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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晾晾     夫人万岁txt下载     夫人万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章 捉贼捉赃(十更)

    从华府落荒而逃后,程姝气喘吁吁的停在那冗长的外墙下,她伸右手扶着那冰冷的砖石,修剪干净的指甲缓缓轻抓,晶润的泪珠噙在眼眶里,她死咬着唇瓣,不叫那泪水落下。m.www.uu234.net

    “怎么会这样,太子妃怎么会在。”

    程姝无力呢喃,明明都已经累极了,却还是不肯弯腰皱眉一分,即便程云夺没在身边,那是凝聚于骨髓里的强迫礼仪。

    “玉儿。”

    正当她又害怕又欣慰的时候,身后响起谭白的问候,程姝意料之中的回头,那人伫立在皎月下,明眸乌衫,神色尽是关切。

    谭白看见她手背上的红肿,三步并作两步而来,熟练的抬起她的手看了看,无奈道:“怎么回事?太子不留你?”

    程姝苦涩摇头:“是太子妃主子来了。”

    谭白闻言,怅然道:“这就对了,早听说那是个善妒的,嫁进东宫这么多年未能孕子,你这样贸然过去,她必定生气。”心疼的帮她吹了吹伤口,“只是就算看到三爷的面子上,也不该这样对你。”

    程姝现在一想起太子妃的眼神,就觉得不寒而栗,轻声道:“可别这样说,她今日就这样放过我,我倒觉得是自己撞大运了。”

    谭白颇为怪罪的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带你去擦药吧。”

    程姝却把手抽了回来,往后让了一步:“不必,我还得回去向父亲复命呢。”声音压得更低,略有惊恐,“他知道了,怕是得……”

    “程姝!”

    一见到这人对程云夺唯命是从的样子,谭白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人分明是把程姝当钓大鱼的倒钩,哪里是女儿,亏得程姝都被他折磨成这个样子,还有心帮她说话。

    “明玉,你别闹了。”

    程姝不自然的说道。

    “好,我不闹,待会儿回去一定要好好处理伤口。”谭白坚定道。

    程姝点头应了,转身刚要走,身子却被人拽住,仅一瞬间她就被谭白抵在了墙边,而那人的俊脸也悄然放大。

    程姝暗褐色的瞳孔悄然缩小,却没有推开拒绝,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四片软唇相贴,谭白也没有的得寸进尺,只用温柔的指腹扫过她的唇角,低低道:“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程姝心悬不已:“什么办法?”

    谭白往后退了退,转身便走:“这不用你管。”

    而程姝看着她的背影,羽睫轻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翌日清晨,汀兰水榭的一楼厢房里,南烛惺忪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床边脸色绷紧的细辛,她吓了一跳,随即不快道:“你做什么!”

    细辛膀大腰圆,几乎遮蔽了那床上所有的光,冰冷道:“青黛去分缎坊给姑娘取衣裙去了,我去厨房领朝食,你现在马上去三楼请姑娘起床,服侍姑娘穿衣梳洗。”

    这入秋天冷,汀兰水榭又是水上的木质三楼,没有地龙,比起外面的冷飕飕,南烛更愿意在温暖的被窝里躺着,遂横了细辛一眼,转身蹭了蹭又要去睡。

    细辛从来不是娇惯孩子的家长,就算是程岐偶尔想要睡懒觉,她都敢直接掀被子,更别提南烛一个二等丫头。

    “起床!”

    细辛厉斥一声,竟然伸手进被子将南烛给提溜了起来,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仍在旁边,扑通一声,那人摔得是呲牙咧嘴。

    南烛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揉了揉屁股,还不等发飙,又见那人拿起旁边隔夜的冷茶,全都泼在了床褥上。

    “免得你睡回笼觉。”

    细辛言简意赅的道完理由,谨慎的盯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出去。

    南烛坐在地上,瞧着自己床单上的深色茶液,气得不打一处来,可是这细辛体格健硕,她根本抵不过,心说还不如那个青黛呢。

    罢了罢了,左右今日是段贵妃莅临的日子,马虎不得。

    南烛想着,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穿好衣服后上了三楼,帐床上的那人睡得香甜,薄寝衣下的胸口起伏的十分有规律。

    出于报复心理,南烛想要直接把那人晃醒,可转念一想,以如今程岐的性子,若是窝了起床气,怕是没有自己好果子吃,干脆在三楼的卧房里左右转了转,等着她自然醒。

    只是这一等,瞧见了程岐半开的妆奁,南烛一下心痒难耐了。

    自从上次被程岐发现了那个珠花后,她出于谨慎和害怕,便再也没敢偷过这人的东西,只是这样,她的花销便大幅度下降,也不能在其余婢子面前各种摆眼,这让她很不爽。

    尤其是前几天,她还亲眼瞧见程岐给青黛买了一对至少三两银子的青玉耳坠,又赏了细辛一只芙蓉玉的手镯,偏就自己什么都没有。

    不就有过几次前科吗?

    至于这样吗。

    南烛心里不快,被细辛摔地上的那股火又窜了上来,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程岐,那人睡得沉,干脆又动起歪心眼儿来。

    心说岐姑娘啊岐姑娘,都是给您做婢子的,偏心,偏心也不能偏心到三房的人头上啊,奴可是三夫人亲自调过来的。

    南烛说干就干,蹑手蹑脚的走至妆奁前,那是个价值不菲的象牙雕花镜奁,镶的还是西洋镜,最上层摆着个珐琅瓜形胭脂盒。

    她又回头瞄了瞄,打开来蹭了些在无名指处,随意擦在唇上,瞧着那一抹即开的红,羡慕至极。

    比自己那个抿疼了都抿不上色的红纸好多了。

    不过这胭脂偷出去不好卖,南烛索性想打开下面的子奁,挑几个程岐平时不爱佩戴的首饰,好出去当了换钱,给自己当补贴。

    只是。

    只是娘的。

    这个象牙雕花镜奁是个洋玩意儿,那金制搭扣她不知道怎么掰,是往上掰,还是往下掰,还是左掰右掰?

    正当南烛一心想要弄明白这个搭扣怎么打开的时候,身后悄然传来那人慵懒蔑然的声音。

    “按住,往上掰。”

    南烛一时紧张竟没有反应过来,等依言照做后,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咔哒’,她才浑然一愣,然后惊恐的转过头去。

    帐床上的那人早醒了,只见程岐单手撑着脑袋,斜靠着,一脸玩味的看着她,颧骨升天的笑道:“干啥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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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借刀杀人(十一更)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快着点儿!”

    青黛刚把衣裳取回来,还不等跑到偏门前,就听到有人在不断的催促着,抬头一看,赫然是孟姨娘身边的婢子小茴。www.uu234.net

    “你急着什么!这就是个披帛!给咱家姑娘一挽就成了!”

    青黛举了举手里的锦盒,笑嘻嘻道:“这可是月影纱!可好看了!”

    小茴一把拽过她往里面跑,火急火燎道:“好看顶个鸟用!咱家姑娘到现在还没出面呢!主子们都在正府门!就等着她一个呢!”

    青黛愕然:“还没醒?我让细辛去叫了啊!”

    小茴一脑门官司理不清:“罢了罢了!赶快过去看看再说吧!”

    青黛心焦似火,只得跟着小茴一路赶到正院。

    可也巧了,孟姨娘正在那儿喊人,她左看右看,忽然盯住不远处的院门,眼睛一瞪,直拍巴掌。

    “我的个天爷!奶奶您这又是怎么了啊!”

    听孟姨娘这样无奈大喊,那些穿好礼服等着接段贵妃车驾的人纷纷转过头来,为首的太子似笑非笑,倒是蒋小王爷不甚惊喜,余下的程家人更是惊恐万分,程云杉直跳脚:“沙漠!你又胡闹!”

    二房的话音刚落,就见程岐从那月门处走了出来,她没有穿定制好的繁琐礼服,只着简单常服,身后跟着细辛。

    此刻,在那壮丫头臂弯里挣扎的,不正是偷东西被抓的南烛吗?

    那人满脸憋红,不知道是羞臊的还是勒的,想要挣扎,可细辛一施力,南烛便哀嚎起来,整个人难受的好悬吐了。

    程岐对于孟姨娘的无可奈何和程云杉的捉急,皆是充耳不闻,她进院左看右看,很冷静的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墙角:“细辛,把人扔那……”话锋一转,指了指带着淤泥的花坛,“别,还是扔那里吧。”

    细辛得令,正要依言把南烛扔过去,就听程老夫人也略带火气的问道:“沙漠,今天可是大日子,你还不快把衣服换好,乖乖过来和众人接驾,又在胡闹什么!”

    而听到这些人都叫程岐沙漠,蒋小王爷算是美死了,就知道这丫头不是程,原来是那个扒人裤子吃死耗子的程岐啊。

    他今日穿着新制的藏青色礼服,腰杀黑玉链带,背脊挺直,更显得器宇不凡,眉目如画,颜值几乎能和旁边的程衍比肩了。

    而那人见程老夫人生气了,担心程岐会受罚,赶紧道:“阿岫,听说贵妃主子的车驾已经进城了,怕是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事等事情结束了再说。”

    “不行!”

    程岐叫细辛把人放下,她双眼明亮,瞪着人群中的季氏。

    那人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多看了一眼南烛,登时微怔,心说这不是自己前些日子调给她的丫头南烛吗?

    “南烛?”

    季氏不解的说道:“出什么事了?”

    而南烛一见到旧主,立刻犹如大赦,挣扎着膝行过去,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丧道:“三夫人!三夫人救命啊!岐姑娘要杀了奴啊!她和细辛要把奴扔到碧湖里淹死啊!夫人!”

    季氏一听,横眉倒竖:“她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程岐凿凿有据的说道:“三婶,不是我程阿岫不懂事,实在是你调来的这个丫头太不懂事,背后咕哝不说,还冒胆子偷东西。”作势上前几步,吓得南烛尖叫,“我看在三婶的面子上一再既往不咎,她却越发得寸进尺了。”

    “才不是!”

    南烛果然脸皮厚,事到临头还有胆子说瞎话:“那是岐姑娘赏给奴的!”指了指不远处的青黛,“她还赏了青黛耳坠!给了细辛镯子!才……才给了奴一个不值钱的珠花!”

    南烛抽噎几声,抬头不安的瞧着季氏,她抹了把泪水,说话也直往那人的肺管子上戳:“夫人啊!您得给奴做主啊!自打奴进了汀兰水榭之后!岐姑娘是三番两次的挑刺儿!还总拿话挤兑人!无非……无非是因为奴是三房的人,是夫人您亲自调过去的!”

    季氏本身脾气浮躁,但里子又没孟姨娘能压事,果不其然,被南烛这三言两语一挑唆,立刻气冲上头:“当真!”

    南烛见事情有望,点头如捣蒜:“是真的是真的!奴绝无半句虚言敢骗夫人您啊!”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程岐,微微缩肩,“岐姑娘就是不甘心……咱们三房在打理生意,说是收拾奴,实际上……就是用这件事来打三房的脸!借机泄愤呢!”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孟姨娘听着,越听越火,上前就要动手,却被季氏身边的合欢给张牙舞爪的推开:“姨娘您不能包庇岐姑娘!”

    “我呸!”

    孟姨娘一口吐沫啐在她脸上:“包庇!没错老娘包庇什么!”

    “好了好了。”

    二房的郑氏一脸难色,不时的张望院外:“有什么事等接了贵妃主子之后再说吧,还是接驾的事情要紧,不要闹了。”

    “你别在这儿和稀泥!”

    孟姨娘指着她骂道:“合着没你们二房的事!是不是!”

    郑氏无辜,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我……”

    程云夺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维护,伸手推了一把孟姨娘:“孟云,阿是好心,你别得寸进尺!”

    而孟姨娘站直身子,想也不想就冷屑道:“真是一窝子糟烂虾。”

    “够了。”

    孟姨娘骂完后,久久未曾开口的太子终于放话,而他一说话,周遭的纷乱瞬间减小了许多,都以为这人八成是生气了。

    太子冷漠的瞥了瞥众人,又转头看向程岐:“程岐,大家闺秀要拎得清轻重,眼下不是胡闹的时候,这其中的事情恩怨,等接了段母妃的车驾之后,本王亲自给你做主就是了。”

    程岐闻言,表情冷静,但心里却十分冷屑而理智,她就是要趁今日情形,把南烛这么个三房眼线给薅出汀兰水榭,否则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作为警察,她实在是不能容忍。

    至于太子杨哲。

    他如今想要和程云夺交好,自然会向着三房,此番话看似公正,不过就是搪塞自己的,遂程岐笑得轻巧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只是今日之事,怕是不用您做主。”

    而她话音刚落,又有一道沉稳的女声响起。

    “是吗?那叫本宫给你做主,如何?”

