光景了。”

    我昏昏沉沉又睡了很久,耳畔似乎有男子声音在问我要不要喝水,我微微睁开眼睛,眼前是凌少的脸,他端着水,轻声道:“蓉伊,你喝点水吧。”

    我喝了两口水,弱弱问:“我们在哪里?”

    “这里是你提起的‘方氏当铺’,这里的方老板是你哥哥的好友。你昏睡的这两日都是他在帮助我们。”

    “哦,我哥哥四海交友,我捡便宜了。我们,在这里安全吗?”

    “目前你需要疗伤,这里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政客无情,商人无义,商人之间重利,现在我已经脱离危险,你去找一个安全的住所,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到别处养伤。”

    “蓉伊,你说的对,这里是当铺,虽说条件好,可是来往客人太多太杂,难免引起他人注意,我们应该找个僻静之处。我先去弄点吃的给你,然后我去找好吗?”

    我点头应允。

    到了黄昏时分,凌少告诉我在这镇子荒郊有一处林子,那里有七八户农家,人很朴实,已经定了一间屋子,明日便移动到那里。他为我端来清粥一碗,我觉得没滋味,伤口隐隐作痛,便问:“凌少,给我喝点酒。”

    “你伤成这样,喝什么酒!快把这粥喝了,然后再把这药喝了。”

    门外两声敲门声,随后进来一位圆头肥脸,见到我使出一副卑躬屈膝献媚、讨好的样子,谄媚笑道:“九王妃,你可好些?你安心在我这里休养吧,我和你的哥哥是好友,他曾经帮助过我,如今他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你且不要与我客气,你受伤那么严重,需要什么直接到柜面去取。”

    一声九王妃,喊得实在奇怪,难道我哥哥到处宣扬他有个王妃妹妹?我心中好奇,看了一眼凌少,他也一脸奇怪的望着我,我转向方老板道:“方老板,我们出来郊游,不小心受了一点意外,多谢你的慷慨相助。只是,你怎么知道我是九王妃?”

    方老板支支吾吾道:“哦,哦,我与你哥哥无话不谈,他曾告诉我的。”

    我盯着他微笑问:“看来我哥哥与你感情颇深,你最后一次见我哥哥是什么时候?”

    他回忆着说:“前年的夏天,我去宋朝进一批丝绸,你哥哥帮我押的货。后来在你哥哥的帮助下,我在这里开了这个当铺。”

    我认真道:“方老板,我们宋人身份,还请为我们保守秘密。”

    方老板僵硬地笑着回:“是,是,那请王妃早些休息。”

    等他退去,我对凌少道:“这个方老板有问题。”

    “蓉伊,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我方才问他最后一次见我哥哥是什么时候,他回去年夏天。”我斩钉截铁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成为九王妃呢,我哥哥又怎么会跟他讲那番话?他一定有问题,凌少我们明天必须离开这里。只是,在离开这里之前,我想喝一点酒,可以吗?”

    经不住我反复的央求,凌少暖了一壶黄酒,端到床榻前说:“我从没见过一个身负重伤的人,醒来居然要喝酒,就这一壶,我们一人一半,喝完这些,你可不能再添了。”

    我笑嘻嘻道:“我们现代人理念就是喝酒能强身健体。”

    “都是你在胡说,”他斟了两杯酒,递一杯与我,一杯与他,我们一干而尽。

    伤口的刺痛感迫使我皱了皱眉,我垂落双眸,隐藏脸部表情。

    凌少心疼道:“蓉伊,伤口疼就喊出来吧,我没想到你竟然为我挡这一箭,我该用什么来还你?”

    我缓缓抬头,望着他晶莹透亮的眼睛道:“凌少,我们是朋友,我说过,只要你安全,我就会安好。你若出了事,我才是真的没命了。我不用你还。”

    我举杯,他举杯,我们又是一杯。

    凌少问:“蓉伊,我发现,自你醒来后,没有提起过九王,你是在怪九王的离别吗?”

    他的这个问题真好问在我的心尖上。漆黑的凌晨,王爷骑马独自离去的画面闪现在我眼前,我竟情不自禁地落起泪来,如孩子般的痛哭流涕,内心的委屈和对王爷的失望化作眼泪,毫不掩饰的宣泄而出。

    哭了良久,凌少为我拭去眼泪,安慰道:“蓉伊,你也不要责怪王爷,他有他的难处。”

    我平复情绪后问道:“我在想一个问题,你们男人最想要的是什么?是高高在上的权利?是满库房的金银?是享用不完的美色?还是拥有一份天荒地老真挚的爱情?我都开始觉得自己不认识九王了,从夺储失败开始,他整个人都变了,尽管如此,他还存有私心。难道那个位子那么诱惑吗?有了那个位子,真的拥有一切了吗?凌少,你说,权利最终能换来什么?”

    “蓉伊,你喝多了。”

【七十七 竹林小屋遇梁帝】

    我举着酒杯,全神贯注与杯中棕色液体,缓缓道:“区区这点酒,你觉得我能喝多吗?你可知道,同样是五谷杂粮酿出的酒,这酒为啥叫黄酒?”

    凌少茫然地摇摇头。www.uu234.net

    我道:“酿黄酒本用的是洁白的小米和糯米,它们在锅中不断的搅拌、受热,颜色随着温度的升高不断的加深而转为浅黄色再渐渐到褐红色,再加以发酵,使得酿出的颜色如同我们杯中的这般棕褐色,故叫做黄酒。这酒,如同我和王爷,我本以为我和他是单纯无暇可以天荒地老的爱情,哪知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感情竟如同被发酵般,渐渐失去原来的纯洁与痴迷,变得浑浊,变得冷漠,变得让人捉摸不透。最终,究竟是我对不起他,还是他对不起我,凌少,我捉摸不透。”

    “蓉伊,你不要那么悲伤。”

    “刚刚我问你权力最终能换来什么?你不敢说,但我不怕,在我们现代言论自由。我告诉你任何一种权力都是受到限制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还参不透。王爷这样无情将我处在危难之地,他独自逃离,早就把我和他情分断干净了。若是没有你,也许我早就归西了。原本我以为自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我不愿提他,是我不愿想起他,只要一想起他,我万念俱灰。”说完,我泪眼朦胧,泪花又在眼眶打转。

    凌少见我情绪低落,和声说道:“我本想劝劝你,可是你这样悲观,我的话你是听不进去了。在那天的情况下,王爷是不该留下你独自离去,可是他留在这里亦或是不走,后果更难以设想,我朝完全被金国的行为蒙在鼓里,九王身上肩负着宋朝的安危,朝廷需要他,国家需要他。”

    我极其反感的冷言道:“一个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人,谈什么保护国家!我对王爷的情,随着他那日的离弃,不在存在了。”

    我们喝干最后一滴杯中酒,凌少劝我不要多思,我因喝了那酒的因素,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呼呼一觉睡到天明。

    次日醒来,天才蒙蒙亮,我回忆着昨天方老板的一些话,捕捉着他言语中的行为痕迹,疑点太多。我想尽快离开这里,便下床开始收拾行装。因伤口右侧锁骨,我的右手也不太好使用,全靠左手慢慢打理。

    凌少进屋看到我已经起床,知道我去意已决,便与我迅速收拾完行囊,悄悄驾着马车离开了方氏钱庄。

    走了片刻须臾,远处有一座小山头,山脚下果然有一片墨绿的竹林,远望层层叠叠,分不出枝竹、枝干和枝叶,连农舍、小径和小桥流水都看不到,全淹没在一片墨绿竹海。当风吹过,竹林泛起柔静的沙沙声,倒是有世外桃源的幽静。我很喜欢凌少选的这个地方。

    一早忙着移动,我颇感到有些疲惫,伤口又隐隐作痛了,凌少安顿我躺下,他便出门去买点食物。

    我的伤口养了第三日了,自那老郎中当日给我拔剑上药包扎后,连着两日没有更换,也不晓得这伤口的药是多久换一次,凌少也没给我讲这药多久换一次。现在觉得伤口隐隐疼,我很想拆开看看伤情到底如何。

    我,坐在床沿,退去服侍,裸露出右肩,轻轻把一层层纱布退去,还未见到伤口,小屋的外破门进来一位壮士,他柔声呼喊着:“蓉伊。”

    我感觉奇怪,怎么凌少那么快就回来了,我本能的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忙侧头抬眼望去,竟然是金国皇帝梁晅义,我惊讶道:“怎么是你?”

    他看着床沿带血的纱布,依然柔声道:“你怎么受伤了?”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抓我和凌少回金国去做人质。我紧张而又惊恐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缓缓坐在床榻边,拿起鲜红血迹的纱布,面有怜惜问道:“你伤哪里了?给我看看好吗?”

    我见他一筹莫展,神色不同寻常,我遮住右肩的手缓缓落下,衣服轻轻滑落在棉被上,这时我才看清自己的伤口。褐红色食指般大小的洞口,血肉模糊,表面一层黄色的粉末混合在一起,因纱布的退去,伤口又重新溢出鲜血,从一滴渐渐汇合成一条,缓缓滑落下来,十分恶心,我几乎不敢再看下去,闭上眼睛别过头去,心情沉重,来到这里,我几乎每季度要受一次伤,我的命折腾不起啊。

    他忙拿起纱布为我擦拭,他问:“药在哪里?”

    我只抬手一指,他飞速取来,我静静坐着,他静静为我包扎伤口,时不时地他会问我:“疼不疼?”

    我只摇头不做声,顺从地让他为我换药。

    他悲情的问:“这伤是怎么来的?”

    我冷言道:“还不是拜你所赐,你有一批好战士,打起仗来,个个伸手了得,如狼似虎,直接索命。”

    他黯然伤神道:“我得知宋朝九王要带王妃来我金国议和,我很难受。我派朱顷去金营确认你的身份,你为何对他说你是第一次来金国?我给你的玉佩和佛串呢?你只要拿出任何一样,他们都会善待你的。后来,姜大人上朝启奏,说宋朝派了假亲王。我十分愤怒,便下令追击。不想却伤了你。”

    我面无表情道:“不管真的还是假的,你现在是金国的梁帝了,要我们宋人的一条命简直易于反掌。”

    他再次问道:“我给你的玉佩和佛串呢?”

    “离开金国那日,被守城门的乔将军搜走了。”我如实的回答着,可心存好奇,我前脚才来此地,为何他梁晅义后脚就跟来了,于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本以为这样鲜血淋漓的伤口处理起来会很疼,可是他在处理的过程中如此温柔,我竟未感觉道丝毫的疼痛。他轻轻为我披上衣服,双目柔情看着我道:“我并不能确定一定是你,我的手下送来一支金色箭头,报在追击宋国议和亲王时伤到了一个女子,这类箭头是我们金军追缉重要人物才使用,是对要犯进行标志,凡是医者见到此类箭头,必须如实向朝廷汇报伤者背景。我本以为射中的只是假亲王和假王妃,没曾想,前来汇报的医者和当铺老板提起受伤女子的名字时,我才知晓,伤的竟然是你。我今天一早赶到方氏当铺,店老板告知你们一早来到这里,这才一路寻来,蓉伊,请你原谅我,我并不知晓是你,否则我绝对不会派兵追击。”

    我愤然道:“哼,果真是商人无情,这个方老板人品果然有问题,这样的人不配做我哥哥的朋友。那么,你现在找到我了,你是不是要抓我回去做人质?好让九王为营救我而来个回马枪,你好一箭双雕?”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呢?当我知道宋朝派九王和九王妃前来议和,你知道我有多为难吗?可我一想到是你蓉伊来了,我又转为欣喜。这种感觉你是体会不来的。”他炯炯卓光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在确认眼前人的真假,“蓉伊,我让你受罪了,你比上次离开金国憔悴了许多,这次让我来照顾你吧,这里条件太差了,我现在带你回宫养伤,那里还有你的柔福帝姬和潘邵阳,你在金国不止有我,还有他们。”

    我扪心自问,我能不憔悴吗,在金国皇宫受了一顿乔妃的私刑,回到宋朝又受到刘佳怡对王府一个多月的禁足折磨,接着,在金国受到王爷的误会而使我连夜不得安眠,最后好不容易要离开金国了,却被一箭射伤右肩,我能不憔悴吗?我觉得我还活着就不错了。想着想着,我情不自禁落泪道:“我还活着就不错了。”

    他疼惜地揽我入怀道:“蓉伊,不要哭,有我在,你不会在受罪。”

    我伏在梁晅义宽厚的肩膀,感觉自己的凄惨而泪流满面,觉得自己这一年活得好辛苦。

    仿佛中,我听到屋外凌少挣扎的呼叫声:“放开我,让我进去!”

    我看向梁晅义,他心领神会地对门口把守的侍卫喊道:“放他进来。”

    梁晅义看着眼前脸型四方、额头饱满、体魄魁梧、正气凛然的凌少问:“你是宋朝的九王?”

    凌少疑惑地看想我,我忙介绍:“凌将军,这为是金国梁帝。”

    凌少忙叩首行礼:“宋朝九王手下末将凌敖凮拜见金国梁帝。”

    梁晅义让凌少平身后,诧异地望向我,问:“他不是九王,那九王人呢?他怎么没有在你身边?”

    我平静地回道:“九王此刻应该到宋朝边境了,我因受伤无法同行,只好让凌将军停留在金国为我先治病。”

    梁晅义听了我的解释觉得不妥,但又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便责备凌少:“怎么没有保护好王妃,竟让他受伤如此严重,身为军人却不能维护自己主人的安危,你们九王要是知道了,非杀了你。”

    凌少忙又跪地叩首道:“末将罪该万死,未能守护王妃的安全,我回去自愿领罚。”

    梁帝起身命令的语气道:“收拾一下,随我回宫吧。”

    凌少莫名地看我一眼,而我倔强道:“我不去,这里很安静,很好,我很喜欢。我休养几日便回宋朝了。你的皇宫,不适宜我一个宋朝九王妃住在里面,上回已经遭过罪了,这回万万不敢再去了,谢谢梁帝的好意。我的伤能自己解决,不劳您费心了。”

【七十八 余生三年我来陪】

    梁晅义并没理会我的话,他大步朝外走去,对门外的侍卫命令道:“带伤者进宫。m.www.uu234.net”

    我与凌敖凮被侍卫强行送上马车,经过一番长途跋涉,我们被送到了玉音殿。我与凌少缓缓踏进这富丽堂皇的玉音殿,我正专注于这里熟悉的摆件和干净的环境,与我离开之前一般无二,突然我眼前闪现两位故人,他们一男一女上前迎,我顿时热泪盈眶,我与他两人能在金国重新相聚,实在是意外和惊喜。

    “恭迎九王妃。”潘邵阳和柔福兴奋地着朝我打着招呼。

    我高兴地有点哽咽,问:“你俩在这里过得还可好?”

    柔福嗲嗲道:“你瞧,我都胖了很多了。”

    潘邵阳感激道:“还未感谢九王妃曾经的鼎力相助,我们很是牵挂你。”

    “瞧你们的气色满面红光,看来这金国水土养人。”来到金国的潘邵阳看起来比之前朝气蓬勃,柔福满脸洋溢着幸福感,他们在这里似乎在等我,我好奇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柔福道:“是我的皇帝哥哥让我等在这里的,他说今天去接你过来,他说你受伤了。王妃,你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了?可严重吗?”

