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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九章 霖风过后

    竹简在手中被缓缓展开一个小角,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辨出几个,可它们还未完全得见暗夜烛光,太后却又将其卷收了回去。顶 点 X 23 U S

    一手手握着竹简,在另一只掌心之内敲打了起来:“这书竹简在大内深藏多年,所记载之事也多半是一些前朝旧事,一时间,并不知是哪代帝王。”

    明烨对此的态度很是无所谓:“天盛至今不过历经二代君王,便是前朝旧事,朝代更迭亦是如四季往复一样恒常,并非禁忌之谈。”

    如此这般,太后倒是放心了。要想找到一个契合她悉心准备了多时的帝王旧事,实则很是耗费了一番心力。

    故事中的主角还并非是前朝的那几任还算人尽皆知的有所作为的君王,只知其人初始是一位名叫霖风的皇子。

    霖风,就像久下不停大雨过后的狂风。狂风,大雨皆算足够地喧嚣淋漓一时了,只是过后换来的还是籍籍无名罢了。

    身为皇子,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天生好命,锦衣玉食,可谓是样样不愁。可叹那霖风过得却并不痛快。

    只因兄弟姐妹并非一母同胞。其母又醉心于后宫之宠的争斗当中,一度更是为了陷害某位妃嫔而不惜伤及了霖风。

    若说还有哪一点可以算作是过往灰白当中的亮色,那或许就只有霖风的母妃代别的妃嫔而抚育的年幼皇弟了。

    他的皇弟,倒是与霖风颇为意趣相投。多年的时间里,许是身边再无可说话的人,霖风竟是将皇弟看做了亲弟弟一般,悉心照顾着。

    如此这般,霖风终于熬到了位及人皇的一天。只是愈加始料未及的却是,皇位还没来得及坐热,他那自小伴他长大的皇弟居然便成为了起兵谋反的第一人。

    “天下第一的尊位,自是人人眼红。”在明烨耳中听来,这并不算是什么稀奇事件:“若怪,便也只能怪霖风自己识人不善。”如此恶劣污浊的事情,在皇位之上何曾少过?

    纵使曾经的关系,一度好到了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程度。可那在权力这样莫大的诱惑面前,或许就是如此地不堪一击。

    “非是霖风识人不善。”如此笃定的口吻从太后口中道出,不用多想,便可以得知,太后这是有别样的见解。

    既然是一早有所准备,那问与不问,太后迟早都会说个清楚的,明烨也只选择了继续缄口不言用以配合。

    “烨儿可知,那霖风的皇弟是什么身份?”太后大可以一股脑地将故事完整地讲了出来,至少那样还可以保持故事的连贯性。也不用担心是否在什么时候,因为哪个节点处理不妥的问题而被明烨打断。

    可是,她却选择了抛砖引玉式的问话,只不过是想要借此来试探试探明烨心中对此的看法为何而已。

    “非霖风的母妃所生,宫中,约莫是一个不被人重视的皇子。”在这一点上,先帝却是要强过大多数为君者的。

    最起码,四处留情这样的事情,在明烨过去的记忆当中可是从未听闻。

    否则的话,他又从哪里来的那些精力与皇室当中的兄弟去斗个没完?

    “他的生母原是霖风母妃宫中的宫婢,也正因此,那位妃子事后才让其与霖风同在一处长大。”太后虽是看似心不在焉的样子,但一双目光却是频频回望在了明烨的身上。

    明烨不知太后的意之所指,只是平白被太后的眼神瞧得发慌:“母后不要告诉儿臣,霖风的那个皇弟,他的生母是被?”

    说话到了这里的戛然而止,并非是明烨的思维忽然凝滞。只是再往下言说,已是没有必要。

    藏污纳垢的那些险恶用心与手段,没有人会比宫里的人再为清楚不过的了。

    说破了,反而是将这恶心彻底地揭于人前。

    “不是,与霖风的母妃无关。”与霖风的母妃究竟有没有关系,怕是只有他们那几个当事人心下才最是明了。

    霖风终究是君,霖风的皇弟起兵谋反是真,可其人背后无所依凭也是真。他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小宫婢,势力,钱财什么都没能留下。

    如此一来,功败垂成几乎是预料之中的。

    这段旧事,被后来的史官记载在了竹简上,饱经经年的风霜之后,已经太多混淆是非的东西出来遮掩双目了。

    不过无所谓的是,霖风那皇弟的生母的死去,并不是太后讲述这段故事的关键所在:“起兵谋反的皇弟生母,由于忍受不了宫人背后的指指点点,才选择了自缢而死。”

    “如此……”如此倒也算情理之中,有人总是怀着怀了龙嗣便就能一步登天的不切想法,但这也并非是随意揪来一个人便可成功的。

    宫婢的宿命,自打是入宫的那天起,多半便已经注定。沦为帝王的玩物,反倒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催命符了。

    “母后从这起旧事里究竟得到了什么启示?”明烨冲上头脑当中的想法已经逐渐冷却了下来。

    现在已然冷静许多的明烨,好似渐渐摸出来了一些什么。太后来到太宸殿,必然是有着她的打算与目的的。但这目的和打算,当真便只有太后说的那些吗?

    听了这么长的一段事不关己的东西,明烨开始泛起了嘀咕。

    “霖风的皇弟生来便没有了母亲的庇佑,皇子本是个稀罕物,可奈何那时的皇上也权当没有其人这个儿子。”没有皇上这棵大树,怎可乘凉?

    便是皇子,也只能是在吃穿上胜于常人一些。

    在宫里,哪怕是宫人们,也对其人多有冷言冷语之意:“这个时候,是霖风站了出来,护住了他这个异母的皇弟。”

    太后这后半句话的语速放得极其缓慢,恨不能一字一句,又恨不得将声音放大了好些。

    “母后,您这是什么意思?”论心计,明烨许是比不上在后宫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的女人们。可是论智谋,要没有一些远超于常人的,这被人虎视眈眈盯着的位子,怕更是要一早易主了。

    “烨儿你可知?为何霖风的皇弟要起兵谋反?”伴随着太后忽然地一个转身,她的眸光忽然全部集中在了一起。

    抛砖引玉了这许久的功夫,终于算是绕到了正题之上:“儿臣不知,还望母后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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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章 久负大恩必成仇

    许是这一步步走来太过不易,直到此刻,眼见着就要大功告成,终于是让太后放下了心中早有的戒备与担忧。顶 点 X 23 U S

    她竟是未能发现明烨语气当中存下的不对劲。不吝赐教,这四个字怎么听都不像是一个儿子会对母亲说的话。

    可偏偏太后就是没有从这中间听出来了半分的猫腻:“霖风越是对他好,他便越是不知二人之间那生来便就逾越不了的鸿沟,与无可比拟的差异。”

    “母后说的可是真心话?”明烨挑挑眉毛。他不认为,霖风与霖风的皇弟之间有什么差别。难道就是因为生母的不同吗?

    “这是自然。”太后笃定地点了点头。有的话虽听来绝情,但事实便就是如此,难道为了表面的太平而让她去说睁着眼说假话不成:“人生来便有高低卑贱之分。这一点,毋庸置疑。”

    “朕之所见。”太后的目光不应如此短浅,她此时如此形容,难免不是有了其他的计较:“霖风与其皇弟,不若相形,不出二心。”

    太后有些哑然失语,她心中计划多时,用做劝诫陛下的言语。竟是被这短短的几个字便一下囊括了个大概。

    “母后何故不说话了?”明烨见到太后顿时哑然的情景,还有什么是猜不到的,心下已是基本了然。

    他只是尚还不明白。太后她苦心孤诣地跑来,说了这么许多,还讲述了一段宫中谁也不知的前人往事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霖风真心待人,却未必能换来同等真心,皆因人心复杂,对一个人心存感激的同时,亦会生出不甘与不平。”既是已至了近前,那么就再也没有迂回婉转的必要。太后索性一吐为快。

    感激与不甘并不是一对矛盾体,它们二者之间向来不存在互相制约的关系,甚至说是水涨船高,也不为过了。

    霖风与他的皇弟便是最好的例子。

    霖风只知道关照这个没了母妃关爱的皇弟,却同时忘了他和他的身份都是皇子。二人生来便是存在了一种竞争的关系。

    霖风愈是接近皇弟,愈是表现出热忱与渴望兄友弟恭的态度,其实无疑是在做一种无声的炫耀。

    相形见绌,总是很无奈的。比较之下,谁强谁弱,已是立见分晓。霖风的皇弟自然不甘屈居于人下,一有时机,不管成熟与否,便成为了其人谋反的一个契机。

    “儿臣一早便知,母后定然是心中早有了计较。既然如此,又何故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明烨伸出手来,在空中停住:“这霖风的故事倒也是稀奇。儿臣想亲自看一看,这竹简上是如何着墨书写的?”

    有人施恩,一来一还的,自然是要报恩。可冷血残暴的蛇也实非什么异类,反咬一口,不识好歹的人亦有之。

    可像霖风的皇弟这样,暗中不满多时,既是含着恩情难以忘怀,可又不甘一生如此茫然无措地屈居人下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竹简已经被明烨捧在了手心当中,并且大致地浏览过了一番:“这样的故闻趣事,朕倒是第一次听说。”

    之所以能让明烨说出这番话来,也不过是因为竹简之上所记录的,有关霖风及其皇弟的事情,远远不止太后言说的那些。

    霖风因其母妃,加之他本身亦是皇子之身,在夺嫡之时,便一早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个时候,恰恰是霖风他那皇弟站了出来,不仅帮他解决了心腹大患,更是替他挡下了不少外人袭来的难防暗箭。

    人的构成当真奇怪,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情愫在作祟?完全的嫉妒,直至失去了理智,才会让霖风的皇弟做出了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谋逆大罪。

    可又是他,愿意以一己之力,什么都不奢求,便挺身而出地去为霖风挡下这些中伤他的伤害。

    如此复杂多变的人,难道不是一件几乎从未听闻过的趣事吗?

    太后的面色一听这话,便有些不大好看,神色也是紧绷了起来:“陛下觉得,这是趣事?”

    本意是想让陛下引此为戒,她也好借机做进一步的打算,可是观陛下眼下这混不在意的样子,此事想要得以顺利地顺水推舟,怕还是有些难啊!

    明烨颔首,晃了晃他手中的竹简:“这书竹简上说得很是清楚,母后你不是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吗?”

    太后眨了眨眼睛,有些呆愣在了当场。

    那双骨节分明的右手握着竹简正在微微使劲。

    偌大的太宸殿中,竟是除了两人间彼此不可相闻的呼吸声外,只留下了烛火燃掉一层复一层的蜡泪,以及明烨手中不断加大的掌力:“母后,究竟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而去找到了霖风的故事,还是仅仅只是因为霖风的故事而有所触动?”

    明烨自当是聪慧的,太后自知在某些方面自己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即便眼下,明烨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拿得出手,但是想必也是他多多少少嗅到了什么猫腻。进而猜出了什么,也未可知啊!

    “哀家听闻。”太后舔了舔发干起皮的嘴唇,心脏竟是不自觉地跳得又快了一些:“陛下忙于国事,时有殚精竭虑之象,故而,有意找平阳侯世子相佐一二?”