第91章 薅眼线(十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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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黛举了举手里的锦盒,笑嘻嘻道:“这可是月影纱!可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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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黛愕然:“还没醒?我让细辛去叫了啊!”

    小茴一脑门官司理不清:“罢了罢了!赶快过去看看再说吧!”

    青黛心焦似火,只得跟着小茴一路赶到正院。

    可也巧了,孟姨娘正在那儿喊人,她左看右看,忽然盯住不远处的院门,眼睛一瞪,直拍巴掌。

    “我的个天爷!奶奶您这又是怎么了啊!”

    听孟姨娘这样无奈大喊,那些穿好礼服等着接段贵妃车驾的人纷纷转过头来,为首的太子似笑非笑,倒是蒋小王爷不甚惊喜,余下的程家人更是惊恐万分,程云杉直跳脚:“沙漠!你又胡闹!”

    二房的话音刚落,就见程岐从那月门处走了出来,她没有穿定制好的繁琐礼服,只着简单常服,身后跟着细辛。

    此刻,在那壮丫头臂弯里挣扎的,不正是偷东西被抓的南烛吗?

    那人满脸憋红,不知道是羞臊的还是勒的,想要挣扎,可细辛一施力,南烛便哀嚎起来,整个人难受的好悬吐了。

    程岐对于孟姨娘的无可奈何和程云杉的捉急,皆是充耳不闻,她进院左看右看,很冷静的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墙角:“细辛,把人扔那……”话锋一转,指了指带着淤泥的花坛,“别,还是扔那里吧。”

    细辛得令,正要依言把南烛扔过去,就听程老夫人也略带火气的问道:“沙漠,今天可是大日子,你还不快把衣服换好,乖乖过来和众人接驾,又在胡闹什么!”

    而听到这些人都叫程岐沙漠,蒋小王爷算是美死了,就知道这丫头不是程,原来是那个扒人裤子吃死耗子的程岐啊。

    他今日穿着新制的藏青色礼服,腰杀黑玉链带,背脊挺直,更显得器宇不凡,眉目如画,颜值几乎能和旁边的程衍比肩了。

    而那人见程老夫人生气了,担心程岐会受罚,赶紧道:“阿岫,听说贵妃主子的车驾已经进城了,怕是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事等事情结束了再说。”

    “不行!”

    程岐叫细辛把人放下,她双眼明亮,瞪着人群中的季氏。

    那人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多看了一眼南烛,登时微怔,心说这不是自己前些日子调给她的丫头南烛吗?

    “南烛?”

    季氏不解的说道:“出什么事了?”

    而南烛一见到旧主,立刻犹如大赦,挣扎着膝行过去,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丧道:“三夫人!三夫人救命啊!岐姑娘要杀了奴啊!她和细辛要把奴扔到碧湖里淹死啊!夫人!”

    季氏一听,横眉倒竖:“她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程岐凿凿有据的说道:“三婶,不是我程阿岫不懂事,实在是你调来的这个丫头太不懂事,背后咕哝不说,还冒胆子偷东西。”作势上前几步,吓得南烛尖叫,“我看在三婶的面子上一再既往不咎,她却越发得寸进尺了。”

    “才不是!”

    南烛果然脸皮厚,事到临头还有胆子说瞎话:“那是岐姑娘赏给奴的!”指了指不远处的青黛,“她还赏了青黛耳坠!给了细辛镯子!才……才给了奴一个不值钱的珠花!”

    南烛抽噎几声,抬头不安的瞧着季氏,她抹了把泪水,说话也直往那人的肺管子上戳:“夫人啊!您得给奴做主啊!自打奴进了汀兰水榭之后!岐姑娘是三番两次的挑刺儿!还总拿话挤兑人!无非……无非是因为奴是三房的人,是夫人您亲自调过去的!”

    季氏本身脾气浮躁,但里子又没孟姨娘能压事,果不其然,被南烛这三言两语一挑唆,立刻气冲上头:“当真!”

    南烛见事情有望,点头如捣蒜:“是真的是真的!奴绝无半句虚言敢骗夫人您啊!”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程岐,微微缩肩,“岐姑娘就是不甘心……咱们三房在打理生意,说是收拾奴,实际上……就是用这件事来打三房的脸!借机泄愤呢!”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孟姨娘听着,越听越火,上前就要动手,却被季氏身边的合欢给张牙舞爪的推开:“姨娘您不能包庇岐姑娘!”

    “我呸!”

    孟姨娘一口吐沫啐在她脸上:“包庇!没错老娘包庇什么!”

    “好了好了。”

    二房的郑氏一脸难色,不时的张望院外:“有什么事等接了贵妃主子之后再说吧,还是接驾的事情要紧,不要闹了。”

    “你别在这儿和稀泥!”

    孟姨娘指着她骂道:“合着没你们二房的事!是不是!”

    郑氏无辜,被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我……”

    程云夺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维护,伸手推了一把孟姨娘:“孟云,阿是好心,你别得寸进尺!”

    而孟姨娘站直身子,想也不想就冷屑道:“真是一窝子糟烂虾。”

    “够了。”

    孟姨娘骂完后,久久未曾开口的太子终于放话,而他一说话,周遭的纷乱瞬间减小了许多,都以为这人八成是生气了。

    太子冷漠的瞥了瞥众人,又转头看向程岐:“程岐,大家闺秀要拎得清轻重,眼下不是胡闹的时候,这其中的事情恩怨,等接了段母妃的车驾之后,本王亲自给你做主就是了。”

    程岐闻言,表情冷静,但心里却十分冷屑而理智,她就是要趁今日情形,把南烛这么个三房眼线给薅出汀兰水榭,否则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里,作为警察,她实在是不能容忍。

    至于太子杨哲。

    他如今想要和程云夺交好,自然会向着三房,此番话看似公正,不过就是搪塞自己的,遂程岐笑得轻巧道:“多谢太子殿下好意,只是今日之事,怕是不用您做主。”

    而她话音刚落,又有一道沉稳的女声响起。

    “是吗?那叫本宫给你做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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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段贵妃(十二更)

    那声音刚柔并济,竟是威严和娇嗔共存,让人一听,便会心生畏惧和臣服,也让院中所有人都愣住了,齐齐回身骇然。www.uu234.net

    程岐也茫然抬头。

    是段贵妃。

    无数内监宫女簇拥中,迎出那个如今大昌朝最的盛宠的女子。

    她曳步而来,穿着一身深紫色牡丹镶金团花薄纱襦裙,里面还极耗功的捻了鲛丝,听说单一根就价值数金,脚踩整玉凤头履,云鬓金簪步摇微晃,柔夷素手慢别耳后发,缓缓转头,终于,在那霞光万丈瑞彩千条间,呈现出这人倾国倾城的艳绝容颜。

    明明年过四十,可她的肌肤状态却如婴儿般白腻嫩滑,果然那九重皇城最养人,乌墨的柳眉,黑白分明的丹凤细长眼,轻眨间羽睫浓密如扇,引出那高挑且无有瑕疵的鼻,和那不点而赤,犹如包血的唇。

    仙资玉色。

    管不得能宠冠六宫十余年。

    段贵妃闺名段亭,是前朝吏部尚书的庶出长女,当年他爹在皇帝那开国一战,也就是国史中最著名的安丘山一役,险些为保君而丧命,开国后又献出女儿表忠心,以如今段亭在宫中的地位,和段家在上京的风光无限来看,这个选择无疑是最正确不过的。

    只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众人心慌如麻,竟然因为吵作一团,把那人给忘了。

    只见段贵妃身边的朱总管翻了个白眼儿,阴阳怪气道:“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子!贵妃主子驾到!竟也不出来迎!”

    还是程老夫人不疾不徐,带着院中众人跪下,齐声道:“恭迎段贵妃,贵妃娘娘万福千寿”

    而太子和太子妃却没有行大礼,但段贵妃并不介意,她和太子的面和心不和,满朝谁不知道,揪这些鸡毛蒜皮,她实在不屑。

    “罢了,都起来吧。”

    段贵妃冷淡道。

    朱总管扶着她的玉手,微愠道:“还没听到吗,贵妃主子叫你们都起来吧,哎呦喂,你说你们这些人,办得这叫什么事啊!”

    程云夺忙上前低头道:“贵妃娘娘息怒。”瞥了一眼程岐,“都是程家接驾不周,才叫您……”

    “不必。”

    段贵妃抬手,那涂了蔻汁的直接红得耀眼,腕上的碧玺香珠手串也往下滑了滑,平静道:“本宫以为程家出了什么事,原是有家事还没处理好。”凤眸轻敛,“左右本宫已经下轿而来,自不会怪你。”

    程云夺闻言,松了一口大气,忙点头道:“多谢贵妃娘娘体恤,今日都是沙漠那孩子不懂事,改日小民一定悉心管教。”

    谁知段贵妃又是一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程云夺顺势往后,瞧着朱总管扶着那人的手臂往前走去,他脸上的堆笑也略有些僵硬。

    原来这段贵妃口中含香是真的啊,方才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唇齿轻启间,就不断有沉香的味道扑面,诱人的很。

    季氏和孟姨娘也注意到了,这两个浮躁的老娘们对视一眼,深深感到自己和那段贵妃的天壤之别,云泥之区。

    他就纳闷了,同样都是架骨搭肉的中年妇女,怎么做女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方才本宫看这丫头哭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段贵妃瞥眼南烛,波澜不惊的开口相问。

    季氏忙道:“不劳贵妃主子费心,都是小事,小事。”

    “小事?”

    段贵妃话音轻轻,却不甚有力,砸在地上,让众人连眨眼的力气都吓没了:“开春上京参选的时候,本宫曾见过岐姑娘,体态端庄有礼,性格沉稳大方,不像是无事生非,无理取闹的人。”

    说罢,微转身看向那人。

    那眼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

    而程岐方才还很正常,可此时和段贵妃一次对视,四肢百骸登时像是窜了冷风,整个人浑然一沉,血管里的液体都颤栗起来。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么害怕?

    望见这女人,犹如置身冰冷深渊,永远都坠不到底。

    程岐稳下心神,垂眸复又抬眼,可那种紧张感却无法消失,连最基本的克制都做不到,只好低低道:“多……多谢娘娘夸奖。”

    对面人群里的程衍察觉,眉间紧皱,想要过去,却被一旁的蒋小王爷拉住袖子,他转头,那人却不曾回看。

    “别冲动。”

    蒋小王爷目视前方,蚊子声道:“这可不是善茬。”

    程衍瞳孔微颤,思忖几秒,这才停留在了原地,只是那眼底的担忧却挥之不去,他也很是不解,程岐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真的被段贵妃的架势给吓到了?

    不可能啊。

    那人连死耗子都敢吃,又背靠程家,作何要怕段贵妃?

    “到底怎么回事?”

    段贵妃发问,而南烛不怕死的再要重复一遍,却听那人道:“这些奴才生性卑劣下贱,勉强都算不上半个人,本宫贵为贵妃,自然不耐入耳,所以……”话锋一转,“岐姑娘,你说。”

    因为是奴才,所以不是人吗?

    程岐听到这句话,由衷的感到段贵妃的凌然架势,但她好歹是警察出身,心理素质强硬,深呼了口气,这才道。

    “回贵妃的话,那个婢子名为南烛,是三婶早些日子拨来我院的,只是三婶看走了眼,那丫头根本不是个省心的,偏爱偷鸡摸狗,我的衣物和首饰,她不知顺手牵羊了多少,我一再迁就,今日却将她人赃并获,这才想让三婶给我一个交代,或是……把她拨到别处干活。”

    她说完,再次对上段贵妃的眼睛,那人冷淡的看着她,犹如一块山巅高不可攀的寒冰。

    程岐分明感觉到,这人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而是在观察,在审视,在紧盯自己的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仿佛企图找到什么端倪。

    她沉着呼吸,好在临危不惧。

    这娘们。

    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终于,在众人的焦心紧迫中,段贵妃悄然开口:“的确,做奴才做女婢的,讲的就是衷心爱主这一条,不管是上京还是锡平,皇家还是氏族,都是这么个规矩,既然这个南烛手脚不老实,自己做错了事还反咬主子一口,言辞凿凿毫无认错之心,实是犯了大忌讳。”

    她停顿一秒,然后若有似无的说道:“那就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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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下马威(十三更)

    那就杀了吧。顶 点 X 23 U S

    段贵妃这五个字说的是如此云淡风轻,和太子前些日子那句杀无赦是同样级别,程岐诧异,心说这是皇族人的做事风格吗?

