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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设计会面

    “你,你不想要命了?”狱卒下意识地还想着威胁徐东风。顶 点 X 23 U S可是随即他便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本身都已经是死囚了,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难道还会怕他此时的威胁吗?

    “你想怎么样?”狱卒再也不敢在徐东风的面前逞能,否则一个逞能之后谁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徐东风闻言才松了一些手臂上的力道,但是仍旧死死地箍住对方的脖子,以确保胜券永远在握:“有一个要求,只要你能满足我,我就放过你。”

    “不然……”手臂忽然彻去,一只粗糙结满老茧的手掌却死死地掐住了狱卒的脖子:“你知道会发生什么的。”

    “嗯。”狱卒频频点头,却换不来那只手的半分妥协。

    “我要见你们的知府。”这便是徐东风唯一的要求。

    狱卒哪敢再摆什么架子,苦着一张脸,不过也没有人能看到就是了:“我,我只是个小小的狱卒,哪能见到什么知府啊!”

    言外之意便是,连他都尚且无法,更别提是徐东风这个死囚了。

    徐东风听得清楚,五只手指深深抠入脖颈上的肌肤:“见知府,见阎王,你选一个吧。”

    狱卒连连点头:“那,那您得配合我做一场戏。”

    真是为图一时爽快,怎么就会和这些死囚混到一起?这是狱卒怎么想都想不通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现世报这么快就来了。

    “只要能见到知府,做一场戏又何妨!”

    狱卒点点头,忽然大吼大叫了起来:“救命,救命啊!有死囚犯要杀我!”

    这便是狱卒所说的做戏,真是简陋劣质得很。很快,这见不到尽头的牢房里,有几盏灯笼飘近。

    是其他狱卒,他们接着光亮看到了狱卒被人掐中要害这样狰狞的一幕。

    狱卒急了,拼命招手:“快,快救我。这个死囚他要见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这个要求对于一个死囚来说,的确是提得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难怪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应答的。

    徐东风又抬脚踹在了狱卒的小腿上:“你们要是再犹豫,我就让他去死。”

    “那,那好吧。”答应的人平日和徐东风手中的狱卒关系还算不错,心软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那名狱卒说得在理。他们的确是什么不入流的小兵,自己想见知府都是痴人说梦。

    不过这事一层层上禀,却是另一番光景了。

    “还有,把这个东西一并传上去。快叫你们的知府来见。”徐东风扔出一个红布面料的布袋。

    众人都以为这一路传达上去定然十分费功夫,到时说不定那被徐东风掌控着的狱卒早就一命呜呼了,因此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可不知为何,看到那只布袋之后上级们的脸色都是一个比一个复杂。

    最后,从知府那里传来消息,让他们押着徐东风来见。

    在徐东风从牢房被放出来之后,旁边那座牢房里的死囚开始自言自语,只是声音不再冷如寒霜,好像擦出了点什么零星的火光:“早知道这样威胁有用,我也不用受这份罪了。或许,那个人也就不用死了。”

    徐东风此时的心情还算不错,和他说了为数不多的第二句话:“死囚的种类有很多,你没有筹码就最好安心赴死。不然到头来可能连个全尸都没有。”

    只是,徐东风不知道,该名死囚所犯的罪责,早已经容不得他留下全尸了。

    前面为他带路的几个狱卒各擎了一盏雁足灯,不算明亮的光线却勉强可以视物。

    只是习惯了太久的昏暗光线,这几抹并不算明亮的光线居然会晃到人的眼睛。徐东风眯了眯眼,才跟上前面几名狱卒的步伐。

    从关押死囚的囚牢身边路过之时,徐东风原想只是一瞥。可就是这一瞥,却把他自己给吓了一跳。

    那名死囚不停地诉说着身为死囚的诸般苦痛,但徐东风却不曾想其人会活成这幅样子。

    那人身高七尺有余,但整个人却干瘦如柴,活脱脱饿没了人形。尤其是那干瘪凹下去的两颊,像是被人各打了一拳一样。

    徐东风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在作祟,他慌忙别开了眼去,迫使自己不看向那边。

    此时狱卒已经在催了:“快点跟上,耽误了知府大人的时辰,可不是我们兄弟不负责的错误。”

    徐东风原也不是那刻意逢迎之人,此时又无需再倚靠他人,更不会表现出半分讨好之意。

    闻言,只是更加自然地收回了久久盘桓在死囚身上的视线,脚下的步子却不急不缓。

    狱卒们也心生困惑,往日里犯了不可饶恕死罪的囚犯并不在少数,又有哪一个会像身后的这个一样,想见便能见到知府大人?

    更何况,他们都听说,这个死囚犯的事,可是要对知府公子不利啊!

    怕不是,怕不是知府脑子里进水了吧?知道这话说出口必将惹火上身,所以狱卒们并不敢表现出分毫。连平日几个爱碎嘴闲聊的都没有再将此事拿出来说与各自听。

    “这处,是知府大人的私宅。”说这话的狱卒态度明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真不知你是用了什么手段。”

    他这么说着,常府的管家却来请了:“久等了,请这就随小的来。”

    徐东风颔首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再然后便将那些狱卒震惊不已的眼神尽数抛在了身后。

    知府坐在堂上,面色不太好,两只自然下垂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也忍不住蜷缩着流出了涔涔冷汗。

    直到管家迎了徐东风进来,他这才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并不算友好的笑容:“你先退下吧。”

    知道说的是自己,管家点头,却被临时起意的知府再次叫住:“等会儿,你吩咐下去,谁都不允许放进来。尤其是少爷,谁,要是敢放他过来,我就格杀勿论。”

    知府虽然并不常在府上,可说到底都是这常家的主子。今日的知府尤为严词厉色,管家于是忙不迭地点头,退下去的时候还不忘带上了门。

    此时屋里只剩了知府和徐东风二人,徐东风说话便也不藏着掖着了:“知府大人,你敢做,却没有胆子让贵公子知道吗?”

第二百四十章 事破

    知府闻言,笑容变得异常促狭,甚至大起敌意:“你有话不妨大大方方直言,这些阴阳怪气的话本府听不得,也听不懂。顶 点 X 23 U S”

    “哦?着实有意思。”徐东风的下巴朝知府身侧的布袋努了努:“知府大人您肯见我这个死囚,难道不是因为它吗?”

    被戳中了心事,知府更觉颜面无存,不觉便有些结巴了起来:“你,你到底什么意思?罗庭地方虽小,却也容不得你们这帮来路不正的刺客撒野。”

    只是这后半句话原是用来为自己壮胆,以增些朝廷官员的威仪的。

    徐东风也不再拐弯抹角,他一向便看不起这些狐假虎威的做作样:“你既然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还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替罗庭说话?我倒想问问,您到底是哪边的?所作所为又是在帮谁呢?”

    一连三问,却是问得知府哑口无言。而究其哑口无言的原因,也仅仅只是因为知府心里发虚。

    “我替你说吧。”徐东风全然不顾他是阶下囚的身份,几步上前夺过了那只红色布袋:“忠义尚且不能两全,更何况是名利这个东西。自古以来,要的是好名声,就别想获利。”

    “可你?”徐东风攥紧了布袋,知府还想来夺,可是他一介文官,哪里是徐东风的对手。没夺过布袋不说,反而遭了一记白眼:“与虎谋皮啊,要的不是利益吗?怎么,现在又摆出这幅誓死不从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知府嘴唇干裂,之前满腔的敌意在徐东风几句话的威逼利诱之下已经尽数变了味。

    他一心为自己辩白:“不,不,你误会了。我,我一直在为这件事忙着游说,一年到头连在家的日子都寥寥可数。”

    徐东风摇摇头,打断了知府的辩白:“随你怎么说,言语这个东西最是无力。若你口才好,活人也能被你说死,白的也能说黑,不是吗?”

    知府挺直的脊背瞬间垮了,“那你究竟想我怎么做?”

    徐东风反而不说话了,将那只红色布袋翻来覆去地拿在手中把玩。

    却说另一边的管家退出去之后,便赶忙按照知府的意思里里外外嘱咐了一遍,却独独忘了守在常府大门的那些个守卫。

    毕竟守卫的职责便是守门,以谢绝所有无聊生事的闲杂人等。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进到内庭,费这番功夫去防范他们作甚!

    这日守门的除了往常的守卫,还有常钺身边跟着的随行小童。

    小童是常钺的书童,平日里常钺爱好读书,就有小童负责磨墨等一干杂事。

    久而久之,小童反而成了常钺身边最为得力信赖的下人。

    小童在门边守了大半日,眼见着夕阳西下,只好无功而返。

    他挠挠脑袋,总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不怎么好使。少爷让他来门边侯着,说是若要是林公子来了,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第一时间把林公子带去见他。

    可小童等了这许久,林公子没有见到,却看到了一名死囚。这可真真是天下第一奇闻。这还不算完,那死囚居然就那么,大大方方,堂而皇之地进入了他们常府。

    不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个奇事一定要分享给少爷。小童这么想着,脚下的步伐更快,到后面,甚至在府里都小跑了起来。

    人心里一旦有事,就容易冒冒失失出错。小童只顾着闷头去跑,却在跑到常钺书房附近的时候,和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小童捂着自己的头,脾气不好:“谁啊?走路看不看人啊?”

    常钺的声音响在他的头顶:“你这个书童,怎么还倒打一耙?难道不是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小童顿时大骇,飞快爬起行礼,笑着赔罪:“少爷,是小的眼瞎。”

    常钺无奈地笑笑,府里的下人总是会错他的意。要知道他这并不是什么苛责之意,而下人们则更不用像小童一样说这么怨毒的誓语:“你慌里慌张地是要去干什么?”

    小童欣喜,少爷果真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刚听少爷你的,在府门那里侯着林公子,可您猜怎么着?”

    “怎么着?”常钺一点儿和小童玩闹的意思都没有,他只关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林木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您这个人啊,好生无趣。”小童扁扁嘴,但却还是开开心心地将他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末了,还不忘加上他自己的总结:“怎么样?少爷,您说这事是不是很神奇?”

    “神奇什么?”常钺一把推开小童,往知府所在的方向大步奔了过去。

    现在还有哪个死囚会掀出这样的事情来?常钺就是用手指头都能想明白的问题,一定是那伙想要刺杀林木的人。

    而那个来府上要见知府的人必定是他们那伙人的领头,还真有点本事啊!被打上了死囚的名号,还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常钺也是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什么林木要苦苦隐瞒着他的秘密。自己的父亲和这样的人都有牵扯。林木能不防范吗?他要再不防,就是傻子。

    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东西,一直在心底翻涌。这感觉就像百爪挠心,让常钺有种几欲崩溃的冲动。

    “少爷!您,您不能过去。”管家一把拦住了跑得满头大汗的常钺,平日少爷最听他说话,可今日看见他却熟视无睹。

    管家朝常钺身后这才姗姗来迟的小童使了个眼色:“这怎么回事?”

    小童觉得真是冤枉,他明明也是无辜不知情的人啊,怎么反倒问他呢?

