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就冲你来的(一更)
等两人赶到蘅芜院的时候,发现那里热闹的很,今天说是给程岚选案侧添香的红袖佳人,说白了,就是给他婚前添床。顶 点 X 23 U S
程岐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虽然心有膈应,但还是不得不入乡随俗了,在这个时代,女人基本都是男人的附属品,而男子及冠女子及笄就要结婚,也是民间,大户人家还是要晚些。
程岚今年十五了,若不是身子熬病,按理说早就该添床了。
三房席姨娘的长子程铭,和程岚同岁,但人家七岁就添床了,而且一添就是两个,年前若不是大意,说不准就当爹了。
“阿岫,秋白。”
程老夫人招呼那两人过去,添床不算大事,也没什么长辈在,只叫程岚选个心仪的,孟姨娘和程岐帮着看看也就罢了。
一个添床,半个婢子而已。
程岐坐下,瞧见那奴隶所的人贩子过来,按照规矩,若这人贩子是男的便叫人牙子,女子则称呼牙婆。
这回是脸熟的慎婆子来的,她常年出入这些大户人家,遂也不失礼,说了几句吉祥话后,这才招手叫人进来。
红参撩开晶珠帘子,立刻有五名俏丽女孩先后而入,她们大抵十三四五的模样,最小的刚出十,最大的十七,皆按规矩低头不语。
慎婆子叫她们抬头,好给堂内几人看个清楚。
孟姨娘毫不遮掩的笑道:“待会儿可得好好赏婆婆,这挑来的哪里是婢子的,分明是仙女啊,个顶个的好看。”
程岐也险些看花了眼,这一个个如花美眷,想必这类婢子和那些粗使的不同,就是奴隶所收来养来做添床卖的。
果然,颜值决定命运。
真让人堵心。
而那慎婆子笑得合不拢嘴:“主家您客气了,这可是程家,往这里送人自然得是最好的,老妇我不敢搪塞。”
程老夫人看着没什么兴趣的程岚,直接道:“看样子,这五个没有秋白喜欢的。”接过周妈妈的清茶,随意挥手,“再换一批。”
慎婆子没有任何异样,赶紧照做。
第二批上来,也是各个娉婷多姿,看得人热血沸腾。
“这个!”
程岐盯上一位黄衣少女,十六七的模样,温婉得体。
慎婆子叫她出列,详说了八字和出身,而那少女自称素儿。
但这一开口,除去程岐外,堂内其余人脸色皆是一变,周妈妈更是直接开口不悦道:“原是夷人啊,婆婆把我们程家当什么了。”
程岐不解,夷人怎么了,外民族至于如此鄙视吗?
而慎婆子也疏忽了,赶紧叫素儿出去,又是赔礼又是自打,见程岚还没有动心的,便再换一批上来。
这回,程岚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程岐也注意到了,顺着自家大哥的视线看过去,那站在最左边偷笑的缃色衣衫的女孩儿,只觉得好眼熟啊。
赫然想起来,这不是那个偷了程岚香囊的女小偷吗!
她是怎么混进来的?
还是说,真的把自己卖到奴隶所了?
程岚也死盯着沈鹿,这丫头真是太能胡闹了,偷自己家吉禄珠行的鲸髓石也就罢了,这会儿还跑这来滥竽充数!
不对,不能算是滥竽,毕竟沈鹿的长相也是俊的,也可以勉强说是出类拔萃。
而沈鹿出身市井,她身上那股俏皮劲儿是其余婢子没有的,程老夫人注意到这个灵动少女,感兴趣道:“秋白,那个缃色衣衫的如何?”
程岚眨眼回神,心里有些砰砰乱撞,和程岐对视一眼,那人的表情无法用语言形容,毕竟她也是当日的知情者。
“大哥,我觉得这个不稳重。”
程岐是警察,她对沈鹿那偷鸡摸狗的行为很是不耻。
而原地的沈鹿听到,有些不开心的撇撇嘴,她好容易才买通了慎婆子塞进来的,可不能让程岐三言两语说的黄铺子啊。
反正师父成天叫她沈大胆儿,干脆抬头笑道:“岚少爷,您难道不记得阿瑶了吗?”
她这一开口,倒是把程岐弄得一愣,心说这是主动出击啊,索性不拦,看看她要怎么扯谎。
孟姨娘笑道:“怎么?听你这话,和岚少爷认识?”
程老夫人也看过来,程岚一下子变成众矢之的,只得道:“见过两面而已,她身世可怜,我……接济了一下。”
“被动接济。”
程岐笑嘻嘻的插嘴。
程岚横她一眼。
再看沈鹿,那丫头抿唇憋笑的样子可爱极了,一双漆黑的瞳孔里面仿佛藏着漫天星河,又道:“为了报答,奴愿意伺候少爷一辈子。”
孟姨娘也喜欢这俏皮的,便帮了帮腔,程老夫人没意见,只等着程岚开口说要还是不要。
他怕是天秤座,有点儿选择困难,这丫头三番两次冲自己来,不惜撒谎甚至卖身奴隶所,若是目的不纯怎么办。
自己一颗含苞待放的好白菜。
不能来个猪就让拱啊。
见程岚愣神,孟姨娘又唤了几声,那人才抬头:“我……”
“秋白少爷!”
沈鹿突然脆生生的叫了一句,程岚茫然抬头,那人立即冲他露出一个灿烂如繁星的笑,如春雨般浇向他常年熬病干枯的心田。
“奴会好好伺候少爷哒!”
沈鹿笑的越来越开心。
这一下,程岚登时失了神,整个人好悬溺死在那甜甜的笑里,不知不觉也缓缓的勾起唇角,眼中多了些憧憬。
“秋白,你要还是不要?”
程老夫人又笑道。
“要。”
程岚下意识道。
而程岐将这一切尽数看在眼里,虽然有点儿不甘心,但扪心自问,沈鹿方才的那个笑容,真没几个人能拒绝的了。
丫的一笑……太好看了。
而慎婆子见状,大喜过望,赶紧把其余人撵出去,叫沈鹿跪下给程老夫人等谢恩,由周妈妈带走领了十七两银子,喜滋滋的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
程老夫人问。
沈鹿俯首道:“奴叫沈鹿,小名阿瑶。”
程老夫人听着这个名字,觉得清新可爱,倒不像婢子的名字,索性就叫她继续用着,然后回去里屋休息,叫大家散了。
孟姨娘叫程岚带沈鹿去西井亭看一眼,然后再由她的贴身婢子锁阳教导些规矩,趁着端午之前搬进程岚的房里住。
等出了蘅芜院,到了那花园角的时候,程岚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来低斥道:“你太胡闹了,这可是程府。”
沈鹿被他吓了一跳,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小声嘟囔道:“我知道这里是程府啊……否则我也不会叫慎婆子带我来了。”
程岚本身性子柔和,见她这样也不忍心再多骂,干脆道:“等会儿我给你些钱,叫忍冬送你出府,添床我再另选就是了。”
沈鹿一听就不干了,她这回可不是冲着钱来的,她明确是冲着程岚来的,从前总听说书人挂嘴边的‘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好容易见到真人,她才不要就这样空手离开哩。
她沈鹿沈大胆儿,那可是要抱白菜走的女人。
“奴不走,奴说了要伺候少爷一辈子的!”
沈鹿笑吟吟的说完,欺负程岚熬病跑不快,先行转身跑开了,只是刚出那月门,就好巧不巧的撞上了程岐。
程岐刚好路过,也不停脚,只趁着程岚没看到,用两根手指比了比自己的眼睛,又比了比沈鹿,示意自己会看着她的。
“敢偷东西,我就叫大哥把你赶出去。”她道。
“知道啦。”
沈鹿把手背在身后,调皮的探身道:“姑娘慢走呀。”
第46章 冯宜(二更)
五月五,过端午。www.uu234.net
锡平热闹的像是炸开了锅,家家户户吃枣粽,涂饮雄黄酒,编驱邪彩绳,还要在耳边别艾叶草,国公府自然也不例外。
程岐一大早觉得耳后痒得厉害,醒来正发现青黛往自己的耳后偷摸别着洗干净的艾草,她是被那又香又呛味道弄醒的。
程家在过大节的时候都会办置飨会,请亲朋好友来团聚,这次定在了端午的前一天,也就是昨天,是由季氏亲自抬杯主持的。
为了这一天,听青黛说府里足足准备了半月还多,不过她当时在朱雀楼和韩等人撕逼,也没见识到那般夸张的忙乱。
因着大昌对女子束缚较少,女子抛头露面也不算什么,遂办飨会一般都是家里的宗妇主持的,但顾氏病成那样,今年也就又让季氏得了脸面,那接来的拜礼也就都归了三房了。
大昌的礼尚往来少见真金白银,玉器书画和织物一类居多,程岐算着那昨日山一般的贺礼,拿出兑了,千百两是肯定有了。
若是赶早些,兴许香坊那边就不必舅舅掏钱填补了。
不过昨日飨会上,山华府和东府的程家另两脉人也到齐了,小辈一行她几乎全都见了,但一个都没记住,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
从前在国公府住着,竟不知道程家人丁原来如此旺盛,这拽来个小姐那拉来个少爷,流水般就像不要钱似的。
好在青黛提醒她,那些都是抬不起什么价的,不必劳心记住。
“青黛,我肚子好难受啊。”
程岐穿戴好后,坐在妆镜前捂着肚子一脸难过。
青黛帮她仔细的配着玉饰,嘟囔道:“活该,谁叫姑娘昨天不听奴的话,那嘴就像停不了似的,逮到什么就吃个没完。”
程岐被说得没脾气,她本以为平常的饭食就够好了,没想到飨会上又上了一个档次,她本身喜欢吃,多吃又不犯法。
更何况,是自己家的大米。
“不过今晚绥水那边的热闹我还是得去看的。”
程岐想着,干脆要把身上的罗裙换成舒适的夷服,但想着程老夫人不喜欢,便决定晚上去看热闹的时候再换。
朝食用过,府上的人因着过节都兴奋着呢,一众孩子索性去北巷逛戏园子去了,那里正唱着整本的西厢记,人山人海的。
虽然唱的是张生和崔莺莺两人跳墙搞对象的事,本没什么,但程姝这种大家闺秀是不会听的,便拉着程岐去茶亭看花,又吃遍沿街的点心,这才百爪挠心的盼到了热络的晚上。
锡平都是晚上竞龙舟的,但其实早在晌午,绥水那边便敲锣打鼓上了,有红鼓高架,无数摆着鱼肉的长案置在岸边,浊酒一碗一碗的排好,冒着火辣辣的热气。
那数十名以待竞舟的桡手光着膀子追逐打闹着,那水珠顺着贲起的肌肉滑落,看的周遭的媳妇姑娘各个满脸通红。
等到了晚上,桡手将火把纷纷点燃,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好像渡了一道又一道的金纹,绥水岸边挤满了人,连石桥上也是。
每年的端午都是人挤人,程老夫人担心遇事,不打算让他们出去凑热闹,但架不住一行孩子软磨硬泡,这才松了口,叫家仆跟着。
程岐她们赶紧坐车过去,首要任务却不是看热闹,而是交代长房的几人在人群里找冯宜,可不能把分缎坊的正事给忘了。
今晚过来,可就是为了这个带货女王啊,希望她能把积压的厚缎穿成锡平今夏的唯一爆款。
而程衍后脊的伤刚好些,就跟着她四处跑,从桥上跑到桥下,还得防止自己和她被咸猪手,忙活的汗都出来了。
眼瞧着那岸边的桡手们点了那浊酒,待灭后又一饮而尽,程岐只觉得嘴唇子好烫,忽听一道剧烈的锣响,然后是山呼海啸的叫好声,她知道龙舟竞渡马上就要开始了。
路程倒也简单,就是从岸边滑到三百米开外的琅桥下再回来,那是一座三丈多高近十五米的高石桥,围栏也很矮,鲜有人行。
不过今夜端午,也系了无数彩绳在上头点缀,老远一看斑斓的似彩虹长发,就像程岐系满彩绳的手腕一样。
“快开始了,冯宜怎么还没来?”
程岚拨开人群,好容易找到那两人,为难道:“我和太衡在北边找了一大圈,根本没找到那人。”
程岐咂嘴,也有些吃不准了。
冯瑟不是说她姐会来吗?
那人怎么还不出现啊。
程岚皱眉道:“不如叫家仆帮着找找吧。”
“不行。”
程衍果断pass掉了他的提议:“他们知道了,三房肯定也会得到消息,分缎坊那边是一点儿岔子都不能出的。”
程岚闻言点头,却恍然道:“阿瑶呢?”
阿瑶?
程岐和程衍皆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心说叫的如此亲热。
程岚懒理这两人,瞧见桥上挤下来一人,正是沈鹿。
“没找到。”
沈鹿气喘吁吁的跑下来,摇头道:“我还问了,他们说冯家那边根本就没人出门。”转头看程岐,“姑娘怕是被骗了。”
程岐登时呲牙咧嘴。
只是她这样故作凶狠,脸上肉嘟嘟的,看上去倒是非常可爱,惹得程衍一愣,就听程岐嘟嘟囔囔道:“该死的冯瑟,下次去朱雀楼,我要让程衍把自己包成阿拉伯已婚妇女,让你连根毛都看不到。”
程衍皱眉:“你说什么?”
