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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四章 静思己过

    “这位是?”寒心元问话的时候,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无影道:“你果然异于常人,但我活了几十载,已近耄耋之年。www.uu234.net你觉得,我还会怕你吗?”

    无影似是觉得十分嘲讽,竟然勾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老先生言重了。无影从来没有想过恐吓于你。”

    “你……”被无影似是气急,寒心元将话题的对象转到了凌身上:“他是谁?和你们凌家什么关系?”

    “他,他是我娘聘请来的护卫。”针对无影的身份,这便是日后唯一统一的说辞了:“名叫无影,是专门负责保护我的安全的。”

    “如此,我倒也放心了。”寒心元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着他不平的情绪。

    凌呆愣了片刻,寒老先生这位娘亲的故人到底有什么样的经历,她是不会知晓了。只是依照目前来看,他倒确确实实是一个合格的故人。

    对故人的后辈都可以如此照顾,担心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很多人都望其项背也难以比拟的。

    “你们一路来此可能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寒心元确实不忍心这个故人之女在他这里受罪。更何况侯爷和大长公主的女儿应该一向娇惯,哪有走了这么久的路程却不喊累的。

    “但是,这位无影,还请留一下。”寒心元并非想处处针对无影,只是无影方才在门外的一番说辞着实激起了他不小的兴趣。甚至说是愠怒也不为过。

    无影去看凌,静思私塾的事情并非他信口胡诌,也算是有理有据。更遑论,这世上本就是无风不起浪。这寒心元自己心里有异,也敢自揭伤疤吗?

    凌也觉得这事没有瞒着她的必要,娘亲告诉她的是静思私塾,而并非是汝东书院,这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插曲的:“先生,无影只是一个护卫,有什么问题想问,您也可以问我。”

    蓼阳的孩子如此执拗,倒真有点其当年的样子。思虑片刻,寒心元也便答应了,总之这事也终究过去了,他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你方才在门外说,静思私塾?”梁游和白怡根本没有跟进来,但寒心元说话的时候还是十分注意着他的言辞。

    寒心元一把年龄,却可以谨慎至此。若是没有办法跟上他的步子,未免有点太过愚钝。无影知道,寒心元想问的关键,压根不是静思私塾本身。

    寒心元是想问,静思静思,静思己过,他何出此言。

    “先生与大长公主断了联系这许多年,我等不知道静思私塾是如何变成了现如今的汝东书院。”无影此刻才觉得,他真的只适合做一个杀手。与人交谈之事,主人不擅,他亦是不擅。

    大长公主向他言明的过往,他并不能既当着寒心元的面和盘托出,也不能在有凌在场的情况下不经过任何的删减。

    如此,似是进入了两难境地。

    “静思己过,寒老先生你自己避而不见,绝口不谈故人之事。”无影只能寄希望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为什么要来相问旁人?其中内情,我并不知。”

    其实,这话说得没错。再多的内情他却是不知了。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大长公主特意来到了无影栖身的破庙里。

    “保护主人,本就是无影的职责。”对于蓼阳大长公主提出的要求,无影欣然应下。假使没有蓼阳的请求,他也会选择保护凌,只是届时就不会是正大光明的,而是暗中保护了。

    “寒老先生此人的名讳或已更改,那静思私塾也未必尚存。”大长公主娓娓道来前尘之事,竟也是难得的心平气和。

    这一点,便是无影自己都自叹不如:“既如此,何苦还要主人去找?”

    “正如你不便告诉本宫,儿差你前往莘陵是为何故。本宫也不便相告。”大长公主居然起身向无影行了垂首之礼:“寒老先生曾经在京都犯了死罪,本宫不仅念着旧情,还有一些现在不便告知的原因,这才将他从京都送走。”

    只是,可惜自那之后,有关寒老先生的消息却是越来越少。最后,大长公主只知道他在汝东落脚,以己之力创办了一间私塾,也算是其人的赎罪方式。

    寒心元的脸色立时发白,叹了口气:“看来,你果真是知道些什么。也罢,是我欠了太多人的。”

    略一沉默,寒心元立马扬声叫来了门外一直侯着的梁游和白怡:“这位姑娘的确是故人之女,你们立刻好生招呼,不可怠慢。”

    寒心元并没有太过为难他们,也没有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这算是解决了凌心头一直担心的问题。

    不然的话,她怎么去找那个华提起的道士呢?虽说是天高皇帝远吧,汝东和京都之间又何止隔了千山万水的距离。

    想来那寒心元也没有办法和娘亲去传自己的消息。但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这切切实实扰了凌许多时日,几乎都快成了一块心病了。

    眼下寒心元却是没做任何的束缚,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先生。”白怡同梁游一起负责安排凌三人的饮食住宿问题,待一切安排得当之后,他却难以安心,复又折返而来。

    “白怡,你来了。”寒心元似是对白怡的去而复返并不意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也不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这倒是让白怡不得其解了起来,“先生知道学生要来?”

    今日此事的情况尤为特殊,若换做任何一个聪明人,都应当知晓,保持缄口不言才是眼下正确应做的事情。

    非是他愚钝不堪,只是寒老先生的忧虑他看在眼里,心中难安罢了。

    寒心元点点头:“你来了并不稀奇,若是在这里的人换成是梁游,那才是奇事。”

    梁游何尝不为了寒心元而捏了把汗,只是他拿不准此刻先生现在的心情怎样,故此不敢来见就是了。

    这么想着,寒老先生却是没有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其实就是一些陈年旧事罢了,我本不该对此介怀。”

    “学生尚有一言。”白怡是把寒心元当做了生身父母的,有什么话自然也是发自肺腑。

    可是,世事无常,某些时候,人尚且不能面对自身,尚且不敢正视真正的自己。又何况,是与旁人呢?

第三百一十五章 初来

    便是人自己,都会说谎话诓骗,为的就是安抚自身。血缘至亲亦是如此,为了对方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无论是何种情况,话总不能言尽心中的无限事。

    总是,太过局限。

    “我是怎么教导于你的。”白怡的性情寒心元他太过了解,他是不可能不谈的。

    “先生总说一生不过只有汝东书院这一个建树,百年之后亦不过只有我与梁游这两名至亲。”白怡深深地望进了寒心元的眼底。

    他想要从里面看出些不一样的情绪来,只是失败了:“可学生看来,其实,是大错特错。”

    “白怡,你……”本是想要不问缘由就将其打发走的,因为白怡戳中了他的痛脚。

    可是话到嘴边,看到白怡一双担忧的眼眸一直徘徊在自己的脸上。寒心元还是心软了,或许逃避了半生,到头来还是得面对:“你说吧,让先生听听,这许多年,你都学到了什么?”

    “真的没有故人,便不会时时挂在嘴边。故人今日来访,先生您却谈虎色变,举止大变。”或许在旁人眼里看来,寒心元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个老样子。可是落在他和梁游眼里,却是与往日大相径庭。

    “往事并不是白怡就可以窥伺的。只是,学生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功过相抵,便是再深的罪孽或许都可得到救赎。”

    白怡确实是汝东书院里最过聪明,最有天资的那个。不枉寒心元将他收入门下,只是此刻寒心元却疑惑了,太过聪颖,似乎也并非就是好事一桩。

    “更何况,汝东一城都得到过先生您的恩惠。便是什么样过不去的过去,也都该过去了吧。”白怡来到寒心元身边的时候,这里早就不复什么静思私塾了。

    在他的映象中,从来只有汝东书院,从来只有桃李满门的寒老先生。

    过往并没有那么重要:“先生,逝者如斯,不可追。往事只会忧心,于人毫无进益,这可是您告诉我的。”

    寒心元怔愣了片刻,眼神有瞬间的迷离流转在白怡身上,原来竟是过了这么多些时日:“往日,不可追,的确是无甚思量的必要。”

    凌若有忙需要他伸出援手的,他一定不辞辛劳。能做到这一点,便算是对过去的回应,也是他能做到的唯一回应。

    回过神来,“今日这么一遭,你怕也是累了吧。回去同梁游好好合计合计,姑娘那边你们帮忙照应着些,学业也不可耽误。尤是他,年年春闱落榜,今次却是再不能够了。”

    “是,学生明白。”白怡行过礼之后,方才退出了寒心元的房门,一路向他同梁游的学舍走去。

    其实,先生看起来似是不管书院一切事务,实则却是为他们这二人操碎了心。自己尚还好说,毕竟说难听一些不过就是孑然一身。

    梁游那边有着家族利益的牵动,带给梁游本身甚至是寒老先生以及汝东书院的压力并不在小。

    难为先生如此高龄,费心教导他二人的同时,却还要为了他们的来日而尽心尽力谋划出一个好前程。

    就这样,背负着满心的思虑,白怡一路失神落魄地回了二人的学舍:“怎么不点灯?”

    梁游未敢入睡,只是合衣坐在床前独自发呆,听到白怡回来的动静。整个人自黑暗中起身忽地窜至对方眼前:“先生如何?还好吗?”

    他们相交多年,对寒老先生的为人都很清楚。今日那时的情景,寒老先生想必心里是最不好受的那个。

    “我在想,在山脚下遇到凌姑娘三人,是不是就不该带他们上山来?”梁游心里着实不是滋味,甚至因此而有些后悔。

    白怡却是失笑:“凌姑娘是个好人,这也是一场因缘。你可不能因为此事便否定了你们的相遇。”

    白怡说的他何尝不懂,其实事实自然也是这样的。只是,一想到寒老先生那副模样,他这颗心便是内疚自责得不行。

    “先生他独居汝东这么多年,今日见了故人之女,一时心情自然难以平静。”白怡并不想让梁游也跟着心恍,便只能将事情简而概括:“我们总该给他些时间。”

    梁游点点头,二人洗漱一番,便摸到了各自的床上。明日开始,因为来年开春便是春闱之试的日子,不仅课业更需勤勤恳恳,便是凌三人那边都尚需他们负责。

    汝东书院待客之礼的确是没话的,无影为男身,自是不会和凌二人同住一间。可便是知秋,都难得有了一间自己的学舍得以栖身。

    知秋照例还是服侍凌上了床,等到确定自家姑娘睡下后,一个人才挑着灯回了分到她名下的学舍。

    这夜,因为初来乍到,凌辗转反侧,一时间竟是有些难以入眠。

    半梦半醒间,她似是听到有人在扣门,心里不由地便是一紧。她人虽然已近昏睡,可是脑子却因为身处陌生之地而保持着格外清醒。

    心里自然大慌,她紧了紧被角,缩在床上不敢发声。

    “叩叩”,又是两下连续的敲击,只是这回伴随着一个男声:“主人,是无影。”

    “无影?”凌一把掀开锦被,很快披了一件衣袍走来开门。

    无影所思所做向来都是十分谨慎,完全担得起无可挑剔四字。他是绝对不会在半夜扰了自己的睡眠的。

    这个时辰前来敲门,想必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相商。

    “怎么了?”拉开房门,便是无影的一张无甚表情的容貌。

    “这里有异。”无影侧身让了让,空出他身后的视野来留给凌去看。

    汝东地势偏南,而汝东书院又因处于山上,而更接近天空一些。

    凌挑眉去望,黑漆漆的夜空里星子高挂,更是有着几颗很是闪亮的星辰就围绕闪烁在头顶似乎触手可及的月亮周围。

    月明风清,星辰耀眼,何异之有?凌看了数眼,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不禁去问:“有什么异常?”