    于是乎,小童摊摊手,老实交待:“我也不知,少爷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子,拦都拦不住。”

    “拦不住?”管家半信半疑却也无可奈何,小童算是唯一的帮手了:“快,拉住少爷,千万不要让他进去打扰老爷。”

    “啊?是,是。”小童反应慢了半拍,不过还是死死地一把抱住了常钺的小腿部分。

    就这样,势不可挡的常钺势头大减,被拦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你们干什么?都反了吗?”常钺从来不是火爆脾气,更没有对下人红过眼,说过半句的狠话。

    此时这么一瞪眼,小童错愕之间,便松开了抱住常钺小腿的双手。

第二百四十一章 隔墙须有耳

    没有了小童抱着常钺的双腿,管家哪里是一个正值少年的人的对手,拦了几下终是没有拦住。m.www.uu234.net

    “这,这可怎么办是好?”管家拍拍手背,在原地急着直打转,却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常钺拾级而上。

    他虽然不知道老爷要和那个死囚谈什么,但从当时老爷的面色来看,定然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常钺是公子,被发现了最多就是一顿打骂。可自己呢,保不齐自此就要被赶出府门。

    人都到了半百之年,哪里再经得起折腾呢?这么想着,管家几步跑上前,半个身子横在了常钺面前,声音染了哭腔:“少爷啊,您就听我一句,这个时候,真的不能……”

    常钺侧耳贴在窗棂上,闻言便一个眼刀飞了过来,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你给我闭嘴。”

    见常钺只是打算做隔墙有耳的事情,管家也便不劝阻了。毕竟,老爷交待的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可又不曾明令禁止连偷听都是不行的。

    此时屋内的知府俨然撕下了面具上的伪善,专注于和徐东风谈条件:“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徐东风一直故意不吭声,就是想把知府的耐力耗到极致。此时他才放下手里把玩的布袋,并且将其抛回了知府的怀里:“收下它,我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到时再说条件也不迟。”

    这布袋里是什么东西,知府刚拿到手时并没有心情打开查看,只觉得自己手中捧了一块比炙烤到皮肤都足以皲裂的烙铁都还要烫手的东西。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了那红色布袋上用金银两色丝线绣上的图案,那是一片被熊熊烈火包围吞噬的连绵青岑。

    这样的图案他以前便就见过,自然也知道再次遇到意味着什么。是以,一时巨大的错愕足够惊得他陷入无止的回忆之中。

    此时,突破了所有心里的防范,常知府飞快地打开了布袋,露出里面的两把钥匙来。

    “这是何意?”怎么会才是两把钥匙?知府摩挲着钥匙柄,不过细看之下,不难发现,两把钥匙等大,但纹路却不尽相同。

    徐东风闻言也并不解释,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往后你自然会明白的,现在收好便是。”

    “是。”知府也不知为何,自己会在这个死囚面前如此地低声下气。

    事情往往就是如此奇妙,正如眼前的情景。这个死囚丢给知府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然后他就得大开城门地欢迎对方,甚至是在不知对方姓甚名谁的情况下,还需要对其处处礼让。

    知府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又只能隐忍不发。

    徐东风只是一直含笑,笑得知府有些毛骨悚然。二人各自肚肠,委实相处得愈发难堪一些。

    还是知府忍不住开了腔:“那个,拿人家的手短,有什么要我干的?”

    徐东风这才回身往窗外张望了几眼,也是做贼心虚,常钺何时干过这蹲墙角的事情。

    借由窗户纸上被自己戳了一个洞出来的破口,一看到这景象,他立时弯腰猫了下去。

    不仅如此,常钺还担心管家呆头呆脑地站到一旁,反而把他给暴露了。

    在自己弯下腰身的同时,还不忘一把按下管家的脑袋。

    可两个人就着墙边蹲下的时候,管家的腰突然闪了一下,但常钺在身侧,他忍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叫出来,心里还正在为自己的临危不乱而沾沾自喜。

    却一个抬头,对上了常钺投来的嫌弃的眼神:“你身上什么味?难闻死了。”

    什么味儿?管家闻言在自己两只胳膊上闻了又闻。被常钺这么一提醒,却有一股异味,着实难闻。

    好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腐烂腐朽味道,“呕……”又想了几下,管家慌忙摆手,匆匆作别:“少,少爷,你可千万别进去。”

    常钺不太耐烦,索性摆了摆手。但其实他压根就没有听到管家说了些什么。只因自己的心思早就跑到那屋里去了。

    常钺寻思着,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个死囚犯应该也确定完了屋外有没有人吧。

    可即便如此,常钺也没有多大的把握。他缓缓站起身子,一双眼睛慢慢和窗户纸上的小破口持平。

    徐东风完全背过了身去,说话的声音不算太低,看来是自以为不会有人偷听,卸下了心防。

    常钺只听到他悠悠开口:“知道你眼下还是朝廷命官,这件事由你出面终归也是麻烦。所以,我不用你去做一些难度大的事情,你只需要做到一点。”

    知府眼底有些神采,忙追问:“哪一点?”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徐东风不紧不慢,俨然他才是上级,知府却是下属的样子。

    见状,常钺在窗外忍不住啐了一口,轻声叫骂道:“呸,你个武夫,还玩押韵这一套。”

    他实在不知道知府会和死囚犯有何利益冲突,只是冲那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嗅到了满满的官官相护的味道。

    有气不知何处撒,只能往自己最擅长,最引以为傲的书本上套了。父亲问了哪一点,他就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押韵是这么简单的事吗?

    要知道,自己七岁开始便尝试作诗,但常常因为押韵问题而逃不过母亲的一顿责骂。打那以后,常钺对押韵的要求极尽苛责,甚至达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

    撒了一部分气后,常钺这才心情顺畅了许多,接着去听墙角了。

    只听徐东风又道:“我们要追杀的人就是被贵公子掩护救走的那个人,我只希望,过后我们有什么动作,知府大人万不要干涉。”

    常钺?常钺认识的人有哪一个不是知府知根知底的,知府飞快思索着所有的可能,不出一会儿,一个名字在脑海中渐渐清晰,难道是他?

    知府瞪大了双目:“是林木?你们要杀的人是林木?”

    “什么林木。”徐东风忍不住一声轻斥:“那个人是平阳侯的世子,如今到了你们罗庭地界,就是想挖出你这种人通敌卖国的证据。可你倒好,敌人都打到门前了,还不自知。”

    知府一个屁股墩摔在了地上,难怪他总觉得那个年轻人住到他们常府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说话也总是云山雾罩的,不曾想,还有这么一层缘故在。

    知府拍拍胸口,猛地咽下去一口口水:“还好他走得早,要不然迟早被他挖出证据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生死一线

    徐东风却被知府一言刺激到了,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从高处俯视着他:“蠢货,你把东西都留在了常府里面?”

    知府好歹也是朝廷官员,何时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句蠢货。更别提,这个人还是一个来路不清不楚,身份不明的死囚而已。

    知府心头不是滋味,却被徐东风骇人的气魄震慑住,好半天才找到了此时应表现出的不卑不亢的语调:“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它们在哪里,就是我儿都不知。一定不会出事的。”

    “罢了,就算暴露也是你自食其果。”徐东风收敛了神色,吩咐起来:“总之,我们必定是要取了他的性命。到时,是山贼抢劫不成恼羞成怒也好,还是仇家上门寻衅滋事也罢,这都是你该考虑的事情。”

    “是,是。”知府自然知道这伙人要杀那个什么世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他自然无力阻挡。

    更何况,阻挡救了那林木的性命于他而言更是半分好处都没有,反而是后患无穷。

    但毕竟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这死囚提出的一些理由糊弄糊弄百姓还是勉强可信的。

    知府当然没有理由不顺着徐东风的意思,此时不拍马屁都是不错的:“你放心,我这就寻个由头把大家伙放出来。”

    知府和死囚相处交谈中背后的水有多深,常钺无法得知。但是他知道,林木要是再呆在这里,迟早会没了性命。

    这又叫他如何能坐视不理?常钺咬咬牙,这才克制住了拔腿冲过去质问的冲动,这个时候他一旦被人发现,谁还能去给林木报信?到时林木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嗯”,只能这么决定了,常钺攥紧了拳头,敲了一记墙壁。却在转过身之后,满园子的寻找小童的身影。

    他记得,他是让人离开了。可那个人不是小童,而是管家啊!这可倒好,怎么两个人都不见了?

    他还指望着小童帮他在府内策应,自己出去找林木通风报信去呢!

    左右看不到人,常钺不免就有些心焦。一时考虑欠周,居然找着找着就找到了门边,正对上了迈步离开的徐东风,和他身后面部表情堪称精彩的知府。

    “常钺?你怎么在这?”常钺只听到知府的喝问,却因为徐东风紧盯着自己的眼神而没有注意到知府拼命使眼色的模样。

    “我,我怎么在这儿?”常钺完全没有预料到一直处处谨慎的自己还是被发现了:“对,对啊,我怎么在这儿?”

    “啧。”知府急了,几步快走绕过面前如山矗立着的徐东风,狠狠捏上了常钺的胳膊:“大人说话你个孩子瞎搅和什么,还不快回去?”

    “啊!是。”常钺转身,终于明白这是父亲在为自己脱身呢。

    “等会儿。”徐东风看了一眼知府,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知府您也是个爱儿的人呢?”

    “咳,你这说的什么话。”知府自然不能承认这种说法,一旦承认了,就相当于证实了常钺刚刚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但实际上,常钺是路过还是偷听。如果偷听,又听到了多少。知府一无所知。

    只是这伙人手段强得很,常钺并不和他们齐心,哪怕是用利益换取的齐心也万不会发生在常钺身上。

    要是真的让他知道传扬出去了,知府绝对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会要了他的命。

    “常钺,我不是让你给客人奉茶吗?”知府故作横眉冷对的样子,生气道:“茶呢?都进你的肚子里去了吗?”

    “你给我闭嘴。”徐东风眼睛里本就布满着红血丝,这么一瞪眼,那些红血丝更加狰狞可怖:“你以为你们父子俩合演的这拙劣的戏码就能骗过我吗?”

    知府一时接不上话,反倒是常钺,他挺了挺脖子:“你,你个死囚,杀人犯法,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颐指气使?”

    “知府大人。”徐东风并没有理睬常钺,只是把目光聚集到了一旁面色灰败的知府脸上:“你说贵公子油盐不进,又为了我们的任务顺利实施,该怎么办才好?”

    知府知道他这是想要杀人灭口了,怎么可能接茬。噗通一声,等常钺反应归来的时候,自己的父亲,那个知府居然向一个死囚下了跪。

    “爹,爹,你干什么?”不知是心疼多点,还是悔恨占了上风,常钺想要拉知府起来:“你起来,你给我起来,冲这种人你下什么跪?”

    “也是,我可不需要死人的下跪。”一个恍惚,常钺就感觉咽喉处一紧,自己居然双脚腾空,整个人被徐东风拎了起来。

    “你,你放开,放开我。”常钺感觉呼吸困难,眼前甚至都不能视物了。只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停地挣扎着。

    倒是知府,膝盖在地上摩擦着,爬到了徐东风的面前,不断求饶:“我,我求你,放过他吧。他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徐东风不为所动,与其因一时心软因为一个人的担保而造成无穷无尽的隐患,倒还不如干脆利落地让常钺永远闭上嘴巴得好。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常钺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只有无力的双脚还勉强在半空扑腾了几下。

    知府知道威胁徐东风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对方有很多办法让他和他的家人生不如死。

    为今之计,只有服软,不停地服软,知府放肆大哭起来:“我求你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你就是杀了我,也不能杀他啊。大不了,大不了,我把他关密室里,派人严加看管,绝对不让他和外界有半分的交流。如何?”