程岐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秃噜嘴了,瞪了瞪桃花眼,摇了摇头,而正当程衍想要逼问这人,到底用自己的美貌和冯瑟做了什么py交易的时候,桥上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比将要开始的龙舟竞渡还热闹。
“是冯宜!”
“哎!?是那个冯家冯宜吗!”
“是冯家冯宜!”
“快让开!”
正闹着,那擦肩接踵的桥上竟然还真让出了一条道来,那些人宁愿挤得脸色憋红,也不敢多扰一下冯宜的眼。
程岐愕然,心说这个冯宜还真是厉害,按理说她身份不低,但也没夸张到这个地步,这般受锡平人追捧,想来是百姓捧杀太过。
程姝都大家闺秀至如此了,还能有比她更好的?
可当冯宜真正出现在视线中时,程岐想说,还尼玛真有啊。
那女子十四五的模样,穿一身亮紫色比肩襦裙,那白净有型的锁骨盛着今夜的皎月光,如豢养鱼儿的池塘般。
她五官并不是很惊艳,但胜在线条柔美,骨子里存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典雅气质,一对温似春水的双凤眸看过来,惹得旁边拥挤着的百姓不敢呼吸,生怕把这谪仙般的人物给一口气吹飞了。
程姝的步态就稳的夸张,没想到冯宜竟比她还稳,那两耳的珠坠纹丝不动不说,连每一步的距离都量的正好。
甚至下坡时,也不受重力影响而趔趄,真正的步步生莲。
知书达理,喜行不言色。
程岐今夜算是知道,程姝为何久居冯宜之下了。
她望着那走来的人,突然呢喃道:“好想把她娶回家啊。”
程衍猛地转头,一脸恶寒。
这是继扒人裤子,吃死耗子后,又添的新爱好吗?
第47章 红衣浮尸(一更)
冯宜算得上是锡平一行大家闺秀中的c位,她出现后,桥上岸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以至于忽略了那将要开始的竞舟赛。www.uu234.net
而冯宜在看到桥下的程岚后,眼底明显一喜,刚要走过去,身边突然走来一人,捧着个垫了红绸的木盘,笑道:“姑娘今年押谁?”
冯宜没有犹豫,摘下镯子随意放过去。
正好放在了姚家那边。
那人瞪眼,想着要把冯宜的镯子珍藏,然后转身冲着绥水边撕心裂肺的喊道:“冯姑娘押了姚家!”
沉默了两秒后,人群爆发了。
“我也押姚家!”
“押姚家!”
“还有我还有我!”
什么叫一呼百应,程岐今日算是见到了,她瞧着那绥水边,得冯宜支持的姚家桡手们气势待发,激动的满脸通红。
反观卓家,劲头涣散,已经不战而败了。
冯宜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正当程岐感慨万千的时候,冯宜已经带着婢女走到了眼前,对程岚轻巧行礼:“秋白哥哥,听说你今日找我有事?”
程岚倒也得体:“是。”
冯宜莞尔轻笑,看了一眼周围的人,邀请道:“那……”
程衍见势,赶紧推搡着程岚:“秋白你们聊。”
说罢,伸手把程岱和沈鹿推走,另一手拉着程岐去了别处,绥水边传来两声鼓响,再接一声锣,那竞舟总算是开始了!
程岐见那姚家的龙舟如离弦之箭般,就知道胜负已分,遂不停的伸长脖子去看程岚两人的方向。
“冯宜连背影都这么美啊。”
程岐由衷唏嘘,心说怪不得程姝不肯来,任何同龄的女孩和冯宜相比,毫不夸张的说,都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
她今夜穿着夷服,更和冯宜组成了一个成语云泥之别。
而程衍看着她,心道你还是女人吗?
程岐察觉到他那鄙夷的目光,抱臂道:“冯宜这般妙人,任何正常男子都会心驰神往吧。”又恍然大悟,看向他的裆间。
她略微愧疚道:“只是……你不会……真的伤到了吧。”
程衍脸色瞬间铁青,索性扔下她去旁边看热闹了,一边走还一边骂道:“程岐你个智障,老子好得很。”
程岐促狭笑着:“没关系,等我入宫做了娘娘,也带你鸡犬升天,给你谋个内务总管的职务,当那皇城的首席大太监。”
另一边,程岚赶紧将请她带货的事情说了,冯宜听完,神情有些难掩的落寞,淡淡道:“秋白哥哥今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程岚颔首,笑的有些歉意:“是,怕是有些为难你了。”
冯宜忙摇头:“这倒没什么。”恬静垂眸,“若是能帮到秋白哥哥和阿岫,我便穿着那直裙去趟璞庙就好。”
程岚闻言松了口气,但被程岱捅破窗纸后,他这样和冯宜单独在一起便有些尴尬,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不远处的沈鹿。
那丫头抱臂站着,表情好像在说:谁动了我的白菜!
程岚只觉得被她的视线顷刻剥个精光,一时不察被冯宜看到,那人转头也发现了沈鹿,不解道:“这位是?”
程岚还不等解释,沈鹿便笑嘻嘻的跑过来,自我介绍道:“姑娘当真是天仙,人间难寻啊。”暗剐了一眼程岚,“奴叫沈鹿,沂北逃难来的,小名阿瑶,是秋白少爷前几日添的婢子。”
她说着,不客气的伸手扯下程岚腰间的香囊,举着笑道:“少爷的这个香囊破了,奴拿回去补上!”
潜台词换钱买酒喝。
说罢,不等那人发话就又跑开了。
程岚盯着她的背影,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添的是婢子吗?这不是添了一个香囊杀手吗?挂一个偷一个,挂多少是多啊!
而冯宜也甚少见到如此没规矩的婢子,她出身名门规矩好,遂眼底一闪厌恶,以帕捂嘴道:“秋白哥哥怎的选了她?”
当日听说程岚红袖添香,她可是难过好久,今日得见,倒不觉得有什么了,这般下贱的东西,如何能与自己相比。
程岚不过是添个趣儿罢了。
“我成日懒沉沉的,阿瑶活泼。”
那人回答的不是很走心,估计是被沈鹿气的。
而冯宜听完,心道果然如此,遂又道:“活泼是好,但也不代表就可以没规矩,程家是大户,别叫她丢了脸去。”
程岚听到她这么说沈鹿,心里有些别扭,却没名表,只又搪塞了几句才道别,毕竟两方未婚,这样聊天容易被人说闲话。
等回去桥边,程岐连忙拉住他问道:“怎么样?成了吗?”
程岚颔首:“她答应穿着那直裙去璞庙。”
程衍走过来听到,拍了怕他的肩膀:“谢了。”
程岚轻笑:“都是兄弟,不算什么。”
程岚也一笑,忽而转头道:“太衡呢?”
程岐抬脚望了望,心说这小子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不过有家仆跟着也出不了什么意外,遂道:“在这儿等一下吧。”
程岚摇头:“还是去找一下吧,别出什么事。”
他说完往左边走,谁知被程衍无情拆穿,那人一脸了然,靠着桥栏指着右边:“秋白,我刚才看沈鹿往那边去了。”
程岚脚步一停,然后回头和那两人对视一眼,一本正经道:“我是去找太衡,关阿瑶什么事。”
程衍促狭挑眉:“那我陪你去?”
“不用。”
程岚几乎是一瞬间回答,然后把自己尴尬的定在原地,两秒后,索性抬袖挡住那两人古怪好笑的眼神,脚步匆匆的向右边走去了。
他得把香囊追回来,不能老这样惯着那丫头。
而程衍目送他走远,心说这人果然是去找沈鹿了,转头和程岐调侃了几句,往桥中央走去。
“过来看啊。”他好心邀请。
程岐摇头,她可不想往人堆里挤,毕竟也要注意闺中形象,好歹也是和冯宜碰过面的人了,便懒散的走到临近桥头的位置。
因着几乎都挤去桥中央或是对面的桥头,她这边人少得可怜,探身出栏杆看了看,却无意间看到一物。
飘过她所处的石桥洞。
程岐神色一凛,赶紧转过身扒着另一边的栏杆看,那东西果不其然从桥洞下飘了出来,是个人,是个红衣女子。
漆黑的江水上,那女子胀白的肌肤十分显眼,如一艘孤船般摇晃。
冰冷寒渗的夜里,所有人都盯着那龙舟,却不知脚下慢悠悠的飘过去一具浮尸,一具半陷在江水中的红衣浮尸。
程岐心跳飞快,俯身紧盯。
那女子。
红衣是婚服。
那张脸。
前几日消失的迎亲队。
是那个新娘子。
第48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二更)
那个啥,晾又睡过头了,万分抱歉。顶 点 X 23 U S
“姚家肯定赢了啊。”
程衍瞧着那遥遥领先的姚家龙舟,有些无奈的皱眉,早知道就跟冯宜了,逞什么能押卓家啊,三两银子没了。
三两啊,一顿酒钱就这样瞎了。
程衍扼腕几秒,瞧着桥上那汹涌的人潮,无聊的下去找程岐,谁知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丫头的身影了,心说刚才还在的,他一直用余光瞟着来着,难不成被人群给挤带走了?
还是先回国公府了?
“阿岫?”
他喊了两声,可惜那竞舟比赛正激烈,擂鼓喊叫震天响,他的声音在其中还不如屁声明显,原地转了转,切齿道:“这个中二智障!”
“宗玉少爷!”
桥上十数位家仆挤了下来,心急如焚道:“岐姑娘不见了!”
“我知道!”
程衍凌眉倒竖:“接着给我找那个死啊有!”
他骂完,利落的挤开面前的百姓,顺着往桥上走。
绥水畔屁大点儿地方,还能凭空丢了个大活人吗?
那水上的两艘龙舟已经划了三分之一,距离那琅桥还有两百米,程衍挤到那石桥栏杆前往琅桥那边看了看,也心焦如焚火。
这要是把程岐弄丢了,他也甭活了。
可也巧了,程衍就往琅桥看了这么一眼,正好看到顺着湿泥岸往琅桥那边跑的程岐,那小小的身影掩在月色下,不仔细根本注意不到。
程衍瞪眼,这人往那边跑什么啊?
去终点等着吗?
你个智障!
骂归骂,程衍只得下了拥挤的石桥,顺着人少的湿岸追过去。
程岐你个智障!
这江边那么冷,琅桥边人那么少,你长得又那么好!
夜黑风高!
你往哪儿跑!
“哪去了?”
程岐抛下身后的欢呼尖叫,顺着那绥水下游一路追去琅桥下,她神色严谨的盯着那仍是湍急的江水,重喘着停在原地。
因着职业习惯,程岐一直追着那新娘子的尸体跑到这边,因着琅桥太高,锡平的生活压力不小,常有人顺桥投江,遂周遭没什么人。
她踩着旁边的石头看了看,这一览无边的江水虽波光粼粼,但一想到已经淹死无数人,黑镜般的样子还是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最重要的,哪里还有那新娘子的尸体了?
怎么回事,难不成沉了?
当日那迎亲队消失的就奇怪,今日这新娘子的尸体重现天日,正是破此案的线索啊,怎么就丢了呢!
这要是在现代,这般失误,她恨不得连抽自己一百零八个耳光。
让梁山好汉连着抽。
不过不说这些,程岐在原地气得跳脚,瞧着那绑了许多彩绸的琅桥,索性提裙踩着那石阶上去,只是一踩上去,她就打了个哆嗦。
虽然新时代的少先队员不应该迷信,但这桥的客官因素,再配上今夜的诡异气氛,确实能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怨气包身。
好冷啊。
程岐一路跑到那桥中央,距离水面足有十余米高,胆小的都不敢往下看,转头石桥方向,那里火烛通明,和这里形成强烈对比。
两艘龙舟还远得很。
程岐趴在那稍矮些的栏杆处下望,四处寻找着那尸体,飘得好好的不可能沉下去,难不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慢点儿。”
“人都死了还要尸体做什么。”
“主子的话你敢不听。”
正当程岐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到另一边的桥头传来人语,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走,顺着往下看。
果不其然,那桥头有两个家厮打扮的男子正忙活着,他们费力拖上岸的发胀红衣尸体,正是她找了半天的新娘子。
程岐瞳仁聚缩,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暴露,谨慎的往后退了退,想先回去把这事和程衍说了,谁知回身却发现早就露馅了。
“姑娘怎么在这儿?”
一个沉厚带着蒜香的声音扑面拂来。
程岐胃里一翻,发现面前站着一个同样家厮打扮的男子,却和捞尸的那两个不同,他穿着一身绣花的黑袍,从本质上就不一样。
且足有摔跤选手那般壮。
若是换了现代的程岐,跆拳道黑带自然是不怕的,可这具身子弱不禁风,她顶不住啊,非被这黑衣大汉活拆了不可。
更何况,杀人先奸,这种事她见多了。
这江边这么冷,琅桥边人这么少,自己长得又这么好!
夜黑风高!
得赶紧跑!
“我……我过来等龙舟。”
程岐讪讪的指了一下刚行至二分之一的那两条龙舟,一步一蹭的从那黑袍壮汉左手边走过,随即脚底抹油,溜吧!