    凌珏与明烨什么关系,太后自是最清楚不过。起初宫人给太后呈上竹简的时候,看到其上所书的霖风及其皇弟,太后的面色当下便白了一些。

    这一白,惹得弦子和杏儿都纷纷相问。太后自是不能让人发现她的异常,只借口身子不舒服便囫囵掩盖了过去。

    没有什么能比霖风的故事更能起到劝诫陛下的作用的了。

    凌珏同陛下的亲厚关系,和那故事里的二人竟是一般无二。便是再多逆耳,她也要说。

    “所以,母后是听谁说的?”之后的那些种种,皆没有入得明烨的耳去。

    唯有那“听闻”二字,十分刺耳。他只知道,凌珏这样一个无官职的世子的存在,不知是碍着了谁的眼。让朝中的权贵再一次盯上了他不说,甚至都有胆子搬弄起是非来了,其心当真叵测。

    “陛下与平阳侯府的人来往密切,这,这还用听闻什么吗?”这个时候万不能把景安王搬出来,太后便也只能独自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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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数道折子

    这话却无半分道理可言,明烨简直哭笑不得:“平阳侯是朕的姑父,亦是我天盛开国的有功之臣,便是来往密切,又有何不可?”

    若真有什么会被别人品头论足的行为,那也应当是登基之后,与故友亲朋老死不相往来。m.www.uu234.net不过,便真有如斯一回事,朝中上下又有谁敢过问君王的私事?

    这个道理,怎么太后就是不懂?

    太后哑口无言,她有足够的理由让明烨放弃此时的决绝,只是,却不能说:“烨儿,你就不曾想过,万一有朝一日,大权旁落的那一刻你又该当如何?”

    “没有万一。”明烨没有想到,看似和和睦睦的开场,却还是捱不过好景不长一般的魔咒,他们母子最终依然走到了这个份上。

    既是要稳坐帝位,他又怎么能让自己的眼中容得下这样功高盖主的人存在。正如古话说的一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因而,太后说的万一,就只是万一。

    “凌珏他熟读诗书,知谋擅断,如若是有功名在身,便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不过是一个闲散的世子。”获取功名安能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平阳侯的公子,官位小了是一种跌份,官位过高,也要看他是否有那样的能力,能担当大任。

    太后便是一早吃准了凌珏不会就此发迹,才敢言之凿凿地提到这些:“你这样接近于他,知道你们故时情谊的,会说这是陛下重情义。可不知道的呢?他们只会认为你这是过分信赖仰仗旁人。在你一心顾着情谊的时候,殊不知,这是给别的臣子一个开了先河的信号。”

    时日一久,许多人看在眼里,无形之中,便会生出想要僭越君臣之别的不轨想法。到那个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

    “明年春闱,一试便知。”凌珏究竟能在朝堂之上担当起多重的担子,还要用日后的实力说话。也唯有这个实力,才可一概堵住那些好事之人不老实的嘴巴。

    同理,明烨也很想知道,那个跟随凌珏入京的罪臣之子常钺,其人又是否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

    所幸,验证这两样东西不用再等多久。只待来年的春闱,一切自然会有分晓。

    “陛下!”眼见着明烨又多有回避之意,太后不禁几步绕到了他的面前:“非是哀家……”

    明烨忽然抬起一双眸子,里面潜藏的神色皆沉入了底。其人喜怒,一概无法得知:“是不是母后听闻了什么?究竟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后宫之中搬弄是非,乱嚼别人的舌根?”

    明烨认定了无风不起浪,誓要把这个背后的主谋给揪出来。

    他回身从案前拿出一沓奏折出来,指尖只拈着它们的一角,在手中抖了一抖,纸页便相互摩擦着发出了飒飒的声响:“这些东西,均是上奏弹劾凌珏的,无一例外,被朕全部压了下来。”

    说完了这些,只见明烨拈着奏折的指间便是一松,数张奏折重重地跌落了一地。在不甚明亮的暗夜里,十分地扎眼。

    “很蹊跷的一点是,他们早不弹劾,晚不弹劾,偏偏就选在了母后您今夜的到来之前。”这几日里,他还直犯嘀咕,闹不明白如雪片纷扬一般的奏折忽然齐聚在了他的面前,这其中究竟是几个意思。

    却原来,背后真有操纵这一切的幕后之人,且这幕后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后。

    “那是因为,凌珏他行事偏激,有失章法。朝堂上下,群臣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幸而,太后知道最近平阳侯侯府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此时便是她可以拿得出手的最好的挡箭牌:“此时不弹劾他,还要更待几时?哀家也是听到了这些风声,亦觉不妥,这才特来相告于陛下。”

    “是吗?明烨只往地上散乱的狼藉之中瞥了一眼:“霖风的故事,想来很是费了一番周折吧?”

    只单单是因为凌珏与大长公主冷战一事,就能让朝堂掀起了如此大的风波?

    不仅文武百官之中有多人纷纷上表弹劾,就连太后都不惜耗费时力,只为来旁敲侧击于他。

    明烨总觉得,这事情内里的真正缘由怕还远不止如此。

    针对明烨的问话,太后只选择了沉默不语。

    “从皇叔景安王开始,直到今日的早朝,弹劾之事,恕朕无能为力。”明烨扬声向殿外喊人:“陆公公。”

    陆公公一直守在外间,左右也是无聊,可没有陛下的命令,他又不敢退下,此刻居然是倚着门框打起了瞌睡来。

    “陆公公,你进来。”话音已然落下,可是太宸殿的大门处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明烨不禁有些怒火中烧,复又高喊了一遍。

    “陛下,你这是干什么?”太后瞧见明烨因为愠怒而有些烧红的脸庞,还误以为这是他要下逐客令来驱赶自己,不禁亦是恼怒非常。

    陆公公半梦半醒之间,被这样的一声震怒惊醒,本来安放在胸中的一颗心脏都跳个不停:“是。”

    他仓皇应声而入,等待他的却只有地上的一片狼藉,以及陛下与太后之间的默不作声。

    他就好像是一支突然闯入敌人阵营的异军,直接把那二人静待的目光尽数吸引了过来。

    说不清是宫人做久了下意识的反应,还是气氛太过肃穆而致使他的颤栗。陆公公只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奴才叩见陛下,叩见太后娘娘。”

    “地上的奏折收拾起来,放到那边。”明烨手指了一指地上被他扔了遍地的臣子们的奏章,竟是连一眼都不想看过去。

    “是。”陆公公俯首称是,只是目光仔细触及了那一堆凸起,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粗略一眼,这可并不是三本两半,而是足足有十几本的折子啊!太宸殿的殿内一角,是所有光线交集都汇合不到一处的昏暗角落,那里有一只硕大的金制天平,天平一端,便被用来盛放那些闲置的奏折。

    被送到那里的折子,便等同于是进了皇宫里的冷宫,没有意外,是再不会被人提及想起的。

    那些折子究竟参了些什么东西?惹得陛下如此龙颜大怒?他在御前这么久的日子,陛下其实是很少会将大臣们上奏的东西弃之于不顾的。

    陆公公很是胆颤地爬了过去,盯着头顶上方太后眸光的压力,将它们一一捧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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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懿旨

    这是国事,可也终究是家事。www.uu234.net太后有些心气不快,可有陆公公在场,她也不好当着宫人的面数落苛责起当朝天子来。

    于是,太后便拧着眉毛,索性催促了起来:“动作快点儿,收拾完了就退下。”

    “是,是。”陆公公忙不迭地点头,他不知道太后心中的想法,还只道原是他误会了。

    很快收拾起了地上散落一地的折子,陆公公按照明烨的命令把它们尽数废弃在了角落里,又借着光线投射不到的角落,渐渐退出了太宸殿之中。

    “朕突然心中有一疑惑,尚未获得解答。”看着陆公公虽是慌乱,但却还算井然有序的动作,倒是给他提了醒。

    不得不说,人的记忆实在有限,记得了这个,可能一个转身,便忘了另外的一个。

    当杂事一一堆上心间的时候,便丧失了基本辨明的能力:“想来母后倒是比儿臣要更识体一些。不若,这个疑问,就由母后您来解答如何?”

    不待太后做出回应,明烨便立刻道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景安王入京,为的是通州水患,带起了此次弹劾之潮的人亦是他。可是如今,这二者,他怎么倒是销声匿迹了?”

    明烨只是很好奇,他这位皇叔,从未踏足京都,尽管是身为皇亲国戚,可身后却无势力可依凭。明明是孤掌难鸣,那么,是怎么做到如此深广的与人交集的?

    说是相问,但却并不考虑旁人的反应,其实只是听上去好听很多的逼问罢了。

    太后就知道,他们的这个话题,最终还是绕不过景安王去:“景安王日日流连烟花之地,他哪里来的心思管这些?得亏明家登基称帝的是先帝,而不是他。”

    有个说法叫做欲盖弥彰。太后不知道她越是想要解释什么,其实越是在进行着将事态越描越黑的过程。

    当然,当局者迷这样的终年不变的真理,太后显然也是未能得其精髓。否则,她又怎么会陷在自我的解释当中无法自拔?

    “或许便是如此。”明烨将竹简交由到了太后的手上:“这些言之无物的东西,儿臣这里还用不上。”

    霖风的事例,在明烨这里,完全活成了一则事不关己的故事。故事故事,故去的旧事,能起到警醒的作用便是启示,不然它便永远只能是一个无谓的故事。

    “还有,太宸殿最不缺的便是笔墨纸砚。这些宣纸,母后还是一同带走吧。”他不知太后带来这些东西又是意欲何为,但是这都和他无关了。

    他愿意相信谁,那是他的事情。便当真有一天会因此而悔得肝肠寸断,那也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这当中,为何要由别人来掌控他的行事轨迹?

    “烨儿,你当真考虑清楚了?”太后有些手足无措,可也不愿就此离开:“休要逞一时之快,而忘了潜藏的后患。”

    其实,景安王此次的进京,对于太后而言,无疑真的是一个来之不易的助力。

    两国交战,都会寻一个由头。若是没有景安王的上奏弹劾,太后或许永远都找不到动凌珏的机会。

    也因而,便是屡次碰壁,太后也决计不会就此当真悄然收手。更遑论,这不过才是第一次。

    “弦子,杏儿,我们回宫。”太后唤进了二人,张罗她们把此前的东西一并带走:“烨儿,你早些歇息,莫要熬坏了身子。”

    “母后慢走。”明烨笑了一笑,颔首送过。尽管太后的心思总是一如既往地深沉,今夜的话题又是未能如早先所料一般顺畅,但他的心情却似乎并未受到什么不好的影响。

    许是太后并未像往常一样,揪着一个惹他不快的话题而紧抓不放吧。他不是听不下别人不同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穷追猛打就是了。

    “回头就把这竹简烧了。”坐在轿辇当中的太后将其掷了出来:“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它的来历。”

    “这竹简,太后娘娘您找来不易,就当真一把火给烧了不成吗?”半空接过竹简的人是杏儿,不过只是一书竹简而已,落在手上却有一些打手的感觉。

    心中满腹的疑问不解,一时间竟是让杏儿忘记了什么话是该说的,什么话又是不该说的。

    弦子一把将竹简夺了过来,不由分说便尽力将其往自己宽大的袖口当中藏了一藏:“杏儿,你就别问了,自然是要烧的。”

    “哦。”杏儿听出了弦子语气当中的急躁,知道自己又是犯了错误,便悄悄地往轿辇之中窥看了一二。可惜的是,轿帘一放,她什么都没有能看到。

    “明日是什么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甚至杏儿自己都不自觉地将方才的事情放了下来。太后却是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回太后。”吃一堑长一智,杏儿这回反应倒是迅速:“明日便是十二月二十七。”