    说完这句话,知府从婆娑的泪眼里看到,徐东风斜睨了自己一眼,忙道:“你看怎么样?”

    “如果让我知道他走露了消息,那就由你来陪葬。”徐东风松了手,将常钺扔在一旁。他是奉命来这里杀人的,这双手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或许自己早就没有了人性。

    但是,徐东风还记得,自己这么做为的就是什么。若不是亲人还在别人手上,他又何苦干这些灭绝人性的遭天谴的事情。

    终于,还是放过了这个常钺一命。但愿他能识时务一些,也好叫大家都不必为难。

    知府脸色苍白,只能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陪葬吗?也就是说,如果常钺把事情说了出去,那么他和常钺就都活不成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烈日正当空

    这是眼下唯一可以保住常钺性命的法子了,常知府断然不会再有异议。www.uu234.net

    徐东风瞄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常钺便扬长而去,只剩一个背影:“那么我希望,我和我弟兄的出狱之日不会太久。”

    知府心内存了一箩筐的心事,自然没有心思再去应和。

    只是,终归不能放任常钺出府将这消息传了出去。他下令:“来人,看好少爷,没有我的命令,从今以后谁也不许放他出去。”

    很快,府里的壮仆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常钺,一前一后拉开了密室的大门,将昏迷不醒的常钺拖拽了进去。

    “旁人若然问起,便说少爷出门游学。”知府召来了府里所有的下人,常府占地广袤,下人自然也是人数众多。

    因而,漏掉那么一两个知府很难发现,他大喝了一声:“都记住了吗?”

    “是。”众人众口一词,虽然都不知道软禁少爷是为了什么,不过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道理他们还是门儿清的。

    人群渐渐退散了之后,管家一个人皱着眉头,四处踱着步在逡巡什么。

    “管家,你过来。”知府见管家迟迟不肯离去,还以为他是为了为自己主动分忧,不禁心内一时感怀得紧。

    管家寻的不是别人,正是此前和常钺一起跑来的小童,可是后来怎的就不见他了呢?

    管家上前低着脑袋:“老爷,您有何吩咐?”

    知府朝其摆了摆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少爷被关在密度的事情,不许外传。每日送饭也必须是后厨那几个底子清楚的人。这件事情,绝不能出岔子,知道吗?”

    “是,是,小的都明白。”提起这个,管家就一脸自豪。后厨那几个所谓底子干净的人,不是别人,全是由他之手引荐入府的。

    等到园中重归寂静的时候,竟已过了好久,甚至是掌灯时分。

    一处草丛掩映的山石之后,小童斜倚着山石,仰天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天知道,在府里人聚集来去的那阵子里,他经历了多么复杂的内心煎熬。

    他眼睁睁地看着少爷被死囚差点儿掐死,可是双腿却好像灌了铁水一般,移都移不动。再然后,老爷居然还真的能狠下心来做出囚禁少爷这种事情。

    小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除了将自己瑟缩在山石后面,静静地等着人散了之后。才得以偷偷出口气。

    “怎么办?少爷可怎么办?”小童大开着双腿,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他想做些什么事情来弥补一下心里的内疚,虽然当时也是因为自己怕死才没有上前护着少爷,不过退一万步来讲,他不会丝毫武功,上去了也是于事无补。

    “府里的人是不能用了。”小童第一反应想到的是一向和常钺交好的云居书院的那两位。

    可是那二位远在甘予,况且这其中还牵扯着知府大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办成的。

    “你去府门处侯着林公子,他若来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即刻来唤我。”小童绞尽脑汁,才想起了常钺之前嘱咐自己的话语。

    他拍拍手,有些欢呼雀跃,“对,是林公子。有林公子在,少爷就有救了。”

    他总听少爷念叨,这位林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常钺在描述凌珏的时候,是尽其所能将他塑造成了一位神人的形象。也难怪小童抱了这么大的期望。

    小童躲在山石之后,借着草木的掩映来回仔细地看了周遭几遍,确定四下真的无人之后,才准备起身拔腿跑向府门处。

    可是人怂起来当真无下限,小童的躲藏技术一流是真,可是双腿早就被他浑身的重量那么一压给压麻了。猛地一站一跑,竟直直地朝前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哎呦。”小童又揉又掐的,才拖着半截身子移到了府门处。

    守卫看见了他以奇怪的姿势走来,不仅诧异,“你还来守门啊?”

    小童自然不会说出他要守门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便随口含糊了一下:“是,少爷都被关禁闭了,我,我闲着无聊,就随便溜达溜达。”

    他看得清楚,当时阖府上下都被找去了,自然也包括守卫。

    小童满怀期待地守在门边,俨然成为了常府第三名守卫。

    可惜的是,显然他期望过高,今夜并没有凌珏的影子出现。无奈之下,更为了不引起旁人怀疑,小童还是在月上栏杆的时候离开了门边。

    不过翌日一早,小童又早早地守到了门边。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他等到了凌珏。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小童虽然不知道有人要针对凌珏。但他还是懂得要救常钺就需徐徐图之的道理。

    小童暗暗搓搓手,拿出自己提前备下的一沓宣纸,就要朝门外走。

    不出意外,这两名守卫尽职尽责地很。二人一把拦下了小童:“你要干什么去?”

    小童将手中的宣纸往二人面前递了递:“少爷用的笔墨没了,总不能单拿白纸当摆设吧!”

    言下之意便是他是为常钺才出府的,守卫们并没有资格去拦。虽然少爷如今被罚,但是说到底都是知府的独子,其人爱好读书习字又一向为众人所知。

    那二人确实没有理由再拦。一个人收了手,只是脸色不大好看:“那你快去快回,别叫我们难做。”

    小童自然欢喜地连连点头,顺便偷悄悄瞄了一边对面躲在拐角处的凌珏。

    心内暗道,不愧是神人,做事就是滴水不漏一般的缜密细心。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另外一人疑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什么不早出府去买东西?偏偏等到这会子?”

    这会子正是一日之中烈日当头的时刻,即便是萧索的秋日,也逃不过这个常理。谁会这么想不通,既不在晨光熹微的寅时出门,也不在日头下移的夕阳余晖中去买,偏偏选了这么一个没有眼色的时辰!

    给小童放行的那个守卫捏捏额头:“你啊,就是想得太多,就算有问题,可是他也是少爷身边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没有错的。”

    二人这才打成了一致,放任了小童一人离去不管。

    小童之前是和凌珏见过几面的,因此二人的默契感保持得还算不错。

    “林公子,您过来。”小童总害怕自己跟只尾巴,一步三回头。

    凌珏忍不住提醒:“你这个心虚的样子,当心更容易被人发现。”

第二百四十四章 潜入常府

    小童不明就里,只知道把常钺之前嘱咐他的话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但是,但是现在少爷又被老爷关进了密室里面,所以……”

    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小童壮了壮胆子:“您能不能救救少爷?”

    打从凌珏从小童嘴里听了事情的经过,他就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不是父亲惩罚儿子这么简简单单就能一笔带过的:“你先别急,这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是你给漏掉的?”

    “漏掉的?”小童一拍脑袋,还真叫林公子给说中了,他怎么一紧张就给忘了提这茬呢:“哦,有有有。顶 点 X 23 U S”

    “不知道那个从牢里跑出来的死囚是什么人,之前和老爷谈了好久,都不许任何人接近。”小童尽量将他知道的东西讲了出来。

    可惜他未能像常钺一样把事情摸得那么了解,讲得自然也就简洁了一些:“再然后,少爷就被那个死囚发现了。死囚就这样掐住了他的脖子,我看到我家少爷的脸都青了。”

    小童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比划了起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完美地还原出当时的险情。

    凌珏知道小童口中一口一个的死囚是谁,虽然不知其名字,但是想必就是那伙人的头儿。

    “后来呢?你家少爷如何?”凌珏觉得或许因为自己走得和常钺过于接近,反而坑害了他这一回,心都不安地揪了起来。

    “后来我们老爷就给那个死囚下跪,哭天抹泪地才算是保住了少爷的性命。”小童说到这里,竟也跟着松了口气:“只是不知道把少爷关哪儿去了,除了管家带进府里的那几个负责送饭的下人,我们都不知道少爷在哪儿。”

    “那你让我救他什么?”别人许是不知这其中缘由,但凌珏还能不清楚吗?

    怕只怕他越接近常钺,越会为其带来无妄之灾:“虎毒不食子,只要常钺好好听知府大人的话,过些日子情境自然都会好转的。”

    小童一愣,听林公子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那他还急什么呢?只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到底少点什么呢?

    “啧。”小童敲了敲后脑勺,怎么和刚刚的状况一般无二,自己又忘记了什么。

    一般无二?

    对,没错就是一般无二,小童赶忙摆了摆手:“是那个死囚在威胁老爷和少爷啊!如果,如果您不救少爷的话,少爷迟早会被他们整死的。”

    凌珏扬扬眉,小童根本不清楚这其中的内情,但这点认识倒不算迂腐:“如果我出手相救,便必定会尽己所能保护他。只是那样一来,常府必然是一点儿退路都不会留给他了。”

    这样,是快刀斩乱麻的方法,但是很多人都不愿将事情提前一步,而是采取了能躲则躲的方式。

    “你做不了决定。”凌珏按了按小童的肩头:“太冒险了,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现在没有人会动他。”

    知府也好,还是那伙京都来的人也好,他们的目的都只是自己。只要常钺不要屡越雷池,自然无恙。没有人会愿意把事情闹大,闹大只会将他们图谋的东西亲手葬送。

    那死囚到底和知府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交易呢?这一点才是凌珏关心的。

    “你回去吧。”凌珏身在一处墙壁之后,确定此时没有引起常府之中的异动:“如果有机会见到你家少爷,叫他不要硬来,以不变应万变就是。”

    “嗯,小的明白了。”小童和凌珏这么一谈,得到了凌珏的保证,心里果真安稳了下来。

    凌珏一直借由墙壁的掩护,确认了小童进了常府之后才做出了下一步的打算。

    小童是常府里亲近于常钺的人,想来那知府也不会这么蠢就把这样的下人再放在常钺身边。

    如果能见到自然是好,但如果毕竟只是如果。指望小童把话带到,估计是遥遥无期了。

    好在之前经过数日的打探摸索,凌珏已经对常府的地形了然于心了。潜入进去,找到常钺所在,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是夜,凌珏对着地图也摸索了许久。此时利落地一卷一折,塞入了衣襟之中。

    回想起几天前自己还是常府的座上宾的时候,活动范围宽广得很,行动自然也不受什么限制。

    因此,他才能将常府大大小小和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听小童所说,关常钺的那个地方很是隐蔽,怕是自己之前从未见过的密室。

    大门缓缓朝里而关,落锁的一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强劲。

    这对于凌珏来说是一个信号,他活动了活动手腕和脚腕,等估摸着府里的人各自散了,才施展出了自己很少展露在人前的轻功。

    一个蹬地而起,凌珏便轻松地跃上了常府的墙头。他低伏着身子,确定夜里巡逻的府兵们并不集中在此处,才一鼓作气落到了地面上。

    两脚沾地,而后竟是一点儿声响都没有发出。只是宽大的衣袖行走间带起轻风,好似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掠过一般,似有若无,并不引人注意。