    我僵硬笑着回:“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柔福牵着我的手,开心道:“我以为我皇兄与我开玩笑,他说你来金国了,今日我与邵阳在此等候,果然把你盼来了。我们今日要好好庆祝一番。”

    潘邵阳附和道:“嗯,我去好好准备一番,今晚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凌少突然冒出一句:“还是先让九王妃休息一会儿吧。她需要养伤。”

    他们夫妇立即望向我,上下打量着我。凌少掺扶着我让我坐下,我吃力的对他们道:“我一大早被你的皇兄吓唬来到这里,确实有些累了,你们先都退下,柔福,你陪我说说话。”

    片刻,凌少与邵阳退去,我缓缓躺靠在床上,柔福为我盖好被子。内殿来了四位侍女,上前向我请安道:“奴婢参见王妃,我们是内务府派来服侍您的。”

    一位侍女上前道:“这是药膳坊刚刚为王妃您煮的汤药,奴婢服侍您喝药吧。”

    又一位侍女上前道:“这些衣物都是为王妃准备的,奴婢放在这里了。”

    又一位侍女上前道:“这些人参燕窝是为王妃准备的,奴婢放在这里了。”

    最后一位侍女上前道:“王妃有任何事情,尽管吩咐奴婢。”

    我知晓眼前的一切应该是梁晅义安排的,我突然特别感激他曾经为我做的种种和眼前的安排,我伤感自己今生是还不了他这份情义了。我对侍女道:“汤药放下吧,你们先退下吧。”

    柔福惊讶道:“我的天,我皇兄对你那么好啊!”

    我惆怅道:“他对我的感情,我今生还不了的。”

    “你伤哪里了?”

    经不住柔福的追问,我把伤情给她看,她吃惊又心疼道:“怎么这么严重?九王呢?他怎么没有与你在一起?”

    见到老同学,我再也不想掩饰和回避问题,委屈道:“金兵追的紧,九王先逃走了。”

    柔福几乎不相信我说的,反问道:“他怎么是这样的人,丢下你,他独自先逃走了?”

    我无声地点头。

    “那你的伤呢?”

    “九王弃下我逃走后,一路全由凌少保护我,途中我被金兵射箭所伤。”

    “不是说你们来议和的吗?怎么会有金兵追你们?还要索取你们的性命?”

    我摇摇头不想回答这些问题,本身我也说不清这些问题。

    柔福见我悲伤,拍着我的手背关切道:“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了。现在你在玉音殿,这里最安全了,我皇兄对你可上心了,昨天,他来告诉我你在金国的时候,眼睛里冒着的都是喜悦。袁导,我们是老同学,一起来到这里,既然九王如此薄情寡义,你不如不要回宋朝了,那里本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你不如留在金国吧,与我也好有个照应,我相信我皇帝哥哥一定会善待你,他会视你如珍宝,他绝对不会让你受一点点伤害。”

    我斜眼冷笑道:“你说什么大话呢,上回我不是来过这玉音殿,还不是被他的乔妃娘娘折磨的半死不活。还谈什么不受一点点伤害。”

    “我是认真的呢,你好好考虑考虑。”

    我略有疑惑问:“怎么,难道是你皇帝哥哥派你来做说客?”

    “袁导,你也是30多岁的人了,如今我看你被一个18岁的九王折磨成这样,他无情无义无能力,你还留恋他做什么,相比我的皇帝哥哥重情重义有担当,他对你更是体贴用心,上回你来时我都看出来了,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我被柔福的一些话给打动了,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打动,我无可奈何道:“我是九王的王妃,怎能因为他对不起我,而我就丢弃他呢?梁帝对我的感情,我是明白的。时间和空间的问题导致我与他没能在一起,以后也不可能在一起。他这样的情义,用在任何女子身上,她们都会付出真心,更何况,如今他已经是金国的帝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而我本非属于这个朝代,我与他永远不可能,我不希望他用错情,我最多还有三年时间了。”

    柔福惊讶问:“什么,三年时间?”

    我缓缓轻声道:“路梓钦曾为我把脉,说我阴阳两虚,最多还有三年。前两日,金国的郎中为我医治,也是这么说,我想他们不会弄错的,既然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欠下情债,你懂吗?”

    柔福悲伤地问“三年后,你是要回现代了吗?还是…”

    我摇头道:“不知道,一切看天意了。”

    柔福顿时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说:“袁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舍不得你离去。”

    她悲哀的哭声在内殿环绕,如此悲泣、如此绝望,我被她生生感染了,我每一次的受伤都从未哭过,今天面对自己的老友,我也悲伤得泣不成声。

    两人哭了良久,渐渐恢复平静。

    柔福呜咽地问:“袁导,你累吗?累的话,你喝完这碗药,你先休息。”

    我点点头,柔福服侍我喝完药,她便悲情的离去。

    我这一觉睡的极为恍惚,我做了个梦,梦境中的自己在荒凉的平原无止境的跑,昏天暗地,看不见一个人,我因紧张害怕而加紧步伐,时不时地喊“王爷,你在哪里?”

    耳边我似乎听到了回应:“我在,我在你身边。”

    梦中我心神恍惚,那个回应我的九王在哪里,环顾四周,依然只有我一人,我心一惊,整个人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梁晅义。

    他为我擦拭额头的汗珠,轻声道:“蓉伊,你做噩梦了。”

    我颇为惊讶,他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边?他怎么不叫醒我?他坐在这里多久了?一连串的问题,我无可奈何地任由他为我擦拭着,他问:“你看着我做什么?你饿吗?”

    一旁的侍女端来一碗干贝菜粥,他端起送到我的嘴边道:“来,喝一点吧。”

    “梁帝,我自己来吧。”

    “你右肩的伤口手臂不适宜多动,还是让我来喂你吧。”

    “你不用对我那么好,我,还不了你。”

    “不用你还。”

    “我受不起。”

    “是因为你是宋朝的九王妃?还是因为你只能活三年?”

    我大为吃惊,怎么我和柔福的谈话,他都知道了,我还能活三年的消息,只有路梓钦、凌敖凮和柔福知道,现在他梁晅义怎么也知道了?我呆呆地注视着他,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梁晅义道:“柔福都告诉我了。来,先喝粥吧。”

    我心情复杂地张开嘴巴,喝着他喂我的菜粥。我心凌乱,什么叫柔福都告诉他了,柔福都告诉他什么了,这个柔福怎么也不跟我说明白,现在我觉得自己被闷在葫芦里,实在搞不清他梁晅义知道了些什么。

    我心情忐忑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认真道:“喝完这些粥,我便告诉你。”

    就这样默默地他喂我喝粥,我心乱如麻地喝粥,这粥是什么滋味根本吃不出,我一口口机械般地喝着。我时不时偷看他一眼,想从他的神情读到一些信息,而他的眼神从喂粥开始就从未从我脸上移开,偶尔彼此的眼神互相碰撞,我仓皇逃离自己的视线,我再也不敢看他,但不管看不看,我心跳更快更乱了。

    喝完最后一口粥,侍女把碗取走,他替我擦拭嘴角,我迫不及待的眼神望着他道:“你可以说了。”

    “柔福都告诉我了,你和柔福一样,来自现代,你30岁了,你叫袁蓉伊。”

    他简单的一句话,让我惊讶地怔怔地呆呆地眼神涣散地看着远处,心似乎要跳到嗓子口,可他突然停顿不说了,我心不停责怪柔福,她怎么什么都敢说啊,她是什么时候给梁晅义说的这些,会不会是她来金国联姻的那天几天,就已经把她和我的情况告诉了梁晅义。

    眼前的他,眼睛渐渐显得晶莹红润,脸色十分悲情,他颤巍巍道:“可是她今天哭着告诉我,你余生只有三年,蓉伊,这是真的吗?”

    我心弦被触动,强忍悲伤道:“柔福不该告诉你这些。”

    他几乎与恳求的口吻道:“蓉伊,你最后的三年,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我侧过头隐藏悲伤情绪道:“请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是金国的梁帝,有些话你说不得,有些事你也做不得。”

    他忍泪含悲道:“我是帝王又如何,你瞧瞧自己,满身是伤,如此憔悴,我竟不能守护我自己的心爱的女子。”

    我们沉默了,我已经没有言辞与他对话,他的热心与诚恳,欢喜与不舍,我感同身受。

    片刻后,他显出帝王的架势道:“你不要回宋朝了,他这样弃你离去,他不配拥有你,我要把它灭了。”

    我闻言,心弦一惊,他这是第二次说“灭”这个词了,他说的简单,说的认真,说的坚定,我开始有点为宋朝担心,为九王担心。有一种力量让我莫名地相信梁晅义,他真的会为了我,灭宋。

    他轻轻摊开我的左手手掌,轻轻地把佛串和玉佩放在我的手心,轻声道:“没有人再敢难为你了,见到玉佩,如见帝王,需向你行叩拜之礼。”

    我意外神色道:“这佛串和玉佩从我身边流失,你怎么又找着了?”

    “乔妃她骄纵蛮横、霸道嚣张,居然擅自命人把我给你的信物搜走,害我差点误伤你。她已经被我贬为平民女子,逐出宫闱,连带她的父兄都不得在朝为官。”

    我惊呆无语,眼前这位帝王爱也疯狂,恨也疯狂啊。

【七十九 凌少的爱】

    梁晅义见我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样子,宽慰道:“蓉伊,你不用担心宋朝那边的事情,一切由我。你安心养伤,明天我安排太医为你诊治。”

    见他越说越认真,我心发怵,我干脆道:“不,梁帝,请允许我拒绝你的好意,我不能接受你的安排。于情,我是宋朝九王的王妃,我们夫妇冒险来金国议和而意外走散,我停留金国只为养伤,我与九王之间的误会,彼此打开心扉解释一番便能清澈,我们毕竟是夫妻,情感自然不比寻常;于理,我是议和亲王失散的王妃,作为邻国帝王的你应极力医治好我之后,派人专程护送我会朝,显示梁帝您的仁慈大度,友善邻邦,您将被人歌颂。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留在金国。他虽弃我离去,我却不能无情无义,夫妻之间没有爱意也能继续的。”最后一句话,我说的很缓慢很伤情,没有爱意的夫妻,相处在一起真是一种讽刺。

    他无奈地望着我问:“你真的要回宋朝?”

    我坚定地点头回应:“是,我必须回去。”

    他留下一句“你好好养伤。”便起身离开玉音殿。

    接下来一连五日,宫里的太医每天中午来替我换药把脉,侍女们每日煎药送汤,梁帝每日探望我的病情,潘邵阳安排侍卫守护玉音殿,柔福日日陪我聊天解闷,只有凌少每日郁郁寡欢,两天才来看我一次。

    柔福俏皮道:“袁导,你不要怪我把我们的事都告诉我皇兄,我觉得你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我轻轻戳了她的脑门道:“你有点过了,你真丝口无遮拦,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不用你为我操心,你和潘邵阳过好日子就行。以后我的事情不要再说于梁帝听,一国的帝王,老听邻国王妃的事,算个什么事。你去帮我把凌少叫过来吧。”

    柔福压低声音说:“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不过,凌将军最近好奇怪,昨夜我和邵阳为他送点更换衣裳,见他自己在房里喝得酩酊大醉,邵阳劝他少喝一些,他却痛苦流泪说你的伤都是因为他,可有此事?”

    我怎敢说实话,柔福是个大嘴巴,我没猜测错的话,我所说的每句话会一字不差的转述给梁帝,梁帝要是知道我替凌敖凮挡那一箭,不晓得会怎么处置凌少,有些话,我在柔福面前是绝对不能乱说的了。我沉着仔细道:“我的伤,并不是因为他,都怪金兵强悍,再说刀剑无眼,我是个弱者,受伤也正常不过了。好啦,快去把他给我叫过来,我要和他商量回朝的事情。”

    我坐在窗边软榻上,正在出神地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和棉花一样的云朵,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蓝的天,这么生动雪白的云,那蓝天如我的心,王爷如那云,白云属于那一片蓝天,而蓝天拥有的始终是云,就如我心始终只有他。那日他在情不得已的情况下弃我离去,就如同蓝天中云朵的蒸发,原本浓厚的云骨朵变得稀薄,变得透明,我本不愿再想起他,可是梁晅义的那句“他不配拥有你,我要把它灭了”不断地在我脑海重复,我又开始担心九王,我与他毕竟是夫妻,他不仁我岂能不义。我思绪缥缈,想着远在宋朝的王爷,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可有为我的生命安危而担忧,他可有想起我,他可有思念我,他心里可还有我……想到这些我心隐隐作痛,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眼角默默躺下热泪,为自己不该的执着和多情而流泪。

    凌少一脸沧桑憔悴,双眼布满血丝,满口酒气走进内殿,他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这样的状态一眼就明白这几日他喝酒过度且没有休息好。

    我静静地打量着他,他略显不好意思道:“蓉伊,你可有好些了?”

    “这两日我没见你来我寝殿,你是在忙着日日买醉吗?”我移开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侍女倒了杯茶,让他坐下,我继续道:“在金国就我和你,等我病势好些,我们是要回宋朝的。眼下,我的病还没好,而你整日沉浸在酒香之中,你每日迷迷糊糊黑白颠倒,让我感觉危机重重,你若日日醉生梦死,我们还怎么回宋朝?”

    他冷静道:“蓉伊,你为了我伤成这样,而我却不能为你做任何事情。梁帝,他,对你如此情有独钟,我还以为你要留在金国。”

    我一怔,梁帝与我的情感,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凌少误解也属正常。我道:“凌少,我与你,是朋友,是知己,我说过,你安好才有我的安全。我是九王的人,你是九王的将,我们是宋人,我们要回国的。梁帝对我的情感不足以让我留在金国,我们不能在此地久留。”

    他依旧冷静道:“我觉得梁帝很喜欢你,他为了你废除跟了他多年的乔妃,为了你建造这玉音殿,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舒舒服服在这里做梁帝的宠妃,这里还有柔福和潘将军与你陪伴,你可以过得很潇洒,不必终日陷在恐慌之中。”

    凌少很少用这样冰冷的语气与我说话,我被他的一席话激起一丝怒意,道:“你这是什么话,梁帝的感情我左右不了,他要怎样是他的事,感情是没有对错的。但是我明白自己的心,我知道自己什么可以要,什么不能要,梁帝与我的情感,我这辈子都不能要,他对我的情义,永远不会有回报。凌少,你我认识这一年来,我又何曾是贪图权利薄情寡义之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被凌少误解,我心顿感悲伤,我一口气快速说完,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突然,我听到凌少喃喃的道:“蓉伊,我爱上你了。”

    我心一颤,在那一刻,我不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我怔怔地僵硬地坐在原地,并未转过头去看他,我强装冷静道:“凌少,你回去醒醒酒吧。”

    “蓉伊,我说的是真的,我爱你不是这一两天了。”他起身来到我的身边,轻声道:“你都不愿意看我了吗?”

    我缓缓转过身子,低头道:“你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我知晓自己刚刚的话有些唐突,却是藏在我心里很久的话了。”

    很久?凌少说很久,我的天,他是哪天开始喜欢我的?我觉得心跳加速,心乱如麻脸发烫,我找着其它话题道:“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他缓缓蹲下来,温柔地看着我道:“蓉伊,因为你是九王的人,我便把这份爱藏在心底,我只默默守护在你身边,让你安全,能做的唯有拼死效忠与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九王的人,我是说如果,我希望你来到我的身边,让我陪伴你的余生,好吗?”

