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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九章 难以自持

    “这多少年都相安无事地过去了,怎么偏偏就在景安王入京之后出了这样的一档子事情?”可不要同她讲什么无巧不成书这样自欺欺人的鬼话,这不过都是哄骗解释不了问题时的投机取巧罢了。顶 点 X 23 U S

    可是,现下若是启用了这个诀窍,那就与坐以待毙无异:“莫不是,景安王那张嘴说出了什么?”

    平阳侯苦笑不止,初始在宫里的时候,他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却也不敢往这个层面来想。想想曾经,他还总是嗔怪蓼阳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究竟是蓼阳太过杞人忧天,还是他把一切都看得太为简单了?总想着,旧事过去多年,即便重提一次,只要无人对质,焉能有几人会信?

    “现在还不好说。”实在是君心难测,更何况这一次,是明烨有心隐瞒了实情。他这个做臣子的,即便想要窥探,那也是入门无果:“只是陛下忽然提出让我们离开京都,前往通州,定然是有人在圣前说了什么的。”

    原来,那远调之地竟是通州?蓼阳不禁拍案而起,柳眉倒竖到甚至有些骇人的程度了:“现在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天盛疆域辽阔,调往哪里不好?偏偏是他景安王的封地通州。”

    “你先稍安勿躁。”看着蓦然站起身来,与平常那淡然自若完全判若两人的蓼阳,平阳侯有些无措,只能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仔细着些,莫非是忘了隔墙有耳?”

    人总是不乏那些耳聪目明的,就如蠢物一样是泛泛,并不稀奇。但凡被他们听去了一遭半点,那后果可就不单单是如今的远调可以解决得了的了。

    “倒是……倒是本宫沉不住气了。”这话宛如一盆冷水当头倒灌了下来,浇了蓼阳一个通体生凉,不过也托此福,当真冷静多了:“陛下,是想让我们互相挟制吗?”

    明烨也算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放下成见来看,确实是一个品性不错的孩子。只是,如今却愈发地心思深沉了。

    平阳侯想要颔首,却是下意识地摇起了自己的头:“帝王的心,你我还是不要再多加揣测才是。我只在殿前说了侯府如今的处境。”

    侯府如今是什么处境?若是打算一直浑浑噩噩下去的人,他们看不出来还则罢了。稍微精明一点的,都不难发现,他们如今这每一步走得都是如履薄冰,已是半点都不敢行差踏错。

    凌珏已然在景安王的推波助澜之下沦为了众矢之的,而凌孤身漂泊在外,如今也不得半点消息,更是吉凶难测。

    这些种种已经够让人心焦的了,偏生还有一个侧房庶出的凌瑶。

    其人一向张扬跋扈惯了,又不愿安分守己,总想要凌驾一众,攀尽了高枝。现在用了奸计暂谋求了在宫中的一席之地,虽是满足了她的一己私欲,却不知还能不能保得了明朝。

    旦有一日倾颓衰败,少不得又要牵连于侯府。再是看不过眼又能如何,世家大族向来便是如此,同气连枝是真,一荣便俱荣,要是一损,则更是逃脱不了其间的道理。

    侯府现在当真是进退两难,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被人翻出了那足以死上千百回的旧事,便就再无翻身之地了。

    “陛下是如何说的?”想到了这层层的桎梏,蓼阳不禁追问了起来。

    她虽不是明烨的亲姑母,但好歹占着这个虚名也是多载。就算是虚假,那也是也早已融于了血脉当中的假。要想完全地剥离开来,尚且要废一番功夫,即便如此,那也是已然的事情,绝难得到更改。

    让她去想象明烨的绝情,她还真是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什么样子。

    “陛下听闻儿如今还没有下落,便就宽限了些时日。”只是,这种念头一起,就再也无法回去了。

    便是一拖再拖,都逃不过既定的事实,那么又有何益?

    “我瞧着,陛下这回是铁了心的,可对于真正的原因却是只字未提。”平阳侯哀叹了口气,只觉得此事不经分析还好,一经分析却是愈发地惹人费解。

    只字未提,那便是暗藏内情。或许只是不想撕破这层窗户纸吧,也算对各自都有一些余地:“想我兢兢业业为明氏二十余载,如今这么一朝来临,却是不明不白地便被打发到了通州之境。”

    他心内难免会生起些许不平,蒙昧不清其实未能好到了哪里去。陛下许是一番苦心,可苦心不得他人之解,那就是狠心无情了。

    “你也莫要大言不惭。”蓼阳见了风,头疼较之往日愈发得严重。不过,现下这些身体上的苦楚,在平阳侯说的这番调任的问题前都算不得什么了:“真待理得全然清晰明白了,那便是滔天的祸事,那时的你定然会后悔今日的此番所说。”

    蓼阳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显然是深深地被这话所波及到了。

    “无奈何,陛下考虑甚重。如若不是你我二人所猜的那般,那自然是喜不自持。但若不巧便是……”

    话语当中的停顿,只是刻意而为,因为旧事牵连甚广,必然是不能说破的。

    好歹也是十多年的夫妻,有些话原也就不用点破。

    蓼阳今次皱起的眉头虽是再也没有舒展开来过,不过接过话茬的速度倒是快:“如若不巧,还当真是。那可真是陛下容人,放过了我等一马。”

    扪心自问,蓼阳却是觉得,比起她这位“皇侄”的气量如何,她还是更愿意是前者的情形。

    尽管这数十年来夜夜不得安寝,噩运更是来梦中相扰了数回,哪怕最后带来的结局更是郁郁不得善终。

    蓼阳都希望,能够将这个秘密带进来日掩埋自己尸骨的黄沙当中,最后终了此生,也不再见光。

    “不过如此倒也好。”平阳侯只能苦中作乐,硬生生地找出了一堆自我宽慰的理由:“远离了朝野,也免得小人再将目光盯在我们的侯府之上。”

    他这话状私云淡风轻,但内里的苦涩却是瞒不过蓼阳。

    古往今来,哪个朝堂不是小人与贤臣济济一堂的地方,即便是各自为营,凑到一起也是不住地生事。

    平阳侯若当真觉得在这中间转圜得力不从心,那大可辞官还乡,只享着这世代可传的爵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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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提点

    平阳侯的此番言语自是瞒不过她,只是,她也没有那么不知趣。顶 点 X 23 U S

    今日的这一消息来得实在太过突然,蓼阳知晓她应该附和着平阳侯的言外之意而走。

    但却架不住心内轰然升腾而起的旧忆,蓼阳俨然感慨了起来,细听之下,竟是还叹了口粗气:“都是本宫嫁进了侯府,才添出了而今这等麻烦。”

    蓼阳是什么人?平阳侯最是清楚不过,自打见面的初始,他便一眼认出了对方骨子里那种不服输的倔强。只是,她的倔强来得太过刚烈,半点儿不懂得躲避锋芒。

    幸有人相护,倒也护得她天生自带的傲气从未散去过。

    这么多年了,何曾见她低头说出过这等丧气话来?

    尤是一听还是这等自降自损的话,平阳侯竟是有些恼怒从心内升起:“你也别假模假样地说出这等话来与我听。需知道,你我嫁娶皆是各凭心意,今日这遭,便是我注定该受的。”

    狂风破浪而来的时候,船已是完全失了控,彼时方向就是风向,能稳住而不至于彻底倾覆便已是万幸。可倘若,这个时候一条船上的人却说出了连累这样的话来,才是真正地倍加添乱。

    蓼阳大长公主显然并没有能意识到这一点。

    令平阳侯生气的自然不是如他那般言语中的所谓“假模假样”。而是,既然嫁娶都是无人强迫,那便是早先做好了共患难的准备的。这世上,哪里有享得了福,却有同当不了的难的道理?