    常府的戒备倒和往常无异,凌珏一面虽然觉得终究是那个头目棋差一招,算漏了。可却又因此更加不敢掉以轻心,越是如往常无异,越有可能是对方在故布迷阵。

    偌大的常府,凌珏最熟悉的便只有东厢房那一整套院落。如果密室暗道是建在那里,他绝对不会毫无察觉。

    尽管他们平阳侯府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不惧于任何的刺探。但许是京都旧例的缘故,不少大员贵胄之家都有那么一间隐秘的小室。

    小室大多隐秘,但作用却是各不相同。就拿凌珏自身来说,书房之后的书架上,有一摞古籍书卷。

    在那书册之下,便是一个深凹进去的机关,转动机关,便可打开小室。

    但小室里的东西其实也不过只是比书架上的东西略微贵重稀有一些。

    不仅是凌珏,便是蓼阳大长公主在她那间佛堂当中,也是有着暗室的。

    只是这暗室何用,凌珏就不清楚了。

    有这些水到渠成的经验在先,东厢房是首先可以排除掉的。

    借着月色,凌珏很快便摸到了常钺居住的这座院落。没有了常钺读书习字,往日稍显昏黄的烛光尽数熄灭,凌珏居然能听到轻微的鼾声响起。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夜明照孤身

    凌珏顺势翻入书房,却不想差点撞上背对着他整理书卷的小童。顶 点 X 23 U S

    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从外面看的时候,明明是漆黑一片。

    白日里正是这个小童前来传信的,只是凌珏并不想牵扯进来太多人。于是转身在退出房门的一刻,便纵身一跃飞上了房梁。

    小童是在整理常钺的一应笔墨纸砚,为了给凌珏报信好找到一个合理出府的借口,他彻底翻乱了书房,又不敢让人知道。所以此刻趁着月黑风高众人熟睡之际,连灯都没有点,便在里面摸黑整理起来。

    不出半晌,小童从大开的房门里露出半个脑袋,左右晃了一晃见无人路过,这才轻轻关上房门放心离去。

    “书架无异,难道机关是在书案上?”大小格子确实没有可以扭动按压的机关,凌珏在进屋之后便直奔了书架,可此刻又不得不把注意力移在别的地方。

    拉上门环,嘭地一声紧闭起了房门,凌珏没有小童那么小心翼翼,尽管他同样也算“做贼”,却不心虚。

    这一园子的人睡得跟头死猪无异,只要不出什么大动静,根本不会引过人来。

    东西两侧的厢房,是客居,万不会在这里设密室的。

    如此一看,想必常钺被关在了知府的房里。

    这常府各地几乎都是一片黑暗,唯有知府的几间房里亮堂如许。

    “还真是难得。”真是难得,常知府居然住在常府里,没有再夜夜跑出去。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常府现在出了大事。

    凌珏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小洞,借由小口,才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这一间是知府的书房,不过以往书房只是摆设。今夜居然点上了青铜灯,灯光之下,知府好像在翻看着什么。

    畏畏缩缩,成何体统!看东西便看东西,何苦搞得如此举止猥琐,凌珏自顾自地去了旁边的一间房。

    推门而进,凌珏不忘回身轻轻扣上房门。临窗边的书案镂空错雕,古色古香又不失大方得体,应是出自名家之手。想不到在罗庭这一处地方,还有这种境界的艺术品。

    凌珏都不用细细去闻,一股幽香便已经盈满了鼻尖。

    “可见,他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啊!”凌珏在屋内溜达了一圈才发现,这间房间着实是最无聊的那个,可又隐藏了很多值得研究的东西。

    紫檀的书案,红珊瑚的摆件,官窑的宫用瓷器,还有用珍珠串起的珠帘……这些东西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地方官员的私产。

    凌珏因此一时愤慨难平,踏了几步正欲离开。可脚下却被什么横亘在地上的东西给绊了一下。

    绊了一跤不说,衣裳被踩在了脚下,顿时便是刺啦一声清响。凌珏低头来回扯了几下才发现衣裳就这样被撕裂了。

    他俯身蹲了下去,“居然是碎瓷片。”

    这屋子虽然没有点灯,但是视物是完全可以的。屋子西南角便有一颗散发着灼灼幽光的夜明珠。

    借着光亮,凌珏这才发现,碎掉的瓷片只有这一片,想必是下人们打扫整理之时不小心碰掉了瓷瓶。

    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凌珏摇摇头,将瓷片扔回了原地。就在双手即将搭上木门的那一刻,却恍然思索到了什么。

    他很快转身回去,在碎瓷片的周围继续寻找着什么。不是他看得不够仔细,而是这碎片掉落的位置比较隐蔽。

    这屋子里琳琅如斯,有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的东西?说是价值连城,其实不过也只是凌珏故意夸大了其词。但是说它们是珍玩古董是绝对够格的。

    这种情况,碎掉了瓷瓶这么宝贵的东西,没有道理还会遗留下这么大一片碎片啊!

    尽管它掉落的位置不够明显,可也不是绝对发现不了的犄角旮旯。似乎符合这种种猜测的可能就只剩下了一个。

    凌珏克制不住心底的欣喜,复又返了回去。

    在忙活了许久之后,直到额头上都沁满了汗水。他也一无所获,从过往的经验来看,这里确实不像有暗道机关的样子,可是从碎瓷片的事本身来看,自己的猜测也不会出错啊!

    百无聊赖中,凌珏走向了屋中唯一可以发光的地方,便是那颗快有掌心一般大小的夜明珠的附近。

    都说飞蛾扑火是一种天性,可即便是人,也是趋向于光亮的。污浊晦暗之处,怎么可能容人?

    凌珏不自觉地将手探上了灿若夜星的夜明珠,他知道是自己联想得太多了。

    掌中微微用力,奈何这夜明珠好像和底下的托台连成了一体。

    “奇怪?”本来只是闲着无聊的动作,可是平白受到了停滞,凌珏自然更不可能因此就放弃。

    他两只手掌覆上了整颗夜明珠,可奈何无论他怎么使上力气,夜明珠都岿然不动。

    “难道夜明珠才是开启密室的机关?”若是如此,设计倒还真是别出心裁,也难怪自己没能第一时间找到机关。

    凌珏试着抱起夜明珠朝左右的方向转动了起来。

    随着身后咯吱一声的渐响,一条幽黑无光的长廊现于眼前,掩在了偌大的放置古董的架子之后。

    凌珏轻移脚步,将半拖在地的布条索性利落扯下。确定不会再出岔子之后,这才迈步走下了长廊的台阶,他不知道,这密室是否就是关常钺的那间。

    所以更要小心万分。万一里面还有什么不该有的人呢?不过,反过来想想,如果真被他抓到了把柄,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眼下的情况腹背受敌的是自己,拖久了,局面只会越发地于己不利。

    从腰封的夹层里取出火折子,轻轻一吹,面前的长廊已经亮堂起来。

    凌珏不太自在地眯了眯双眼,这双眼睛习惯了黑暗,周遭一下子突然亮起来,最先点适应不了的居然是它们。

    本以为习惯了有下人们掌灯前行,或是一盏青铜灯烧一夜的夜半温书生活。如今换了火折子,还会不大适应呢。

    再度眨了眨眼,凌珏身心已经完全习惯了这半处亮堂的明暗冲击。

    凌珏不敢大意,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转角,他立时顿下了脚步,还不忘抬手护住了火苗。光的存在,能为自己照亮前行的道路,同时也会暴露他的行踪。

第二百四十六章 暗道尽头

    火苗忽地一个抖动,凌珏皱了皱眉头,将自己贴近了暗道一侧靠里的墙壁。顶 点 X 23 U S

    空气的忽然流动,居然还能惊动火苗?这要是放到志怪小说里去,指不定被它们描述得多么光怪陆离和离经叛道呢!

    待凌珏反应过来自己走神,甚至由此想到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里狠狠腹诽了一番。

    这一定是近朱者赤近者怪的缘故吧!凌珏只能想到这一个理由。

    “有人吗?”这问话,好似平地一声惊雷。

    听这个动静,里面好像是有人在大声嚎哭?凌珏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也不过只是随便说说,难道儿的“疯病”还真的会传染不成?

    如若敌不动我不动,便只能被僵局框住行动。凌珏迈动了步子,绕过了暗道的转角。

    距离那声源又近了一步。

    “有没有人呐?”那个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终于气急败坏,听这声音好像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饿死了,痛死我了。”这回不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喊叫了,那人不断挣扎着,锁链相互碰撞在一起的杂音都能盖过凌珏的脚步声。

    这也算是个好机会吧,凌珏摇摇头,脚下的步伐却不敢停下,加快了几步。

    叫苦连天的,让凌珏生出一种错觉,自己这是去了天牢里吗?

    “救救我吧,你们难道真想饿死我吗?”常钺简直欲哭无泪,哭天抹泪也用过了,毫无形象地破口大骂也试过了。

    常钺终于明白,这一切可行的前提条件得是有人在场啊。只是饥肠辘辘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才不得不试试这万分之一的机会。

    说不定哪个好心又闲来无事的下人正好路过,善心大发,他就可以不用这么难受了。

    凌珏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在抱怨,才放下心防,合着只有他一个人啊:“常钺,原来你也会有为五斗米而折腰的这一天啊?”

    常钺定了定神,看到出现在暗道尽头的凌珏,也不埋怨其揶揄人的本性不分场合便暴露出来,只是不由地瞪大了双眸:“林木?你怎么来了?不会……不会是被抓来的吧?”

    “不对啊。”不等凌珏回答,常钺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要抓抓到哪里不好,怎么会是府里的密室?”

    那个死囚不是恨不能将自己猛一顿给掐死吗?掐死自己就是为了不让他通风报信给林木,怎么还会把林木关到这里来?

    难道是……

    “哦,我知道了。”常钺立马压低了声音道:“你是特意来救我的是吧?”

    为什么说着说着还露出了一种沾沾自喜外加有点得意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凌珏无奈,蹲下打量起了锁着常钺的锁链:“你怎么记吃不记打?这种状况,还能笑得出来?”

    真是不知该说常钺是太过于乐观,还是迟钝木讷到极致?锁起他的人可是他亲爹啊!

    “锁我的人是我亲爹。”常钺的笑颜上随即便染上了一抹哀伤的神色:“我也没有办法!”

    是,他也没有办法。亲者犯法,一向便是比忠义两难全这样千古难题还要难解的事情。

    是选择包庇纵容进而昧着良心去隐瞒真相呢,还是冒着与整个宗族决裂的风险去做哪些不被世人理解的大义灭亲呢?

    凌珏觉得,即便是他,也是万万处理不来这样难堪的场面的。而常钺,看了太多经史子集,读了太多圣贤之道,也不知这一回他那些脑海中的东西是否可以帮他做出最无愧的决定。

    这个事情谁也不能帮他,无论站在哪个角度,以何种身份。故而,凌珏并没有接茬。

    他只是扯了一扯,才发现这锁链牢固得紧。如若没有钥匙,是根本打不开的。

    “打不开吗?”常钺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凌珏,怕他为难,这才又道:“其实你把我解开,我也不会出去的。”

    凌珏还是不接茬,只不过从方才一直低头的状态中抬起了头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常钺。好像早就知道常钺会亲口告诉他一切似的。

    而常钺呢,果真和凌珏猜测的一样。永远都不需他多问,常钺这个心无城府的家伙便已经开始了喋喋不休:“那个人威胁我爹,如果我敢逃,如果敢去见你,到时我们父子俩就都会身首异处。”

    常钺并没有言过其实,这便是他现在要面对的纠结挣扎:“倒是你,怎么办?我都听到了,我爹他……”

    “他确有牵扯。”常钺挤了半天才把话说全乎:“他们现在就要联手要你的命。”

    “能怎么办?”凌珏神情淡淡的,他已经多少猜出了常钺被关的事情:“随机而变就是。你饿了吧?”