只是两步没跑出去,她便在半空中奔跑了,那两条小腿在空气里倒腾的贼快。
壮汉拎着她的后领子,丝毫不怜香惜玉的说道:“姑娘,别怪我今夜辣手摧花,实在是姑娘不该跑到这琅桥来。”
程岐在半空中缩成一团,怯生生的看着她。
看来这人不知道自己是程岐。
“我什么都没看到。”
程岐为自己苍白的辩解,并且拍着胸口举着三根手指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看到了……我下辈子投猪胎!”
壮汉不领情,并且给予言语上的嘲讽:“猪胎?到时候那么多猪,我怎么知道哪个是你。”
程岐眼神诚恳,捧着自己的脸道:“最好看的那个呗。”
壮汉充耳不闻,像小鸡儿似的拎着她出栏杆外,直对着那湍急冰冷的江水,淡淡道:“姑娘,你知道的太多了,好走。”
说完,他就要松手。
“等下!”
程岐做着最后的挣扎,乱撞着四肢如螃蟹般。
“我也是来找她的尸体的!”
她说罢,壮汉将她拎回栏杆里,刚要问个究竟,就见程岐在半空中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裆间,朦胧间,似乎听到了鸡蛋碎裂的声音。
就这一下,壮汉两个眼珠子好悬冒出去,瞬间血红,下意识的把她扔了出去,那人长嚎一声,轻巧的消失在栏杆外。
而壮汉停了停身,心说幸亏自己练过,忍着眼中的泪水在原地夹腿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人道:“老三,你把谁扔下去了?”
壮汉回头,看着面前的蓝衣男子,忙道:“少爷,不过是一个贱夷族的姑娘而已,她怕是看到那荀彩儿的尸体了。”
蓝衣男子微微皱眉,走到那栏杆边瞥了一眼,望着滔滔江水,并未放在心上,又问道:“尸体呢?你可找到了?”
壮汉指了一下那边的下桥口:“被郑家的人找到了,听说那郑公子得知未过门的媳妇失踪了,病的都快死了,那郑老爷放话,称就算荀彩儿死了也要入郑家坟,看来也没说假啊,人都泡成那样了还要。”
蓝衣男子嘴角勾冷,轻声道:“老三,你去把荀彩儿的尸体带回来,再把郑家的人扔江里淹死就是了,我和大伯在天眼里等你。”
壮汉得令下桥去,蓝衣男子又站了站,也顺着桥往回走,只是刚刚下桥到一半,就见迎面跑来一个黛绿色衣袍的男子。
“程衍?”
他有些措手不及的说道。
而程衍盯着面前的蓝衣男子,气喘吁吁的停住,疑惑道:“陈望?”
第49章 一把抓住(一更)
陈望未料到程衍会突然出现,先是一愣,随即淡笑道:“宗玉也来琅桥这边等结果吗?我还以为只有我闲来无事。www.uu234.net”
程衍有些不解,琅桥这边鲜有人迹,就算那龙舟到了,也是绕过桥柱后就往回划了,自己来是为了找程岐,那陈望呢?
先搪塞过去吧,毕竟那是陈家人。
“是,石桥那边的人太多了。”
程衍语气随意,他和陈望不熟,也就准备直接掠他而过,下去对面的桥口继续找天杀的程岐。
陈望斜睨着他:“宗玉去哪儿?”
程衍悠闲的半转身道:“没来过琅桥这边,随意转转。”
陈望淡笑道:“这琅桥有什么好转的,我都看一圈了。”一指那人流热络的石桥方向,“你我难得碰面,一起回去吧。”
程衍沉默两秒,摇头笑道:“不了,我找个人。”
陈望闻言,神色露出些谨慎来:“找人?”
程衍并没有透露实情,扯谎道:“是我的婢子白果,她跑这边来看热闹,一转眼人就不见了,陈望哥可有看到?”
陈望这才了然,原来方才壮汉扔下绥水里的姑娘是白果,虽然一个婢子死也就死了,但他不确定壮汉那边处理好了没有。
“我刚从桥那边过来,并没有看到。”
陈望又笑道:“这里冷清,估计是回去了吧,我陪你去找。”
程衍见陈望三番两次阻拦自己,有些奇怪,抬头瞥了一眼对面桥口的方向,再次坚持道:“白果怕黑,我还是找一下才放心。”
陈望眉头紧皱,再要开口,忽听身后有人喊道:“二少爷,您怎么在这儿啊!老爷叫您回去呢!”
是壮汉的声音。
陈望和程衍一齐回头,瞧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桥下的壮汉,他嘴上没说荀彩儿的事情,但陈望已然明了。
看来都处理好了。
那也就不必拦着程衍了。
他这才同程衍告别,顺着桥往下走,临了路过壮汉身侧,负手在背后很是平静的说道:“看着点儿,一起处理了。”
壮汉从不问缘由,只点了下头。
待陈望走后,程衍赶紧跑下对面的桥口看了一眼,并未发现程岐的身影,索性又跑回到桥上,大声喊道:“程岐”
程衍气喘吁吁的停在桥中央,此时此刻,火烧眉毛已经不足矣形容他的心情,天底下也就他自己知道,程岐现在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程岐”
程衍又喊了一声,谁知几步以外的栏杆处,那飞舞如蛇的条制彩绸间,忽然有一道刺眼的亮光闪了过来,他下意识的转头。
什么东西?
疼,疼死了。
程岐扒着那窄窄的桥边儿,整个人和那彩绸融为一体,她竟然没被壮汉扔下去,而是将自己吊在了这里,指肚都磨得出血。
她浑身近乎虚脱,听到程衍的喊声也没力气回应,只是出于本能的不松手而已,双目刺红,不敢垂眸那湍急的江水。
绥水可是不浅,这般流速,掉下去必被淹死。
程岐的双腿在半空中蹬了两下,眼见着手指一点点的脱离石面,留下十道红褐色的痕迹,疼,真尼玛疼啊。
自从程岐决定留在这里,不再作死想着如何穿越回去后,她的体能便开始恢复,逐渐向现代的自己靠拢。
可是今夜明显没发育完全呢,怎么着也得再来半年,她才能回到自己在警校时候的全盛状态。
能空手扒这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唔……疼……”
程岐终于坚持不住了,她哭丧着脸盯着自己的左手腕,那消瘦的皮骨上还戴着程姝给编的五彩花绳,还特地穿了两枚珍珠呢。
妈的,全当是陪葬品了。
十指脱离。
程岐整个人悬空,下坠的那一刹那,她惊声尖叫。
“程衍”
“我在!”
她那细的不敢轻易攥握的左手腕被人一把抄住!
同时,头顶传来程衍的回应。
而程岐猛地停住,她疼的呲牙咧嘴,好像整个人要从腋窝下被活生生的撕裂一般,颤巍着睁眼,鬓发掠耳后,她对视到那人的眸子。
雾蒙蒙如仙境般,好看。
程衍没有犹豫,脚蹬石栏一把将她拽了上来,顺手垫了一把,不叫她整个人生摔在地上,焦急的扳住她肩膀:“小岐你没事吧?”
程岐跌坐在地上,有些愕然的目视前方。
而程衍见状,还以为她是吓傻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单手将她搂在怀里,脱衣给她披上:“小岐别怕,宗玉哥哥在这儿。”
当然,忽略那人不要脸的自称宗玉哥哥的事情,程岐自是不怕的。
她之所以愣住,是因为两点。
第一,这人出现的太及时了,自己刚喊完他就出现了,这让程岐有一种‘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错觉。
第二,他喊自己小岐?
这是现代世界里,旁人唤她的小名,譬如高队长。
举个栗子,高队长每日例行的夺命三问。
小岐!你中午吃饭了吗!
小岐!你还没下班吗!
小岐!你又打人了吗!
方才程衍那一喊,让她心里生出些思乡之情,更对今夜的事情感到无厘头和恐慌,摇了摇头,低低道:“我没事。”
抬头她又问:“你怎么发现我的?”
程衍道:“你手上彩绳的珍珠,那光晃到我眼睛了。”
程岐松了口气,艰难的站起身来,只是吊了太久,脚软的像是刚煮好的面条,跌倒之际,一把抓住程衍的手臂。
那人瞧着程岐被磨出血的手指,皱眉背过身去:“我背你。”
这个时候也不讲究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程岐扶着他的背,刚要往上窜。
“你是方才那个?”
谁知程衍猛地往前一步,对着那突然跑回桥上的壮汉质问道。
而程岐窜了个空,吧唧糊到地上。
“我靠……”
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悲哀。
程衍吓了一跳,赶紧回身将她扶起来,然后谨慎的对壮汉道:“可是陈望哥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
壮汉这时候才知道,愿来程岐骗了自己,扭动脖子,那骨骼移动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里异常渗人,却不如接下来的话。
“落下了你们两个的小命!”
壮汉说罢,直接就冲那两人奔去!
“拿命来!”他狂吼道。
程岐瞪眼,伸臂想要将程衍拦在身后,毕竟作为一名警察,她的职责就是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可殊不知,程衍却先一步推开她,灵巧的躲开壮汉打来的拳头,虎钳般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壮汉的腰带,怒吼一声:“走你!”
程岐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那壮汉……被程衍扔下去了。
半空中划过一道油腻的风景线。
噗通一声。
好像巨型屎落进了巨型马桶里!
“程衍你……”
程岐已然惊呆了,跑过去探出栏杆看了看,兴奋的举着双手的血肉模糊的中指对着那水面笑道:“** you!you piece**!”
程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智障。
他环视四周,斟酌几秒,拉着她就往另一方的桥口下跑,冷静道:“他死不了肯定还得回来,跑去石桥那边来不及了,也会被他发现的!还是先下桥躲一躲吧!”
第50章 男女授受也亲(青云推荐加更)
“程衍!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程岐被他一路拽着跑出半里地去,她望着四处的荒凉萧瑟,心里愈发不安起来,随即体力耗尽,噗通的一声摔倒在地。
程衍恨铁不成钢道:“快起来,你不要命了!”
程岐翻身躺在地上,气喘吁吁道:“不要了,要杀就杀吧。”
说罢,张开四肢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类似任君采撷的态度。
程衍一愣,耳根不知怎的就红了,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
“有了有了!”
他一把拉起程岐,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土坡,那里有一个不是很显眼的小窑洞,勉强能塞进去两人,是锡平百姓上庙烧纸的地方。
还有个土龛挡着,应该不会被发现。
不容分说,程衍拉着她躲进了土洞里,两人瞬间被残余的烟灰味包裹全身,他用脚推了推土龛,让它挡的更严实一些。
程岐和他挤在里面,那地方太小,她整个身子都叠起来了,膝盖抵着下巴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遂吭哧瘪肚的说道:“憋死我了。”
程衍半撑身瞄着外面,谨慎道:“老实点儿,谁让你乱跑的,不是还没憋死吗,给我忍着。”
程岐只得认命,用脚踢了踢他:“那人是谁啊?”
程衍道:“是陈家的人,我来找你的时候碰到陈望了。”
“陈家?”
程岐皱紧眉头,听那人又问:“你怎么回事?没事跑去琅桥那边做什么?怎么还被挂在那桥上了?”
程岐勉强的直了直身子,将事情的经过一字不落的说了,只是这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两人又躲在给死人烧纸的土洞里,果不其然,在听到红衣浮尸的情节时,程衍狠狠的打了个激灵。
“那尸体呢?”他问。
程岐回忆着她吊在桥上的时候,听到的些许对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郑家的人被那黑袍男淹死了,尸体应该是被陈家带走了。”话锋一转,“陈家人要荀彩儿的尸体做什么?”
程衍皱眉如深壑,也想不出个一二三来,索性道:“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吧。”
程岐作为警察,最听不得这句话,用脚尖儿去踢他,谁知程衍正好回头要说话,她的靴头竟直接杵了进去。
两人对视一愣。
程衍目眦欲裂,一把推开她的腿,探出土洞去呸呸呸个不停,一边呸还一边骂着什么,只是夜晚风大没听清。
程岐呲牙轻笑,可巧看到远处寻过来的湿衣壮汉,便一把拽住程衍进土洞,那人低呼,整个人不受控的趴在了她的身上。
现在就是赌一把,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只盼着壮汉深夜眼神不济,扫一眼便能忽略了他们。
程岐嘘声,弓起左腿把他的右腿往里拐,他们算是在低洼处,地面上的壮汉应该看不到,遂低低道:“你坚持一下。”
程衍算是彻底方了,而现在的局面是这样的。
他正趴在程岐的身上。
嗯,对。
程岐还把他的脑袋往自己的脖颈处按着,隔着柔软的乌发,那属于处子女体自然散发出来的秘密幽香几乎要闻晕了他,程衍忍不住轻呼了口气,后脑勺却挨了那人重重一巴掌。
“别喘气儿,好痒。”
“不喘气儿我就憋死了。”
“方才还说我,你也给我憋住!”
程衍皱眉,恨不得一口把她耳朵咬下来,只是他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身下那人浑然一哆嗦,攥拳在他腰间狠狠一!
“唔!”
程衍的声音突然放大。
正准备离开的壮汉听到异响,猛地停住脚步,回头扫视,视线掠过的地方当真如被机关枪扫射过一般狼藉。
“卧槽……程衍你把嘴松开。”
“#¥&*%¥#”
“松开!”