    若是有,那也是从一开始就仅仅只是虚假的情意。

    蓼阳张了张嘴,很是深受感动,却到了也没有再对自己方才的不妥做出什么回应以及解释。她只是撇开了这些,问向了平阳侯日后的打算:“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景安王离京了。”平阳侯的回答言简意赅,那是因为还有余怒尚存,更是因为他打算的源头便在于此。

    “怎么之前一点儿风声都没有传出来?”景安王离京,毋论这背后导致他做出如此匆忙的决定是因为什么。但至少,这对于他们整个侯府而言,眼下都是好事一件了。

    没有了景安王在,朝野上下便是再有人动了歪心,想要置凌珏于不利之地,也是群龙无首。

    换言之,如今他们这个侯府便是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且四野开阔无比的活靶子。而凌珏,便是这靶子的重中之重,避开了靶心,整个靶子便可勉强维系多时。

    但若是靶心被人一击即中,等待他们的,便是顷刻到来的覆没。好在,不会有人随随便便地把她的身份拿出来说事,更不会心思沉重到故意搅乱了一池早已沉底的秘密。

    “这些日子,就让珏儿安心待在府上,哪儿也不许去。”平阳侯攥了攥拳头,他对远调一事纵是心有不甘,但回想这数十年的日子,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够本。想到这一层面,倒也心平了许多。

    “珏儿他自小便是一个有主意的,即便你这么说了,他也只会拗着你来。”只要儿一日还未能有下落,凌珏的那颗心就无法完全定下来。

    “不管他拗不拗,眼下这是什么情景?整个侯府,还当真都由他一人去了吗?”平阳侯不由地夹带了些火气,凌珏这孩子样样都好,从小便是个让人省心的。

    可奈何他总是被私情牵拉得太甚,以至于,何为轻,何为重,在他的眼中许是会来一番本末倒置。

    往日也就罢了,如今侯府也算正值大难,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眼下较为万全的计策,平阳侯怎么会由着凌珏放任性子胡来:“既有苏少将军在,用人不疑,这个道理,想必珏儿是懂的。”

    蓼阳闻言,只默声坐了许久,掩下了眼角余光当中的落魄,这才开口:“这孩子与本宫结下了仇,这番道理他虽是懂,但一些提点还是必要的。尤是眼下这种时刻,万不要让他因为一时斗气而误入了歧途,这番话,还是由你去同他讲吧。”

    平阳侯颔首只道了一个好字,其实他也正有此意。

    明月是服侍蓼阳许久的丫鬟,主家对她的信任得以长久不衰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其人机灵得出挑。

    除了平阳侯吩咐下去的要撤掉蓼阳院中所有的下人,明月甚至还能未卜先知地支开了凌珏身边的易风流云。

    “珏儿?”平阳侯敲了敲窗棂,见案头前独自端坐的凌珏正在怔愣发呆,他不禁随口便拿起了几日前的一事言说起来:“读书读到神游天外,莫非春闱一试,你是想考取个天外仙界的名次不成?”

    凌珏讪讪一笑,从座位上直起了身子来,待迎得平阳侯进了屋子,脸色上的飘红还未完全散去:“父亲就莫要打趣孩儿了。孩儿因何忧思,又因何而读不进书去。想来,父亲虽是从未表现,但也是同样的心内煎熬。”

    “其实,你年纪轻轻,却是将人心看得最为通透。”这话的确戳中了平阳侯的心底。儿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膝下三个子女,可以说,最疼爱的人不过就是凌这一个了。

    儿无端失踪了这许多时日,他虽是面上不显,但却夜夜辗转反侧而不能寐。可惜,前有朝事抽不得身来,后又有朝局之上专门针对着他的群狼环伺。

    到了如今,便是想去管,也没有那个三头六臂。但把希望竟是全然寄托在了苏云起的身上。

    “景安王离京,已是出发回了通州。”平阳侯就近坐在了凌珏一侧。

    “他回通州?”那应当是一件好事才对,可为何父亲却更是愁眉不展了呢?

    “是。”凌珏这疑问当中存着的语气已是最为清楚不过了,平阳侯也不兜圈子,一股脑儿将今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现如今的形势便是,有人盯上了侯府,在还未从陛下那里得到正经的调令前,珏儿你这几日就莫要出门了。”

    这一来二去,不仅是不准许他离开京都,便是他在京都之内的活动范围都受到了限制。

    凌珏纵使是千百个不愿,可也不能说一个不字出来。一来,这是陛下的意思,能看在侯府的情况下特开了方便之门已是不易。二来,休戚与共的道理,便是连妇人都懂,又何止是他这个世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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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游于官道之偏

    不过就前后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四方馆便已是人去楼空。m.www.uu234.net周逢川张罗着出出进进的人收拾了好一阵子,此刻才算是彻底将馆内给腾了出来。

    “周大人,小的们都收好了。”各归原位还是花费了些时候和人力的,毕竟来京的景安王还带了一干的随从人员。

    “景安王这一走,看来又有段日子,这里是要变空有的摆设一座了。”周逢川看着左右将空闲的屋室尽数上了锁,不禁感慨了一声。

    如今的他早不再是负责四方馆一应事务的那个闲散官员,但遥想入京初始,便是由他一力主持着四方馆的大小事务,看着这里萧索凄败,他自然是心里难受的那个。

    景安王坐在略显颠簸的马车当中闭目养神,只从口中悠悠吩咐了一句驾马的车夫:“前面的路不要走官道,绕路。”

    车夫并不知晓这样做的用意为何,只是飞快地紧了一紧手中的缰绳,迫使马头调转过了方向。在一个岔路口来临前,已然择换了与原先截然不同的小道出来。

    这路不比官道,许是鲜少有人踏足的缘故,积存了几日的积雪就横亘铺排在了道路之。白茫茫的一片,即便是驾车娴熟的车夫,也是看不清脚下虚实,因而马车内部更是比方才还要颠簸摇晃。

    “出了京郊,在前方的小客栈停一下。”景安王撩开马车侧壁的帘账,只望了一眼车外的景象,便不紧不慢地吩咐了起来。

    车夫连连道是,心内这才恍然明白了几分,景安王之所以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跑来受着罪,原是前方有着事在等着。

    景安王撩起的帘账还未放下,便又有声音从里间递了出来:“让马加快些速度。半个时辰之后,本王就要下车。”

    “啊?这,这可是……”车夫感觉背后瞬间就是起了一身冷汗,想要解释什么,可是马车中那景安王毋庸置疑的语气又是让他生生将这些话憋回了肚子里去。

    “没有什么可是,半个时辰之后若是还到不了,本王看,这马你也就不用策了。”明明片刻之前还只是不容争辩的吩咐,现下却俨然变成了严词厉色的一种威胁。

    车夫除了策马并无一技之长傍身,他自然知道景安王这话意味着什么,更别提是民不与官斗这个千古不变的道理了,他也只能干脆硬着头皮应声接了下来。

    一声清亮的鞭响炸开四野,撒开四蹄飞奔的马只一心拉着身后的马车,在被暗雪铺盖了一地的小路上,疾驰而过,深一脚浅一脚地,凭借着车夫多年的经验,所幸也算走得安稳。

    “王爷,到了,客栈前面就是。”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车夫只知道自己握着缰绳的双手都是黏腻一般的湿漉漉。