    凌珏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这里是些点心,你先垫垫吧。”

    常钺一见到吃食,果然如饿虎扑食一般,抓起点心就往嘴里狂塞。知道干到不行噎住了这才堪堪住口。

    凌珏替他拍背顺气:“你慢着点。好歹知府是你爹,怎么还能不给你饭吃?”

    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啊。说句实话,若不是自己亲眼得见,哪里能想到常钺会饿成这个样子。

    常钺讪讪笑了起来:“往日熬夜睡得晚,都有小厨房做了东西送来。现在给我送饭的下人都不知道我有这种习惯。”

    原来是自己自作孽啊。不过自作孽的形容似乎也不大贴切。

    常钺哼了几声,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紧接着便是大嚼了几口,塞得满满当当的腮帮子立时瘪了下去:“那个,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常钺的眼神十分郑重,这样的表情甚少见过。凌珏下意识地也以同样认真的目光看了回去。

    常钺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问了一句:“能保住他的性命吗?”

    这句话问得……让他如何回答是好?

    “你要有一定的思想准备。”凌珏的回答也很保守。

    这种保守不是刻意回避问题所在,只是不想让实话伤到他而已。

    常钺点点头,“那个人和我爹说话的时候,我就躲在外面偷听。我听到他们说,有证据不在别的地方。”

    常钺忽然抬头,神情专注得骇人:“就在常府,此刻的府邸里。”

    其实他只是不想错过凌珏此刻的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而已。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入室

    见凌珏不说话,常钺慌了神,一把抓住了凌珏的手,紧了一紧:“你找到证据以后,能不能看在我戴罪立功的份上,请求陛下轻饶过我爹一命?”

    “我不能轻易答应你。m.www.uu234.net”凌珏面色淡然地收回双手,拢在了袖中:“你自然也是知道的。”

    知道那些罪证一旦得见天光,将是卖国之罪,不诛九族已经算是大赦了。

    “我尽力一试吧。”终是不忍心浇灭常钺的一片至善至纯的赤忱心魂,这也是凌珏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言归正传,“我且问你,那些证据可是账册?在常府何处?”

    凌珏此刻的急于求成和他一向不加掩饰的直言相问并不会引起常钺的反感。

    反而,在常钺看来,也只有坦荡荡的君子才能做到动若雷霆一般的雷厉风行,如此磊落的人,自然不需要顾及太多。

    常钺摇摇头,这他就无能为力了:“我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只是听到他们提起了证据。至于藏在何处,想来也是类似于什么密室里吧。”

    “那行,这些点心你留着慢慢吃。”凌珏拍拍他的肩头,“切记不要被人发现。”

    “这还用你说!”常钺脸上立马显出一股餍足的神色:“不过,你之后还会来吗?”

    后半句话因为常钺的埋头大吃而显得听来不清不楚的。不过常钺那些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凌珏的眼皮子,他立时揭穿:“来是会来,只是你别总想着由我带东西给你吃。”

    “你小心点儿,我爹现在就是惊弓之鸟。”常钺并不认为凌珏此去会比找到自己还要顺利,因此也不能将自己的吃食大事指望于他:“惹了他,你就完蛋了。”

    何止呢!就算凌珏不去主动搜罗证据,现在的他也早已得罪了知府。

    凌珏深谙此道,匆匆谢过了常钺之后,便原路退了出去,将夜明珠扭回原本的位置。自己一路寻来的时候,便看到知府在偷偷摸摸地翻看着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做贼心虚的知府怕是不放心。刚刚被那伙人威胁过后,想必会把重要的东西随身带着。

    再折返到知府所在的房门前时,知府已经熄灯睡下了。凌珏透过自己戳破的小洞往里张望,漆黑一片,毫无所获。

    只是静下心来,确能听到一声强于一声的呼噜鼾声。

    遁入夜色的身影很快如一阵轻风卷进了里屋,知府合起手掌平平整整地躺到塌上,嘈杂惹人心烦意乱的呼噜声不绝于耳,可在此时的凌珏听来却是分外安稳。

    凌珏不管睡死过去的知府,一个人走到了之前看到知府时的案前。这里和床榻还有着屏风之隔,有了屏障,凌珏更加松了一口气,低头便翻起了案上的东西。

    借着窗外稀薄清晖的月光,凌珏眯缝着双眼才能勉强看清那是些什么东西。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儿子,怎么有这种父亲?”凌珏知道这个时候当以轻声细语为重,但还是忍不住多言了一嘴。实是自己看不惯那些不珍惜书本的人。

    杂乱无章的案上不仅一侧高摞的书册全部蒙了灰尘,细看之下还有缺页残卷就恍如雨打芭蕉之后可怜兮兮的残况,实在不堪入目。

    在触上最上面一本书的外封的时候,凌珏顿了一顿,本已打算抽回身侧的右手翻动了起来。

    里面蚊子般小的字看起来着实费力,可是凌珏又不敢点灯,就怕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再惊醒了屋里的知府。

    无奈之下,凌珏将书举高,迫使自己的双目凑近,这样才算大概看清上面写了点什么。

    嘁,还真够不学无术的。待看清了上面絮絮叨叨讲的什么不知所云的东西之后凌珏才大失所望,将书放回了原地。可话又说回来,他和知府不占亲更不带故,何苦因为其人不求上进而浪费时间呢。

    虽是如此,可是凌珏还是一本一本老老实实地查看起来,生怕漏掉些什么重要线索。

    哗啦啦地一声响动,另凌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蹲下来,望向屏风那段。

    知府熟睡的鼾声像断了线的风筝,这突来的变故就快超出了凌珏的把控范围了。

    凌珏借着屏风的掩护,打探起一会儿到底翻窗逃走会不会是一个好选择。

    “呼!”平稳悠长的呼吸声再次充满了这间屋子,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功夫,知府又睡死了过去。

    凌珏知道是虚惊一场,这才把目光移到了地上的一沓信笺一样的东西。

    将纸张尽数捡起,凌珏大致翻看了几眼,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随便找了一本书胡乱塞了进去:“老不正经的东西。”

    他很少会这么直言去骂一个长辈,但是这个知府的确是人间少有的极品。生生把凌珏这样一个好性子也给磋磨掉了。

    泛黄脆软的纸面,两个裸露的小人,活脱脱的一张张春宫图,难怪猥琐如斯。亏他还一度以为,好歹是一介朝廷官员,即便是做出了贼子的恶心勾当,平日里既有一个温文儒雅的儿子,那也应该是熟读各类典籍,却不想把功夫都花在此处了。

    又是一番翻腾,凌珏一无所获。绕过了屏风,站立在塌前,凌珏注意到合衣沉沉睡去的知府,不禁奇道:合衣去睡,定然心中有鬼,不是为了随时逃跑,就是……

    电光火石间,凌珏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自己差点儿就负气离去了。

    床榻一侧靠墙,知府正背对着凌珏,但看他呼吸节奏平稳,盖着锦被的身子也在此起彼伏地起落,就知此人已经睡死过去。。

    凌珏伸出双手,一手固定着帛枕,一手则掀起一个小角来。

    凌珏因为紧张而紧抿着嘴唇,可手下的动作却不敢停,偷鸡摸狗的事情他是第一次做。既然没有经验,当以频繁操作来提升熟练程度了。

    他一寸寸地摸遍了帛枕之下,还是空空如也。看着睡得宛如死猪的知府,凌珏顿觉气不打一处来。

    凌珏再次转移目标,只是这回的难度可是大多了,因为目标就是知府所盖的锦被。

    这一翻腾,难保不会把他惊醒。可若不把这些嫌疑的地方一一排除,终是心里难安。

    罢了,小心使得万年船,总归是要找的。凌珏蹑手蹑脚地掀起锦被一角,开始找起了东西。

    他也不知所谓的证据会是什么,会是亏空贪污的账簿,还是来往的密信,抑或是其他东西。

    凌珏集中了精神正在找所有可能是疑似证据的东西,可探出去的手掌却是一凉。

第二百四十八章 佐证

    “唔……”知府突然发出了动静,极不自在地塌上扭动了起来,如此举动惊得凌珏心底便是一凉。

    愣了片刻,凌珏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原是触碰到了知府没有盖到锦被下的腿部,难怪会是一凉。

    “别,别走!”大半夜的,又是此情此景,知府忽地一个转身,两只手臂在睡梦中胡乱地摆动起来。

    凌珏自然也不是反应慢的那种人,迅疾便要下蹲暂时躲起来。哪成想,魔才是真正的高一尺。黑暗中,睡梦里,知府居然可以一把抱住凌珏正要撤步抽回的胳膊。

    “别走……”知府梦中呓语的语气又让凌珏想起了方才翻到的那些个小人,顿时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忍着恶心,凌珏这才没有一把推开紧紧缠着自己胳膊的知府。

    权当这是场噩梦罢了。凌珏这么劝慰着自己,好在只是一只胳膊被禁锢住了。

    凌珏看着熟睡中大有流口水之势的知府在想,会不会东西就在知府的身上,所以之前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凌珏用右手手指挑开了知府的衣襟,都不待细心翻找,就当真被他摸出了一件东西。

    借着月光,看那书册的厚度,应该是一本账簿无异。

    凌珏难得面露喜色,不禁喜上眉梢,大致翻看了几遍,确实是一些罗庭的账目无疑。

    凌珏自然不信这账会没有问题,不然也不会被知府视如珍宝一般地护在怀中,便是睡了也不忘放在衣襟里。

    不过,凌珏为难地看着自己的左臂,现在来看,真正被视若珍宝的东西好像是他的胳膊吧?

    厌弃地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凌珏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随意拎起一个被角给知府盖了上去。

    凌珏打量了自己一眼,只能学着知府的样子,也把账簿塞到了衣襟之中。做完这些动作,凌珏才习惯性地打算整理整理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裳。

    都说这新浴者必振衣,虽然不曾沐浴,但一般起身走动,凌珏都会做振衣这个动作的。

    哪成想,右手手指抚过左臂上的衣袖之时,居然摸到一片冰凉,再仔细一碰,居然还有一股黏腻的触感。

    该不会是……凌珏低头去看了一看,衣袖一角被打湿,湿哒哒的。

    这个知府,多大的人了,怎么睡觉还流口水?

    看来此地真是不宜多留。凌珏一个激灵,匆忙转出了房门去。

    还好,虽然惹了一身骚,还搞得自己恶心了半天,总算是不虚此行。

    没入暗夜的身影很快跃上房梁,几个飞纵却忽然改换了方向,直直冲着方才的某处纵身落下。

    转动夜明珠,再次进入了暗道,尽管是一回生二回熟,但是凌珏还是秉持着小心为上的策略,并不敢弄出多么大的动静。

    直到睡得昏昏沉沉的常钺忽而振奋地看向他:“林木,你怎么又来了?”

    什么叫又?这回准确来说,应该是来辞行的吧。凌珏讲述了自己的来意,“只能先委屈你了,待我回京再归来之后,一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的常钺困意全无,灵台一片清明:“怎么能说解释呢?错的又不是你。你……”

    他歪着脑袋,似乎在思量什么:“你快去快回,我怕等你不了太久。”

    “这是什么胡话?”凌珏只觉得他会有这种想法简直莫名其妙:“无论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如何逼问你,你只需要记得,你什么都不知道。”

    常钺不说话,凌珏喝问:“你记住了吗?”