    又是一年的年关将至,今年的这个时候,倒是一个好日子:“陛下登基未满一年,这个年关,至关重要。传哀家的懿旨,去请景安王明日入宫。”

    除了景安王,宫外还有不少的皇亲贵胄亦在此次受邀之列。宫内的话,自是不必说,今年新纳的妃和瑶嫔皆在太后的计划之内。

    无论真正的关系是如何地错综复杂,在大面上,总要不失偏颇才是。

    “是。”弦子和杏儿一一应了下来,在她们听来,如今既是后位空虚,那么太后身为后宫唯一的正主,操心张罗这些,不过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一晚,四方馆里又是人影凄清。如今入京的景安王,不仅白日大肆往来穿梭于莺歌燕舞之中,便是晚上,甚至都大放心宽地时常留宿在那里。

    当日那摆着通州受冰雪灾害而一脸痛心疾首模样的王爷,却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

    周逢川是有些心凉的,只是他的心凉并非完全是由于景安王本身。

    换句话说,景安王的行事就算再是荒唐,也总归是不关他的事的。

    周逢川不过是由此及彼,想到了偌大的四方馆又再一次地沦为了摆设,心内失落罢了。

    是夜,空气都冷到了凝滞做了一团。宫里来传旨的公公来了,可十分难堪的却是,接旨的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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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三章 领旨

    周逢川四下里望了一望,便不是圣旨,只是太后娘娘的懿旨,也总是需要有人接旨的。www.uu234.net

    而眼下,景安王人不在,似乎唯一还可以站出来的,也便只有他了。

    宫里出来的小太监没有见到景安王的人影,也很是为难,便试探着开口:“不如周大人暂且接下这道懿旨?回头再传给王爷就是。”

    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倒是亦有过这个想法,可这却是什么道理?周逢川硬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勉强从小太监的手上接了过来:“臣领旨。”

    送别了小太监的周逢川并不着急,事实上,他根本不用派人去寻景安王如今人在何处。只因那王爷行事虽多荒唐,但到底也没有忘了自己的身份。

    一日之中,总归会回一趟四方馆来的。到那时,再把太后娘娘的懿旨交予到了他手上就是。

    总之,他周逢川如今也不是官居闲散,为了景安王的事情让他劳心一番,实在不值。

    与周逢川所料无差,景安王果然未几便又出现在了四方馆当中。只是瞧他的神情,似是对太后懿旨此刻的出现一点儿都不意外。

    调动了如此浩荡的一场安排,宫内宫外少不得花费一番时间,至于太后所安排的那些细节,更是才三三两两地零星展开。

    景安王却入了熙寰宫,他不疾不徐地俯身行礼:“明晨见过太后。”

    当年的旧事如风烟散去之后,景安王便留守在了封地,安心当起了他偏安一隅的王爷,而今经过了多年的休养,他更是在通州一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若是陛下不予插手,那么说他是通州的君,也不为过了。

    明晨,以至于他脱口言道的时候,险些都快忘记了自己竟是还有这么一个名字。

    一出口,都是满嘴的干涩与拗口。

    太后也是依稀记得,先帝唯一幸存下来的这个皇弟好像是叫做这个:“陛下不听劝,大臣们也在哀家的提点之下,纷纷上书过了。只是,效果适得其反。”

    离开通州之地,前往京都的时候,景安王就没有想过,此行会是天随人愿一般的顺利。

    只是自以为有太后的相帮,切实让景安王松懈过了一段时间。眼下来看,还是他太高估了皇家那稀薄到仅靠血浓于水而维系着的亲情。

    他便不是孤军一支,有贵人相助,也还是比想象中要愈加地困难一些。

    “此时恰逢年关将至,皇弟不若就暂留京都,一来也好让陛下同哀家尽尽地主之谊,免得传将出去,外人还要道是我们皇家不知礼。再者言之,通州之难不也未除吗?”通州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他们都是心知肚明。

    不光他们心知肚明,朝中上下,想必知道内情究竟为何的,也不止是一个两个。

    只是,下了懿旨的人是太后,景安王此次又大摇大摆地入了宫,少不得引人注目了一些。

    一些你知我知的虚假妄言,甚至是比那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都是更为必要的存在:“景安王切莫焦躁,陛下朝务总得一项一项慢慢来过,欲速不达的道理,皇弟也想必是知晓的。”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无外乎就还是在通州的问题上徘徊不前。

    陆公公躲在廊下的拐角之后,听了来人禀报了一番后,便从袖口当中掏出一个荷包来:“拿去吧,但是记住了,你今日谁都没有见过。”

    宫女忙不迭地点头,难怪他们都说,便是连宫人都分三六九等,起初她还不信,可眼下却是不得不信了。

    只要是能在主子们身前伺候着,总比那些做下等活计的宫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除了不用做又脏又累的活儿,还有这时不时找上门来的好处在,宫女当然不会犯糊涂,当即应下:“公公放心,奴什么人都没见过。”

    望着宫女心满意足离去的背影,陆公公不禁砸巴了几下嘴巴。陛下疑心是太后娘娘这边与朝堂政事有什么牵扯,故派给了他一些任务。

    只是,即便被他得知了景安王私下和太后确有着交情以外,他的任务还远没有完成。无论愿意与否,还是得继续蹲守在这边。

    虽然打探消息于陆公公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无外乎就是去拿钱财收买旁人,而为己做事就是。

    只是,躲躲藏藏的,实在是让他这个安乐久了的,当惯了陛下身前红人的人,心慌得难受。

    偷偷摸摸的事情,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在这边惴惴不安的陆公公正在独自无措,此时的熙寰宫里却是又有了动静。

    在杏儿的带路下,景安王已经离开了太后娘娘的殿中。尽管他只是一个太监,什么都不懂,但陆公公还是觉得此次是陛下太过小题大做了。

    不说别的,单看这景安王进去也不过就几句话的功夫,能商量出来什么东西。只是,这毕竟是陛下的意思,事不由他,陆公公还是很快抖擞起精神来,几步跟了上去。

    “留步吧。”走了没有多远,景安王却是忽地顿下了脚下的步子。

    他这声嗓音全然与其人外表不搭,一个佝偻干瘦的身材,说起话来却是突然地中气十足了起来,难免有些骇人。

    不光是走在其前为景安王带路的杏儿吓了一跳,便是隔了好一段距离的陆公公都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静等着自己被发现的那一刻的到来。陆公公四下张望了一番,便仓惶地躲进了早已枯萎到只余脆弱不堪折的一树枯枝之后。

    无奈行至这里,可以供人藏身的地方实在太少了,只盼景安王的异常,并不是发现了他。

    陆公公满是担忧地望了望那二人的方向,只见他们似是张嘴说了些什么,杏儿便福身行了一礼,原路返了回来。

    杏儿也不能小瞧,被她发现,指不定会有多大的难事要做后续处理。陆公公悄悄挪动了脚下的步子,往横逸斜出的密集枯枝深处小心翼翼地行去。

    杏儿脚步不缀,频率比起一开始似是还有加快之势头,因而,快步路过这些枯败凋敝的树木的时候,并未注意到早已吓出了一身冷汗的陆公公。

    眼见着景安王亦在前方迈开了步子,陆公公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继续跟了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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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四章 相释

    才不过走了几十步的样子,陆公公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却是发生了。顶 点 X 23 U S

    “这不是,陆公公?”即便不是迎面而来,可这背后忽然的一声叫喊却同样把陆公公吓得面色不佳。

    无可置疑的却是,在皇宫之中,谁不知道陆公公是陛下面前的人。胆敢在宫中用这种口吻说话的人,一定是贵人们了。

    陆公公这才转身:“原来是瑶嫔娘娘啊!您不好生安着胎,怎的出来吹这冷风呢!”

    他可不像宫中的那些随风倒,只知道看着风向行事。瑶嫔今日的壮大,还不足以让陆公公连待人的面色都发生了改变。

    “你们几个也是,回头娘娘肚子里的龙嗣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定要唯你们是问。”不愿与其纠缠,正好跟着瑶嫔的还有两个宫婢,不能直接对瑶嫔表达不满,那干脆就来一招借力打力好了。

    陆公公说完这话,便侧目往身后看了起来。果然与他担心的无所差别,景安王显然是被瑶嫔方才的一嗓子给吸引了注意,此刻竟是朝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瑶嫔心知陆公公这是在指桑骂槐,真正不满的人其实只有她而已。毕竟一个太监能做到他这个程度,也算是登峰造极,又怎么可能当真会和几个宫婢过不去?

    心内满溢的皆是不满,她如今是与往日大不相同了,可宫中还总有些个宫人仗着他们身后的主子而不把她放在眼里。

    正如眼下,凌瑶心绪郁结得厉害,可她也不能自个儿上前捡骂,略微一个思索,便是一声清咳。

    夏桑这回的反应比寒霜都要快上些许,很快反应过来这声清咳背后的含义:“陆公公,你什么意思?平白无故的,为何要咒我家娘娘?你,你是不是……”

    这种罪名一旦扣下,其实于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事,总有一些两败俱伤的可能存在。

    因而,夏桑被憋红了脸颊:“你,你究竟是不是居心叵测,就指望着我们娘娘肚里的皇子掉了?”

    这等逆言,由夏桑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便是她自己都牙关微微瑟缩着。更遑论,是听在了陆公公的耳朵里。

    只是,没有人知道,陆公公面色的骇然大变,又岂是单单因为夏桑的这一言。

    景安王在目光触及到这边的景象之后,非但没有选择无视这等无聊的无事生非,竟是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这可怎么办?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若只是单纯地碰到了王爷这一事,那他大可大大方方地行礼过后,便各走一边。可是,他心底是着实发虚发得厉害啊!

    “你休要胡言。”人一旦心底发虚,便想要下意识地逃离。陆公公自然也不例外,他本想就着这个问题,定要同这不懂事的宫婢好好掰扯掰扯,可是情况不容有他。

    陆公公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便着急地忙要抽身离去。只是,景安王似乎产生了与他相谈的兴趣:“这位公公还请留步。”

    陆公公脚下一个猛顿,生生地止步在瑶嫔面前,这一个动作做得太过僵硬,以至于看来很是滑稽。

    更有甚者,瑶嫔当场便笑出了声来。正好,她那一肚子的火气,竟也是借此发出了不少:“陆公公,王爷叫您呢!您怎么倒像是贼人一般的战战兢兢啊?”

    若说方才因为景安王的靠近而致使陆公公面色有些发白,可因凌瑶的这一句话,就不仅仅只是面色发白那么简单了。

    陆公公缓缓地转过身来,他不知,自己的嘴角已经僵硬到了一定的角度,翘上去的弧度竟是无论如何都弯不下来。

    “景安王,奴才,奴才方才是害怕打扰您与瑶嫔娘娘的谈话。”若说是没有看见,这种鬼话说出去又有谁肯信。倒不如把棘手的事情都留给瑶嫔,也好借机整治于她。

    “陆公公,你先退下吧。”凌瑶挺了挺胸,居然表现出对陆公公的说辞很是赞同的样子出来:“本宫确有些事情想要同景安王谈谈。”

    她似是刻意着重在了“谈谈”这二字之上,又像是刻意要说给谁听似的。

    总不能做一个不识时务的人吧,这倒是让陆公公有些喜出望外,“奴才这就退下。”

    难得瑶嫔不与他对着干,那他自然也要卖点儿面子给对方,早些借坡下驴就是。只是不知这瑶嫔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景安王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让陆公公留下。可是,终了,也是遂了凌瑶的意思:“公公好走。”

    景安王入京多时,入宫也不是只有屈指可数的几遭。宫人于他而言,多到数不胜数。

    可是不知为何,他瞧着这个陆公公却很是眼熟,就好像在哪一处见过了好几面,只是他想不起来就是了。方才请其人留步,也不过是想问一问他究竟是哪个宫中的。

    既然瑶嫔有话要说,那就先应了她的要求就是:“瑶嫔娘娘找本王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日的瑶嫔可是好生威风,恨不得召集了皇宫上下的侍卫而将他一把拿下呢!