    遇到事情就快刀斩乱麻,公正与否都不重要。

    程岐瞥眼早已经吓傻了的南烛,心说这人虽然有错,但也错不至于掉脑袋,无奈皱眉,只得道:“贵妃娘娘,这是不是……”

    “是什么?”

    段贵妃凤眸斜睨过来,态度就是压迫性的,不容旁人反驳。

    程岐身为警察,最大的职责就是保障人民的财产和安全,骨血里的责任感不允许她看着南烛枉死,遂硬着头皮道:“娘娘别生气,今日您来本是大喜的日子,我也是一时气怒上头,才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扰了您的兴致。”

    她深吸一口气,叹了叹:“都是程岐不懂事,但是这南烛……也只是手脚不老实而已,杀了她,见了血光,也太不吉利。”

    段贵妃皮笑肉不笑:“那你想怎样?”

    说罢,旁边的朱总管呈来个银盘,掀开上面的干净绸布,赫然是一盘切好的圆形的沉香片,散发着那独特的诱人清香。

    她随手衔起一颗,用另一只手拿着帕子遮掩,将其放在舌根下。

    程岐一脸无奈的看着,心道这闻着香,但实际很苦啊,她条件反射的吧了吧嘴,这才道:“多谢娘娘好意,但我也只是想给南烛一个教训罢了。”

    段贵妃没有开口,只轻轻颔首以表态度。

    程岐则道:“不如……就把她调出汀兰水榭,降为三等丫头,拨去后院做粗活吧,以后不许她进内院。”

    南烛一听,好悬没死过去,把她降成三等丫头,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呢,哪个深宅大院没个潜规矩,二等丫头算是奴才,降成三等那就是劳力的畜生了,她日后还想求着季氏找个好人家,这绝对不行啊!

    “姑娘!”

    她见程岐动真章了,也真怕了,扑过去拽住那人的裙摆,一个劲儿的哭噎道:“姑娘……姑娘奴知道错了,奴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叫奴继续留在汀兰水榭吧,奴一定伺候好姑娘!”

    青黛不快的拽开她:“算了吧,留你在汀兰水榭,你迟早把那三楼的东西全都搬空了卖去,姑娘好性,我和细辛可不留你。”

    “不留。”

    身后那膀大腰圆的丫头也紧随其后的发表了意见。

    见程岐院里的几人不松口,南烛又赶紧转头去求三房,季氏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程云夺,只得僵持道:“贵妃娘娘,沙漠啊,这丫头奴才私顺点儿东西出去,也是常有的事,左右不是什么要紧的,就饶了她这一回吧,这丫头办事还算伶俐,拨出去怪可惜的,一时半会儿没个称心的女婢在旁,会很麻烦的。”

    细辛横眼:“三夫人,从前也只是奴和青黛在汀兰水榭伺候,姑娘的吃穿用度可从未出过差错。”

    “没出过差错?”

    季氏脱口而出:“那怎么还让沙漠吊了脖子!”

    她说完,万籁俱寂。

    程云夺不光是脸色铁青,更是双眼血红,恨不得把这个口不择言的老娘们一条条撕了烤了油滋滋的蘸料吃了。

    “邰平,你胡说八道什么。”

    程云夺把这句话咬牙切齿的说了,随即谨慎的打量段贵妃,可也怪了,那人听到这消息,并未多吃惊,只随意摆了下手。

    她嘴里含着沉香不便说话,就见旁边的朱总管趾高气扬的说道:“贵妃主子发话了,还不快把这手脚不干净的丫头带去后院!”

    程云夺大松了口气,赶紧叫陆二带人拽着南烛离开,那丫头拼死反抗,却被那人一巴掌糊在脸上,当时就鼻血狂涌,说不出来话了。

    众人目睹了这一切,又听程云夺道:“贵妃娘娘……”

    结果段贵妃又摆了下手。

    朱总管作为她肚子里的蛔虫,马上准确无误的传达命令:“我们贵妃主子说了,赶路疲惫,先歇下了,明日再行宴。”

    程云夺哪里敢不答应,那脑袋点的快成了啄木鸟,忙叫程云杉引着段贵妃等人去休息,只是那人在路过程姝面前时停了停,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她一眼,取出舌底沉香,淡淡道:“这位是?”

    季氏眼睛澄亮,赶紧道:“多谢贵妃青睐,这位是小女程姝。”

    段贵妃笑意深重:“原来你就是玉儿姑娘啊,不愧是锡平屈指可数的名门闺秀,单单往这一站,就和旁人与众不同。”

    程姝没有抬头:“多谢贵妃娘娘夸奖。”

    段贵妃取下手腕上的碧玺香珠手串,递过去道:“赏你的。”

    程姝抬头,眸中有些不可思议。

    季氏喜上眉头,催促道:“玉儿,还愣着干什么呢,这可是贵妃主子赏给你的,你还不快接过来!”

    程姝闻言,只得摊手接过,低低道:“谢贵妃娘娘赏。”

    段贵妃轻眨眼,这才由程云杉引着,带领乌泱泱一群人离开,程云夺见势,也亲自送太子和太子妃回华府。

    程老夫人对这一切置若罔闻,是那种坦然的平静,老太太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场面都见过,那些小心思在她的面前,不过都是雕虫小技,是她年轻时玩剩下的小把戏罢了。

    老人家道了声倦了,嘱咐一行孩子们不要太过胡闹,扰段贵妃和太子轻净,便由周妈妈和红参扶着回去休息了。

    待程老夫人走后,忍耐已久的季氏终于翻脸了,上前几步就指着程岐的鼻子骂道:“你个转了性的小蹄子!今个儿倒是现了!南烛的事情前儿不说明儿不说,偏当贵妃来了才说!”

    早在季氏往这边走的时候,程岱就横跨一步挡在了程岐面前,面对咄咄逼人的三婶,他丝毫不惧道:“南烛偷鸡摸狗,什么时候捉赃收拾都是我姐自己的事,三婶你急什么?”

    “哎呦嘿!”

    季氏瞪着大眼睛:“你个小犊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避开他指着程岐,“我知道你几个意思!南烛是我拨给你的,今个儿在贵妃面前一闹,我到成了养贼的主了!”

    “几个意思!你说几个意思!”

    正当情形焦灼之际,就见孟姨娘如螃蟹般张牙舞爪而来,横在这几人中间,闹吵的喊道:“再闹就没意思!谁养贼!咱们国公府里就不能出贼!就算出了也结了!了了都了了!她姥姥的!”

    季氏被她弄得趔趄两步,气的是满脸通红,瞧着程岐那仰脸不服的模样,切了切齿,这才转身拉着程姝离开。

    汀兰水榭不能没人看着,等段贵妃和太子走了的,她非得把南烛调回那人院里,还得塞她眼前,看你还能不能像今日这样,瑟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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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韩家姐弟vs程家姐弟(十四更)

    因着从抚州来锡平,中间还要过一条绥水,需要坐船,所以段贵妃来了国公府后,又接连休息了几日。

    行宴一再推后,但东西又要每日换新,国公府的开销当真如流水般哗啦啦的支出,看的程云杉肉皮都疼得直颤悠。

    但谁让人家是贵妃主子,就算再过分,你也得拿笑脸迎着,可就在长辈们和一众家仆叫苦连天时,一行小辈却在府里玩的热闹。

    行宴推后,意味着热闹的持续,国公府的西院荷花池旁,那白家老爷的外孙李睿才斜靠在石亭里,和傅家大公子傅光下象棋,这俩人是孩子群里有名的臭棋篓子,也不知道下个什么劲儿。

    正当傅光抓耳挠腮的时候,有一股陌生的清香扑面,随即手里的士被人拿走,利落的往前推,道:“将军。”

    李睿才见有人帮腔,满心不悦的抬头,发现竟然是绫罗满身的韩,立刻转怒为笑道:“姐姐,你怎么过来了?”

    韩微扬下巴笑道:“怎么?这西院你们包了?”

    李睿才摇头如拨浪鼓:“姐姐就爱拿睿才逗趣儿。”主动起身让出坐热的位子来,“姐姐你坐这儿,背风还不冷。”

    而旁边的傅光见状,做了个鬼脸儿,和旁边的方漳对视,这才百无聊赖的起身,心道话不投机半句多,那老家老爷是个爱谄媚的,教养出来的外孙果然一个德行,见到韩就找不到北了。

    “哎,傅光你去哪儿。”

    见到那人起身要走,李睿才下意识的唤道。

    那人不情不愿的回头,正想寻个由头去找程岚程岱二人,可巧程岱出现在那西院门口,举着手里一物:“傅光,方漳,我找到方才说的那个算筹了,过来玩儿。”

    傅光扬手:“来了!”

    “算筹?我看是算球吧。”

    话音刚落,就有一少年从程岱身后走出,还故意撞他的肩,大抵十二三的模样,眉眼尖酸,赫然是韩的亲弟弟韩琦。

    他这样一撞,程岱手里的半开的木盒微斜,那用象牙做的小棍子全都洒了出去,因着又细又脆,登时就折了三根。

    方漳低呼:“小心。”忙走过去瞧了瞧,心疼道,“现在用象牙做的算筹少之又少,这可是宝贝啊。”连连啧嘴,“可惜了。”

    韩琦不在乎,出言讥讽道:“果然是小门户出身,宝贝?这宝贝在我们韩家,我摔着玩都不值钱,瞧你那心疼劲儿。”

    方漳闻言,不甘心的抬头,脸色一瞬憋红,却碍于身份没有发作。

    程岱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叫身后的猪苓把那些棍子拾起来放回木盒里,旋即又叫上傅光和方漳,转身准备走。

    “程太衡,听说你姐姐前些日子,又在贵妃主子面前闹上了?”

    程岱并不打算追究方才的事,也不想替方漳出头出气,本来是想看在葛使君的面子上退一步,可听到这句话,立刻停住脚步,转身脸色很是不愠的说道:“这不关你的事。”

    韩琦抱臂,嬉笑道:“你就别帮着她藏掖了,现在阖锡平谁不知道你姐姐是个疯子。”回头和韩对视一眼,“在朱雀楼不安分,打了菁菁姐不说,竟然还尿床,哈哈哈哈”

    他这样一说,西院顿时被众人爽朗的笑声淹没,虽然这只是韩琦的片面之词,但有着扒人裤子吃死耗子的事摆在前头,程岐这尿床一说也有那么几分可信,遂各个前仰后合,笑得直彪眼泪。

    韩琦也笑的肚皮酸痛,转过头来,却猛地被人推在肩膀上,趔趄两步好悬摔个屁墩儿,哎哟一声,又被程岱拎住领口。

    那少年眼底腥红如血,咬碎牙齿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姐姐的事!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皮!”

    韩琦……当然不信。

    西院这么多人,自己又是葛使君的亲外甥,况且自家舅舅就在北院和众多族长聊天,程岱能如何,程岱敢如何?

    韩见状,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叫人硬拉开程岱,一边扶起自家弟弟一边讥讽道:“程太衡,你就别帮程岐说好听的了,她做过什么事情她自己最清楚。”

    “阿岫做过什么事情?”

    正说着,西院门口忽然闪出两个人来,为首的是程姝,那人面容静美如秋叶,体态婀娜,步履多姿,只神色有些不快。

    韩见到程姝,不知为何,有些不自然的起了身,这个程家大姐不似程岐那种外厉,而是暗藏锋芒的不好惹,就像是你一拳头捶打在棉花上,却不知道,那里面藏了捕兽夹子。

    “玉儿姐。”

    程岱先按规矩唤了一声,那人看了他一眼,随即直视韩,那种无论从气魄还是名声都高其一头的架势,看得众人眼花:“姑娘,你方才说阿岫做过什么事,你现在敢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吗?”