    他悄悄侧目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乌云好像越积越厚,抬头可见的天穹处处透露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好在方才赶路的那段时间没有飘起雪来,不然本就是覆了雪的偏僻小道,又再逢纷飞大雪,必然是要耽搁了时辰的。

    景安王闻言从侍从的搀扶下下来马车,走进了其人言道的客栈当中:“小二。”

    小二不识眼前人的真实身份,只是依稀觉得是几日前的熟客,又瞧着他衣饰不凡,便就欢欣迎了上前:“哟,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外面天**雪,便是偏离了官道之上的生意,此刻迎来财主也是理所当然。因而,小二并没有多想,更是在没有得到景安王的答案下,便兀自作势往进要迎景安王。

    景安王自是不愿,天色将雪,他急着赶路还差不多,又怎么会在一家客栈里做短暂停留,无外乎就是来这里接人罢了。

    景安王侧过了身子,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小二热情张开的臂膀,只四下环顾了一圈:“几日前住在这里的那位姑娘,可以让她出来了。”

    “姑娘?”因为并不是官道两旁林立的酒肆客栈,他们这小店里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当这客官还是一个女子时,小二那深刻的印象才涌上了脑海当中。

    “您,您就是那个……”,小二这才认出了眼前的人,只是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形容。

    景安王并未在外自揭过身份,只是那时入京的阵仗也算夺人耳目。小二对他的印象虽是深刻,但也粗浅。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应该就是其人是一位财大气粗的官爷。

    若不是景安王提到了那位姑娘,他还当真一时想不起来,小二赶紧笑着赔礼:“官爷稍安勿躁,小的这就给您去叫。”

    小跑着上了二楼,直到站定在了那房门前,小二吞咽了口口水,这才竟是有些心慌地敲响了房门:“姑,姑娘!”

    “滚!”即便隔着一扇房门,屋里那动辄摔打的声音都是毫不费力地便传入了耳朵里。而今天那姑娘的脾气也不知为何,似乎更大了一些,这一次,便是连门板都微微颤了起来。

    “都给我滚开,滚啊!”因为他的不离开,更是激怒了对方,里面立时传来咣当的一声巨响。

    小二不禁有些心疼掌柜的那些桌椅板凳,虽不是什么值钱物件,但好歹也确实是花了银两才添置的。

    便是这姑娘当时住店的时候,就已经由楼下那客官付了不下百两的银钱,收了钱,自然就闭了嘴。只是,当真可惜了那些桌椅,小二清清嗓子:“姑娘,是几日前同您前来的那位客官来了。”

    这话当真起了些作用,屋里摔摔打打的声音立时消失,小二只觉得自己面庞刮起了一阵强风,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那多日没有挪过窝的姑娘迈步走了出来:“那他人呢?”

    说句实在话,这面皮白净的姑娘厉害得紧,压根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小二还真怕请不动这位贵客,现在看来,却是他多虑了。

    小二侧身让了一让:“那位客官现在就在……”

    他本想指指楼下的方位,可这一摆头,话却全部卡在了嗓子眼里。

    景安王拾级而上,走路一点儿声音都不带有的,已经立在了他们的面前:“你也胡闹够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那姑娘可不领他的情,她一向是个被娇纵惯了的,当即冷哼出了声,所有的情绪都恨不得写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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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噩运

    “我不回去。”她的不高兴没有能做一点儿收敛,尽数写在了整张脸上。知道她这般撒泼耍赖前因后果的,尚且不知会如何去想。更何况是在这匆匆人来人去的客栈里,只有平白让人看去了笑话的份儿。

    景安王自然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因而上手拉扯了起来:“没有时间看你在这里胡闹,快点回屋收拾行李去。”

    “你事情做完了吗,就让我回去?我不回去,京都才是我的家,我要回,要回也就赖在京都不走。”当真是越发地无理了起来。

    景安王也是被逼急了,当即大吼了起来:“被满门屠杀殆尽的人是你!你若是想留京都,好啊,你尽管去留,我们大可以拭目以待,看看明日会不会在城门处多挂一个血淋淋的头颅好了。”

    这话的重量并不轻,就连一旁站着与己无关的小二听了去都是面色煞白,更别提是当事人了。

    这姑娘当即双腿都吓软了,只是一屈膝,人径直跪倒在了景安王的身前。一时间,竟是口齿都不清了起来:“王,王爷,你救救我,我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已经不能再回去了啊!”

    也不知她这下跪,是发自内心的清醒了,还是只是被这话唬得肝胆惧颤。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最起码眼前这人的情绪算是稳定了下来:“今歌,今日我要让你记下。”

    今歌有些瑟缩,她一路逃亡逃到了通州不久,便就认识了这位景安王。初始的时候,她还曾在心里暗暗嘲过王爷的外形与样貌。可时日一久,她才发现她是大错特错,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正的是智慧的集大成。

    就拿眼下景安王这个肃穆至极的表情来说,今歌就知道,怕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噩运了:“记,记下什么?”

    今歌大骇,她甚至骇然到都不敢正眼去瞧一瞧四遭的情况。有时候,她甚至都不知道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无用的卵,却哪里来的胆子去屡屡触碰撞击石头的底线?

    若是以前,还有今家可依,可现在的她就是那无根的浮萍,朝不保夕才是她最有可能的现状。

    “来人。”景安王往二楼的栏杆处走了一走,“把这客栈里的人都处理干净。”

    今歌的感觉没有出错,确实是有噩运降临。只是拜她所赐,这噩运降在了本和这些事情毫不相干的小二身上。

    这回换小二吓没了半条命,实际上,在他听到今歌称呼眼前的这位衣饰不凡却形貌欠佳的人为王爷的时候,他心内便有些预感不好了。

    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回的预感竟是如此准确,小二连连在地上磕头求饶:“王爷,小的,小的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一命吧。”

    今歌是娇纵无礼,但终归也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多年的女郎,让她背负上人命,心内自然是惶恐难安的:“王爷,这事情本就和他们无关。能不能,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放过他们这回?”

    “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还有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应该死。不要告诉我,这个道理你不懂得。”

    这才是景安王真正的手段,他根本不像他外表所展露出来的那般弱不禁风。又或者,正是他那人人可欺的样子,给了他最后的伪装。

    “可我……”景安王说得没错,这个道理,她比任何人都要懂。不仅懂,还已经噬骨三分。

    “可是你不想因为你的原因而害死人命。”今歌想说什么,皆逃不过景安王的眼。事实上,不仅是今歌,今日一事,换了任何人来,都将会是心里染愧。便是他这个动辄喊打喊杀的王爷也不例外。

    可那又能如何呢?这世上不想的事情太多了,要真能遂了人愿,那可还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圆满之事了。

    今歌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只能不住地点头,她不敢去将望向景安王,也更不敢侧目望一眼被她要坑害致死的店小二。

    “本王今日就要就是要用杀人来教教你。”景安王一个眼神示下,已然冲上楼的随行护卫便就围聚了过来:“动手吧。”

    外面的雪光初现,光影混合在那些雪片之中跳跃飞转,更有一道强光乍起。

    今歌只感觉自己的脸上一热,有什么流水一般的东西顺着脸颊的曲线淌下。有过一次这样的亲身体验,她怔愣半晌,还是有些痴痴呆呆地伸手探了上去:“是,是血……”

    “你若是不能做到时时刻刻地保持清醒以及理智,那么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不仅有再一再二,还会有无数个再三再四。”景安王盯着地板上的那一摊血迹,神情是与此情此景毫不相称的淡漠。

