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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九章 汝东

    “有的事情,和是不是好人没有什么关系。顶 点 X 23 U S”大长公主哀叹了一声,收回替凌整理碎发的手,才又接着道:“娘其实都知道。”

    凌垂下了头,以前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娘亲的眉宇中总有一种很忧伤的感觉,是那种怎样也消淡不下去的。

    她现在还是不懂,只是唯一有所变化的,或许只有她莫名有了点感同身受的感觉了。

    “娘,你知道什么?”凌觉得很奇怪,无影的事情,她不是从不过问吗?

    大长公主浅笑一声,淡淡的梨涡就那样浮在有些沧桑的面容上,还是很有风韵的美感存在:“你是不是一直想为无影找个差事儿?”

    凌先是愣了片刻,可随即想到,这不正是她此行欲来的目的嘛,理应抓紧才是:“是。”

    她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无影理应得到更好的,他应该如她,如所有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儿自知杀人者罪大恶极,可是,也不想看到他这一辈子就生活在黑暗里,一生也就这样凄凄惨惨地走过了。”

    凌不知道,她该不该因为自己这样的想法而倍感羞愧。杀人本应偿命,杀手尤是沾染了满满的双手鲜血。

    可是,无影是真心对她好的。他们应该算是朋友吧!世界这么大,能互相相识相知,这本身就是很巧妙的缘分。

    圣贤之交难得,那混沌之流的相交就不应该被珍惜了吗?难道,无影就不应该有未来吗?

    “你啊!”大长公主似是很无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是不是跟了你哥?”

    凌并没有承认,反而还是接着说起了无影的事情:“对于无影来说,都过去了。”

    看来,儿这是铁了心要为无影说话的:“昨日收了故人寒老先生的来信,信上说,他在汝东开了一家静思私塾。”

    “汝东?”凌不禁重复了几遍,她总是觉得这两个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汝东,怎么了?”大长公主重又提及了一遍。

    不知何故,凌总觉得大长公主是在刻意引导着她。而且,不管有意无意,这一下却让凌当真回忆起来了什么。

    原来,之所以会觉得汝东如此熟悉,正是因为汝东紧邻着的便是莘陵。

    这些都是在无影给自己的地图上标注出来过的,因为点灯看了好久,在将莘陵深深映入脑海的过程中,她不难便也记住了这个汝东。

    都是离京都很为偏远的地方,凌不晓得为什么大长公主会提到这个事情。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以前没有怎么听说过。”凌只能实话实说,事实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天盛那么大,她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并不一定会什么都知晓。针对汝东和莘陵这样并不出名的地方,即便不是穷山恶水,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印象。

    “娘亲找你来就是想问问,如果要替娘亲前去探望探望这位故人,你可愿意?”铺垫了这么久,原来真正的目的是在这里。

    若是搁到以前,凌一定是千百个不愿意的。她一向想要规避的就是此类事件,没有道理有还要往上撞的情况。

    只是,有句话特别适用于现在这个情况,那就是今时不同往日。

    怎么会那么巧,多年没有从娘亲口中提及的名字,今日就偏偏多次出现?怎么在她绞尽了脑汁,想要找到合适的借口去莘陵一趟的时候,娘亲就刚好给出了这个契机?

    这让了凌不得不想到那种可能,就是娘亲是知道了什么,在故意帮着自己:“娘,是不是无影跟你说了什么?”

    照理来说,是没有这个可能的。毕竟无影一向比谁人都要内敛,他一直又没有和大长公主联系过……

    最后想到这个层面的时候,凌却无法拿出实据来证明了。她不是无影,那么无影有没有和娘亲再联系过,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长公主半晌不语,这让凌很是着急,毕竟有关这个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她干脆一把抓紧了大长公主的双手,上面有些结茧了,粗糙的手感让凌心里更是一阵揪痛:“娘,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大长公主看着凌的眼神分明很是复杂,但凌不明白为什么娘亲就是固执己见地不告诉她,只是淡淡言道:“无影是娘亲找来保护你的,又不是保护本宫的。本宫又怎么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而且,汝东偏南,那里不似京都寒冷。”大长公主极力说服着凌:“儿你今年可是来月事的第一年,理应更加需要注意保养才是。”

    一听到那两个字,凌脸颊便是一红,倒也没有硬要从大长公主处听到些什么:“既是娘亲的故人,儿觉得,去一趟也未尝不可。”

    想来或许还不是如凌猜测的那样。因为无影清楚,找他去查探道士的消息,只不过是为了为她寻找那仅存的一线生机。

    如果真的是由无影口中传出来的,那么大长公主在知道凌身上遇到了这样的难题之后,不可能不只字未提。

    只是,这大好的机会,好不容易让她有了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去找道士。凌本不该多问的,可奈何侯府上下谁不知道她的性子!

    娘亲根本不会将这样生疏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做的:“那哥哥呢?为什么不是他代娘亲去?”

    不用多想都知道,凌珏才是最佳人选。况且,他可是侯府世子啊!这个时候,难道不是他要最先站出来的吗?

    大长公主点了点凌的额头,颇有点无奈的意味:“你啊,什么时候要操这么多心了。珏儿的事情,本宫自有安排。”

    但对于凌珏有何事,大长公主却是绝口不提。

    凌自知是从大长公主口中套不出什么话来了,“那,娘,我什么时候出发啊?”

    如果真要去莘陵或者汝东,无论是先去找道士,还是去那个静思私塾,都是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独立出远门。

    即便于她而言,是难得可抓的生机,可是凌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

    “你决定,至少三日后吧。”大长公主眉眼温柔,可是里面却饱含着太多太深的忧心,是凌根本没有看出来的。

第三百章 自作主张

    至少三日后,也就是说最少还有三日的时间。顶 点 X 23 U S凌略一沉吟,便点头答应了:“儿明白,一定不负娘亲的所托。”

    “娘亲,你今日还要去佛堂吗?”这个时辰已晚,凌觉得这或许是十几年以来她第一次见到大长公主会缺席诵经礼佛的这每日活动。

    大长公主看着镜中自己的长发被凌把弄在手上,她这个女儿一向手笨,可是即将分离的情绪冲淡了一切。

    她也不恼,反而一脸享受的样子:“当然要去,礼佛之事正如冬日曝阳,一曝十寒,未有能生者。”

    像是想到了什么,借着青铜镜面,凌清晰地看到了大长公主忽然黯淡下去的眸子:“儿,你也要记得。趁着什么事情能补救,还能做出改变之前,你一定要咬牙坚持。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懂了吗?”

    最后一句话,是大长公主将凌的双手紧紧攥在手间说出来的。彼时的凌未能想到这些话背后的深层含义,还只道是母亲不放心的劝诫。

    大道理她还是懂的,人总不能没有一件事情是不擅长的吧。自己不擅女工,也见了生人便会手足无措,但读的书哪怕是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

    “我知道了。”凌郑重地点点头,“娘,那儿陪你去佛堂。”

    以往有很多时候,也有很多机会,是她们母女俩可以趁着星月促膝长谈的。可是,她竟没有一次可以静得下心来的。

    如今,忽然回想,时间不知什么时候全部从她的指缝间溜走了,她越是想要用手去抓,越深感无力。

    “你啊,又不是不回来了。”大长公主嘴上安慰着,可是她的面无表情同样是深深忧虑的表现:“至于吗?”

    是啊!至于吗?华提起的那个道士十有**就在莘陵的那座荒山之上,但她却不能确定那人是否可以替她找寻到那近乎其微的生机。

    什么时候,生机竟然这么难的吗?凌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如今还尚在侯府休养的江大哥。

    她又何尝不是下一个江大哥?江大哥中毒已深,而她又面临着这样无人可解的危难。他还尚有着五年之期,可是自己呢?说不好,真的说不好。

    也许是比五年多出的很多个五年,也有可能就是发生在明日这样的近在眼前的一次意外,就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娘,你就让我陪着你吧。”凌压低了声音,同样跪坐在佛堂前的蒲团上,看着庄严肃穆的佛像,这颗心没来由地便安定了很多。

    难怪娘亲会常常宁愿呆在佛堂里,也不愿出去主持些府里事务。如今看来,这里别有一番洞天。

    这里是佛堂,本来就需要静声屏气,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大长公主才会特意一反常态地等在屋里,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去了佛堂诵经。

    等到夜色渐深,外面掌了灯,人影幢幢地飘远又飘近,大长公主才放下了合十很久的双手:“我们回去吧。”

    凌这是第一次跪了这么久,她自小便不是那种爱惹是生非的性格,因此更没有受过什么来自爹娘的责罚。如今一连跪坐了多个时辰,竟然腿脚酸麻,站都站不起来。

    “慢点儿。”大长公主搀住了有些摇摇晃晃的凌,忍不住叮嘱了几句:“千万莫要把佛案前的东西碰倒,这样临行前不吉利。”

    这样的一句话,凌听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她这可是还没有出发呢。

    “知秋,送姑娘回瑾瑜园。”大长公主眼神示意,里面的威严不容迟疑:“夜深,就切莫外出了,看好你家姑娘。”

    知秋来不及思考更多,立马福身回道:“是,婢子明白。”

    娘这是什么意思?凌并不迟钝,了解大长公主的她总觉得这是娘亲故意找人将她关在了瑾瑜园里。

    “娘,我……”

    来不及说出自己的疑惑,凌就被大长公主的一句话给打断了:“马上就要去汝东了,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要着凉受了风寒。”

    大长公主给知秋递了一个眼色,又外加这话又着实在理,立马就戳到了知秋的心坎里去。

    知秋哪里不会心甘情愿地做事呢,遂揽过凌:“姑娘,我们回去了。”

    “明月,跟上。”在看着凌的身影在夜色中越来越淡,大长公主拖着曳地的长裙招呼了一声正在为佛堂上锁的明月。

    一路步履匆匆,别人不知,蓼阳却对自己为何这样行色匆匆而心知肚明。她可不想因为她不提前打一声招呼的自作主张而惹了平阳侯的不快。

    还是尽量避开一些,待三日一过,木已成舟之后,便是他再生出怨怼之情也与事无碍了。

    推开屋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明月正要绕过大长公主去掌灯,却被房间里猝不及防的动静给吓了一大跳。

    都说,烧的香多惹的鬼多。难道是大长公主因为善心反而行事过度了?

    “你去哪儿了?”

    不是人人都有大长公主的气度,她似乎一点儿也不讶然房间里早有了人的存在:明月,你下去歇息吧。”

    “可,可是……”明月八成是被吓晃了心神,居然迷迷糊糊地什么都没有听出来,根本没有发现这是平阳侯的声音。

    “侯爷在这儿,你别多事。”细听下去,大长公主竟然难得起了怒意。

    “婢子告退。”明月灰头土脸地退下,不忘为二人合上房门。

    屋里照旧一片黑暗,两个人沉默不语,只能听到来自对方清浅的呼吸声。谁都没有打破尴局。

    还是平阳侯最先沉不住气,他太了解蓼阳了。有些事情,只要他不主动开口,蓼阳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提及的:“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长公主摸黑挨着床榻边坐下,全然不在意:“自然是佛堂,你这是明知故问?”