    景安王说出这话时,明里暗里都带了一些别样的意味存在,聪明人并且是当事者,都不难发现这是景安王在隐忍着怨怼之意。

    这事由瑶嫔而起,而且对方话语里的意思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人家是皇叔,就算再难,这条关系也不搞得太僵。

    这便是凌瑶顶着头皮硬上的唯一理由:“那日事发突然,才误会了皇叔。瑶嫔实在对您不住,皇叔可否大人有大量,就原谅瑶嫔这一回?”

    把大人有大量都搬了出来,还一口一个皇叔,若是再斤斤计较,反而是他这个做长辈的不是了:“你是瑶嫔?平阳侯的女儿?”

    那日回去之后,他便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背景能够让瑶嫔无所忌惮到了这个地步?仅仅只是一时怀了龙嗣,对于京都原先的大家闺秀,也不该狂成这个样子。

    事后让他惊奇的却是,瑶嫔是平阳侯的长女,也就是那凌珏的长姐。

    世事可真是无巧不成书,或许,凌瑶也会是一个不错的助力,刚好可解眼下困局。

    因为有这层用心,因而,凌瑶获得到景安王的大度极其容易。

    只见景安王沉思了片刻,忽是开口询问了一些:“瑶嫔娘娘身怀龙嗣,这等喜事,可有同平阳侯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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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铺路

    在查探来的这些繁复消息当中,理应是真假参半,景安王觉得眼下也是时候去伪存真了。顶 点 X 23 U S

    毕竟,传言里,似乎十之**者都在说凌瑶和侯府上下皆不对盘。

    以讹传讹,自然是愈加偏离事实的轨道。哪怕人人都是众口一词,可经过了悠悠众口的一番言道,事情的本相也早已是一片面目模糊了。

    再是兼听则明,景安王也想求证一番。

    凌瑶一听这话,果然脸上的笑容便就僵在了那里:“皇叔,皇叔这话何意?怀有皇家的龙种,好歹也是大事一件,家父焉能不知?”

    事实上,自她入宫的这月余里来,她鲜少回过侯府。她将侯府看做了是上可攀星辰的踏板,情感更是稀薄到几近于无的地步。

    她是如此,又怎知,侯府也不过是早早地便嫌她碍眼了呢!不然,嫁入皇宫,大小也是一个妃子,就算不是光耀门楣,也不能算作是丢了父亲的脸面,以及其人常常挂在嘴上的什么辱没家门吧?

    可为何,平阳侯却对她这个长女的态度却是不闻也不问。他的眼里心里,便只有蓼阳大长公主给他生下的一对儿女,凌珏与凌。

    这对她而言,未免也太不公平,太薄情寡义了一些。

    是不公平,可更不公平的就是,在外人眼里,他们终是一家。

    她凌瑶若是胆敢表现出一星半点的不满与怨言,那不问缘由,当即就受到万夫所指的人,便只会是她。

    凌瑶抿唇笑了一笑:“只是家父担于家事,想来这些日子未能入宫罢了。”

    她要顾全的可不仅仅是平阳侯以及整个侯府的面子,自己的面子如今看来,反倒是更显重要。

    凌可果真是侯府里最惹她恨到咬牙切齿的人。她这里的好事刚刚成了大半,凌那边就玩起了失踪的一套。

    “家事?”景安王面露讶然之色,实则心内对此事知道得不比凌瑶少去分毫:“那也就是说,平阳侯近日是不会入宫来了。”

    瑶嫔怀有身孕,依她的性子也断然不会轻易出宫。如此一看,凌瑶和平阳侯等一干人的联系就相当于是中止切断了。

    “王爷,您……”不知景安王一个通州的王爷,对京都里的侯爷有什么好奇的:“您是想问什么有关家父的事情吗?”

    “娘娘多虑了。”景安王当然不会承认,只是心有怨怼的瑶嫔,或许真的可以是一把于己有力的快刀:“本王只是瞧着侯爷近日心情不佳,珏世子的一颗心似乎也不在朝事之上。”

    旁人都说,瑶嫔和凌珏兄妹非是一母所生,有些隔阂本也寻常。可眼下他们却几乎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死敌。究竟是不是死敌,只要眼下一试便知。

    景安王复又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了凌瑶脸上,他其实只是想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些自己所期望的表情。

    凌瑶的眉毛一扬,道出口的话确实是让他颇为满意的:“瞧皇叔您说的这叫什么话,他一个闲散世子,朝事又与他何相干呢!”

    她的眼界终归太过狭窄,用一些小女儿的心计在后宫行走本已不易。饶是她绞尽了脑汁,却怎也度量不到更为黑暗茫茫的朝廷。

    凌瑶只计较着止步眼前的私人恩怨,却总也想不起来。凌瑶,凌珏,他们都是同姓凌这一个姓氏。

    这不过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已将凌瑶的态度暴露了无遗。

    景安王却笑着竟是要反驳凌瑶:“非也非也,瑶嫔娘娘你这么说,却是对这位珏世子太不够了解了。本王虽然是初来乍到,但他的名声和才华可是早有耳闻呐。”

    凌瑶欠身笑了一笑:“兴许吧,但那也得等到世子官拜金銮殿的时候才有后话。”终究是把这话给圆了回来。

    景安王到底是怎么的一个意思?真是把她搞糊涂了。

    先前冒着大不韪的风险,以她这个尴尬的身份站在了凌珏的对立面上,无非就是想应和着景安王。

    因为凌瑶知道,那上书弹劾凌珏的,景安王正是其中打头的那一个。很显然,景安王应是对凌珏多有不满。既是不认同,那她只要顺着这个方向说话,总不会出多大的岔子的。

    只是,让凌瑶想不到的却是,怎么现下,这景安王反倒是替凌珏说起了话?

    几番来回地试探之间,凌瑶终于是有了些入骨三分的凉意。不过,这凉意的代价虽然没有换来什么好处,至少有一点倒是让凌瑶看得清楚。

    那便是,她想要结交景安王的这一条路,应是扑了个空。她不是一个会做无用功的人,既是没有指望,那也再难在这上面耽误功夫。

    她颔首行礼:“瑶嫔不胜冷意,就先失陪了。这寒风实在料峭,王爷您也多多注意。”

    理应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不愿言谈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是明显了。可景安王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的样子,“本王并非是找茬之人。”

    凌瑶匆匆转身的步子紧跟着就是一顿,只听到身后的景安王自顾自地言说了起来:“珏世子或许是有不小的才华,相比较起外界所传的那些无谓的风言风语,本王也更愿意相信一个人的内在实力。”

    见凌瑶似是听进去了一些,景安王便话锋一转,又继续言道:“可是,凌珏并无官职,却屡屡插手朝中事务。瑶嫔娘娘对此,就真的无甚想法吗?”

    她怎么可能没有想法?事实上,何止是有想法,对此,她倒是比之那些弹劾凌珏的大臣们还要心生不满得多:“舍弟自幼与陛下相熟,是陛下的信任。”

    “哦?”景安王眉毛一挑,这回凌瑶留给他的破绽和漏洞可就太多了:“娘娘的舍弟与陛下相熟,听说您那舍妹更是与陛下青梅竹马。怎么偏偏就单是娘娘,既不相熟,此前甚至也是无有关联?”

    凌瑶哑口无言,一时呆立在四下皆是被冷风袭卷的中心只不知所措着。

    这个景安王到底是有着什么打算?甚至是让她打心底里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本来是她想借着景安王的身份而为自己铺路,眼下看来,莫不成是景安王要反靠着她做什么吗?

    半晌,她只牵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王爷可真是知道得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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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越俎代庖

    “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遑论,这事本就不难探查。”说是探查,那都是把凌瑶的旧事给高看了。

    凌瑶这回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悦,甚至在她的眼中看来,景安王露出的狐狸尾巴切切实实是一把无情的锋刃,完全撕开了他们之间互相伪装的假面。

    她脸色一黑:“王爷说这些,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让我难堪吧?”

    “娘娘怀了龙嗣,可陛下却还没有来看过你吧?”这些本属于宫闱秘事,原也不应是他一个如今外来王爷该知情的。

    可是若是有心,便是更深的前朝秘史都可以挖得出来,更不要说是眼下的这后宫之中谁人得宠,谁人又不得志这样的小事了。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事不出门以及坏事传千里,凌瑶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这样的反应也算正中景安王的下怀,他看向了凌瑶身边跟着的寒霜二人:“这里风大,终究不是一个谈话的地方,不如这边请。”

    这是想要避开闲杂人等,寒霜她是放心的,可夏桑就……

    思虑片刻,凌瑶点了点头,跟上了景安王的步伐:“这里应该可以了吧?没有人会听到我们谈话的内容的。”

    景安王似是深谙此间之道,吊足了别人的胃口:“娘娘莫急,难道就这么不想和本王聊天吗?”

    却是不等凌瑶回答,便自顾自地言说了下去:“眼下有一桩交易,在本王这里,是互惠互利。可在娘娘您那里,或许便是一举两得。”

    凌瑶听得分明,也记得清楚,此前景安王是提到了陛下的:“难道王爷您有什么办法能让陛下来我宫里?”

    先前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还要多少维持着一些客套的表面,因而那声皇叔言道得也算自然。既然眼下,他们只有利益可图,那便不用再来虚无的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景安王又四下望了一望,这样的动作倒是与他的身形很是相配:“娘娘帮本王弹劾珏世子,本王助娘娘更上一层楼。”

    更上一层楼吗?在外人眼里,她凌瑶如今最为或缺的,确实是这更上一层楼。但只有她自己最为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又是什么。

    不管是更上一层楼,还是维持当下尊荣,确实是她凌瑶的所求。

    她的确没有道理不答应:“王爷是否太过抬举我了?弹劾凌珏,我不过是一个不大受宠的妃子,又不是朝廷大员,哪来的哪个资格?”

    她没有这个资格,景安王和陛下也不过是表面的叔侄关系。同样,凌瑶也不相信,景安王有那个能力,可以一改她眼下的困境。

    “娘娘那日不是去过熙寰宫吗?”凌瑶的回答一早就在景安王的预料之内,什么她无法助己弹劾凌珏,那不过都是托词。让她有所犹豫的,也只有怀疑于他。

    因而都不用思考,景安王便可以继续说服下去:“想想,本王见过太后,又能说些什么?”

    能说些什么呢?总不会是通州之事,难道依旧是凌珏的事情?

    这么一思考,凌瑶面上初露出了惊讶之色,惊讶未沉,心底便是好一阵幸灾乐祸地窃喜。

    凌珏靠着世子之名,这么些年,实在是获得了太多的方便,如今既是先后被王爷和太后盯上了,那便是注定要狠狠栽一个跟斗的。

    她盼了这么些年的快事,除了自己能够顺利坐上皇后之位,不就是看着那讨人厌的两兄妹吃一个大亏嘛!

    如今,现成的机会就摆在眼前:“我要怎么做?”