    他甚至还摆了摆手,让他的手下去解决掉了今日并不在场客栈当中其余的人。

    “至于吗?”今歌看着往日情景如此鲜活地重现,喉咙都不由地像是有寒冰入体,彻底被封住了。

    “你被屠家的时候,那些下手的人有问一句,至于吗?”他当然不会告诉今歌,这是所谓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连这对象都不是同一个人,哪来可以言说的大道理。

    “我今日不过教你一个最为粗俗浅显的道理,懂了吗?”平阳侯扬了扬下巴,“懂了就回屋收拾行李。外面下雪了,莫要来回磋磨时间。”

    最为粗俗浅显的道理是什么?无外乎就是一个字,忍。

    忍得了,那便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便是留有青山在。可若是忍不了,便是将自己亲手推入了万丈深渊的渊底,在这过程当中,不知还要拉多少本与此事无甚关联的垫背的。

    “是。”今歌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灰头土脸地起身回了屋里,匆匆拾起了角落里那个藕荷色的包袱。

    现如今,她可没有什么行李好随着她来来去去的,左右不过几件换洗衣裳,都被她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了角落里。为的就是可以伺机而动。

    只是,京都里那凌家还是依旧什么消息都没有,她的大仇未报,又怎么能安心离开?

    “今歌姑娘,您收拾好了吗?”有随行的侍从看到今歌站在原地发愣,不禁开口催促了几声:“王爷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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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雪中前路

    “王爷,您看这风雪……”车夫就候在门外,对里间发生的事情他毫不知情。www.uu234.net

    唯一从他眼中看到的些许异常,或许只有这说来就来且霎时间就铺天盖地起来的渐大风雪了。

    若说还有什么,至多就是那时不知为何一齐闯进了客栈里的几个仆从。

    眼看着这风雪渐大,车夫是满脸掩盖不住的忧色。若还沿着这偏僻小路行去,少不得要陷在了暗沟当中,情况更为恶劣一些的,说不定当场还要来个人仰马翻。

    “是不是……”车夫的目光不自觉地便瞥向了客栈里间,他不比景安王和其人身侧几个得力的仆从,在外间冻了这许久,他自然也是想进屋取取暖的。

    景安王还未开口,只见自他身后闪出了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定睛一看,还是一个一脸憔悴模样的陌生女子。

    车夫这下子才明白了过来,放着好好的官道不走,走到这偏僻野路来,敢情是王爷在这里金屋藏娇。

    今歌张了张早已失了血色的唇瓣,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瞧这风雪渐大,我们若不尽快赶路,小心积雪封了路,那时就更糟糕了。”

    “这……”车夫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立着的景安王,只感觉莫名其妙,凭这个女子是何许人也,半途杀出来不说,怎么竟敢跑来指手画脚的。

    “她说得在理。”景安王却是对今歌的想法给予了默认的态度:“车夫,待把马车带到官道上之后,再接着赶路吧。”

    车夫眼前不由地便是为之一亮,继而张罗着其余随行人员纷纷收拾上马:“是。”

    眼下这样大的风雪,莫说是要彻底歇下放晴,就算是要小一些,也不是近几个时辰就能如愿见到的事情。

    让这一路随行的人都躲在客栈当中避雪,本来就是一条遥不可及的建议。可奈何按照原先的既定而着急忙慌地赶路,则必定是要出事的。

    还好王爷的目的已然达成,依旧选择了人来人往十分宽阔的官道。

    车夫赶车赶得不疾不徐,车内虽然是又添了一人,但明显景安王是顾虑到了那女子的想法,只让他的马车赶得稳一些。

    就算是严寒夹带着的簌簌飞雪全部迎面砸了过来,车夫也只是哈了几口热气,很快便就恢复了过来。没有动辄相逼的王爷,就是冬风都俨然温和了些。

    今歌懒洋洋地搭在马车的窗口处,强劲的风雪不时地撩起了帘账来,她却仍旧没有抽身回来安坐着的打算。

    景安王本就是个不耐寒的人,唯一散发着点儿热气的手炉都被今歌的此番行为搞得温度骤降,但他瞧了一眼今歌犹自发呆的背影,还是把这话默默地咽了回去。

    自小养尊处优长大的闺秀,而今一朝家破人亡,若是那换那心智稍弱的,就此一蹶不振的更是大有人在。

    想到此,他又能对今歌说些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便是有些男女之实,可说破了大天,左右也不过是些利益交换罢了。

    这个坎儿,他既帮不了其人迈过,更没有那个必要去因此而劳心伤神。在客栈当中,那方才的提点,便已经是至多了。

    冷风因为马车在道路上的疾驰飞奔而越发地料峭了。唯一能抵御些寒气的法子似乎就是,眼不见为净。景安王合起了双眼来,只背靠在马车内的车壁上。

    而今歌无人可以听她言说一番心中的委屈,如今更不好让别人瞧见她的脆弱神伤。夹带着雪花的冷风自是像刀子一样锋利,一片一片地刮过脸庞的时候,便是刚刚从眼角滚落留下的热泪,都变成了一串冰凉刺骨的冰痕。

    就是在这泪眼朦胧的视线当中,模糊一片,今歌那无处安放的眼神却不由地一滞。半晌之后,她只自顾自地喃喃了起来:“停车。”

    景安王挑了挑眉梢,对她这突然的举动很是诧异,于是便睁开了双眼望向今歌:“你说什么?”

    今歌从车窗边缩回了脑袋来,只一拳一拳地砸在车壁上:“停车,车夫,停车啊!”那轰轰作响的声音,听上去竟是有些怕人。

    “吁!”只听车夫扯着嗓子,果然按照今歌的意思停下了马车来:“这位姑娘怎么了?”

    “你又在发什么疯?”景安王忍受了她一路,直到此刻,心中窝着的那一团火气才算是被彻底的激发了出来。

    “那个人是凌……是凌。我认得的,她,他们凌家的人就是化成灰,我都能一眼认出。”今歌对景安王的怒意恍若未觉,那无法聚焦在一处的双眼很是迷离,导致她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从始至终都不过是在疯疯癫癫地自说自话。

    “什么凌?”景安王率先一步挡在了欲要夺步冲下马车去的今歌身前,只半撩起马车前的挂帘,低音吩咐着车夫:“别听她的,赶紧先策马离开这里。”

    “你干什么?”今歌眼见着马车又将缓缓踏上前路,竟是疯了一般地又扯又打。

    今歌十指的指甲修长,几厢推搡之间,竟是在景安王的手背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红色血痕。

    “真是疯婆子一个。”景安王发现自己将脾气一压再压之后,还是未能克制到最后,干脆扬起手掌,再落下的时候这巴掌竟是震得他虎口生疼:“你疯了吗?她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

    这一巴掌的动静实在是大,将马车外负责策马的车夫都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景安王这话确实起到了一语惊醒梦中人的作用,今歌只抚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左半边脸颊,默默地一字一句回道:“她是侯府嫡女,而我却是通缉犯,是阶下囚。”

    如此这般理智,才算是没有白挨这一巴掌,景安王就近挨着今歌坐了下来:“你不是阶下囚,更不是通缉犯。你应该记住,从此以后,今歌就是一个死人。”

    听闻这话,今歌的眸子不禁往大睁了一睁:“所以说,方才在客栈里的时候?是王爷你故意设计的?”