    平阳侯的话里带了些不善的意味,大长公主的言语又何尝不是夹枪带棒?

    平阳侯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这个头必须得由他来开:“你要把儿送去哪里?”

    “侯爷消息可真是灵通。”她特意早些从佛堂回来,为的就是不想面对平阳侯,却最终还是逃不过这样的问话:“还有什么想问的干脆一并问了吧。”

第三百零一章 散淡如风云

    “蓼阳。www.uu234.net”平阳侯的声音里充满了疲倦:“你真的是多心了,根本用不着如此。”

    大长公主没有回应,黑暗中两人分坐在床榻两侧,只能听着对方都因为情绪有些起伏而深浅不一的呼吸。

    “你就没有想过,儿也是我的女儿。你这一声不吭让她独自一人去了汝东那种地方,我怎么办?”平阳侯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道:“你又怎么办?”

    这话像是一根刺一样,瞬间就扎在了心口的位置。

    大长公主干脆起身,点亮了屋里的蜡烛,温柔的烛火跳动在黑暗一隅,却有着感染至极的能力,屋里一时便亮堂了很多:“本宫对儿的疼爱不比你少,你这么问本宫,以为本宫就舍得吗?”

    说完了这样一通话后,大长公主才意识到她这个样子失态了,遂抬了抬脖颈:“况且,有知秋陪伴在一侧,会无事的。”

    衣食起居有知秋这个得力又知心的丫鬟,安全方面更是有无影在,本不必过于忧心,否则就是庸人自扰。

    平阳侯拍拍有些发胀的额头:“你难道是认为,苏老将军会是戳破旧事的因素吗?”

    苏老将军常年不在京都,如今北疆烽火再起,军权战机全部都交由了苏云起,照理来说他早已是颐养天年的年龄。

    平阳侯并不认为,这样的苏老将军会对朝堂政事感兴趣。更遑论,这件事情彼此在他们心中埋藏了多少年,要是东窗事发也绝计不会拖到现在。

    那日蓼阳在京郊的半山腰处与苏老将军打照面的事情,平阳侯后来也是知根知底。

    “本宫不是那个意思。闲卿为人端正,非是怕他。”毕竟苏闲当真也算是与她有些交情,怎样也不会将他们的境地推到末路:“只是朝堂上不少人各自为营,就算不是由闲卿之口传出,也必会生出事端。”

    况且,她瞧着,那日京郊外一见。苏老将军对她的态度并不明朗,连苏闲自己都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冒险。

    见到平阳侯不说话,蓼阳便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况且,这只不过先是儿。珏儿本宫打算也一并找个事由先行送走。”

    平阳侯终于坐不住了,双目圆睁起来,第一次用有些怒意的眼睛去盯着大长公主:“蓼阳,你是不是太过草木皆兵?这等没边没影的事情,你就要擅自做主把他们全部送离京都?”

    “此事并未没边没影,就当是本宫错判了情势,未雨绸缪罢了。”大长公主岂会看不出来平阳侯的怒意,就算是夫妻多年,她也浑然不惧。

    终究是拗不过固执如斯的蓼阳,平阳侯不忿地一个侧身,占据了半个床榻:“既如此,早些歇息吧。”

    蓼阳轻轻吐气熄掉了烛光,室里重归一片暗域。她独自褪去外衣,换上搭在一边的衣裳,又凭着感觉摸到了床榻一侧,她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了平阳侯的肩头。

    平阳侯并没有入睡,蓼阳心事重重,他也未能好到哪里去。凌珏一事倒还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这个做父亲的确实不能自私地将儿子拴在身边。

    可是,凌呢?这应该是另当别论才对。

    “对不起。”独属于女人的温柔嗓音响在耳畔,随着吐气如兰的气息缓缓喷洒,平阳侯的身子却忍不住一个激灵。

    是否是他听错?这会是由蓼阳口中说出来的话吗?

    即便后事经历了很多巨变,让他恨不得拿出所有的精力来呵护作为妻子的她。可是蓼阳骨子里生来的尊崇,是绝对不会让她在任何人面前主动低头的。因此,他必得愈加小心翼翼。

    他们夫妻二人的相处之道,一直是他在退让,一直是他在付出。

    是以,这句道歉听来尤为受宠若惊。

    “你,你说什么?”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平阳侯这才发现原来早就干燥的又何止是上下两片嘴唇,便是喉咙都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来。

    “对不起。”就是大长公主自己都渐渐发现,近些年她的脾性当真收敛了好多:“你知道的,我这一生行至如今,只活儿和珏儿两个人。”

    “你不能!你不能……”说着说着,一开始努力压抑着的哽咽竟然变成了低低的啜泣声。这个一生都尊崇至极的女人居然在面对她一双儿女的时候伤情至此。

    莫不成真的是他又自私了一回?平阳侯不禁心中凉意层起,无数泛黄陈旧的回忆一起涌入了脑海。

    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禁军统领,公主之名是在宫人们口口相传中闻言闻到的,公主其人是在无数次的擦身而过中远望到的。

    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欢声笑语,她的黯然神伤,这些于他而言全部是零零碎碎的碎片。

    碎片残缺,却因为看不到底,摸不真切,而比以往更具诱人心弦的力量。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想要去了解,都想要去捡拾起这些碎片,将它们重又拼成一个完整的东西。哪怕最后的结局是并不尽如人意的。

    他就那样一次次地注视着彼时宫里最是地位尊崇,最是生来富贵的公主。从一开始的只敢在背后远远注视,慢慢地变成了刻意造就的偶遇。

    终有一日,或许实在是奈不住心底的好奇,蓼阳挑眉看向了他:“你这个人真是有趣得很。”

    凌文哲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冲昏了头脑,全把这话当成了夸赞之言,心里忍不住地窃喜着:“公主谬赞了。”

    蓼阳毫不客气地飞过来一个白眼,嘁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那是凌文哲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那种可以毫不顾及别人心情,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不过,这样的事情放在公主身上一点儿都不奇怪,其实反而还是很正常的对吧!凌文哲压下了有些酸涩的心情,不管怎么样,公主可是在问他的名字。

    也算心心念念惦记了许久。

    他清了清嗓子,表现得不卑不亢:“回公主,属下凌文哲。”

    只是,后来的事情,凌文哲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了。

    他用了心机造就的偶遇,只能激起公主心里一时的好奇。他尽力维持着的不卑不亢,却真的如天边的云和身边的风,说淡就淡,说散就散。

第三百零二章 时过境迁

    再后来,世事倾颓得竟是瞬息万变,谁都未能料到。顶 点 X 23 U S

    现如今回想起来,倒像是黄粱梦一场。梦里有刀光,有剑影,更有流不尽的血泪和无休无止的哀嚎。不过苍天怜见,现实可是要好上千倍百倍,梦醒了之后,也算是圆满了他的心愿。

    洞房花烛那夜,即便蓼阳说了不下百遍的娶了她便要做好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也会严相逼的准备,平阳侯却始终坚信余生足矣。

    “你不能要了我的命根子啊!”蓼阳终于压抑不住心底所有的澎湃情绪,竟是在侧躺的平阳侯身后掩面大泣起来。

    这许多年来的日日夜夜,几乎没有一刻平阳侯不在思索反省,究竟怎样做才可以抹平蓼阳心中的伤痛。

    哪怕无力,也好过什么都不做,只能眼睁睁地期待着时如逝水这样的被动局面。

    但是,收效甚微。

    平阳侯哪里能受得了蓼阳这个样子,立马转身将其拥入了怀中:“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罔顾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心。”

    蓼阳摇摇头,她何尝不知道她如此动作落入常人眼中全然是多此一举,甚至是疯魔病态。但是,只要她还在一日,总想替凌和凌珏规避掉所有的风险与危难。

    “侯爷,你这是答应了?”大长公主泪眼朦胧,眼中满是期待。

    只是这些自然是平阳侯看不清的,借着月光,平阳侯只能抬袖替她擦拭了擦拭泪水:“莫要哭了,你可是大长公主,被别人瞧见了,岂不是闹笑话?”

    “笑话?”大长公主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平阳侯倒苦水,她一向于外人面前总是隐忍坚强的:“真正的笑话都闹遍了,如今还怕这些人之常情吗?”

    人之常情,为了儿女做出再反常的举措,都是正常之至。

    “蓼阳,你要相信,如今的陛下不是那等无情无义之徒,更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论起来,明烨也算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长大的。

    平阳侯自认对于陛下的脾气心性还是摸了个七七八八:“我凌文哲向你保证,只要有我在一日,总会护你和孩子们的周全。”

    蓼阳脸上紧绷的表情稍微松了一松:“你是……什么意思?”事关凌和凌珏,她不想做模糊的猜测。

    她是一定要得到平阳侯一句准话的。

    “全部依你,想让他们离开避避风头,那便离开吧。”平阳侯还是心软,最看不得蓼阳伤神的样子。

    一如多年前的那日,大火纵情肆意,皇宫内外,肉眼所见,几乎是遍地烧红了半边天的火海。

    那些屹立不倒的宫墙深院,往日瞧着竟有些嚣张跋扈的样子,可是在这无情的大火吞噬下,也偃旗息了鼓。

    凌文哲隔着重重的宫墙院落,便是那么看着,心里都是唏嘘不已,忍不住别开头去。

    这可是成百,甚至是成千年历代帝王的积累,原来也是说毁就毁了吗?

    他摇摇头,眼神缓慢略过远处那曾经一座座于他最是熟悉不过的建筑。

    那许多建筑中,无一例外,都在他眼皮底下滑过,匆匆忙忙。直到,定格在了一处。

    “凌将军,您去哪?”副将和其余的下属士兵惊诧着高声呼喊,想要阻止住他。

    可是凌文哲统统充耳不闻,一心便要冲进火海,任凭旁人怎么拉都拉不住。

    他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的,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知道,绝不能让那个如花一般年纪的公主就这样陨灭在了大火之中,她还应该有着很好的未来,她还应该去和她爱的人厮守在一起!

    哪怕,那个人不是他。是的,凌文哲一直都知道,蓼阳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眼眶里打转,他很快来到了蓼阳的近前。

    以前几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的蓼阳,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倒在了火海中。难得的静谧,原来公主也是会有这么安静的一面吗?