    我惊呆了,他如此认真的向我表明心意,我根本无法接受。仔细想来都怪我自己,我不该把自己的内心想法都告诉他,他知道我太多的内心感受了。

    我回想着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最终,究竟是我对不起他,还是他对不起我,凌少,我捉摸不透。

    原本我以为自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我不愿提他,是我不愿想起他,只要一想起他,我万念俱灰。

    我对王爷的情,随着他那日的离弃,不再存在了。

    以上这些都是我流露出来对王爷的失望,才让凌少觉得我终有一日会弃九王而去。作为现代人的我,曾对九王和凌少说过“此生你不离,我不弃,你离,我必弃”的爱情观。

    今日,凌少这样简洁明了向我表明爱意,一定程度上是受到了我的感染。

    我假装笑意道:“凌少,我真的很饿了。”

    他缓缓起身,无奈地离开寝殿,才走了两步,他却站着不走了。我顺着他的方向望去,顿时大吃一惊。殿门垂帘外站着的正是梁晅义。我和凌少每一次的谈话都是光明正大的,刚刚谈话时并未注意屋外的情况,不晓得梁晅义是什么时候来到的玉音殿。只见他脸色铁青,想必我们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凌少给他施礼,他不予理会,大步走到我身边,冷冷道:“蓉伊,你饿了,吩咐这里的奴婢就是了,凌将军有他的指责,应该回宋朝给九王报平安。”

    我正气凛然道:“梁帝,你怎么喜欢悄无声息的出现。”

    梁晅义强词夺理道:“见你们说的情投意合,我不敢打扰。”

    我倔强道:“我和凌少同为宋人,又是主仆,自然要互相照顾了,怎能事事麻烦你金人,毕竟这里不是我们皇宫。凌将军现在的指责就是守护我的安危,待我伤势稳定,我还需凌将军带我回朝。我人在金国,凌将军如何能回朝保平安,我们能一起安全回国,是凌少最重要的指责。”我看向旁边的凌少,柔声道:“我想喝点粥,再给我暖一壶米酒。”

    凌少听我要喝米酒,与我对视一眼,他的眼神意思是:“你怎么还要喝酒?”而我的意思是:“我就是要喝酒。”他得命退去。梁晅义几乎气坏了,好不容易憋到凌少退去,他忙对我叫道:“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我道:“我为什么要气你?更无须故意!梁帝,我是宋朝的九王妃,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了,我明日准备回宋朝了。感谢您这几日对我和凌少的照顾,我回到宋国后,会向皇帝转达您的善举。”

    “蓉伊,你是真的想好要回宋朝吗?”

    “是的。”

    “好,好,可是你记得,我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

    梁晅义说完这一句,默默转身离开。我想,我即离开金国,回到宋朝,回到九王身边,我是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我的避风港应该是九王给予我的。我想到九王,不为一颤,九王从未向我说过如此霸气的话,所为的避风港,九王能为我营造吗?我思绪迷茫。

【八十 变态的乔妃】

    凌少端来食物,发现梁帝已不在,他没有多问,我取了酒瓶,自顾自一口一口喝着温热的米酒,在寒冷的北方,不喝一点暖身怎么挨得过这天寒地冻的冬天。

    凌少以为那一瓶米酒我会与他一起享用,见我直接拿着酒瓶喝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道:“蓉伊,这酒是两个人的量?”

    我嗔怪道:“你收回刚才的话,我依然视你为朋友,这酒便与你一起喝。”

    凌少噘嘴道:“你说过,我的感情你左右不了,我要怎样是我的事,感情是没有对错的。好吧,我拗不过你,不过我依然感谢你能视我为朋友,现在赏我一杯吧,九王妃。”

    “明日一早,我们出发回朝,我与梁帝说明白了,这里我们不宜久留。”

    凌少没有一丝意外,平静回:“好,那么今晚,你只能喝一点点,可不希望你醉的起不来。”

    “让我喝吧,只有酒才能让我安眠,凌少,我最近老做梦,可是一喝酒,便能睡得很沉,你就让我喝吧,你舍得我日日噩梦惊醒吗?”

    “嗯,蓉伊,我曾听见你在梦中喊过我的名字,你可是梦见我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脸颊发烫道:“你胡说,我干嘛要梦见你。”

    我们在说说笑笑间似乎回到了平日的友情,凌少喜欢我,但是他懂得拿捏分寸,有时候爱潜藏在心里是对对方的负责,是对彼此的尊重。我们商谈好明日一早出发的事情,一壶酒下肚,我心满意足。

    次日一早,空气寒冷而刺骨,我和凌少预备好一切整装出发,宫门外柔福、潘邵阳已经守候,才得知梁帝命二品殿前都指挥使潘邵阳护送我们出金国边境,我存心感激,但无以为报。

    柔福哭红着一双眼,悲泣道:“袁导,好好照顾自己,珍重。”

    “你现在是最幸福的人,瞧你的眼睛像金鱼啦,不好看,可不许哭啦。”我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我要是三年后离去,那我一定是回现代了,你要替我高兴,知道吗?”

    她半信半疑望着我道:“你说的是真的吗?那样的话,是最好了。袁导,回到宋朝,有空给我写信,这是我被封太子义妹的时候,皇兄给我的手链,你带上,就当我在你身边了。”说罢,一条黄橙橙闪亮的赤金红珊瑚手链戴于我手上。

    我与柔福依依不舍的告别,或许这一别将成永久,我们也许永远没有再聚的机会了。我在转身的一刹那,泪水直往外涌,迎着冷冽的寒风,默默哭泣与之道别,我留给柔福一个美丽的背影,我伸左手朝后挥挥便上了马车,她瞧不见我悲伤的样子。我、凌少、潘邵阳带着12人的护卫队,渐渐离去。

    我居然有那么一丝的不舍,竟不知道自己是不舍柔福还是不舍梁晅义,或许两者都有,或许后者更多一些。我撩开车帘眺望这宏伟的金国宫闱,突然望见远处城楼上居然有一个人静静矗立在寒风中,他头戴冕旒一身明黄龙袍,孤零零站在那里,任凭寒风呼啸,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我的马车,他无声无息目送我的离去。我心彷徨,方才的不舍转为惭愧,金国我真的不该再来了,我垂下车帘,回忆曾经他的种种过往,如影片一掠而过。与别人,还有可能做朋友,而我与他,连朋友都不可能。

    马车内的我被摇得晕晕乎乎,我想睡一会儿,可空空荡荡的马车内没有可依靠的,我想熙莲了,至少她在我身边的话,我们可以互相依靠,不晓得她和柳翼有没有安全抵达宋朝。

    突然闻得马儿仰天嘶叫,马车停止不前,我忙拉开车帘望去,只见眼前出现一群乌压压的持刀绿衣蒙面人,预估有30人之多,那服饰颜色在这片丛林中有着很好的隐藏性。他们突如其来的空降,让我们一阵紧张,不知来者何人。

    潘邵阳立即持刀冲到前头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皇家侍卫也敢袭击,你们好大胆子!”

    对方绿衣头领阴阳怪气道:“哼,你一个宋朝的汉奸牛逼什么,不要以为金国皇帝封你做了个殿前都指挥使就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一个哈巴狗,谁对你好,你就朝谁摇尾巴。”

    我们的一个侍卫冲着绿衣头领呵斥道:“放肆,你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潘将军说,”继而转头对潘邵阳道:“潘将军,不要与他多废话,让属下取他们的性命。”

    潘邵阳放慢语速道:“看来我的身份你们了解的很清楚,既然知道我是哈巴狗,小心我的主人知道后要了你们命!”

    对方冷笑道:“要取我们的性命,还要看你们的本事,今日不是你们要了我的命,便是我要了你们这帮宋朝狗的命。”

    说完,两帮侍卫陷阱狂战,丛林间充满了血腥肃杀之意,就在这一瞬间,满天剑气响彻天空,血雨般树叶四处飘落。凌少冲着大声我道:“蓉伊,你在马车里不要出来。”

    我几乎来不及应声,他已经与三名绿衣男子搏斗,为了保护我的安慰,他拼劲全力,坐在车内的我万分不安,我近距离的目睹着凌少的格斗,他剑术流畅无滞,挥攉潇洒,忽往复收,行多停少,近身的一个绿衣男子被他一个反手刺喉,血液四溅,无比血腥,那人当场一命呜呼。

    似乎有人在拆马车,猛地马车似被炸开一般,我顿时显现在蓝天白云下,一个绿衣人将我压制拖拽,长刀指着我的喉道:“住手。”

    潘邵阳和凌少见我被绿衣人绑了去,立即朝我奔来,凌少大声道:“放开她!”

    突然空中响起一声女子的狂笑,一个黑衣女人朝我走来,用剑指着我,冷笑道:“九王妃,你又落在我的手里了,上回没能要你的命,哼,今日看还有谁能救得了你!”

    那黑衣女子我一眼辨认出来,我怒喝道:“乔妃,你变态!”

    凌少红着眼睛,眼神如炬,声音接近狂叫道:“你不能伤了他,放了她,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乔妃冷言对着凌少道:“你是谁?你知道她是谁?他是我们梁帝日思夜想的人,你算哪根葱?就是因为她,我才落得今天这个样子,我早已恨的入骨,我今天一定要她死。”

    说罢她对绿衣人命令道:“杀了她!”

    凌少一个翻身,身轻如燕般跃道我的身边,在那男子还没来得及挥剑,凌少的剑不偏不倚地射中绿衣男子的心脏,可是凌少忽略了乔妃手中的剑,那女人发了疯般一剑重重刺向我的同时,也不偏不倚地刺向了凌少的胸膛,这两个动作发生的太快,呆立的我,眼见凌少喝绿衣男子同步倒下,而说是迟那时快,潘邵阳及侍卫已经剑指乔妃,由潘邵阳主刀,狠狠刺向乔妃的后胸膛,随着她的一声惨叫,潘邵阳又狠狠刺了第二剑。剩余得绿衣男子见自己的主人已经阵亡,都识趣地收拾家伙逃之夭夭。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不顾一切地冲到凌少身边,抱着血泊中奄奄一息的他,撕心裂肺般地痛,我号啕大哭道:“凌少,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蓉伊,你不要哭。”凌少说的很轻声很轻声,轻的只有我一人能听得见,他说完这一句,闭上眼睛如同死去一般。

    我心里跟丢了魂一般,口中狂叫:“快,快,去找大夫。”

    潘邵阳立即带着我们去医官求医,经过半日的折腾,凌少的伤终于被一位老医者包扎好。

    老医者开了方子交给我道:“这位少侠的剑伤刚好在心脏部位,就差一点点,那剑就能要了他的命。”

    我紧张地要窒息,发抖的声音问:“老先生,那他现在如何?”

    老者深沉道:“少侠的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他要是今晚能退烧,那么明天以后开始服用我这张方子,一个月后他便能痊愈。万一,今晚少侠的烧不退的话,”他摇头道:“你们还是去找找其他高手吧。”

    我哭泣道:“老先生,你想办法让他退烧呀。”

    潘少阳闻言立即道:“王妃,你陪着凌将军,我再去请大夫。”

    片刻时间,潘邵阳又请来两位医者,他们的说法与前者一样,我痴痴地守在凌少身边,望着他煞白的一张脸,眼泪似乎流不完,我握住他的手,泣不成声道:“你要挺过去,凌少,我们两番来金国,一路受了很多危难,我们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今天你也要逢凶化吉,我们一起来的金国,我们要一起回宋朝,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回宋朝,你是我在宋朝唯一的知己和朋友,如今柔福在金国,她不能陪在我的身边了,在宋朝能陪我喝酒聊天的只有你了,你要挺过去,为了我,你要挺过去,明天我为你喝药,明天我与你讲故事,讲我们现代人的故事,明天你要醒来啊……”

【八十一 九王吃力不讨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得无比缓慢,守在凌少身旁的我心情沉重,机械地为他物理降温,可是丝毫没有作用,他高烧不止,神智迷糊,我陪凌少一起熬着,我要陪他渡过这次劫难。m.www.uu234.net潘邵阳来过三次要替换我,都被我拒绝了,大约到了丑时三刻,凌少的额头更烫了,身体开始抽搐,我开始紧张,手足无措,我叫来潘邵阳去取来烈酒,让他用酒擦拭凌少的全身,又让侍卫将毛巾放在室外冷透,再放于凌少的额头,终于在三个时辰后,凌少的体温奇迹般开始下降了,身子也不在抽搐了。我见凌少的情势有好转,心里明白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便让他们都回去休息。

    我守在他的身边依旧为他物理降温。

    突然我耳边听到一句:“蓉伊,你在哪里,我便在哪。”

    我以为凌少清醒了在对我说话,可细细观察,他并没醒来,我才明白方才他是在说梦话。在他的梦中听到自己的名字,颇感意外,很想知道他的梦究竟是什么内容。

    凌少的体温终于回归正常,窗外天空有一丝白光,黎明即将到来,这危难的一夜,凌少终于挺过去了。我趴在他的床沿略微休息一会儿,我要在这里等他醒来。

    睡梦中,我的头似乎有一只手在抚摸,我警觉地醒来,是凌少的手,他艰难的用手在抚摸我的头发,我见他醒来,激动得问:“想不想喝水?饿不饿?”

    我发现身上多了一床棉被,猜测是潘邵阳为我做的。我起身去取茶水,才发现日已上三竿,屋内并没有常温茶水。正在此时,潘邵阳端着托盘进屋道:“九王妃,吃早餐吧。”

    我接过托盘道:“谢谢你。”

    潘邵阳:“你为我和柔福做了那么多,我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

    我来到凌少身边,一口一口喂他喝粥。

    我:“你就不能欠我吗?我替你挡一箭,你替我挡一刀。”

    潘邵阳觉得自己处在这里听我和凌少对话很不妥,便告退。

    凌少:“我说过,我不能让你再受伤。”

    我:“我也说过,你安好我才能安全,你要快点好起来。”

    凌少:“嗯,蓉伊,我们古人没有那么脆弱的,阎王爷说我太年轻,他还不收我,你不要担心我。”

    我:“我担心一个人回宋朝,路上没有人陪我太寂寞。”

    凌少:“我的作用那么大,挺开心。”

    我与凌少彼此调侃着,他没有答谢我守护他一夜,我也没有多问他伤势的感受,我知道,他知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一切尽在不言中 。

    凌少到底是身子骨好,伤势在医馆养了十来日,恢复的有五六分了。我的箭伤也好的有九分了。

    我们在潘邵阳的护送下重新启程,走了三日终于来到金宋交界地界庆州。我们三人驻足一番告辞。

    潘邵阳:“接下去的路,两位要自己走了,在下就送到此地。九王妃,凌将军,往后我们很难再见,请你好好照顾九王妃。”

    凌少:“那是自然了。潘将军,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我们后悔有期。”

    我:“潘邵阳,柔福毕竟是宋朝的帝姬,她要是想回来,你提前给我们送信,若是她不愿意再回宋朝,那么你在金国要好好照顾她,毕竟你们只有彼此,余生好好过。”

    潘邵阳:“请王妃放心,你的话,在下记住了,一路珍重。”

    我与凌少骑着马儿悠悠,渐行渐远,路途遥远,马影摇曳。我们一路向南,潘邵阳目送着我们,再见了潘邵阳、再见了柔福、再见了金国。宋朝,我们回来了。

    等我们回到九王府,才踏进府里,熙莲刚好在打理花园,瞧见我和凌少回来,立即大声喊道:“王爷,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她奔到我身边,抱着我,喜极而泣:“夫人,你终于回来了,我们日日盼着你呢。”

    我瞧见熙莲精神饱满,很是欣慰道:“你身体可有大碍?”

    “那日我是被马车给颠晕了,后来刘将军直接带我到了庆州与王爷汇合,夫人,你们出什么事情了吗?我们等了你整整三日,也未见你们回来。”到底是我的熙莲,一见到我便问重点。

    此时,殿内的王爷闻声也赶了出来,他见我和凌少面容憔悴、风尘仆仆的样子,他惊讶问道:“你们还好吗?”

    我看到眼前的九王心跳居然没有一丝起伏,他国遇难如今再度重合,他与我竟已然到了平淡如水的境界,我倒吸一口凉气,因为他的气色看起来很是糟糕,似乎得了一场大病,一场比凌少更为厉害的病。而我只是静静的注视着他,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熙莲似乎看出异样,扶着我道:“王爷,我看夫人和凌少都累得很,先进殿吧。”

    凌少抱拳对九王道:“拜见王爷,因王妃受箭伤,我们才延误了去庆州与王爷汇合的时机,末将未能守护王妃的安危,还请王爷降罪。”

    王爷吃惊地看着我,随即握住我冰冷的手很关切地问:“蓉儿,你伤哪里了?现在如何了?”