“¥#&*%¥##%¥#”
程岐无语凝噎,只得任由他咬着耳朵,再听那壮汉的声音,索性搂住程衍的腰,整个人往里侧了侧。
程衍的衣服还是明显,不如她身上的夷服更容易伪装,而那人怕程岐摔倒去外面,也伸手搂住她。
挤死了。
和程衍这样相拥抱着,连空气都要抢着呼吸,程岐脸色憋红,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有些上火的问道:“我说程衍,你好像能打过他吧,我怎么记得你方才一招就将他扔下去了。”
说罢,她往外动了动身子:“你快出去和他一决雌雄,要不然咱俩不等被他打死,就这样活活挤死了。”
程衍一愣,莫名其妙的把她又搂回来,在程岐疑惑的目光中,这人一本正经道:“我打不过他,刚才是走狗屎运。”
程岐半信半疑,也不敢去冒这个险,只得继续僵持着。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终于听不见声响了,两人这才如释重负的滚出那狭窄的土窑洞,程岐只觉得浑身骨头都碎了,头疼的厉害。
这里全是烧烟的味道。
“那现在怎么办啊?直接回国公府吗?”程岐道。
程衍摇头,站起身看了看,指着一个方向道:“还是顺着小道回去吧,干脆去分缎坊换件衣服,这样怎么和府里交代啊。”
程岐也深觉有理,总不能说是去了饶川,看了一眼那里的饥荒情况后又连夜赶回来的吧,或是说去了矿上,那也没人信啊。
至于陈家的怪异举动。
两人对视一眼,皆心照不宣,陈家的事情怕是不能提,哪个大户人家没点儿腌猫腻,他们老程家还在兰台关着陈氏呢,兴许他们不张扬今夜的事,陈家那边也就作罢了。
毕竟在锡平,陈程两家是互相持平的关系,若是执意把窗户纸捅破了,还不得闹个天下大乱。
一拍即合,两人赶紧从绿荫小道往回走,那里一般是走孝的,遂也没什么人,顺利进去巷口,对面就是分缎坊。
已经是后半夜了,以往该是夜宴欢畅歌舞不休,但今夜的人或许都去了绥水畔凑热闹,街上竟没什么人,程衍掏出钥匙打开门,两人偷偷摸摸的进去,找了两件刚做好的合适衣裳准备更换。
程衍瞥了着程岐,警告道:“都转过去换,你不许偷看。”
程岐剐他一眼:“谁稀得看你。”
程衍举了举手里的衣服,很是自豪道:“你倒是想看。”
程岐懒理他的自恋,索性直接背过身去解衣服,那人低呼一声你个不要脸的,也飞速动作,直至身后那人说好了才转身。
两人互相打量着,皆露出一副‘你品味真差’的表情。
鉴于分缎坊距离国公府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这样出去万一碰到找回来的壮汉或是其余的陈家人就不好了,虽然现在府里面必定是乱成一团,但两人还是决定等天亮了再回去。
两人靠坐在门内,就听程衍道:“孟姨娘疼你,等明早回去,你就说是去琅桥那边找程岱迷路了,我又去找你了,天亮才找到。”
程岐皱眉:“凭什么,再者说了,去琅桥迷什么路啊。”
程衍疲惫的摆手:“无妨,反正大家都知道你现在脑子不灵光。”
“靠。”
程岐气鼓鼓的又问道:“那身上的衣服怎么解释。”
程衍闭上双眼:“只要平安回来,没人会注意的。”
“姑且信你一次。”
程岐也累的没了力气,索性把头靠在门板上睡了,不一会儿,寂静的屋里便响起她沉稳的呼吸声。
程衍转头看她睡觉还张个大嘴,登时满眼嫌弃,几秒后,他往程岐的身边靠了靠,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头上。
“妈的。”
程衍骂道。
“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成天犯智障,就是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第51章 同款买起(一更)
翌日清早,程岐被那人晃醒,只觉得脖子要折断了,艰难的站起身来,嘶声道:“好端端的,怎么落枕了。www.uu234.net”
程衍巨汗。
他昨夜肩膀抬得有点儿低,一不小心就让她落枕了。
有点尴尬。
不过他是不会承认的,遂不耐烦道:“谁叫你睡觉还乱动。”
程岐捂着脖子,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疼。”
程衍懒理,带着她从后仓门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赶回了侯府,果不其然,那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不仅如此,在孟姨娘的吩咐下,甚至还惊动了梁城府的徐太守,派府兵在琅桥那边找了整整一晚上。
等两人回去后,孟姨娘这一口气松了好悬晕过去,气的直接在他二人的各掐一下,风风火火的质问他们昨夜跑哪儿去了。
程衍随口道:“昨晚太衡不见了,阿岫去找他然后走丢了,我和带的家仆去找他们了,才走回来。”
程老夫人也没太过怀疑,毕竟这俩孩子平时都听话的,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且见他们如此憔悴,赶紧吩咐去洗漱用朝食,再叫人去通知徐太守,把此事消了。
程岐被青黛等人簇拥着往汀兰水榭走,回头看了一眼往西井亭走的程衍,心说还真没人注意到他们换了衣服的问题。
等程衍回去西井亭的院里,程岚去着人备膳,而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发一言的程岱突然冷冰冰的说道:“程衍。”
他不解的回头,心说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没礼貌。
“你在叫我?”
程衍皱眉以示不快。
而程岱不怕,他虽然很尊敬程衍,但对于他昨夜和自家智障姐姐一起消失的事情,光是方才的三言两语,他是不会信的。
“你把我姐带哪儿去了。”程岱质问。
“你姐找你去了,我找她去了。”
程衍直接回答,无论从神色还是语气,皆没有任何破绽。
程岱见状,虽然心里还存着疑虑,但也没有再继续逼问,只要人安全无恙的回来就行,便道:“宗玉哥,我姐傻乎乎的,有劳你照顾了。”
说罢,抱臂回了厢房。
对于他的狂拽酷炫,程衍表示已经习惯了,索性回屋去,辛夷已经帮他准备好了热水,他问道:“三房那边怎么样了?”
辛夷拿着毛巾,一脸的恼怒:“白果去问了,就是搪塞着不给您香坊的枚令。”攥拳切齿,“这不是欺负人吗,当初都和顾杭说好了的,谁知那人一走就变卦。”
这在程衍意料之中,他接过毛巾来擦着脸:“无妨,反正舅舅的三万两摆在那里,三房若是想要,就得给我香坊的枚令,再等等吧。”
辛夷点头:“秋后皇上要派太子北巡,又要花一大笔银子了。”
白果端着朝食进来,闻言接茬道:“是啊,听说从前是五年一回,可这才三年不到,就又来一回,虽然是咱们程家和蒋小王爷一起在锡平这边接驾,但如此巨大的花销,就算是有那矿银在后面填补,也够账上狠狠喝一壶的了。”
程衍轻笑,坐去旁边。
白果帮程衍把饭菜摆好,仍是不高兴的说道:“您还笑呢,这别提得有多折腾了,太子来一回就住小几天,可咱们要准备小半年呢。”
程衍咀嚼着含糊道:“华府那边已经开始拾掇了?”
华府是程蒋两家十余年前就筑好的七进府邸,当年流水般的银子花下去,才换来这么一个人间仙境,正是用来给太子接驾的。
不过也只有太子北巡才能开,平日里守得严,连看都不能看。
“年前皇上的折子一下来,三房那边就已经在弄了,这可是巴结太子的好机会。”白果嘟囔道。
程衍听着倒也了然,说是北巡,不过就是让太子来看一看,他们程家在锡平待的老不老实吗。
绥水以北的土皇帝,这戏称可好说不好听啊,更何况是在听到小心眼儿的皇上耳朵里,多扎人家心啊。
---------------
因着那日‘走丢’的事情,程岐又好几日没有去朱雀楼,不用成日和韩等人撕逼当然是好,但这样闷着也不是办法。
到了当初和冯宜约定好的那天,程岐索性由二婶郑氏带着她和三岁的程一起去拜璞庙了,这也是程老夫人的意思。
程岐这几个月,可是混乱的很。
等到了那里,冯宜还真没有失言,她由婢子护着,穿着那条用橘红色厚缎做的直裙从庙里款款而出。
这直裙上的花样是分缎坊的十余位绣娘呕心沥血而成,融合了上京和锡平的特色,再加上程衍巧妙的设计,遂十分亮眼,再配浅一色的纱制披帛,如天仙临凡般艳丽动人。
冯宜和她对视一眼,莞尔轻笑。
这笑犹如六月徐风,吹的其余上庙的香客头昏眼花。
美,太美了。
“这直裙的料子……这是程家出的厚缎吧!”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嘴,那些上庙来的姑娘妇人听了,一下子眼睛亮光,有的还不等进庙便乘车往回赶,势必要买到冯宜的同款。
那本来还算流缓的人群瞬间拥挤起来,郑氏赶紧叫随行的婆子们护住程岐和程,并且略带迷茫道:“怎么了这是?”
程岐知道这些冯宜的脑残粉肯定都回去分缎坊shopping了,遂挤过去和冯宜道了声谢,准备乘车回去。
那人却叫住她,笑的温婉大方:“阿岫,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程岐忙不迭的点头,人家可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拍着胸脯一本正经道:“当然,我可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冯宜捂嘴轻笑,羞赧片刻才道:“你知道……秋白哥哥喜欢什么样的绣样吗?是……双鸭浮水吗?”
程岐明知这人喜欢自家大哥,也不点破,冯宜这般优秀,自己随手一个成人之美也没什么。
只是她扶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好像没在程岚的身旁看到什么双鸭浮水的图案,是以摇了摇头。
冯宜面色为难,略显失落。
程岐忙道:“不过冯宜姐姐女红好是出了名的,听说你还会那早已失传的飞翅针法,不必什么双鸭浮水,怕是随便绣朵花都能引得蝴蝶来呢,不如……就绣木兰花吧。”
冯宜听着,也满意的点了点头:“也好,重在心意,这木兰花虽然随处的见,但总是凋的话,绣在荷包上,就能留的长久了。”
程岐笑着颔首,又说了两句有的没的,这才同她道别。
和郑氏两人乘车回了分缎坊,刚一下车,程岐仿佛回到了现代双十一的大卖场,水泄不通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分缎坊。
怎么说。
大家拼命的往里挤,好像三天的便秘终于要见天日了般!
第52章 穿衣服是为了什么(青云推荐加更)
郑氏吓了一跳,程家缎庄的生意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分缎坊更是常年不盈利,怎的今日门庭若市,要吓死个人。www.uu234.net
“沙漠,小心挤伤了你。”
郑氏拉住欲挤进去的程岐,好心担忧道:“还是先回去吧。”
程岐哪里肯,这会儿里面肯定忙疯了,这可是一举消灭那分缎坊存货的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二婶,您带着夷玉先回去吧,这边有程衍呢。”
说罢,她拿开郑氏的手,以旱地站着游泳的方式挤进人群里,看的郑氏心揪着,生怕她胳膊腿受伤,再者说了,这也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阿岫姐姐呢?”
程在郑氏怀里,眨着大眼睛说道。
郑氏笑道:“姐姐一会儿就回来。”瞥眼远处一褐衫男子,那是老程家的七庄总账房谭丕,遂道,“谭管事?”
谭丕年近半百,素来沉稳,可今日闻得分缎坊前的奇观,过来这么一瞧,那双永远沉肃的眸子,难得多了些惊色。
这程衍到底做了什么?
谭丕走过去,对郑氏道:“二夫人。”
郑氏往后让了让,生怕那人群涌出来伤到孩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分缎坊的生意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谭丕也是一头雾水,摇头道:“这老奴也不知道。”精明的视线如钩子般勾到那人群里的程衍,“看来宗玉少爷实是后生可畏啊。”
郑氏无奈轻笑,倒也没什么嫉妒之意:“是啊,当初二爷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今日也终于让宗玉给填补上了。”
话锋一转,她又担忧道:“可是这厚缎不菲啊。”
果不其然,郑氏所担心的价格问题,在来抢货的一众姑娘妇人里炸开了锅,更何况,这还是比较闷热的厚缎。
有点儿小贵,穿着也不划算啊。
见方才还在疯抢的众人犹豫着停下来,听到价格后面面相觑,程衍和辛夷有些摸不着头绪。
再看程岐,那人眼珠轻转,索性叫伙计搬了个椅子站在上面,伸手用力的拍着响,开始了今日的一份忽悠。
“大家听我说!一分钱一分货!别看这缎子贵!但是这料子可是上京进来的!是上京最流行的厚缎!”
程岐继续大声道:“大家平常买一匹缎子裁了衣裳能穿一年!这个买回去能穿三年!你们算一算!其实是不是一样的!”
谭丕在不远处听着,面色沉静。
话说在锡平,谁家卖缎子也没有这么宣传的,别说是因为冯宜给带了一波热度,就是程岐这狗长犄角闹洋事的作风,也够看一会儿的了。
程岐毫不拘束,见那些姑娘妇人们又开始蠢蠢欲动,赶紧趁热打铁的说道:“对嘛!这厚缎贵就有它贵的道理!这缎子裁成衣裙后往身上一穿!那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夫君看了添恩爱!孩子看了敬妈妈!自己看了笑哈哈!仇人看了想自杀!”