    景安王虽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但他的默然,在此时看来,分明就是一种不置可否的表现。

    今歌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苦笑,她只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起来:“难怪,我就说,怎么会有人如此自相矛盾?王爷不说话,所以这是承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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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暴露

    如今说她今歌这个名字不能再用的人是景安王,可片刻之前在人前第一个唤出她名字来的人也是景安王。m.www.uu234.net

    天底下,怎么会有说话做事这么处处自相矛盾的人?

    天上地下,当然是找不到了。因为这不是自相矛盾,而是故意设计好的陷阱暗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今歌用指头抹去了眼角正滚落下来的一滴泪水,这新泪填在旧痕上,已经将她一张妆容姣好的脸蛋毁去了大半。

    “你说你是今家的女儿?”景安王对此很是嗤之以鼻:“这就是从小长在京都的大家吗?如此的道理,你都想不通。”

    “我……”今歌想要为自己辩解些什么,但语塞是真。

    “当时先暴露了你我身份的人是你。”景安王只在窗口处向外张望了几眼。

    车夫到现在还未策马,不管什么原因,他们的马车便因此横在了路边。不过却也因为这个眼下之便,景安王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今歌所说的侯府嫡女。

    茫茫的雪雾遮蔽了袭卷着视线可见的每一寸土地,行人几近于无,可偏偏就是这恶劣的寒风大雪中,这官道上还有三人在费力前行着。

    从穿着以及那种出身名门而天生自带的仪态来看,哪个是凌,并不难认出。

    “所以,王爷你是想用小二的性命来逼我认清现实吗?”今歌冷笑一声。他是不是还会觉得,她就要因为这个而对他心生感激呢?

    今歌这不屑的样子并没有瞒得过景安王,景安王只反问了一句,目光便继续去追寻着雪上那三人的身影去了。

    “怎么回事?”景安王眨了眨眼睛,一度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

    今歌只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悲喜当中,因而对景安王的反应并没有任何发觉:“我是感激王爷,但那也只是在通州时王爷的鼎力相助。”

    道理她都明白,杀伐决断,今言做的还少吗?便是耳濡目染,她也晓得了。

    那个时候,话赶话都戳破到了那样的份上,确实不能留着这个日后会日益壮大,直至酿成杀机的小二存在。

    可是,一开始还明明未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景安王又为何非强迫着他人卷进了这样大的风波当中。可见是其人心术不正,故意使计在坑害旁人性命。

    “今歌,你来看。”景安王揉了揉双眼,确定并不是自己眼花所致。

    而是,那白雪铺了满路的大道上,三人的身影,一个恍然,便只剩下了两个。

    “什么?”也是此时,今歌才终于听出了景安王语气当中的不对头:“出什么事了?”

    还未等她凑近了窗口去看,只觉得马车上方轰然一阵,一道刺眼的光线自头顶上方竟是直直地劈了下来。

    “快趴下。”说时迟那时快,还要多亏了景安王这个其貌不扬的王爷,他自己趴倒的同时,还不忘捎带上了今歌。

    少年人在惨白的风雪之中穿着一件黑色斗篷,因而很是显眼。

    “你什么人?”景安王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个少年人便是那原先三人之中唯一的男子。

    景安王的所问可不单单是指无影的身份这么简单,言下之意,自然是想知道其人这二话不说就亮出了家伙事,还坏人马车是意欲何为。

    “这话该由我来问你们吧?”无影只将横着的手臂向前探进了几分,便已然架在了景安王的脖子上:“什么人?”

    景安王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阵很是尖锐短暂的疼痛。不用去看,便也能知道,是这少年人已然用他手里的长刀克制住了自己的咽喉:“不过就是过路人,这位少侠又何必真刀真枪地来见?”

    “过路人?”无影手里长刀的刀刃复又逼近了一些,这一回,那沁出的血珠已然连成了线:“若是过路人,就不该偷偷打量我等。若是过路人,你们又何必起了争执而停滞不前?”

    这一句句话说得皆是最真实不过的实情,今歌只能极尽所能地将自己的头低了又低。她没有见过这个人。更不知那凌是什么时候起,身边跟了这样的一个高手。

    他的清俊眼眸只一瞥,便好似能够看破人心,今歌惧怕他,更惧怕其人在这里迟迟未归,迟早会将凌引过来。

    尽管今家家破是上面的秘密处决,可普天之下,天子决定的事情,哪个敢不从?但凡走漏了半点风声出去,她便是连死都死不安生。

    到那时,别提是找人寻仇或是如何了。她自己的这条小命都是难保。

    今歌蜷缩着向角落的位置处又挪动了一二,自以为将这动作做得不动声色,却没成想,还是逃不过无影的双眼。

    “这位姑娘,好像最开始偷窥的人便是你吧?”无影向来直言不讳,而这也只是因为他确实无甚忌惮的。

    “无影?怎么了?”凌人立在风雪之中,忍不住咳了几声。若是观察得仔细,不难发现,她人的身形都在冷风当中打起了晃来:“是有什么问题吗?”

    今歌同凌自是没有什么交情可言,过往在京都的时候,因着同出贵胄之家,少不得会被人拿来比较一番。

    因而,便是唯一的交集,似乎就是不知为何的看不过眼。今歌对凌的声音可再是熟悉不过了,她只能抬袖以做一二遮掩。

    虽是知道此情此景下还想凌不发现她人,基本等同于是痴人说梦了,但她还是想尽力一争。

    “主人,他们窥探我们许久。”无影并没有问出来什么,也只能是如实将自己的发现做了禀报就是了。

    凌在知秋的陪同下走近了几步,因为终究是隔着一袭帘账,所看到的视野也是半遮半掩。凌一时并未发现今歌其人在内,只是摇了摇头:“这里是前往京都必经之处的官道,我们走得,旁人自然也是走得的。”

    无影的小心谨慎在凌眼中看来,有时反而会形成一种无谓的束缚。世上哪有那么多居心叵测的人啊,事实上,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奔走才是真:“无影你就不要和他们为难了。不过就是多看了几眼而已。”

    凌甚至在想,茫茫白雪之中,就这样突兀地走过三个大活人,换做是谁看到了,都或许会有几分讶然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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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半途遇旧识

    若不是一日前出了那样的变故,他们也不至于在如此的强风暴雪中还要艰难前行。顶 点 X 23 U S

    在汝东之地已然耽搁太久,这一路上为了快马加鞭,他们一直都在抄近道。越是靠近了京都,哪怕是乡野之路也堪比其余地方的大道坦途。

    可就是如此,一日前还是出了不可避免的意外祸乱。山道路滑,那马车的车轱辘又历经了一路的磕碰磨损,早不能稳固在了原位。也可惜,三人之中并无人有这个意识,能前去查探一番。

    弯道处的一个转弯,马车内便是剧烈的摇晃颠簸,幸有无影这样身手好的高手,才不至于在损了财的同时又伤及了人。

    此去莘陵的一路,远远超出了原先预想的时日,凌不禁亲撞见了命案纠纷,而后更是大病了一场。便是现在,她的身子也未能完全地将养如初。

    这桩桩件件,可都是需要真金白银来往进打点铺垫的。便是侯府出来的贵女,行至此间,也是早已把银钱花了个干净。他们又哪里来的闲钱去再添置辆马车出来?