    我抽回他握着的手,平淡回:“王爷,我已无大碍,还好有凌将军互我周全,我才捡回一条命。此次在回来的途中,我们受到金兵的埋伏突击,凌将军忠心护主,身受重伤,为此我们耽搁了回朝的时辰。”

    王爷点头道:“嗯,凌将军户主有功,本王有奖赏,凌将军先回去休息吧。”

    凌少行礼告退。我在熙莲的掺扶下进了内殿,我简单的描述,九王是很难想象我们到底经历什么。

    进内殿我才坐定,王爷挥手让熙莲退去,然后娓娓道:“王妃回来似乎对我有些冷淡,你可有在怪我那日的不告而别。”

    我毫无表情地平视着他,道:“那日,情况紧急,王爷才不得已离开,我怎敢责怪。我只怪自己不会武功,结果让自己受伤,又害凌将军为我受伤。只有王爷安全回到宋朝,才能把金人的最终用意向朝廷传达。”

    “给我看看你的伤。”

    “真的已经无碍,王爷,我累的很,想先休息一会儿。”

    他略显无奈道:“好,那么本王傍晚再来看你。”

    九王退去的同时,熙莲进殿,一边铺着锦被一边道:“夫人,王爷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你们分开那么久,王爷日日坐立不安,期盼你回来呢。”

    我双手浸泡在温热的水盆内,刚刚九王那一握,我觉得很脏,我回:“他会坐立不安?”

    “我听施全说,九王在朝堂上受到皇帝的呵斥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熙莲,“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

    熙莲铺完床铺,为我退去服饰,轻声道:“朝廷收到金国的议和书,书内要求宋朝更换肃王前去金国议和,皇帝和朝廷大臣都觉得是九王在其中搞鬼。九王和肃王都是大宋的亲王,他们金人为何要对一个议和的亲王挑三拣四,因此九王说的金国皇帝的用意,朝廷大臣根本不相信。因肃王莫名被安排去金国议和,这几日,肃王在明里暗里难为王爷。这不,王爷原本的两万军权被削减一半了,这几日,王爷心情也差着呢。所以,王妃你也不要责怪王爷了,他挺不容易的。”

    听了熙莲的话,我觉得王爷这次的行为十足的吃力不讨好。与我,王爷是无情无义,与国,王爷是挑衅闹事。

    我睡了三个时辰,因心中有事,睡得不踏实,索性起床,让熙莲扶我去看看娴静。我们不在的日子,她娘家人在王府照顾她,不知她如今的状况如何。。

    娴静和她的老母亲见到我当日回府便赶来,很有礼貌地向我行礼。

    潘母小心试探地问:“王妃,这次你们去金国,可有见到我潘儿。”

    她一双期待的眼神,一副慈悲的面相,我感叹很多时候我们的孝和爱很难两全,我宽慰道:“老夫人,我是来给你报平安的,潘邵阳在金国已经是二品殿前都指挥使,他和柔福帝姬已经成亲了,他们很好。等两国议和结束,若是他们想回到宋朝,我会安排人去边境迎接他们。”

    老夫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以为我说错了,问道:“我儿在金国是二品官?”

    “是的,你的儿子在金国很受金国皇帝的赏识,柔福帝姬是金国皇帝的义妹,他们好着呢。如今娴静又要临产,你很快要做外祖母了,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远在他乡的儿子担心。”

    老夫人听我这么说,会心一笑,两眼眯成月牙。

    娴静拖着我的手走到一边道:“姐姐,你可回来,在你再不回来的话,王爷要疯了。”

    我假意笑着道:“你可不要乱说。”

    “真的呢,王爷从金国回来后,不知怎的日日受朝廷大臣和皇帝的排挤,我爹爹在太医院听到的消息也不完善,王爷回来也不与我多说什么,我想着要是姐姐你在的话,王爷一定会与你商量,你也能为王爷出谋划策。你看,之前王府的事情只要姐姐出面,王爷都顺顺利利,妹妹我很少见到王爷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是这阵子,他却日日借酒消愁,愁眉不展,情绪也格外的消极。有两次我去劝解,他当面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很是感到自卑呢。”

    “你如今大着肚子,王爷的话,你听过就好,且不要放在心上。”

    “王爷说,要是蓉儿在我身边就好了,她总能给我说上一说,能给予方法和灵感。”

    “他喝多了说的胡话,你也信啊,好了,我来也就是给你们报个平安。如今我们王府人都齐了,就等你安全将宝宝产下,母子平安,也算是给王府添喜气啦。好啦,我要回去用晚膳了,你好好养身体。”

    几句寒暄后,熙莲扶着我离开娴静的寝殿,脑海回想着她刚刚的话,原来我刑秉蓉在九王的内心还是有一席之位的,在他碰到难处的时候,他想到的能帮他的人竟然是我。回程短暂的途中,我反复思考,我与他,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利用多一点,我心一片怅然。

【八十二 奔赴福宁殿】

    西边残阳落幕,九王果然在傍晚时分来到我的寝殿,他见我安静地坐着看书,便微笑着问:“蓉儿,你怎么起来看书了,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我保持着该有的礼仪,下地给他请了个安,冷冷道:“臣妾多躺也是无益,我方才去了一趟娴静那里,看妹妹的样子临产就在眼前了,希望她能顺顺利利为王爷诞下灵儿,不要像我如此多灾多难。www.uu234.net”

    我一语方停,他上前轻轻搂着我,语意极为诚恳道:“蓉儿,是我错了,我不该弃你而去,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为此,我已经懊恼很久,自责很久,如今你要怎么才能解气,我都依你,只要你不再怨恨我,不再这般冷淡我。”

    我:“王爷,我说过,此生你不离,我不弃,你离,我必弃。”

    九王惊诧道:“那你什么意思?是要弃我而去?你是我的王妃啊,你怎么能离弃我,我不能没有你。”

    弃,我认为有三种境界。初级的弃,是人与人之间的离弃,两者分离,永不相见,但是保不准思绪还在,依然会牵挂对方,是藕断丝连的境界,这种弃弄不好会死灰复燃,也说明两者尚有旧情。较为高级的弃,是精神层面的离弃,即便两人在一起,但谁也不会重视谁,当彼此都是透明的,视若无睹,心绪静如止水,任凭风吹雨打都不再起涟漪,生死两茫茫,再也无牵连,这种弃叫心死。最为高级的弃,是彼此余生不复相见,心灵清空格式化,偶尔通过第三方让对方知道,余生没有了你,我的人生依旧精彩,就像神仙开了挂,事事如意,幸福美满,这种弃叫做重生。

    而我与王爷,不属于上面任何一种,确切的讲我是气,而不是弃。我气他不够勇敢,我气他不该在战乱中丢下我,他的那句“你是我的王妃啊”,响亮而成功的唤醒我冰冻的心,看着他噙满泪水的双眼,向我传递着他的不舍,我被他再一次打动,我本部坚定地心再一次被软化。

    我长长叹一口气,道:“我离了你,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王爷,誓言是一种承诺与责任,我们彼此都要遵循这承诺与责任。”

    王爷像个孩子般紧紧搂着我,高兴道:“谢谢蓉儿,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

    熙莲进屋见我与王爷亲密之举有退去之意,我见状忙探头对熙莲道:“熙莲,备晚膳吧。”

    熙莲点头回应随即去准备了。

    我与王爷做在案桌边,熙莲和玉琴熟练的端上饭食,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同桌吃饭了,我为王爷斟上一杯酒,道:“明日,你带我进宫一趟吧。”

    王爷突然听我这么一说,吃惊问:“蓉儿,你说你要进宫?”

    “我们夫妇同去金国议和,却前后回的朝,知道的人是晓得我得病需要养病,才延误了和你一起回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夫妇背地里出卖朝廷,我怕你在朝廷难做人,皇帝赵桓一向多心,且心思隐蔽,再加上他的心腹官员在他耳畔众说纷纭,难免引起他对你的防范。所以,明日,你带我去参见皇帝吧。我们主动拜见他,把金国的所见如实汇报,避免对我们产生误会。”

    “我对皇兄已经讲明金国的意图,可是皇兄和朝臣并不相信我的话,甚至金人要求五哥前去议和,怀疑是我背地施计。你明日去,估计也会受到他们的指责和怀疑。”

    我觉得王爷越来越胆小怕事了,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会主动要求去见皇帝。我端起酒杯示意道:“王爷,喝一杯酒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共用膳食了。天冷适当的喝一点能活血健体,可反复喝醉易引起血压升高,影响心血管健康,增加心脏负担,心律失常,容易出现脑血栓。”我把现代医理脱口而出,觉得自己话多了,便收口不在继续。

    他好奇的看着我,问:“蓉儿,你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也不像我们太医说的话,听起来怪怪的。我以后少喝酒就是了,不会让你再为我担心。”

    三杯酒下肚,我让熙莲撤下酒壶。王爷抓着酒壶道:“今日,我们难得一起用膳,再让我喝两杯吧。”

    我点头应允,他喜滋滋道:“蓉儿,你可否为我吹一曲,我好久没有听你吹紫玉笛了。”

    是啊,自从我把紫玉笛丢弃在军帐外,我已经有大半年没有吹过紫玉笛了,突然眼前闪现晓微和百卉的身影,她们是我来宋朝认识的宫外朋友,分开那么久,晓微和百卉如今过得怎么样。

    我愣愣地出神,我的心做了好一番挣扎才刚刚回到王爷身边,此时此刻让我为他吹笛取乐,我着实做不到,便摇头道:“今日臣妾才回王府,长途跋涉,颇为疲惫,王爷,等下回吧。”

    晚膳后,我声称自己伤势不宜触碰,王爷扫兴离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趁着文武百官还未上朝前,我与王爷早早守在皇帝安寝的福宁殿外。

    出乎我的意料,我们很快被太监宣进殿,跟随着他,把我们直接领到皇帝安踏的内殿,殿内六位宫女正在为上朝的皇帝更衣装扮。

    我们忙给皇帝跪拜叩首,他见我们夫妇有心一早来觐见,直接问道:“九王和九王妃,可起的真早啊!朕听说九王妃昨日刚刚回朝,怎么不多多休息,一早跑到朕这里了?”

    九王回:“打扰皇兄休息,我们实在不应该。”

    我听不惯王爷说话的语气,无事谁会一早来这皇帝睡觉的地方,既然已经来了,就没必要兜兜绕绕了,我便直截了当道:“皇上,请恕我们一早打扰您,也感谢您没有让我们在殿外等候。原本我昨日就该来参见皇上您,只因我身受重伤,又加上长途跋涉的劳累,不得已才拖到今天一早来向您汇报。”

    “九王妃,你受伤了吗?你们起来说话吧。”

    我道:“谢皇上。这次九王带我同去金国议和,原本该同去同回,可是回朝途中我们受到金国追兵,导致我们分散回朝。”

    皇帝面不露色问:“金人既然放你们回朝了,又为什么有金兵追击?”

    “皇上,您有所不知,我们这次去金国议和,他们金人觉得我们大宋在骗他们。”

    “九王妃,为何这么说?”

    “当我们踏进金营议和的第一天,金国官员便嘲笑我们大宋亲王懦弱无能,只懂得吟诗作画,一群废物。王爷一时替各亲王不值,便置气与他们骑马射箭比试,哪知这金人骑术和箭术都逊色于王爷,王爷替宋朝的亲王赢回体面,却受到金人头目的怀疑,他们怀疑宋朝派去议和的并非是亲王,而是将军。”

    我斜眼看赵桓的面色,当我说到“懦弱无能,一群废物”的时候,他的脸色沉了一沉,而在我说到“替宋朝的亲王赢回体面”的时候,他眉心舒展,我便知道我的表达对他心思,于是我接着说道:“趁金人头领私下商量时,我让同去议和的凌将军窃听金人军帐,获得两条精准信息。”

    “哦,是什么信息?”

    “第一,金国召唤宋朝亲王和宰相议和真正目的是探测宋朝的军力虚实,根本没有要把燕云六州归还大宋的意思,金国以和谈拖延时间,其目的是重新集结,整顿兵力,攻打宋朝北方区域,吞并大宋江山。”

    “可恨!他们竟然如此卑鄙!那第二是什么?”

    我从容地取出四张画像,递给皇帝,他迅速地翻阅,道:“朕的画像和亲王的画像哪里来的?”

    “皇上,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条信息。这四张画像的人物,一张是皇上您本人,另外三张分别是二殿下、三殿下、和五殿下。金人画师曾经以使臣的身份,参加我们大宋的国宴,结识各亲王,其目的是把他们认为位高权重的亲王面容都画下来,至于他们为什么要画我们大宋的亲王,我原本想不明白,后来我们被怀疑是假身份,金人要求换五殿下肃王前去议和,我才明白,在他们金人眼里,这几幅画像上的亲王才是大宋有名望的亲王,金宋议和如此大的国事,理应该是他们出面。而事实相反,九王的出现让他们极为不满,第一、他们从未在国宴上见过九王,九王身份受到怀疑,觉得大宋在敷衍他们;第二、九王就算是大宋的亲王,他们金人不认为九王是有名望地位的亲王,显得我们大宋诚意不足。因此金人断定九王是假亲王,才要求大宋更换肃王前去议和。”

    “金人要求肃王前去议和,难道不是九王的推荐吗?”

    “禀皇上,九王身份早已被怀疑,差点遭金人的暗杀,哪里还会听九王的推荐。金人听说肃王曾被太上皇囚禁,后来是皇上您仁慈释放了肃王,金人便觉得肃王与您的交情颇深,远胜于其他几位亲王。既然肃王在大宋是极得宠、极有威望,他们才锁定目标,选定肃王。九王不是那种出卖兄弟情义的人,九王向来只将国事放在首位,金人的狡诈阴谋被我们识破,九王想尽一切办法回朝禀报,途中我们遇到金兵追击,为了不延误军情,王爷单枪匹马往回赶。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委屈,为了国家,九王可以不要家人。”我像演员一样,带着哭腔说完最后一句话。

    “让九王妃受罪了,九王,你要好好疼惜九王妃啊,这样有胆识的王妃,朕还是头一回见。好了,朕都明白了,我也要上朝了,你们退下吧。”

    天色已经泛白,皇宫内的四方花岗岩地面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银色霜花,远处大殿的瓦片上残留着为融化的冬雪,这样寒冷的日子快要结束了,再过一周即将迎来立春时节,就如同我与王爷的心结,随着气候的变暖渐渐融化,今日皇帝的拜见是成功的,我相信,九王在赵桓帝心里留下的疑虑应该也已经退去了。

    回程的马车上,王爷动情地搂着我,时而嘘寒问暖,时而夸赞感叹,他道:“蓉儿,我庆幸你没离我而去。”他说了那么多,只一句话我觉得他是发自内心的。曾经何时,马车内的我总是叽叽喳喳像一只喜鹊般地说笑,如今马车内的我出奇的安静,只静静靠在他的肩膀听他絮叨,我变得沉默了。

【八十三 一模一样】

    从皇宫回来后的第二天,王爷喜滋滋跑到我的寝殿,平日再稳重的他都难掩兴奋地对我说:“蓉儿,我太高兴两了,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我并未多好奇,能牵绊他喜怒哀乐的唯有朝堂上的那点权利和皇帝对他的器重及另眼相看,我顺嘴问道:“王爷,何事如此开心?”