青黛实在是憋不住笑,微微侧过身去,却发现程岐站在那椅子上大肆打广告的时候,程衍正扶着那椅子背,怕她摔倒。
她欣慰轻笑,转头又听程岐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我问你。”
那人从椅子上跳下来,指着其中一位妇人说道:“大嫂!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说!咱们女人家穿衣服是为了什么?”
大嫂突然被cue,有些蒙愣,然后才道:“蔽体?”
“太肤浅!”
程岐皱眉,又跳上椅子,大声道:“我告诉你们大家!咱们女人家穿衣服不是为了蔽体!蔽体咋不裹麻袋上街!更不是为了舒适!舒适咋不穿寝衣上街!总的来说就两个字!好看!”
她拿起一匹厚缎,指着道:“这缎子好不好看!”
“好看!”
下面一呼百应。
程岐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又喊道:“一匹六钱贵不贵!”
“不贵!”
“那你们要不要买!”
“要!”
“要买什么!”
“买厚缎!”
“谁要买厚缎!”
“我!”
“好!”
程岐挥手,忙不迭的喊道:“快把剩下的缎子搬出来!今个儿前十名的消费者一律八折!按四钱价卖”
她说完,众人更是如狼见肥肉,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而随着那山呼海啸,人群又往前挤了挤。
程衍被迫退后,看着程岐一副北派传销大师的模样,有些担心。
“小心。”
他扶着程岐下来,可那人根本不受控制,稳住众人后,程岐挤到那堆缎子的前面,说道:“人人都有份!大家不要抢啊!”
“切,一匹破缎子值什么六钱。”
突然有人破坏气氛。
谭丕转身看过去,原是位二十出头的男子,衣着普通,听到缎子卖六钱,那表情很是不屑。
而那男子说完,程岐听到,和那几十位女子一起,犹如在军营里听到向右看齐的命令般,齐刷刷的投眼过去,吓了男子一跳。
程岐眉毛倒竖,推开人群就走了过去,指着他鼻子说道:“这可是冯宜姑娘爱穿的缎子!你敢说冯宜的衣着品味不值六钱吗!你这是在质疑冯宜的审美吗!你是在挑战姑奶奶我的极限吗!”
这锡平一板砖砸死十个人,九个都是冯宜的脑残粉,不论男女,程岐这洋洋洒洒的,登时把那男子架到了火堆上。
他顶不住众人的目光和责骂,灰头土脸的逃走了,程岐得意轻笑,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好看极了。
“姑娘啊。”
一位微微发福的妇人挤过来,手拿着一匹粉色缎子笑道:“您看我穿这个颜色怎么样?”
程岐举着大拇指:“好品味!”
妇人哈哈一笑,胸有成竹道:“我家那个刚填了房!等我回去穿上这身衣裳!让他悔的肠子发青!”
程岐咂嘴,扬手道:“我说的好看是咱们好看!谁说女人穿衣服就是给男人看的!咱们穿衣服!是要自己好看!出的厅堂的要漂亮!下得厨房的要更漂亮!天天都是精装本!你不打扮!谁帮你啊!”
“对对对!”
妇人笑得更开了:“姑娘说得对!”
“姑娘姑娘!”
又有个女孩儿挤过来:“我穿这个颜色会不会显得太黑啊?”
程岐瞧着她那仿佛非洲旅游回来的肤色,禁了禁鼻子,见她还拿了一匹亮黄色的缎子,算是破罐子破摔吧。
毕竟这女孩儿看上去看高兴。
“不黑。”
程岐比划着笑道:“黑点儿也没事,多健康啊。”
“这个这个,嫂子这个暗点儿的颜色显瘦!”
“别啊!换个亮堂的!显得姑娘气色好!”
“拿这匹!多衬气质啊!”
她撺掇在人群中,笑声清脆。
程衍在旁收钱,忙的是不亦乐乎,转头看了一眼程岐那笑靥如花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十分欢喜。
远处的郑氏瞧着那缎子山一匹匹的减少,也终于松了口气。
“还真是有办法。”
谭丕负手,闻言沉肃道:“看来香坊那边的枚令,三爷给也得给,不给也该给了。”
那个,麻烦大家有票就投过来吧,打赏什么的不强求,不过晾还是希望大家能多多评论什么的,毕竟这次推荐的成绩好坏,很影响下一个推荐的,谢谢大家了
第53章 就揍你(一更)
又忙活了好一阵,见程衍这边应对的差不多了,程岐便挤出去准备回国公府,毕竟她也是一名正经大家闺秀,不能太抛头露面。www.uu234.net
等回去国公府,还不等进去,就听府门前的家厮说道:“对了岐姑娘,方才一位姓马的姑娘上门,说是来看您的。”
程岐一听就知道是马祯,估计是自己许久没去朱雀楼,不放心遂过来探望的吧,她四处看了看:“是听说我没在府里就回去了吗?”
谁知家厮摇头:“碰巧文常少爷回来,就带马姑娘进府去了,说是引她到汀兰水榭那边等您。”
程岐直接瞪眼,不可思议道:“你说程铭带他进去了!”
家厮被她吓了一跳,不安的点了点头。
程岐还是愕然:“你是说那个程铭?”
那个三房席姨娘的长子!
那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
那个恶劣纨绔,和东府的程杭被锡平人戏称为奸狼狈的程铭?
那个连作为一只狗的铜钱儿都万分嫌弃,甚至不稀罕在他腿边撒尿的程铭?
程岐盯着家厮,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让程铭带她进府,你咋不直接把马祯扔山上,让她被野狼吃了呢!”
家厮一头雾水,那人恨不得飞起一脚。
妈的,你是程家的家仆。
自己家少爷什么逼样,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家厮被她看的芒刺在背,却也是心明镜的为难,他不敢拦啊,程铭可是三房的长子,在锡平春风得意着呢。
不能说是掌上明珠,也得是掌上的一条臭粑粑橛子。
就算再不堪,那也是在掌上放着呢。
程岐不愿在这继续墨迹,提裙赶紧迈门槛:“快点儿告诉我,马祯是什么时候来的?”
家厮忙道:“脚前脚后。”
程岐脚步匆匆:“来得及来得及。”
家厮也担心马祯被那人吃豆腐,满心期盼道:“姑娘快点儿!”
程岐一急,东北口音就出来了。
“麻溜利索的!”
而另一边,被程铭带进府的马祯当真是站立难安,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人是程铭,瞬间觉得自己羊入虎口。
天老爷,怎么是他啊。
程铭就走在她身后,偶尔搭两句话茬儿,那双被**常年浸染的眸子透着些许戏谑,紧盯着马祯的玉颈不肯松开。
都说马家姑娘是白玉壶转世,今日见这脖弯弧度,果真名不虚传。
那女儿家的曼妙幽香几乎要扑面而来了。
这人要是一不正经,那整天必定满脑子污秽,程铭便是典型,他刚从冠玉楼出来,没有好货就没玩,这会儿倒是燥热满身。
尤其今日偏热,马祯一身白纱裙缥缈多姿的很。
程铭有把握,他知道就算骚扰了马祯也无妨,马家难不成还有胆子和程家当面对峙吗?
再者说了,若是事情传出去,自己反正早就臭了街了,再泼一盆子脏水也无妨,倒是那马祯名声毁了的话,就得被逐出朱雀楼,再无进宫的机会了。
他想着,唇角勾笑,往前加快走了两步。
而前面走着的马祯突然感觉到一阵湿热气,竟然直接喷拂脖颈肌肤而来,她吓得浑身一哆嗦,缩着手转身看那人。
程铭眼含坏笑:“幼卿怎么了?”
马祯唇瓣微白,听他唤自己幼名,只觉得恶心又厌烦,正好两人已经到了汀兰水榭前的小卵石路上,便道:“汀兰水榭到了,我自己进去就好了,文常少爷留步吧。”
程铭见这里无人,索性往前去拉她的手:“幼卿,别这么生分,你和程岐交好,我自然也以妹妹待你,唤我文常哥哥。”
马祯往后退着,脸色委屈的快哭了:“不……不了。”
说罢,绕过他跑去汀兰水榭的院门,可巧细辛在三楼洒扫,那院门便没关,她推门进去,刚跑到石桥中央,却被那人轻而易举的赶上。
程铭一把拽住她,笑吟吟道:“你跑什么啊。”
马祯眼圈逐渐红了起来,死命的挣脱着他:“你放开我。”
“小心。”
程铭的语气促狭的让人恶心,是那种自我良好但实际上啥狗屁也不是的状态,他环过马祯的柔软娇躯,更觉得甜美,不肯松开。
马祯梨花带雨,悔不该今日来程府。
若是被这畜生糟践了,她就一猛子扎进这园湖里淹死!
正当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忽听院门口传来一人厉斥。
“程文常!”
程岐来的太突然,登时把程铭吓的一萎,茫然转头去看,谁知迎面竟是一记粉嫩重拳,直打得他趔趄两步,哎呦栽进了园湖里。
“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那湖水给没顶了,还咕嘟嘟冒了几个泡。
程岐视而不见,恨不得他直接淹死,站直抓住马祯,帮她把凌乱的领口整理好,不断的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马祯吓坏了,眼泪根本止不住,眼瞥爬上来的程铭,那人水鬼一般,吓得一把抓住程岐的袖子,往她后面躲着:“阿岫……我怕。”
程岐转过身,瞧着湿身却不诱惑的那人,冷冰冰道:“程铭,幼卿是我的朋友,你也太失礼了吧。”
程铭目眦欲裂,指着湿透了的自己恶狠狠道:“你敢打我!”
程岐丝毫不惧,抱臂道:“就揍你怎么了!”
程铭见程岐竟然敢和自己叫号,气极反笑,淅淅沥沥的往前走了几步,指向战战兢兢的马祯,道出那句咸猪手的经典名言。
“穿成这样还不让碰了?”
程铭说完,得意的抬着下巴,一副欠揍的样子。
而程岐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仿佛是热油锅溅了冷水花,直接炸了!
靠!
要打人?
要打人!
咸猪手还理直气壮的!
管你是公交地铁还是这空空石桥!
不打你都对不起读者老爷!
程岐握紧拳头,趁他不注意上前又是一记重拳!
程铭自幼不练武功,自十二岁开荤到现在,身体机能别说和程衍程岱相比,就连程岐都打不过,哀嚎一声又栽进水里去!
“妈的!”
程铭再次挣扎着浮出水面,不等回嘴,就听程岐在头十分解气的骂道:“长得这么欠揍还不让人打啦!”
马祯怕闹出事来,赶紧拉住她:“阿岫。”
程岐蔑然道:“瞧他那张脸,长得好像防狼喷雾的靶子似的。”对着马祯指着程铭,“这就是没有鞋底子啊!我非抽死他丫的不可!”
“文常少爷”
程铭的贴身小厮石斛跑了进来,他跑的特别着急,累的跟王八蛋似的,眼睛一扫这三人,立刻就知道出什么事了。
他赶紧给马祯赔不是,又给程岐打包票,这才把程铭拽上来,脱衣服给他裹住,使劲的往出拽:“少爷!少爷!三老爷找您呢!”
程铭被淹的迷迷糊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石斛趁机连推带踹的带回去了。
马祯松了口气,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程岐皱眉:“对不起,程铭那个王八蛋没伤到你吧?”
马祯摇了摇头,虽然手还在抖,但没有过多抱怨,问及她近些日子的状况,程岐答了,随后带她上楼去更换衣服整理发髻,还不忘了走一步骂一句。
回去的路上,程铭不停的打喷嚏,不知道是冷的还是被骂的。
第54章 香坊的枚令(青云推荐加更)
畅音阁的堂屋里,谭丕走进来,程云夺叫他坐下,他刚刚听说了分缎坊那边的事,迫不及待的要问,又见石斛出现。www.uu234.net
他不安道:“三爷,文常少爷那边……”
程云夺一听程铭的名字就觉得头疼,厉斥:“人呢!”
石斛吓得噗通跪下:“三老爷别恼。”无奈道出实情,“文常少爷对马家姑娘……手脚不老实,竟追到汀兰水榭,被岐姑娘打的落进了那碧湖水里,这会儿正在碧螺居换衣服,您……等……等一下。”
程云夺听着,猛地拍案,震的那茶杯溅水。
“这小畜生!”
季氏在旁冷笑,瞥眼左手边坐立难安的席姨娘,说出来的话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席氏,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成日给三爷添麻烦不说,还被自己妹妹打得落花流水,叫人笑话。”
席氏为难,打量着神色铁青的程云夺:“老爷我……”
“够了。”
程云夺不愿多提,伸手揉了揉山根,今天他叫程铭回来,是想让他来听听事,毕竟程珏还小,程铭可是自己的长子和首选接班人。
这七庄生意他为什么死把着不松手,被孟姨娘骂得狗血喷头也不撒手任何一庄,不就是为了这个小兔崽子吗!
他倒好,三天两头的闯祸。
“给老子把他抓来!”