    任凭他怎么呼喊她的名字都是徒劳无功,火势已经更加危急,根本不容他多做迟疑。

    “冒犯了。”,凌文哲干脆抱起蓼阳冲出了火海。

    那场大火烧了很久很久,很多人都死在了大火中,他们并没有蓼阳的幸运,也没有那样一个可以将他们放在心上的人。

    死亡,竟然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聚会,竟然是他们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真心抱在一起的契机。

    想来真是讽刺,这一切竟是因为死亡。只是无所谓了,对于亡者来说。

    “你知道吗?人死如灯灭,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蓼阳终于清醒了过来,但是性情全然大变。

    便是如今,平阳侯都没有再见到以前那肆意到嚣张的蓼阳公主回来过。

    时过境迁,她现在是蓼阳大长公主。

    三日之期很快来到,这三日里,凌辞别了秦秋水,也去将这个在她和华同时看来算是好消息的消息告知给了华大夫。

    华大夫很是为她欣喜,毕竟凌是唯一一个可以让华认为是尚可与谋的人:“那老小子可不是个好处的人,你最好还是有点儿心里准备。”

    现在的情况于凌来说,已经是以前不敢奢想的了。凌根本来不及因为华的这番言语而有什么伤神落魄之意。

    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你这冷水浇得可真是合时宜,我能得到道士前辈的消息就已经很好了。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凌的变化便是华都看得出来:“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哪里不太一样,华竟然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这样的变化应该算是好事,但是这变化的背后要搭上的却极有可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想来,真是处处残酷:“你自己保重吧。”

    凌又多嗔怪了一句,说他这人道别也不会道别。就算是象征性地抹几滴泪也算啊!

    华却笑得眉眼弯弯:“怎么,那难道你让我为个这事就要喝得酩酊大醉,还是让我哭得不成人样?”

    华自是知道的,她不是这个意思。凌也懒得解释,因为这家伙向来就不会有什么正形:“还是要谢谢你,华大夫。”

    离开妙春堂的脚步一顿,凌回过身来,金色的阳光洒了她一身:“华大夫,我记得我说过,如果真有不死不伤的那一天,一定要好好谢过你。”

    她嘴唇上挑,露出一个还算轻松的笑容:“我是一个重承诺的人,希望下次见面我可以实现这个承诺。”

第三百零三章 少侠新生

    “东西都装箱了吗?”大长公主在马车旁忙前忙后,急得焦头烂额,生怕给凌装得缺漏了什么东西物件。

    “回大长公主,有几箱衣裳,姑娘说不用带了。”下人们一齐把箱子塞到了马车里,继而才去回话。

    “这个孩子……”大长公主主动放弃了监工的身份,转身提起裙角走近了瑾瑜园的方向:“儿,你什么东西都可以不带。衣裳怎么能不带呢?”

    此刻正要进入数九隆冬的寒凉时节,不多备些衣裳,身子着凉受了风寒,那难道是开玩笑的吗?

    凌同样也为难,只是此去路途遥远,她不想带一马车的累赘。更遑论,能陪在她左右的只不过一个知秋而已。

    两个女儿家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许多的不痛快去?

    凌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爹娘给她张罗,一会儿想要让她带这个,一会儿又想要让她带那个。她巴不得就此打住。

    “其实你的顾虑也很在理。”大长公主略一沉吟,不再强求,反而开始顺着凌的话说了下去:“那就把马车上的东西再卸下去一部分,你和知秋一切从简吧。”

    凌看着有些被自己牵着鼻子走的大长公主,顿觉哭笑不得:“娘,那倒也不用想你说的那个样子,有道是有备无患嘛。”

    短暂而起的哭笑不得之后,却是心头泛起的无边无际的酸涩之情。出门在外,娘只是尽量想让她可以过得更顺遂舒心一些。是自己嫌麻烦,才主张少带一些的。

    想到此,凌赶忙补充道:“有备无患,还是多带些银两吧,路上没了什么再买就是。”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凭莘陵或者汝东那样的偏僻小城能置办出什么东西来。她身上无可否认的是有着一应京都贵女的小姐脾气,但一向志不在此的她,还没有那么严重就是了。

    出门在外,岂能处处合自己的心意?将就着一些便是。此次离家,明着是去汝东寒老先生创办的私塾,但暗地里如何,凌心里却是清清楚楚。

    在生死面前,其余都是小事。这么一想,凌觉得得到了不少安慰。

    “回大长公主。”负责整理行李的下人跑来回禀:“马车都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出发?”

    大长公主一向便是最疼爱凌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凌一直在告诉自己,她离家是为了寻找生机,并不应该拖拖拉拉,哭哭啼啼只会让她下不了决心。

    到时候,哭哭啼啼所带来的后果又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可是,下人一问出什么时候出发这样的问题。凌才觉得有口气从腹腔内涌了上来,就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一时之间竟是半个字都无力吐出来。

    大长公主何尝不是这样,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但就算是有一丁点的危险,她也不能把凌自私地拴在身边。

    因此,即便再是不舍,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半分。最起码,在凌面前绝对不可以。她这个女儿,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若是当母亲的都禁不住哭出声来,那凌那里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瞬间便会土崩瓦解。

    为着这个,大长公主缄默不语地跟在凌身侧,只有手心中不断加大的力气足以证明她心里不舍的感受不比凌弱半分。

    凌因为大长公主抓着自己的手而有些吃痛,但同样很有默契地什么都没有说。

    有的情感,不表现不代表不存在,她们都一样,只是想把情感的宣泄口都尽己所能地堵住而已。

    “大长公主,姑娘,马车都备好了。我们这就可以出发了。”府门外的车夫立马迎了上来。

    此情此景下,此人未免太没有眼色了一些。

    但是,谁都没有出言苛责。大长公主只是淡淡瞥了那人一眼,才看向凌:“再等些时辰才好出发。”

    什么时候开始起,出发上路也兴良辰吉日的吗?凌虽是满肚子的疑惑不解,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直到隔着老远的街道那边闪出一个于她而言特别熟悉的人影,凌蹙起了眉头,有些不安地打量着四下里其他人的神色。

    这……怎么会是无影?无影的存在即便是这些年始终服侍凌在侧的知秋都不知道。无人可以解答,凌不得不把探寻的目光投到了大长公主身上。

    为什么娘方才说还要等些时辰才能出发?现在看来只有是在等人这一个答案了。

    “娘,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凌只要一个回头,便看到那原本只是因为距离遥远而显得不清不楚的身影逐渐临近,直到她可以完全用双眼便描摹出面前人的形态轮廓。

    不是说好了,无影曾经是杀手的身份不能外露吗?

    “稍安勿躁。”一切都尚在大长公主的谋划之中,无影的现身也正是由她而来。

    “属下见过大长公主,见过姑娘。”无影的步伐看上去不急不缓,但速度却比凌预估得快了很多。

    他在众人面前站定,气息均匀,回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正视着前方,还尚未分神来看凌。

    难道是错觉吗?凌总觉得无影是在装作不认识自己。

    大长公主拉过凌,笑容满面:“这位是无影,出自江湖名门不说,功夫亦是冠绝江湖。本宫为了寻得高人相帮,才特地不惜重金请来了这位少侠。”

    凌有些错愕,难怪今日的无影浑身里里外外就透露着三个字,那就是“不对劲”。往日的他,无论何时来见,几曾改变过他的一袭黑衣加身。

    黑衣一穿,整个人融于夜色,顿生出了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可是今日,哪里还有黑衣的存在?纵然还是藏青这样的深色调为主的衣裳,但对于无影来说,已经是极其明亮到不可多得的色彩了。

    见到凌发愣,大长公主轻轻戳了戳她,在一旁提醒起来:“你这孩子,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见过无影少侠?”

    一口一个少侠,原来这就是娘给无影的新身份。

    凌心想,以往心心念念的一件心头大事便是帮助无影寻觅到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可如今,这一切当真变成了现实,面对他的新身份,自己反倒不适应起来了。

    她福了福身,乖巧行礼:“凌见过无影少侠。”

第三百零四章 几欲阻拦

    杀手,少侠,同样都是以武为生。不得不说,这个新身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天衣无缝。

    无影也见礼,只是这对于他来说,太过蹩脚,总有些不太相称的感觉。

    不过,大长公主在此,又有谁敢当面取笑。是以,对无影来说最是难过的一关也就这样混过去了。

    那些尘封已久的旧事,其实并无人追究,大家对此都是心知肚明。

    只是,无影需要一个全新的身份才能好整以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也是为了倘若真有一日被挖出来什么也能尽大程度上争取些转圜的余地罢了。

    “既如此……”再不上路,怕是路上都没有合适的驿站可以投宿了。大长公主不得不催促起来,只是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消失地销声匿迹。

    凌飞快接过话茬,她只是怕听到那些她现在唯恐避之不及的话来:“既如此,不如多等些时候。爹爹和哥哥不是还没有来吗?”

    此去还不知要花多久的时日,只要能见一面总也是好的。

    天公真是不会作美,话音刚落,府里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就闪现了出来。

    “儿!”凌珏为了此事多日没有和平阳侯夫妇二人说过一句话,心里着实存了一些怨气。

    他不明白,既然是去探望母亲的故人,为何不选用他这个世子,偏偏要交给儿?这让他如何安得下心?

    “哥!”凌苦苦憋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看到凌珏的一瞬间大肆流了下来。

    这,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凌抽泣了起来,胡乱拿起帕子擦在脸上。

    “你这是干什么?”凌珏说话间已然来到了她的近前,接过了帕子,细心为她擦拭起来竟然有些花掉的脸颊:“别动不动就哭,让别人瞧见了,只会笑话于你。”

    凌没有过多去回味这其中的含义,只道是来自于哥哥临行前不放心的嘱咐。

    话锋陡然一转,凌珏人还站在原地,双眼却直直地盯向了大长公主:“是吗,母亲?”

    一向在人前极致温润的凌珏,居然会用这种口吻和语气说话。而且这说话的对象还是府里人人尊敬的大长公主。

    众人莫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凌珏这是公然在给大长公主难堪。

    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子,最清楚的必然是大长公主,而她却并没有被驳去面子的恼火与羞煞,“珏儿来了啊!赶得正好,抓紧时间和儿告个别,不要延误了时辰。”

    就算心中有着怨怼之意,身为人子,又一向是那样性子的人,珏世子总不会至于更过分吧?

    在场的下人们没有一个不是这样想的。可是,凌珏接下来的反应却着实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他居然毫不退缩,大长公主说一句,他便要回一句。说得还反而更加露骨,不满之情愈加浓烈:“让儿走的人是你,说延误了时辰的人还是你。可是,母亲,你从头到尾究竟有没有问过她的意思?”

    凌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看着哥哥指向自己的指头近在咫尺,吞咽了一口口水:“哥,我,我其实是愿意的。”

    原谅她不能说太多,眼下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坦诚相待的时候。纵然凌珏最是知心,知晓她必然不愿去跋涉千里去找寻故人,可殊途同归有时也是必由之路。

    莘陵的那荒山,荒山上的那道士,才是促使她狠下心来远离亲人朋友的原因。除此以外,绝无其他。

    “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凌珏一颗烧得正怒的心,被凌当头一浇,凉了大半。

    儿必然是有苦衷的,这不是她的性子。她何苦要这么为难自己?即便是凌都承认了的言论,可是凌珏还是无法说服他自己。

    所以,还是苦苦追寻着不肯放手:“去那遥远的汝东,你一人,这些你都明白吗?”

    在他看来,这必然是大长公主做的手脚。凌珏不明白,为什么以前总是看他不顺眼的母亲,如今好不容易同他缓和了关系。却又要狠心将凌送走?