    “你知道吗,皇兄已经恢复我两万士兵的兵权,还在朝堂上夸赞我临危不乱、目达耳通、尽忠为国,还赏了我一万两黄金,蓉儿,我好高兴,自皇兄登基以来,他是第一次这样在文武百官面前赞赏我、肯定我。”他握住我的双手,放于他的胸前,我略微感觉他手心的潮湿,他眼带笑意、波光潋滟,诚然道:“我知道,这些赏赐有你的功劳,我真的好荣幸取到你,蓉伊,你是我的福星,能为我带来好运,我今生有你,足以。”

    王爷说道动情处,紧紧拥我入怀,我的一双手直直地垂落着,竟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王爷在我耳畔喃喃道:“蓉伊,抱紧我。”

    我有一时的恍惚,若我没能帮上王爷,此刻他还会对我说这番情话吗?他终究是因为我那日在福宁殿的表现才说这些甜言蜜语。但是不管如何,他爱我就行,我愿意为他付出我的所有,只要他不离不弃。

    我轻声道:“王爷,我的伤口,疼。”

    他轻轻松开我,神色极为柔和地看着我道:“还很疼吗?你什么都不用做,快快要把身子养好,然后给我生个健康聪慧的孩子,我们的孩子,本王要亲自携带,让我们的孩子成为优秀的将领。”

    “好啦,瞧你开心的撤远了。我的身体哪里能那么快养好。不过,眼下王爷倒是可以把娴静的孩子培养成优秀的将领。”

    “蓉伊,我等你身体好,本王要你。”

    我转身背向他,略微有些羞涩道:“你越说越不正经了。”

    “好吧,那么我说点正经的,皇兄赏了我那么多黄金,一半归你,稍后我让凌将军带过来,任你挥霍。我现在要去军部领我的兵符,蓉伊,你好好休息。”

    我屈膝弯腰施礼恭送王爷的离开。我随手拿了一本《诗集》,坐在窗台静静读着,正读到杜牧的一首《赠别》“眼前迎送不曾休,相续轮蹄似水流,门外若无南北路,人间应免别离愁。”好一句人间应免别离愁,想来从古至今的我们面对离别都是惆怅和无奈。想着自己离开金国的时候与家人们为我提心吊胆,如今我已经安全回来,应该派人去一趟我娘家报个平安,让刑府上下不要再为我而担心。

    脑海里突然想起诗凤,想着她时时跟随我保护我,想着她冒雨为我去娘家送书信,想着她冒死翻墙为我买人参,十六岁的她,花季般年纪的少女,却已经早早凋零,我的脸不禁泛起悲伤神色。

    一旁的熙莲见我忧心忡忡,问道:“夫人,你怎么了?”

    我平复心绪道:“熙莲,我想诗凤了,我记性不太好,以后到了诗凤的忌日,你要提醒我,她终归是为我枉死的,我不会轻饶了取她命的那个人。”

    “好的夫人,我记住了。不过你也不要总是想写不开心的事情,路太医说了,你要心情保持愉悦。”

    “瞧你,唯独路太医的话你记得那么清楚,反反复复在我耳根子唠叨,我都听得要出茧子了。”

    屋外,玉琴话音想起:“夫人,凌将军来了。”

    凌少抱拳与我施礼道:“王妃,九王让我送黄金来。”

    我朝他身后看去,四位士兵涨红着脸,扛着沉甸甸的两箱黄金,重重的放于我殿内。

    熙莲和玉琴瞪着大大的眼睛,兴奋道:“凌将军,这么多黄金哪里来的呀?”

    “我从来没有见多那么多黄金呢。”

    我上前打开一个木箱子,顿时眼前金灿灿,明晃晃,一锭锭黄金整整齐齐排列着,很壮观很耀眼很璀璨。这是我靠智慧赚取的报酬,宋朝皇帝真是大度,一出手就是一万两。王爷说一半归我,那么这里就是五千两。

    我对凌少道:“凌将军,你帮我分配一下,两百两黄金给娴静送去,两百两你自己收着,两百两给熙莲和玉琴,四百两留在王府,剩余的全部送到刑府。”

    熙莲和玉琴高兴得忙下跪道:“谢夫人赏赐!”

    凌少怔怔的看着我,见我赏赐于他两百两黄金,震惊地与我施了个大礼,口中道:“在下谢王妃赏赐!”

    就在我上前欲扶起他的同时,我的眼睛被一样饰物给牢牢锁住,我眨了眨眼睛,弯腰仔细地看着他腰间的挂件,这挂件好面熟,与王爷曾经佩戴的几乎一样,是鹅蛋大小的玉佩,玉佩的图案是翔云上一只展翅的红色蝙蝠。要说区别,也就是王爷的玉佩是紫色编织丝线简易串连而成,并无明珠点缀。眼前这个是一根黄色绸线编织的万字结,两端各穿一颗明珠,汇合为一股绳,黄色的流苏穗子垂挂尾端。

    我问:“这挂件你哪来的?”

    “哦,九王赞我金国途中护主有功,昨日犒赏给我的。”

    我努力地回忆着,记忆中的碎片迅速拼凑着,我猛然想起我还是袁蓉伊的时候,杭州的那一晚,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以及我做的那个梦。我起身后退两步,面前的凌少他高大魁梧、头顶冲天发箍,一部分头发零落披肩,身穿战袍,红色风衣,身佩蝙蝠玉佩,眼前的画面与我梦境中一模一样,如今见到的挂件真真切切与我在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人物、挂件一模一样。难道,那一晚来我梦境并不是九王,来我梦境的是他,凌敖凮……

    我支支吾吾道:“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熙梁耳尖,便问:“夫人,你说什么一模一样?”

    我回了回神,收敛疑惑和惊讶,我挥挥手让他们都退去,凌少见我脸色忽便,问:“王妃,你可还好?”

    “我没事,你赶紧把黄金送到刑府,告诉他们,我很好。”

【八十四 魏雯的保产汤】

    姑娘被带进王府,玉琴帮她擦洗伤口,洗漱一番,换上衣服,喂她喝下一碗热热的红糖姜茶。www.uu234.net我再度看到她的时候,玉琴已经把她装扮得发饰整齐,衣衫得体,容貌清秀的她,白皙的脸蛋上有刚刚被踢伤的淤青块。

    见到我,她忙下地跪拜道:“魏雯感激王妃的救命之恩。”

    我坐正,盘问道:“你叫魏雯?起来说话吧。”

    她点着头“嗯”了声,缓缓起身。

    “我虽救了你,可还是有有些疑问。你是何人?他们是何人?”

    “家父是扬州员外, 5年前家父从人贩子市场买了2名男仆,其中一位长得灵气且聪明,家父便让他学着打理家里的生意,他也很争气,12岁的他能单挑布庄的买卖,家父很是满意他。因为他与我年龄相仿,自然话也多些,平日里我与他在一起打理药庄,渐渐我们有了感情,他承诺到了16岁那年他取我。我很爱他,这辈子能做他的妻子,是我最幸福的事情,家父也很满意我们这桩婚事。可是在去年4月,他失散的家父找到了他,任我如何挽留,他离意明确,4月的那一天,他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扬州,来了汴京。同年的5月我来了汴京找他,他已经跟汴京城昭武晏校尉的女儿晏雪好上了。等我回到扬州,药庄已被查封,我的家已经破败不堪,是因为我在汴京的出现,惹怒了晏校尉,才牵连了我的家人。”魏雯嘤嘤哭泣起来,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悲伤地无法继续说下去。

    原来她遇上了凤凰男,魏家好心收留人市场买来的仆人,可往往好心没有好报,我替眼前的魏姑娘可惜,千金大小姐如今落难成这幅样子,都是那个凤凰男所赐。我最看不惯那种卑微时需要人帮,而得势后有忘却曾经相助的人。你忘却就忘却吧,为何还要加害曾经救过你、帮过你的人,这样的人,失去了做人的基本道德,在我看来不配做人。我仍然好奇刚刚打她的人是什么来头,见她说到伤心处便安慰:“魏姑娘,你若信我就把情况告诉我,我能帮你,便一定帮你。”

    “原来扬州的家不能待了,我担心他们杀了我们一家。便带着父母来到汴京城外的城西镇上落脚,半年前我父亲染了风寒,加上之前受到的打击,一病不起,我用自己的身体做抵押,去钱庄借钱给家父看病。原本我只借了三十两银子……”

    玉琴憎恶地冒出来道:“什么你才欠他们三十两银子,可是刚刚王妃给了他们一千五百两银子啊。”

    魏雯惊诧道:“我真的只欠他们三十两银子,他们要我还五百两,我没有钱还他们,他们要把我卖到飘香雅院。实在走投无路,今日我正准备带父母逃离,哪知他们日日监视着我们的行踪,我根本逃不了,然后我便在大街上被他们……”

    玉琴道:“他们真是无赖啊!”

    我拿出刚刚他们签字的收据,道:“魏姑娘,你的债务已经还清了,这些是你的欠条和清账的收据,你收好。后期,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现在家也没有了,已经无路可走,王妃,我感谢您的大恩大德,你可否留我在这里做一个奴婢,你慈悲心肠,我愿意服侍你一辈子。”

    “你能告诉我,你说的那个他,叫什么?”

    “他叫苏哲。”

    原来是他,苏晓微的哥哥苏哲。晓微曾说过在她10岁的那年她与家人走散,也就在去年的4月,王爷替她找回家人,一家团聚,还安排她的父兄两人跟随王爷在军营发展。没想到,竟然是他。他自己曾经也受到过家境辉煌道败落的痛苦,如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魏雯姑娘的身上,他是何等心硬的人。因果轮回,自己曾经尽力的痛苦,为何要加在他人身上,自己遭的难,为何要别人也跟着体验,这样太残忍了。苏晓微曾经与我是多要好的姐妹,如今却形同陌生人,而他的哥哥更是忘恩负义。

    我心中思绪万千,悲愤而又怜悯眼前的魏雯,道:“你曾经也是大小姐,如今让你做我这里的奴婢也是委屈你,我给你五十两黄金,你拿着这些钱,离开汴京吧,去安置一些买卖,好好赡养你的父母吧。”

    她跪地叩首道:“王妃,你的菩萨心肠,我这辈子和下辈子都愿意为你做牛做马服侍您,才能报答您对我的恩情。”

    正在此时,秋水姑娘从殿外慌慌张张跑进来,快语道:“夫人,我家小姐肚子疼的不行了,似乎快要生了。”

    我立马跟着也慌张道:“潘家老爷呢,赶紧安排接生。”

    “老爷被宫里的佳怡娘娘叫去把脉,现在还没有回来。”

    我忙对熙莲道:“快去军营叫王爷回来,熙莲你亲自去请路太医,要快。”

    又对玉琴道:“快去请这里的接生婆。”

    玉琴迷惘道:“夫人,可是我不知道接生婆在哪里啊。”

    “出府去打听,去问这条街上最近的接生婆在哪里,玉琴,要快。”我脑海突然闪现一个人,便又对玉琴道:“你若打听不到,就去清风雅苑向琼姐帮忙。”

    安排完一切,我忙对秋水道:“走,我先过去。”

    魏雯见势,悄悄跟在我的身后一起来到了娴静的产房。

    产房内,娴静的母亲蹲在她女儿的身边,神色紧张,不停地用毛巾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珠,口中极力安慰道:“女儿,你忍住,你父亲马上要回来了。”

    床上的娴静捧着肚子,侧卧着,疼痛难忍而不断*着。床单上,我看见一滩水,应该就是医学上的羊水破了。我上前安抚道:“娴静,我已经安排人去请接生婆了和路太医了,他们很快就会到了。”

    “姐姐,我好痛,好害怕,我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啊。”

    “妹妹,分娩的母亲最忌讳着急和害怕的,你若现在慌张恐惧,后期会因为自己的恐惧心理而影响你的分娩,孩子出来会相对更困难。我知道你疼,你可以叫,可以喊,但是不要着急和害怕。我们在,你一定会顺顺利利生下孩子的。”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那我不着急不恐惧,我听你的。”

    我内心万分焦急,可不能在娴静面前表露,我退出产房,站在门外不停让仆人去打听王爷是否回来,熙莲是否回来,玉琴是否回来,而魏雯一直跟在我的身边,她小心翼翼地问我:“王妃,里面的小姐只是羊水破了,距离生产还需一些时间,你们这样等待也是无用的。”

    我突然想到魏雯说过她家在扬州是开药庄的,我惊喜地问:“魏雯,你懂不懂接生?”

    “我不懂接生,但是我们那里的接生婆每次接生前会到我们药庄配药给产妇喝,那药方叫保产无忧方,说是有助于安胎,催产;治胎动不安,腰酸腹痛,以及难产,可用于纠正胎位,同时可减轻分娩时的痛苦。”

    “那你可记得这药方?”

    “嗯,月月都有接生婆来开这方子,说是但凡喝了这药方的产妇都能母子平安。偶尔药庄缺人手,我会帮忙配药,就记住了。”

    “太好了,魏雯,快把方子写下来。”

    保产无忧方︰当归身、酒炒白芍各三钱,川芎一钱五分、黄两钱,灸甘草一钱,菟丝子、川贝母、厚朴各一钱五分,枳壳一钱两分,姜活一钱,荆芥、醋炒艾叶各一钱五分,生姜三片,煎服。

    得了药方,我忙命秋水亲自去药庄抓药,此时王爷已经神色慌张地赶到产房,听见房内娴静痛苦的叫喊声,忙问:“蓉儿,产婆和太医呢?”

    “已经派人去请了,应该快到了。”

    远处,熙莲气喘吁吁带着悲腔道:“王爷,夫人,路太医没在太医院,也被宫里的娘娘的请去诊治了。”

    王爷:“那其他太医呢?”

    “太医院其他太医都说已经有安排,不能来王府。”

    我立刻想到皇宫里的那些敌人,刘佳怡和肃王,他们痛恨着九王和我,他们都不希望九王府顺利,甚至于他们恨不得我们九王府死绝,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一个太医都请不来。我冷静道:“他们不是不能来,是已经被人下命令了,他们是不敢来。”

    九王一声叹气,来回踱步排泄他的紧张感。

    我盯着魏雯道:“你的那张药方不会有问题吧?”

    “王妃放心,我敢保证药方有效。”

    很快,玉琴回来了,她身后居然跟随的是琼姐,我惊诧地问:“琼姐,你怎么来了?”

    “参见王爷、王妃,先不要多说了,告诉我,产妇呢?”

    我不解问:“玉琴怎么把你请来了?”

    “以前我们清风雅苑的姑娘怀孕分娩,我陪产婆一起接生过,有些经验,王妃你信我。”

    “这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母子平安。”

    “好的,你们先回吧,在这里等也是无用的。”

    语毕,她走进产房,仆人们忙碌地送着热水、毛巾、衣物、剪刀、酒精,生炉子……

    我和王爷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们要在屋外陪着娴静一起度过难关。

    秋水捧着药,跑了回来,魏雯接过细细看了看,又反复闻了闻,道:“恩正是这药,我去煎药。”

    大约半柱香后,魏雯端着煎好的药,我忙亲自接过药汤,来到因阵痛而虚脱的娴静身边,柔声道:“妹妹,王爷在屋外守候着你,迎接你和孩儿平安,来,喝药,这药能减轻分娩时的痛苦,有助于你分娩。”

    “姐姐,王爷就在外面吗?我可以见王爷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转身对秋水道:“让王爷进来。”

    秋水、娴静的母亲诧然阻止道:“夫人,产房,男子是不能进来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那么迷信,快,叫王爷进来。”我严肃的大声呵令道:“今日,只为王爷的孩儿能平安单诞生,只为娴静母子平安,有什么不可。”

    娴静安心地喝下汤药的片刻功夫,王爷已经站在一侧。

    未等王爷开口,娴静已经感动哭泣道:“王爷,臣妾要为王爷生下健康的孩儿。”

    王爷俯身柔声道:“你听王妃的话,你一定可以平平安安的。本王在屋外等候你们母子佳音。”

    琼姐见势道:“看样子,这小娃娃要出来了,还请王爷和王妃在外等候。”

【八十五 想要我们的孩子】

    我与王爷退出产房,分娩的疼痛让娴静不断的嚎叫,叫声透过砖瓦传入我们的耳朵,声声扎心,彷徨无措。m.www.uu234.net此刻没有太医、没有接生婆,只靠一副保产无忧药方和经验不足的琼姐接生,我们替娴静捏一把汗,除了干着急,帮不上任何忙。王爷站在廊檐下仰头望天,沉重的呼吸声难掩他紧张和急躁的心。19岁的王爷,如今即将要迎接他的第一个孩儿,像二王、三王、五王他们19岁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而王爷的第一个孩子的来临却要面对那么多障碍,娴静要受那么多的苦,也许肚子里的孩子也同样受着苦。

    夜幕悄悄降临,时间一分一秒过得无比缓慢。我的脑海思量着今日离奇的事,怎么如此凑巧,宫里的太医被禁止来九王府接生可以理解,怎么民间的接生婆也被禁止了吗?我询问玉琴:“玉琴,你去请接生婆,她们怎么说的?”