    韩迟疑,程岐也就罢了,程云央现在死了,程家又是三房在做主,她一个长房的姑娘欺负欺负也就罢了,可程姝不同,葛使君还特意嘱咐,别和程姝起摩擦,那是三房的宝贝。

    好汉不吃眼前亏,韩横剐她一眼,提裙转身,可她有这个思想有这个觉悟,不代表韩琦那个坑货也有,就听那人尖酸道:“程岐做过什么咱们在场都有目共睹的,不提她,单说程姝你。”

    韩是个大嘴巴的,尿床的事情她能胡咧咧出去,那前些晚上她去找太子,却得知程姝先她一步的事情,自然也顺口告诉了韩琦。

    韩琦出身不低,又有葛使君这么个舅舅,自然是娇惯坏了,这会儿不管不顾的就脱口而出道:“不知羞耻,不顾检点,还什么锡平屈指可数的大家闺秀呢,不过也是送上门的货,偏当人家还不要。”

    韩闻言瞪眼,不等她阻拦,就见一双手从韩琦身后伸来,抓着自家弟弟的发髻就往后一。

    于是乎,韩琦的臀部第二次友好的和地面接吻,duang的一下,连着后脊梁都麻木了。

    “哎呦”

    韩琦呲牙咧嘴的喊了一声,就听一道熟悉冰冷的声音,夹杂着三分怒火气儿扑面。

    他抬头,上方忽然出现一张狰狞的人脸,赫然是瞳孔和鼻孔同时撑大的程岐,质问道:“你刚才说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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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你们俩真浪(十五更)

    程岐的美貌是锡平公认的漂亮,但俗话说,自拍靠角度,她这样一个死亡注视,看的韩琦浑身激灵,连滚带爬的起来,

    这个方才还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一下子变成了缩头乌龟。www.uu234.net

    “姐。”

    韩琦从韩身后探出头来,谨慎道:“那个尿床的疯子。”

    “尿床?”

    程岐骤然瞪眼,看了一眼有些尴尬的韩,知道这人是把自己的亲身经历拱手相让了,眼珠滴溜转动,笑道:“韩琦,就像你姐方才自己说的,谁做的事,谁心里清楚。”

    见韩有些站立不安,程岐再次冷笑:“膀胱装不住尿的,正是你旁边站着的那位,可不是我。”

    她说完,以为大家会醍醐灌顶笑话韩,可她环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一脸蒙愣,无语咂嘴,这群古代人好像也许仿佛八成估计说不准……不知道膀胱是啥玩意儿。

    大爷的。

    装逼一次失败。

    程岐以拳捂嘴轻咳两声,正想转移话题,就听身后有人道:“听说韩公子生来难自控,至今还总是尿床,不知这病,是不是遗传,或者同父同母的亲手足,也有这频尿之症?”

    众人回头,瞧见程衍和蒋小王爷站在院门口,这两人一个沉着内敛气度不凡,一个明眸皓齿璨然开朗,那甚能对打的俊俏模样,在众人眼里拉出条靓丽养眼的风景线,有凑成一群看热闹的小姐们,都羞得转过头去,斜睨着眼看。

    “小王爷。”

    “给王爷请安。”

    “蒋王爷好。”

    众人嘈乱的给后者请安,而蒋小王爷嫌烦,摆手免了,然后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打量一眼程岐:“真热闹啊。”

    那人往后仰了仰身子,有些不安的假笑,她当夜伪装成程的事情被不攻自破,还不知蒋小王爷和太子会不会翻旧账呢。

    程衍见状,神色平静的走过去,对韩琦道:“小小年纪,满嘴荒唐浑话,也不知道是谁教的,难不成韩家教养出来的孩子,都是这样没有规矩,喜欢在主家地盘撒野的混蛋吗?”

    众人微怔,没想到程衍说话居然这么不客气,这不是不给韩家面子,这是当面抬手打葛使君的脸。

    韩登即翻脸,指着他道:“程宗玉!你放肆!你居然敢这么和我弟弟说话!”

    韩琦也凌眉倒竖:“一个过继来的野种,不看看自己是谁!”

    “砰”

    他话音刚落,脸上就狠狠的挨了程岱一粉拳,那人上前,神色满是凌厉:“我可警告你,收回你方才那句话!宗玉哥是我爹亲口应允过继来的,入了族谱就是我们国公府的孩子!就是我程太衡的二哥!”

    程岐拉住他,继续质问:“韩琦,你一口一个野种是什么意思?你是在骂我爹,还是在骂山华府?还是在骂整个程家?”

    昌国流行大家闺秀,女孩子都文文静静的,哪里有像程岐这样咄咄逼人不饶人的,韩琦愣了愣,被她骂的没了脾气。

    程岐好歹也是孟姨娘一手拉扯大的,对于那人的骂街功力,她学到了三分就够用,遂乘胜追击道:“说玉儿姐不知检点,殊不知你这位姐姐才是真霸王,都十六岁了还赖在朱雀楼不走,仗势欺人为虎作伥,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怕是进不了龙床,又千方百计的想要削尖脑门儿进北宫东,身为待选秀女,这可不是不检点的问题,这可是欺君罔上之罪,你敢我和去太子面前对峙吗?”

    她这洋洋洒洒一通,听得院里众多孩子面面相觑,看向韩的眼神也多有古怪和讥讽。

    那人被盯着,满脸血红,如置身火海之中无地自容,恨不得把程岐撕咬殆尽:“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

    程岐眉毛古怪的挑了挑,抱臂绕着她道:“还是那句话,你自己这些年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韩气不过。

    “你什么你!”

    程岐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拍胸脯:“绥南绥北一条水!打听打听谁最美!”再一跺脚,“敢和我程岐叫号!”

    哎呦喂。

    蒋小王爷在后面看着她,笑的后槽牙都要露出来了,一个劲儿的用手背敲程衍的胸口,被那人一脸厌弃的拿开。

    “还以为是什么冰清玉洁女儿。”

    蒋小王爷兴奋过头,帮腔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啊。”

    嚯!好家伙!

    蒋小王爷这句话可是太狠了,砸的众人头晕目眩,‘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这把韩说成什么?娼妓?简直比冠玉楼那卖艺不卖身的宠姐还不如!

    而韩听到这话,又气又恨又不敢反驳蒋小王爷,脸色憋成了哈尔滨秋林老红肠,泪水噙在眼眶里打转儿,死活不叫滴下来。

    “闺中迎来送往知多……”

    蒋小王爷不罢休,还想把这句话念完,就被程衍等人乌泱泱的给簇拥出去了,要让再让他说下去,好家伙,现场全本金瓶梅。

    程衍看了一眼解气后笑的欢喜的程岐,似笑非笑道:“你这嘴倒快赶上孟姨娘了,还真是长江水后浪推前浪。”

    程岐顺势道:“前浪拍在沙滩上。”

    蒋小王爷抱臂接茬:“前浪不让后浪拍在沙滩上。”

    程岐继续:“后浪就要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蒋小王爷又道:“前浪偏不让后浪拍在沙滩上。”

    程岐也笑:“后浪偏要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程衍说:“你们俩真浪。”

    程岐瞪她一眼,拽着一直跟在身后默默无言的程姝离开,而蒋小王爷和程衍停留在花坛侧休息。

    前者的眼睛一直紧随程岐,直到那人拐出月门消失不见,才依依不舍的伸了个懒腰。

    他慢条斯理道:“真喜欢啊。”

    程衍垂眸在一旁,浓密的睫毛掩住下方的目光,冷冰冰道:“喜欢归喜欢,你可别僭越了规矩,程岐现在可是中选秀女,是那上京皇城里的半拉娘娘主子。”

    蒋小王爷斜睨着她:“我当然知道。”又突然发问,“别光说我知道不知道,我问你,你可知道?”

    程衍被问的一愣,两秒后才下意识道:“知道啊。”

    蒋小王爷双眼笑得眯起来:“你知道个六。”拍打着起身,“不说这些了,我新得了两匹好马,信州买来的,花了我小三千两银子,大邑山脚骑一圈去不去?”

    程衍挑眉:“走吧那就。”

    说一下本书的更新情况,正常的话每天四更,也就是八千字。

    加更标准是,2000起点币打赏加一更,月票满5章加一更,每月月底统计后暴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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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点菜(一更)

    在歇了整整四天之后,那位架子甚大的贵妃主子终于肯首,于是乎在她莅临的第五天,行宴得以正常进行。www.uu234.net

    宴厅设在了北院大堂,奢而阔的地界遍目都是琳琅,无数家厮女婢在其中飞快穿梭,却一丝声响都不留,整个气氛慎重的很。

    一般这种宴会,多半都是拘束,根本玩不起来,只是苦了那些半大的孩子,明明都是初高中的年纪,却非要把屁股钉在这儿。

    程岐按规矩坐在程衍旁边,青黛站在她身后,帮她取下臂弯里的新料子披帛,小声道:“姑娘,今个儿可得少吃点儿。”

    程衍听到,斜睨过来。

    程岐有些尴尬的微笑,然后转头横了一眼青黛:“我知道。”

    那小丫头鼓鼓嘴,不再说话了。

    虽然程岐这么说,但她决心还是得看着点儿。

    而程岐抿了口奉来的清茶,环视周遭,今个儿这个半开放的大堂还真是热闹,不光锡平有头有脸的都来了,那些各家族长还特地带了嫡出的儿女来显眼,生怕错过这次‘假宴会真联谊’。

    她抬头前望,正好瞧见对面宴桌前的韩,她坐在葛使君旁,和韩琦挨在一起,这两姐弟一个德行,眼睛恨不得长头顶去,有婢子规规矩矩的来问菜,也爱答不理的。

    今天除了宫里来的那三位,还有蒋小王爷,顶数葛使君最有面儿,仗着这么个舅舅,不知道韩家姐弟要如何推销自己呢。

    “姑娘。”

    后厨新调来的女婢走过来,递给程岐一个册子,她接过,发现那竟是金绸布缝的,微微瞪眼……这他妈的也太败家了。

    翻开那绸布册子,里面规规整整的写了不下几百道菜,为了今日的好兆头,名字也都取出花儿来了,比如那个凉拌海蜇,在这上头镀了层金,就改名叫来自大海的你或者蓝色大海的传说。

    倒是她身后的青黛见怪不怪,低低道:“姑娘,您看看您喜欢吃什么。”俯身过来,“还是清淡些吧,油腻的味道太重……”

    “油烩大虾,还有这个爆炒兔肉,另外这道汤给我多放胡椒,最近有点儿着凉,再加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听着程岐络绎不绝的菜色,旁边的程衍很是唏嘘的看过来,十分无奈的敲了敲她的宴桌:“你一个大家闺秀,吃得满嘴流油像什么样子,再者说了,有规矩,好女不过七,七分饱就够了,你点七道清淡的小菜做做样子即可,谁叫你真来吃饭了。”

    程岐听着,连连啧嘴:“你这就不懂了,我这叫……和那些妖艳贱货另辟蹊径,再者说了,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程衍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吃饭太积极,脑子也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

    程岐一本正经道:“你就是没被饿过,若是饿极了,一块面包一杯香蕉牛奶我都能比满汉全席吃的还香,你信不?”

    程衍没有回答,只是从那五官集合的表情来看,估计是没听懂。

    程岐懒得解释,淡定的把册子递回给女婢。

    那人见她一口气点了许多,有些愕然,别说她是新买进国公府来伺候的,就说从前,听也没听说过谁家姑娘一口气吃这么多。

    青黛催了两三遍,她才一路小跑的去了厨房。

    又在原位上等了许久,段贵妃与太子三人才姗姗来迟,在场的所有人皆起身行礼问安,为首的那人连最基本的颔首都没有,只高贵而孤冷的由朱总管扶着,坐去上座。

    “免礼。”

    她坐稳后,朱总管才冷冷的说道。

    众人又一通三谢,这才松了口气的坐下,但谁也不敢乱动。

    太子与太子妃也齐齐落座,前者看了一眼旁边的空位,一边摆弄着手里的折扇,一边懒散道:“小王爷还没到?”

    葛使君忙陪笑道:“小王爷昨夜宿醉,下官已经派人去催……”

    “来了。”

    葛使君的话没说完,北院门口便传来一人声音。

    众人回头,俨然是睡眼惺忪的蒋小王爷,今日算是大日子,他却家常打扮,发冠还有些松散,捏了下鼻子,也不按规矩行礼,走过去一屁股坐下。

    这人过身的父亲同程岐曾祖一样,都是开国的大功勋,遂看在蒋允的份上,谁也没有追究蒋小王爷的行为,毕竟这人本身纨绔,吃着蒋允留下的老底儿,成日成夜花哨的很。

    “贵妃主子,您看今日这人也到齐了,是不是先备宴?”