    他恨不能将浑身的火气全都撒出来,可一方是他至亲至爱的妹妹,一方却又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母亲,探望故人,珏儿再合适不过。”凌珏不知道该怎样劝解才可以让凌回心转意,唯有自己一人全部揽下:“儿生性……软弱了一些,实在难当大任。”

    他的眉宇一向舒朗,这些年里,无论有多么棘手难堪的事情落到他的头上,照样还是会迎刃而解。

    凌不曾见过,她还不曾见过,自己的哥哥脸上会有如此难以言表的神情。

    所以,这一回她丢给了哥哥这么难的难题吗?难到哥哥成了如此模样,难到他甚至不惜在一干人等面前揭她的短?

    她的短处,她也不是不自知。只是,经由第二人的嘴里传出,总是变了味道。心里酸酸涩涩的,难以接受。

    大长公主一时想不到更合适的理由来推阻凌珏的提议,便只挑眉递给无影一个眼神。

    无影这些年里确实同大长公主鲜有联系,他一心为了凌奔忙。凌心里过意不去,很少麻烦他去办什么事情。偶尔有些棘手事情需要处理,譬如这一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只不过无影和大长公主的鲜有联系,并不是说完全断了联系。人做事是凭借着一颗心的,这颗心很难一碗水端平,自然处事的过程中,便存下了私心。

    无影既在为凌谋略,也不想让她心生纠结。所以在告知大长公主事由起末的时候,他故意隐去了一些,好让整件事情看起来并不算太过荒唐之余,又可以给凌足够的机会得以动身前往莘陵。

    只是,无影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缓缓移到了凌珏的身上,他怎会忘了还有这样一个珏世子在:“属下无影见过珏公子。”

    凌珏满心满眼里只有凌一人,竟然连府门外何时多出了这个一个陌生面孔都未能注意。

    此时,他沉声唤出了对方的名字:“无影?”

    凌有些慌乱,娘亲的用心她是明白的,娘亲这么做等同于给了无影一个新生的机会。这本身该是有多么的难得。

    可是,事情巧合就巧合在,无影的真实身份,哥哥也是知情的那一个。

    凌珏如此动怒,还会保持理智吗?还能不戳穿对无影而言最是难堪的过往吗?

第三百零五章 不懂不明

    眼看着局面越来越被动,凌深知她若再没有什么作为,怕是自己走不成不说,就是无影都会被深陷其中。顶 点 X 23 U S

    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

    凌伸出手横档在了无影的身前:“无影少侠受娘亲所托,是我此行之路的护卫。相信,相信有他在,哥哥你可以安心了吧?”

    凌珏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儿为了护着这个杀手,居然可以如此地先发制人,夺了他的先机。

    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拜托这位少侠了。”

    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败下阵来,但凌珏心里稍有安慰,毕竟让他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凌自己。

    这不恰恰证明,事实也不尽然是母亲和父亲自己做的决定,儿也是参与其中的。

    只是,他怎样都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缘故,会让凌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来,还如此地甘之如饴?

    “珏儿,抓紧时间和你妹妹好好道个别。”大长公主继续催促着,面色无异,但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总透着一股消不下去的怒气。

    这不是他该担心的,凌珏复又走近了凌几步:“我不知道你为何会这么做。”

    哥哥在人前何时如此落魄过,看得凌心头一紧,但让她说出退出这样的话来吗?

    凌珏忽而抬手,摸了摸凌的脸颊:“但是,我想,你应当有自己的原因。既然如此,强求也没有什么意思。”

    儿,总该长大的,她也应有她的坚持,正如他有他的固执。既如此,他又何必做那强人所难的行径。

    总算是有惊无险,被这样一通折腾,恋恋不舍的情绪倒是淡下去不少。

    “上路吧。”这场离别,平阳侯自始至终只站在了一边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着。

    凌在左右的搀扶下钻进了马车里,此刻挑起帘子,眼前竟是一片朦朦胧胧的水雾,她只能依稀辨得几个身形:“爹,娘,哥哥,保重。”

    再多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前路未卜,她不想在那之前做什么空口说辞。

    除了赶路的车夫,与凌同行的便只有为了方便侍奉的知秋和负责保护她生命安全的无影。

    几人同去,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繁琐之事需要处理。

    冬日的京都寒意直降,未曾见过回暖,但空气却是干燥得怕人。马车车轮转动,碾压而起的便是四散飞扬的尘土。

    尘土和着那马车的身影远去,从一开始的盈于眼眶到渐行渐远,最后竟是连尘土都看不到了。

    凌珏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这种感觉并不同于以往他离家的时候。

    “珏儿,回去吧。”平阳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他们兄妹从小在一处长大,这种离别之苦,凌珏的感受不比他弱分毫。

    凌珏闻言久久才收回目光,对着平阳侯挤出了一个还算平静的笑容。

    凌珏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的他,面容样貌是该有多么的无趣。

    踏上回府的台阶,凌珏在大长公主身侧顿了一顿,直勾勾地盯着大长公主,却是一言不发。

    大长公主心里愧对凌珏,在他的面前早就心怀歉意,如今被这么一盯,不可谓不是一种折磨。

    “珏儿,你有何事?”还是平阳侯开口说话,想打破这母子二人之间怪异的气氛。

    只是,他失败了就是。

    凌珏终于从齿间迸出几个字来,却字字宛如利刃直扎人心口:“母亲,儿子真是看不懂你。”

    丢下了这样一句话,凌珏便头也不回地踏步离去。任凭平阳侯夫妇二人怎样呼喊都是无济于事。

    “可本宫并没有觉得本宫做错了。”自嘲一笑,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我们回去吧。”

    远去的马车上坐着的几人却也不安生,无影不习惯于有过多的旁人同行。知秋是不得不留下,如此一来,无影的算盘自然就打到了正在辛苦赶车的车夫身上了。

    “吁!”无影二话不说抢过车夫手中的缰绳,自己驾起了马车来。

    “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车夫虽是下人,但也是有着脾气的。一看到如此无礼的无影,怒气更是蹭蹭地上涌:“快把缰绳还我。”

    无影自是不与其纠缠,手中稳稳地抓着缰绳,身子却躲得灵巧,一点儿也不受影响。

    车夫几个来回,却根本连缰绳都摸不到,马车甚至因为他不安定地争夺而难免颠簸了起来。

    这口恶气自然得出,车夫隔着帘子向凌回禀:“姑娘,这位少侠不听劝诫,偏要自己驾车。”

    他的言下之意正是,隔行如隔山,打架他肯定是比不过无影这个习武之人。可是驾车却没有几个人是比得上自己的。若不替他夺回操纵马车的权利,一会儿马车失了控可是怪不到他头上来。

    “主人,马车逼仄,容下三人便已是极限。”无影将马车驾得愈加稳稳当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故意在与车夫作对。

    无影这睁眼便说瞎话的功夫究竟是在哪儿习得的?还真有点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凌应声四下里环顾了一圈,莫说是三人了,其实这马车里就是再来几人也是绰绰有余。

    不过,相处了这么久的时日,凌还是摸清了一些的,无影一向不会说大话。此去还是少些变动为好,车夫这样的外人留下只会是给自己找麻烦。

    这么一思忖,尽管觉得此举不大厚道,但凌还是厚着脸皮掀开了帐帘。

    扑面而来的便是凌冽寒风呼啸而过,因为马车的疾驰,猎猎寒风吹得凌喘不上气来。

    无影紧了一紧手中的缰绳,马的四蹄立即放缓了速度,开始在路上慢步起来。

    “车夫大哥,这一路麻烦你了。”凌摸出些银钱送于他:“有这位无影少侠,您也可以放心不是吗?”

    她是想下逐客令来着,只是话到嘴边,便委婉得不能再委婉。

    端坐在前的无影板正了身子,忽然大喝了一句:“主人,坐好。”

    “啊?”凌不知无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乖乖照做了。

    岂料她人刚和知秋坐回马车里提前备好的软垫上,身子便是一个猛地后仰。

    毫无防备,无影突然加速了。

    有帘帐挡着的凌和知秋二人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苦了原本负责驾车的车夫。

第三百零六章 用计赶人

    这如刀剑一般锋利的寒风直直地透过衣领窜进了体内,冻得他上下两排牙齿不住地打架。www.uu234.net

    只是,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一个少侠活生生抢了他的活计,就算姑娘给了钱财安抚,也难以消弭下去车夫对无影的些许不满。

    他艰难抬眼瞥了一眼驾车的无影,人却更加瑟缩得厉害了:“你,你不怕冷的吗?”

    还是不是人?这寒风刺骨,就算为了逞一时之强而故意不减慢马车的速度,那脖颈也没有理由挺得那么直吧?

    无休无止的腹诽自心底而起,终于不知过了多久,无影一拉缰绳,马车停在了路边。

    “怎么样?你走不走?”无影一句废话都懒得说,也不管旁人同他是否熟络,更不顾及面子一说。

    车夫自然还想嘴硬,可是他又切切实实地看到,马车就停在一棵干枯的,约有一人环抱粗的柳树正前方。

    看这距离,不过只有一个拳头吧。

    “你,你是什么意思?”走,要他走去哪儿?车夫不明就里,但是不得不佩服这人的技艺。

    无影耐着心多说了一句:“我们不养闲人,你自然是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凌躲在帐帘之后,将他们的对话尽数听在了耳朵里,脸上烧得火辣辣的。她知道无影这么做的目的。

    又是为了她。

    无影深知赶人走这样的话由凌来说,实在为难。索性便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车夫是真的多余,又不留情面地一针见血指出。如此一来,车夫便是想留也再没有理由了。

    得罪人的事他一并担起,得罪人的话也全由他说了。叫凌怎能不心生愧疚。

    “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车夫在侯府多年,虽然干的始终都是下等下人的活计,可也没有人如此说过。

    无影只是淡淡地望着前面蜿蜒稍显崎岖的道路,颇有些目中无人的样子,又重复了一遍:“不养闲人,还请便。”

    车夫算是看透了,和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没什么好说的。索性马车并未驶出多远,还尚在京都的范围之内,此时回去并不费事。

    他利落下了马车,看向帐帘:“姑娘,有无影少侠在,小的就先回去了。”

    难不成这人还以为他是自愿去汝东的吗?有没有搞错,千里迢迢从京都跑到汝东,他还没有疯。只是主子的命违不得就是了。

    如今既然是被人找了由头赶回去的,即便大长公主想要苛责,也责不到他的头上。由此一看,反倒成就了一桩好事。

    车夫心里将利害关系比照了一番,畅通了不少。只是,这么一看,这无影的脑子好像是和常人不太一样啊!

    这自然是几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凌遂挑起帘子:“有劳车夫大哥陪我们走这一遭了。你也快快回去歇着吧,莫要冻坏了。”

    姑娘待人很是真诚,又天生的一副好皮囊。车夫看看凌,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无影,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这人还真会伪装,明明为的就是想在姑娘面前逞强,可现在反而又做出了混不在意的样子。

    自以为看破了事情真相的车夫笑嘻嘻地应下,“姑娘好走。”

    无影再次拉拽缰绳,离开了面前一人环抱粗的柳树,驶向了京都的城门方向。

    “无影,你还认得路吗?”凌不禁探出脑袋来问,她猛然间想到一个很是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让车夫回去了,可就没有人能给他们指路了。

    她非是不相信无影的认路本领,毕竟他人可是刚刚从莘陵附近回来。这么问的原因,她只是不确定,他可有曾去过汝东吗?