    “夫人,奴婢打听到这大街附近上总共有3位接生婆,我报是九王府,她们都说自己不能来,找了两位都是那么说,我便直接去找琼姐了。”

    “看来有人提前布好措施了,不但禁止宫里太医前来为九王府接生,还禁止了这方圆十里的接生婆来九王府接生。”

    九王听闻我这么分析,侧身问:“蓉儿,你觉得会是谁?”

    “还能有谁,除了刘佳怡就是肃王了。这皇宫内最恨我们九王府的也就属他们了。”

    九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的五王兄,五日后就要去金国议和了,他这样针对我又是何必。”

    “他本在自己的国度生活的潇洒滋润,上有皇帝的恩宠,下有百官的服从,朝堂的困扰有丞相和百官解决,国家的危难有军队和将领解决,他可以做一个花天酒地、不闻世事的闲散亲王。本以为朝廷派王爷你去金国议和,此事告一段落,哪知金国要重新宋朝指派亲王,还特特指定了他。他不知道事情内因,只一味地猜测和怀疑是你搞的鬼,恐怕他心中恨你入骨,还好皇帝相信了我们的话,才保住了我们的平安,要不然以肃王对我们的恨,别说接禁止生婆来王府接生,就是派军队灭了九王府也是可能的。”

    王爷眼神黯淡,声调悲伤道:“我们是兄弟啊,他们为何要对我如此绝情。”

    产房内,娴静因排山倒海般的疼痛,嘶叫声更为厉害和密集。

    “我真的不行了。”

    “用力,快用力啊!”

    “我,我疼的要死了。”

    “女儿,你要勇敢点,王爷和王妃都在外面陪着你呢。”

    “啊!”

    伴随着里面传出一阵婴儿响亮的啼哭声,那奇妙的哭声证明孩儿顺利来到这个世界。王爷与我兴奋地相望,我看到他眼中含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之泪,而我也替他高兴,替娴静高兴。

    屋内,琼姐跑出来通报道:“恭喜王爷,娴静小姐生了一位漂亮的王子。”

    王爷激动得拍掌道:“王子,好,好,我有儿子了,我儿子叫赵思齐。”

    我们迫不及待要进内屋看个清晰,被琼姐揽住道:“你们再等等,现在里面血肉模糊的,让我先收拾一下。”

    我拖住她手腕问:“娴静,可平安?”

    “放心,母子平安。”

    我转身,喜悦地对魏雯说:“魏姑娘,真是要谢谢了,多亏了你的药方。”

    魏雯回:“王妃,你能信任我,那药方才起了作用。”

    王爷似乎刚刚才发现有个陌生人在身边,听我提到药方二字,便问我:“蓉儿,什么药方?这位是?”

    “王爷,她是扬州魏员外之女魏雯,等会儿我回去向你说明。”

    我转向魏雯问:“魏姑娘,你之前说要留在王府,可是真心这么想?”

    魏雯立即下跪道:“我无端受王妃的恩德,我真心愿意留在王府。刚刚若是没有王妃的出手相助,恐怕我早已死在他们手里,若是不死,也会被卖去……总之,我魏雯的性命是王妃给的,从此我就是您的人,甘愿为您当牛做马服侍您。”

    “那好,我便留你在王府,你与玉琴一起负责我处饮食,今日你也劳累,我给你三日时间,你安排好家事后,来王府吧。”说罢,魏雯叩谢转身离去。

    此时,产房的门打开,我与王爷连忙走到娴静床榻边上,王爷喜悦而又颤抖地接过襁褓中的孩儿,才看了两眼便递到我面前夸赞说:“这孩儿长得像极了我,长大了一定是个文武双全的将领。”王爷乐呵得合不拢嘴,时而低声唤道:“我的儿,我的儿。”

    我望着娴静苍白无力的脸,开心道:“娴静,你太了不起了!你是不是很累,先睡一会儿吧。”

    她极度疲乏地低声道:“王爷,我们的孩子要保他周全。”

    王爷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受苦受罪。”

    琼姐道:“母子平安,孕妇好好休息。我也忙完了,就告辞了。”

    此时已经是戌时,深夜琼姐一人回茶楼我不放心,便安排施全一路护送,我感激地送琼姐到门口,今日若没有她的出手援助,还不晓得会是如何的一副景象。

    我与王爷回到寝殿,熙莲和玉琴已经准备好晚膳,王爷见桌上小菜精致却皱了皱眉道:“今日,怎可少了酒!”

    我领会他的意思,今日别说是一壶酒,就是两壶酒、三壶酒,喝醉也是情理之中的。便让熙莲暖了一壶酒,吃到一半时,我对王爷道:“今日,还真的多亏了魏雯姑娘。”

    “就是刚才她说你救了她的姑娘?”

    “是的。她家父是扬州员外, 5年前在人贩子市场买了两名男仆,其中一位聪明好学,把药庄打理的妥妥帖帖,魏姑娘动了芳心,之后彼此承诺要相守一生。没料想,去年4月,那男子的家属找上门来,认了亲,便带着去投靠有权贵之人,后来那男子与汴京的官家女子一见钟情,不但全全忘了曾经与魏姑娘的誓言,还利用权力,雪上加霜迫害魏姑娘一家人,使得魏姑娘家破人散。今日,因魏姑娘还不出钱庄的钱,被人打伤,若三日后再还不出钱,便将其卖到飘香雅院。”

    “哦,怎么还有这样负心汉,不感激人家的收养和培育之恩,反倒是加害于恩人,哼,这样的男子应发配去做苦力。”

    “王爷,你可知那负心汉是谁?”

    王爷喝了一盏酒,脱口问:“是谁?”

    “正是你军营里的苏哲,如今他正和城内昭武晏校尉的女儿晏雪好上了,听说晏雪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姐,怎么会看上苏哲?这苏哲平日在军营可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

    “本王到没有太多留意他,平日里他倒是喜欢和大将军他们聊天多一些,其他的倒也没看出来不妥。”

    “也许,他仗着是王爷亲自安排入的军营,再加上其父,其妹都得到王爷的特殊对待,故而更觉得自己的地位非同一般。”我拿起酒壶,给王爷的空杯斟满酒,随后缓缓道:“王爷,若是军中士兵以身后有人撑腰,身份特殊为理由,平时做人锋芒傲慢,品行卑鄙龌蹉,会影响周边的士兵的人品。若一个军营都是卑鄙龌蹉、自私自利之人,这样的军队怎么在战场上奋勇杀敌?”

    “嗯,蓉儿,你分析的有理,这样的人确实不能再留了,要不然带坏了我整个军营的风气。”王爷举起杯中酒,笑盈盈道:“今日,不谈此事了。来,蓉儿,陪我喝一杯。”

    我端起酒杯,突然腹中恶心难忍,胃中反酸,直出口腔,我赶紧放下酒杯,往痰盂吐了一口酸水。王爷紧张地问:“蓉儿,你怎么了?”

    我擦了擦嘴唇残留的酸涩口水,道:“王爷,可能我的胃病又犯了。这酒,我喝不下。”

    “明日,让太医来,或者你去附近的医官看一看吧,可拖不得。”王爷的这句话说得并不流畅,当他说到太医的时候,明显是想到了今日的状况,也许以后,我们九王府很难有太医愿意踏进此地为我们把脉诊治了。

    晚膳期间,王爷独自喝了两壶酒,我知趣地作陪,等喝完那两壶酒,他兴奋地嚷着要去看刚出世的小公子,夜幕明月高挂,已是亥时一刻,劝他明早看也不迟,他看众人阻拦便自行决定今晚歇息在我处,前些日我以“长途跋涉,颇为疲惫”打发了王爷的心意,今日身为王妃的我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许久没有与王爷同榻了,躺在他身边的我有些心神不宁,听得王爷有规律的打呼,想必他早已沉浸在睡梦中。我轻轻翻了个身,突然觉得身边的王爷也翻了个身,然后一只温暖有力的臂膀挽着我,我后背贴着他的前胸,他在我耳边轻声道:“蓉儿,你也为我生个孩子吧。我知道你有伤,我会很温柔。”

    我一时僵硬,他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了,要是以前我会很乐意去配合。可这一年来,我们经历这么多,王爷在我心中的爱意渐渐变了,说不上变成什么样,就是变得捉摸不透,让我有些迷茫和退却。躺在床榻上的我们,还是以前的我们吗?我有些纠结,想拒绝,却不忍心,想顺从,却又违心,真的好难。

    唉,有什么办法呢,我毕竟还是他的王妃,他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和借口,便冒出一句:“王爷,你今夜喝酒了。”

    他轻柔地脱去我的衣裳,在我耳边呢喃道:“所以我更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子。”

    我的天,难道他们古人不知道酒后不宜怀孕的科学常识吗?黑夜中,床榻上的我已经词穷,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在我心意摇摆不定时,王爷已经拉开了今晚的序幕。

    这一晚,我再一次成为他的女人。

【八十六 渡生堂的郎中】

    第二日清晨,屋外廊檐下叽叽喳喳的燕儿声将我唤醒,它们的叫声依旧那么清脆欢快,跟去年我刚来的那个时候一样。顶 点 X 23 U S一转眼,我在这宋朝已经经历了春夏秋冬一个轮回了,我没有了初来的兴奋与好奇,反而有些惆怅与默然。身为九王妃的我惆怅王府里每个人的安危,而九王的懦弱根本无法保全我们。昨日的情形就说明了一切。

    不过,王爷也有优点,他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卯时正点,他必定是在军营操练士兵,无论再怎么劳累,次日的卯时一定是出现在自己军营的操练场,他日复一日从未缺席过。今日他离开之时,我尚在睡梦中。

    熙莲服侍我洗漱穿衣,我用完早膳,便决定去娴静处看一看。我们才走到门外,听见娴静父亲潘永寿说话的声音。就在昨日下午,我们疯狂地找他却没有出现,今日却意外的回来了,其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我连忙地踏入殿内欲问个究竟。

    潘太医看起来眼睛血红,满脸憔悴,神色游离,似乎是一夜没睡。当我问起昨日的情况,他气急败坏而又略显悲伤道:“老夫真的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坏心肠的女人。还好我女儿没事,要不然老夫生不如死啊。”

    我安抚道:“潘太医,你不要悲伤了,好在你的小外甥和女儿都平平安安。昨日,你去宫里怎么那么久没有回来?”

    “昨日午后,佳怡娘娘叫我去把平安脉,她询问了九王府的一些事情,可我也道不清楚。正要跪安离开的时候,她的宫女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关在一间厢房里,直到今天凌晨才释放了我。老夫回来才明白,原来他们是阻止我为女儿保胎分娩。”说到这里,他突然朝我下跪道:“老夫谢谢王妃的大度和智慧,是王妃你救了我的小女和外甥,让我女儿免受了痛苦,让我的外甥平安的来到这个世界。老夫无以为报啊。”

    我忙扶起潘大人,道:“潘太医,快起来,娴静是王府的人,她的孩子也是王府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我怎能看着她受痛苦而不相助呢。不过多亏了昨日的药方,潘太医,你可有看昨日的药方,那药方可是真的有助于安胎,催产,还能减轻分娩时的痛苦吗?”

    “老夫正要说此事,那张药方真真有效。王妃您怎么有这道药方,即便昨日老夫在这里,也只是能提供这道方子。”

    “那是你女儿的福气,刚好有人知道这方子,我才冒着风险让娴静服用的,还好,一切都过去了,只要大家都好,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我走到娴静身边,看了看正在憨憨入睡的襁褓婴儿,小脸黄黄的,皮肤皱巴巴的,眼睛闭得仅仅的只剩一条线,眉毛倒是长得很清晰也很有型,小身子被锦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记得昨日王爷夸赞这孩儿相貌如他,我怎么竟一点也没有觉得哪里像了,才出生的小孩子能看得出啥。

    娴静的气色看起来恢复的很好,我与她聊了几句,宽慰她安心好好休养,便回了。

    我才回自己的寝殿,玉琴前来禀报说是西街布庄的人来上门为我量身做衣。我好奇怎么会有布庄的人来访,怎么会来为我量身做衣,我猜想着会不会是王爷安排布庄的人来为我量衣,心中疑惑着出门看个究竟。

    庭院内,那人头戴披肩帽、身穿深棕色团花长袍,脚蹬蒙古皮靴,十足的草原蒙古人的打扮,怎么看都不像这里西街的人。此人背对着我,看身影却有些熟悉。

    我问:“你是谁?”

    那人缓缓转过身,摘下帽子,用眼神与我做了简单的交流。

    我的天,眼前人居然是路梓钦。我惊讶地看着他,思索着他为何这幅装扮来见我,但碍于大庭广众先赞人多,便让他进了内务说话。

    他进了内屋,撕去嘴巴上那圈假胡须。

    我看得惊呆,满脑子疑问道:“路大人,你怎么乔装打扮来我这里?”

    他轻声回:“我怕有人监视我。”

    我:“为什么要监视你?对了,昨儿是什么情况,为何一位太医都请不动?难道都要看九王府出人命吗?”

    路梓钦:“我若不这样遮掩自己的身份和容貌,怎么来你的九王府。太医院早就被宫里的佳怡娘娘下了密令,不允许任何人为九王府出诊看病。昨日午后,太医院得到禁令,不许出太医院,违者革职,进刑部大牢。直到今天一早才解禁。后来我才知道,昨日是娴静分娩,娴静和孩子现在可安然无恙?”

    我恨的咬牙切齿道:“又是她刘佳怡,她这是要九王府的人都死吗?”

    “王妃,不要动怒,如今娴静和孩子可好?”

    “她要我们死,偏偏老天不让,娴静和孩儿母子平安,好得很。”

    路梓钦怅然道:“你从金国回来已是六日了,我听说你身受重伤了,太医院受到密令,我一直没有机会来看看你,现在让我为你把把脉吧。”

    “我的伤已经无大碍了,难为你这样用心了,既然不允许太医来九王府医治,路大人,你以后也不要来了,我和王爷不想连累你。”

    “蓉儿,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朋友,没有连累的说法。我有一位朋友,他从医8年,也是颇有名的医者,我已经关照他了,以后王府有需要,你就去《渡生堂》找他,他叫冯玉。”

    “谢谢你路大人,你有心了。”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来到王府后,你说话那么冷静与理智,有时候还挺伤人,我感觉你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蓉儿了,王府的环境竟然让你变成这样。以后,我不能时常来王府看你了,我希望你能平安、健康。”他突然看起来很悲伤,呼吸之中有些哽咽,他真诚地望着我道:“你不要多思,也不要忧虑,你有困难还有九王和你的哥哥,要是你愿意告诉我,我也愿意帮你。上次你的脉象,让我很着急,今日可否让为你把一次脉。”

    简短的对话,路梓钦已经喊了我两声蓉儿,这实在很不符合规矩,听得我也很怪异。但念着他一心为了王府,为了我,便也不去强调,但也不允许他这样随意叫唤了。我平静道:“路大人,你冒险来王府,处事小心谨慎,可不要疏忽了你我的称呼。我替王爷谢谢你的细心周到,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就不劳烦路大人了。”

    听我下了逐客令,路梓钦戴上帽子贴上小胡子,忧伤道:“王妃,我们是朋友,是知己,我只希望你安好。”

    我真诚道:“既然有人给太医院下了禁令,路大人以后不要再冒险了,作为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有任何闪失。”

    离别前,他再三强调:“在下告辞。记得,有需要去找冯玉。”

    我点头应了。

    路梓钦对我刑秉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以我三十岁的经历告诉我那不是友情也不是爱情,那是一种亲情。彼此之间不需要客气,不需要伪装。平时各忙各,但有了困难,只要说一声,必定尽心尽力,这就是亲情。我感激他周密的思维和细心的安排,今日不但向我传达了皇宫内对手的行为,同时解决我的生活所需。如今我的身体、娴静的身体、刚出世的小孩儿,我们都需要医者,而娴静的父亲说不好会有什么突变,有个8年医龄冯玉备用,强过一切。

    连着两日,我天天陪着娴静,一起说话聊天,逗孩子,做小衣裳,时间过得很充实。

    魏雯离开王府已经有三日了,她家中之事应该都处理好了吧,今日应该是她回王府报道的日子,等到晌午,也没见她来。我因连着两日我食欲减退,上腹偶尔隐痛,餐后饱胀、反酸而不思饮食。

    娴静打趣我道:“姐姐这样子,莫不是有了吧?”