    这回却是换景安王惊讶了,他认准了瑶嫔最终会成为同他一根绳上的蚂蚱。因为于她来说,这交易是完全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傻子才会不答应。

    但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个过程也太快了一些:“娘娘只需要搜罗地世子越俎代庖的证据即可。”

    朝堂与后宫向来分得清楚,让凌瑶去弹劾谁人自是不可能的。只因为他们同姓凌,有凌瑶在这中间活动,还愁找不到什么吗?

    凌瑶的眉目之中似有为难之色显现,这回的她并非想要借口推脱,而是事情本身就很难办:“王爷许是不知,据我所知,凌珏确实不曾干过越俎代庖这等事情。想找出这样的罪证,恐怕不易。”

    就算是凌珏想干,平阳侯也是万万不会允许的。在这一点上,平阳侯的家教向来便是格外得严格。

    景安王心生不满,这事自然是不易。不然的话,又何需去找一个同凌珏有些血亲关系的人来搜罗:“官场从来都不是干干净净的,至清无鱼的道理,娘娘不是不懂吧?就看你愿不愿意花这个时间和精力去找了。”

    就算他凌珏手脚当真干净,景安王也是不惧:“更遑论,必要的时候,添油加醋,甚至无中生有也未尝不可。”

    凌瑶心下一惊,这才有些坑坑巴巴地回道:“我知道了。”

    让她坑坑巴巴的原因并不是她生出了悔意,直到这一刻,她都因为能扳倒凌珏而心内畅快。她只是没有想到,真正的朝堂原是这个样子的吗?

    都说伴君如伴虎,其实在君者治下的朝堂,何尝比起帝王难测的君心要简单容易过?这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让今朝初次见识过的凌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娘娘这是受寒了吧?”景安王眼尖,将凌瑶的这一小动作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凌瑶这是心生了惧意,可却并不点破:“既如此,本王也就不便叨扰了,这就告辞。”

    凌瑶似是点了点头,一时之间未能将景安王说的这些全部消化完全。等到她反应过来了什么,景安王却是迈出了好几步远:“王爷且慢,瑶嫔有一事想问。”

    “娘娘请说。”明明脸上挂着的是客客气气的笑容,可却是满露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这让已然追上前的凌瑶不禁退了半步:“凌珏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王爷对他如此不满?”

    听景安王那些话中之言的意思,可不仅仅是让凌珏栽个跟斗,吃个苦头那么简单的。大有整治到其人永不能翻身的意思在。

    收起了假面上的笑意,景安王一个眼神冷冷地扫了过来:“有些事情,不是娘娘该知道的。娘娘只管顾好自己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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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七章 主动

    “呵,是,瑶嫔知道了。m.www.uu234.net”凌瑶站在原地讪讪地干笑了几声,只能望着景安王大步流星离去的背影而兀自出神。

    明明她也算是生来不凡,即便只是一个庶出,但在平阳侯府里一应吃穿用度,什么时候有不满意的地方。

    自小便是娇生惯养极了的人,可为何在这景安王的面前,方才的表现却是如此,好似他们二者之间浑然存下了不可逾越的阶级与鸿沟。

    “在这边。”夏桑指了一指凌瑶站着的方向,招呼着身侧的寒霜看了过来。

    她二人见凌瑶久去未归,这才在四下里寻觅了起来,只是没想到找到瑶嫔的时候,却见其人独自一人愣神立在寒风之中。

    寒霜几步快走,将夏桑臂弯里搭着的披风取了过来,二话不说便先给凌瑶披上了:“娘娘,我们回去吧。”

    凌瑶的双眼还是呈着放空的状态,虽未说什么,但总归是在寒霜的搀扶下缓缓迈动开了脚下的步伐。

    只是在走了几步之后,很显迟缓地顿了下来:“寒霜,你去安排一下,明日本宫想要回一趟侯府。”

    回侯府?寒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方才娘娘说的是回侯府去吗?

    她自小便跟在了凌瑶的身边,凌瑶对侯府是有多么地怨念满满,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娘娘说的可是,回平阳侯府?”

    已经说过的话,让她再说一次,就是实在的厌烦了:“本宫还有哪个侯府能去?你这就安排一下,派人回去传个信。”

    “是。”寒霜并不知道是那景安王同瑶嫔说了些什么,才让娘娘与以往大不相同。既是瑶嫔的主意,寒霜便也只能应了下来。

    消息传到侯府的时候,只有赵姨娘一个人显示出了异常地兴奋与激动。这并不足为奇,凌瑶便是赵姨娘所出,赵姨娘想念女儿的心是人之常情。

    寒霜不经意地蹙起眉来:“夫人,这,这怎么不见侯爷?”

    没有见到侯爷,得不到侯爷的反应,她这就匆匆回了宫去,也是无法交差啊!

    可是出宫都是有时辰的,如此一来,寒霜不禁急了:“夫人,您快去找找侯爷吧。娘娘该等急了。”

    本来赵姨娘脸上还挂着的笑容,就此僵硬了起来。细听之下,竟是冷哼了一声:“侯爷贵人多事,这样的小事,还不敢劳烦于他。”

    寒霜抽了抽嘴角,亦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其实,瑶嫔眼下的处境和赵姨娘不过是人有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赵姨娘是在侯府不得势,而瑶嫔是在宫里不得势而已。

    犹豫再三,寒霜不是看不出来赵姨娘对平阳侯颇为不满的怨念深重。只是,她不得不问:“可是夫人,奴就这么回去,交不了差啊。”

    寒霜是凌瑶身边服侍多年的老人了,知晓她的难处所在,赵姨娘自然不会为难。

    叹了口气,索性点了点下巴:“既如此,你跟我来吧。”

    外界所传确实无误,侯府之内如今动荡得很,平阳侯也是因此而焦头烂额得非常。几日里来,常常是一下了早朝,他就将自己关在房门里,时不时竟是还会从其间传来其人与蓼阳大长公主大声争论不下的声音。

    莫说是下人们终日难见平阳侯展露笑颜,便是她,都是许久未曾见到了。

    “侯爷,您在吗?”轻轻叩响了房门,赵姨娘问话问得十分小心翼翼,甚至连嗓音都染上了几分微微颤抖之意。

    外人只知,那日的珏世子夜奔出府。而后因为苏家少将军的缘故竟是半途折返了回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却是,回府之后的凌珏一日比一日虚弱无力,常年体态康健的人,竟是一夜之间病倒了。

    侯爷心情不佳的原因就是在此,他多次力阻凌珏,就是想劝诫着其人多少得等身子恢复了差不多,再谈出京一事。

    可是凌珏的真性情,被凌失踪一事终于是牵扯爆发了出来。任凭其人再是温润如玉,可面对妹妹的下落不明,他还是一点儿心性都沉不下来。

    只不过,这些消息,都被平阳侯明令禁止,谁人都不得外传。

    再有,便是那处处压她一头的蓼阳大长公主,他们之间似乎也因为他们最是看重的一双儿女而生了嫌隙。

    房里那些僵持不下的争论,赵姨娘虽然什么都不知情,但想来想去,多半也就是为此。

    房里无人应答,但赵姨娘却听得分明,从里间分明是传来了一声长叹。

    “侯爷,寒霜回来了。”一鼓作气,赵姨娘干脆手握成拳,加大了力气:“是有关瑶儿的事情。”

    “凌瑶?”蓼阳大长公主沉寂多时,此时听闻了赵姨娘的话语,不禁抬眼对上了平阳侯的目光:“这个时候,凌瑶又出了什么事情?”

    对凌瑶,平阳侯的心里其实是有着歉疚之情在的。

    尽管那时的千叮万嘱,不过是为了让凌瑶趁早灭掉入宫的念头。可惜的是,最后凌瑶还是将他这个父亲的话悉数给当做了耳旁风。

    就那样入宫为妃,甚至一再在宫中耍起自以为是的手段,实际却是很烂的招数。这些,平阳侯都不仅仅是有所耳闻。

    他很生气,因而凌瑶离家这么久了,他都从来没有主动去宫中看过一眼。凌瑶也有怨气,对这些事情只有一再地避之不谈。

    时日一久,纵然是有心,平阳侯也下不了这个台阶,父女两人只能继续相互着尴尬就是了。

    现下,究竟是突生了什么变故,会让凌瑶选择了化被动为主动?

    蓼阳大长公主把平阳侯心内隐隐的不安看在了眼里,别开头去:“如果是她主动开口,那想必是有事相求。你与其在这里自己吓自己,倒不如大大方方地去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蓼阳说得的确在理,这么些年,她虽一直与赵姨娘不和,但却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

    不仅是气量宽宏,有时的一句话,竟是能起到一针见血的效果,比起身处漩涡中心的他来看得还要尤为通透。

    房门忽然从里被人拉开,倒是把赵姨娘给吓了一跳。她陪着笑脸问道:“侯爷您听到了啊!”

    “瑶儿出什么事了?”着实有段日子没有亲眼好好看过平阳侯了,他整个人就站在那里,竟是活脱脱瘦下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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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动摇

    对于平阳侯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妾室。www.uu234.net可对于赵姨娘来说,平阳侯却是除了凌瑶以外自己的唯一。就算是平阳侯多年以来的态度一直冷淡,可她对他总归还是存了不少的情谊在的。

    压下心头骤然升起的怅然若失,赵姨娘侧身让出了身后跟着的寒霜:“寒霜从宫里出来了,是瑶儿,她想回侯府看看。”

    相比较于凌珏兄妹,平阳侯的确对凌瑶很难有什么疼惜之情在。可那毕竟是他的骨肉,如今难得提出这样的想法,总归是没有数典忘祖。

    平阳侯心内很是欣慰,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心事当中的一二:“既如此,也是好事一件,本侯这就命人把府上里里外外都清扫收拾一遍。”

    连日来,笼罩于侯府上方的阴霾似乎都因为凌瑶的这一个决定而散去了不少。

    平阳侯并不知道,凌瑶的回归并未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是简简单单的想念。

    “侯爷,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赵姨娘喜出望外,甚至有那么几滴不争气的泪水都要夺眶而出了。

    她擤了一擤鼻子,这实在是喜极而泣的泪水:“侯爷你这是原谅瑶儿了吗?”

    她清楚地记得,那时因为入宫为妃的这个问题横亘在他们三人之中,让她们母女俩险些同平阳侯都要反目成仇了。

    瑶儿出嫁前,这个当父亲的都未能说上一两句软和话。就算是成了皇妃,但和娘家闹得这么僵,也不是什么好事。

    因而,在这段日子当中,侯府整个大范围内的不悦虽未影响到她,但赵姨娘亦有自己的心烦所在。

    寒霜也是侯府的老人,何时见过平阳侯展现过这样的一面。又或者说,至少在面对凌瑶的时候,她是没有见到过的。

    “你还愣着干什么?”赵姨娘用胳膊肘戳了戳直接愣在当场的寒霜,高声催促了几句:“还不快回宫传话!”

    寒霜应了下来,直到把这话原原本本地在凌瑶面前复述出口的时候,她都没有完全缓过神来。

    “是嘛,父亲当真是这么说的?”明明应该是上扬的语调,可是凌瑶却硬是问出了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倒好像,她本不需要寒霜回答一般。

    心内有些起伏,她回侯府不过是为了达到景安王的要求,搜罗到一些或多或少于凌珏无益的把柄出来。是她欺人在先,可那也是平阳侯这个当父亲多年的疏忽。

    本来这板上钉钉的选择,就算是她万分不该,可凌瑶也做得心内并无纠结与悔意。走到今天利用亲者的这一步,难道不正是他这个父亲一手造就的吗?