    想到此,凌不可避免地抽了抽鼻子,不仅是天凉如斯,更为好好的生活被她过成了这般惨淡模样。

    “要想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以。”无影将凌打晃的身形和那片刻闪过的落魄眼神看在了眼里,顿时计上心来。

    景安王露在外面的一截脖颈已经添上了一道十分显眼的红色血痕,可是其人却并没有半点顺从要低头的意思:“此地京郊,离真正的皇城本不相远,少侠若是看不惯,提刀取了我们这一行人的命便是。”

    无影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滑头一般的人物,是当今陛下的皇叔。但其人如此傲气,必然是有所倚仗。这一点,从他那身后的一行人马便足可窥见一二。

    无影侧目望向了景安王身后的今歌,“皇城脚下,我自是不敢杀人。但她呢?想必还不能算是什么一般人吧。”

    无影常年潜藏蛰居于京都之内,不说对各家达官贵人都了若指掌,但一些格局脉络,他还是摸得清楚的。

    摸得清,却不包括这养在深闺的女子。怪只怪,他们盯了自己这一行人许久,且今歌的神情又畏畏缩缩,连正视的一道目光都从不敢予人。

    什么是畏惧眼前的怯懦,什么是心里有鬼的胆怯,这些在常人眼里或许无所差别。可是对于无影来说,却是最易分辨的。

    今歌的伪装就这样被人一语道破,当然是立时面色煞白。甚至就连手中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气,用来暖手的手炉都脱了手去。

    咣当一声砸在了马车当中的木板上,那手炉骨碌骨碌地连打了几个转,终是将凌的目光彻底吸引了过来。

    “今,今姑娘?”凌上前半步,一手搭着不时被风撩起而又垂下的帘账。待看清了马车内的光景之时,她不禁大为惊叹。

    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些巧合,路人的随意几瞥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今家虽然不比他们凌家在京都的地位,并无可以世袭的爵位留给子孙后代。可说到底,那在挤挤攘攘的京都里,好说歹说也是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大户人家调教出来的女儿,怎么会跟这等形容的人在一处?

    并且瞧着他们马车行去的方向,这分明是要离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未出阁之女,一朝之间,却要走此远路。不消多想,都能猜得到,今歌必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且这事情多半只会隐晦至极,别人的闲事凌向来不会插手多管,可没奈何,这实在不像今歌的作风。

    并且观其神色不大对劲,凌一度以为这是今歌受了人的蛊惑与蒙骗,实非她愿:“你们这是要离开京都?”

    “这位姑娘,你话实在太多了。”景安王皱起了眉心,想要掩盖过这个话题。

    “今姑娘,你若有什么难处,大可以说出来。”此情此景,搁在过去,凌少不得会脸红好一阵子。可是如今倒也是托了体内抚宁的福,脸皮不再如以往那么薄了。是不是好事,暂且搁置一旁,可以不论。

    毕竟行至今天,她着实感受到了以往没有的些许便利。人心是看不到的,但好在还可以透过这张嘴言说一二。

    而今日这事,自然不排除是她多管了闲事,自找了没趣。但好歹相识一场,今歌脸上的愁云密布又是切实存在的。

    “没,我没什么难处。你们快快离去就是了。”今歌还是一门心思地将整张脸极尽所能地埋在阴影当中,好像只有这样做了,别人就算看到了她,也会当从未看到过一般。

    今歌的语气斩钉截铁得厉害,凌自然没有那个勇气去处处碰壁。她最害怕畏惧的,一一细数,还是她拿着一腔不知从哪里生起的热情,结果却是屡遭冷拒。

    “少侠不妨说说,放我们走的条件是什么?”不知什么缘故,倒让景安王突然回心转意了起来。

    无影松了加在腕间的力道,似只眼神示意了一番:“这一路风雪只大不小,如若阁下愿意分一辆马车出来的话,一切自是好说。”

    无影的要求并不过分,唯一让人感到些许不快的便是他这种威胁的语气。

    偏偏景安王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无影的功夫是难得一见的强中之强,可景安王却并不认为他这一路随行的仆从们,合起伙来还不是眼前这个少年人的对手。

    景安王并不犹豫,只微笑着颔首:“便是这个条件的话,那少侠尽管去挑,挑中了哪辆,就拿哪辆。”

    这前后的态度,变化得也太快了一些,凌眨眨眼,看向了无影:“不若还是……”

    不知为何,和今歌同行的这位,总是让凌感觉到很不安。

    与其在这里费力地讨一辆代步的马车来,倒还不如咬咬牙,一鼓作气便也走了下去,争取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先进了京,那时再议什么也不算晚。

    凌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既然都能从景安王的身上感受到这丝并不祥和的气息在,那么对于无影来说,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无影收起了长刀,只用另一只握成拳头的手往马车的内壁上捶了一拳:“就这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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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四面楚歌

    “不是吧,无影少侠!”没人知道无影心中的盘算,知秋的注意力更是集中在了所有事物的表面上:“这辆马车可是你刚刚戳了个大窟窿的。顶 点 X 23 U S”

    她既不能知晓无影的意图所在,更不能看出景安王这态度的急转是有着别样的隐情。

    见无人理睬于她,知秋也只能小声嘟哝了几句。心道,一向做事最是有条理的无影少侠,今朝却着实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

    凌拍了拍知秋的手背,只对她轻轻摇了几下头,示意知秋先不要多嘴。

    事实上,她虽然不赞成无影这种趁火打劫的做法,但也不排斥。左右不过是一种变相的各取所需嘛,一方想要脱困,自然是步步退让,而另外一方也借此而得到了最初想要的东西。

    她只是好奇,无影为什么放着这辆马车之后的好几辆完好无损的马车不要,偏偏要来了这辆漏风又漏雪的顶上破有口子的马车。

    无影必然是有着更深的一番考量,只是这考量为何,她现在一时还摸不透就是了。

    “王……”今歌捂了捂嘴巴,已然暴露了自己不说,她更是一着不慎,差点儿在人前又暴露了景安王的身份:“枉我们花了许多银两,才找来了这辆马车,又凭,又凭什么给你们?”

    无影只往马车外踱了几步,隔开帘账向外伸出一只手掌来:“主人,你们先上车。”

    “无影少侠。”见他此举,知秋不由一再插嘴,“你有没有搞错?这马车里狭窄逼仄,哪能容得下前后五人?”

    景安王就等这句话,当即一把抓过了一旁双手冰凉如铁的今歌:“几位莫要因此等小事而起纠纷,我们先下车就是。”

    无影的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线。知秋的忽然插入,已然打破了这种维持相与的协调,可他却还更不能有什么更进一步的突出作为。否则,便是将这缝隙放大,心内的隐隐不安或许更是会就此成真。

    此时两拨人凑到了一处,没有了车夫的位置,车夫便也就只能早早地让了空地出来,他自己则是站到了不远不近的一旁去。

    站立在无所遮蔽的风雪之中,车夫不断地抖着身子借此来取暖,彼时的心里还有些不可言说的怨气存在。不就是一辆马车吗?也值得他们这争来争去的?