    我金国回来才不到10日,怎么可能会怀孕,便斜眼嗤之以鼻道:“哪有那么容易,你以为个个像你,一回就有啊!”

    一句话,把娴静惹得面红耳赤,我因身体不适便回自己的寝殿。

    远远瞧见凌敖凮站在廊檐下,手里提着一个大纸包。

    “凌少,你怎么现在来王府了?”

    他提起手里的大纸包晃了晃道:“是给你送药的。”

    我惊讶问:“送药?什么药?”

    他略微不自然回:“这两日在军营,听王爷说你不思饮食,吃东西老返胃酸,他很担心你。今日我每当差,闲着没事就替王爷跑一趟,去了趟《渡生堂》,把你的情况给说了说,冯郎中说你是胃需要调理,以后你的饮食宜规律、要定时定量,营养丰富,忌服浓茶。这不,开了五日的药,每日一副,煎两晚,早晚饭前喝。”

    我接过药物笑着说:“怎么那么巧,那郎中可是冯玉?今日居然两人提到了这《渡生堂》的郎中。”

    “哦,是吗?”

    “刚刚路梓钦来过我这里,太医院被刘佳怡禁令不许来为九王府诊治,他便推荐我以后可去《渡生堂》找冯玉,可巧,你方才也提起了冯郎中。”

    他言笑自若道:“既然我们都提到了他,那说明冯玉的医术高明,你若愿意,我现在带你去把一把脉象吧,我描述的症状终归没有现场把脉的准。”

    我摇头回:“这不已经有药了,先吃着,若是不好再去吧。”

    凌少皱眉问:“你刚刚说什么,太医院被刘佳怡禁令不许来为九王府诊治,为何她要这样?”

    我不经意地回道:“她在九王府的丑陋事迹只有我们知道,当然要灭了我们了。”

    熙莲轻轻走进内屋,回:“夫人,魏姑娘来了。”

    凌少见我有人来访,便准备起身离开,我挽留道:“凌少,三日前,我在王府门前出手帮了一位姑娘,这位姑娘身世和背景我有点好奇,你先别离开,与我一起会会这魏姑娘吧。熙莲,带她进来吧。”

    凌少默许,我们安坐,等她。

【八十七 别跪着说话】

    魏雯进屋,今日她一身水蓝色衣裳,褐色长裤,腰间绢布束腰,头发拢在头顶盘成球,打扮风格有点像诗凤。她见有陌生人在场,愣了愣,我介绍道:“魏雯,这是王爷军部的凌将军。”

    他们互相打了招呼,我便对魏雯道:“你今日的打扮,看起来很精神,倒像是个习武的装扮。”

    魏雯尴尬地笑着回:“来王府做婢女,我一时不知道穿什么好,随便挑了身简单的穿着来了。”

    我道:“你这打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请了个女侍卫呢,凌将军,你看魏姑娘像不像个习武的?”

    凌少细细打量了魏雯,道:“魏姑娘的不单是装扮看起来像个习武的人,精气神也很像个习武的人。”

    她讷讷道:“凌将军看男子或许行,可我是女子,我哪里是习武的人啊。”

    魏雯一进门,因她的衣服被我们好一阵评论,她的脸泛起红晕,不好意思道:“王妃,奴婢今日来报道的。”

    “哦,你的父母可都安顿好了?他们可舍得你来王府做女婢?”

    “回王妃,家父、家母得知是您的出手相助,我们魏家受恩与您,我们无以为报,唯有让我服侍您才能报答您。”

    “好吧,魏雯,以后你就在王府跟着熙莲和玉琴吧。以后喊我夫人。”

    说罢我让魏雯退去,转头问凌少:“此人我能放心用吗?你可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凌少直言道:“暂时不好说,还是要去背后调查一下才好下定论。目前你还是不要让她近身服侍你,我怕有万一。”

    我脱口道:“凌少,既然你替我去查魏雯的背景,那么再增加一个人,你一起查一查吧。”

    “查谁?”

    “此人就在九王和你的眼皮底下,名叫苏哲。此人也是魏雯曾经的心上人,两人一起查一查吧。”

    收到我的指令,凌少没多停留,临走前反复叮嘱我喝药,我觉得他有些啰嗦。

    魏雯来府里的这三日搞了些新花样,配置了好些个养生茶,她说女子不该总喝那些没滋味的茶水,应根据自己的情况,喝点有利于自身健康的茶水。我嘲笑着这喝茶不就是解个渴,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她却认真起来了,说这饮茶在四个季度都有不同的喝法,喝对了能起到养身保健的目的,要是喝错了,虽是解了渴,却是埋下了祸根。

    春天宜饮花瓣茶:景象温顺,阳气上升,宜选刺激感官、芬芳浓郁的花瓣类茶材,可以帮助散发冬季积存在体内的冷邪、生发人体的阳气,养肝利胆、疏通经脉,如玫瑰、茉莉、菊花。

    夏天宜饮花草茶:景象炎热,阳气兴旺,宜选茶性沉降、茶气清苦、有清凉感的花草类茶材,以除烦解渴、补益肠胃,如绿茶、薄荷茶。

    秋天饮茶宜果类:景象干燥,阳气渐弱阴气上升,宜选性质收敛的果类进茶,以清除体内余热,止咳化痰、养肺滋阴,如金橘、菠萝、乌龙茶。

    冬天饮茶宜根茎类:景象冷冷,阴气趋盛,宜选茶质温、茶气辛散的根茎类茶材,以驱冷补阳,如天门冬、红茶、铁观音。

    她没事就会给熙莲、玉琴授课,嘱咐不同的体质就要喝不同功效的茶,熙莲和玉琴听得津津有味,她们连着三日学习,学会调制了五款茶水。

    洋参茶,配方:西洋参10g,桔梗10g,甘草5g,功效:西洋参有补气、养阴生津、清凉解暑的功效,桔梗化痰散结,与甘草一起有清利咽喉的作用。适用人群:适用于出汗较多,有口渴多饮、倦怠乏力、心烦等气阴不足表现的人;慢性咽喉炎属于气阴不足者。

    玫瑰花茶15-20g,有痛经史的女性可在月经来之前1周加红花5-10g,月经来的第一天停加红花。功效:玫瑰花具有疏肝理气、活血散淤、养颜的作用,加用红花可加强活血散淤的功效。适用于那些平时心情不佳,易烦恼、生气的人。加用红花后对痛经和中年女性面部的色斑有一定的帮助。

    菊花茶,配方:菊花15-20g,金银花10g,桔梗10g,甘草5-10g,功效:方中的菊花,金银花均有清热解毒,疏风散热的功效,桔梗化痰散结,与甘草一起有清利咽喉的作用,木棉花有清热解毒、祛湿热的作用,全方合用,具有清热解毒、利咽消肿的功效。

    桂花茶,配方:桂花10-15g,生姜3片,大枣2枚,用温水洗净后加开水冲服。功效:桂花能温胃散寒、止痛、温通血脉,生姜可以温胃散寒、止呕,大枣健脾补气,三物合用具有健脾、散寒、止痛、止呕的作用。 适用人群:体质较弱、容易感冒的人;脾胃虚寒,经常会出现腹胀、腹泻及大便稀烂者;长期呆在低温环境中的人;风寒感冒初期,以鼻塞、流清涕为主的人。喝凉茶过度或进食冷饮过多而出现胃部不适的人。

    枸杞茶,配方:枸杞子10-15g,龙眼肉10-15g,大枣2枚,冰糖10-20g,用温水洗净后加开水冲服。功效:枸杞子补肝肾、养精血、明目,龙眼肉健脾补血,大枣健脾补气,冰糖甘凉润肺,全方具有补益肝肾、健脾补血的功效。适用人群:本方中的药物性质都比较平和,适用于大多数人,尤其适用于事脑力劳动、睡眠不佳的人群。

    我看着她们如此好学倒是很受用,有个懂养身的人在身旁,也好将我这虚弱的身子调一调了。或许是喝了凌少在《渡生堂》配的药,这几日,我的胃口好了很多,吃下去的食物也不在反酸,很是赞叹冯玉的医术。

    这一日的午后,三月的春风柔和的吹拂过我们的脸庞,阳光和煦温暖的包裹着我们,庭院里廊檐下那几只燕子叽叽喳喳地来回飞,似乎在为新筑的家而唱贺,庭院内墙根处的那颗垂丝海棠,伞房花序,粉粉嫩嫩簇拥而开,压得细弱的花梗下垂,开得比往年更为茂盛。

    玉琴伶俐地泡了壶玫瑰花茶,背着刚刚从魏雯处学来的内容,劝我多喝几杯。我们在院子里闲散地喝茶聊天,熙莲低声对我道:“夫人,今日肃王已经启程去金国了。”

    我喝着散发淡淡玫瑰香味的茶,若有所思道:“都有谁跟着同去了?”

    熙莲细细叙道:“这次陪肃王去的有少宰张邦昌、兵部怀化大将军赵良嗣和大将军马政陪同,还有肃王的亲信随从和五王府的护卫队都跟了去了。”

    “他的妻儿妾室可有跟随?”

    “这个奴婢打听清楚了,没有跟随肃王前去。”

    我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心里盘算着肃王去金国议和,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他梁晅凮下一步要走什么棋子,会不会再度提些无理的要求,比如说他会不会要求大宋的九王和九王妃重返金国谈判。我想的有些脑瓜疼,索性扬天长叹一声,撇头问站在一边的魏雯:“魏雯,你的茶文化从哪里学来的?”

    魏雯道:“夫人,你忘拉,我家开药庄,南北往来的茶商会到我们药铺配药,他们会给我们药庄一些养生茶的方子,我们将配置好现成茶包,提供买家挑选,每年这类养生茶都要卖掉好多呢,我自然懂这些了。”

    “你身上的伤可好些?”

    “谢夫人关心,我没事了。”

    日子慢悠悠的过着,三月退去,四月而来,似乎每到这个节气天空总要淅淅沥沥飘几天的雨。这样的雨,雨势不会太大,如同牛毛细雨,一下就是五六天,让你出不去,空气都是潮潮的,一个不小心衣物还会发霉。我在王府每日喝茶、看书、看望小思齐,日子倒也过的清净又充实。

    这一日,玉琴从外走进内屋,拍打着身上的雨水,声音有些奇怪地禀报道:“夫人,晓微姑娘前来拜访,你可要见她?”

    “见!”我不假思索地回应玉琴,苏晓微的到来使我有些惊讶,她已经大半年没有来拜见我了,今日她居然主动来找我,而且还是冒着牛毛细雨来找我,她一定是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才来找我,要不然,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来找我的,以她与王爷的交情,以她父兄在军营与王爷的交情,她都不应来找我,她可以直接去找王爷。今日她前来直接找我,说明她的事,王爷不想插手。

    果然,她进屋后的第一个动作立马朝我下跪,我还没来得及与她打招呼,她便神色紧张地道:“姐姐,你救救我的哥哥吧。”

    虽是很久未见,可我与她结交以来,她也从来不向我跪拜,今日她突如其来的这么一跪,我是受不起的。我忙上前扶起她,就在扶她的那一刻,我的眼神从她脸部扫过,数月未见,她看起来竟是如此憔悴,眼角居然有了细纹,才15岁的姑娘,看起来生生25岁的模样。我怜惜地问:“妹妹,你怎么如此憔悴,起来慢慢说,先喝口茶吧。”

    熙莲端上一杯玫瑰茶与晓微,她看也未看,重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里已经噙满泪水道:“姐姐,你就让我跪着与你说话吧。晓微知道自己以前做错过一些事情,如今只有姐姐不嫌弃我,妹妹才来求姐姐。”

    “以前的事情,没有什么对和错之言,就让它都过去吧。”我看着眼前曾经的好姐妹,曾经一起在茶楼舞台上融洽的演奏,曾经一起设局揭开刘佳怡的面具,曾经一起在华阳宫为九王夺储而向皇帝献妓,曾经姐妹情深在一起的画面如影片在我眼前和脑海出现。现在她如此娇弱的央求我帮她,若是我坐视不理,我有些于心不忍。我心善道:“我是否能帮得到你还不确定。妹妹,你还是起来说吧,别跪着说话,我可不忍心。你说说看,你哥哥怎么了?”

【八十八 军规处置】

    晓微起身坐定,悲悲切切地描述道:“我听王爷说我哥哥私下克扣军粮,偷偷去集市换取银两,换来的银两又都用在女色上,军营里的士兵们因吃不饱而结怨向王爷告发,现在我哥哥已经被开除军籍,被押在军部大牢。m.www.uu234.net我与哥哥从小分离,他吃苦受罪多,可经不能再经历牢狱之苦。求求姐姐,你想想办法劝劝王爷,我哥哥一定是受了他人的指使,要不然他是没有这个胆子的。我知道,是我哥哥不好,但是还姐姐劝劝王爷,不要重罚我的哥哥。”

    晓微如泣如诉地说了一堆,可我早已心知肚明,就在昨日下午,凌少来过我这里,把他调查的信息一一告知。苏哲,今年18岁,是晓微唯一的哥哥,五年前因一桩人命案子苏家被刘筠陷害,苏家颠沛流离,家破人亡。苏哲却是好运,被扬州魏员外收留,之后又被王爷的人找到,且收留在军营,与其家父在九王的军营任军粮管理一职。为了攀附正四品晏家的权势,为了得到汴京城昭武晏校尉的女儿晏雪,近半年来,苏哲偷偷倒卖军粮,获取的银两全部孝敬未来的丈人晏校尉,并向晏校尉承诺来日九王的军营迟早都是他苏哲的,真是自不量力、狂妄至极。他趁着九王在金国议和期间,更加胆大妄为,仅留小部分的军粮维持军营士兵每日的口粮,长此以往导致士兵饥饿无力,操练无神,弄得怨恨四起,但大家念着苏哲依仗特殊关系来的军营,只好忍气吞声,不敢声张。而那晏校尉也越发得贪婪,苏哲给多少银两,他就收多少银两,几乎把他当成财神爷一样的供着。每次苏哲去送银两,晏校尉设宴款待并让他心爱的女儿晏雪作陪,有心爱的女人陪在苏哲身旁,他自然是秀色可餐心动不已,喝的烂醉如泥。他基本都是第二天中午带着宿醉的脸回军营,有了第一次没人管他,第二次也没人管他,他就变得越发大胆,动不动地离开军营去一些烟花巷喝花酒。导致军营的点名,苏哲出现的频率是少之又少。

    在大宋朝但凡从军的人都晓得一部兵法丛书,也是一部军事书,叫做《武经七书》。它由《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六韬》《司马法》《三略》《尉缭子》《李卫公问对》七部兵书汇编而成。宋朝以来一直作为武学必读的《武经七书》,集中了古代军事的精华。其中的《尉缭子》书中说:“古之善用兵者,能杀卒之半,其次杀其十三,其下杀其十一。能杀其半者,威加海内;杀十三者,力加诸侯;杀十一者,令行士卒。其书的核心就是:治理军队靠重刑。相传以下军规最早有汉高祖刘邦手下得力谋士韩信所创立,亦被大宋沿用至今。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恰恰不巧,苏哲犯了第二条和第十六条,无论哪一条,都已经构成了斩刑。

    我严肃而又同情地问晓微道:“你可知道军粮意味着什么?士兵吃不饱粮食又意味着什么?”