    她一开始心里是有过不浅的埋怨,可时日一长,竟也被动地习惯了。习惯,就意味着接受与认命。

    她这一生,在侯府之内怕是再无前景可言,在平阳侯眼中,她也从来不是那个值得父亲骄傲的子女。

    这条路,可谓是一眼便望得到头。

    既然是望得到头,那何不走也走得坦荡,心无挂碍一些?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平阳侯却表现出了这样很是反常的态度。

    他是什么心思,凌瑶还猜不到。她只是不再确信,她的坚持是否不再如以前那般稳固?

    伤害了凌珏,便是等同于在伤害平阳侯,那人可是他的父亲。

    “娘娘,您怎么了?”因为有心,所以夏桑对凌瑶的一举一动都格外上心:“侯爷这么痛快,正好可以顺利地实施您的计划了。”

    自以为很是聪明的一句话就这样从夏桑口中吐露了出来,但此时的她并未知,这样的话无疑是在生出了裂隙的伤疤之上又狠狠地踏上了几脚。

    “你很是了解本宫吗?”凌瑶一个眼刀甩了过来,眸色之中已是染上了一层寒意:“本宫有幸能怀有龙嗣,本是大喜,与父亲母亲分享,又有何不妥?”

    无管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想让她大方承认,她凌瑶就是在盘算利用侯府。这一点,完全就是在痴人说梦。

    若不是被动之至与别无选择,谁又会让自己背上无情无义这样刻薄寡恩的臭名声。

    夏桑,还是太过摸不透人心。哪里是禁忌,她便就要往哪里闯。

    被凌瑶这样一记眼神教训之后,夏桑倒是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是奴的错,奴掌嘴。”

    冬日里,四遭都是格外地寂寥空远。夏桑的几声掌掴响荡在四下里,无形之中便是被放大了几倍。

    “住手吧。明日回了侯府,总不能让大家都以为本宫就是这么对旧奴的。”说她是旧奴,那是因为夏桑其人以前毕竟是凌的丫鬟。

    一等丫鬟,除了这些年府上进进出出的那部分下人们,谁人还不识得夏桑。

    也不知夏桑究竟是真心觉得她错了,还是要陷自己于更加艰难的境地当中。总之,本是凌乱的心思,再经不起这样聒噪的嘈杂之声了。

    这一夜,似乎都没有怎么好好合过眼。也不知时间是怎么一回事,起初漫漫长夜慢到了凌瑶辗转反侧,而后困意终于是要侵袭遍了整具身躯的时候,天色却是放亮,倏忽撕开了暗沉的夜幕。

    毕竟是身怀龙嗣的皇妃出宫回娘家探亲,该有的风光以及排场,太后全给凌瑶安排妥当了。

    因而,一向最是在乎极了这些虚名的凌瑶,心内倒是多少畅快了一些。

    侯府的大门前,已是迎风候下了一排排整齐的人群。凌瑶一眼便望了出来,那之中有平阳侯,也有赵姨娘。

    却独独没有蓼阳大长公主以及那个她此行目的的主角凌珏,这母子二人还真是一心对外,十分地默契。

    凌瑶不禁冷哼了一声,放下轿帘,在左右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众人见她,皆是纷纷行礼。这之中自然是不乏赵姨娘以及平阳侯的,尽管平阳侯有可以世袭的爵位在身,亦是开国的有功大臣。

    可皇室中人,向来便是可以在天下独步的,最受旁人尊敬的也向来就是他们。

    站定之后,凌瑶便任由着寒霜和夏桑为自己整理起衣裙来。待到众人将礼全部行过一遍之后,她方才抬手示意二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父亲,娘,你们这是干什么?真是要折煞女儿了。”

    赵姨娘只知道凌瑶为她争了光,话语当中有哪些不对劲,她愣是一概听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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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回府

    凌瑶不过上前虚扶了二人一把,就将赵姨娘感动得有些涕泪横流的样子:“娘娘休要乱说了,这反倒真的是要折煞我们。www.uu234.net”

    平阳侯对此倒是很不以为然,甚至心情不知为何便又跌落到了谷底:“瑶儿是侯府的人,谈什么折煞不折煞的。”

    而后,竟是不顾全凌瑶的面子,干脆拢了一拢宽大的袖口,便自顾自地迈步回了府里去。

    寒霜不禁心生好奇,凑到了赵姨娘的身前:“方才侯爷不还好好的吗?这是又怎么了?”

    一个又字,真是深得赵姨娘的心,她撇了撇嘴,同样也带上了些情绪:“想来,八成是又想到他的宝贝儿子了吧。”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姨娘不过张嘴就来的一声抱怨,却被凌瑶很是敏锐地捕捉在了自己的耳朵里:“凌珏,哦,不是,珏弟他怎么了吗?”

    她可不能被人看去了她与凌珏之间的不和,再者言之,她如今的身份也不一样了,又怎么能以皇妃的身份而同一个闲散世子做计较?

    凌瑶的一句追问,这才让赵姨娘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她忙反手捂在了自己的嘴上,只摇摇头:“没事,其实也没什么。”

    本来之前的那句话便已经暴露了什么,更遑论现在赵姨娘的这般动作,则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凌瑶可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就算她不去主动找凌珏的不痛快,但这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岂能轻易放过?

    凌瑶挑挑眉:“娘你方才明明是说了些什么的。若府上有什么难处,不妨道与本宫听听,或许这样也能帮得上忙。”

    赵姨娘这会子早已将捂嘴的手松了开来,她只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瑶儿居然出言要帮凌珏?

    回望了一眼,赵姨娘的目光便触及到了凌瑶身后站就了密密麻麻一片的宫人。

    倒是她糊涂了,若是把这不解之词就这样口无遮拦地道出了口,那才是陷凌瑶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世子他受了风寒,却总也不肯好生歇息。想来,侯爷是在为这事生闷气呢!”

    凌瑶点了点头,已由着赵姨娘带路引进了府里去。

    难怪皇妃探亲,这样的阵仗,即便是侯爷都得亲自来迎,更别提是凌珏那个小小的侯府世子了。她原先还道,这堂堂的珏世子是得有多么地目中无人,越庖代俎居然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瑶儿见过父亲。”

    屏退了三三两两的闲人之后,平阳侯正坐在高位,板着很是严肃的一张脸,看起来心情并不好:“瑶嫔娘娘不是有孕在身,今日怎么想起回侯府了?”

    “几日之前瑶儿糊涂,犯了错误这才被陛下幽禁,现下是刚刚解禁不久。身子将养了几日,觉得能见风了,这才特意出宫,只为了看看您二老。”说起胡话来,凌瑶张口就来:“也好报个平安,免得让大家担心。”

    宫里的事情,尤其是后宫内院,自不是平阳侯这个外姓之臣的势力能达到的范围。因而,他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拆穿凌瑶的谎话。

    事实上,他是完全信了凌瑶此番言语,压根就没有往虚言妄断的方向去想。

    眼见着平阳侯面色有了缓和,凌瑶这才乘胜追击:“怎么不见珏弟?”

    凌瑶鲜少这样称呼凌珏,一个被自己视为眼中钉的存在,她又怎么可能叫得那么亲热?不过这话在平阳侯耳中听来,却并不突兀。

    以前凌瑶在府上的时候,在他面前,便是一向如此的:“既然是你回来了,那也用不着遮遮掩掩。易风流云,去看看你家公子,今日恢复得怎么样了?”

    平阳侯自是知道凌瑶难与凌珏兄妹相和,不过这大面上的处置,凌瑶心中多少还是有数的。更遑论,如今不日日同在一处屋檐之下,凌瑶心中的不忿也该是自然而然消减到几近于无了吧。

    凌瑶这才注意到,凌珏人虽不在,但那两个与他一直形影不离的书童可却一直候在这边。

    想来易风流云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凌珏的意思。那么孤傲的珏世子居然也会忌惮于她如今这个皇妃的虚名。

    凌瑶定神望向了应声退下的两人,嘴角不由地牵起一个弧度来:“若是太过勉强,就让珏弟不要来回走动了。”

    这话既是说给易风流云听的,同样,更是说给平阳侯听的。

    平阳侯愣了一愣,似是在思考凌瑶提及的,最后还是忍不住出言朝着易风流云道:“就先这么安排,你们两个快去吧。”

    凌珏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但消息却并不闭塞。相反,有易风和流云这两个小书童跑腿,倒和他以前能来去自如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仅有一点不大方便,那就是,宫中的消息无法探听得到而已。

    “公子,您真要过去啊?”易风皱着眉头,一边手撑着藏青色的长袍,一边苦恼不断。

    倒好像,做着不情不愿的这事的人是他,而不是凌珏似的。

    凌珏唇色见白,此下倒是眉头舒展,比无所事事只心中忧虑的那几日瞧着精神好了大半:“既是娘娘亲临,我哪有不见的道理?”

    再者,他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女郎,一病就当真病到连床榻都下不来的程度。那说出去,才真是要贻笑大方。

    她凌瑶如今是攀上了龙附上了凤,自是眼高于顶。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怕了对方。凌珏将带钩别上了腰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笑着拍了拍易风和流云的肩膀:“走吧,让娘娘等久了也是失礼。”

    “凌珏见过瑶嫔娘娘。”走路虽不能如往常那般生风,但凌珏依旧算是身姿清雅矜贵:“见过父亲,赵姨娘。”

    他双眼的目光略过此时的堂内,并未得见大长公主,这似乎应该算作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明白,儿下落不明,她浑然似一个没事人,整个侯府的台面需要有人来撑的时候,她依旧在躲清闲。

    到底是要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这位大长公主不要再如一个木头人一样麻木?

    就算是一早猜到了又能如何?凌珏到底还是心内难平一些,复又轻咳了几声。

    瑶嫔却不紧不慢地递过一方帕子上前:“几日未见,珏弟你怎么倒成了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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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宫中御医

    凌珏顺从地从凌瑶手中接过了帕子,仍不忘还之一礼:“有劳大姐关心,凌珏哪里再敢轻视怠慢。www.uu234.net”

    他们二人的姐弟做得可当真荒唐,别人纵使再是不和,好歹也是一个名存实亡。

    可他们,若是没有什么互相牵制的东西存在,却是连这名都要丧个彻彻底底的了吧。

    诚然,凌珏对这个长姐早已不抱任何的感情在了。既然她要止于表面的伪装,那么他尽力陪着玩到底就是。

    “易风流云,还不扶世子尽快落座。”平阳侯瞧着凌珏的面色是有大好,可无奈还是没有什么血色,一张脸白得过分。

    赵姨娘被这句话点醒了过来,也赶忙上前搀扶住了凌瑶:“娘娘如今怀有身孕,也赶快落座吧。”

    凌瑶颔首,从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心内虽然因为她与凌珏的差别待遇而有所不快,但也半推半就地算是落座了。

    这个时候,若是再耍些不知所谓的脾气出来,真正面临不利的应该也只有她。更别提,皇宫之中跟出来的那些人里,有多少就是为了等着看她笑话的。

    一早便说了平阳侯的心是歪着长的,她这个父亲啊,终归是有着偏爱的。

    既然左右都是这样的尴尬处境,那她又何苦为了去替侯府处处设想,反而是让自己陷入到了两难的境地呢?