    直到此刻,凌珏才明白自己这近乎操碎心的样子是何故,原来是把常钺当成了长不大的弟弟在对待。

    不如此严词厉色,常钺就不会回神应答。他应是被吓住了,闻言便点头道:“我知道。只是官匪一家自古以来便不容小觑,你出城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啊。”

    常钺提到的这点倒是凌珏忽略掉了。此时子时将近,城门已关,是出不得城门了。

    可若要等到……“若要等到明日天亮,岂不是就走不成了?”凌珏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自言自语,只是情急之下将担忧尽数说出了口。

    待明日知府醒转,一定会发现丢了账簿。这个节骨眼,任谁都不难想到是凌珏做的。

    官匪一家有时候还是揭露了什么真相的,正如眼下徐东风和知府相互的交易。看上去,似乎知府处于不利地位,差点把儿子的性命搭进去不说,便是自己也是处处受人威胁。

    可是,焉知他当初上贼船的时候不是自愿的?只是后来这贼船下不来了而已,更何况,或许人家根本不愿意下这个贼船呢!

    “不然,你去找江采薇?”常钺忽而提到了那个为了兄嫂而不断奔波去抛头露面的江采薇。

    “江姑娘?”她一个姑娘能有什么法子,再者,这个江姑娘自己家里的事情就已经够其忙得焦头烂额的了:“还是不要牵连进来无辜的人了。”

    常钺发笑:“这个时候你发什么善心。还有,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凌珏不得不服软:“那你是什么意思?”

    原来,常钺这些天一直因为知府的事情而食不下咽,也曾想过凌珏必然有一天会闹到如此的地步。

    有些想法也自然而然盘桓在心底日久了:“她的哥嫂双双久病不起,你不是之前也说要带他们去京都好好调理一番的吗?”

    凌珏一点就通,却故意揶揄起常钺来,只为了看到对方局促不安的样子:“我还记得某人之前说,罗庭这里有你治病呢!”

    “这……这不是。”常钺果真接不上话,结结巴巴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不是事有轻重缓急嘛,好人全让你做了还不好吗?我,我想做都做不成,都被关在这里了。”

    再说了,跟着凌珏离开,要去的地方可是京都啊!那里名医云集,对江采薇的哥哥和嫂子来说,未必就不是好事一件。

    想到此,就是常钺都忍不住羡慕起来:“我活了这么大还没有机会进京看看呢!”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凌珏没有说话,知府的案子一旦上达天听,常钺他又是作证人又是亲属,想不入京都难。

    怕只怕,有命入得京都,却……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时疫身自染

    “凌公子,我们都收拾好了。顶 点 X 23 U S”江采薇走了过来,眼下她也知道了凌珏的真实身份,二人之间的称呼自然就改了过来。

    “嗯。”凌珏微微颔首,合上了账簿,“只是要连累江姑娘和江姑娘的二位哥嫂了。”

    病重之人,原不应该车马劳顿去那么远的地方。若是平日,雇一辆华盖马车自然也省却了这等烦恼,怪只怪从天光大亮的此刻起,他应就是全城缉捕的要犯无疑了。

    条件苛刻,自然无法考虑周全。

    江采薇听了连忙摆起了手:“不不,还是得靠凌公子,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去到京都求医呢?”

    凌珏弯唇笑笑,帮忙把江采薇三人的包袱扔到了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毛驴拉的板车上。

    “有劳江姑娘和我共演这场戏了。”凌珏把面纱往上拉了一拉,留出了刚好只剩下一双眼睛的位置:“待到出了罗庭,我们就可换乘马车。”

    江采薇一向自诩自己为江湖儿女,闻言便拍拍胸脯:“凌公子放心,我可没有那么娇气。不过我哥哥和嫂子可能需要麻烦你了。”

    其实江采薇从小到大也没有出过罗庭半步,所习的三脚猫的功夫又是从自家哥哥身上学到的。若说是江湖儿女,未免太过牵强了些。可对于这一点,她还尚未意识到。

    凌珏蒙着面纱,终于不用再做出客套的笑容以示回应了。

    他只是点了点头,但思绪早已跑到了账簿之上,他昨夜从常府离去之后,便按常钺的提示来到了江采薇的家中。

    和她说明了来意,自己需要他们一家人的配合帮助,事成之后,一定会帮忙医好其哥嫂的旧疾。

    江采薇也算古道热肠,并不是什么怕事的人。更何况,凌珏的话说得头头是道,又可以帮助她救治哥嫂。如此一来,自然没有理由不答应。

    当晚至今晨,有了落脚的地方,凌珏将账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谈不上看得有多么细致,可仅凭着那匆匆览过也看出了诸多问题。足以证明这些年常知府的所作所为了。

    甚至,凌珏摸了摸胸前的位置。他还在账簿的夹层里找到了一封信笺,正是知府通敌卖国最有力的罪证。

    只是,可惜了他一路随行而来的马,现在还在那间客栈,也不知道小二会不会对它好一点。

    正这么思索着,凌珏感觉自己被人推搡了一把。

    耳边是江采薇赶忙打圆场的声音:“守卫大哥,你们就通融通融吧。这驴车上的是我哥哥嫂子,染了时疫,我们正要出城呢!”

    凌珏了悟,原来推搡自己的人便是这罗庭城门处的守卫,不由地攥紧了牵着驴子的绳索。

    “哦?是吗?”对话的守卫走了过来,绕过凌珏和江采薇,直奔板车上的二人。

    江采薇的哥嫂都患旧疾,还是常年卧床不起的那种,面色本就十分难看。要不是二人一直因江采薇而吊着一口气,恐怕是早就魂归西天了。

    凌珏早就料想到因为自己搞出的这一场风波势大,若出城门必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此,便提前在江采薇的哥嫂身上做了些文章。

    守卫逼近,嘴上虽然满口的不信,但抬起的手还是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江采薇大哥的一只腿没了衣裳遮挡,只能裸露在外,像竹竿一样细的腿上横生毒疮,还不断从里面流出发黄的脓水。

    守卫见此情景当然萌生出了打退堂鼓的意思,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如此丢脸。

    他颤颤巍巍地揭开江大哥的面纱,还没有看清面容,嘴中登时便怪叫了一声。

    “怎么了?”

    不等其他守卫仔细询问,他便摆摆手:“时疫,快,快走!”

    江采薇心内大喜,嘴角都上挑起来了,可触及到凌珏扫来的目光时,又瞬间耷拉了下去:“谢谢守卫大哥了,我们这就走。”

    凌珏深知越到这个时候越容易得意忘形,从而横生波澜。因此一张脸上古井不波,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一个脑袋从始至终都微微低垂着。

    “站住。”凌珏牵着驴车,和江采薇还没有走出几步远,就被后面的一个守卫高声喝止住了。

    还是……出岔子了吗?

    那守卫手拿着一张画卷,画卷上的少年儒雅俊秀,即便画上只有其上半身不到的样子,也难掩其如青竹一般的身姿傲然挺立。

    “你摘了面纱给我瞧瞧。”该名守卫总是不能放心。上头命令都传下来了,一只苍蝇都要严格盘查。

    江采薇心急,正要上前说什么。却被凌珏藏在背后的左手以一个手势拦住了。

    还好,他早有准备。右手上黄褐色的斑块满布,一些脓水混合着快要爆出皮肤的血丝肉眼可见一般地触目惊心。

    凌珏就要摘下面纱的时候,先前见过这所谓时疫可怖样子的守卫走了过来,一脸撞鬼的样子:“还是别了吧,他们不会有问题的。那边两个人都要化脓了,再让他们呆一会儿咱们怕也要完蛋了。”

    说着说着,这名守卫咦了一声,当众不顾形象地抠起后背的痒痒来:“好像,我怎么好像也真有点不太舒服?”

    这下子,坚持要看面纱下凌珏面貌的守卫也妥协了,生生退了几步,像见了瘟神一般:“快快快,快走。”

    小毛驴费力地迈着四蹄,拉着板车上病重的哥嫂二人,终于离开了罗庭。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凌珏一把扯下面纱,有些憋气:“我去雇辆马车。”

    “那……”江采薇咬了咬下唇,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是不是不太合时宜:“这个驴子怎么办?”

    她知道,人都是费死费活费了好大的劲才算逃出来,这个时候,怕谁都没有闲心去管驴子的后路吧?

    可是,这个驴子是向李婶家借的。凌珏到时候拍拍屁股可以和罗庭彻底划清界限,可自己和哥哥嫂子回来了以后,要怎么和李婶交待呢?

    李婶这些年在他们穷困潦倒之际帮了很多,早已超出一个邻里之情的本分了。

    针对这个问题,凌珏并没有思考太久,好像一早就已经先她想到了答案:“我先去雇马车,然后交些押金,让他们照顾好这个驴子就行。”

    出门在外,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都不算什么难题。

第二百五十章 顺利出城

    凌珏接过了牵着驴子的绳索,还不忘再三嘱咐:“江姑娘,我去去就来,你们一定不要到处乱跑。www.uu234.net”

    江采薇自然回答称好,且不说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就是哥哥和嫂子的身体状况就不会允许他们走远的。

    约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条偏僻小路上忽然闪现出了一辆马车。白马的毛发在萧索落叶的疏林中飞扬,其后的马车盖顶上下悬一串铃铛,随着马儿四蹄的不断起落而清脆作响。

    “采薇,扶一下我和你嫂子。”江大哥平躺在卸掉毛驴后的板车上,眼看着马车疾驰逼近,可他却移动不了身子。

    “哎,好。”江采薇这才回神,看着那精神抖擞的白马自己居然都晃了神。

    可能是穷苦了太久,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白马和马车了。就算是以前在柳府帮着柳依依招亲,于柳府而言,她和人家之间的关系也只是雇佣关系。哪里会曾得见这样的阵仗?

    若是一会儿凌珏也能雇一辆这样的马车来,自己跟着前来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江采薇并没有伸手去扶江大哥或者是江大嫂,相反只是拉起了板车前面的把手。

    连拖带拽往靠近路边的位置又走了几步,这才喘了几口粗气:“要不然,要不然说只要用驴马代步的东西,就是不,不适合人干呢!”

    江大哥和江大嫂二人缄默不语,唇色更显苍白,仿佛刚才用劲拉车的人是他们一样。

    江采薇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平日里也是相同。整个家里一直在叽叽喳喳活跃气氛的人也只有自己,大多时候,哥哥和嫂子二人都是如此。

    江采薇从来不曾因此而闹过脾气,还是喜欢喋喋不休地说着。毕竟,没有一户人家是整日里没有交流的,哪怕这个交流只是单向的自己在自言自语,也好过一片寂寥冷然之感了。

    其实,她知道的。哥哥和嫂子只是拉不下脸,觉得他们成为了她的负担,伤了自尊心而已。

    有的东西如若说破,结果怕是更糟,江采薇也只能避而不谈这些话题。

    “江姑娘,这里。”有人在喊她。

    扶着腰喘气的江采薇觉得奇怪,转身望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才看到是方才的马车。

    凌珏一拽缰绳,从马车上跃下,“让大哥大嫂上马车里吧。”

    江采薇眼睛都看直了,谁能想到这辆马车还真的是给他们准备的?