    “是月下,有黑影。”无影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他已猜测了许久,却始终想不通,他们这一路已经极致小心,却为何还会暴露了行踪?

    若不是师叔白陆干的好事,便就是这汝东书院有问题。

    “这里是寒老先生的书院,哪里会有什么黑影啊?”不是凌不信,只是她将一双眼睛睁了又睁,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到。

第三百一十六章 起风之初

    “现在,又不见了。m.www.uu234.net”无影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

    “会是哪儿的人?”凌又环顾了四周一圈,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她自然是相信无影的,无影既然能发现什么异常,便证明应当是真有什么危险潜伏在他们周围。

    看着凌一脸懵然未知的样子,无影忽然便觉得没有道理再隐瞒下去什么。他们现在是何处境,未来会面临着什么,凌也是有必要知道的。

    于是,他便压低了声音:“主人,无影有一事不得不禀。”

    凌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说下去。既然都说了不得不,那想必也是关乎大局的事情。

    “主人可还记得,无影的师叔,白陆?”虽然无影极力不想将此事牵扯到白陆头上,可是在这千里之外的汝东,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白陆。”凌低头一笑,恨不得扶额叹道:“自然是记得的。”

    他的那位师叔爱好扮成女子,还混迹在外表是青楼,内里其实也不晓得是干什么营生的楼里,即便是现在想来也足以引得她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可是,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凌不得无影所说的其中要领。白陆虽然为人奇异了些,但是以己之力想要在京都落脚,这本身便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情。

    有这样的背景制约,白陆有什么行为,其实都是可以给予理解的。

    只是,不经意便想到了双儿的那对父母身上,唯独卖儿卖女例外。

    “主人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日驶离京都所投宿的那间客栈?”

    “记得是记得。”凌的双眼不禁露出些迷茫的神色,她不明白,这一路而来所住的客栈不都是那个样子的吗?

    第一日,能有什么特别的?

    无影沉声回道:“请恕无影隐瞒,当时那日的客栈中,无影便见到了白陆。”

    “白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呐!”凌不禁从学舍走了出来,在月下踱起步来。

    无影的身份是一个杀手,虽然仅管现下从了良,但那过去根本磨灭不掉。

    他的师叔,耳力超群,智谋也不差,有人撞在他的身上,白陆甚至可以做到岿然不动。这些都是她亲眼见证的。

    从此种种来看,白陆并不亚于无影,甚至是会比无影还要厉害的角色。

    那么,其人过去应该也是杀手无疑。此刻是做什么营生,还尚未得知。想来许是从未金盆洗手,也许是重操旧业。

    想到此,凌不禁打了个寒颤:“你不会是说,方才的黑影是白陆,他是想要来杀我的?”

    这话问出口,凌方才觉得实在是太过荒唐,甚至说不着边际。她不过是一个深居闺宅的女子,与白陆本身就是无冤无仇,便是京都再有人看她不乐,也不至于会雇人买凶吧!

    可是,她这些否定的想法正在蔓延滋生的时候,无影却在一旁重重地点起了头,波澜不惊的声音响在耳畔:“没错。”

    明明是波澜不惊,但听入了凌的耳朵,却有些振聋发聩。

    对上了凌一双惶恐不安的眸子,无影有些不忍心,但是事实不是不忍心便可以当做没有发生的。

    他狠了狠心,看向凌:“白陆此刻仍然处于师门,与我不同,他如今除了维持着旧有杀业,应该还和京都贵胄们有着联系。”

    贵胄?凌揉了揉额头,这里面的水实在是太深了,她不知道会不会是和她这个平阳侯之女有关联。总之,避开祸乱的办法就是:“我们尽快去了莘陵,找到道士,就可以尽早回去了。”

    “是,无影告退。”看着凌有些强睁的双眼,无影便也晓得,现在不是说这些时候的事。

    凌很快闭紧了房门,忽而听到无影跑来说了这样一则秘闻,她不心慌自然是假的。

    但是,深沉汹涌的困意也是真的。总不会那么快动手吧,他们今日才刚来。而且这里可是汝东书院,书院里上上下下少说也有几百号学生,她不信,白陆有胆子在这里毫无顾忌地动手。

    凌很快褪去外衣,复用锦被将自己包了个严实。其实方才在外间,有一句话她还没有和无影说起,便是真的有什么黑影也不一定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天外的无数星子闪烁,仿佛要借着它们彼此之间的光亮便要居高临下地驱尽人间一切黑暗。

    无影不曾离去,他始终都坐在凌的学舍之外,说是告退,只不过是让凌得以安睡。若是没有看到异常,他大可回房休息。可是既然对方都现身了,那么他万没有任其来去的道理。

    这一夜倒是相安无事,无影一直静坐到次日天亮,书院中开始有了学子们的身影,方才起身回房。

    双手刚刚摸到门板,身后响起有些清亮却是刻意压制的声音:“无影兄台,留步。”

    “何事?”白怡倒是起得早,这一眼便认出了只余个背影的他。

    白怡淡然一笑,向前走了半步:“昨夜睡得可好?”

    这里离着凌和知秋的学舍不远,可以看出,这是白怡有心不想扰人清梦。

    无影只是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又要回身去开房门。

    白怡无奈,他在书院里因为是寒老先生的学生,又比众人早入学了数载,还未尝见过有人对他的态度如此冷淡。

    这人,话都说到了如此地步,竟然也不晓得问一句他的情况如何吗?

    正是尴尬愁苦之际,学院东侧一边数个学生跑来,似乎很慌张的样子。

    白怡几步上前,拦住了那几名学子的去路:“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没见有客人在此吗?”

    打头的一个身材偏胖,一路跑来已是让他气喘吁吁,他一手叉着腰,一手在脸前扇着风:“白师兄,我,我同舍找不到了。”

    “什么?”就是镇静如白怡,也觉得此事来得太过突然。更何况,他瞥了一眼身旁的无影,这外人在此,他们书院就出了如此大事传将出去,怕是颜面无光啊!

    “请,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听到外边早有些聒噪的似吵闹之声,凌已经简单收拾了一番,也参与到了几人的讨论之中。

    汝东书院是整个汝东派头最大的书院,学子有不下千人之多,偏生凌三人昨日来时,已近了黄昏,许多人压根就不知道还有客居在此的事情。

    一打眼看到这样一位天仙般的小姑娘,眼睛便都有些直了。凌也发现自己出现得不是时候,只是她分明听得清楚,是有什么人失踪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一夜未归

    无影很快挡在凌身前:“人没了,去找便是。www.uu234.net”

    “你,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先前偏胖的学子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竟是把矛头立时指向了无影。

    无影并没有立即回话,他只是用冰冷的眼神扫过人群,人群便静若寒蝉,甚至隐隐约约还传来了几声倒吸冷气的声音。

    平日里都是儒雅学子,醉心的也是书本子集,书院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这样凶神恶煞的人,自然是诸多学子所不能接受,甚至还会胆怯的。

    白怡更觉心气难通,将之前自己在无影那里受到的火气尽数有意无意地宣泄了出来:“同舍失踪,还在这里做无谓的纠缠干什么?还不快去分头找人!”

    无谓的纠缠,白怡这是心有不满吗?凌随即便把目光往无影身上瞥了一眼。

    无影是什么样的人,她多少都是了解的。指望脾性修养好如白怡一般的人同他去讲话,也不免会坐冷板凳。

    奈何无影依旧一副浑然天成的面无表情,毫不在意。

    白怡在人前一向知进退,甚至可以说从未展现出如此暴躁的一面,将不少在场的同窗都给唬住了。

    还是丢了同舍的那位学子如梦初醒一般疯狂地点起了头:“对对,赶紧找人才是正事儿。”

    失踪不见的是他的同舍,情急之下,这位学子早就将方才无影带来的不快抛之脑后。

    看到他一脸慌张的模样,再看看这里越聚越多的同窗。眼见着场面竟然一时难看起来。

    白怡这才清咳一声,总算恢复了以往淡然如常的样子:“且慢,宴东东,你是几时发现他人不见的?”

    失踪的人便是宴东东的同舍,名叫佟明,二人平日关系一向亲厚。宴东东听闻了这话,更是急得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汗:“昨夜睡得沉,小五他什么时候不见的,我,我也不知。”

    佟明家中排行第五,许多与他相熟的人都喜欢称其为小五。

    “行了。”白怡知道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若真论起来,二人之间不免还带着点亲。只是宴东东这般心焦又愧疚,起不到半点作用:“你用不着自责,只管告诉我,你发现佟明不在学舍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什么时辰?”宴东东额头上的汗水越聚越多。

    当时屋内一片狼藉,书册倒了一地不说,便是墨都沾得佟明的床榻衣裳到处都是。

    就是他再怎样不明就里,也该知道,这失踪必不是小五刻意所为的。当时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打斗,可是那么大的动静,他不该一无所知啊!

    约摸算过了时辰,宴东东才掰着指头:“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咽喉难受,便寻思着喝水润润嗓子,这才起得比平日都早了一些。那时该是刚过寅时才对。”

    “刚过寅时……”之前一声不吭的无影忽然在人群外围重复了一句。

    这便立马吸引了白怡,他朝无影走过来了几步:“无影兄台,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无影皱了一皱眉头,他想,他可能或许知道佟明的失踪,与昨夜他见到的黑影必然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但是,无影还是只回了这样一句于人毫无意义的回答。

    “你们大家先各个方向都去找一找。”白怡给在场的学子们指了几个方向,又叫住了与佟明同住一间学舍的宴东东:“东东,你该知道佟明以往喜欢去哪里,你到处都去看一看。”

    宴东东只点头,可是人却僵在了原地,半天动弹不得。白怡知道没有找到人之前说什么都是徒劳,便也只能拍拍他的肩头:“有我和你梁游师兄在,放心吧。”

    白怡和梁游虽然个性各异,可是入学最早,又是寒老先生唯一认可的两个学生。实际来说,他们基本就是汝东书院的主心骨。

    宴东东这才咬咬牙,忍不住把他昨夜所见告知给了白怡:“所以,白怡师兄,我不确定,小五他会不会……”

    刚才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也不想造成什么恐慌。可现下只有白怡一人,是时候也有必要告诉给了白怡。

    “不会。”凌脱口而出,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遇此情况,明明该乖乖退守一旁才是,但她就是不愿听闻那些敏感的字眼:“汝东书院都是与世无争的学子,有谁会下那个毒手!”

    宴东东挤出了一个笑容:“多谢姑娘。师兄,我先去找小五了。”

    白怡点点头,目送着其离开不久,便再次将目光汇聚到了无影的身上。

    “无影兄台,我们方才见面,应正是你一夜未归之际。”白怡眯起了眼睛,在无影身上上下打量了起来:“按理来说,你是客,本不该将你牵扯进来。只是,一夜未归,见我便闪躲,总该给个合理的解释吧。”

    这个时节本身便是寒凉难耐,汝东书院又深居高山之中,寒气是十分侵骨的。人若是一夜都未回房,身子多多少少都会染到一些外面的寒气。白怡走近无影的时候,不难发现这一点。

    出了这样一遭事情,时辰也不过刚刚辰时。无影没有道理这么早的时候出去了一趟便又要折返。更遑论,无影一行人路远来此,一夜过去,他还是没有换过衣服吗?