    汝东一行,还是得去的。毕竟私塾不是虚设的,寒老先生也不是不存在的。哪怕只是做做表面功夫,也要做全套,免得将来说不清道不明。

    “主人尽管放心,汝东无影还记得。”他策马扬鞭,不曾回头,虽然看不清楚他脸上究竟是何表情,但无影说的一字一句皆像是发自肺腑之言,并不存在任何夸大。

    见状,凌自然不会多问。加之,无影又催了一句:“外面风大,主人快回马车里吧。”

    她其实只不过探了一只脑袋出来,无影实在有些小题大做。凌打了个冷颤,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地附和起来,不过这寒风也确实不是闹着玩的。

    知秋也拽了拽她的衣角,凌坐回了马车里,对上了知秋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你怎么了?笑得这么渗人?”

    知秋朝外努努下巴,复又打量起凌来:“姑娘,为什么婢子总觉得,你好像和无影少侠认识呢?”

    凌一阵心虚,一直发冷的身子居然难得升腾而起了一些暖流。她自然下意识地便要否定:“不,当然不会了。你听谁瞎说的?”

    知秋拉长声调哦了一声,姑娘这么说,她信了才是见鬼了呢。自家姑娘一旦说谎话什么的,总是会下意识地重复几遍。这一点,怕是凌自己都没有发现。

    让知秋觉得二人认识的主要原因,其实并不尽然在凌身上。而是无影那主人长主人短的称呼。

    有哪个少侠会在人前如此放低姿态?只不过第一次见面,受着佣金雇佣,便自降了身份?

    只是,姑娘不说,她也不便询问。更何况,知秋抖了一抖身子,那个无影虽然担着少侠的名头,可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很凶的感觉。她可不想探寻此人身上的秘密。

    凌偷瞄瞄地打量了知秋好几眼,心里一直在纠结的不是其他。而是她总在想,知秋跟了自己这么久,会不会早就看出来她在编瞎话。

    但是,那又如何呢?凌自我安慰起来,只要无影真实的过往不被人所知,其他的都不重要。

    无影驾车很是厉害,比车夫在时的样子还要尤为精进。不仅速度快了些许,就连坐在马车里都甚少会感受到颠簸摇晃之意。

    如此长的一段路程,足足要走半月之久的样子,凌做好了在路上耗去大半心神的准备。

    因此,入眠得也格外快,也格外沉。到了客栈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了,可她还浑然未知。

    知秋推了推睡得不省人事的凌:“姑娘,姑娘,该醒醒了。我们到地方了。”

    人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尚在何处,昏暗的马车四围却突然亮起一绺亮光。正是无影掀开了马车帘帐:“主人,到了。”

第三百零七章 同门师叔

    在二人的陪同下,凌这才有些摇摇晃晃地下了马车,看着眼前一处稍显陈旧的匾额,念起了上面的题字:“东来客栈。www.uu234.net”

    在心里默读了几遍,凌不禁暗自出神,问向一边的无影:“为什么今晚落脚的地方是一间客栈?”

    仅仅从外观便可看出这是一间陈设稍有简陋的客栈,虽尚不知里面是何情况,但也应该由此可见一斑。

    出门在外,凌自知不能事事要求极致完美,因此对于留宿落脚的地方基本没有什么要求。看到东来客栈的这一瞬,说不上失望,只是尚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想不明白的却是,映象中以这个速度的脚程,几近黄昏之时,这一路上也该会有驿站才是。

    驿站条件虽然稍显简陋,但总比眼下这个东来客栈好上许多倍。又加之,驿站里外还尚有一些小兵负责轮流驻守,安全也是值得信赖的。

    “行进至此,恰巧有间客栈,便是它了。”无影回话的时候,为了增强一些这话的可信度,还特意看向了凌。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想着主人一路舟车劳顿,无影这才斗胆私自做了决定。”

    其实,无影想必是知道的。自己视他做朋友,并不是什么下属,又怎会因为在哪里夜宿而生出什么不妥来。

    实在是太过妄自菲薄,凌点点头,顺着无影的意思接了下去:“其实我瞧着这间客栈也是不错,毕竟这个时辰还能有空房留出来。才不至于让我们三个露宿荒野。”

    店小二着人领了他们三人去了各自的房间,马车作为代步工具,自然也少不了还算优厚的待遇。

    本着在外一切从简的想法,又加之知秋为了方便随身侍奉凌,所以一行三人才开了两间空房出来。

    “今晚早些歇息,明早还要赶路。”无影简单嘱咐了一句,便替凌合上了房门。

    “姑娘,这位无影少侠怎么瞧着他倒像是主子似的?”她们的衣食起居什么时候都归由他管了。

    “怎么?你不高兴?”凌耸耸肩膀,和知秋一起铺开了床铺。

    知秋原本是拦过的,可奈何被凌一句“在外就不要分主子下人,怪无趣的”给打败了。

    知秋忙停下了手里的话,无影少侠有那份强于她千百倍的能力,她哪里还敢不满意啊:“没有,只是婢子总感觉他和您好像很相熟的样子。”

    “咳,咳。”凌没有想到这被她好不容易给蒙混过去的话题又会被旧事重提,忙打了个哈欠遮掩过去:“我突然就有些困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本已回了屋子的无影突然折返归来,叮嘱起店小二:“马车在后院,好生照看。再有,备些酒菜送到我们来之前的那间屋子里。”

    “是,客官,您放心。”小二不知为何有些怵这个面无表情的少年人,见状便赶忙连连点头,说他记下了。

    用过一些膳食,又简略沐浴了一番,凌往床榻上一瘫,整个人便昏昏沉沉又陷入了昏睡的状态之中。

    对东来客栈的一切无所察觉。

    无影问过小二那间上房的位置,打点了一番之后,便立在了门外,也不出声,也不敲门,只是推门便进。

    “你怎么越发没有了样子?”房中人的言下之意似是责怪,但说出口的语气却是轻松至极。

    无影没有搭理他,只是挨着其人就近坐下,随意动筷扒拉了两口,却也不食:“那你呢?京都何以容不下你?师叔这样无故乱跑,可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白陆不以为然,依旧一筷一筷地夹了菜品往嘴里送:“师门都不在了,谁还管我这个师叔?莫非,是无影师侄?”

    “师门虽然陨灭,但是它留下的影响和背负的债责还在。”无影终于兴致索然,盘中的几个菜全部被他拨乱了。

    他定定地看着白陆,硬是能把白陆都盯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作为师叔,师叔觉得,如果有朝一日事端找上了门来,第一个遭殃的会是谁?”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便是师门倾颓,但当时的构起来的那张网中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却是斩不断的。

    白陆,首当其冲的人便会是他。

    可是,无影盯着一脸泰然自若的白陆,不知这师叔到底做何打算。

    其人完全不像是有所预备的样子,无影一向不愿掺和杂事,便只又多言了一句:“为今之计,呆在京都好好做你的线人,这才是目前还算稳妥的法子。”

    “你这小子。”白陆夹菜品的动作幅度更大,嘴中甚至还发出了吧嗒吧嗒的声音,看起来颇为不满意:“懂不懂得尊师重道?就不会称呼一句师叔吗?”

    白眼斜飞过来,无影自当没有看到,自顾自地为这场谈话画上了句号:“言尽至此,还望师叔多多思量。”

    他起身,正欲离去,却又顿住了步子,一字一句,像是在警示:“切莫害人害己。”

    “那你呢?”白陆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盘子里的菜肴,并不受影响:“便是你师叔我最先遭殃,可你无影就能独善其身吗?”

    啪嗒一声,白陆终于舍得放下手中的一双筷子了,他缓缓起身,凑了过来:“行了,和我还藏着掖着作甚。”有句话他可没说,姜终究还是老的辣,无影便是真的隐瞒了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指了指方才二人的座位:“先坐。”

    白陆待他不薄,这也就是为何无影会吩咐店小二略备酒菜的原因。对于他这样一个恨不得万事都可以快刀斩乱麻的杀手来说,哪能事事想得如此细心的时候还兼具面面俱到。

    无影给足了白陆面子,依言照做,只是一双眼眸明暗不明,像是完全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湖底,让人看不清楚其中到底隐藏的是什么情绪。

    “我有时候真是想不通,也愈发地看不透你了。”说着,白陆举起一只酒杯递到了无影的面前,示意他接下:“你入侯府,为的难道不是报恩?难道不是因为那位拿捏了你的短处?”

    那位指的是谁,其实二人心知肚明,只是不方便提起有关她的事情就是了。

    无影点了点头,而后更是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只是回了两字:“自然。”

第三百零八章 失踪

    “嘁,什么自然。顶 点 X 23 U S”白陆夺过无影手中已然空掉的酒杯,不再为其斟酒,而是攥在了自己手里:“你这样不打一声招呼便三番五次自主离开京都,怕是越线了吧。”

    “无影自小便得师门教导,对于雇主传达的任务,一定要誓死遵从。那么现在,也只是令行禁止,从来不曾越线。”

    白陆被噎得哑口无言,半晌才放开手里的酒杯:“我不与你这个小辈逞口舌之利,你与那凌有何关系我也不会多嘴过问。只有一点,你定要给我记住了。”

    无影一向表情冷漠呆板,说出的话更是常常因为绝情而使得他异常孤傲冷僻。非是他不尊师,不重道,也更非是他故意摆出了玩世不恭或高高在上的假姿态。实是多年的习惯造就。

    白陆向来说话便是半开玩笑,这一朝变了样子,难得让无影为之一震。

    “非要如此与你耳提面命,你才愿多听进去些吗?”白陆哀叹了声,“也罢,若你师父在世……”

    “唔”,白陆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时情急之下的话赶话时,反而失言了。

    若是师父在世,可惜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无影敛去眸中神色:“师叔到底想说什么?”

    看到无影难得愿意沉下心来同他坐在一处,白陆也便不再兜圈子:“如今树敌众多,内有异心,你若是想同师门撇得一干二净,我也不会阻拦于你。只是,无忧的事情,总该有个了断。”

    说什么师门呐!说得那样好听,其实白陆心里最是清楚不过,他们无外乎就是一个杀手组织。只是在那些年日渐强盛之后,还是逃不过日暮西山的那一天。

    他只是恰巧见证了它的盛极一时以及如今的凄然落魄罢了。

    “无忧!”无影将这个名字挂在嘴边反复了几遍,不知是在笑还是如何,表情是那样的异样:“他倒是来找过我。”

    听到这样的回答,白陆也不惊诧,只是抬头看了看窗外:“时辰不早了,你明日还得护送姑娘上路。我就不留你了。”

    就算白陆不下逐客令,无影也准备告辞了:“师叔,若你一路都要跟来,无影没有办法替你遮瞒。”

    “谁说我要与你们同去了?”原来这小子好酒好菜地备着来待他,只是因为想要打发走他这个碍事的师叔。

    白陆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认为十分有必要同他讲讲清楚:“你有你的主人要听命,我自然也有我的手段要谋生。在这期间,当师叔的来看看你,有问题吗?”