    落座的刹那,凌瑶便想通了昨晚一夜未眠都想不通的难题:“本宫此次回府,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特意来看看珏弟的。”

    凌瑶的这话一出口,算是震惊四座,可唯独是当事人凌珏,从始至终端坐在那一处,脸上挂着的也一直是几乎未有变动的假笑。

    凌瑶记得,并且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地一眼认出。别人还道那是生来尊崇不凡的珏世子谦逊有礼,是有别京都绝大多数纨绔的最有力的证明。人人都道,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总是难出凌珏之右。

    又有多少京都的妙龄之女见其倾心,不见思之若狂。

    殊不知,他的温润与谦逊,皆是另一种性质上的凉薄无情。凌瑶隐忍着自己愈渐发酵而起的怒意,“珏弟难道就不想问问本宫究竟是什么缘故吗?”

    明明都将矛头如此不藏锋芒地对准在了他的身上,可他依旧置身事外的模样,这难道不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与宣战吗?

    正因为凌珏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凌瑶才愈加地怒火中烧。

    凌瑶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来:“自然是想的。那么,敢问娘娘,出宫为何?”

    就算是止于敷衍,也总比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要好上太多:“本宫听说,朝堂之上最近有多人纷纷上书弹劾,说珏世子明明无官位在身,可却再三干涉朝务。其罪不小。”

    平阳侯脸色发青,两手的十指紧紧地扣着椅子的扶手。亏他一度以为这是凌瑶良心发现,总归是想到了侯府的人,却原来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凌珏此前游离的目光终于汇聚在了一处,似是轻抬了一下眼皮:“其罪不小。是不是还想说我越了矩,实则是在觊觎大权?”

    凌瑶挑挑眉,还算凌珏是一个识趣的人:“太后娘娘同本宫提起的时候,本宫还很是为你打抱不平呢。我们都知道,陛下与你相熟,就算是越了矩,那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这二人的对话竟是一个比一个还要离奇骇人,平阳侯听得头皮一阵阵地发起麻来:“都给我住嘴。现在,是一个个眼睛都长到了天上吗?朝事如何,是你们一个妃子和世子应该讨论的吗?”

    凌珏率先起身拱了拱手,“是珏儿一时忘形,望父亲恕罪。只是……”

    这话头可是凌瑶挑起的:“大姐说得在理,我凌珏行得正坐得端,焉能怕了他们的弹劾不成?”

    这个凌瑶,以一个后宫之人的身份,却独独要往朝廷上的事情当中插上一脚。若真要论越矩,那个人也应该是她才对。

    凌瑶碰了一鼻子灰,也感觉到了来自于平阳侯的不满。她虽是皇妃,但在侯府里,还是要以平阳侯为先。

    凌瑶讪讪地陪笑了几声:“本宫从宫中为珏弟你特意请来了一位御医,他的医术十分高超。不如,就让他为你看看,也好药到病除。”

    她会有那么好心?这明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娘娘你这是在质疑父亲请来的名医吗?”与凌瑶的对阵,原本就是他独自一人的事情。若不是没有法子,凌珏也不会把平阳侯就此搬了出来。

    这事情更诡异的还绝不在此,明明自己生病的事情已经被父亲全面封锁了起来,莫说是皇宫内院,就是侯府中的一些下等仆役都不知内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凌瑶是未卜先知了吗?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身子抱恙的?还是说,她一开始便就带了御医在侧,自己的恰时生病,不过是给了她一个更加名正言顺的机会。

    凌瑶脸色一黑,这么些年也算被凌珏锻炼出了对答如流的本领:“并非质疑,只是各人有所专长,也许这位李太医更为适合珏弟你的病症也未可知啊!”

    他们姐弟俩这是明显地各有心事,但平阳侯也是一早打定了主意,不愿掺和。此刻便干脆指了一指:“就让李太医看看,这病总这么拖着也不是法子。”

    “是。”凌珏已经起身站了些时候,知道这一回凌瑶是有备而来,他必然是没有法子拒绝的:“多谢大姐的好意。”

    李太医跟在随行的队伍当中已经多时,外间的冷风嗖嗖地倒灌进了衣领当中,将他吹得更是瑟瑟发抖。可偏偏额头上还是冒出了许多密集的汗珠。

    直到寒霜来传话的时候,李太医才有些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寒霜,这,这珏世子是答应了吗?”

    答案很是明显,不然寒霜也不会来请。李太医只是想亲耳听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免得自己实在是紧张。

    寒霜步履不缀,只留给了李太医一个很是匆匆赶路的背影:“那是自然。李太医您还是快点跟上吧,侯府回廊过多,小心和奴岔开了。”

    本以为惴惴不安的心得到了准确的定音,也该安放在胸口里了。可直到,他真正地见到了凌珏的时候,李太医才发现自己还是露了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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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施针

    眼前的这少年明明比他小不了几个年岁,可白得也就比张白纸略有些气色的脸上,此刻却是满布着寒气。顶 点 X 23 U S

    倒好像,他不是治病救人的御医,而是前来索命的深仇大敌一般。

    “李莞逸见过珏世子。”片刻的怔愣过后,李太医终于是想了起来该他行礼了。

    凌珏点了点头:“有劳太医了。”

    或许是心虚所致,李莞逸深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被这位珏世子盯在了眼里,直叫他起了一层的冷汗。此时一件里衣都贴紧在了后背上。

    因而便是连把脉的手都在微微颤着,他这一异常早就被凌珏看在了眼里,此时不禁开口:“李太医你紧张什么?我看上去有那么可怕吗?还是说,其实是得了什么时疫?”

    提到时疫,应该算是人人闻风丧胆的事情。可凌珏的脸上照样是一种古井无波的淡漠神情。

    偏生就是他这种的淡漠,让李太医愈发地方寸大乱,他只得否认起来:“世子多虑了,这并不是时疫。只是外感风寒,内染虚火,冷热交替之间,一时不备,才染了病症。只是世子的虚火不解,这病才一日不得大好罢了。”

    凌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几日里,所有入府的大夫无一例外,都是这么说的。

    可想而知,御医的水平不过也是平平,难有什么超人之处:“李太医可有治愈的法子?”

    等到对方把完了脉之后,凌珏才收回了自己的手腕,这李太医的手指冰凉,刺得他也好生不自在:“这病总拖着,别说是大好,就是连点儿起色都没有。”

    李太医面露踌躇为难之色,其实凌珏也早已料想到了李太医会是这个反应。所以这才特地开口问他可有什么法子,也恰恰是通过之前的几位大夫,而让凌珏笃定了此事是必然没有准信。

    聪明的人都应该懂得,他抛出了难题的目的,并不是以期得到解决之道,而是让他们这些不自量力的人适时地知难而退。

    这也算是对他们双方都好,免得戳破了兜底的窗户纸来,那时便也只能留下了相互尴尬的境地。

    一切似乎都在凌珏的预想范围内稳步前行,除了凌瑶突然的插话:“珏弟你这话说得就是明摆着不信任人了,本宫能有如今的翻身,还道多亏了李太医。”

    她将语调的重音尽数押在了之后的几个字眼上,是刻意在提醒着某人。

    自然,这个某人便是被她点到名字的李太医。

    李太医倒也是个机灵的,明明此前很是为难的一张脸上难看的神色一朝散去,很快便就换上了笑脸相迎:“珏世子大可放心,这样的病症倒是可解。”

    纵使是隔行如隔山,但是心病还得心药医。不用所谓的大夫多嘴,凌珏就知道自己害上这病的病因究竟为何,不过就是自己至今都没有得到儿的下落,心焦难耐得严重而已。

    又是一番大夫们惯常使用的望闻问切,凌珏强压着心内的焦躁,只能做到尽力地配合,其余的便任由李太医去了。

    李太医细心地为凌珏塞好被角,这才躬身行了一礼:“珏世子,对于你的病痛,我这里倒是有法子或许可以一试,只是如此一来可能就要得罪世子了。”

    凌珏可以确定,自己看到的之前那李太医的一脸愁容并非是眼花的缘故。可现在再瞧其人的模样,慌张为难之色再不见踪影,这一切似乎说明了其人并没有在说假话。

    既是有着这真才实学,那此前又何必屡做假态。凌珏发现,宫中的人果真都擅矫饰伪行。害怕之处还不是在各种明里暗里地争斗不止,而是一个普通的音容笑貌都是经过了苦心设计的。

    经不得细心揣摩与推敲,否则所见必是人性的阴暗与各种不堪。正是因为早先知晓这其中的沟坎,凌珏才久未入朝为官。

    不然的话,身为平阳侯世子,一不是不学无术之徒,二并无前科不当,又何以到了如今都是闲散之人一个。

    也只有那些不了解他的人,才会抓着这一点没完没了地抨击。但事实上,分寸该如何拿捏,他一直心中有数。就算有什么曾经的处事不当,也一早被平阳侯点了出来。

    不知何故,平阳侯似乎对君臣之别格外看重,不仅是严于律己,就是对子女自小的教育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了每一步而落人话柄。

    若不是此次常钺的事情做了一把推力,便是如今,他都未必会有春闱一试的打算。

    外间的传闻便是闹得再凶,亦是与他无关。可谁知,便是从未真正踏进过官场的自己,都能被人视为分外碍眼的存在。

    一两个官员弹劾于他,那许是不知什么时候结下的私人恩怨未得解决。可数人弹劾,便不是巧合,而是另有他图的预谋。

    可想而知,那朝堂上的血雨腥风丝毫不比真刀真枪的沙场要简单。

    “是什么法子?”撇去这李太医的虚与委蛇不论,凌珏倒是很想知道这可能得罪到他,却会起效果的法子是什么。

    “还要麻烦珏世子身边的这二位。”李太医一早便注意到了易风流云,这会子果然差遣起了他们。

    易风和流云被点到名字,下意识的反应自然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凌珏的优待,竟是让二人生出了一些下人身上没有的傲骨。

    此刻面对突如其来的支使,二人竟是谁都没有挪步,只待着对方迈出那第一步。

    李太医不懂这二人之间的默契,但想得到凌珏的信服,也是时候给出解释了:“麻烦你们二位找一只火盆来,只有把银针在火上加热到一定的温度,再通过刺激穴位才从而可以达到逼出风寒积留于体的效果。”

    李太医不仅说得头头是道,还简单易懂。最主要的更是,这用银针逼出寒意,直接的受益人还是他们的珏公子。易风流云自然再没有犹豫的可能,忙不迭地连声点头应是。

    二人甚至还要推搡着前后挤出了房门之外。

    看到凌珏这边并无人有任何的异议,李太医才彻底地松了心中的弦下来。心情得到放松之后,倒也忘了些身份有别的差别,李太医不禁出言调侃了几声:“珏世子的书童可当真是忠心护主啊。难得,实在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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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添火

    “他们是书童,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有别于下人。顶 点 X 23 U S”与自己无甚相关的人与事,凌珏向来不愿做出回应。

    只是这李太医说话实在难听了一些,倒是逼得让他破例了一回。

    这一次的破例,又让凌珏想到了很多。比如,若是儿在的话,她最听不得的东西多半便是如此。

    所以,他用这种方法实则也是在想念于她。只是不知儿能否感知得到些许呢?

    凌珏的神色愈显暗沉,这让李太医瞧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是他说错了话不成?书童,可不就是下人吗?对于凌珏的反驳之论,李太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原本近似于拍马屁的言论现下倒是结结实实地,没有一点预兆便拍在了马腿上。

    这可真是旧仇未消,又添新恨,尽管这旧仇还未发生就是了。

    这个时候,认错与道歉似乎也不合时宜。怎么做都不是一个绝佳的办法。

    李太医正处于一筹莫展之际,易风流云便抢着上场助他脱困。只见他们二人很快抬了一口火盆进来,不消再去做多余的准备,里面正熊熊燃烧着一簇燃得正烈的火焰。

    那火焰烧得很是炽盛热烈,即便没有主动地凑上前去,都似是能感受到整个人被热浪包裹在了其内的那种憋闷与窒息感。

    “李太医,这火盆还可以吗?”流云瞧不出李太医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自觉猜来猜去也是白费劲,于是便干脆直接问出了口。

    “还,还可以。”李太医没有料到,一个书童居然可以这么直白。莫不成还真应了凌珏的那一句,什么书童不是下人?