    究此种种,才让白怡下定了决心。

    见无影半晌没有回话,白怡又忍不住指了指方才一伙人来时的方向:“尤是现在汝东书院出了这样的事,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你都该给个解释。”

    原来昨夜自从看到了黑影,无影便一直守在自己的房前不肯离去吗?别人不知无影一夜未归干了什么,可凌的心里却清清楚楚。

    几乎没做犹豫,她便替无影辩解起来,“白公子,无影他……”

    可话到嘴边,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竟然词穷到了这个地步。

    这个情况,要她怎么辩解?无影的沉默以对就是证明了白怡所问。

    那他一夜未归究竟为何,直说无影是为了保护自己吗?那就是公然不把汝东书院放在眼里了?那就是不相信汝东书院的这些学子了!

    看着凌有些窘迫的神情,白怡轻声叹了口气:“也罢,你们既是先生的故人,我又受先生所托,实在是……无礼。”

    言罢,白怡竟然向他们施了一礼:“只是,白怡有个不情之请。”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不情之请

    凌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跳,但是是何缘故让方才还显得咄咄逼人的白怡现在又变成了这幅样子,便是白怡不说,她也明白。顶 点 X 23 U S

    “先生让我等好好照料三位,却不想今日就让各位看了这样的笑话。”白怡敛去眸中黯淡的神色,只将行礼的两手相互紧了紧:“实是事出突然,白怡知道,无影兄台异于常人,还请出手相助。”

    凌自然可以一口答应,书院里有人失踪,她固然也是难安的。可白怡问的人是无影,她也没有什么资格替无影决定。

    “主人,还请示下。”

    无影倒好,还是把问题抛了回来,如此一来,凌更没有犹豫不决的道理:“还请白公子放心,我们这就尽力去找人。”

    见二人应了下来,白怡这才离去。想来他应该是去找梁游去了吧。

    “无影,你说,佟明失踪是不是……”凌说出的话在口中一顿,她怎么忘了,这里是汝东书院,还是不要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无影面不改色,好似全然没有受到书院里这恐慌气氛的影响:“现在还不好说,但**不离十便是昨夜见到的那黑影所为。”

    “真是奇怪。”凌拍拍前额,还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对学子下手?”

    “抓到人,一切便水落石出了。”无影目光紧盯着前方,他也很想知道,若真是白陆,师叔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凌回身敲响了知秋的房门,以往每每都是知秋起来再负责服侍凌。今日一睁眼,便看到了是自家姑娘,不禁大为失色:“姑娘,是婢子起晚了。”

    “你没有起晚,是我起早了。”凌不敢耽误时间,忙把书院里发生的事情通通竹筒倒豆子讲了出来。

    “那位佟明,不会是给……”知秋边忙活着穿衣边问。

    凌又好气又好笑,暗道知秋的反应怎么会和宴东东不谋而合:“人还没找到,一切都言之尚早。这话你同我说说就算了,待会儿出去在人前可不要瞎讲。”

    “是,婢子晓得了。”知秋抿唇应下。自家姑娘素来对这些生死之事多有忌讳,近日尤甚,她怕是刚才多有不妥,“姑娘,您生气了吗?”

    看到知秋差不多收拾整齐,凌便拉开房门。此刻曦光微露,山间的凉风习习,倒是让她警醒了不少:“有什么气好生的,你动作快些。”

    若说不生气自然是假的,只是凌觉得如果她承认就显得她实在是太过不知好歹了。知秋也是难得的体己,心思竟然可以洞察到这里,那自己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主人。”待二人回身关上学舍的房门,无影却冷不丁突然出现。

    被这一遭搞得多少有些心慌,凌一见到是他,偷偷松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儿等我们?如果真是他,或者他派来的人,那可能只有你是最了解的。”

    “主人多加小心。”知晓凌是什么意思,也和自己的心思暗自契合。无影没有废话,只是略微颔首,下一秒便一个纵身,飞奔进了一处假山堆积的园子中。

    待凌再放眼去寻的时候,竟是难以找到其人踪影。

    “知秋,跟紧我。”这还好是白日,便是真有什么潜在的危险,也可以于无形中被稀释得很淡很淡:“我们初来汝东书院,可千万不要迷了路。”

    “是。”知秋瞧见凌紧张的神色,不禁打趣起来:“姑娘,其实是您怕了吧?”

    “有,有吗?”凌没有想到她难道把所有的表情全写了脸上不成?知秋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看得出来:“你别胡说,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我们刚到这里第一天,就给寒老先生惹上麻烦。”

    佟小五的姐姐嫁于了宴东东家中的侄子一脉,而宴东东虽然和佟明年纪相仿,但奈何家族的辈分却大很多。

    二人结伴来到汝东书院的时候,便得了各自家中的叮咛,尤是让宴东东这个做长辈的看顾好佟小五。那时尽管可能是一句玩笑话,但宴东东却从来没有等闲视之。

    这一切自然不单单是因为他自小读了许多圣贤之言便当真严于律己了。只是,那佟小五的姐姐嫁入晏家不久,隔年那位晏家的侄子就被征调去了军队里。

    哪成想,这一走许多年,莫说是日日独守空房的佟明姐姐,便是整个晏家上下都再没有过他人的音信。

    谁都不敢提起,但两家之中谁都清楚,这分明就是守活寡。或许,守活寡还好听一些,那晏家侄子走了许多载都没有什么消息,多半儿是死在了外头,连收尸的人都不一定会有。

    宴东东过意不去,总觉得是晏家亏欠了佟家,因此对于佟小五,他不禁有着同窗同舍之情,更是发自内心的亏欠,日日煎熬得很。

    “小五?小五!”宴东东将两只手掌合拢捂在嘴边,大声呼喊着,可就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不禁急出了泪水,“小五,你别吓我啊!你在哪儿?”

    他脚下踩着一颗山石,这里是以前佟小五最喜欢来的地方。小五身形瘦弱,与他这个形体不同,穿梭在山石林中自有一番他体会不到的乐趣。

    但是,因为心里有愧,只要小五提起,他便会陪同佟小五来到这人造的假山石里。

    冬日的山石林中,石头潮湿打滑,宴东东其实心里知道,小五多半不会来此。可是方才他已经把所有有可能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佟明的踪影。

    如果,如果连自己最不喜的山石林中都没有的话……这么一个恍惚,宴东东终于重心不稳,脚下一个打滑,重重地从高处摔落。

    “哎哟!”宴东东揉着自己的屁股,不禁一个人嘟囔了起来:“这还好是我,要是小五那么瘦弱,这一摔必定摔到了骨头!”

    他四下打量了起来,既然站在石头上看不清,那许是小五这个不省心的躲在了山石林的缝隙里呢?

    抱着这最后一丝希望,宴东东咬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抚摸着石壁,艰难挤过,每一寸都打量观察得很仔细。

    他甚至第一次不想自己这么快把这里的路走完。因为他在怕,他怕走到了山石林的尽头,也看不到佟明的人影,他甚至还怕,还没有走完,就看到了什么他不敢看的东西。

第三百一十九章 山野村夫无见识

    “小五?”宴东东的身材真的很不适合在这样的山石林中穿行,刚走了没几步,显然就遇到了他的大难题。www.uu234.net

    他被卡在了两颗石头之中,一时之间竟是怎样也无法通过,人竖着走不可以,即使是横着来太过勉强。

    “小五,你在吗?”宴东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从两颗石头的夹缝中挤了过去。

    只是如此一来,竟是将自己挤得生疼。还一个趔趄,下盘不稳,迎面撞上了面前的一颗题着字的奇石。

    用力过大,宴东东当即便觉着额头一股热流在往外涌,只是当他抬手再去触碰的时候,这才发现那鲜血早已在萧索的寒风中变成了与空气一样的冰凉。

    宴东东顾不得想太多,只是绕过那两颗巨石的夹缝,这里所展现的便是一片豁然开朗之地。

    他胡乱拿衣袖在额上来回擦拭了几回,确定鲜血不会流下来遮挡了视线,这才放开步子继续去追寻佟明的踪迹。

    “小五?”一个侧目掠过,一处山石之后的地上铺着一块极为眼熟的布料,那水蓝色的长衫不正是汝东书院里学生们统一的服饰吗?

    “小五!”宴东东声音不自觉地便颤抖起来,他几步快走,赶至上前。

    入目的先是一双簇新的鹿皮小靴,宴东东感觉扎眼得很。

    小五也有这样一双鹿皮靴,那是佟家差人特意上山送到书院里来的。

    目光接着上移,水蓝色的长衫宛如池底氤氲开来的水波,一样的轻柔,一样的摇曳。只是有所不同的是,池底的水波一片碧蓝,而长衫之上却是布满了斑斑的血迹。

    长衫包裹着的身躯极致瘦弱,而它的主人在这冰天雪地一般的环境中,竟然只着了这薄薄的一件衣裳。

    宴东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双腿一软,再无力支撑着自身的身躯。他只扑到这满身血迹的人身上,便是不住地哀嚎:“佟小五,你个骗子!说好了不怪我的,你就这样去了算怎么一回事?报复吗?”

    “我,我……”怀中之人突然艰难地发出一声呻吟,这在宴东东听来异常清晰。

    他立马松了手下力道,转而去看佟明:“小五,你怎么样?”

    佟明揪紧了他的衣衫:“救,救命。”

    佟明本就生得瘦弱,如今这费力求存的样子,更是等同于一把利刃插进了宴东东的心口。他终于明白过来,现在不是伤心哭泣的时候,遂狠狠抹了一把泪水:“你等着,我们走!”

    宴东东将佟明背在背上,“你忍着,白怡和梁游师兄会有办法的。”这是他第一次不再嫌弃他的身材,毕竟若没有这么多的肉,怎么足以支撑他背起小五?

    “有人吗?我找到小五了!”费了很大的力气,宴东东才走出了将他绕得眼花缭乱的山石林,他不敢放松,急忙去找附近的同窗。

    眼前似是有一道迅疾的身影落至,停在了他的身前:“他是佟明?”

    宴东东去看来人,正是那个说起话来令人生厌的无影,但这个时候只要能随便来一个人便可以搭把手。更遑论,看这个人的样子应该还会几招功夫:“对,求求你了,救救他。”

    无影伸手去探佟明的鼻息,原本皱着的眉头松了一松:“他还有救。”

    “还有救就好。”宴东东才刚松了口气,余光就瞥见无影在佟明的身上胡乱点了一气。

    他怒斥一句,心绪更是难平:“你干什么?”

    “山野村夫,没有见识。”无影只是点了佟明身上的几处重要穴位,为的正是帮他延缓伤势所带来的恶劣影响。

    宴东东感觉自己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山野村夫说谁都可以,但是用这样粗鄙的字眼来说书院里的学生当真是闻所未闻。

    “不想让他死,就赶紧去叫大夫。”无影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手下拽着他的胳膊一用劲,一把带动宴东东的身躯,竟是将他二人推远了数步。

    无影的脚下再是足尖一点地,宴东东只觉得自己身后风势更凌厉了一些。再回神去看的时候,哪里还见无影的身影?

    若不是自己肩上背着的佟明呼吸似是稍有规律了一些,宴东东一定以为方才所见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

    可是,哪里有白日做梦的情况呢?

    “东东,真是,真是麻烦你了。”肩上的人翕动着一张苍白的唇。

    “你省着力气,别说话。”宴东东将有些滑下去的佟明往肩头的方向又移了一移。

    脸上火辣辣地难忍,像是被人耳掴了一掌,原来无影真的是在帮小五,自己难不成正应了他那句山野村夫吗?