程云夺又道,而石斛只得照做,他把还在咳嗽的那人带来,程铭的头发还湿着,脸色被淹的有些惨白。
席氏心疼,却不敢多言语,只恨铁不成钢。
同样是一母所生的亲生兄弟,怎的伯礼就那么乖巧可怕,文常却这样让人着急上火,操心不停。
程云夺叫程铭坐下,到底还是心疼儿子,又叫柳华上热茶给他,这才对谭丕道:“谭管事,分缎坊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谭丕没急着回答,而是道:“三爷,不请二爷来吗?”
程云夺随意摆手:“二哥肯定已经知道了,分缎坊的囤货就是他当年的错失,若请他过来,不是戳他肺管子吗,罢了吧。”
谭丕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才将白日所见皆娓娓道来,听得程云夺是双眼瞪大,愕然道:“冯宜?你说因为冯宜穿了那厚缎……所以才招得这梁城无数女子去买的?”
谭丕颔首:“听说是这样。”
程云夺还是不解:“那冯宜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同龄人的关系也冷淡淡的,怎么会答应帮他们呢?”
喝了热茶,稍微缓过来的程铭低低道:“爹您不知道,冯宜好像喜欢秋白那小子,端午那天在石桥上,有人看到他俩说话来着。”
谭丕也道:“不错,那冯宜的妹妹冯瑟不也是和岐姑娘同在朱雀楼做秀女吗,估计她也帮了不少的忙”
程云夺咂嘴,登时觉得自己失算了,砸拳椅子把手:“没想到这回长房的几个小兔崽子还联起手来了,还学会找帮手了。”
季氏好像对给自己夫君泼冷水有瘾,闻言不屑道:“是啊,你可是人家三叔,可人家偏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横扒拉竖挡着。”
谭丕似笑非笑,瞥眼程云夺,那人正在气头上,被季氏火上浇油的青筋都冒出来了,遂道:“三爷,既然这回程衍那帮孩子没把事情告诉您,那他们这意思,也是秃头上的虱子了。”
程铭憋住喷嚏,赶紧道:“他们敢背着爹做事?”
程云夺剐他一眼,思前想后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把分缎坊的囤货卖出去才是正事,但这笔厚银子……对了。
他刚要问,谭丕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淡淡道:“三爷,账上都记着呢,分坊里的厚缎不下三千匹,就照今天这样子,怕是一两个月就能清仓了,一匹最低六钱,这些都卖了,不下两千五百两。”
程铭一下坐直:“两千五百两!”
谭丕点头道:“这还是少的。”脑海里精明的算着,“当初二爷花了三千多两从上京进这些厚缎,连着路费人力,得近四千两,眼下虽不能盈利,但回本也差不多了。”
季氏抿了口清茶,冷淡道:“那又有什么用,缎庄现在归人家程衍了,账不也单劈出去吗,挣多挣少都是人家的。”
“你!”
程云夺恨不得把眼珠子抠出来甩她脸上,不耐烦的叫她和席氏出去该干啥干啥,然后道:“也罢,有陈家压着,缎庄怎么折腾也红火不起来,给了程衍也没什么。”
说罢,又以便秘般的表情扶额:“只是香坊这边不能松啊,鲁阳那边的新货就在路上,要是卖不好,就得砸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
谭丕执清茶淡笑道。
程云夺茫然抬头,一双眼睛满是红血丝,他贪心大哥这七庄生意的心思是真的,可卖力做生意也是真的。
“你说什么?”他不解道。
谭丕冷淡道:“若把香坊的生意给宗玉少爷,砸不砸都有另外六庄接着,老奴算过了,账上的余银够收拾烂摊子的。”
程云夺听出他的话中深意,低低道:“你的意思是?”
谭丕也不转弯抹角:“三爷就把香坊的生意全全给了宗玉少爷又能怎样,大不了就赔了,程家左右不倒,更何况,当初可是顾杭和老夫人要求您把香坊给程衍的,出了事,他们必定也得管。”
经他这么一说,程云夺也反应过来。
是啊。
到时候他在暗中捅咕两下,程衍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做生意可不是靠今日这般小聪明就行的,到时候他肯定砸锅。
至时也叫阖锡平知道,也叫母亲和长房等人知道,程家这七庄生意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活,转出去就是个死。
眼下放手,不仅能显得自己对这七庄的不贪不惦,还能兑现和顾杭的诺言交易,让他知道,把香坊给程衍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啊哈哈哈哈
程云夺心里笑开了花,脸上却面无表情,瞥了一眼谭丕,两人做了十余年的多年奴仆,已是心照不宣。
“把香坊的枚令支给他吧。”程云夺道。
谭丕笑着起身道:“老奴知道了,那三爷休息,老奴走了。”
程铭索性也随着他往出走,临了还不忘问道:“谭管事,宝儿是不是快过生辰了,不知宝儿素来喜欢什么?”
谭丕目视前方,平静道:“犬女卑贱,不值得文常少爷烦心。”
说着,先一步出去畅音阁。
正好碰到刚回来的程姝,谭丕点头行礼离开,而程姝继续往里走,和程铭一照面,那人不知死活道:“玉儿,马祯走了吗?”
提到马祯,程姝的神色瞬间凝冷。
那一刻,她无有往日温柔,尽是冰封千里的无情,目光如刀子似的。
看得人肝儿颤。
“马祯已经走了。”
程姝扔下这句话,进院去了。
而程铭在原地眨了眨眼,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怕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妹的,微咽口水,裹紧衣服回碧螺居,冷风一吹,冻得也没心思再惦记谭管事的女儿了。
第55章 琼瑶式表白(一更)
自那日端午过后,陈家和郑家都没有什么动静传出来,程岐想着,当夜的事情估计可以翻页了,毕竟自己和程衍可是守口如瓶,加上那人终于接手了缎庄和香坊,日子逐渐步上正轨。www.uu234.net
朱雀楼那边,听马祯和冯瑟说起,程岐才知道,那韩许久不肯来不是因为生病,而是惦记着秋末的太子北巡。
到时候锡平所有的仕宦大族都要来接驾,韩可是葛使君的亲外甥女,必定要赚一回脸面,所以正在家减肥呢。
听说她这回下了狠心,每日要花两个时辰全身抹药,然后再用白布将自己紧紧的裹起来,活脱脱cos古代版木乃伊。
程岐扶额,心说这又是何必,到时候太子妃也会随行,韩这样上蹿下跳的惹了眼,目的没达到不说,再叫太子妃生气。
不过转念一想,韩和韩家将目标从皇帝转移到太子身上,也是心明镜韩不会入选了,比起女儿的余生幸福,还是家族前途要紧。
在韩家人看来,若真能把韩塞进太子的被窝里,就算叫她后半辈子溃烂在北东宫的角落里,也是值得。
等太子登基,他们韩家就是半个国舅族了。
当然这些,程岐是不在乎的,她只觉得没有韩的朱雀楼少了很多以往的戾气,大家也能表面和睦,左右万菁菁没有靠山也不敢造次。
转眼又是七日过,阿桥去朱雀楼接程岐回府,却不见程衍,那人先稳住要炸庙的冯瑟,赶紧问道:“程衍呢?”
阿桥忙道:“缎庄那边有点儿忙,宗玉少爷走不开。”
冯瑟闻言,气鼓鼓的瞪了一眼程岐,那人赶紧上车离开,生怕冯瑟会张嘴咬自己一口,毕竟花痴的力量不可小觑。
等马车进了城后,程岐见天色还早,便去了缎庄看看,荣婶见她进来,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道:“是岐姑娘啊,可是刚回来?”
程岐点头,瞧着屋内大家忙活的紧,欣慰道:“诸位辛苦了。”
荣婶笑道:“我们啊不怕辛苦,就怕不辛苦。”想要摸一摸程岐的手臂却又没敢,“这回可是多亏了姑娘啊,这批厚缎子再有一百余匹就能清仓了,账上那边也填的差不多了,再卖就是净利了。”
程岐微微皱眉:“还有一百余匹?”
荣婶道:“是啊,这几日来买厚缎的人明显少了。”
程岐倒也理解,毕竟生意过了巅峰期就进入倦怠,大家头脑冷静下来,谁傻啊,大夏天来买这厚缎穿,就为了向冯宜看齐。
岂非画虎不成反类犬吗。
那日她忽悠的舌头都快断了,能卖成这样,已经是奇迹了。
“既然现在已经回本了,那就不用担心了。”
程岐笑道:“这段时间大伙辛苦了,到时候我和程衍商量,月底发薪的时候加点儿旁赏,当成庆祝也好啊。”
“多谢姑娘了。”
“有劳姑娘惦记着呢。”
屋内的一众绣娘皆露出满面欣喜,荣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这程家的缎庄生意被陈家压了这么多年,难得见了亮光啊。
她盯着四处打量的程岐,心说这哪里像是着了邪祟,这分明是开了灵窍,脱胎换骨啊。
从前的程岐她看着觉得心憋屈,现在活泼开朗,才是招人喜爱。
“对了。”
程岐这才想起来:“程衍呢?”
荣婶指了一下后门:“好像去后仓清点了吧,我送姑娘过去。”
程岐推拒,让她们继续绣样,随即独自一人出去后门,顺着那石板路走去后仓院门,可还不等进去,就听里面有女声轻唤。
“宗玉哥哥!”
程岐的脚步猛的刹在原地,方才那道女声甜腻的很,就听这么一句她都觉得自己要得糖尿病了,靠着墙又听了听。
程衍那平淡的声音作为回应。
“是宝儿啊。”
程岐这才知道,原来那道女声的主人是谭宝儿,也就是他们程家七庄老账房谭丕的独女,今年才十二岁的那位小家碧玉。
虽然她没见过,但听这声音,也绝对错不了。
“宗玉哥哥,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记得什么?”
“明日啊。”
“明日是什么正日子吗?”
“明日是宝儿的生辰啊,过了明日,宝儿就十三岁了。”
感觉这对话的走向有些蹊跷,程岐索性轻跃而起,扒住那墙头往下看着,果不其然,这谭宝儿还真是个美女。
鲜奶肌肤,黑亮眸子,往那一站白的都刺眼,连脖颈处的皮下血管都依稀可见,此刻负手在衣裙后,盯着小巧绣鞋,可爱的要命。
程岐在心里道:漂亮,真尼玛漂亮。
可她忘了,自己也是锡平出了名的俊俏。
“那宝儿想要什么礼物吗?”
程衍平静的看着那人。
谭宝儿因着皮肤太白,脸色稍微红些就很明显,她不知道程衍是故意掩饰还是真的不解风情,索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荷包来,针脚不是很细密,但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宝儿不要宗玉哥哥的礼物,但要请哥哥收下这个。”
谭宝儿递过去,眼眸情动的说道:“宗玉哥哥,这是宝儿花了三天三夜才绣好的,上面是宝儿最喜欢的白莲花,好看吗?”
程衍没接:“既然这么珍贵,你还是收回去吧。”
谭宝儿固执的摇了摇头,再往前递:“这个绣来就是为了给宗玉哥哥的。”硬塞给他,“因为……它从前面看是一个荷包,它从后面看是一个荷包,它从左面看是一个荷包,它从右面看是一个荷包,它从上面看是一个荷包,它从下面看还是一个荷包。”
程岐趴在墙头上听着,只觉得好像被人在肚子上打了一拳,这个谭宝儿小名叫紫菱吧,这哪是白莲花啊,这是大奇葩吧!
程衍也听得直皱眉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宗玉哥哥。”
谭宝儿倒也不犹豫,上前两步,神色明亮:“宝儿欢喜你,当宝儿绣这荷包绣累了的时候,就会想想宗玉哥哥。”
她垂眸,黑密的睫毛轻颤着:“缝第一针的时候,想你想你想你,缝第二针的时候,想你想你想你,缝第三针的时候,想你想你想你,缝第四针……”
“哈哈哈哈哈哈”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杠铃般的笑声。
程岐实在是憋不住了。
而院中的两人闻声皆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看过去,谁知程岐笑的没了力气,双臂一松,整个人消失在一丈多高的墙头。
“我靠!”
那可是将近四米!
程衍瞪眼,旋风般的跑了出去。
“你个智障!”
第56章 吃醋……伤身(青云推荐加更)
程岐没有摔到地上。顶 点 X 23 U S
而是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程衍停在院门口,他的手还没有松开那半身高的木门,就见程岐被谭丕的儿子谭白抱在怀里,那人还吓得搂住了谭白的脖子。
“岐姑娘?”
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温和的问候,程岐缓缓的睁开眼睛,见自己没有摔个大屁墩儿,整个人登时松泛下来。
“岐姑娘,您没事吧。”
谭白接着问道。
程岐这才缓过神来,茫然抬头。
桃泛的瞳孔略微轻颤,胸腔下的那颗心脏很明显的空了一拍。
谭白不光声音温柔,长得也温柔,气质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他穿着一袭乌白墨纹的薄衫,隔着那衣料,可以摸到其余的温度。
对视着那双润玉般的眸子,程岐有些痴,都忘记下来了。
娘哎,是古代人太好看,还是现代人太磕碜。
怎么自从穿越过来后,就有种锡平梁城便地是美男的感觉呢,就连那个王八蛋程铭,都长得可圈可点。
“我……我没事。”
程岐小声道。
她可能愣神间便忘了下来,谁知谭白也没有放下她的意思,瞧着她在自己的怀里的呆滞样子,也淡笑道:“姑娘没事就好。”
这一幕,简直要辣瞎程衍的眼。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就在五步远。
这两人难道看不见自己吗?