    而他自己则更是被这一问问到有些猝不及防,下意识地附和之言,此刻再想想竟是不妥得厉害:“亏了二位,要不然烧火还是要费些时间的。”

    “李太医。”凌瑶站在一旁许久,此时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主动回避了起来:“本宫的珏弟可就交由你了,仔细关照着些。”

    凌珏还未说什么,易风流云却是不行了。二人恨不能贴紧在对方的身上,尽管一再地压着嗓音,可他们的窃窃私语和彼此眼中的笑意,却是将对凌瑶判若两人的反常给嘲笑了个彻底。

    凌瑶只是一记眼刀飞了过来,更是反常的却是,依照其人那种誓要与人争个高低不可的性子,这一回却轻易地放过了易风和流云对她的不敬。

    易风和流云自是看到了这眼刀,反应慢了半拍的二人此时才有些后怕了起来。

    凌瑶如今可不再是他们侯府的瑶姑娘了,人家是宫中的瑶嫔娘娘。以往就算他们同凌瑶起了些冲突,那也还有公子可以拿来挡挡。可是现在,他们完全是在以卵击石啊!

    光是想想便已铸成大错,易风和流云岂能不后怕?屋里一共就这么大,除了回避并不在场的凌瑶以外,也就四个人。他们的焦躁不安很快便落入了凌珏的眼中。

    可惜的是,凌珏关心的只有取了银针拿在火上烤的李太医,对凌瑶的态度如何却是漠不关心:“宫里和侯府还扯不上关系。”

    凌珏这是安慰之言,旨在告诉易风和流云,后怕一事实在多余。

    事后的凌珏怕是就要后悔,若此时的他可以分些心思在他这个长姐身上,一切说不准就不会踏上截然不同的道路。

    银针被火焰烘烤得烫手,也不知李太医反复了多少次。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热度一定得要均匀,这样才能完全地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世子,得罪了。”李太医捻着一根银针,慢慢地走向了凌珏的床榻一侧来:“这中间的过程可能会有点疼,还望您忍耐着些。要不然前功尽弃的话,这病症可能会比现在还要更加地严重一些。”

    李太医将对症下药这个在医者之中广为传播的行话发挥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对症下药的表面功夫他切实做到了,这种心理也几乎被他揣摩把握透了。

    李太医一早看出了凌珏想要恢复如常的心切,这才把这样一句前功尽弃的话丢了出来。这样一来,甭管之后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料的变数,凌珏这里,必然是不会主动退出的。

    “世子,这就要施针了,您忍着一些。”李太医不过刚刚为凌珏褪去了衣裳,便捏紧了手中的银针,看上去好像很是急不可耐。

    一针下去,除了往常就有的刺痛,确有灼热烧痛之感,并且随着针尖在肌肤之下的旋转深入,凌珏确实感受到了如李太医的描述那般地超乎寻常的疼痛。

    只是,除了这些,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凌珏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麻麻的。

    “珏世子,你现在感觉如何?”李太医捏起了第二根银针,却是不待凌珏的回答,又是一针扎进了穴位当中。

    这个动作直叫一旁站着的易风和流云连连呲起了牙来。他们是行外人,自是不知李太医扎的究竟是哪些穴位,只是这片刻不停地动作,怎么都不带缓缓的呢?

    “看不下去,还是就出来吧。”凌瑶的声音响在外间,不过和这里只隔了一扇屏风的距离,因而听来还算清楚。

    “怎么办?”易风侧目望了望额头上沁出了汗滴的凌珏,双脚就像黏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我们在这里站着也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是出去吧。”流云也看到了凌珏的神情,感觉很是遭罪,无形之中算是变相地遵从起了凌瑶的命令。

    “这样。”凌瑶此时端坐在屏风后的一处,一瞧见了二人,便摆了摆手:“一个火盆似是不大够,你们再去多取一些过来。”

    “一个火盆……不够吗?”变相应和凌瑶的人是流云,但他的戒备心同样还是在的。

    更何况,温度是高是低,人家李太医都还没有多事呢。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流云不禁在心中暗自翻起了白眼来。

    “有劳二位,还是再取火盆过来吧。”结果就是,李太医在屏风那边立马就附和了起来:“在这个过程里,温度低了确实没有什么益处。”

    “是。”易风流云不大乐意,可也没有奈何,还是很快朝着凌瑶行礼告退了。

    “珏世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李太医的声音放轻了下来,应是不想打扰凌珏:“可有感觉身子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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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找寻无果

    穴位上扎着的几根银针因为空气的流动而微微抖了一抖,凌珏却并没有没有回话。

    他双目轻闭着,看上去就像是陷入了一场久久无法醒转过来的沉睡之中。外界的一切变化,他都无知无感了。

    火盆当中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热量,烘暖了整个屋子,却唯独暖不了李太医渐渐发凉的四肢。他又试着推了几把昏迷过去不省人事的凌珏:“珏世子?”

    “好了没有?怎么这么半天?”凌瑶一脸不耐烦地绕过了屏风,盯着身子颤颤发抖不止的李太医发问。

    李太医吞咽了一口口水,定了定神,方才起身。许是太过紧张,起身的时候竟是踩着了自己拖地的衣角,在没有任何的外力之下,自己倒是踉跄了一把:“成,成了。”

    “你先退下,在门边守着。要是那两个书童要进来,再另找借口把他们拦在门外。”凌瑶的双眼紧盯着塌上昏迷的少年,随着计划的成功实行,眼睛都不自觉地眯成了一条缝。

    纵使凌珏聪明绝顶,如今也不照样是着了她的道。可见,只有一再登上高位,才会有愈多的机会来吸引为她卖命的人,从而达到目的。

    “珏弟?”凌瑶还并不敢就此掉以轻心,这凌珏多狡诈,还是要再度确认几番才是。

    凌珏依旧无所反应,饶使眼下的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伪装出来的。但只有在他们二人在场的情况下,凌珏必定没有那个心思同她纠缠。

    易风流云去了一段时间,虽是迟迟未归,但留给她的时间也已然不多了。

    让他们出去找火盆,不过就是为了提早支开这些麻烦,免得到时引人起了疑心。凌瑶很快在屋子里翻找了起来,叮呤咣啷很是嘈杂地响了许久,可惜都没有什么所获。

    “怎么会?”凌瑶想起了那时景安王同她说起过的,既是身在了王公贵族之家,便是注定逃脱不了官场黑暗的。

    就算凌珏直到今天都没有官职,可他同许多大臣都有私下里的来往。莫说别的,就是那些贵胄之子,都是常同凌珏相约着去喝茶听曲的一伙。

    这些可不是想当然的捕风捉影,都是凌瑶从前还在府上的时候便亲眼看在了眼中的。

    既是拉了如此大的一张网,那自然是雁过留痕,凌瑶并不相信她什么都找不到。

    可是,觉得是一回事,眼前的事实却又是另外一回事。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了过去,她心中当然恐慌:“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本宫找找。”

    李太医站在屏风之后,此刻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可是不是娘娘您吩咐守在门边,若是待会儿那两个书童回来了,也好……”

    也是急昏了头脑,若是没有李莞逸此时的提醒,凌瑶倒当真反应不及。

    只是他的喋喋不休实在烦人,这让本来就已经心生烦躁的她顿感不快,于是便立马高声打断:“本宫自己来找就是。你继续守着你的门,尽力拖延好时间就行。”

    “是。”李太医如愿以偿地继续守着他的门,侧耳不经意地便就能听到屏风那边偌大的动静。

    明明鬼鬼祟祟要翻找别人东西的人是瑶嫔,可竟也让他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怎么什么都没有?”凌瑶将一屋子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却还是没有所获。

    别说是私相授受的物件,就连与人来往的信函都不见半点影子。除了这屋中四下里举目可见的书册,凌珏的房间倒真的堪比雪洞一样乏味单调。

    隔着门板,李太医将自己的耳朵紧贴了上去,“娘娘,不好了。”

    他亲耳听到外面有人临近的脚步声,因为略显杂乱,且一前一后,所以应该能判断得出来。再说了,吻合这个时间点的人,也便只有易风和流云这两个书童了。

    凌瑶因为苦于一无所获,且心急如焚又不甘心就此罢手,不禁一气之下便怒火中烧了起来。她似是骂骂咧咧了一句,继而便又一脚踹在了屏风之上。

    屏风全部被拉开展放在了屋内,用以形成内外两个还算独立的空间。

    因为这一个忽然而至的外力,险些摇摇欲坠的屏风差点儿坏了事。

    最后还是靠李太医一个箭步上前才勉强扶稳了:“娘娘您稍安勿躁,可千万别忘了,您现在可是怀有龙嗣的人。”

    听到这话,凌瑶才算有了片刻的冷静,她不断地在口中重复着这句话,“对,你说得对。”

    正因为她知道自己如今这表面的风光,都是要靠着这个龙嗣维系。所以,她才不能放弃眼下每一次的机会。

    更何况,时至今日,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人,似乎也当真只有景安王了。

    只要沿着这个方向再一次地去深入思及一遍,凌瑶便愈加地心忧:“所以,证据到底在哪儿?”

    凌瑶这龇牙咧嘴一般的表情,把李太医给吓到了不少。说真的,事态发展到了如今,如何选择,已经再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若是当初没有给瑶嫔娘娘诊那个脉,没有答应瑶嫔的所求,便就不会越走越偏。时至今日,他已经是完全地站在了瑶嫔的这边,半点没有退路。

    一边是忧心忡忡却又和他位于一头的瑶嫔,一边又是很快靠近的两个书童。

    无法,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李太医信口拈来一句:“既然找不到真凭实据,不妨就临摹珏世子的笔迹好了。”

    “临摹他的笔迹?”凌瑶自言自语了起来,并且侧过头去看在床榻上躺着安睡的凌珏。

    时间已经是来不及了,没有等到凌瑶做出选择,易风和流云已经等在了门外:“瑶嫔娘娘,李太医,火盆拿来了。”

    李太医明显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种人,为人明显不是正派,胆量却还远远不合格。当即便就慌了神,看向凌瑶求助:“瑶嫔娘娘,现在该怎么办?”

    凌瑶也是如大梦初醒一样,回身慌乱在案前抓取到了一些写有凌珏字迹的纸张在手。伴随着手下推了一把李太医的动作,她只略微清了清嗓子,便向外喊道:“进来吧。”

    “是。”易风流云一边应着声,一边推门而入。冷风从两扇门之间跟着二人齐齐地灌入了屋里,这让因为心急不已而出了冷汗的凌瑶,不禁打了声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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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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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道士不会炼丹制符也不会算卦占卜。在每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里,他只会抬头呆呆地盯着天空。一个少年追寻至此,扬言他与此山颇为有缘,从今往后便不走了:“小爷苏云起,在此山之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说,和这里是不是相当有缘?”道士自是无语,笑道:“乖徒,这位公子说与你有缘。”女弟子凌玥不假思索地扬眉:“乌云蔽月,不是好兆头,要有缘也是孽缘。”我的如此芳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如此芳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