    不敢多想,佟明的情况实是危急。宴东东虽然仍然想不明白那无影乱点了一气究竟胜在哪里,但总算也为小五争取了一些生机的时间。

    无影顺着宴东东来时的方向飞身追去,如果真是白陆或者白陆派来的人,那想必凭着他的了解,一定有迹可循。

    佟明残留一路的血迹未干,无影对这些一向极为敏感,所以并不需要多费功夫,很快就来到了先前宴东东也到过的山石林中。

    “怎么到这里就断了?”无影半蹲在地上,指头擦过地上零星的血迹。

    他凑到鼻尖嗅了嗅,眉头终于一紧。这血迹并不是单单一个受伤的佟明的,也就是说当时在场的伤人者也负了伤。

    只可惜,佟明终归是肩不能扛的书生,要对付对方,差距着实悬殊。

    待无影再折返归去的时候,佟明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汝东书院上下,便是一向深居简出的寒心元都聚到了屋里。

    “怎么不见白怡?”无影问向门外守着的凌。

    “白公子和梁公子去查了。”凌面色也有些难看,她知道,无影此去也是扑了个空。

    这个暗处的贼人不抓到,叫她怎么能安心?今次也是运气好,失踪的佟明对于书院里的众人来说还能失而复得。

    可是,难保不会有下一次。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大夫,您请。”正在沉思,寒心元的声音突然从里屋传来。

    凌拉着身旁的知秋往后退了一步,正巧迎上了寒老先生来送大夫出来。

    “这位公子失血过多,这才导致其人昏迷不醒。”大夫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还好之前应该是有人替他点了几处重要的穴位,这才延缓了伤势。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第三百二十章 险象

    伴随寒心元一起来送的人正是宴东东,听闻此话,宴东东直接越过面前的几人,目光寻到了无影。顶 点 X 23 U S

    他立即欠身作揖:“公子的大恩大德,我和小五没齿难忘。”

    无影只觉得喉咙发痒,竟不知回什么话为好,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对场面难以适应。毕竟以往过的都是只需要手起刀落般的利落生活。

    不知回什么话为好,那就不回话。无影依旧面不改色,只定定地望着大夫。

    大夫也被无影的神情吓了一跳,但还是从宴东东的行为当中解读到了不同寻常的意义。遂开口笑道:“公子的点穴功夫果真了得,是你救了里面那位公子一命啊!”

    “无影。”凌不禁在身旁轻喊了他的名字一声。

    搜罗了一遍记忆,无影终于反应了过来,主人的那个哥哥就很擅长面对此情景,便也学着其人姿态,颔首谢过:“过奖。”

    能让无影吐出这二字来,便是凌都跟着松了口气。

    “宴东东,你去送送大夫。”寒心元指了指汝东书院山门的方位。

    宴东东很快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毕竟能在这样不方便的情况下上得山来,救的又是与他同舍的小五性命,于情于理,宴东东自然得好好表现一番:“大夫,您这边请。”

    “姑娘,方便说话吗?”寒心元往旁边让了一让,应是怕打扰到里面佟明的休息。

    “啊?”凌早就知道这可能是寒老先生要来兴师问罪了,只是没有料到来得如此快就是了。

    如果真的是像无影说的那样,那这场灾祸确实由她所起。即便心里有些发怵,也不能不认:“寒老先生请。”

    凌这一走,自然她身边的知秋和无影二话不说便会跟上。这也正是寒心元的目的。

    “先尝尝这茶味道如何?”寒心元并没有选择开门见山,而是先将手边火炉当中烹好的新茶给凌添上了第一杯。

    “这茶,好涩啊!”凌自小便不爱吃茶,纵使她看的很多书里,正如酒是快意恩仇必不可少的一般,茶亦是文人墨客的必备。

    可是,许是生来便不是这块料吧。但她不好驳了老先生的面子,便也只能皱着眉头抿了一口。

    和所料不差,甚至还要苦一些。

    寒心元也端起了他面前的茶盏:“不苦不涩,怎能谓茶?”

    不苦不涩?凌在心里默默跟读了几遍,她总觉得这位寒老先生说话是另有深意,只是到底和今日佟明身上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关联?

    这样猜测的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而且又是事关自己。凌将茶盏放置在桌上:“寒老先生,我承认,今日佟明公子遇险一事,的确可能是因我而起。”

    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原就不是汝东,只是奉着娘亲的命令,才不得已来了汝东书院这一趟:“我们可以这就打点行李,待明日天一亮,便就离去。”

    虽是不得已,但也确实给汝东书院这一干人等平静的生活带起了轩然大波。凌有庆幸过,所幸没有闹出人命,不然她又该如何收场?

    寒心元似乎也很是纠结,一张嘴半开半闭,“姑娘,汝东书院的确远离喧嚣,今日之事乃是第一次发生。”

    凌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既然寒心元寒老先生都这么说了,那看来真的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本来抱着那一丝侥幸的心理,总觉得她平日从未得罪过人,许是无影判断错误。但从现在来看,却又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寒心元忽而笑了起来:“可是,因果一事,便是谁也逃不掉。姑娘,我并没有要赶你们的意思。”

    这却是越说越糊涂了,凌不由地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若是哥哥在这里就好了,这个时候他一定可以帮自己理清这里面的门道。

    凌抬眼去看身边一侧站着的无影和知秋,他们应该和自己是同进退的,便下定了决心。

    趁着现在还落不下什么嫌隙,趁着这份故人之情还没有变味,见好就收才是正事:“寒老先生,儿自知您与娘亲是故人旧交,也因此,更不敢添麻烦。”

    她看了一眼知秋,本来想择个机会再告诉她自己的打算的。却不想因为这突来的变故,一切都得提前了:“实不相瞒,儿是受娘亲所托,才来汝东书院的。现在目的既然已经达成,儿也该继续上路。”

    她缓缓起身,言道自己的心中所想:“莘陵山上有一名道士,可以解我心头所惑。我们打算明日就要动身前往了。”

    本来是想在汝东书院这里多多休整几日,但这回却是情况不容了。凌生怕,即便是明日早走,今晚也会再出什么乱子。

    可难道现在下山吗?山道路滑,天光昏暗,根本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因此,她便也只能赌一把了。

    辞别了寒心元,和凌所想一样,再是深厚的故人交情,也不会任由人命关天的事情在眼皮子底下蔓延滋生。寒心元并没有做无谓的空头挽留。

    “无影,今晚或许还要麻烦你了。”凌有些歉意,“我不希望在明早之前还出什么异动,能不能麻烦你今晚多多留心,注意观察一下。”

    无影点头:“主人放心,无影定当看紧学舍内外。”

    便是凌不说,他也很想看看,究竟是谁人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在他昨夜彻夜未眠的情况下,还可以潜入到书院内里,将佟明给带走,并且伤成了那个样子的。

    是夜,有风动入院,凝滞的空气中不断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澜。无影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兵器插入松软的地下,两只手就那样随意地搭在膝头。

    动作虽然是一惯的潇洒肆意,但是一双眼睛却丝毫不敢懈怠。便是因为夜黑而视力受阻,但他多年夜行所练就的一身本领在此时完全可以派上用场。

    只要那人敢出现,哪怕是师叔白陆,也定叫其有来无回。

    听着四周的动静越来越轻,无影便知,这应当是众人全部入睡了。也便是此时往后推延的几个时辰里,会是对方行动的不二时机。

    夜风不断撩拨着无影披散在身后的发丝,比之昨日,空气中似乎涌动着一股极不安分的燥热。这在冬日是绝无可能的。

    无影右手轻巧一探,立时静谧的夜里便传来利剑出鞘的声响。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敌敌方数众

    剑锋破开死寂,只是被用剑人一个动作,便旋即向前刺出数尺。www.uu234.net

    可然而,黑寂的前方并非一片坦途,剑锋被一道光影隔断来路,只听铮的一声,竟是偏离了原定方向。

    无影转身站稳,眉目清冷一瞥,看向来人:“你终于来了。”

    在这个世上,仅用一击便可以格挡下无影攻击的人少之又少,纵使刚才那一击并未使出他的全力,只不过试探居多。

    但也并不妨碍面前来人的功夫实力如何,已经展露无遗:“是谁派你来的?”

    来人蒙着黑色的面巾,看不清眉眼长相,只是从使剑的手法以及身形来判断,并不是白陆。

    还有一点尤为可疑,这样的功夫不仅不是出自白陆,似乎也并不隶属于他们之前的那个组织。

    难道说,这事情和白陆并没有关系?

    来人并没有说话,只是横起他的右臂,打磨一新的刀面反射出的光华闪过无影的两只瞳孔。

    只不过是光影一闪,刀锋却已经逼至脸前,无影偏头一侧,几缕碎发竟然悠悠热飘落跌入了凛凛的寒风之中。

    “阁下真是好功夫。”无影再不敢手下留情,心中原本存着的试探之意也陡然转变。以此人的功夫,要想不落下风,就必然要全力以待。

    刀锋继续夹迫而来,倒是硬生生地将无影逼退了数步,最后不得已一手环抱着回廊的廊柱,才躲过了一次强势的攻击。

    “你到底是谁?”无影脚跟一稳,不再步步后退,抢过了局势的先机。

    无影一向以狠绝为长,却不想得遇今日之人,才发觉竟是得剑走偏锋,出其不意方才可以制胜。

    剑锋直直地刺向来人的胸口,随着对方格挡的动作,铮地一声嗡鸣响起,从握剑的虎口开始一直传至小臂,居然都是一片酸麻。

    无影顾不得许多,这便是于他而言不可多得的机会,剑锋一个上挑,才算是脱离了对方手中大刀的挟制。

    “你输了。”无影冰冷的声音随着胸膛有些急促的起伏传来,而他手中的剑正对着蒙面人的咽喉,不及一指的距离。

    “是我技不如人,你杀了我吧!”那人终于开口道了第一句话。

    “我不杀你。”这样的话,在无影看来,实在是司空见惯,早就习以为常了。

    但凡是一个稍有骨气的人,都会这么说。但是,他们似乎总忘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他们自己身上的价值尚未被发掘殆尽,那么死亡,便是毫无意义,甚至是一种轻巧的解脱。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痛快的事情?无影将剑锋向左刻划一分,并且深入一寸:“如果你是冲我们来的,就应当知道,我有多少种办法对付你这种拒不开口的人。”

    事到如今,无影自然不会去把来人的身份和汝东书院联系在一起。

    正如寒心元所说,他们不过是一间书院。书院所责不过是传授于人,若是这样的场所,都会得罪旁人,那天下还有几分安全可言?

    蒙面人后背被抵在回廊另一侧的廊柱上,面前又是一把发着阵阵寒光的剑,心里哪有不怵之理。功夫高强是一回事,可是贪生更不是假的:“我,我不认识你们。”

    “不认识……”无影分明从此人闪躲的眼神当中看到了猫腻,干脆一剑刺向了其人胸膛,只是故意偏开了要害之处:“现在,你总该认识了吧?”