更何况,见程岐被谭白抱着,程衍不知为何,觉得抓心挠肝的别扭,好像刚端出锅的白豆腐,吧唧一下糊脚面上的感觉。
不行,程岐现在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棵白菜。
哪来的猪都别想拱走!
“程岐!”
程衍暴喝一声。
险些被谭白迷晕的程岐猛地清醒,赶紧从他怀里跳下来,然后整个人就被程衍拽到旁边去,脸上也挨了这人的狠狠一掐。
“啊!疼!”
程岐好悬把口水甩出来,愤怒的打开程衍的手,飞起一脚踢在那人的屁股上,程衍不察,受力直接扑到了对面墙上!
“我靠!”他惊呼。
谭白和谭宝儿同时目睹了这一幕。
两对兄妹。
一对很正常,一对不仅不正常,还要互相残杀。
果然,这后天搭伙的就是不行。
谭宝儿赶紧扶住摇摇晃晃的程衍,关切道:“宗玉哥哥,你没有伤到哪儿吧?”抬眼对程岐慢条斯理的埋怨道,“岐姑娘怎么这样,姑娘家家的总动什么手啊,也太粗鲁了不是。”
程岐瞪眼指着程衍,那人被程岐的笏头履踢到了某处,整个人绷的要多紧有多紧,因为只要放松下来,就很痛很痛。
“是他先掐我的!”
程岐为自己申诉道。
“掐你怎么了!”
程衍也不甘示弱,想要上前去拽她,谁知道刚走出两步又被那痛楚挟制的停在原地,双腿并紧,整个人如断臂维纳斯般。
唯一的区别就是,程衍有双臂且还保持在半空中。
那步伐,好像是裤子脱到脚踝在蹲马桶,突然发现没有纸,然后一扭一扭的去取新的厕纸一样,是那样的有实践生活。
而谭白看着程衍的嘴唇都白了,就知道有多疼了,他略微皱眉,向这人投去自己最诚挚的问候和同情,还有理解。
“程岐,你没事……趴墙头干什么。”
程衍咬牙挺住,指着程岐道:“你真是……以丁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我现在就回国公府,我去向孟姨娘告状。”
说罢,他转身就走。
程岐一骇,可不想让孟姨娘知道,谁知她正准备追,却发现程衍的步伐依旧慢的像是小脚老太太,速度丝毫不足为惧。
趁这个时候!
程岐冲谭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就是……谭明玉?”
她对这个名字很敏感,因为原主就对谭白极其倾心,她如今穿越来落在原主的身上,情感有时也会受到她不多不少的影响。
谭白颔首:“是。”略微疑惑,“姑娘不记得我了吗?”
程岐忙摇头道:“当然没有,就是……”
话说一半,她瞧见程衍突然抬头倒抽一口气,然后紧咬牙关,不但坚强的直起了腰板,还逞能的提速了。
见程衍大步流星的往出走,程岐根本来不及再说什么,三两步的追出去,喊道:“程衍!你给我站住”
而原地的谭白目送他们离开,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瞥眼失落的谭宝儿,“荷包送给程宗玉了?”
谭宝儿落寞的摇头,把荷包捂在胸口,低低的念道:“留情容易守心难,动心容易痴心难,可我是不会放弃的。”
谭白皱眉,对于自家妹妹的轴性格,他也无可奈何:“若是他没有过继到国公府,仍在山华府的话,你还有可能,可是他现在是国公府程家长房的孙子,以后是要接家业的,你够不上他的。”
谭宝儿仍是固执道:“秋水本无波,遽而生涟漪,涟漪有代谢,深情无休止。”眼睛锃亮,“我会让宗玉哥哥看到我的真心,我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他回头,到时候一起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谭白听不下去,索性转身走了。
只有谭宝儿还沉浸在美梦里,天真的念叨着:“朝朝暮暮不妨踏遍红尘路,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
……
另一边,程岐一路追程衍到缎庄外的街上,见街上来往的行人如潮般,只得停下奔跑,跟着那人道:“你……可别生气。”
程衍刚受了伤,只觉得心里有点儿小委屈,毕竟这已经是第四回被她伤害了,但满街都是人,他也没办法发作。
“对了。”
程衍提起一事来:“我听太衡说起,他说东府的白老夫人要把程棠嫁给那东大巷的樊家老爷。”
程岐浑然一愣:“就是那个满口金牙,还瘸了条腿的樊平?”
程衍点头:“太衡也是在学府听东府的程澈说的。”
程岐皱眉:“程澈那小子才七岁,听得懂什么。”
“人小,但精着呢。”
程衍道:“这既然是白老夫人的意思,倒也有几分可能,毕竟樊平的茶叶生意是锡平头一份,再者说了,秀英姑父当年是从沂北招赘上门的,程棠说是程家人,但那也是随了姑姑的姓,说到底还是贾家的孙女儿,白老夫人才不会重视。”
程岐不服:“那照这么说,她亲哥哥程杭也是贾家人,我看白老夫人倒是挺上心,还把他惯成如今那混不吝的样子。”
程衍无奈一笑,到底还是重男轻女。
白老夫人这样,就是要用孙女的余生幸福,换孙子的未来前程。
只是若真让程棠嫁去樊家,听着都让人膈应。
这个樊家老爷樊平,也是在锡平白手起家的,发迹之后仍是暴发户心态,妻子孙氏老早亡故,他再没续弦,却添妾室无数,家里面的美人捆起来,能填个万人坑。
程棠这样的,扔进坑里,怕是连个响都没有。
正当程衍不停唏嘘的时候,街边的梨汁摊儿忽然扑过来一人,他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久的路,头发乱遭如鸟窝,唯独一双眼睛在看到程衍之后,焕发出无尽的活力和生机!
“宗玉少爷!可盼到您了!”
那人大声笑道。
第57章 庞光和壮阳药
那人这么一扑,程衍往后一退,就见他吧唧糊在了脚前,不过他丝毫不在乎,拍打着起身,伸手道:“宗玉少爷您好。www.uu234.net”
望着那人指缝里的干泥黑皴,程衍望而生畏,但凭借着自幼自学的良好教养,他还是面带微笑的说道:“你是?”
程岐在旁多嘴:“程衍,这人是投你的亲戚吗?”
程衍闻言瞥眼,随手指了一下程家药坊的方向:“去,让周老郎中给你开两剂名目的药,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本意是玩笑,但那人却看准时机,一把将他的手握住,然后往前身一拉,兴奋道:“可算摸到真人了!我最最亲爱的程宗玉少爷啊!”
程衍一直没说,他其实有挺严重的洁癖,只是平日克制的好,此刻被那人如此攥住,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那干泥和肌肤相贴时,带来的新奇触感,让他浑身生激灵,恨不得就地上天堂。
冗长的一个酝酿,他竟然发出来男高音。
“靠”
这一个字砸地有力,瞬间让他们三个成为街上的焦点。
程岐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胸腔口腔共鸣吓了一跳:“怎么了?”
程衍拼命的甩开那人的手,又不知道往哪里蹭,左看右看,一把抽出程岐胸前衣袢掖着的帕子,用吃奶的劲儿搓着手。
而程岐则趁此问那男子:“你是谁?家住哪里,家里就剩你自己一个吗?你来找程衍做什么?”
一不小心就暴露刑警的习惯。
那人看着她,掩盖不住眼底的欣喜:“那这么说来,您就是岐姑娘吧,哎呀这俊的不像样,果然是名不虚传。”
被人夸的感觉虽然好,但程岐还是理智道:“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一愣,这才拍着胸脯道:“鄙人庞光。”
膀胱?
程岐闻言,屏住呼吸悄悄后退几步。
庞光追着往前,笑道:“姑娘别怕,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从饶川那边逃饥难来的。”轻咳两声,看样子有些劳累,“我其实是个云游野医,手里面有个药,想和咱家药坊做个生意。”
另一边,程衍把帕子扔回给程岐,皱眉道:“什么药?”
谁知这三个字一出,方才还有些疲倦的庞光瞬间如打了鸡血般,他一下挺直身子,双眼瞪大,张嘴要喊出来。
那一刻,程岐仿佛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怕丢人,她脚底抹油般的躲去了一旁的茶肆门口。
果不其然,那庞光气沉丹田,绕着程衍就开始大喊道:“瞧一瞧看一看那!不管您是本地的还是过路的!都来上眼!”
庞光一喊,程衍懵了。
他瞧着这人绕着自己转,而街上的人也都注目而来,更可气的是程岐扔下他一个人在街上丢脸,自己却跑了。
程衍狠狠切齿,想要过去抓那人,却被庞光拦住。
那人继续笑喊道:“鄙人不才!姓庞名光!云游野医一位!手里有一灵药!号称三日不倒!想必诸位也听说过!”
三日不倒?
程岐瞪眼,和茶肆门口的路人对视一眼,旋即了然。
壮阳药。
三日不倒啊。
合情合理。
如果真颠鸾倒凤三天三夜的话,人就得jing尽而亡死透了,到时候浑身邦邦硬的,又何况那物。
别说三日不倒,三年、甚至三十年都不是问题。
再看程衍,这人听庞光一说,也登即知道了,但他被这么一个卖壮阳药的野医围着喊叫也太不像话了,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索性推开庞光就要走。
而庞光再次拉住他的手,并且在半空中举高高道:“哎!我这三日不倒可是宝!程家少爷都说好!大家若是不信啊!哎!买一瓶!回家和媳妇儿搞一搞!保证你舒心直到老!”
这人一段顺口溜,把大家逗得是哈哈大笑,程岐也不例外,她扶着茶肆的门框笑的前仰后合。
但话说回来,谁会当街买壮阳药,承认自己实力不行呢,程岐看着你推我搡,嬉皮笑脸的百姓们,心说庞光这是失算了。
这东西若是真的有用,销量肯定不错,但就这一点,你不能在明面上卖啊,这样一来,就算想买也没人拉的下脸来啦。
这个庞光,没有什么经济头脑,活该一瓶卖不出去。
要是继续这样沿街叫卖,饿死街头是早晚的事。
“庞光!”
程衍怒斥:“放开本少爷!”
忘了,那人还被庞光握着手呢。
谁料庞光摸爬滚打十四州,早就皮了,又把手举高高道:“宗玉少爷您要买吗!”不等那人回答,又抢先道,“您是得买!您瞧您这肤色偏白!一看就是身体不行!而且我这药贼灵验!就您那……”
庞光说着,两腿呈马步样子,上下跳了跳。
程衍脸色铁青:“什么意思?”
“骑猪啊!”
庞光的声音几乎能传出十里八乡:“就您上次骑猪!听说是伤到了玉物啊!您还这么年轻!这么有朝气!若是不能人道……那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不过您放心!只要吃了我这个药!药到病除!连御数女根本不是问题啊!”
庞光说的太直白,看热闹的百姓笑的炸开了锅,妇人还好,女孩子们则纷纷羞得别过头去,唯有程岐笑的大马金刀,拼命的拍着身旁人的肩膀,好像喝了傻老婆尿似的。
程衍被当街如此羞辱,脸色青的不能再青,震袖道:“我没病!”
“哎呀您就别装啦!”
庞光根本不信,他方才都看见了,那程衍行走时的步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的男人,哪有人夹着腿走道的啊。
肯定有病。
都不用细寻思。
“宗玉少爷,咱们有病不怕,就怕您不承认,万一耽搁了。”
庞光打量着他的裆间,似乎生了透视眼,微微眯眼道:“少爷的尺寸倒是不错,用药的话,估计三瓶就能恢复。”
程衍被他看得浑身发寒,好像已经被庞光的视线透过裤子,抚摸到了自己的小老弟一样,猛地推开他:“来人!来人啊!”
可巧不远处是珠行,那里的活计得知消息就往这边赶,见势赶紧把还在凿凿有据的庞光拉走,那人用脚在地上乱犁,举着手在半空中,发誓道:“我庞光!生平志向就是把三日不倒卖给程家!誓死方休!”