    别看白陆经常是嘻嘻哈哈的样子,但既然能担得起无影的一句师叔。那么必然也是有其过人之处,且这过人之处并不只是浅尝辄止一般。

    无影微微颔首:“师叔随意。”

    乓的一声响,是无影走后合上了房门的动静。

    待到次日天光放亮,无影便来到了白陆的房门外。

    就算是日暮西山,但他们在京都还是有着据点,他和无忧因为师父身死一事而脱离于那所谓的师门。

    可白陆却没有。

    白陆这一线人有着什么样的密谋打算,无影其实并不了解。当时带着凌去找白陆,也不过是铤而走险,是望他看在师父的情分上,可以出手相助。

    他只请求过白陆那么一回,却不知怎的倒好像是传递给了白陆什么样的错误信息。这期间,巧合也好,故意也罢,白陆总是会在他的身边不经意地出现。

    无影当然不得不设防,就算白陆是师叔,但横生而出的枝节会造就出的棘手麻烦也实非他愿。

    “有人吗?”无影这回没有破门而入,毕竟不带着兴师问罪的情绪,又加上现在这个时辰客栈里来往者不在少数。

    他自然不能做那些为了贪图一时之快,结果吸引众人目光的事情出来。

    “有人吗?”敲了一遍之后,房里并无人应答。

    虽然每个人个性都有不同,但杀手自小受到的训练都是一样的。甚至因为是师叔的缘故,白陆在生活习惯上面已经十分自律。

    这个时辰,即便不是日头高照,也是晨曦初现,白陆却没有一点儿动静,实是反常。

    干脆,无影的手掌上微微使力,推开了房门。

    整间房间被归置得十分齐整,不仅连昨日桌上的碟碗不见了踪影,便是床榻都被人收拾得一尘不染。简直就像是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

    无影皱眉,心中虽然霎时有千百个疑惑涌出。但一度多年的杀手,让他无时无刻不处于高度提防的状态之中。

    这边无影环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白陆的身影。心中多有不忿,但也是一筹莫展,正欲离去之时,耳边却听到不远处的地方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此时此地,知道他名字的人统共就有两人,若是凌找他,他断然不会对这个声音这么生分。

    不需过多思索,无影立马退出房门,朝着知秋寻来的方向迈步过去。

    “无影少侠,可找到你了。”知秋一见到板着脸的无影就心底忍不住发怵,是以说话的时候都不敢走近。

    “何事?”无影顺从接过,他并不想让眼前的这个丫鬟对他刚才从哪个房间出来之事多有了解。

    白陆师叔的事情尚且没有定论,若是就这样传到了主人的耳中,未免不是给她徒增烦恼。

    但事实上,知秋压根都没有看到这位冷冰冰的少侠是从哪里窜出来的。她只知道,是不知道在她叫了多少声以后,许是对方良心发现了才会现身吧。

    “我们姑娘让婢子过来告诉少侠一声,行李都收拾好了,看什么时候可以出发?”知秋说话的声音都是颤颤的,但一想到眼前的这个无影少侠对姑娘是那么尊敬的样子,惧意也能奇迹般地消减下去大半。

    “现在。”无影不知道白陆忽然的消失不见意味着什么,是当真如其所说是个巧合,还是另有打算。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还是尽快远离这里为好。

    “啊?”知秋尚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到无影的脚下像生了风一般。

    竟然直奔进了凌的房间里,天哪,知秋捂紧了嘴巴,差点儿忍不住大叫出声来。

    还真是行走江湖的粗人,难道不知道多多少少要避讳一下的吗?

    “无,无无影少侠。”知秋大着胆子追上去拦了一下:“我家姑娘这会子应该在更衣,你不能进去。”

第三百零九章 用人不疑

    无影站定,冷冷地回瞥了一眼知秋:“我几时说要进去?”

    知秋不敢回嘴,低低地哦了一声,心里却是忍不住地不停腹诽。不进去?不进去还走那么快直奔姑娘的房间而去?

    “姑娘。”知秋敲了敲房门,得到凌的回应后,方才进去道:“姑娘,无影少侠侯在门外了。”

    “这么快?”心下奇怪,但凌倒也没有多想,很快和知秋一并出了房间:“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来到客栈后院,无影才又扬起马鞭,当起了车夫。

    等到马车驶离了客栈,白陆才现身将一锭银子摆在了店小二的面前:“这是近日的房钱。”

    他于数日前便离开京都,因早有耳闻无影一事,这才早早等在了无影一行人前面的一家客栈里。

    和他所料不差,无影此行必然是受了那平阳侯府里的大长公主所控。官宦家眷出行,放着驿站不住,偏偏要住到这鱼龙混杂之处。

    说明什么?白陆几乎可以确定,凌这次出行的具体事宜应当在侯府都是保密的。

    也只有这一个原因,大长公主才会特意和无影打过招呼。这一路上都要避开可能和朝廷有联系的一切可能,这之中自然包括下榻的驿站。

    想来,这其中的内情必然不简单。白陆思忖着就要迈步离去,却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拍了一记。

    “小二哥,还有何事?”白陆也是杀手出生,但行事明显要比无影圆滑得多,多了很多自己的个人色彩。

    小二哥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同样的人,在面对他和无影的时候态度却是截然不同。

    白陆心里忍不住一阵唏嘘,看来以后还是得摆出来一些威严冷酷才成,好让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也仔细睁大眼睛瞧瞧。

    “你这银两明显不够啊!”店小二将银子拿在手里掂了一掂,很是市侩地抬头告诉白陆:“你自己算算,在这里住了几日,要付多少日的房钱。”

    也是,店小二在这里拉住自己还能因为什么。白陆摇摇头,从袖口里又取了银钱出来,扔到对方手中:“这下总该够了吧。”

    店小二接过银钱同之前的一并揣在怀里,这才喜笑颜开:“客官,您慢走啊!”

    白陆不愿与他做过多纠缠,很快重新拾起包袱,匆匆赶路。

    无影自是不知道在他们走了之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客栈当中发生了什么。但白陆没有走远,甚至是根本没有离开一事,无影心中却是猜到了些许。

    都说干他们这行的一向惯于夜行晓宿,说白了就是夜晚行动,白日休整以待。即便现在因为要保护凌上路,一时之间也是很难改变过来这多年的生活习惯。

    所以,无影敢确定,白陆绝不是夜晚离开的。只是天光将要放亮的时候,他打了个盹,难道竟是如此短暂的一瞬,就让师叔白陆抓住了机会,就此离去了吗?

    无影轻哼了一声,他敬重白陆,才称呼他为师叔,但若论实力,白陆的实力还没有到了远超他,而他却不知的境界。

    知秋躲在帘帐之后,她偷悄悄地瞄着,被无影一张本已寒霜满面的脸颊上又皱起的深沉愠意而吓得不轻。

    此时仅有着一块帘帐之布隔着,无影在外间的动静自然不难随着寒风送进了马车里来。

    “姑娘啊!您说……”知秋将声音压得很低,凑到了凌身旁,生怕自己的话被无影听了去。

    “你说什么?”凌并不惧怕无影,更不会把精力分出来在无影身上,也就自然什么都没有听到。

    “就是无影少侠啊!”没有办法,知秋只能贴到凌的耳朵上:“他在叹气,貌似心情很是不好呢!”

    论起来,方才无影少侠便就心事重重的样子。知秋歪着头陷入了沉思。

    “你耳朵那么好呢!”凌终于没有憋住,噗嗤一声给笑了出来:“连叹气声都能听见呐。”

    知秋被嘲笑了一顿,还想为自己辩白,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凌说得着实在理。这么细微的声音她哪里能听见,想必真的是幻听。

    就这样一连在路途耗去了不到半月的时间,凌三人来到了紧邻着莘陵的汝东。

    一路上的凌和知秋有说有笑,也不觉得日子很是难熬漫长。倒是无影,这一路的话越发地少了。凌只道是他心思沉重,以不打扰为先。

    只有一点,凌知道无影这样子做必定不是巧合。那就是每到投宿的时候,无影总会为她找到一间较为偏僻的客栈。

    出来这么多时日,从没有一次夜晚留宿在驿站的情况发生。所落脚的客栈也总不是当地最惹眼出名的地方。

    就像是在故意躲避着什么,故意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但无影这么做也必定是有原因的。用人不疑嘛,凌自然而然便将这些疑惑全部吞进了肚子里面。

    她不知道的事一多半的原因其实正如白陆猜测,是大长公主早先授意。只是,现在的无影是在故意避着白陆。

    很是奇怪,自从那日东来客栈短暂一聚,白陆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与他们分道扬镳了。可是无影的这颗心总没有轻易便就此打消疑虑。

    “这位……”看着面前面容清秀的读书人,凌不知该做何称呼。

    一进汝东的城门,凌便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儒雅气息,目之所及,大部分都是一些做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剩余的男女老少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言行举止间也总是一种彬彬有礼的风气。

    正如面前的这位读书郎,唇红齿白,行走间不疾不徐,自带着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汝东比起京都,在这一点上,似乎都要更胜一筹。若不是亲自来此,凌怕是都不敢相信汝东还有着这样的一面。

    他们三人一进城门,便引来了很多人的目光。只是这里正如凌所感知到的一样,风气甚好,并没有人会做出直盯着别人看的这样无礼的行为。

    一个如清水芙蓉般俏丽的小姑娘,衣饰不俗。又一个冷面男人,始终板着一张还算俊俏的五官,再加一个一路不停说话的姑娘。凌三人已是汝东城里的众人目光汇聚的中心。

    便是面前的这位读书郎,也早早看到了凌三人,故意侯在了路边。

第三百一十章 尚需恶人磨

    “小生见过二位姑娘,公子。www.uu234.net”读书郎可谓是礼数齐全,还抢去了话语中的先机。

    这是凌早先并没有想到的,但也不至于措手不及。毕竟是读书郎先打招呼的,倒也免去了她不知该如何开口的烦忧。

    “请问,你知道静思私塾怎么走吗?”凌其实有点心虚,毕竟当时大长公主一提起的时候,她的思路便早跑到了莘陵的那位道士身上。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般的状态,还能指望些什么。或许人家本身并不叫什么“静思私塾”呢!

    读书郎沉默了起来,眉头一皱:“我们汝东并没有什么静思私塾啊!”