    不过很快,车夫却是要万幸他远远地躲开了。

    景安王从背后推了一把今歌,催促着她走快一些,而自己在路过凌身侧时,则是欠身笑了一笑。

    这笑很是虚假,不禁让凌顿时从心底生起了一股森然冷意。

    知秋先行上了台子,只为了向凌伸出手来方便扶她。虽有无影一早在前,可是出门在外,男女大妨却是不好不顾的。

    一切似乎都要得到了终了,可凌抬起的右脚却在刚刚搭在台子上时,不得已地顿住了己身所有的动作。

    “姑娘?你怎么了?”知秋不知道突然顿住的凌是遭遇到了什么,只是她服侍在侧多年,姑娘这样震惊的表情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凌的嘴巴微微张了一张,立时便有狂风袭卷着飞雪飞进了她的唇齿之间。可能让她遍体生寒的,还远远不是这些。

    凌只感觉自己的背后被什么坚硬且锋利的东西抵了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是一把已然出了鞘的利刃。

    若不是冬日穿了厚厚的衣裳,凌大可以相信,这样的力度怕是要一早刺进了体内吧。

    “把这三个贼人给本王拿下。”景安王只在原地高声喝了一句,身后的那一长队人马,便纷纷围聚了上来。

    “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经过这样的一番惊变,凌倒是也不惴惴不安了,这颗心在彻底地落定之后,她感觉到的只有怒不可遏的火气。

    “是你们非要主动送上门来,那便怪不得本王了。”景安王的手下用了力道,但刀刃还没有从背后扎进凌的身体里去,他便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黑。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景安王的整个臂膀便被人扭到了别的方向去。

    无影一脚蹬开了景安王的臂膀,很是自然地将凌挡在了他的身后:“你是王爷?”

    景安王的臂膀一阵酸麻,握有匕首的手腕更是因为受到了无影的一击而痛到不行,他咬了咬牙:“所以你们一开始就应该见好就收,而不是像如今这般。”

    什么是见好就收,打从一开始起,贼心不死的人便是这个自称为王爷的人。

    无影只蹙了蹙眉头:“能受我一击却还稳握着武器的人,王爷真是深藏不露的好功夫。”

    其实,他的功夫高深还远不止此,无影清楚地看到,他用尽八成的力气使出的这一记飞腿,又加注上了纵身一跃所带来的力量,换做往常的任何一人来,就算不是当场趴下,至少也会连退数步。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身形歪斜到佝偻的中年男性,下盘稳重止此,居然能做到几乎无所动摇。

    “今歌,王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百思不得其解,这两个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深厚的联系。而且,即便她出现得不合时宜,也不至于就惹祸上身,成了这什么王爷的眼中钉,非要除之而后快了吧?

    今歌躲在景安王的身后,见此情景,却是长长地吐了口气:“姑娘,如今这样的局面你可怪不到别人的头上。片刻后若是到了阴曹地府,阎王小鬼审问起来,也不要信口胡言是被他人所害。”

    眼下景安王的人马呈包围之势,就凭凌身边的这个少侠一人,纵然他是有着三头六臂也是无济于事了。

    因此,眼见自己的秘密得以继续保藏下去,今歌也不由地有些发起狂来:“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送这几位上路?”

    知秋尚未从好好的借马车一事当中反应过来,如今听闻这话,才被动回神,当即横出胳膊为凌挡了一挡:“今姑娘,我们姑娘重你有着旧时相识的情谊,可你怎么如今反倒是要我们的性命呢?”

    真真是一片好心都喂给了狗吃。无影少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他认定了的事情,便是姑娘不准,也会去干。就是这种情形下,姑娘尚且会问一句今歌可是有何难处。

    怎么发展到如今,却是要顷刻丧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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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围堵

    “谁叫她没有眼色,遇到事不懂绕着走,反而上赶着来?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m.www.uu234.net”今歌说起话来状似句句有理,不管别人如何想法,自己倒总是笃定万分的。

    “在你眼里,我原来是死得其所。”不知是风雪太大迷了双眼还是什么缘故,凌只觉得彼时的情景很是扎眼,硬是生生地将她逼出了几滴泪来。

    那感觉就好像是睫毛掉进了眼睛里,揉也不是,不揉也不是,一时之间,任其在眼睛里,是着实尴尬难熬的处境。

    “你的手下拦不住我。”无影只向右侧又跨了一步,将凌和知秋二人遮挡严实了,才小声言道:“我负责吸引他们的目光,找到机会,你们就逃出去。”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的情势也算严峻。严峻的原因既不是这数人眼见着圈起来的包围圈,更不是他身边跟了两个不懂武艺的女子。而是,眼前这个看上去几近于弱不禁风的王爷。

    无影深知,便是方才短促一刹而过的对阵,其人下盘根基稳健至此。在他的攻势之下,还未有明显的退却让步,足可见其人的功夫是一流了。

    只是,习武可不单单讲究的是招式与技巧,却要凭着那身形更多。若是一对一的正面较量,假以时辰,赢面必然是在他这一边的。

    不耗去其人心神与耐力,少不得一时间难以分出个高下。也就是说,他若不能在短期内取胜,处于下风的则只会是他们。

    擒贼先擒王,那是因为无论何时何地,占有主导地位的人,只有那个领头者。

    领头者是无甚可惧的,烦就烦在他手下的那一干喽,只胜在了人多势众。这烧上身的火现下来看是扑不灭了,唯一可以改变局势的也只有,化被动为主动,进而去改变火烧起来的方向。

    “王爷,在下不才,这就来讨教几招。”如若能在几招之内便拿下眼前的这个王爷,那么所有的被动将会不复存在。

    无影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只见他一个拔步跃起,似只有瞬息的功夫,便已逼至了景安王的眼前。

    仆从们本已将凌同知秋团团围住,可现下却见着景安王大有被人挟制之态,便又放弃了到手的时机,纷纷往无影所在的地方聚拢了过去。

    凌也是此时才明白了过来,无影所说的机会是指什么。原来不是在众人包围过来的时候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先占据了主导地位再说。

    来不及思考更多,她一把拽走了反应不及的知秋:“快走。”

    知秋却还有些踌躇犹豫的样子:“那无影少侠怎么办?”

    这话不仅好笑,还有点不自量力,凌不禁加大了手上的力气,只埋头在雪地中小跑了起来:“无影的功夫远在他们之上,有时间操心这个,我们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好了。”

    她这话说得并不无道理,留在原地若只能是碍手碍脚,凭空给人添了甚多原不应存在的麻烦。倒还不如尽早走开得要好。

    知秋又扭头看了几眼,神情有些慌张:“今姑娘追上来了。”

    “看来她还真是想要我死。”冷静下来想想,不难想到,今歌身上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不然,就凭她们二人之间过往的关系,称不上好自然是真的。但那也得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可以在如今的几言之下就非要争个鱼死网破出来。

    凌的呼吸不禁越来越重,一呼一吸之间,好像是有无数把小刀钻入了心肺里在兀自交击着。

    景安王和无影过了几招,渐渐有些招架不住的意思显露了出来。纵然他还有着数名帮手在侧,可那在无影越发密集的攻势之下,也是高低立现。

    或许这才是高手真正隐而不发的实力,不深入以生死为赌注而比试一番,便永远不会知晓差距究竟有多大。

    这样的念头一起,景安王不由就心慌了起来,心下一慌,脚步招式自然只能是破绽百出。

    景安王的体力大不如前,甚至比起常人来还要尤为不及。能早先接住无影的一击,不过是靠着旧时的积攒,与曾经得过名师高人指点而超常精湛的武技。

    旧时的积攒早就在体力的大量流失下发挥至极。至于精湛武技,现下便只有方寸大乱的份儿了。

    无影本来就是强中更强,现下既然寻到了这样的一个缺口,自然是要不遗余力。

    只听撕拉一声,却是无影的刀刃凌空划下,循声望去,已然是将着身蔽体的层层布帛尽数劈裂开来。

    景安王吃痛,捂着臂膀咧起嘴来,双目四下环顾之时,更觉大事不妙:“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逃走的那两个人?今天这三人中要是留有一个活口,你们就休想活着回去。”

    飞雪模糊了视线,只能依稀看到不远处的那三人,两前一后,正在跑向了一辆距离并不算遥远的马车。

    有人当即反应了过来,遥遥指着凌二人跑向的方向:“不好。她们想要乘马车逃走。”

    尽管众人身后的景安王早已是处于了节节败退的境地,但其人毋庸置疑的命令还言犹在耳,并没有人敢不拿景安王的命令当回事。

    飞雪连成的雪幕之下,数人就像是夹杂在银白世界当中那异常显眼的瑕疵,几个黑点齐齐越过了跑得精疲力竭的今歌。

    这些可是景安王派来相助的帮手,有他们在,今歌自然是得以喘口气了:“快,快杀了她们两个,绝对不能让她们活着回到京都。”

    至于凌这个侯府嫡女身死之后,又该如何圆场交代,自然是无法考虑万全的明朝,也更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了。

    其实,行至如今,未来的生活该如何继续,今歌心里跟摆了一面明镜似的。

    上头因为爹爹和哥哥的关系,而容不得今家众人。那她呢?不过是一条漏网之鱼,又算得了什么?