说完,就被伙计一拳抡晕。
而围观的百姓也很快被驱散了,不过今夜晚饭的话题,想必大家也是心知肚明了。
程衍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程岐,已是怒不可遏,今天的经历真算的上是光着屁股拉磨,转圈丢人啊。
他攥紧拳头,恨不得把舌头嚼碎吞了,随即往国公府走。
一路上,备受瞩目。
程岐有些害怕,不敢去火上浇油。
翌日。
锡平热搜榜。
#程宗玉不能人道#
#程衍骑猪#
#庞光与三日不倒#
#宗玉少爷的惊天秘密#
#程衍的尺寸#
#阖锡平为未来的少夫人举灯祈福#
…
实时上升热点。
#程衍跳井未遂#
第58章 一个雷就给劈死了
本以为庞光的事情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这人却十分有毅力,成日堵在缎庄和香坊的门口,等着盼着程衍的出现。顶 点 X 23 U S
比谭宝儿盼的都勤。
说实话,壮阳药这东西其实一直是很盛行的,不论什么朝代什么年月,但都是私下,没有庞光这么直白的。
买了不就等于承认自己不行了吗。
若是庞光私下找到程衍,验了那药效后,视情况而定,兴许还能和他合作,可这下好,算是彻底把那人给得罪了。
但又有句话,人要脸树要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句话,是庞光准备刻在自己死后石碑上的座右铭,当然,从他沿街叫卖壮阳药这一点就能看出点儿眉目来。
程衍被他缠的夜夜做噩梦。
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程衍都会梦到,那庞光拿着三日不倒,追在他的屁股后面搞推销的样子,丫的不会是gay吧,总盯着自己。
毕竟自己长得那么俊美。
好在香坊几日后要往鲁阳送一批新料,程衍亲自去,又请了陈家的同兴镖局的十余位镖师护送,算是能远离庞光,消停一个多月。
另一边,每年快到夏至,大邑山河谷金矿上那淘洗了一春的砂金就要出运,朝廷那边派人来接,程家会在绥门关清点交货。
这大邑山的河谷金矿是程家和蒋小王爷合包的,后者得利多少不知,但程家素来可以取利不到十分的半成,这说着虽小,但数额却已经很惊人了。
堪称,每年的横财。
不过因着各种环境限制,也只春夏这一次而已。
-------------
北院的畅音阁堂屋里,程云夺负手不停的踱步,季氏在侧皱眉很是不快,放下茶杯道:“你还是坐下吧,头都被你转晕了。”
程云夺横剐她一眼,刚要质问一下,为什么这死老娘们对打击自己那么有兴趣,就听一道剧烈的惊雷声自长空响起!
‘轰隆隆’
如刀尖儿划过头皮,瞬间惹得季氏尖叫。
“这是!”
她心有余悸道:“大白天的打旱雷!”
程云夺也被吓了一跳,他眺望轩窗外,冷淡道:“夏中也是常会出现旱雷的。”再剐她一眼,“一惊一乍的。”
季氏脸色太好,没有接茬。
而谭丕从门口走了进来。
程云夺眼底一亮,不知是喜是忧:“陈家怎么样?”
谭丕沉稳颔首:“答应了。”
程云夺登时松了口气,捋着胸口坐回椅子上,拿起一旁早就凉透了的苦茶轻抿一口,美滋滋的说道:“答应了就好啊。”
可是季氏打量着谭丕的样子,觉得事情没完,又道:“答应了?陈家就这么答应了?没提点儿别的要求?”
果不其然被她说中了,谭丕又道:“那陈二爷说,镖局那边他自会安排的妥妥当当,但是事发之后……”
程云夺攥紧茶杯,小心翼翼道:“事发之后要怎样?”
谭丕无奈道:“他说了,事发之后,咱家那批香料归他。”撩衣坐下来又道,“这批香料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啊。”
程云夺闻言,轻眨了眨眼,他方才考虑的也是这件事情,他们这些大商大户,表面和和气气,实际上各有鬼胎算盘。
更何况是如此大事,陈二爷不趁机捞一笔,他就不叫陈旭了。
“那批香料有多少?”
季氏开口问道。
谭丕好像脑袋里装着算珠和账本一样,眼睛轻转,立刻就有了准确的数字:“这次是上等料,足足有七车近千斤,大抵是两万余,陈二爷这个鲸吞,怕是账上得损失个小三万。”
三万两银子。
正好是顾杭的投资。
不过很快矿上的银子就能下来了,既然缎庄那边的窟窿暂时上了,那这笔银子用来补这香坊的缺便绰绰有余,横心一咬牙。
程云夺一拍大腿道:“中!”
谭丕抬眼:“三爷同意了?”
程云夺眼底闪过凶狠的光,说出来的话,丝毫不像是一个正经三叔所持的涵养:“只要能让那小子命丧闵阳关,别说是三万两,就算是三……三十万两我也给陈家凑,程衍必须得死。”
经过这一个多月他算是看出来了,长房这几个孩子是铁了心和他对着干了,程岚那个绣花枕头不提,程岱的态度最冷也最绝对,现在不光来了个程衍,程岐也转了性子。
背后有程老夫人和顾杭护着,他程云夺再不下手,真得把大哥这七庄生意拱手出去了,他不能白操十余年的心啊。
他这样死把着,将来程姝和程铭也能有更好的出路,尤其是后者那个兔崽子,啥也不是,就得自己给他留啊。
“那就这么定了。”
程云夺道:“谭丕,程衍那边你去说,叫他找人算准了少雨的日子后就上路吧。”停了停,“要让他知道,我现在暴跳如雷。”
谭丕点头,知道这是程云夺减少程衍戒心的障眼法,三房这边若是没有动静那才叫可疑。
他得吩咐后起身准备出去,却突然瞧见房门处跌撞进两人来,一个是二爷程云杉,身后那个是陆二。
陆二今个儿和柳华上矿上了,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爷!三爷不好了!”
陆二茫然眨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缩道:“……出事了。”
程云夺和谭丕对视一眼,不安道:“可是矿上?”
陆二忙不迭的点头:“是……奴才和柳管家上矿去看,有个淘金的汉子说自己兄弟死在矿上了,拉着柳管家索赔,柳管家不肯,叫人把他打个半死扔了,说……都是签了死契的奴才,不值钱。”
谭丕皱眉:“然后呢?”
“然后……”
陆二越想越后怕,几乎是哆嗦着嘴唇说道:“然后柳管家就想往回走,谁知突然……凭空下了一道旱雷,给柳……柳管家……”
程云夺猜出几分,骇然道:“怎么样了!”
陆二咬牙喊出来:“给直接劈死了!”
此言一出,堂屋内的几人都愣住了。
季氏最是震愕,想起方才那道旱雷,连讽刺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程云夺茫然,柳华可是从小就跟着他的奴才,虽是狼狈为奸,但好歹也同处了近三十年,根本无法想象他被雷给劈死了?
“他人呢!”
“在外面,裹回来了。”
“快带我过去!”
第59章 那蛇没毒(一更)
快下青云推荐榜了,大家帮忙投投票打打赏,往上顶一顶数据呀,晾在此拜谢
屋里的几个人很快就挤了出去,刚出门槛进了院子,程云夺就闻到了一股浓重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他猛地停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柳华真被一个雷给劈熟了。
季氏绕过他跑了过去,瞧着那地上裹着的一卷草席,柳华的手脚还都露在外面,黑黢黢的,味道也实在是呛鼻。
陆二在旁颤颤巍巍的,心说这三夫人的胃量可以啊,要不是两位老爷都在这里,他怕是立刻就得吐喽。
而程云杉走过去与那人并肩,不安道:“老三,你去看看吧。”
程云夺走过去,叫陆二把那草席解开,那人一脸不情愿,可扛不住程云夺的压力只号照做,期间自是呲牙咧嘴。
那柳华腿上的肉都和草席黏在一起了,掀开的时候,拉起来的肉丝像是刚出炉的培根芝士披萨一样。
“三爷,您瞧瞧吧。”陆二略带哭腔的说道。
程云夺上眼,这柳华果真是黑成了棒子,五官也已经难辨了,他心绪复杂的闭上眼睛,负手无奈道:“按规矩置办了吧。”
季氏在旁万分不屑,但她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知道这个时候再冷嘲热讽,怕是真没自己好果子吃了,遂问道:“人怎么处置?”
陆二也抬头望着程云夺,他也有些唏嘘,柳华可是跟了三老爷半辈子的心腹啊,死了就落一句按规矩置办,连给其家眷的封赏都没有?
程云夺张开双眼:“谭丕?”
那人从身后走过来,低眉顺眼静听吩咐。
程云夺道:“厚葬了吧。”
说罢,竟然转身向屋里走了,丝毫没有缅怀可惜之意。
谭丕看了一眼,颔首道:“知道了。”
而站在门槛处的程云杉见到三弟走过来,不知道是被柳华的尸体给惊吓到了,还是早上没吃药,竟然脑瓜子一抽,说道:“老三,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天降旱雷,还把柳华给劈死了。”
程云夺斜睨着他:“那你什么意思?”
程云杉局促的瞟了一眼院中情形,目光根本不敢在柳华的尸体上多停留哪怕一秒钟,低低道:“是不是……因为咱们要对宗玉下手,老天爷给咱们的报应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
程云夺猛地厉斥。
院中几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他不得不压低声音,对着自己那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二哥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都是巧合,锡平哪年入夏不打旱雷,矿上地形又高,柳华是倒了霉,命不好。”
程云杉不肯就此罢休:“可是……哪次旱雷,也没有劈死人的。”
程云夺大步往里走,态度很是淡漠:“这不就有了吗。”
程云杉听得浑身一激灵,紧随其后:“可是……”
“程云杉,你有完没完。”
程云夺立刻回头逼停他,眉眼间尽是不耐烦:“庄上的正事你不琢磨着怎么办,倒揪着这事不放!当年你非要进厚缎,结果惹下那么大的祸,现在货是快清了,可香坊让出去了!缎庄那边你也要被程衍那臭小子给挤走了,你说!我要你何用啊二哥!”
程云杉被说的满脸臊红,有些拘谨道:“老三你别生气,都是二哥胆小又多事,二哥在这里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吗。”
“事到如今,赔不是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程云夺思忖道,“现在长房的几个孩子合起伙来反我,我必不能叫他们得逞。”
程云杉终于松懈下来些,点了点头。
只不过柳华的死,还是让他狠狠的膈应了一次,算着这天,正好是九月初七的白露。
-----------
略带闷窒的清晨,学府里的人正在休息,那冯家公子冯宣正倚靠在座位上,旁边是他新添的红袖小娘,名为汀兰。
那女孩儿十六七岁的模样,生的是体态纤柔,面容清美,举止神态都不像普通婢子,听口音,应该是花大价钱从上京买回来的。
周遭的那些富家公子瞧着,都羡慕的很,瞧了瞧自己身边的,再瞧瞧那汀兰,实是云泥之别,一时无趣儿,笑道:“传德,你这个汀兰花了多少银子啊?”
冯宣吃了口汀兰递来的冰葡萄粒,十分得意的说道:“你这就不懂了吧,汀兰是两年前从上京买来的,特地置在府里,叫我大姐教导了许久才配给我的,羡慕吧。”
那人轻笑:“原是冯宜姑娘亲自教导出来的,果然不一般。”
汀兰闻言,转头柔和道:“多谢傅公子。”
“对了。”
旁边又有人醍醐道:“听说秋白前几日也新添了个红袖,今日上学来怕是得带着吧。”起身从轩窗看,“哎!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说罢,其余人纷纷往窗口凑去,果不其然在院门口看到了程家那阔大的精雕马车,停稳后,车夫将门帘子掀开。
程岱先从里面下来,然后是缓慢的程岚,正当他们以为那人没有带添香红袖来,略带失落的时候,又见一只柔夷小手扶住车板,从上跃下一个曼妙的身影来。
“我天!”
立刻响起众人惊呼。
“程岚捡到宝了!”
“好看好看!秋白还真是好眼光!”
“好家伙!真俏皮嘿!”
冯宣闻听此言,也有些好奇的探头,可回头看了看汀兰,他认定程岚的没自己好,遂又懒散的喝着茶。
“秋白!好福气啊!”
有人冲着窗外的程岚笑着喊,那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大家笑成一团,互相搂抱着好不热闹。
更有那挑事的,转过头笑道:“传德!你倒是来看看啊!”
冯宣到底心痒,索性站起身走出去,站在那门口石阶上,谁知他刚要说话,门梁忽然垂下来一条绿色粗蛇,直勾勾的冲面门甩来!
“传德小心!”
刚进院的程岚脸色霎时惨白,关切的大喊道。
好在冯宣反应快,一个转身躲开了,而那蛇弓着身子,仿佛紧追不舍一般,他哑然失声,听着周遭学生齐齐喊了起来!
“有蛇有蛇!”
“来人啊!院里有蛇!”
“传德快跑!”
冯宣大惊失色,下意识的火急火燎跑向程岚,那人划水一般往左边摆着手,再往后拽着满脸冰冷的程岱:“腻别往这里跑啊!”
冯宣哪里还顾得了那些,正当他背脊发凉,以为会被那蛇窜起来咬到屁股的时候,身子突然被人拽开,同时眼前闪过一物,赫然是用来修剪花枝的剪子,它在半空中打开,咔嚓一声!
那绿蛇一下子拦腰剪短!
稍微有点儿自然科学常识的都知道,就算这蛇断了,也有很大的几率二次伤人,这条绿蛇就是,眼看着那半截蛇身再次窜起来!
“我滴娘啊”
冯宣大吼。
‘啪!’
又是那大剪子,它被人合并上,如击网球般将其打飞出去!
“看招!”
同时,耳畔响起一道灵动的笑声。
冯宣气喘吁吁的回头,眼神登时直钩,竟不知那持剪子的人是一位豆蔻年岁的少女,她穿一身缃色襦裙,小臂如白藕,握着那大剪子毫不费力,一张鹅蛋脸圆润可爱,眼睛乌黑滴溜溜的,正看着前方笑的难以自持,那声音当真如铃铛般好听极了。
“一群胆小鬼,一条毒蛇而已,吓成这个样子。”沈鹿道。
“良山先生。”
而程岚瞧着对面门口那人,有些为难。
冯宣也回头。
这一回头不要紧,瞧着那年近五旬的老先生负手而立,他的脑门上正耷拉着那半截死蛇,气的是脸色铁青。
“这是翠青蛇。”
他道。
“没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