    “唔。”蒙面人吃痛,一声闷哼,但还是不知在坚持着什么:“我,我只是奉人之命,来这里找个先生寻仇而已。”

    无影攥着佩剑的右手轻轻转动,二人相挨得非常之近,甚至可以说是呼吸相闻也不为过。

    手中之剑在对方胸膛的血肉中搅动的声音十分清晰,并且随着无影手下不断加大的力气,一股血腥味不断上涌,传至鼻间。

    “你,你怎么这么恶毒?”蒙面人难以忍受这钻心之痛,汗水不断以珠之形汇聚,进而滴落下来。

    “恶毒吗?你该知道的?”这些话根本刺痛不了无影半分,他只是一心想知道,这个人的秘密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动手?你还有没有同伙?”

    “同……同伙!”蒙面人却是像从无影这句话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原本黯淡无光的一双眼眸亮了一亮。

    无影不难便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侧耳去听,果真感到背后一阵阵不同寻常的凉风袭来,大喝一声:“你们使诈!”

    也不知是不是在问蒙面人,无影抬起右腿,冲着黑暗中逼近的某物便是一记狠踹。

    他一个旋身飞起,借着蒙面人的肩膀半空翻转,躲过了数把刀剑的合击。

    只是苦了胸口受了一剑的蒙面人,那数刀刀剑之伤尽数加注于他的身上,鲜血飞溅,整个人宛如一瞬之间被抽掉了脊梁骨随,轰然倒地。

    “看来死掉的那个,只是先行兵了。”无影不敢掉以轻心,此时自己周身还有四五人的样子。

    先撇去这些人实力如何,究竟会不会如刚才那个一样是块难啃的骨头。单论从人数上来说,双拳难敌四手,他便已然落了下风。

    无影对刀剑这二者兵器最为熟悉,而这些人中都是使用刀剑的,一眼望过无一例外。基于这些,无影倒还可以把控局势。

    他飞身一一躲过或迎面或冲背而来的刀光剑影,虽然手中之剑恍如山间难觅其影的鬼魅,灵巧难辨,但也总是难防一些敌方的合力。

    数个回合下来,无影垂眸去看,自己身上居然有那么三四处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如此,我倒是更好奇你们的身份了。”

    这个世界上,能伤无影的的确寥寥。自从离开了师父的庇佑与指导,无影在功夫上便可以独当一面,不然也不会有后来脱离师门一事的顺利。

    今日这些人,包括一开始最先与无影交手的那位在内,都绝非泛泛之辈。

    无影抬眼去看迷蒙不清的天色,若想要既要活捉这些人,又得以保全己方,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现下唯一的办法,竟然就是拖延时间。拖到次日天光放亮,拖到明晨书院里的众人全部清醒过来,虽是不甘,但唯也有如此。

    无影纵身跳出这些人的包围圈,这里还是离学舍太近,根本不是打斗的地方。他时刻谨记着凌的担忧,又怎能做出让凌为难之事。

第三百二十二章 鏖战

    这群黑衣人功夫不弱,自然几番打斗下来都明白无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顶 点 X 23 U S不消思量,便追击赶上。

    尽管这会是一场背水一战的鏖战,但在能够保全凌以及书院众人的前提下,已是正中了无影的下怀。

    山石林中,奇石嶙峋齐立,凑出了数个外形不一的石洞。因为白日曾为了寻找佟明的去向,无影也算是抢先一步了解到了这里的地形。

    推延时间,不仅仅只能靠着天时。这山石林便是地利之好。

    无影确定,这伙人必然不敢把事情闹大,不然也不会选择深夜动手。只要能捱得过天亮,便是得胜。

    外面吵吵嚷嚷了好一时,却丝毫扰不了凌的睡眠。昏沉睡意朦胧渐甚之时,凌甚至还做起了一梦。

    “爹爹,娘亲。”她换了自己一向最喜欢着的春衣,迈着愉悦的步伐,一下马车便把知秋和无影甩在身后,向平阳侯府赶去。

    莘陵山上的道士慈眉善目,又满腹的才华横溢,根本不像华大夫说的那个样子。

    老道士不仅帮她驱除了体内的抚宁这一大患,还教会了她洞察许多星辰夜空的秘密。

    凌自然是喜难自禁,当然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爹爹以及娘亲。

    可是一进府门,她却有些傻了眼。莫说她在府门处没有见到迎接以及常日守门的侍卫,这怎么偌大的平阳侯府都是放眼望去没见一个人影。

    凌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是炽盛之时,实不应当如此。

    “知秋,无影,你们?”刚想回身去问,凌才又发现,停在府门外的华盖马车竟是也不见了踪影。

    “知秋?无影?”这两个名字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凌每喊一遍,眼前的事物似乎便变模糊了一些。朦朦胧胧的,像是蒙了一层用清水做的罩子,透明,却不见物。

    府门无风自动,乓地一声巨响,竟是在凌面前缓缓紧闭。

    “有,有人吗?”凌倒退了一步,心里虽然直犯嘀咕,甚至还隐隐约约有些慌乱。但这里是她自小长大的府邸,父母都在身边,便是怕也不至于夺门而出。

    更遑论,凌拾级而上,提着自己的罗裙呆呆地在想,侯府里不见一个人影,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乱子了吧?

    “爹,娘,你们在吗?”兜兜转转也不知走了多久,凌方才意识到,恐怕情况真的是有些危急。

    “怎么会又是水阁?”凌站在侯府里最高的小筑上,望着脚下终于开春而缓缓流动起来的池水,心里是别样的压抑。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道一个又字,直觉里总觉得一站到这水阁之上,就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四处望了一望,侯府里还是荒凉一片,倒是与什么偏僻荒山无所差别。

    “别,别走。”一只血手不知忽然从哪里伸来,抓着凌的脚踝,无论如何都不肯松手。

    凌识得这血手的主人,她不正是娘亲身边的丫鬟明月嘛,明月被溅得满脸是血,而那两只白净的素手此刻则像是完全在血水里浸泡过一番。

    狰狞恐怖如斯,凌虽怕,但还是强自镇定下来:“明月姐姐,出什么事了?”

    她立马俯身蹲在她的身边,想把明月拉起来:“我爹娘呢?”

    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先关心的应该是明月的状况,可是为人子女,这个时候最为担心的是爹娘似乎并无什么不对。

    明月也不怪她,一阵阵抽搐的四肢渐渐平静了下来:“姑娘,姑娘,你快些走,走啊!”

    看着一脸懵然无知的凌,明月从一开始极度的渴望求生而变得极其暴躁,她甚至发了怒,用尽全身的力气推搡开了凌:“你走啊!”

    她本便就想要离开水阁,因此早已站在楼梯边缘的她被明月这样一推,重心不稳,终于向后一仰身子,倒栽了下去。

    “这,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凌本就不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心情早不能平复。

    此时已经染了哭腔的她去环顾身下。从水阁那么高的地方坠落,自己怎么还是毫发无损的样子?

    可是这低头一看,凌才觉得本已经将要天翻地覆的世界真的是要彻底崩溃了。

    水池边,明明是她来时的方向,可是却不知何故变成了一片乱葬岗。

    触目之及,皆是一具具死尸的人间炼狱。

    “爹,娘,你们在哪儿啊?”

    凌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到最后,她只能在地上一寸寸地爬行。

    她一个个地翻开眼前之人,一张张昔日熟悉不过的容颜出现。只是,他们再也不会笑了。

    “爹,娘……”凌无力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她极力地睁大眼睛,从涟涟不断的泪水中寻找着。到现在,她只想看到他们,什么都不敢去想,什么都不敢奢望。

    在一片血泊中,有一个白衣的少年人,便是如此情形,他还是那样的纤尘不染,一丝血污都没有沾染上。

    凌费力地爬了过去,待翻过那少年人的身子,看清他的一张脸后,凌却感觉眼前忽地一阵发黑,再然后便是天旋地转,好似山崩地裂一样的强烈眩晕。

    “爹!娘!”凌大叫一声,从床榻之上弹坐起来。

    “呼!”将右手抚在胸口上,感受着窗外渗透进来的缕缕阳光,那颗跳动不安的心才终于渐渐平稳下来:“还好,还好是场梦。”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凌还是忍不住在多想。毕竟空穴不会来风,好端端的这样一个梦境不会是有着什么不好的预兆吧?

    “不,这些都是瞎梦的,一定是这样。”凌飞快起身去照镜子。

    看着镜中的自己,凌反复勾起唇角,确定露出的是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之后,凌方才鼓嘴吐出一口气来。

    梦境一事,终是虚无缥缈,不然又怎么会有黄粱一梦的传言?况且,在梦里的自己全然忘记了哥哥的存在,这才是一切荒诞的最好证明。

    这边凌一直在试图用各种证据安慰着自己,外间却传来了人声混杂着脚步的嘈杂之声。

    “又怎么了?”一双灵秀的秀眉蹙起,凌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怒了。

    下一刻,房门被咣当咣当砸响,却是知秋慌慌忙忙的声音传入:“姑娘,您快去看看吧。无影少侠负伤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道道新伤

    无影负伤?凌顾不得思及太多,一把拉开房门,瞬间映入眼帘的,除了知秋一张有些焦急不定的容颜,还有学舍外间慌里慌张的众人。

    看来,昨夜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书院里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知秋,这是怎么了?”

    知秋拉起凌就往无影的学舍赶去:“姑娘,昨夜绑走佟明公子的那伙人又来了。”

    其实在知秋说之前,凌多多少少有猜到这一点上。但是亲耳听闻,还是不免一阵心惊肉跳:“他们还真是贼心不死,看来只要我们多呆一日,这书院里便片刻不得安宁。”

    这是想方设法地在赶他们走,当然他们去哪里这本身应该不是那伙人关注的问题。

    “凌姑娘,你们可算来了。”迎面就碰到了刚从学舍往外走的梁游,面色似乎很是难看。

    “无影……少侠,他怎么样了?”凌的一颗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和无影相识数载,知道他的本领很是高强,一般是没有人可以伤到他的。现如今,负伤这一消息传来,怕就怕伤他的人是下了死手的。

    “情形不容乐观。”梁游将凌和知秋往屋里带:“你们最好还是有点心里准备。”

    床榻之上平躺着的无影,一张脸还是如往昔一样地覆盖着一层冰霜。唯一稍有不同的便是,他的眉宇皱成了一团,看上去应该很是疼痛难忍。

    白怡此刻也在屋里,他正帮着无影处理伤口,额头上都因为紧张而起了一层薄汗:“昨夜是无影兄台为了保护书院,才挺身而出做了诱饵。”

    他垂下眼帘,又去拿被打湿的帕子:“梁游,那具尸体处理得如何了?”

    凌听得云山雾罩,怎么还会有了尸体:“梁公子,白公子,你们说的尸体是?”

    “不相识的蒙面人罢了。”无影稍微有点清醒过来的意识,便主动开口给凌解答心中疑惑。

    不相识,凌去看无影的神色。的确如他所说那般,看来接连两夜来袭的刺客应该不是白陆那边派出来的。

    那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就更加地扑朔迷离了。

    “主人。”刚刚清醒过来的无影就要扶着床沿起身。

    “无影兄台,你身上有伤,快些躺好,不要乱动。”白怡半推着无影想要让其平躺在床榻上。

    可惜面对身怀功夫的无影,这一切都是白费唇舌。无影反抓起白怡的手,眼神当中不起一丝波澜:“我身体已无大碍,不劳诸位费心。”

    他在屋里环顾了一圈之后,方才言道:“无影有话想同主人说。”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们这些外人全部避开了。白怡和梁游互看了一眼,虽然一样地无可奈何,但也不得不退了出去。

    他们都对无影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喜欢不起来,但不可否认的是,无影的确算是救了他们一命。

    如果没有无影,谁也不知道今早起来的汝东书院会变成什么样子。

    “知秋,你也先出去吧。”凌侧目看向知秋。

    待三人先后离开这间学舍后,“无影,你有什么话想说?”凌方才走近,心中却有些打鼓。

    “昨夜一战,可以看出,他们的确不是师叔派来的人。”无影朝窗外又瞥去一眼,确认没有什么隔墙有耳的情况下,才又接着道:“且一个个功夫高深,我实力不济,这才屡屡落入下风。”

    “能让你落入下风,那一定不是什么普通的高手。”无影的实力,凌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人外有人的情况没有想到还是会来得如此之快:“这么厉害的一伙人,我怎么会得罪到他们的啊?”