    为了避嫌,凌珏只是扶起了江大哥:“江大嫂就只能靠江姑娘你自己了,可以吗?”

    江采薇这才回神,兴奋不已,感觉都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可以可以。”

    等到安顿好三人,凌珏这才扬起马鞭:“你们坐好了。”

    考虑到马车里坐着的还有两个病人,凌珏并不敢放快速度,但一心想远离罗庭的他,注意力更加集中在了前面的道路上,因而并没有听到车内三人的对话。

    江大嫂难得开口说话,抬起一张惨白的面容:“采薇啊,你对凌公子有什么看法?”

    看法?江采薇脱口而出:“凌公子是一个好人啊,而且心思还很细腻。”

    说到此时,江采薇才明白为何大嫂会这么问,遂笑了起来:“哥,嫂子,你们尽管放心。凌公子是侯府的世子,而且京都什么名医没有?你们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江大哥也难得参与了话题的讨论:“你嫂子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江采薇将目光转而投到了江大嫂的脸上,果真见她费力地抿唇笑笑,算是印证了哥哥的话语。

    这夫妻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江采薇不说话了,他们的心思着实难猜。

    江大嫂咳嗽了几声,这才又接着道:“我和你哥都觉得,凌公子是个好儿郎。你可要抓点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说这些话好像很费力气,江大嫂猛喘了几口气。并没有注意到因为此句话而面色绯红的江采薇:“你,你们都想多了,我,我对凌公子没有那个意思。”

    “唉”,江大哥好似叹了一口气,“都是我们拖累了你,你要是有机会,就千万别,别……”

    一口气没喘上来,江大哥剧烈地咳嗽起来。本来就单薄的身子因此而颤抖不已。

    “哥,你慢点儿。”江采薇替他顺了顺后背,“我自己会留心注意的。”

    “吁!”凌珏以为是自己架马车架得不够平稳,手下一用劲,白马长嘶一声,这才止住了前行的势头。

    他侧身挑起帘子,问道:“怎么了?江大哥和江大嫂他们没事吧?”

    江采薇的脸色暴红,连眼睛都不敢抬起,只是低着脑袋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没,没事。只是我哥哥和嫂子在聊天而已。”

    “原来如此。你们,继续。”凌珏缓缓放下了帘子,注意将每一寸褶皱捋平,确保不会有邪风入体之后,这才一鞭轻轻抽在了马背上。

    委实奇怪,江姑娘说话做事落落大方,刚刚回话的时候何故连头也不抬?

    再者,聊天一说,他总是认为于任何人而言最起码都是闲来无事用以打发时间,直到遇到了江采薇的哥嫂二人,算是彻底打破了凌珏此前的认识。

    这二人的身体状态似是极差,小风一吹就能将他们吹倒。认识至今,凌珏和二人之间所说的话怕是都没有超过一只巴掌上的手指头那么多。

    就算是旁观,凌珏也没有见到夫妻二人相互之间有说过什么话。或许,夫妻情深就是如此,都不用言语交流了吧。

    “看看。”江大嫂似乎来了兴致:“还害羞了是吧!”

    江采薇眼眶微胀,她忘了,再怎么样病重的女人,骨子里也改不了她是女人的事实。自己嫂子的这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头倒是丝毫不比旁人差。

    江采薇有点气急败坏,稳坐在马车当中跺了跺脚:“嫂子,你就别再编排我,拿我寻开心了。”

    一时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况且,大清早地便出城赶路,于此刻,江大哥和江大嫂的体力算是透支得七七八八了。

    “哥,嫂子。”江采薇沉默了半晌,心底里的话匣子好像一经引诱合不上了。

    她正要开口,却看到了二人相互头枕着对方的一幕。他们应该是真的累了,这样也能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熟睡过去。

第二百五十一章 盼得归程

    待凌珏回到京都,已然是数天之后的事情了。在这其间,江大哥和江大嫂因为不堪旅途奔波,又大病了一场。

    这一病可把江采薇吓了一大跳,眼泪汪汪地说着她自己的不是。说者无意,听者难免有心,凌珏便把罪责怪在了自己头上,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如若不是他需要有人打掩护,才能出得层层严查防范的罗庭,江大哥和江大嫂的病情也不会恶化得如此之快。

    所幸今时不同往日了,离了罗庭,一路北上,不说是名医云集,但好歹也是寻医有道。加之有凌珏这个侯府世子在,银钱方面根本不需要担心。

    调理了好一段时日,江大哥和江大嫂的气色明显好多了,但多年落下的病根一时根本拔除不掉。

    怕延误行程,还是江大哥主动开口:“凌公子,你能出手帮我们看病就已经是我们江家的造化了。哪里还敢再打扰你呢!”

    凌珏打量着他二人的神色,过去这夫妻二人就是说句话都难免会气不通畅而咳嗽几声。如今说了这样一大段话,情形倒是强上许多了。

    “放心吧。”凌珏宽慰起了包括江采薇在内的三人:“这里还不是京都,回了平阳侯府,在下定然会广召名医,替二位诊病。”

    更别提,他手中还有华大夫这个杀手锏呢。因为中间还隔着儿这层关系,凌珏只是不太想欠他人情罢了。

    又行了数天,京郊外数里的时候,凌珏找人先回侯府报了个信。

    府内登时一片欢畅,尤是凌,她掰着指头数了数日子,不禁讶然一声:“原来哥哥都走了这么长的时日。”

    当初,哥哥刚刚离开京都的时候,她还很不适应。没想到,时日一久,倒也自觉习惯成自然了。

    “姑娘,您想选哪个式样呢?”知秋左右手各拿了一只金钗,比较了半天下不了决定。

    一只是鎏金穿花戏珠金钗,另一只从外形而言则比较朴素了,浑身鎏金打造的钗头只嵌了一颗珍珠。

    此时桌上还一应摆着大大小小不下十数只簪钗步摇。更别提还有一部分不常用的被锁在了博古架的格子里。

    只是凌素来不爱这些,可凌珏和平阳侯夫妇二人却都喜欢为她添置一干头面首饰。是以,选择的时候还是颇费心力的。

    一来二去,知秋竟拿不定主意了,只能呆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两只金钗。

    反倒是凌,向来很少在这方面纠结,她从桌上拿起一只蕾丝银钗,“就这个好了。”

    “哦。”知秋接过不禁随口感慨了一句:“太素淡了点吧。”尤其是再配上姑娘今日这一袭淡粉色的娟纱云锦裙。

    “素淡就素淡呗,你动作快些,小心让爹爹娘亲久等。”本以为哥哥这一走,没有数月的时日根本是折返无望,却没想今日就传来了信。

    等到知秋服侍凌穿戴整齐之后,二人一前一后到了府门边,才发现平阳侯和大长公主早已在这处翘首以盼了。

    凌尤记得送别那日大长公主的神情,现下凑了过去:“娘亲,你这是想人家了吧?瞧着眼睛都快瞪出眼眶子去了。”

    “胡说八道。”虽然是苛责的话语,但平阳侯回过身来的时候到底没有说什么:“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娘能不担心吗?”

    是啊。那罗庭是什么地方?若如哥哥猜测的那样,藏有猫腻,便是龙潭,就是虎穴。娘亲和爹爹未必知道这其中缘由却已担心如斯,若是让他们知晓了哥哥去罗庭干什么,怕都要彻夜难眠了。

    凌只是弯唇笑笑,娘亲这样的姿态,看来自己多年因为哥哥和娘亲不和而造成的心结也终于得以解开了。

    凌心想,即便抚宁此刻就占据了她的身子,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凌这个人也算值了。

    “你啊,就别想东想西的了。”大长公主牵过凌的双手,放在掌心:“珏儿亦是本宫的孩子,天底下哪有不担心的母亲!”

    凌这才回神,心里一股暖流,看向了远处的景象。哥哥会是从那条路回来吗?

    正想着,凌当真看到了那抹熟悉不过的身影,便赶忙从大长公主手中抽出了自己的双手,朝着向平阳侯府驶来的一辆马车不停地摆动着:“哥哥!”

    大长公主和平阳侯循声望去,这才看清那架马的人可不就是凌珏嘛!

    大长公主忍不住唠叨了一句:“这孩子,一个人回京为何还坐马车?既要坐马车,为何还不找个车夫,偏偏要自己上手?”

    白马放慢了速度,待缓缓停下的时候,凌珏扭转身子挑起了马车的帘子:“江姑娘,江大哥江大嫂,我们到了。”

    府里的小厮很快搬来了长凳,立于马车之下。凌珏还是依旧只扶了江大哥一人下了马车:“江大哥,你慢着点,注意脚下。”

    反倒是江采薇,来之前就一直惴惴不安。人还没到侯府,就看到这么好的待遇,不免有些神情激动。

    这一激动,就在下马车的时候一个不慎踩了裙底,人歪歪扭扭地就要倒下去。

    江大嫂被她这一带,也险些跟着一同摔倒,索性江采薇多少也算个习武之人,踉跄了一下终归没有摔倒。

    此时凌早已飞奔到了马车面前,一张如花笑靥,直到看到那轿帘之后还另有他人,不免露出一一种促狭的笑容。

    双手交握着放在身前,凌感觉如芒在背般地难受,这下子不得不热情待客了。

    “儿,怎么?”凌珏当然知道自己妹妹的心思,但一把揽过她的肩头,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蛋:“看到我你不高兴吗?”

    分隔了太久,凌甚至一时间没有分辨出来凌珏话语中的伪装:“没有没有,我看到哥哥能平安回来很高兴。”

    她回答得诚恳,倒让凌珏脸色微红:“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

    江采薇看到凌的时候眼睛都直了,难怪人家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万卷书上怎么能看到这样活生生的仙女呢?

    “江姑娘,江大哥,江大嫂,这位是我的妹妹凌。”

    江采薇耳中听得凌珏的话语一字一句清晰得很,不自觉地便跟着重复了一句:“凌,凌?”

    凌不大自在,但还是见了礼:“儿见过江姑娘,还有江大哥和江大嫂。”

    说实话,这个江姑娘凌打眼一看便有点不太喜欢。哪有陌生人会盯着一个此前从未见过面的人一直看呢?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座侯府在京都

    多么失礼可以先放一边暂且不提,单说难道这位江姑娘就没有想过她这样子做会给别人带来多么尴尬的处境吗?

    凌有些闷闷不乐,心想着这个时候要是有什么突发事件来吸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好了。www.uu234.net

    “儿,走吧,爹娘还等着我们呢。”凌珏刮了刮凌的鼻子,随后亲昵地攀上了她的肩头,二人并肩行去。

    他的整套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和她的妹妹之间又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江采薇不觉就看出神了,待自己的哥哥和嫂子也先一步走到她面前时,江采薇这才硬生生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上前搀住了江大哥和江大嫂。

    “父亲,母亲。”凌珏行礼,向平阳侯夫妇简略介绍了跟来的江采薇一家:“这三位是珏儿的恩人,此行将他们带入京都就是想着借着京都的名医,来替江大哥和江大嫂二人诊病。”

    平阳侯拱手谢过,而后更是亲自迎了江采薇三人进府:“既是珏儿的恩人,那便也是我平阳侯府的恩人,三位快快请进。”

    “不愧是侯府,这派头比柳府可大多了。”如若不来这趟京都,还当真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差别。

    江大哥和江大嫂有平阳侯府的下人去搀扶,江采薇终于得空去好好看看这偌大的府邸了。

    “哎,妹妹。”江采薇几步快走,凑到了凌的身边:“你是凌公子的妹妹?”