    汝东人人向学,可能早先城中还是有一部分私塾的存在,但渐渐地因为后辈兴起,私塾也越变越为规模宏大,如今城中尽是一些商贾贵胄合办的书院。

    “那,那你知不知道寒老先生?”凌没有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但愿这个寒老先生的名头能比静思私塾本身还要响一些,否则她就真的只能败兴而归了。

    所幸,乘兴而来并不能败兴而归,读书郎一听到寒老先生四个字的时候,便是双眼的神采都愈发不一样了起来。

    “姑娘说的可是寒心元寒老先生?”读书郎嘴角上扬,比方才不笑的样子看起来更是谦逊:“若是寒老先生,那便是小生的先生,同时还兼我们书院的院长。”

    “是,是的吧。”凌讪讪地笑了起来,一张粉面含羞的脸恨不得低到地下去。

    娘亲只同她说过这寒老先生,但其人名讳可从来没有做过详细介绍。是以,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晓,居然也敢来找人。

    读书郎还不曾见过如此俏丽的小姑娘,凌只是惭愧不已地低下了头,可读书郎却误以为这是对方因为和他说话而羞红了脸:“寒老先生在汝东也算是博学一方,你们要找的人想必就是先生。”

    “烦请公子你为我们带路。”凌招呼无影和知秋跟上,“还有,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梁游就好。”梁游作揖,目光聚到了凌三人进城乘坐的马车上:“这是你们的马车?”

    这马车的样式之前倒是从未见过,一看就不是他们汝东这样的小地方能比的。梁游压下了心中的好奇,只是说出了待会儿需要面临的问题。

    “如此,倒是省去许多麻烦事。”梁游也不管面前的几人懂不懂得他何故出此言论:“书院在汝东的东山上,若不是三位前来,梁游都不知该如何上山了。”

    “嘁。”知秋不知为何,看到这书生的第一眼心里就是不喜,总感觉他说话做事处处刻意。现在一听到居然要和他们共乘一辆马车,心里的不悦便更甚了起来。

    “上不了山,那你下山何苦来着?”知秋站在凌身侧不住地嘟囔起来。

    “知秋。”凌回身冲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莫要再说了。

    她也不想和一个此前毫无交集的外人共同上路,只是人家原本也是好心,她怎么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看出了凌神情中的为难和些许的疲惫之意,无影反而开口问道:“梁公子欲与我等同去?”

    梁游不假思索地便点点头,往日书院里下山上山确实不大方便。若不是那日被迫打赌打输,今日何苦下山来替白兄送信。想想心中便是堵得慌。

    不过,都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这不就被他捡了个大漏嘛!

    不仅有这样的华盖马车,还可以一饱眼福,回头回了书院真是倍涨面子。

    正这么想着,梁游便感觉腕上一沉,无影拉过他便按在了自己的身侧:“如此,梁兄请。”

    变被动为主动,无影可真有两下子。凌在知秋的搀扶下一并钻进了马车的帘帐里。

    帘帐一放,车轮缓缓行动起来,梁游就和无影并肩坐在外间驾马的地方,半点儿都动弹不得。

    “我技术不好,梁兄可要仔细着些。”无影十分看不惯这叫做梁游的读书人。

    明明肚内满是锦绣文章,一开口也是敬称谦礼满天飞,却十分地不安分。总想着问一些有关凌的事情。

    任何想要探听主人身份的人,都是无影此刻的眼中钉。奈何凌早与他有言在先,他亦敬其为一位读书人。

    “这位兄台,该如何称呼你?”梁游被无影唬住了,身子虽然不敢扭来扭去地乱动,可是一张嘴却不肯就此停下。

    “无影。”

    “那该如何称呼那两位姑娘呢?”

    原来竟是为了有机会问清这个。无影不动声色地拉紧缰绳,马儿长鸣一声,四蹄不住地在原地打开了转儿。

    梁游受惊不小,又一个重心不稳,人都骨碌地栽了下去。

    “你……”梁游是敢怒不敢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无影兄台的技术确实还需磨炼,往后一起精进,一起精进。”

    一则梁游也发现了这无影似乎并非常人,一双眼睛中的凌厉神情骇人得很。二则便是这事着实怪不到无影的头上。

    无影早就言明,他的技术不好,是他坚持要同乘马车的。现如今摔了个屁股蹲儿,又怎好意思把责任推卸到无影身上。

    经此一事,梁游倒是安分了不少,上山的这一路上,竟是再也不没话找话了。

    一直偷听偷看的知秋兴致骤起,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您看,要不然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呢!”

    “什么恶人磨?”凌被知秋忽然冒出来的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搞得头昏脑涨。

    她其实心思不在此处,待会儿见了寒老先生该如何代娘亲问安呢?

    “就是无影少侠和那个梁游啊!”知秋不以为然,“一个脸臭,一个自来熟,只能让他们两个同在一处,这才能相互压制。”

    凌下意识地点起了头,待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又忙一把推开几乎快贴到身上的知秋:“什么脸臭,被无影少侠听到了,该不高兴了。”

    “哦。”知秋笑得狡黠,却再也不去追问无影和自家姑娘的事情了。

    马车还是一路地稳稳当当,和在平地上走路没有什么两样。无影使出小手段也只是为了让梁游闭嘴,一旦目的达成,他自然不会有闲余去管顾梁游的心情。

    面子的问题,向来不是无影需要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 烹茶留香

    “无影兄。www.uu234.net”沉寂多时的梁游突然指了一指前路:“书院从这个方向上山。”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没多久,果然前路就出现了岔路口。因为此前并不知道静思私塾的所在,无影也只能暂且按照梁游的指示去行事。

    “白兄?”端坐的梁游忽然揉了揉眼眶,神情很是激动,奋力地朝着前方山道口的一个身影挥舞着右臂:“白兄,你怎么来了?”

    因为梁游剧烈的动作,马车都开始随着他身体的摆动而摇晃起来。

    “你住嘴。”无影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硬是让梁游住了嘴。

    这个兄台着实异于常人,实是不敢招惹,梁游悄无声息地缩回了座位上去。待到马车停稳靠好,他才双脚着地,却也不急着去找他那白兄了。

    “二位姑娘,这里便是寒老先生的汝东书院。”待无影掀开帘帐,迎着搀扶着凌的知秋二人下了马车后。梁游才开始介绍起来。

    凌颔首谢过:“多谢梁公子为我等指路。”

    她抬头去看眼前的书院,灰墙白瓦,重檐飞角勾连着铺排在一起,使整个书院都被盈于这天地一体。

    很是恢弘大气,也唯有这样的地方或许才担得起书香门第这样的成语。

    虽然尚还不知这位寒心元寒老先生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寒老先生,但即便是这样远远地看一眼汝东书院,几乎就是另一种无声的证实。

    “梁游,这三位是?”那白兄被冷落多时,倒也不恼,只是对于这样三张的陌生面孔感到十分好奇罢了。

    “哦,说来话长。”梁游只是指了一指身边的无影:“这位兄台名叫无影,这,这二位姑娘是与他同行的。”

    其实并不是说来话长,而是无话可说。毕竟三人中梁游只知道一个无影的名字,却也不想在白兄面前跌了身份。

    “在下白怡,见过三位。”白怡侧身往旁边让了一让,“那么,三位来汝东书院是为了?”

    知秋和无影把目光同时汇到了凌的身上,毕竟这话没法由他们来作答。

    即便没有以眼神回应,但凌的余光也瞥到了他们二人。知道他们是在担心什么,只是这一回确实是无影和知秋过于忧心了。

    既然主动要登门拜访的是她,那么说辞必然得早些备好,以防不时之需啊:“我等是受了家中长辈之命,特来拜见寒老先生的。”

    寒心元在汝东一带已是大名鼎鼎,说出他的名字来,便是上至白发苍苍的老者,下至黄口垂髫的邻家小儿,亦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是以,白怡和梁游都没有多想,只是引了三人前往:“还不知该如何称呼二位?”

    白怡的问话方式相比较于梁游来说,就让人舒服得多。

    “我姓凌,叫凌,她叫知秋。”凌很快一语带过,她并不想在这个称呼上多做文章。

    “凌姑娘,你知道吗?”知晓了凌的名字,更方便了梁游的搭话,引路一事则是完全推给了白怡:“近日正是我们书院招生的日子,刚好空出了很多房间。你说,你们赶得是不是很巧啊?”

    “是,是挺巧的。”凌露出一个还算礼貌的笑容,但其实敷衍得很。

    汝东书院内里比外面还要更加庞大不凡一些,古色古香的长廊凉亭随处可见,学子们手捧书卷三三两两经过身边所散发出的一些书墨沁香,还有耳边不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这一切都令凌有些晃神,还有晃神背后若隐若现,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心驰神往。

    知秋也是对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感到新奇,一路的嘴角弯上去就没有再下来过!

    唯有无影,常年冰霜不化的面容此刻更是发出了寒气阵阵。方才梁游言道,近日是汝东书院招生的日子。哪个书院招生会选在冬日?而且还是像汝东书院这样的处于山中的地方?

    若不是汝东书院有绝对的自信,便就是另有一番隐情。相比较于前者,无影还是更觉得后者不可言说的隐情可能性大一些。

    “三位,先生就在里间。还容许我二人进去传禀一声。”白怡敲响了房门,待听到里面的回应后,这才肯挪动步子。

    “稍等片刻。”白怡好像生怕凌这三人不知礼数,会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似的,还特意又嘱咐了一遍。

    “梁游,你不进去吗?”白怡深感不妥,说出口的话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完全变成了毋庸置疑。

    “进,进,下山回来当然得和先生说一声。”梁游的笑容有些垮了下去,跟在白怡的身后一同进入了房间。

    “先生。”白怡和梁游一前一后走近,朝着面前须发皆白的老者行了一礼:“我们回来了。”

    寒心元背对着二人,正在独自烹茶。屋里缓缓流动着白色的热气,而热气之中饱含着的却又是久久弥散于鼻间不肯散去的茶香。

    “先生,您的茶总是有一股馥郁似花香的味道。”白怡并不急着回禀有客造访一事,而是对茶香发表了自己的见解与看法:“学生每每闻到,总觉得是这凌冽冬日大势已去的征兆。一个恍惚过来,才惊觉,竟不过是烹茶之因。”

    汝东书院是整个汝东名声最好,涵盖师生最多的书院。可书院的院长,这位寒心元寒老先生年龄及此,却只收了两名弟子。

    一位便是白怡,一位就是梁游,这二人就好像是镜子的里外两面,猛然一看,有着太多太多的相似之处。

    可是走近看清,不过是完全对立的性格,果真这世上就没有完全相同的事物。这便是寒心元放着整座书院的学生不选,却独独对这二人青眼有加的缘故。

    “烹茶不过是为了打发时间。不似你二人,正如东升的旭日,我却是夕阳余晖下的落日。”寒心元还是背对着二人,并不回转过来身子:“二者,不可同日而语啊!”

    梁游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非是他不好习文读书,只是不像白兄和先生,喜欢日日将其挂在嘴边就是了。

    况且,先生说的这是什么糊涂话,梁游终于忍不住打断:“先生,外间有客来访。还说是受您的故人所托。”

    这些生死老少之事,未免太过沉重。梁游既不愿主动提起,也不愿被动带入。唯有以这样一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去打断最为利落果断。

第三百一十二章 拒不相见

    “故人?”寒心元终于抽袖回身,只是一张苍老的面容上古井无波,竟是泛不起一丝情绪:“你们入汝东书院多久了?在我身边又多久了?”

    梁游和白怡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疑惑与不解。www.uu234.net他们不明白,为何先生会道出此言?