    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

    无影掀开锦被,就要穿鞋,这一套动作可是把凌吓到了:“无影,你干什么?”

    “自然是陪同主人辞行,离开汝东书院。”无影提起这些的时候,神情始终都是淡淡的。好像那受着满身伤痕的人不是他,倒像是并不相关的旁人似的。

    “辞行?都什么时候了还辞行。”凌不免面上浮现出一丝愠怒,自打她做了那样一个噩梦,反倒是牵引出了积压在心底深处的脾气。

    她从床榻一旁猛地直起身子,直直地盯着无影,别人惧他怕他,她可不:“你自己什么样子还用我提醒吗?你是不想要命了还是怎么着?”

    无影也是第一次见凌动了这么大的火气,执拗的脾气总算退下去三分:“主人,这伙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不是熬到今晨,他们根本不会给我喘气得空的机会。”

    顿了一顿,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所以,再继续呆下去,后果根本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

    无影说的这些,凌又何尝不懂。“只是,你的伤……”她去看无影,此时的他换了一身整洁一新的服饰,恰好遮住了所有的伤口。

    因为没有亲眼得见,凌也不清楚无影的伤势到底有多重。只是从他并不舒朗的眉宇中,不难想到他身上忍受的是怎样一番火辣辣的疼痛。

    “伤,忍一忍便是。”无影继续着手上的动作,里里外外穿戴整齐之后,又去拿离其身侧不远的佩剑:“不过是新伤添旧疤,主人无需多虑。”

    不过是……新伤添旧疤吗?凌心头一个怔愣,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无影竟然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门前。

    “既然你决定了,那我这就去向寒老先生拜别辞行。”凌点头示意门外的知秋跟上。

    再在这里呆下去的利害实在不是她权衡得出的,其后所要付出的代价则更不会是她能担当得起的。

    寒心元显然也有着他的思虑与考量,不过此种情形下,谁也不能说他这个行为是自私的。

    “对不住了,凌姑娘,如果你们日后在汝东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汝东书院便是。”寒心元伸手指了指他的身侧:“汝东贫瘠,但是有汝东书院在,一般人还是要敬我三分薄面的。”

    “多谢寒老先生。”凌的心情沉重,自然说不出什么调节气氛的言语出来。

    敬他三分薄面?凌心里更是一凉,看来那伙人应该真的是跟他们前后脚从京都来的。

    无影换了一身黑色的装束,闷不吭声地为凌二人驱车,期间凌数度担心他的伤势,想要出言劝诫几句。

    可奈何无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切等到了地方再说。”

第三百二十四章 针锋相对

    汝东和莘陵本就邻近,无影虽然受着伤,但是驱车的速度没有丝毫的减慢,不到黄昏日落便来到了莘陵的那座山脚下。

    “就是这里,主人。”无影为凌掀开帘帐,好方便她去瞧外面的景观:“我们先下去歇脚喝茶吧。”

    “姑娘,您慢着些。”知秋这一路也算对凌来此的目的了解得有几分纯熟。只是,她以为的纯熟,其实在事实真相面前不过是管中窥豹,并不成形。

    凌只告诉她,自己来莘陵寻找那位高人道士,为的不过是拜师学艺。但是因何拜师,何故学艺,却是只字未提。

    “客官,您几位要喝点什么?”茶小二一脸殷勤地凑过来,正准备要问东问西,却一个抬脸,正和无影对了个刚好。

    “你,你不是那个?”茶小二一脸惧色地连退数步,不由地打翻了桌上倒扣已久的几只茶盅。

    那日的狂风大作,以及暴雨如注,偏生还遇到了这样一个冷面凶骇的客官,无影的这副模样早已深深烙印在了茶小二的脑海里。

    茶盅里残留的水渍早已风干,所以相撞的敲击声响显得格外清脆。

    凌很快将它们扶了齐整,看向无影:“你们之前认识?”

    这话刚问出口,凌其实就发现是多此一举了。她怎么忘了,知道道士下落的这一消息可正是无影传来的,那么无影此前完全有可能在这里和小二哥打过照面。

    只是,无影虽然一向待人冷漠,那也不至于会让眼前的小二变成如此一副惊悚的样子吧!

    茶小二吞咽了几口口水,这才又将几只茶盅撤下:“客,客官,小的给三位换几只新茶盅来。”

    凌只是颔首谢过,坐在原位,望了一眼不远处高不可测的山峦。

    “这山山势起伏,蜿蜒绵亘,倒的确会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一想到很快就会见到那位华大夫提起的神人,凌身上入冬以来的寒气都终于退散去了不少。

    “主人莫急,待无影先打探打探消息再说。”无影压低了声音,好不让周围来往的旅人听去,以免多生事端。

    “小二,你过来,有事相问。”无影只是招招手,另取了三只新茶盅上前的茶小二便乖乖上前。

    “客官您问。”小二陪着笑脸,心里却不大乐意。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善茬,但总该做出点客气相问的姿态吧!

    “你可还记得那日与我前后来茶摊的老翁?”无影顺从地接过茶小二添好的茶水,轻轻抿了抿唇:“我要知道,他人是否住在这里。”

    小二暗里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怎么看这俩人都是一丘之貉,当时那喝起茶水不要命的样子来可是犹在眼前闪现。

    怎么这才隔了几日,就跑来问他了:“客官,小的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位老翁,更别提您走了之后,那老翁更是没有露过面。”

    “你先去忙吧。”凌付好茶水钱,就让小二下去了。她并不认为那老翁会时常下山来,应是当时情况有了异。

    “你不是也说了嘛。”凌出言提醒无影:“当日的天气十分诡谲多变,道士应该是看出来些什么,才特意下山的。”

    无影左右环顾了一遍,将眼神定格在一处许久,这才抬头将茶水饮尽:“喝完茶之后,尽快上山吧。”

    “好。”凌点点头,说句实话,若不是无影想先来查探一番,她恨不得直接就上山去了。

    看着目的即将达成,却骤然延后,其实是挺煎熬的一件事:“知秋,你不是唠叨了一路口渴嘛。虽然这只是粗茶,但也胜在可以解渴。”

    “婢子觉得这茶其实还挺不错。”知秋笑笑,一杯热茶下肚,身子都跟着暖和起来。难为姑娘这一路上心里在想着拜师之余,还能把她的需求也牢记心里。

    天盛居南的莘陵偶有瑟瑟寒风袭过面颊,但总也不至于达到了刺骨的程度。可这股寒风若是向北继续,直入京都,便是堪比利刃锐锋。

    凌珏也在侯府里备好了马匹,是时候要离开京都了。只是他的离开,非是大长公主找了由头支走的,而是江大哥讲出的旧事经过这许久的准备,终于一步步得以网罗成巨网。

    此行,便是到了收网的时刻。

    收网一事,本不用他出手,只是想到数月未见,不知处境如何的常钺,以及江家三人这一路远行的护送问题。

    这些,实难假手于人,凌珏才自告奋勇,揽下了不少麻烦的差事。

    “珏儿拜别父亲,母亲。”嘴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凌珏作揖之时,眼睛却自始至终没有朝着大长公主的方向瞥过一眼。

    大长公主也看出了凌珏对她的不满,只是这一次,母子之间的芥蒂怕是再难解开。

    因为凌一事,这一向便是凌珏心中不可言说的底线,过往大长公主的行事若是伤了他的心,或许还有弥补一说。可是若是此次给不出合理的将凌送走的解释,凌珏完全做得出对自己的母亲视若无睹的事情来。

    蓼阳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可并不是所有的误会都可以坦然地宣之于口。否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她勉强笑了一笑:“珏儿这一路好好保重,千万不要让自己的身子……”

    “母亲多心了。”凌珏根本没有给大长公主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珏儿这一路不保重自己的身子,难道还会糟践不成?还是母亲想要事与愿违?”

    “珏儿!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平阳侯的脸色霎时没了血色,十分难看。他这几日一直看着凌珏对蓼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可却又不好说什么。

    旧事若要重提,伤的绝不仅仅是蓼阳和他这么简单,便是凌珏凌都免不了遭难。

    唯有靠着时间这味良药,平阳侯总以为只要有足够多的时间,凌珏就会慢慢对蓼阳改观的。

    却不想,一度只是关系冷淡到不似亲生儿子的凌珏,近日开口之言都变成了如此成见满满的讽刺反话。

    这让他这个为人夫为人父的平阳侯,心中将做何感受。

    “珏儿只不过道出事实而已。”凌珏弯唇一笑,并不把平阳侯的怒气看在眼里:“如若觉得不大中听,便也只能请母亲不听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查封

    “诸位,等候多时了。m.www.uu234.net”凌珏不再置气,率先向已在马车中安顿已久的江家三人见过礼:“如若没有什么其他安排,我们即可出发。”

    江家大哥这些日子调理得有些起色,身子少了痛感,故此对身边所发生的事情自然也就上了心:“凌公子,这本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该多插嘴。只是此去路远,凌公子你……”

    说到最后,江家大哥还是嘴笨舌拙,发觉他说出口的话竟然比不了凌珏言语中万分之一的重量。除了叹口气,便也只能讪讪作罢。

    “江大哥还是闭目养神为好,我们此时出发,必得天黑之后才能找到投宿的客栈。”凌珏客气一笑,矮身离开了这辆马车。

    带着旁人,本就不比一人独来独往得自由。又奈何,这江家的三人原本就是一家人,若与他们同乘一辆马车,路上不免于人于己都是麻烦。

    干脆,此行便前后备了两辆马车。凌珏向平阳侯二人的方向又行了一礼:“珏儿拜别父亲,母亲。”

    “珏……”后面的字如鲠在喉,大长公主犹豫多时,终是喊不出凌珏的名字。

    看着马车扬长而去,没有丝毫停驻的意思,大长公主才从眼眶当中滚出一滴热泪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她捏了捏额头,身心俱疲得厉害。明明凌和凌珏都已按照计划或主动或被动地暂离了京都,可她的确无论如何都是轻松不起来。

    平阳侯倒是看得更开一些,伸出手拥了拥蓼阳微微颤抖的双肩:“时日一久,总会好的。”

    “时日一久,一久。”蓼阳大长公主一甩长袖,背过身去:“本宫捱了将近二十年,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问话,平阳侯也答不出来。想要接着话茬安抚更是无从下手。

    “先回去吧,这里风大。”不仅风大,还人多眼杂,蓼阳说到底都是大长公主,传将出去确实面子上不好看。

    沉重的府门终于缓缓紧闭,在北国日渐凄冷的风雪之中,愈发地黯淡消寂了下去。

    “公子,您看这天,又下雪了。”易风和流云也跟着出来兜兜风。凌珏给出的理由,美其名曰是见世面,但实质上全变成了拉车搬东西的苦力。

    这一点,易风和流云刚离府不远就发现了,可即便如此,也已为时已晚。只能默默地跟在凌珏身前身后忙活。

    “那就路上慢点。”凌珏未挑帘子,只独自开口吩咐着外面驱车的车夫。

    易风和流云对视一眼,自知心思落空,便也只能讨好般地冲凌珏笑笑:“公子,不如改日再……”

    凌珏不堪其扰,干脆合上了双眼:“不如改日再说?我看,既然这样,不如现在就把你们扔下好了。”

    易风和流云知道凌珏这是半开玩笑,并不会当真,可是相处这么久日子以来,凌珏的心情如何,他们还是有所感知的。

    的确,公子近些日子因为姑娘一事心情太过低落,刚才离府之时又险些和侯爷大长公主大吵了一架,心情能好才怪!