    程云杉讪笑着问道。

    段贵妃凤眸轻抬,以帕挡嘴取出舌底沉香切片,环视道:“那就依你的,先备宴吧。”瞥眼蒋小王爷,“给小王爷添碗醒酒汤。”

    这是个明白人都能听出她的不快,偏偏蒋小王爷的情商……低的能在十八层地狱的下面掏炉灰。

    但见他斜靠在座位上,漫不经心道:“多谢贵妃娘娘赏醒酒汤。”

    程岐闻言,冷淡的收回视线,对这人的印象实在一般。

    这个蒋小王爷,是个什么沙雕玩意儿。

    “贵妃娘娘。”

    忽然,对面的韩举起手中青釉酒杯,对着段贵妃笑道:“您能来锡平省亲,实是舅舅之幸,儿替舅舅敬您,望您赏脸。”

    程岐偷瞥上座的段贵妃,那人打量着自己的护甲,那上头镶嵌的碎纹红宝石亮眼的很。

    总之一句话,没把韩当回事。

    葛使君见韩主动出击被段贵妃给晾了,脸色有些尴尬,瞧着周遭那投来的嘲笑视线,他只得按下韩的手,讪笑道:“儿,这就是你不懂事了,贵妃主子刚刚休息过来,不宜饮酒。”

    韩也尬到死,赶紧就坡下驴:“是儿唐突了。”

    谁知她刚放下酒杯,段贵妃就把自己的酒杯捏起来了,在韩那惊喜的目光中……举向了一脸懵逼的程岐,笑意深深。

    “阿岫姑娘,这一杯是恭贺你入选之喜,切勿推辞。”

    段贵妃出乎意料的说道。

    程岐蒙愣在原地,众人也甚是不解,早有传言,当年皇帝开国时曾向程岐祖父承诺,‘程家有女,若入宫必为后’。

    这十余年来,后位空悬让人垂涎,段贵妃死活爬不上去,怕就是这句话给挡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好前途。

    本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这咋还敬上酒了?

    咋的?

    开撕前还得客气一下?

    程衍最先反应过来,在宴桌下踢了踢那人的脚,程岐这才不疾不徐的起身,举杯道:“多谢贵妃娘娘。”

    说罢,仰头饮尽。

    众人见势轻笑,一脸的不屑和看热闹的戏谑。

    一旁看着的程衍害臊捂脸,恨不得钻桌底下去,青黛也是,被自家姑娘愁的咔咔掉头发,实在是欲哭无泪。

    ……天爷啊。

    喝酒要用另外的袖子挡住,小口轻抿啊。

    哪儿有闷头惯的。

    你以为你是梁山好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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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宠姐(二更)

    敬酒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后厨立刻有无数婢子鱼贯而出,将先前这些人点好的吃食呈上来,于是乎,程岐又称为众人焦点。

    这姑娘…咋这么能吃啊。

    那一桌子比他三叔点的都多。

    只是程云杉是抱着自家东西不多吃就亏了的心态,而再看目不斜视程岐……瞧那不顾规矩剥大虾的模样。

    要不起,过。

    青黛在后面看的着急,这就是按规矩姨娘不能上桌,要是让姓孟的那位看到,估计程岐这辈子都吃不饱饭了,

    但她同样身为婢子,又不敢多说什么,只不停的帮程岐任劳任怨的拢着袖子,抽空就叫她少吃点儿,甚至撂筷别吃了。

    “姑娘,咱别用手剥啊。”青黛为难相劝。

    程岐无辜挑眉:“那用脚?”

    “噗”

    隔壁的程衍闻言,一口冷茶喷出去,好悬把自己呛死,只不过弄巧成拙,阴差阳错的帮程岐分担了些众人异样的眼光。

    其实说实话,程岐的吃相很正常,并没有那么夸张那么粗鲁,但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吃相好坏,都是比出来的。

    如果放在远古茹毛饮血的年代,程岐就是最淑的淑女。

    但今天这场宴会,不光有程姝这种标准答案,甚至连冯宜这位超纲答题永远能拿双百的选手也在,更别提其余族长带来的掌上明珠。

    看左边那位,贝齿轻切鱼肉,叼住一小丝细嚼慢咽,朱唇蠕动,那嫣红的口脂不粘筷子一点儿,规矩的很。

    看右边那位,瓷勺慢撇上浮油花儿,半舀清汤抿唇,然后马上用丝帕拍一拍唇角,哎呀,那个讲究,都讲究的有点儿做作了。

    然后,您诸位再看中间,咱家这位活祖宗。

    左手一只剥好的大虾,右手一只剥好的大虾,不顾众人侧目,嘻嘻笑着晃了晃,瞧着那颤悠悠的肉,蘸了蘸那香咸扑鼻的汤,然后两只并成一只,全都咬进嘴里。

    “好吃。”

    程岐咕哝着,极其自然的轻吮了一下左指尖儿,登时惹得满堂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她轻咳,还以为自己做了啥了不得的大事。

    当然,这在现代算不得什么,但这是古代。

    这是拉屎都要熏香的古代。

    程岐见大家像看尼斯湖水怪一样看着自己,终于略有收敛,擦了擦手没有接着吃,只是心里不停的腹诽。

    都太夸张了,看得她闷火。

    那个吃鱼肉的,就叼那么一小丝,估计没等嚼就塞牙缝里了吧。

    还有那个喝鸡汤的,勺身本来就浅,还只舀了一半儿,再多此一举的吹凉吹出去些,喝到嘴里……不,应该问她勺子好吃吗。

    而正当她在心里嘟囔的时候,左边忽然递来一个白碟,里面是剥好晾凉的几只虾,程岐惊喜接过,转头看旁边的程衍,那人正一脸不耐烦的擦着手上的油。

    这可是个有洁癖的,太难为人家了。

    程岐很是感激,忙不迭的把自己的帕子也递过去,结果比他手里的还脏,被那人一瞪,又悻悻的拿了回来。

    “姑娘,奴求您了,少吃些吧,小肚都要鼓起来了。”

    青黛实在是没办法,那语气都有些自暴自弃了。

    程岐回头看了她一眼,被这丫头那小狗祈求般的眼神打败,这才认命的放下手里的筷子,呷了口清茶解腻。

    瞧着宴桌上的菜肴,程岐心说自己根本没吃多少,主要是其他的那些女孩儿吃的太少了,一个个都属鸡的吧,叨叨叨叨叨。

    “哼……”

    程岐耳尖,听到这声蔑然的轻笑,抬头和韩对视。

    那人本来还想着如何让程岐出丑,这下可好,坏心思都省了,没想到这人吃顿饭就把人给丢尽了。

    而程岐看着她,也一肚子槽没地儿吐,如果没记错的话,从开宴到眼下的宴中,韩就吃了几根儿豆芽儿吧,还能嚼这么久。

    空气这么好吃吗?

    正当这两人在半空中用眼神pk的时候,进院来传话的陆二从中经过,途经这两人视线交界处时,狠狠的由下至上的抖了三番儿。

    好诡异的赶脚。

    他搓了搓肩膀,小跑至程云夺桌旁,附耳说了些什么,而那人松了口气,亮眼道:“贵妃主子,冠玉楼的宠姐到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投眼过来,带着些许惊喜和期盼。

    稀奇的不是冠玉楼,而是那位宠姐。

    昌人酷爱歌舞,有钱人家都会蓄歌妓,这个宠姐就是冠玉楼的绝代名伶,锡平最著名的第一风流歌女儿。

    宠姐不但卖艺不卖身,甚至都不是客人点她,而是她点选客人表演。

    有说她是富贵人家的落难小姐,也有说是皇宫歌院出来的,更有甚者说她是前朝望的族遗孤。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前段日子平广王杨璋亲自去冠玉楼请宠姐歌一曲,都被那人摔门赶出来了,程家是使了什么好手段,能请这位姐姐来贺宴,难不成是给绑来的?

    在段贵妃点头之后,陆二和谭白引宠姐进来,不过还是让在座的众人失望了,果然还是见不到宠姐的面。

    冠玉楼的七八位龟奴先是抬了七宝花障上来围好,再扶着戴着纱白帷帽身披遮蔽的宠姐坐进去,从头到尾,连个肉影都没看到。

    程岐实在好奇,她知道这个宠姐,相传她有倾国倾城的容姿,自己这所谓的俏皮容貌和她相比,足以被秒的渣滓都不剩。

    更别提锡平还盛传着一句话:无需荔枝战马死,粉黛六宫又还香。

    也就是连杨玉环杨贵妃都无法比拟啊。

    可惜看不到啊。

    程岐急的抓耳挠腮,又百无聊赖的吃起白碟里的虾肉,正当她倍觉失望的时候,一道女声破空而来,灵动的宛若可以洗涤灵魂。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柔若流水,却又甚有力量,实在难得的天籁之音。

    程岐听得有些痴醉了,茫茫然回过神来,心说这宠姐唱的不是司马相如写的《凤求凰》吗,转头看向那个严密的花障。

    宠姐,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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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三更)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冠玉楼的老鸨,也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浪云妈妈也一直深谙其道,一曲完毕后话不多说就把宠姐带走了,徒留下意犹未尽的众人。m.www.uu234.net

    他们看向程云夺的眼神也有些不满。

    这叫什么事啊,既然能把宠姐请来歌一曲,就不能唱个痛快,这不是相当于上了道北京烤鸭,结果就让你舔口酱,不甘心啊。

    而葛使君瞧这气氛骤僵,大家很明显还没看够的架势,立刻抓紧机会想要叫韩一展歌喉身段,却又被一人打断。

    是太子妃。

    她咽下嘴里的吃食,难得大度的笑道:“宠姐架子大,诸位明显是是没有尽兴,我瞧今日不少带着爱女来的。”瞥眼太子,“常闻绥北的女孩子都能歌善舞,不如点选一个,给咱们瞧瞧。”

    太子自然是没意见,转头道:“还是段母妃做主吧。”

    段贵妃闻言抬眼,视线从一众女孩儿脸上轻巧扫过,期间在冯宜的脸上停了停,又百无聊赖的挪开。

    像冯宜这样的女孩儿,最无趣儿了。

    随即又看向程姝,段贵妃的瞳孔闪过些许莫名精光。

    程姝见自己被盯上了,手心不自觉的出虚汗,破天荒的坐立难安。

    果不其然,段贵妃叫她出来歌舞一曲,程云夺惊喜,自然不叫程姝推脱,那人也只好起身领了,由檀香扶着回去换舞衣。

    那被弄僵的氛围也稍微缓和,大家互相敬酒,心照不宣,今个儿能让程姝给他们表演一次,那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殊不知,程云夺其实比他们更高兴,他如此悉心培养程姝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这出彩的一刻。

    更何况,程姝两见太子失败,今日正好补上,他一定要这位太子殿下看看,自家的程玉儿到底有多优秀,。

    不多时,换了舞衣的程姝款步而来,她褪去繁琐的礼服,穿着条轻薄的暗红色纱叠裙,雪白的双腿与脚背若隐若现,曼妙得很。

    因着昌国人爱戴歌舞,也甚尊重其表演时的穿着,所以可以暂避规矩,但见程姝那香肩锁骨藕臂皆外露,肌肤白腻的吹弹可破。

    众人上眼,纷纷赞叹,此女果然身段曼妙,气态不凡,瞧那步步生莲之资,真让人心驰神往。

    只有程岐微微皱眉,心说这都入秋了,多冷了。

    也是难为玉儿姐了。

    而待她站稳之后,程云夺挥手,角落里的鼓乐声起,程姝也随之舞动起双臂,她手腕脚腕皆系了铃铛,声音清脆,在那大片翻覆起来的衣袂间作为引路,那雪白的手背若游鱼般,灵活的很。

    腰如细柳随风摆,笑靥转时自在开。

    程姝这一舞的确美不胜收,但也很快就结束了,众人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和掌声,纷纷感慨程云夺教女有方,自愧不如。

    而姝站在原地,那舞蹈动作幅度不小,程岐看着都累,可程姝却丝毫不喘,胸口起伏平稳,只是瞳孔微润,双颊有些绯红。

    这可怕的自控力。

    程岐不禁唏嘘。

    程云夺培养程姝的方法,比军事化还要严格三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知是在成就女儿,还是在成就自己。

    “好?”