    她瞪着泪汪汪的眼睛,一脸无知的怔怔地望着我。

    “军粮是军队的基础保障,军队没有军粮,就意味着士兵失去战斗力,士兵吃不饱粮食而无力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就意味着送命,国家的军队打了败仗那就意味着割土地与丧国。你哥哥表面上卖的是军粮,往实质性分析他是在卖国。大宋朝的第十六条军规‘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如今王爷开除他军籍关押大牢,只是第一步,没有人能逾越大宋的军规。”

    晓微被我的话激起一阵哆嗦,她半信半疑问道:“姐姐的意思是,我哥哥要被斩?”

    我没有直面回答晓微的问话,毕竟这样直接告诉她的亲人要被大宋军事律法问斩,显得太残忍。苏哲所犯的罪行也不是我所能判定的,一切按照律法衡量一个人的罪行。

    于是我决定说一些关于他哥哥其它的信息,我便缓缓道:“你说你哥哥从小受罪,据我的了解,你们一家离散后,属你哥哥最幸运,当时王爷救出你哥哥的时候,哦,不能说救,当时王爷发现你哥哥,是在扬州城内魏员外家,因他聪明机灵很受魏员外的赏识,差点收他做了女婿。可是你哥哥心高气傲,看不上魏员外的女儿。自他来到九王的军营后,看中了汴京城昭武晏校尉的女儿晏雪,人家毕竟是朝廷正四品官员,可比员外强上百倍。你哥哥把全部的银两都用在攀高结贵和女色上,就你哥哥这样的人品,若王爷早知道,是绝对不会用的。如今你来求我,我无能为力,但求你的父亲不要因为此事牵连进去。”

    她有气无力地回道:“原来姐姐都知道了,那么我的哥哥,是没得救了?”说完竟然坐着号啕大哭起来。我也没有安慰的话语,眼睁睁看着亲人要离世,轮上谁都要号啕大哭一番。

    哭了片刻,晓微抽咽着求我:“姐姐,王爷最听你的话了,你就帮帮我吧,要是我的哥哥走了,我的老爹爹可怎么办啊!”

    “你是知道王爷性子的人,我猜想你一定求过王爷了,他什么反应?”

    “王爷告诉我要军规处置,以儆效尤。王爷还说差点害他失去整个军营,这回他决不心慈手软。”原本抽泣的她说到此处又乌泱泱地哭天抹泪了。

    我叹息摇头道:“王爷都这样表态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谁敢触犯军规啊,就算是亲王犯法也要于民同罪,你哥哥确实是太藐视军规了。事已至此,你应该劝劝你的爹爹,本就是军人,也知晓军人犯错军规处置的道理,他老人家要面对现实。”

    晓微突然停住流泪,不再抽咽,站立起身,面部神情看似强忍怒火,语气变得坚硬道:“哼,早知道我哥哥要死在你们的手里,当初我宁可你们不要帮我。当初要是你们没有找到我的哥哥,他也不会来军营,也就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我哥哥虽做了错事,但终归没有酿成大错,你们为何不能从轻发落,非要置我哥哥一死。莫非,姐姐你对我怀恨在心,我一直爱慕九王,他替我寻回亲人,给我温馨的保障,我喜欢王爷,我愿意为他做一切事情。那次我跟随九王去了汾州,听说你昏倒在军帐外一病不起,难道不是因为怀恨与我才导致的吗?”她上前抱住我的臂膀,突然变为极其痛苦地哀求道:“如今我哥哥的命,就在九王和姐姐手里,还求姐姐不要恨我,放过我的哥哥。”

    她越说越离谱,如同失心疯般,王爷刚好回来,见到此状,响亮亮的一个耳光抽在她的脸上,她没来得及反应是谁,已经被王爷用力推开她,严厉呵斥道:“你一茶楼卖艺女,注重自己的身份,你不配在这里跟王妃说话!你哥哥的事情,我早跟你说过了,军规处置,以儆效尤。你若再纠缠王妃,小心你的父亲一起定罪!”

    她惊慌失措地下跪,眼泪唰唰地直掉下来,声嘶力竭地哀求道:“求求王爷和王妃手下留情,不要杀我的哥哥,不要杀我的哥哥啊!”

    王爷背过身子,恼怒地看也懒得看晓微一眼,他朝施全冷冷命令道:“拖出去!”

    她抓住最后的机会,悲悯的求饶着:“王爷,我就一个哥哥啊!放过他吧!”

    晓微凄惨幽怨的呼救声飘荡在湿漉漉的空气中,随着她的离去,渐渐飘远。

    我知道军令难为,可是有那么一刻我居然赞同了晓微的看法,他哥哥的错还好没有酿成大错,可是当我一想到苏哲这个背信弃义、薄情寡义的小人,我恨得立马执行军法。这样的人是不值得救的。

    可作为姐妹,晓微如今15岁,我能理解她要失去亲人的痛苦,我希望她和她的家人平安。我想在适当的时机为她争取一下,只为我和她曾经的交情,我似乎愿意为她尝试一下。

    求还是不求,我开始犹豫不决,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不管求不求王爷网开一面,可今日这种情形下是不宜再提的了。

【八十九 反复违背盟约】

    话说昨日下午,凌少不仅仅告诉我苏哲的罪孽,魏雯的背景也打听得一清二楚。www.uu234.net

    原来魏雯之前跟我说的一点也不假,她确实是扬州魏员外之女,去年五月,16岁的魏雯来到汴京找她日日思慕的心上人苏哲,却发现心上人早已变心,喜欢上了汴京城昭武晏校尉的女儿晏雪。苏哲向晏校尉道出魏家在扬州资产雄厚,他们二人便起了歹心。苏、晏二人勾结扬州知府杨博联手作案,他们一不做二不休,霸占魏家所有良田、家产、店铺,导致魏府人散家破,穷途落魄。等心灰意冷的她回到扬州的家,魏府早已家破人散,面目全非。痛苦无奈的魏雯怎么也想不到,迫害她家的除了晏校尉之外,还另有其人,此人正是她一直深爱的苏哲。

    今年年初魏雯带着父母来到汴京城外的城西镇上落脚,因需要用钱,她将自己的身体做抵押,去钱庄借钱,然后在王府门前有了这出戏,最后九王妃,也就是我救了她。

    以上凌少获得的信息倒是和魏雯自己告诉我的如出一辙。但是接下来凌少告诉我的信息,却让我目瞪口呆,我满腹狐疑,魏雯在王府的表现隐藏的太深了,我简直不相信凌少所说的一切。

    魏雯自己描述今年1月至4月她住在汴京城外的城西镇上,魏雯去年5月至12月,人在哪里?通过凌少对时间的推断和实际走访调查,发现那段时间她竟然在肃王府当差。魏家生有一子一女,长子三年前因病离世,留下唯一的女儿,为了强身健体,魏雯三年前拜师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另外,她还有一个母姓的名叫“刘婷”,原来魏雯的母亲是刘佳怡三姑。

    以上种种,据凌少的推测,魏雯接近九王府或者接近我,保不准就是刘佳怡和肃王安插的人,其目的往轻了说是监视九王府,往坏了讲是要为难九王府。

    若真是如凌少的判断,他们为了安插细作在九王府里,真是大费周折。

    可是这几日魏雯的表现另我丝毫看不出异样,娴静分娩的那日,是她主动提供的保产药配方,每日里喝的养生茶,也是她精心调配的,平日里她与我说话直率豪爽,神色自如。她若要害九王府的人,大可以坐视不理,任由娴静腹痛难产,任由我每日喝着平淡的茶,或者分分秒秒可以毒害我,可魏雯并没有这样做。但终归人心隔肚皮,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怎么用的安心呢,该防的还是要防一防的好。计划寻个机会测试一下,魏雯到底是什么人,一测便知。

    一连两日,我有些好奇,王爷都没去军营,而是日日在皇宫内议事,每日回来也是忧心忡忡、一脸烦恼。我见他心情不佳,也没有提苏哲的事情,只是在饮食起居上做好一个妻子应有的本分。

    傍晚时分,好奇心作怪,于是我唤来施全了解情况。

    “施全,苏氏父子的案子,可有进展?”

    “回夫人,苏老被撤军职,退出军营,苏哲五日后问斩。”

    我心一紧,只有五日了,我若是真的要帮晓微求个情,时间已经不多了。面上我依旧平静道:“王爷到底是个军人出身,有违令者,军规处置。这也不至于让王爷忧心忡忡吧?”

    “夫人你有所不知,朝廷出事了。”

    我尚未松弛的心又一紧,略略问:“可否细说?”

    施全叹息道:“说与夫人听,无不妥。宋金两国联手攻打灭辽,本已经在结算阶段了,可是钦帝心存善念,居然允许辽国的难民投靠大宋朝,那些辽国的百姓本就瞻仰宋朝的文化底蕴,数百年来两国百姓通婚、生育,有着牵扯不断地感情,如今辽国灭亡,投靠宋朝也是顺其自然。可是金人知道了这消息,大怒,说我朝频繁接纳辽国的难民,招降纳叛,违背了条约,谴责我朝有违盟约。”

    我紧锁眉头道:“辽国百姓要投靠我朝,只要在宋辽边境划个区域,允许辽国百姓暂时居住,做好户籍登记,人口统计,并让其在宋国的亲属做担保,以防外贼混入。两国百姓之间的血肉亲情,怎是我朝能阻碍和控制的,又怎成了招降纳叛。皇帝可有与金人解释一番?他们金人人心也是肉长的,应该能接受和理解我朝的行为啊。”

    施全低头视地摇头道:“夫人的建议若是能呈献给钦帝就好了。朝廷害怕金人动怒,连忙下令驱逐前来投靠的大辽子民,那些不愿意回去的辽国百姓统统被砍头,朝廷以此向金人表明态度,并非故意有违盟约。我朝此举却搞得辽国百姓哀怨连天,痛恨大宋丧失人性。”

    “百姓再错,也不能杀人,引起民愤,后果不堪设想啊。皇帝太轻举妄动了!”

    施全极其无奈道:“金人动怒不仅仅为此事?”

    我惊讶地看着施全,难道还有比杀辽国百姓更疯狂的事?我追问道:“何事?”

    “辽国的皇帝自从败了仗,失了国土,一直在流窜逃生。不知钦帝是怎么想的,居然给辽帝写了封信,意思是辽帝愿意来宋朝,当以皇兄礼仪相待,位子在肃王之上,赐房屋千间,侍女三百,奉养终身。辽帝穷途末路,早已无处藏身,收到钦帝的邀请,立马带着五万人马南下投靠我朝,不料被金人探子发现,金人立马出兵截击,辽帝和五万人马统统被金人缴获。金国谴责我朝反复违背盟约,说是要……”施全说到此处扭过头去,连连叹气,神情紧张,激动得无法继续。

    而我正听得仔细,今晚与他的谈话,我的心一直是悬着的,他说到重点突然停顿,我心急如焚地问道:“要怎么?”

    施全眉心紧缩道:“金人发来战书,说是下月要出兵攻打我朝。各个亲王和大臣日日在一起商讨对应之策,这场仗避免不了了。”

    我气定神闲道:“既然避免不了,那就做好最少损失的准备,总不至于他人打过来,我们被挨打吧。他们金国的帝王强势,军人和士兵跟着也强势。我朝君王弱势,军人和士兵跟着也弱势。若我们此时一味地害怕而退让,只会让对手更狂、更嚣张。无限的被欺压,不如奋力一战。”

    施全略微绝望道:“朝廷可用的士兵不到10万,怎么跟金人打?”

    “不打,就等着被消灭,积极迎战打,还有守住的希望。时至今日,我朝无论怎么做,金人终归会挑出毛病和借口发兵攻打我朝。既然听话和不听话都要挨一刀,我朝不该再唯唯诺诺,应气宇轩昂地与他金人打一仗。你让王爷立即张贴告示,凡是我朝和辽国及周边邻国百姓自愿来宋朝充军者,封赏土地5亩,10年免税,另外补充说明,前期斩杀辽国百姓乃金人命令所为,并非我朝本意,严重违背我朝初衷。我朝向来主张与邻国百姓和睦相处,万年不变。”

    施全将信将疑问:“这,可以吗?”

    “我朝目前兵力不足,那么就先解决兵力,尽量在开战前集结一切可用的兵力,金国已经向同盟国开战,他们也违背了同盟国的条约,不要再理会金人会怎么样了,全力以赴备战已是迫在眉睫。再者,金人攻打辽国,他们自身的兵力伤亡不比我朝伤亡少到哪里去,金国连续让士兵作战,士兵没有得到元气的修复,想必一定哀怨连连,也未必能打得好每一次仗,除非他金国的士兵是虎狼之兵。另外,从地形上看,他金人要占领我朝你还需跨越两道天险。”

    “夫人您说的天险是?”

    “第一道,黄河;第二道,长江。要灭我朝,先要练就跨越天险的本事。此两道天险很好的起到保护作用。万一开战不利,我们顶多是失去北方部分区域,不至于被灭朝换代。就算我们的攻破军被逼到黄河岸,在黄河对岸的守军就是我们的优势了,任凭他金军使出神力跨越黄河,应该都是徒劳,射杀奋力跨越障碍的敌人,试想这样的战局还有什么悬念?”

    “夫人分析的太好了,现在朝堂上各位大人惧怕金人的多数,出谋献策的人少,即便是献策的官员多数主张割地、赔款、求和。如今听了夫人分析,我们应该背水一战,等王爷回来我把您分析传达给他。”

    “施全,今晚我与你的谈话请不要告诉王爷。”我漠然抬目望向天际落日,淡淡道:“你也不要刻意告诉他这些,找个轻松的时机,以你的意思自然地传达给王爷就行了。”

    施全点头颔首,继而退去。

    熙莲给我斟了杯茶,我静静端着茶汤细细看着茶汤里的玫瑰花瓣,思绪在脑海起伏。施全的话我听的再明白不过了,金人就是要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其最终的目的是要向宋朝开战。王爷这几日的忧心忡忡不是不无道理的,与金国开战,宋朝必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战火纷飞的战斗,到时候土地流失,百姓悲愤。可是,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如何减轻损失是当务之急。

    与施全的对话,我脑海好几回闪现梁晅义的身影。回忆曾经与他的接触,倒也没有觉得他残暴不仁,今日却觉得他暴虐无道,残民害理。金国先是以盟国的名义,联合宋朝的兵力灭掉了辽国,不容喘息的机会立马调转枪头指向宋朝。他想灭宋,实在是太张狂,太轻视大宋朝了。我就算历史再差,宋朝的历史还是知道个大概的,要是宋朝被灭了,哪里还有一千年以后的中国。宋朝的灭亡绝对不是因为他大金国,也不是因为他梁晅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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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的袁蓉伊在一次意外中转身成为被宠爱的15岁九王妃刑秉蓉, 协助不受宠的九王最终登上帝位, 因在这个朝代受尽了爱恨情仇, 袁蓉伊最终含恨离去, 她以为自己能回到现代。 却在阴差阳错中袁蓉伊穿越到敌国, 成为一名普通女子, 她重新开展一段励志作为, 在这个朝代她遇到一世真爱, 而她为他献出智慧,谋略扩张国土 而九王知道一切,他悔恨久久......妃渡两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妃渡两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妃渡两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