    见状,两人再不敢提起一字半句,都乖乖住了嘴,只用眼神悄悄打量着凌珏的神色。

    “别偷看了,安稳坐着,不然真把你们丢在这半路。”凌珏温润的嗓音还是如此一般的波澜不惊。

    却把易风流云吓了一跳,他们二人面面相觑,互相对着口型,都暗自奇怪,自家公子不是一直闭着眼睛的吗?怎么还会知道他们在偷看?

    “今日又起了风雪,我们就近找家客栈投宿吧。”一路走到京郊的位置处,凌珏皱眉看了一眼天际簌簌不停的大雪,终于松了口。

    而此时的一支队伍已于数日之前在凌珏一行人动身前便赶至了罗庭,查封的查封,整肃的整肃。数不清的官员被发配到了苦寒的边疆之地,陷入了牢狱之灾者更是数不胜数。

    这其中最轰动的便是常知府被拿入狱,因为他牵连甚广,为免节外生枝,陛下的皇命一到,便是最先被押解入京的一人。

    常钺刚从常府的密室里被放出来,和自己的父亲连个照面都来不及打,眼睁睁地就看着官府来人封了自家的府邸。

    “少爷,您救救,救救我们啊!”几个丫鬟仆妇被官兵押送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只能随波逐流一般地在庭院当中跪成一排,随着时不时的人影晃动,而借机和旁边的官兵攀谈几句,以期求得对他们有利的什么消息。

    常钺与凌珏相识不过才月余,可是却自打见面,几乎就让他认定了凌珏的非比寻常。如今常府的落魄,可以说是有他一半的因果掺杂其中。

    尽管常钺知道最后可能面临的这种状况只会更差,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证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样声势浩大的抄家,莫说是府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下人们吓做了一团,便是常钺自己的一颗心脏都狂跳不已。

    上至常知府的那几个小妾,下至从管家开始的下人全都一个个被拉到了庭院当中,活像等待死刑宣判的罪囚。

    其实,他们都是无辜的那个。若真有些冤孽,那也是常知府造就,可是如今事发,不仅是作为父亲的知府生死难卜,就是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都逃脱不了任何的干系。

    常钺感觉自己就像逆流洪波当中的一粒石子,再多的草木缠缚,也只能做到无谓的拖延。

    常钺许久才得以回神,他想,是时候该面对了。于是便伸手拉住了一个从未谋面的官兵:“这位官爷,你们还有条漏网之鱼呢!”

    主持查封常府事宜的官兵都是直接从京都来的,尽管是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罗庭如今的动荡已失了陛下的信任。

    越是官衔重要的官员,越是一应由京都来的府衙官兵代为处理。

    因着是京都来的,不知何故,这些个官兵竟然行事还留了些情面。

    “常小公子,您的问题不归我等管。”官兵抽出自己被常钺拉着的胳膊:“还是耐心等待时日,陛下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常钺闻言就去看府里的下人,老管家,贴身的书童,还有那几个年龄甚至可以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小妾姨娘,还有什么是不好明白的。

    “是京都的凌珏公子为我求的情吗?”常钺心中已有答案,不然为何偌大的洪流迭起,唯有他可以不受影响?

第三百二十六章 离府别居

    “这个……”官兵挠了挠头,似乎很是费解:“这个其中内情,不是我们这种下属能知晓的。顶 点 X 23 U S但是,凌珏公子的确近日便要动身前往罗庭了。”

    “来人!”一声很是嘹亮的声音响在显得很是安静的庭院正中,正是这伙官兵的领头人。

    “常小公子,不和您聊了。”那官兵十分客气,在听到上级的召唤之后,依然能对常钺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要知道,此时常钺已和阶下之囚无异。

    也便是他的态度,让常钺更加认定,这事是有着凌珏在背后不知做了多大的努力。

    因此,心中之前那若有若无的酸涩终于淡去了不少。

    事到如今,他常钺怪不得任何人,更不能因为凌珏只是站在了常府的对立面上便对他心生芥蒂。更遑论,其实虽是常府的对立面,但却是社稷国祚的一边。

    况且,这事,他也有份。总不能真到了这一刻,才开始后悔了吧。常钺笑笑,可是嘴角无论用多大的力弯起的弧度都很快便耷拉了下去。

    只是有了和那位已然转身离去的官兵的一番对话,常钺又不禁开始为凌珏担心了起来。

    自古以来,但凡涉及到了危害社稷的罪名,哪怕不是聚众谋反,也必然会落个被诛灭九族的下场。就算圣上宽宏大量,不与那些远亲下人计较,像他这样的罪臣之子,也绝对没有活路可言。

    而他,却可以以自由之身置身事外,还获得这些官兵的客套礼遇,想都不用细想,必然是凌珏下足了功夫。

    只是不知,凌珏是否因此受到了连累,是否在陛下的心里自此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

    “少爷,救我们啊!”庭院那边下人全部被聚集在一处,原本分散各处的恐惧因为这一齐聚,哀嚎哭喊更甚。

    “诸位先请稍安勿躁。”领头的军官向天远远抱拳:“陛下明察秋毫,万不会做牵累无辜之事。我等奉皇命来此,只是为了勘察探清,如若没有漏网之鱼,必不会伤及诸位的性命。”

    “陛下……”陛下竟然可以仁德理智到了这样的份上?有些时候,非是为君者不顾情理,也绝不是他们眼里当真容不下任何一个忤逆之臣。实是盛怒之下,任凭谁都很难保持绝对的理智。

    早就听闻陛下是一个少年天子,心性高,这样的年纪是最难压制脾气的时候。尤其陛下还是生来的天子,傲物之情理应尤甚才是。

    想到此,常钺不禁拔腿小跑了几步,作势将几名官兵拦了一拦:“请问这位官兵大哥,你方才所说是?”

    “平阳侯世子为尔等请命,如若没有珏世子,这一次你们的确难逃死罪。”方才抱拳行礼的那位官兵看向常钺,好像知道他心中所想:“孔侑伯见过常小公子。”

    这一礼着实将常钺吓得不轻,官兵没有来抓他,可是他也不过是个戴罪之身,哪里配得上对方如此大礼:“小生实在惶恐,受不得孔大人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快快请起不仅只表现在了言语之上,常钺不敢轻慢,两只手慌忙搭着孔侑伯就要将其扶起。

    岂料,迎上孔侑伯的眼神,还是吃了一惊。对方眼中的神色足以说明,待他礼数周全实不是表面的一番客套。

    常钺不好意思地避开孔侑伯一番还算热切的目光,心中愈是惭愧得紧。

    “常小公子为人善辩是非,还如此地机敏理智,看来珏世子所言非虚啊!”

    孔侑伯的眼神原是欣赏之色,也不知凌珏在人前为他究竟说了多少好话,才能让这个素未谋面的孔侑伯对他有如此印象。

    “机敏理智,也尚得熬过眼前这一难关啊!”常钺苦笑着转身去看跪了一院子的下人仆从,悲从中来。

    “哎,常小公子,此言差矣。”孔侑伯一开口便是打断了常钺飘远的思绪:“待到几日之后,珏世子来到罗庭,这里的一切便又当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好一个守得云开见月明。”常钺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就连看向孔侑伯的眼神都难得有了几分惊讶认同之色:“那小生就先谢过孔大人的良言了。”

    文武之道自来便有些难以并驰,若是文武兼备者,那还可另当别论。

    只是并非人人都是济世之才,朝堂之上的文武之道也因此更是泾渭分明。不少文官嫌弃武官粗俗,而武官又看不起文官的柔弱者亦是大有人在。

    常钺未入朝堂,却对这些事情有着不少耳闻。久而久之,也已对武官有了些潜移默化,算不上是成见的看法了。

    今次见到这孔侑伯不禁气度不凡,便是脱口而出的话语都是难得地提到了人的心坎上,心中的文武之见也便放下了。

    “常府已封,珏世子特意命我等为常小公子备下了新的住处。”说着,孔侑伯从怀中摸出了一张书信似的纸张来:“兄弟们一会儿便会护送常小公子先行离去,请在那里耐心等待些日子。”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常钺自然不会为难孔侑伯和他手下的这些官兵。他弯腰双手接过孔侑伯递来的东西:“只是,常府的这些人?”

    “这一点常小公子无需多思。”孔侑伯摆了摆双手,示意他手下的官兵上前:“陛下自有妥善安排。事到如今,您只需要看顾好您自己,方才不负世子的苦心啊!”

    “这是自然,常钺在此谢过孔大人。”常钺颔首过后,便跟着被孔侑伯派来的几名士兵离开了常府。

    “常小公子,从今再没有常府一说,您可莫要生出怨气。”不知是不放心还是如何,看着常钺离去的背影,孔侑伯又喊了一句。

    实际上,他还是朝廷的阶下囚。这一点常钺心里看得格外通透,只不过有凌珏在,极力让他的生活如初罢了。

    他被困密室多日,近日又逢着罗庭的轩然大波,常知府早已自顾不暇,更不会派人来照料常钺。常钺的一身衣裳此时已是脏乱不堪,细看之下,甚至都有些脱线。

    他的双脚前后站定,缓缓看了一眼常府,那鎏金的匾额早被摘掉,看来所有在常府的一切都要如烟般散去了。

    双眼的视线缓缓下移,终于定格在了自己一身空有着绫罗绸缎的衣裳服饰之上:“是该好好告个别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常家别院

    “常小公子,你……”常钺突如其来的这一举措让靠近他身边的几个士兵脸色都白了不少。www.uu234.net

    虽然上面有令,叫他们不许对常钺动粗,也不准对其不敬。可是说到底,这常钺如今是个什么存在,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给足了面子,却并不代表对他就是打心眼里的敬重。

    这常钺,可是罪臣之子。被逼至了穷途末路,谁知道会不会做出反扑这样的激烈举动来。

    这不,所猜没错,只见这常钺就一把掀开了衣袍。走在常钺身侧的两个官兵见此情景便互看了一眼,都以为常钺会掏出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

    正准备上前将其拿下,却发现常钺只不过是脱掉了最外面的一层长衫而已,并无任何的不妥:“常小公子,天冷,你这是干什么?”