    正当程岐深思的时候,上座的段贵妃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众人那涨潮般的笑声戛然而止,不知道的还以为集体抽风呢。

    再看段贵妃,那人对于程姝这完美一舞并不领情,不知是她看过更好的还是什么,总之讥讽道:“倒不如按刀在脖颈,逼着宠姐给诸位多舞上一曲,方才这一席太扰目,实在扰目。”

    程岐立刻不快,神色也严肃起来。

    这个段贵妃到底什么意思,是她非要程姝跳的,现在人家超额完成任务,又这般态度。

    这一行折腾的目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为了羞辱程姝。

    她不忍心的目视前方,但见程姝还站在原地,呜呼呀,分明段贵妃都把她说的连娼妓也不如,这人都没有丝毫失态,笑容和体态都拿捏的十分得体,平静道。

    “贵妃娘娘息怒,都是玉儿学艺不精,今个儿让您失望了,玉儿以后必定勤学苦练,再为您相舞。”

    她把话说满了,段贵妃也就无法再追究什么,直叫她回去换衣服免得着凉。

    “我觉得跳的挺好的啊。”

    蒋小王爷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众人看过去,段贵妃冷笑道:“王爷还没醒酒吧。”

    “哈哈哈”蒋小王爷笑出声来。

    段贵妃懒理,又盯上目光不愠的程岐。

    这人,方才还吃得好好的,这会儿怎么如此看自己。

    段贵妃羽睫轻垂。

    而程岐见她看过来,心说不好,估计这人是想把自己和程姝在今天一锅端了,怕是马上又要让自己跳舞了。

    人家可是贵妃,跳舞这事肯定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但最关键的是,会跳舞的那是原主,不是她程岐啊,你要说来几套广播体操,譬如时代在照唤舞动青春什么的,这都没问题,毕竟她也是拿过全区一等奖的优秀领操员。

    那浑身软的跟海带一样的舞蹈,她伤不起啊。

    火烧眉毛了怎么办怎么办,万一不会跳可就露馅了,你瞧段贵妃那不依不饶的样子,这舞肯定非跳不可啊。

    而青黛站在她身后,瞧着她抓耳挠腮的样子,以为程岐是被方才吃的菜辣到了,忙道:“姑娘,这兔肉是不是太辣了,快喝口水。”

    嗯?

    桥豆麻袋。

    程岐听到兔肉两个字,缓缓的直起身子,转头对青黛道:“你刚才和我说什么?”指了指旁边的那道菜,“这是兔肉?”

    青黛茫然点头:“是啊,不是姑娘要吃的吗?”

    程岐再慢慢转头回来,瞧着那爆炒兔肉,面无表情。

    桥豆麻袋……桥豆麻袋!

    她的脑海里叮的闪现出一个蠢到死但是很有效的主意来。

    撒娇女人最好命看过没。

    就在段贵妃真的准备叫程岐出列跳舞的时候,那人突然在座位上扭捏的死攥着帕子,低头飞快的跺着云履,发出清脆的哒哒哒的声音,嘴里还哼唧着,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

    众人见势,齐齐看过去。

    怎么了这是?

    好好的。

    又抽什么邪风。

    “姑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青黛不明所以,担忧的扶着她的肩膀:“姑娘?”

    程岐抬眼,红着眼噙着泪的说道:“怎么可以吃兔兔!”

    “噗”

    旁边的程衍又是一口冷茶喷出去。

    不可思议的转过头。

    妈的。

    你丫真骨骼清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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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怎么可以吃兔兔(四更)

    别说是程衍,堂内的其余人也都无语凝噎,什么玩意,这程岐是什么玩意儿成精了,行行好回深山老林,别祸祸人间了行吗?

    对面的韩也瞪大眼睛,我滴个天老爷啊,这个程岐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先不说智商下降的问题,这人要是不要脸就不好办了。www.uu234.net

    方才还大口大口吃那爆炒兔肉呢,怎么这会儿又矫情起来了!

    韩在宴桌下攥了攥拳。

    方才程岐那‘娇羞’的模样,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当然,光是这样普通级别的矫揉做作,是没办法逃过段贵妃的法眼的,于是乎,程岐硬着头皮抹着眼泪道。

    “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你这样太残忍了!”

    左手边的程衍闻言,很认真的看了看她桌上那盘吃得快空了的瓷白碟子,唏嘘道:“是啊,太残忍了啊。”

    程岐睁开一只单眼,见状,拿起那盘子就摔了,吓得在场所有人都一激灵,尤其是旁边的程衍,低斥道:“你做什么!”

    程岐抬起小脸儿,那泫然欲泣,一枝梨花春带雨的模样直接闯进程衍的视线,对上那泪湿的亮眸,他茫然愣住。

    虽然知道是装的,可心里还是有些心疼。

    “而且……”

    程岐拿出当时演邪祟以除的状态,竟然还越演越投入,兰花指翘得老高抹泪:“以前我养兔兔,我也属兔兔……”

    右手边的程岱冰冷道:“姐,你属龙。”

    程岐充耳不闻,伸手过去掐住他的大腿,疼的那人脸色一白,把手撑在桌子上,用了好大劲儿才把自家老姐的手掰开。

    “姐……”

    程岱被迫妥协:“你属兔你属兔。”

    见这小子不再拆台了,程岐捂脸哽咽,只听对面的程云夺有些焦灼的问道:“沙漠啊,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

    程岐做作的摇了摇头,抬眼道:“三叔,为什么今天的宴会要杀兔子吃啊,兔兔那么乖乖,这太残忍了。”

    她说着,越哭越厉害,肩膀一颤一颤的惹人心疼。

    旁边的程衍无奈站起身,得程云夺示意,想把这丢人的玩意儿夹带回去。

    谁知手还没碰到程岐,那人就捂了捂肚子,冲着地面干呕。

    势必要把吃的兔子吐出来。

    程岚心焦如火:“阿岫!”

    天下大乱了。

    程衍顾不得别的,立刻手忙脚乱的把程岐从座位上扶起来,搂着她的肩膀在怀,一边走一边安慰道:“啊不哭不哭,咱们不吃了,把脸哭花了就不好看了,不哭不哭……”

    于是乎,一行人目送这两人出去院子,然后面面相觑。

    这是哪门子的大家闺秀。

    皇上是脑袋让狗屁呲了吗?

    怎么会让她入选?

    长房这是出了个什么新品种的奇葩,这视觉冲击力,比看宠姐可大得多而且多,再看程云夺和程云杉,那两人又气又无奈。

    这么大的日子,程岐也敢胡闹。

    好在上座的段贵妃没有生气,但瞧那人的样子,也没高兴,反正就是深不见底难以分析,只呷了口茶,说道:“既如此,那就叫岐姑娘休息一下吧。”

    她说着,视线再次掠过去,停在韩的脸上,就在那人以为段贵妃终于肯让自己一展风采的时候,却听她道:“来人,把本宫这桌的兔肉也撤了,油腻腻的,看着就没有胃口。”

    “是。”

    朱总管应声,立刻趾高气扬的挥手,吩咐一旁的婢子把那盘根本一口没动的爆炒兔肉端走。

    韩的笑容凝结在秋风里。

    干啥啊。

    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

    另一边,出去院子的程衍扶着程岐往后花园走,快行至那花坛前的时候,他要说话,程岐却猛地直身,摸着肚子可惜道:“那兔肉真是太好吃了,根本没吃饱啊。”

    程衍松开手,很是冰冷的打量着她:“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程岐见这里无人,程衍也算不上外人,毕竟自己的丢脸事迹十次有八次他都见证过了,于是坐在花坛上,长呼了口气:“逃过一劫。”

    程衍索性也坐了下来,斜睨着她:“你是怕段贵妃叫你跳舞?”

    程岐也不避讳:“是。”

    程衍突然一笑,却是那种十分不屑的笑:“怎么可以吃兔兔?我看你是脑袋让兔子蹬了,你这样做是避开了跳舞不假,但不过是引虎驱狼,你刚才胡闹丢的脸,可比舞没跳好多太多了。”

    程岐懒得理他,毕竟这人不知道内情,她哪里是怕跳的不好,她是根本就对跳舞一窍不通。

    不过都躲过去了。

    程岐掏出胸口衣袢掖着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指缝的油,还举起来对着阳光比划两下,余光瞧见手腕上的金镯,嘟囔道:“这个颜色好像刚炸好的面包啊,好想吃啊。”

    她说着,没吃够的舔了舔嘴角,嘟囔道:“好久都没吃到那个面包了,还有香蕉口味的牛奶。”复又垂眸,“怕是以后都喝不到了。”

    程衍瞧着,心说你程岐果然不简单,方才宴席间风卷残云般,这会儿看着镯子都能又饿了,翻了个白眼儿,唤道:“白果。”

    他说完,那个小婢子不知道从哪儿闪了出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瞧着四周无人,这才变魔术一般的掀开衣袂。

    “当当当当”

    白果将手里的东西递到程岐眼前。

    那人闻言,定睛一看!

    是两个盘子扣在一起……

    程岐以为白果是在开玩笑,正想无奈的推开,鼻子却敏感的嗅到一丝美食的味道,眼睛一亮,欣喜的接过来打开一看!

    “我天!”

    程岐瞧着那一整盘没动过的爆炒兔肉,摸着还热乎呢,她抬头甚是感激的看着白果,接过竹筷吃的唇齿留香:“哪儿来的?”

    白果笑嘻嘻道:“方才咱家少爷见姑娘没吃饱,特地吩咐奴机灵着点儿,这盘兔肉是段贵妃方才叫撤下来的,奴就端来了。”

    程岐听完,甚是欣慰的拍了拍程衍的肩膀:“你真是太细心了,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啊,那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

    “把手拿开!”

    程衍瞧着那人油滋滋的手,伸过来时寒毛都竖起来了,双手如扫毛毛虫般的乱挥着,一个不小心的仰身。

    好家伙,咣当,躺花坛里了。

    那泥土的冷腥味,腐烂花瓣的黏腻触感,脖子和那花坛里的虫子友好而紧密团结,还在头发里捉迷藏时的心情。

    深吸一口气!

    程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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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夜明珠(一更)

    当天的宴会并没有因为程岐的胡闹而冷却,反倒越来越热闹,最后竟然是段贵妃微醺之后,才叫众人散去,还派了赏赐。www.uu234.net

    而翌日清晨,段贵妃又召集锡平所有达官贵妇来聚会,这国公府又一下子变成了女人们的天堂,不论是半老徐娘,还是青春华貌,亦或者豆蔻情开、总角幼女,都笑作一团,欢喜的不得了。

    程岐坐在院角的凉亭里,捧着清茶小口抿着,她喜欢热闹,却是那种真正的烟火气儿,而不是这种虚假的客套。

    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得她脸都要抽筋儿了。

    而不远处,冯瑟端了盘糕点走过来:“看什么?”

    程岐顺手拿起一块吃着,指了指对面和韩聊天的程杭,而冯瑟看到后古灵精怪的说道:“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程岐嬉笑:“这叫鱼找鱼虾找虾,王八找个鳖亲家。”

    冯瑟登时被逗得咯咯发笑,对面两人果然回头,然后又脸色横剐的转过身去,惹得那人挑眉:“神气什么,不知道是谁昨天一直想在贵妃面前摆眼,结果人家根本不理。”

    程岐笑而不语,继续吃着手里的糕点。

    倒是冯瑟笑容微敛,凑过去谨慎道:“看到程杭我才想起来,你最近可有程棠的消息,她不是被送去樊家老爷的琉璃花房了吗?”

    程岐也逐渐严肃,摇了摇头:“没有,樊家那边上了聘礼后就好像死了一样,至于东府那边,白老夫人也不透消息啊。”

    冯瑟嗤之以鼻:“那老太太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

    程岐复议:“这话倒不假,程棠在她眼里一文不值,白老太太就想着如何如何让程杭出息人,可你瞧那样子,烂泥扶不上墙,听说前几天好容易去了趟学府,还和傅家公子打起来了。”

    冯瑟立刻来了精神:“是,我听冯宣回去和我学了,好家伙,没想到傅光那家伙平时看着挺和气,打起架来不含糊啊。”

    程岐远远瞧着程杭眼角的淤青,挑眉道:“打死丫的才好呢。”

    冯瑟抿唇轻笑,而对面青黛走过来,小声对程岐道:“姑娘,贵妃主子要您过去一趟,就在那边的花架子后。”

    程岐不知为何,浑身都警惕起来,和冯瑟说了两句,这才去了段贵妃指定的地点,那花叶斑驳如割的架子后,段贵妃正在乘凉。

    朱总管没在,是她的贴身宫女谢姑姑在服侍,程岐行礼后坐下,然后那老姑姑端来一盘点心,花样小巧稀奇,有一股梅花的香气。

    “我们娘娘说了。”

    谢姑姑淡淡道:“看姑娘昨天吃不惯那兔肉,想必是不喜欢大油大腻的东西,这盘梅花糕香甜解腻又可口,便叫姑娘来尝尝。”

    程岐不信,这个在昨天宴席间故意戏弄羞辱程姝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好心,吃着好东西还想着自己?