    凌点点头,她只是不习惯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但并不意味着就真的讨厌对方。毕竟连接触都没有过,又谈何喜欢和讨厌呢!

    “是啊。”凌看了眼走起路来简直比弱柳扶风还要夸张的江大哥和江大嫂,也不免忧上心头:“我认识一位神医,他的医术天下无双,江姑娘既然来了平阳侯府就尽管放心好了。”

    江采薇感激不已,心直口快:“见到妹妹的时候就觉得你是天女下凡,原来心肠也是一等一的好啊。你们兄妹果然都是大好人。”

    说话还真是满满的江湖习气,凌珏出声打断了江采薇,忙着给自己的妹妹脸上贴金:“那位神医医术一绝,又一向只与儿交好,若不是因为儿的缘故,我也不敢做下这样的保证。”

    “谢谢妹妹。”江采薇听了眼中立马流露出一种十分欣喜若狂的神色,甚至直接牵起了凌的双手。

    “江,江姑娘你言重了。”凌勉强用劲才抽回了自己的手,有点手足无措到只能抬手理了理发髻。尽管她也不知道刚梳得齐整的头发有什么好理的。

    江采薇习惯了大大咧咧,哪里能发现凌的不自在,继续自言自语地道:“你不知道这一路上我心里其实担心得要死,可面上却还得装成跟没事人一样。毕竟哥哥和嫂子身体抱恙,能不能扛住这长途跋涉还是一说。就算是扛住了,这种侵入骨髓的顽疾又能有几分把握?”

    凌看她眼中似有水雾弥漫,忙递上去一方丝帕,拍了拍江采薇的后背:“有,有把握的,还是九成呢!你说是不是,哥?”

    凌用胳膊肘戳了戳身后一言不发的凌珏。往日不是他最擅长说话了吗?那张嘴厉害得很,怎么现在倒装起了哑巴?

    凌珏被妹妹亲自点到名字,再想不说话也没有办法。华大夫医术是高超,只是这事能不能成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既然是听天命的事情,他又怎么能替华大夫夸下这无谓的海口。遂点了点头,没有朝着凌的意思说下去:“华大夫的医术当是第一人,他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嗯。”江采薇止住了哭泣,攥着凌帕子的双手微微在上面摩挲着,直到指尖感触到了阵阵暖意才罢手。

    “妹妹,我,我把帕子洗好就还给你。”江采薇看着皱在手心里的一团,有点难堪。

    自己在凌面前,就好像这方皱掉的帕子一样难看极了,江采薇忽然就闭了嘴。

    这样子,反倒是凌心软了下来:“你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华大夫。”

    “哎,儿!”凌珏想要叫住转身就走的凌,却发现自己这个实诚的妹妹当真朝着府门外的方向就要跑去。

    “对不住了,江姑娘,你们先歇息。”凌珏无奈只能将包袱甩给了平阳侯夫妇:“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先和在下的父亲母亲讲。我,去去就回。”

    “好。”江采薇也没想到这个仙女一般的妹妹是这样的性情中人,愧疚感上涌的同时,对其好感更甚,“不过凌公子,我真的没有要催你们的意思。”

    “放心吧,儿她只是见不得别人难受。还请江姑娘切莫多心。”凌珏颔首,然后便匆匆离去,转身去追凌了。

    先前江采薇三人进府的时候,已经受到了平阳侯夫妇对待上宾一般的礼遇。这时,江采薇又怎好意思再去麻烦两位长辈呢!

    她推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一应设施,比起罗庭里柳依依的闺房还要强上百倍。

    实难想象,这还只是平阳侯府用来客居的房间而已。丢下包袱,简单拾掇了自己一番,江采薇还是放心不下她的哥哥和嫂子,出了门去。

    “姑娘,打扰一下。”正遇到端着菜品给自己送来的丫鬟,江采薇叫住了她,现下自己有一肚子疑惑,又不好意思去问凌公子和妹妹。

    丫鬟扬起一张笑脸:“江姑娘言重了,婢子可担不起这一声‘姑娘’啊!”

    原本也只是客套,江采薇打算开门见山:“我就是初来乍到,看到贵府派头很足的样子。按捺不住好奇才想问一问,平阳侯在京都是个什么身份啊?”

    江采薇自然知道侯爷的位子可以袭爵,亦是各朝各代陛下的肱股之臣。但是她今日亲眼得见,还是被不小地震慑住了。

    奉命前来的丫鬟飞快地瞥了一眼江采薇,眼底里闪过一些轻视的意味,不过还是老实回答了:“平阳侯是跟随先帝开疆拓土的不二功臣,江姑娘你说是个什么地位?”

    江采薇嘴张圆哦了一声,却不想又听到令她震撼不已的东西:“而且,我们侯爷的夫人可是大长公主。您知道大长公主是什么意思吗?那就是说,是先帝的皇妹,如今陛下的姑母。”

第二百五十三章 门可罗雀

    江采薇心里早知道了这一家子都不同寻常,却没有料到是这个样子的不同寻常之法。

    她吞咽了口口水,讪讪地笑了几声:“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咣当一声,丫鬟将送来的菜品放在了桌上,听声音好像没有之前恭敬了:“江姑娘请用。”

    江采薇哪里看不出这丫鬟行为举止中的轻怠,只是思来想去也懒得计较了。

    目送这丫鬟远去,她这才离开房门朝着临近一侧的屋子走去。还不知道哥哥和嫂子的状况怎么样了,叫她怎么能放心得下。

    此时的凌召来府门处的马车,提起裙摆,人正准备猫腰钻进去。却被快步紧随其后的凌珏扯住了裙角:“你要干什么去?”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凌一把扯过自己的裙角,挑眉打量着眼前的凌珏:“你去了趟南边,怎么举止都这么轻浮了?”

    “车夫,去妙春堂。”凌珏也挑帘钻进了马车里,紧挨着凌坐下,“哥哥拽妹妹的裙角,和轻浮有什么关系?若换成是苏家那小子,那才是轻浮呢!”

    凌珏不忘为自己开脱,还顺便泼了不知人在哪里的苏云起一身脏水。

    就是凌都忍不住为其抱打不平:“你可别乱说,人家什么时候干过扯女子裙角这种轻浮事的?倒是你。”

    看着妹妹向自己投来的一种打量的神色,凌珏诧异,“我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你对江姑娘很不一样呢?”凌憋着一种坏笑:“是不是她很快就要成我嫂子了?”

    其实现在仔细想想,江采薇是一个性格直爽的女孩,一点儿都不矫揉造作,不知比京都里多少女子都要可贵一些。若是自己因为初见时对方的热情就心存了偏见,那也太不应该了吧。

    这么一思量,凌便觉得,如果哥哥和江采薇真的两情相悦也不算什么坏事。反正男大当婚也是迟早的事情。

    正东想西想着,额头便挨了一记。

    “唔”,凌揉了揉额头,不解地歪着头问:“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凌珏说着还当真伸手在凌头上揉了几下子:“江姑娘一家都算是我恩人,报恩难道不应该像我这样子吗?”

    “是。”凌不理睬他了,独自坐到一边挑起帘子看向马车的外面。嘴长在他的身上,自然是随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马车停下,车夫撩开帘子,正看到一对赌气的兄妹,不禁失笑:“珏世子,姑娘,妙春堂到了。”

    其实,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个正在赌气的妹妹,和束手无策的哥哥才是。

    凌先行跳下马车,便径自走进了妙春堂里去。自从秦秋水入了宫,这妙春堂还当真交由了华打理。

    凌有段日子没有来过了,看到这里的变化一时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赵涵愁眉苦脸地一手拿着蒲扇看着药炉,一手则抵在下巴上,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还是呆呆的不理人的样子,便只能无视了他。

    这变化就是昔日的几名大夫全部拿工钱走人了,空荡荡的妙春堂一时显得冷清极了。现下只有一个坐诊的华,但华似乎对他自己的职责还尤为不知。

    “华大夫。”凌也对自己的不请自来感到羞愧,但谁能奈何已经习惯了:“华大夫,你在吗?”

    她掀了帘子入了只有华来去自如的内堂,可这边凌珏才刚刚踏了进来。

    “儿,你别急。”凌珏正要跟进去。

    可他的声音也不知是太大了,还是适逢失魂落魄的赵涵刚刚回神,一把便被拦在了外面:“没有华大夫的意思,你不能进去。”

    凌珏皱眉,出卖了自己的妹妹:“那儿呢!你怎么就放她进去了?”

    赵涵连眼皮都懒得抬:“你和她能比吗?就在外头等着吧。”

    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揉着惺忪的睡眼将埋进书本里的头抬了起来:“你来了就先坐吧。”

    凌指了指外面,不好意思地道:“我哥可以进来吗?”

    本来还睡意朦胧的华忽地睁大眼睛,饶有趣味地笑了起来:“当然。”

    “好,好啊。谢谢。”凌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从帘子外露出一个头来:“哥哥,华大夫让你进来。”

    也不知道凌珏是得意还是如何,向赵涵微微颔首:“打扰。”

    凌看着妙春堂门可罗雀的样子,忽而就替秦秋水痛心疾首起来:“华大夫,你不要闲我多嘴。你不觉得,妙春堂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

    岂料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从华嘴里轻飘飘吐出的一句“不觉得”。

    “咳”,尴尬得呛出一声长音,凌算是拿华没办法了。

    “不过我发现你有一个地方很好玩啊!”华忽然凑近,“你的小耳朵动不动就会红,不好意思了是吗?”

    这个华……说话怕是要肉麻死,还小耳朵。凌当然知道华的意思是说她的耳朵比常人要小,这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只是听他这么说,还是从心底泛出一股不知是不是恶寒的东西。

    凌猛地站起,和他拉开好一段距离:“这是秋水姐姐家的祖业嘛,你看你也不会经营,现在有一个赚钱的法子,就问你赚不赚?”

    “赚,当然要赚。”一提到银钱,华那双眸子便是亮了一亮,发出了无可忽视的神采:“谁会和钱有仇!”

    凌珏一把撩开帘子,挡在了凌身前:“我看你就和钱有仇。”

    “此话何意?”华面上淡淡笑着。

    自己的哥哥似乎也是礼让有加,可是不知为何,凌硬是从中看出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焰。

    忙拽了拽凌珏的衣角:“你在说什么呢?”

    凌珏沉声言道,举起双臂死死地护住了凌:“华大夫,我们不是你的病人,所以望闻问切那招还使不得我们身上。”

    原来是在气这个,华兴致更高了:“望闻问切这招本来我也没想使到世子身上。你说是吗,姑娘?”

    不得不承认,华的怪异其实还表现在他的犯贱上。就好比眼下,什么惹别人生气,他便偏偏要干什么。凌见局面僵持不下,便只能捂着胸口呼了一声痛:“怎么突然这么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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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道士不会炼丹制符也不会算卦占卜。在每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里,他只会抬头呆呆地盯着天空。一个少年追寻至此,扬言他与此山颇为有缘,从今往后便不走了:“小爷苏云起,在此山之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说,和这里是不是相当有缘?”道士自是无语,笑道:“乖徒,这位公子说与你有缘。”女弟子凌玥不假思索地扬眉:“乌云蔽月,不是好兆头,要有缘也是孽缘。”我的如此芳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如此芳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