    可常钺的动作还远远没有停下。冬日本就穿得厚实,他连续脱掉了好几件衣裳,待只剩下了一件薄薄的里衫,这才住了手:“劳烦几位大哥,带路吧。”

    官兵被如此举动的常钺惊着,半晌才回过头来:“常小公子,您可真有骨气。”

    罗庭此刻虽然尤未下雪,可是只穿了一件里衫基本上和裸露无异,常钺因此失去了血色的脸色更显得苍白无力。他并不认为这是有骨气的表现,他只是不想再回到过去的生活就是了。

    所幸,另一人眼尖,很快看出了这不对劲的苗头,瞎忙着纠正过来:“你瞎说什么,常小公子这是有魄力!”

    有骨气也好,有魄力也罢,这不过是旁人眼中透露出来的些许怜悯和安慰罢了。

    常钺很快跟着几名官兵来到了孔侑伯说的新住所,这是一间别院,占地不算广袤,但在罗庭却也是派头不小的建筑。

    常钺很是不自在,便皱起了眉头去问:“这是孔大人说的新住所?”

    这住所怎么比起常府来说也不遑多让?再言之,有谁会把罪臣之子安置在这样的地方,越想越是不安。

    所幸这一切终于在一名官兵的口中得到了答案:“看来常小公子果真还不知,这别院也是你们常家的私产之一。”

    “父亲到底隐瞒了多少?”直到这一刻,常钺才终于晓得,父亲从来没有与他赤诚相待过:“那孔大人请几位引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让常钺顿感身心俱疲的便是,费心去揣测别人的心思。与其猜来猜去,总也猜不中正题,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开口去问要来得好。

    “小公子。”有位官兵忽然改口,八成是觉得提起常这个姓氏,就等同于是拿利剑往常钺心口上插:“我们孔大人也是奉命行事,在事情没有彻底尘埃落定之前,这间别院暂时还是不会查封的。”

    言下之意就是说,这别院迟早是会查封的。常钺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几位。”

    在别院居住的几天里,实是凄清孤苦,孔侑伯手下的官兵一日三餐均都亲自送来,所需之物可以说是一应俱全。甚至比以前在常府的时候,日子过起来还要更为舒适一些。

    可常钺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来。非是人心没尽,只是心灵上的折磨不是靠着好吃好喝的伺候便可以消弭掉的。

    常钺一直在等一个人。他住在别院里,行动却颇为受限。恼也恼不得,他是个聪明人,明白自己的处境。

    三日之后,孔侑伯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平阳侯世子赶到罗庭,负责此次的收尾工作。

    “常小公子,珏世子已赶至罗庭。”这回来到别院的人正是孔侑伯,多日不见,他的面容都有些憔悴了:“他要见你。”

    “好,只是……”常钺侧开脸去看了看一口盛满水的大瓮,“我现在这副模样,怕是会吓着他。”

    孔侑伯知道常钺心中难言的痛楚,这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必定会是一段难熬的时光,但总得熬下去:“世子爷吩咐,我等不敢怠慢。”

    凌珏就等在府衙当中,这一路只要风雪稍歇,他便让人快马加鞭,想把花在路上的时间尽量缩至最短。

    “珏世子,人带到了。”孔侑伯先去回禀。

    此前凌珏也只与孔侑伯有过几面之缘,对他仅仅只能做到不眼生的层面:“麻烦孔大人了,常钺他……”

    孔侑伯很快退身去请,看着其人不卑不亢的身姿,凌珏心里稍获安慰。自己在人前一直在做极致平衡,为的就是不在长者的面前曲意逢迎,不在同辈甚至下属的面前恃才傲物。

    他凌珏想成为的其实就是一个任何人都抓不到值得诟病的人,知分寸,还能坚定立场。

    可是,面对常钺,凌珏总是心染了一分愧疚。这愧疚并不是他铲除了常知府以及罗庭其余对朝廷不利的势力。铲除不利势力,本来就是为人臣的职责所在。

    “世子,常小公子来了。”孔侑伯那浑厚的特殊嗓音响起,才让凌珏不得不回转目光。

    “常钺,你……还好吗?”是的,他的愧疚全都牵系在常钺这个人身上,仅仅只是他这个人。

    那日他化名林木,接近常钺,虽然与其相交也是发自真心,可是终归从一开始便是存了利用欺诈之心。这始终是凌珏心头跨不过去的坎。

    “凌珏,你怎么现在才来?”常钺抬袖抹了一把眼泪,积蓄许久的脆弱终于崩塌。他也顾不得这里在场的还有多少双眼睛,只自顾自地啜泣哽咽了起来。

    “抱歉,京都太多事情要安排。”凌珏抬手屏退了众人,除了自己身边一路跟来的易风流云和江家三人:“我最终也没能,对不住。”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常钺忽然扳着他的肩膀,眉眼都快挤做了一团:“那别院,也是我爹干的?”

    “是。”凌珏没有一丝隐瞒,这些东西,常钺迟早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早一些知道,对他只有好处:“你爹他在位多年一直搜刮民脂民膏,不仅私置府宅,还用职务之便强迫他人为其销赃。”

    常钺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紧紧抓着凌珏肩膀的双手无力地垂下,“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凌珏一把拽过常钺垂下的右臂,强迫他去听下去:“对不起常钺,我知道这样对你很是残忍。可你根本不知道你爹瞒着你都做了些什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皇恩

    常知府的府邸里便已是私藏了数不尽的财宝器物,这些都是凌珏和常钺有目共睹的。m.www.uu234.net

    可是,这是深入了府邸秘处的两人,对于被蒙在鼓里的罗庭百姓来说,他们的常知府居然成了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

    真是可笑讽刺至极。这也是凌珏从早他们一步先到的孔侑伯的口中听来的。查封常府之前,许多罗庭百姓居然会自发地聚到常府门前的长街上为其伸屈抱不平。

    “你别说了。”常钺已露痛苦之色,将双手抱着头,一副什么都听不下去的样子:“别说了,我都知道。”

    全都知道吗?他怎么会知道,凌珏很想将他抱着头部的双手掰开,但是又觉得那样子做未免太过残忍冷血。

    也罢,其实他都是能听到的:“他还串通了京都的高官,在偷偷地向颐凰传递消息,身为天盛的官员,但实则却在向敌人卖命效劳。这些,你也知道吗?”

    常钺听得一字不差,终于双腿发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这个样子的凌珏,有些骇人,而此时的常钺又显得很是无助。

    一直静默一边的江采薇忍不住开口:“凌公子,常钺他已经很难受了,你就……就不能缓一缓吗?”

    “江姑娘,多谢你的好意,我想独自静静。”常钺干脆掩起了面容,无声地痛哭起来。

    他还记得呢,他爹教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爹说过很多话,废话便占去了半数,其余的半数大又多是些与他观念难一的荒诞话。

    可就是这样一句“男儿有泪不轻弹”,是常钺一直奉行至今的准则。

    即便是现在,他都在想,父子一场,他不相信父亲带给他的只会是些不堪至极的东西。

    “我隐瞒了你太多,也让你承受了比原本更重的伤。”凌珏眨眨眼,眼眶中打转的东西很不争气地就要掉落下来:“我来只是想看看你,春闱入仕也好,就此做个平头百姓也好,你都要尽快振作起来才是。”

    “陛下听说了你的事,觉得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才。只要顺利通过春闱,过往的一切都可不再计较。”至于,求得常钺的原谅之词。凌珏却是再没有脸说出口了。

    “明年春闱,我想一试。”常钺胡乱抹干了脸颊上残存的泪痕,很快做出了决定:“我爹丢掉的人,我要将它们全都拿回来。”

    他以前可以做一个心无旁骛地一心扑在学问上的书生,两耳不闻窗外事。入仕一说,因为没有必要,常钺根本没有放在过眼里。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别院你们也收走吧。这种从民间强抢来的东西,我住着夜不能寐。”

    “此次前来罗庭,除了你的事,其实还有江大哥一家的事情需要有个结果。”凌珏道出了他的安排,“江大哥和江大嫂的身子需要调理,不适合住在以前的地方凑合度日。”

    至于常钺,凌珏皱眉望了这表情异常痛苦的少年一眼,心知接他回京的打算十有**是要落空:“你若是不乐意进京,就同江大哥他们三人住在临近的一处,也好方便互相之间有个照应。”

    “当然。”凌珏觉得常钺现在未必愿意听到他的声音,但他却是不得不说。

    就权当是他自私吧,自私到无法回头,自私到只能做些什么事情来弥补心中的空缺与遗憾:“你若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全力配合。”

    沉静了许久,谁都不曾出言去打断常钺的思索。也是,出了这样大的事,他是该好好考虑清楚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不如你先回别院。”凌珏也不逼他:“孔大人明日一早便会派人去查封别院,届时你也应当考虑清楚了。我依旧在这里等你答案。”

    “如此,常钺先告辞。”常钺露出一个稍显惨淡的笑容,让他在这么多人人前便立时做出什么决定,实在太过强人所难。

    目送着常钺失魂落魄地离去,凌珏这才看向在一边等候多时的江家三人:“江姑娘,江大哥江大嫂,你们不愿留在京都,在下便独自做主托孔大人在罗庭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置办了宅子。”

    凭着江采薇一人的能力,几时才能住上合心意的宅子,凌珏此法自然正合她的心意:“采薇代我大哥大嫂谢过凌公子。”

    言罢,便开心地揽起江大嫂的胳膊,扬起一张笑脸:“这样,大哥也可以安心调养身子了。”

    江大哥咳嗽了几声,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思虑几番,还是开口言道:“凌公子,您能帮我们帮到了这个份上,已是仁至义尽。至于这宅子,实在是……”

    话未终了,却是一顿。只因他实在不会措辞,让他们接受凌珏这么多的好意,那人情几时能还尽啊?

    这种场面话,一向难不倒凌珏,尤是对这种真心诚意相待之局,就更不需伤神费心了:“江大哥无需有任何的负担,罗庭沉疴多年,焉知不是陛下以及诸位臣子的心头隐患?此案能得告破,也是有着几位的出力。”

    又顿了一顿,凌珏才露出一个怡然自得的笑容来:“这不过都是陛下的意思,我只是代为行事而已。毕竟,金银财宝并非你们所愿,在下没有说错吧?”

    这话听来很是受用,江大哥自然动容,便将头重重点了几下:“皇恩浩荡,陛下年少却有此远见,还有世子这样的少年英豪全力辅佐,假使再有什么难题也必会迎刃而解。”

    凌珏也不对江大哥这话做出什么回应,只是笑笑,便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打算引路:“时辰不早了,三位请。”

    即便江大哥曾经被搅入混乱的局势当中,可还是不能有一双足够明亮的慧眼。

    天下局势动荡难安,正如朝堂之上的风云立变一般无二。有些事情,是有心无力的。正如罗庭此次罢免的诸多官员,表面看是除掉了许多深藏不露的毒瘤,但实质上,他们与京都的联系却未曾斩断。

    陛下本身便是无坚不摧的刀,有了权臣相佐,是为一大助力。可是奈何桎梏多了,桎梏间的联系也深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大刀也不能尽数劈开。少不得要左右相衡,顾忌这个,顾忌哪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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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如此芳邻介绍: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道士不会炼丹制符也不会算卦占卜。在每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里,他只会抬头呆呆地盯着天空。一个少年追寻至此,扬言他与此山颇为有缘,从今往后便不走了:“小爷苏云起,在此山之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说,和这里是不是相当有缘?”道士自是无语,笑道:“乖徒,这位公子说与你有缘。”女弟子凌玥不假思索地扬眉:“乌云蔽月,不是好兆头,要有缘也是孽缘。”我的如此芳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如此芳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