    一时犹豫,没有拿起来吃。

    谢姑姑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语气也蓦地严厉:“岐姑娘,这可是贵妃主子赏的梅花糕,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呢,您也太金贵了。”

    我天。

    程岐有些蒙愣的看着谢姑姑,心说您老人家学川剧出身吧,这变脸也太快了,但看多了撕逼剧的程岐,仍是没有下口。

    “罢了,既然岐姑娘不喜欢,只当本宫多此一举。”

    眼看着谢姑姑的眼珠子都要贴在程岐脸上了,段贵妃才开口,她从怀里取出一个黑色绒面锦盒,巴掌大小,笑道:“不喜欢糕点,那本宫给你看个好东西。”

    “娘娘您误会了,我不是不喜欢那梅花糕,而是腹内太饱……”

    可说到一半,余下的话猛地被程岐噎在了嗓子里,她直勾勾的盯着那锦盒里的东西,在那黝黑的瞳孔深处,映出颗璀璨的夜明珠来。

    “这是?”

    程岐有些震撼。

    而谢姑姑瞧着那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光滑润泽,亮如明月,又见程岐露出一脸憧憬的表情,这才得意道:“岐姑娘,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年初的时候,皇上赏给咱们娘娘一颗东洋供来的夜明珠,千金难求万里挑一,就是眼前这颗了。”

    程岐收了收眼神,点头道:“我知道。”

    何止她知道,全大昌国谁不知道,当时还小轰动了,以至于后来办置生辰宴的时候被太后斥责奢靡太过,这夜明珠就是导火索。

    可话说回来,这人把自己叫过来,又赏糕点又给看夜明珠的,不会就是为了警告提醒自己,皇上有多宠爱她,有多看重她,要自己进宫之后安分守己,别和她抢后位的吧。

    程岐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可是一国贵妃啊,眼皮子难不成就这么浅……能,说不准还真就这么浅。

    在程岐抬头和段贵妃对视时,立刻改变了想法。

    那人暗藏得意的眼神。

    兴许段贵妃突然要来锡平省亲,就是冲自己下马威来的,这女人的嫉妒心一起,果然什么无厘头的事情都能做出来。

    “娘娘,这么宝贵的东西还是贴身收好吧,有劳谢姑姑。”

    程岐略微冷淡的起身:“那我就先告退了,您好好休息。”

    “慢着。”

    转身之际,段贵妃再次叫住她,竟然递来半杯残酒,那上面还有着肉眼可见的口脂痕迹,连嘴唇纹理都一清二楚。

    “既然糕点不喜,那这半杯残旧,姑娘就赏脸喝了吧。”

    段贵妃的笑让人揣摩不透:“这里面装的是上京的百年名窖,名叫玉狐酒,也是皇上素来最喜欢喝的酒,咱们这些做妃嫔的,得事事巨细皆以皇上为准,你说是不是?”

    程岐推脱:“我不会喝酒。”

    “这酒不辣也不呛。”

    段贵妃再往前递:“比昨天喝的柔和多了。”停了停,“你把这杯酒喝了,算是接了本宫的面子,不喝,就是要和本宫对着干了?”

    谢姑姑在旁添油加醋道:“岐姑娘,在那六宫之中,敢和咱们贵妃主子对着干的,都活不过冬天的。”

    程岐听着,心道真吓人,和你段亭翻脸,还都变成蚂蚱了呢。

    算球,不就是一杯酒吗,喝就喝。

    程岐接过那杯酒,递到嘴边刚要喝,忽听头上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纷乱声音,她缩脖抬头,迎面飞来一只金刚虎皮鹦鹉,竟然抓着她手的酒杯,飞走了。

    走了。

    了。

    程岐看着半空中飘着的一根毛儿。

    什么情况。

第101章 梦中当觉心寒(二更)

    那只鹦鹉,不会叫程咬金吧。

    瞧着那一抹花红柳绿消失在院墙的那头,程岐愕然眨眼,忽然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旁边靠近,站在她对面的谢姑姑神色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宗玉少爷?”

    程岐回头,果不其然,那个气喘吁吁而来的少年就是程衍,他今日换下繁琐的礼服,穿着家常衣裳,更多了几分邻家竹马的韵味,尤其是那一双雾蒙蒙的泪眼,仿佛沁雪的曜石结霜。

    “阿岫?你怎么在这儿?”

    程衍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才四处瞟着,一副看不见段贵妃,并把宫规当做狗屁的纨绔样子:“我的鸟儿呢?”

    鸟儿在裆……当然,是不能这样说出口滴。

    而程岐这才明白,原来方才的那只鹦鹉是程衍的,有些无奈,这人什么时候又开始玩鸟儿了,况且你玩就玩,好好玩,也不把那畜生教导的好一些,这会儿飞来叼走了酒杯,别惹恼了段贵妃。

    说起段贵妃,程岐连忙拽了一下程衍,叫那人行礼问安,然后才把方才的一切说了,叫他给那人赔礼道歉。

    而程衍一听说自己的鹦鹉闯祸了,脸色登时惨白,又是揖礼又是拉上程岐给求情的,生怕那人凤怒一下,拿自己如何如何。

    程岐倒是没多担心,但凡能混到贵妃这个位置的,想必肚子里还是有几两秤砣,能压事,这大好的日子,想必她不会为难程衍。

    果然,段贵妃只是道了一声累了,叫他们俩出去玩。

    程岐松口气,连推带搡的和程衍往花架子外面走,就听谢姑姑在后面冷言冷语的说道:“宗玉少爷,您以后可得注意着点儿,那鹦鹉如何不要紧,有我老婆子在这里站着,便是叫那畜生啄了眼儿,也定不叫她扰了贵妃分毫,只不过您这样突然闯进来,不规不拒的,我们贵妃主子的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靠近的,容您年纪小,又生在北方,长在山华府,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就许这一回,再有下……”

    “好了,谢姑姑。”

    段贵妃抬手叫她莫要再言语,又拿了块梅花糕递给程岐,斜睨了一眼程衍,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俩不过都是半大的孩子,正是闯祸的年纪,你说了也未必往心里去,叫他们去玩吧。”

    轻呼一口气,段贵妃凤眸轻敛:“去找找方才的那只鹦鹉吧,这都飞走半天了,别出了什么事情。”

    她最后这句话说得咬言砸字的,也听得程岐心里犯膈应,和程衍对视一瞬,这人行礼离开,绕出花架子往南去了。

    谢姑姑往后看了一眼,方才还冷垂的脸色猛然焦灼,俯身在段贵妃的耳畔说道:“娘娘,这可怎么是好啊,等他俩找到那鹦鹉……那咱们不勤等着露馅呢吗?”咬牙切齿,“都是那个臭小子,胡端端的养什么鹦鹉,坏了咱们的大事。”

    “无妨。”段贵妃声音平静,耳垂的玉环随风轻晃,那青绿的偶尔打在白腻的肌肤上,相得益彰,“那药几个时辰后才会发作。”

    谢姑姑连连啧嘴:“娘娘啊,您别忘了,人是人,鸟是鸟,那些剂量对于人来说是慢效,可那鸟受不起啊,说不准现在就……”

    “无妨。”

    段贵妃又慢条斯理的重复了一遍,继续摩挲着护甲:“就算他二人知道又能如何,就算是胡闹起来,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如今程家可是三房在当家,两个长房的孩子,压得死着呢。”

    抬眼看谢姑姑,那人还是放心不下,她似笑非笑道:“昨天宴席间和方才都见了,你瞧着程岐,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了?”

    谢姑姑挤眉道:“奴……瞧她这两天的样子,倒还真像传言中说的失忆了。”仔细思忖,“只是……谁又能说得准呢。”

    “有人能说得准。”

    段贵妃眸光泛冷,将护甲狠狠的戴回左手尾指上:“谢姑姑,劳烦您去把玉儿姑娘给本宫叫来,本宫有事要问她。”

    “是。”

    谢姑姑依言照做,不多时就把程姝带来了,那人仍是端着那副世人熟悉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那浓密的睫毛,此刻却颤抖个不停。

    谢姑姑看着她,在后面狠狠的拧了她的腰一下,程姝咬牙,猛地往前趔趄了两步,然后才倍感艰难的抬头,瞳孔微缩。

    那阳光从身后的花架子照进来,树影斑驳细碎,段贵妃的脸庞掩在那些遮硬中,程姝只对视到一双狭长的眼,心乱不安。

    “程姝。”

    段贵妃慵懒的斜靠着身子,半拄着下巴,问道:“你可知道昨天在宴席间,本宫为何突然为难你?”

    程姝不知如何回答,只胸口剧烈,表达自己的紧张。

    段贵妃突然道:“程岐为什么还能好端端的站在本宫的面前!”

    程姝猛地在袖中攥紧手掌。

    “程姝,程玉儿。”

    段贵妃缓缓直起身子:“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本宫的?”步步逼近那局促不安的女孩儿,伸手在她脸侧抚摸着,“她为何没死成?”

    程姝微抿唇瓣,素日最引以为傲的定力在这个女人面前,被压迫的渣滓都不剩,头越来越低:“我……我那日去看了,阿岫当时用来上吊的木梁断了,我探了她的鼻息……她还活着。”

    “我知道你下不去手。”

    段贵妃拿起程姝的柔夷纤手,细细的摆弄着:“让你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儿去杀人,是本宫太为难你,所以在听说程岐居然破相之后,本宫知道你其实是个聪明的,退而求其次,很好。”

    “但是。”

    她话锋一转,眼神狠厉:“本宫可亲眼看到了,程岐脸上的伤痕又短又细,怕是明年开春便会消失,皇上……”咬了咬牙,“可是很喜欢程岐那张所谓的惊鸿之貌呢,更何况,皇上当年许给程青的诺言还在上京传着,程家女子入宫必为后,你要本宫至时如何自处?难不成我段亭这十七年的努力,都要拱手给程岐做嫁衣?”

    程姝神色复杂:“阿岫不是喧宾夺主的性子。”

    “可别小瞧你这个长房的妹妹。”

    段贵妃的目光越来越冷,几乎快要化成冰锥刺出去,就算扎在程姝身上,血窟窿里流的液体,都是丝毫没有温度的。

    “不管她是真忘了当初和本宫的交易,还是在和本宫装傻。”她冷笑不止,“这个程岐,已经非池中之物了,怕是本宫无意间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叫她开了灵窍,亦或者是她成功入选,不必在像从前那般卧薪尝胆,总而言之。”

    段贵妃拿开摸着程姝的手,冰冷道:“有她没你,有你没她,你的前程和程岐的前程,你选一个吧。”

    她说着,手顺势往下放,却在半路被程姝双手接住。

    谢姑姑见状,眼中泛出些得意来,蔑然道:“不愧是名满锡平的玉儿姑娘,做事就要有始有终,狠得下心来,方得好前程。”

    “本宫也不急。”

    段贵妃反握住程姝的手,淡笑道:“在那丫头正式入宫前,把事情办妥当了,到时候。”拍了拍她的手背,“本宫叫唐诗华,亲自把太子妃的位置,让给你。”

第102章 膈应死她(三更)

    “程衍!程衍你慢点儿!”

    那人像是突然参加了竞走比赛,拽的程岐一个劲儿的踉跄,她这几天穿的可是全新定制的云履,边沿儿比较磨脚,用这样的速度走路,疼的都快感觉不到小脚趾了。www.uu234.net

    但此刻在程衍的字典里,什么叫怜香惜玉,不存在的,他顾不得身后的程岐张牙舞爪的喊脚疼,咬牙念叨着:“程阿岫啊程阿岫,那只鹦鹉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稀罕得很,你得赔给我。”

    程岐气喘吁吁的,扶了扶耳边乱晃的琳琅玉饰:“赔你?不就是喝了杯酒吗?”用另一只手去推搡他,“难不成你的这只鹦鹉喝了酒之后还会耍酒疯吗?”

    “耍酒疯?”

    程衍回头,那个笑是说不上来的冰冷,过了院墙,狠狠的把她往前一拽,只把程岐以惯性甩到前面去。

    “你自己看看吧!”

    程岐张着手控制了一下平衡,站稳之后,正想回头痛骂程衍,余光却在那墙角的杂草从里瞥见一物,登时愣住了。

    那只鹦鹉死了。

    这才不大一会儿,它的翅膀便僵了,双张开着,和那抹泥的杂草混在一起显眼的很,旁边还有个一物,赫然是那个酒杯。

    里面的酒半洒半无,应该是被那鹦鹉给喝了,程岐瞳孔轻颤,神色焦灼的往前走了两步,却被程衍给握住了手臂。

    “小心。”

    程衍提醒道。

    程岐不傻,这鹦鹉很明显就是被段贵妃赏的酒给毒死了,不知不觉间一股怒火酝酿而出,她咬紧牙关,恨不得马上就回花架子后,和那心如蛇蝎的半老徐娘打上一架。

    不把这娘们儿的发际线薅的往后挪一寸,她就不叫程岐。

    若不是那鹦鹉帮自己挡了这杯酒,现在暴尸的就是自己了,她挣脱开程衍的手,蹲下身子翻过那鹦鹉的身子,果然奇硬无比,而且从表面上看丝毫寻不到伤口,可怜那小家伙舌头耷拉着,眼珠被那毒效逼的全是红血,好像脑袋两侧嵌了红玛瑙一样。

    “你做什么?”