    既然无法从对方的眼神中探寻到任何的答案,那便只有等着先生独自解答了。

    二人一同作揖,礼数在汝东书院里是被受推崇的,因此白怡和梁游并不会因为见过寒心元的时候刚行了一礼,便忘记了此刻应有的礼数。

    “学生五岁与父母失散,被先生带入书院,如今算来已是十五载有余了。”白怡回道,压下了心中有些酸涩的心情。

    只是,也是稍显不平。毕竟五岁能有什么记忆呢,父母二字,在他的脑海里完全可以和寒心元等同,并无甚差别。

    梁游也略一沉吟便回道:“学生七岁家道中落,被父母送入汝东书院,拜在先生您的名下。现今算来不过十二年。”

    家道至今都未能得到一星半点的改善,有着家族的重担,梁游的唯一心愿便是入得仕途。可是,春闱年年去试,年年榜上无名。到底是心灰意冷,意难平。

    梁游和白怡家中情况各有不同,但都算自小便跟在了寒心元的身边。

    二人不解先生要他们说出这些往事意欲何为,只是话语中提及的时候,各自心里都是五味杂陈,排遣不得。

    “你们在我身边已近二十年。这二十年里,可见我有与何人往来?”原来,这才是寒心元的目的。他不相信沉寂了这许多年,会有什么故人不请自来。

    白怡已经猜到了寒心元下面会说的话,但还是诚实地摇摇头,打断先生之言实是无礼。

    梁游睁大了一双眼睛,也很快明白了过来,先生的意思怕是拒不相见。

    “先生,可是……”

    寒老先生伸出手来,示意梁游停下:“没有什么可是,有客上门理应真心相待。可是,我在世多年,除了汝东书院再无甚交集,哪里来的故人?”

    顿了一顿,寒心元似是铁了心:“想来也是沽名钓誉之辈,借着这次机会攀附我等,不过是想入书院罢了。”

    确实在书院里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见过先生的什么亲朋好友来探望过。这如今一来便来了三人,还刚好不好地便赶上了汝东书院招收新生的日子。

    是不是太过巧合?

    可一想到无影的一张臭脸,还有凌的娇俏可人,以及她身边那个机灵不已的知秋。梁游却是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就这么袖手旁观。

    “先生……”他还想再说什么。

    可自己的手腕被白怡抓在掌心,微微用劲:“莫要多言。”

    言罢抬头,向寒心元又施了一礼:“先生,学生与梁游告退。”

    “怎么样?”因为隔着门板,凌又没有偷听的习惯,实则对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她只是从二人并不好看的脸色当中,微微预知到了什么。事情可能并不想她所想的那样会一帆风顺。

    白怡摇摇头,只道了抱歉二字。

    凌只能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梁游,是什么原因让寒老先生不愿相见,她总得知道吧。

    “先生说,他只有汝东书院可惦念,并无什么故人。”梁游有些羞愧,虽然明明不是他拒绝的,可是这话说出口心里还是背负了什么:“凌姑娘,对不起了。”

    “无妨。”梁游和白怡肯为他们传话,已经是很好了。凌当然没有道理去责怪他们:“这事本来就是我们麻烦你们的。”

    只是这尚未谋面的寒老先生却令凌内心发怵。她此行的目的不过为二,这第一道还不算难关的关卡就把她卡住了,那后面莘陵的道士又该如何?

    “姑娘,我们该怎么办啊?”知秋看了眼愈来愈沉的天色,心中不禁开始为投宿的问题担忧。

    凌不想知秋这么快就暴露了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可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可奈何了。

    白怡轻笑起来,那无影和凌姑娘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一时还摸不透。但知秋对凌爱护以及尊敬的模样,倒是一早暴露了这凌并非常人。

    他摆出了请的手势:“近日书院尚有许多空房,三位如不嫌弃,今晚还是可以留在书院里的。”

    梁游也不住地点头:“是啊,先生其实是极为通情达理的。你们也莫怪他,可能是事发突然了吧。”

    言尽于此,倒是无影,一声不吭不说,现在便是连动也不动,好像全然不关他的事一般。

    “无影?”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晃,像他这样傻站着又能有什么办法。反正梁游和白怡说了,书院里还有几间空房,让他们住一晚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还不如明日再说。”凌只当无影是不甘心,便耐心劝解起来。

    “主人,有一法子或可一试。”暴露他们之间关系的又何止知秋一人,无影甚至“中毒”更深。

    他这一句“主人”一说出口,凌看到,在场的梁游和白怡便是面色都变了一变。

    就算知道了这位凌并非常人,家中极有可能是显赫地方的世家大族,那也不至于有下人会称其为主人吧?

    无影却是没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扬声道了句:“寒老先生,在下有一疑惑,不知当解不当解?”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无影根本没有给人任何接话的机会。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汝东书院前身可是静思私塾?静思静思,静思己过。”

    “无影?”凌没有想到的是,无影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话第一次会变得这么多。

    听到了无影这番言论,梁游和白怡的面色都很不好看,只是一个比较收敛得当,另一个却是把怒气放在了脸上。

    白怡拧紧了眉毛,沉声看向无影:“无影兄台,饭可以乱吃,但这话绝不能乱说。你知道这传扬出去,成何体统吗?”

    梁游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已经一个迈步逼至无影近前,只是又被无影生来便带的杀气硬生生逼退了半步。但嘴中依然不肯轻饶:“你知道什么?先生他一生育人无数,用不着你在这里胡乱编排。”

第三百一十三章 故人并非如初

    凌不知该怎样帮无影说话,又或者是,自己应不应该帮他说话。m.www.uu234.net

    “梁公子,白公子,这,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凌看着这一路走来都处处礼让的二人此刻满面怒意,便是与这番言论本身并不相干的自己都被吓得不轻:“你们先别动气。”

    她偷偷望向无影,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一点儿起伏都没有。

    也是,无影曾经是杀手,什么样血腥的场面没有见过。如今只不过是说了一句错话,他脸上又能有什么不平静的表情出现。

    真是焦头烂额的一件事。凌站在原地,左右为难。当真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房间里却传来一个醇厚却有些苍老的嗓音:“白怡,梁游,让他们进来吧。”

    “先生,他这是怎么了?”梁游问的是寒老先生怎么会突然改变心意。自己的先生平日是个什么性格,他就算不是一清二楚,可总也算摸了个大概。

    寒心元下定决心的主意,断然没有更改往复的道理。

    白怡侧身,让了一让:“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三位请。”

    他同梁游一样,也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可惜,梁游问了他,他再无人可问。难道叫他去问那个出言不逊的无影吗?

    “主人,我们进去吧。”看到凌有些踌躇犹豫的样子,无影抬手便推开了房门:“总不能白来一趟。”

    对啊,总不能白来一趟的。凌咬咬牙,抬脚走了进去:“凌见过寒老先生。”

    就算这寒心元行事多有不妥,身为堂堂书院的院长却做出了闭门谢客的行径来。只是寒心元毕竟是长辈,还极有可能便是大长公主口中的那个寒老先生,就冲这些,凌也不得不见礼。

    寒心元面前的余火已歇,茶香似乎也挥发掉了一些,但满室仍然存着那茶香沁人心脾的味道,他也依然保持着背门而坐的姿势。

    “你不是刚才同我说话的人。”寒心元双目紧闭,只凭着声音判断来人身份。

    “先生不是习武之人,何必为难自己。”无影向前进了半步,却仍然站在凌身后:“也何必为难我们,你要找的人是我的主人,并不是我。”

    因着无影的这一句话,寒心元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你的主人,是……”

    谁字还没有说出口,便僵在了嘴边。寒心元盯着凌的面容发愣,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谁的眉眼能依旧如初?谁能抵得住这岁月利刃?不,不可能的。

    “你是谁?”脑中有千百个想法几乎于一时间盘旋闪过,也有千万句疑惑想要问出来。可不知为什么,这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短短的三个字。

    “小女凌,见过寒老先生。”凌自然不知道寒心元心里经过多少的纠结与困惑,只以为这是对方年龄大了,听不细致的缘故。于是便又重复了一遍。

    “凌,是哪个凌字?”寒心元不依不饶,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你,可是那平阳侯的后人?”

    凌心中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寒心元看来**不离十便是娘亲口中所说的故人寒老先生了。

    只是不知为何,那静思私塾竟是在汝东一点儿影子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汝东书院。

    也难怪,明明拒不相见的寒老先生会在无影说出旧事的时候,就突然改变了主意。

    凌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家父正是平阳侯凌文哲。”只是,这寒心元说话也够咋呼的,还后人,倒真像是与世隔绝了许久的样子,竟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所以,寒老先生,您的故人是家父平阳侯?”凌知道自己本不该多问的,只是爹爹口中好像从未提及过寒老先生。

    “非也。”既然真的是故人相见,寒心元的脸上便也难得露出了几分慈眉善目的样子:“我与你的母亲,也就是蓼阳,算是故交。只不过,后面几经辗转,便终也断了联系。”

    若不是面前这个女娃忽然出现,自己倒或许真的把过往忘得一干二净了。

    等等,忽然出现?寒心元忽然从心底打了一个激灵:“孩子,蓼阳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不该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猜测,只是若是一如之前多年风平浪静,蓼阳的孩子怎么会突然找到了汝东?难道不是走投无路吗?

    凌摇摇头,“没有,寒老先生,我娘很好,我们都很好。”

    她总觉得母亲最近太过反常,现如今见了言行举止更为奇怪的寒心元,似是证明了什么。只是这神神秘秘的什么,凭着她自己,凌是怎样也想不通透的。

    她不得不求助于旁人,哪怕是这位不过初见的寒老先生:“寒老先生,我娘只是让我来汝东探望您,说是许久不见故人,甚是想念。”

    “甚是想念。”寒心元似是摇了摇头,只是他动作的幅度太小,又太擅于掩藏他的情绪。凌并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对方真的摇过了头。

    等了许久,冬日寒冷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燥热了起来,寒心元才终于复又开口:“也罢,蓼阳与我是旧识,一向交好。你就在这汝东书院住下吧,若有什么难处,梁游白怡都可帮你。”

    “谢谢寒老先生。”她不过是初来乍到,莘陵距离此地并不遥远,有一个安全熟悉的落脚点总不是一件坏事。

    无影再没有说过话,和知秋一并跟在了凌的身后正欲离开。

    寒心元却突然不依了,“慢着。”

    明明已经是须发皆白的老人家了,可是凌却总也想不通,他那一开口便中气十足的样子,究竟是打哪里来的?

    凌回身,有些怵他:“寒老先生,可是还有什么事?”

    寒心元死死地盯着无影,那眼神,恨不得在无影身上盯出千百个窟窿出来。

    无影亦没有丝毫的不适,同样用眼神回应了对方。

    只是这寒心元确和常人不同,他是凌见过唯一一个除自己以外不怕无影的。

    凌知晓,她不怕无影,只不过是因为认识许久,深知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但是,只不过一眼,寒心元却可以如此直视于他,毫不畏惧,倒真是颇有几分胆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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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如此芳邻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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