    程衍瞧见程岐摊开自己的雪白手帕,将那鹦鹉拾起来包好,不解的发问,而那人脸色紧绷,一副想要杀人泄愤的恐怖样子。

    “你不会是想拿着这个去和段贵妃对峙吧。”

    程衍有些不放心她的状态,这人如今一改常态是个暴脾气,为了那街边的贫苦老妪都能不顾规矩和流氓打架,抱不平即是如此,更何况这是自身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见程岐还是气冲冲的,程衍无奈皱眉,死不松手:“程岐,人家可是段贵妃,全大昌身份最贵重的女人,你把她得罪了,别说咱们程家这三府的几千人了,就是整个锡平,都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谁说我要找那个毒妇算账了。”

    程岐转头冷冰冰的说道。

    程衍微怔,就见那人双眸微眯,嘴也撇的老高,一副很明显就没憋好屁的模样:“明知道是以卵击石,若还是执意去碰的话,那就不是勇敢而是虎逼,不是有那么句话吗,曲线救国。”

    程衍目光复杂:“你想做什么?”

    程岐想了想,到底无奈的蹙起眉头:“做不了什么,但至少得让她知道,世界上没有好捏的软柿子。”看着帕子里的鹦鹉尸体,“我程岐从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膈应死她。”

    说罢,大义凌然的道了一句走了,然后就真的从月门走了。

    程衍面无表情的跟在她身后,两人迈出月门,忽然听到左边有人轻声相唤,恬静有礼的很:“宗玉,阿岫。”

    程岐回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冯宜,自从上次璞庙带货之后,她已经很久都没见到这人了,果然是物以稀为贵,这位少女的尊容的珍贵程度,恐怕也只有那冠玉楼的宠姐能更胜一筹了。

    “宜姐姐。”

    程岐颜色极快,一把将那包着鹦鹉的帕子塞给身后的程衍,然后亲昵的拉着冯宜侧个身子,免得她看到。

    “怎么一个人逛到这里来了,可是迷路了?”

    她根据自己的亲生经历关切道。

    而冯宜摇头,瞥了一眼在旁百无聊赖的程衍,这才有些羞于启齿的问程岐说:“方才……我瞧见秋白过去了,本想着和他说说话,谁知道他走的太快了,一转眼就没影了,你可看到了?”

    程岐心说果然,能让这位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少女如此牵肠挂肚的人,也只有自己那个病秧大哥了。

    她刚才光顾着生气,没注意到程岚,这会儿左看右看,凭着猜测指了一下左边的月门:“再往前走是南花园,我陪你过去看看吧。”

    “不必。”

    冯宜想也不想便拒绝了,然后有些局促的莞尔轻笑,这才提着裙子颇为捉急的往那边走,徒留下那两个心照不宣的单身狗。

    可也巧了,冯宜还真在程岐所指的地方,许是兄妹心有灵犀,她站在月门口,瞧着对面花坛后急匆匆往这边走的程岚,那人气质如月,神色文然,却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停顿,好像是想要甩开什么人,却又不舍得甩开一样。

    冯宜眼露欣喜,正想着开口唤他,忽见老远的院门口闪出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伴随着女孩儿清脆如铃的嗓音。

    “秋白少爷!”

    冯宜一愣,将要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的落在原地。

    沈鹿灵巧的似一阵风,刮来时伴随着甘甜和清爽,她的模样虽不如程岐惊艳,却极其俏丽可爱,嘴边梨涡深的几乎能盛水。

    她蹦跳过去拽住程岚的衣袖,冯宜分明看见,程岚表面绷脸,转头却在沈鹿看不见的地方抿唇轻笑,分明是对那丫头口嫌体正直。

    冯宜绷着胸口,神色有些茫然而伤感。

    原来让程岚一顾三回首的人,当真是自己最看不上眼的沈鹿,那个从奴隶所买来,段贵妃口中所言,连半个人都算不上的婢子。

    “拿来拿来!”

    沈鹿没看到月门口躲着的冯宜,单单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程岚,大言不惭的索要东西,五根手指抓了抓空气,一副小霸王的样子。

    程岚皱眉:“三婶不是派完了这个月的例钱儿了吗?”

    沈鹿大咧咧的笑道:“花完啦!”

    程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带,摊手道:“我今天没戴香囊。”

    沈鹿眨了眨大眼睛,一指那枚衔花秋白燕玉佩,继续笑道:“那就把这个玉佩给奴吧!看样子能当个好价钱!”

    说罢,伸手去拿。

    而远处的冯宜见状,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第103章 良贱制度(四更)

    环佩定情。顶 点 X 23 U S

    早在十七年前,这天下还是端王朝李家做主的时候,民间就有这么一个小俗习,男孩子过十岁之后,会有家族长辈赠予一枚环佩,挂在腰间以示孝顺,而后遇到喜欢的女孩儿,便赠出去。

    这样一来,不必亲自开口,族里长辈便可知他欣悦之人是谁,然后请说亲媒婆,去人家女孩儿的家里行六礼之纳彩。

    只是十七年前,在覆国建新朝的安丘山一役后,皇帝除故旧,免去了端朝留存的许多旧俗,这环佩定情就是其中之一。

    但毕竟建国时间较短,才十七年,所以昌朝稍微上些岁数的,都是一脚横跨两朝的老人,旧俗除的不是很干净。

    程岚腰带上掖的那枚衔花秋白燕玉佩,是他祖父程青病痛过身时特地嘱咐留给未来长孙的,这十余年来,这梁城多少妙龄少女,挤破了脑袋想要得到那枚玉佩,却通通无果而终。

    冯宜自诩比任何人都想得到程岚的玉佩,但她的教养极高,不会上赶着推销,更何况自己名声在外,又出身官家,娘亲软弱爹爹又太过专横跋扈,婚事根本不能自己做主。

    她倒是希望程岚几人能将长房的生意夺回来,这也是她当初帮程岐他们带货的原因,若长房能东山再起,她便更有希望嫁给程岚。

    那枚衔花秋白燕玉佩,冯宜虽然没到手,但心里早已把它看成自己的囊中物了,只是不想半路杀出一个沈鹿,而且看程岚的样子,这丫头怕是自己极大的竞争对手。

    上次端午在石桥看龙舟竞渡的时候,她拿了程岚的香囊,那人便没有追究,况且听冯宣回来和她讲,程岚十分偏纵沈鹿,处处护着,根本不像是对待女婢该有的态度。

    这般危机感袭来,冯宜不禁攥紧了手里的帕子,素来平和的五官镀上一层忧愁和不甘,银牙微咬,往后又退了退。

    她可是锡平最出名的大家闺秀,冯宜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沈鹿不过是个贱婢而已,不该动气,不该生妒的。

    再看那院里,程岚果然拿沈鹿的胡闹没有办法,但那枚衔花秋白燕玉佩玉佩太过贵重,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只得妥协道:“我书房的博古架有个绒盒,里面好像有些散碎银子,你拿去花吧。”

    沈鹿闻言大喜,在远处冯宜的注视下,丝毫不顾规矩的熊抱了一下程岚,随即脚步飞快的向冯宜所处的月门跑去。

    而程岚在原地愣了愣,这才嘴角勾笑的转身走了。

    另一边,沈鹿刚跑出月门,就被守株待兔已久的冯宜叫住,她茫然回头,瞧着面前的人,笑的灿然:“奴给宜姑娘请安!”

    冯宜打量着她,心道这沈鹿不论哪方面因素,都和自己不是一个段位的,如何能入得了程岚的眼,必定是那人贪心稀奇罢了。

    “我没记错的话,你叫阿瑶是吧?”冯宜问道。

    沈鹿点头:“姑娘好记性。”

    冯宜做事到也利落,直接脱下自己腕上的白玉镯递过去:“瞧你伺候秋白哥哥辛苦,这全当是赏你的。”

    沈鹿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伸手去接的时候,冯宜似乎很拒绝和她这种奴身碰触,条件反射的松手,叫那白玉镯掉在了地上。

    好在有软草垫着,那玉镯完好无损,沈鹿笑意微敛,她虽然活得天真开朗,但不代表她是个看不出深意的智障,不论冯宜方才是故意的还是真失手,她对自己的厌恶绝对是真的。

    罢了,好东西不要白不要,冯宜是什么身价,这枚白玉镯换来的钱不知能抵程岚多少个香囊,沈鹿干脆的跪地捡起来,谢过后,又如一阵风般跑出去了。

    冯宜目送她离开,已然被她那海纳百川的性子弄得烦躁,最怕这样的对手,真真正正的绵里藏针,让你无从下手。

    “怎么样宜姐姐?贱奴就是贱奴,骂也当赏受着。”

    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但冯宜听她话里的语气,方才和沈鹿的一幕幕怕是尽数被这人看去了。

    冯宜素来对这个刁蛮酸横的程没什么好印象,只冷淡道:“入了贱籍,便一日为奴终身为奴,本没什么可说的。”

    昌朝开国后,皇帝严格的将国人的民籍分为良贱两种,譬如皇家王族、仕世乡绅,平民百姓皆为良籍。

    至于沈鹿这种,奴婢乐户女妓戏子类,便是冯宜所说的贱籍,按新修订的昌律疏义所述:律比畜产。

    况且昌国民籍跟随娘亲走,贱民生的儿女,也是奴隶,剩下的更低一等的,便是附属民族,比如在昌的夷人苦役。

    而话说回来,程眼底存笑,浇了冯宜一盆冷水:“宜姐姐这话就不对了,你可别忘了,这民籍可是能报官府更改的,只要那五十两的真金白银花进去,这贱籍也能变成良籍。”

    冯宜不作回应,又听程冷笑道:“虽然昌律规定,良贱不允许明媒通婚,违者要判刑,但改了民籍,这沈鹿虽然还是不能做我大哥的正室,但还是能从添床,变成妾室,甚至是偏房,我没说错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冯宜冰冷道。

    程的挑唆之意昭然若揭,目的也不在乎的摆在脸上:“宜姐姐以为我是什么意思,你好心帮程衍和程岐扶起缎庄,可转眼,秋白哥就添了别的红袖香,听说那日奴隶所的牙婆来,还是程岐亲口选中了那沈鹿……”

    她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因为此刻冯宜看着她的眼神,让程从里到外的赶到局促和讪然,好像是地底蜇虫见了光。

    冯宜长了一对很标准的双凤眼,瞳孔偏褐色,看着程,神色是不屑与之为伍,全当那人视跳梁小丑的高冷和疏离。

    她的眼睛里有着真正大家闺秀的光,不是程这种,成日挑拨离间心术不正的人所拥有的,那是不掺假的高贵冷光。

    这般眼神,让程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

    冯宜有力的开口:“我知道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我劝你还是省省口舌吧,我是不会听的,有这闲工夫挑唆,倒不如好好习些女儿家的规矩,克己修身,安分养德,才是正经的事情。”

    在程脸色讪成猪腰色后,冯宜又说:“否则,前有同我端贤齐名的程姝,后有身份尊贵,已经入选秀女的程岐,你再不努力,阖锡平谁还会记得,程家二房,还有你这么一个程呢。”

    说罢,根本不给那人开口的机会,冯宜平稳离开。

    程站在原地,脸色缓缓回转,斜睨过去,也不似韩那样狗急跳墙恨不得杀人泄愤,转瞬又得意洋洋:“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我知道你心里已经开始别扭了,大家闺秀?不过是自欺欺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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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万岁介绍:
抓人贩子被歹徒一枪崩的穿越了,醒来又发现自己被毁容了,程岐表示真愁skr人,妖魔鬼怪怎么踏马这么多!没关系,拿起金箍棒,俺老娘来也!且看她如何三拳打飞小渣渣,倒拔门口白莲花!**************只是某人发现,自己的预备役媳妇儿画风突变,不但骨骼清奇,好像智商也在直线下降,无奈摊手,你这泼猴。#傲娇总攻vs中二少女#某傲娇:追妻难受。某中二:多喝热水。——————书友群429908206,已有两百万完结作品,坑品更新有保障,都来可怜可怜孩子吧!夫人万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夫人万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夫人万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