    可以说,打那日离京的路上伊始,她在这世上的每一日都是偷来的,是从陛下一手布满了天下的铁网当中偷来的。

    既然是偷来的,那便总有一日是要还回去的。景安王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言语,没有一句话是她爱听的,但独独有句话倒是说对了。那就是,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做今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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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突出重围

    便是有景安王的庇护又能如何?终究是要隐姓埋名,活着艰辛,且最终也多半逃不过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这样的命运。

    既左右都逃不过或一死,或胆战心惊地庸碌仓皇一生,还不如趁着眼下可以成事,便就成个痛快。

    首当其冲的,便是要为今家报仇。今歌站在原地,半叉着腰身,不过才是喘了几口粗气,便也跟在几个随从之后追了上前。

    “今姑娘,你且先歇着吧。”有人是景安王身边的红人,今歌遭遇的始末,他也算是较为清楚的那个。

    见她累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不禁好言劝诫了几句。

    “她们是京都的人,一定不能让她们活着回去。”歇息与否,在此刻看来,都不重要了。今歌只不停地重复这一句话,杀掉眼前的旧识,俨然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凌与知秋在风雪当中早已跋涉多时,奋力一搏,甩得了今歌,却是甩不开这些七尺男儿。

    知秋只不过回头顾望了一眼,便是汗毛乍起,连带着冲出口的嗓音都颤颤巍巍了起来:“姑,姑娘,这可怎么是好?况且,我们都不会策马啊!”

    知秋许是早已习惯了这一路走来无影的护卫,遇此情景,眼看着那些青面獠牙的人步步逼近,是真的慌了神。

    凌咬了咬下唇,知秋没有主意,她又何尝不是?只是,心里还有声音愈见强烈,这一路多少难都熬过来了,她还不愿就此屈服于眼前的这个飞来横祸就是了。

    马车就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没有道理挺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却要败在现下。

    “知秋,快,你先上去。”然而事实就是,许多事物根本都是不待思考,便已经到了不得不前行的时刻。

    凌自身后半推了一把知秋,与此同时,她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处。

    因为她十分清楚地听到了身后那近在咫尺的嘈杂人声以及错乱脚步,幸而上了马车的知秋及时伸过来了一只手掌:“姑娘,快。”

    知秋她人都还没站定呢,就着急忙慌地要把自己拉上去,这岂不是从侧面印证了自己的猜错并没有出错?

    凌不敢犹豫,忙探向了知秋的手心,那里是有别于自己的一片温暖,虽是因为出汗而带了一些黏腻之感,但比起她这个湿寒屡经不褪的人来讲,已经不知是强了多少倍了。

    凌往上爬的身子明显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阻力在将她往下拉扯,而从知秋惊恐到瞪大了数倍的眼神当中,更是不难发现,已经有人追了上来。

    “姑娘。”知秋双臂一用劲,虽是把凌安全无恙地带上了马车,可她也因为用力过猛,而直接是将自己的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身后的马车上。

    凌一个转身,这才发现自己拖地满是沾染着雪渍污泥的衣裙一角已然是被刀枪戳穿刺烂了不少。

    这不过只是仓皇一眼瞥过看到的尽数景象,凌兀自抓过缰绳。莫说是策马了,便是这缰绳,都是她第一次去攥。

    比起不熟悉的陌生,毋庸置疑,她还是更在意一些这条性命。

    自打今歌想要取她性命的那一瞬间开始,凌的大脑便已是一片混沌。

    现下她唯一能做的,便也只有学着记忆里车夫以及前段日子无影的那般动作,照猫画虎一样地策马。

    还好拉这辆马车的马也算是个性格温顺的,对于凌这个生手,并不见有什么排斥之意。

    很快马的四蹄便就竞相交替了起来,溅起的雪屑被攒成了一团一团,甚至是有些生硬地砸向了左右两侧。

    那本呈四面围聚的人群,因为马车的疾驰而不得已被逼至了左右两侧。一个个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恨,可偏生却没有哪个敢不要命地站出来。

    “姑娘,您可真厉害!”对于凌突然爆发出来的英勇,知秋在一旁赞不绝口。

    只是,太过英勇,反而是让知秋怀疑了:“您是不是以前偷着骑过马啊?”

    她家姑娘自小便是个不爱做女红针线活儿的,如此一看,喜欢纵马又去偷偷练习,似乎也是正常不过。

    凌挤出一个干涩的苦笑来:“我这也是第一回,你还是快快坐好才是,当心一会儿连人带马栽个跟斗。”

    “无影。”对方的人马本也就是一支队伍,压根就没有多远的距离,凌虽不懂武功,但瞧着多了,自然也不难看出现在是无影占了上风:“快上马车。”

    只是,他们眼下的处境是以弱对强,以少对多,万不能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陷入了恋战不得自拔。

    他们是再没有援手,可不代表对方也是如此。车轮战这样拖延的法子,于他们而言,愈加糟糕。

    既见凌无恙,无影自是长舒了一口气,长刀只微微转了个方向,其上的刀光便晃向了景安王的双眼。有时候脱困的法子便是如此简单。的

    不过是个眨眼的功夫,景安王再去看的时候,就见无影使着轻功,人已经稳坐在了马车之上。

    “蠢物,都是一群蠢物。”心内气急败坏,景安王干脆将手中的刀兵就地一扔,任其被纷飞的大雪掩埋。

    他自己实力不济,打不过这少年人也就罢了。怎么十几个人去盯两个完全不通武艺的姑娘,都能叫她们跑了?

    “王爷,这可怎么办?”还算有人机灵,在凌驾起马车之后,便很快飞身骑上了别的马来。

    景安王心气不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回去之后,却又发现了现在动手,或许还是为时未晚。

    景安王一把推开了马上的人,“换本王来。”

    谁骑了马不行,怎么偏偏是这个能文不能武的门客。

    “驾!”当年的他被那时的陛下一道旨意请出了京都,后来的所作所为,便果如先帝所愿。远离所有朝事政务不说,更是个地地道道的逍遥闲人。

    也是从那时开始,其间这么多年他便再未策过马,如今也算是经年之后的第一遭。

    景安王从腰间取出别着的匕首来,一手攥紧着缰绳,一手抚摸着匕首刀柄上的纹路。他可只有这一把匕首,成功与否,便就在此一击了。

    前方的马车已交由了无影来策,毕竟是头一遭,虽然在凌的一己之力之下,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意外,但行进的路线却是歪歪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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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暗箭中伤

    景安王将匕首在手中掂了一掂,略显沉重的匕首有着较为明显的打手之感。顶 点 X 23 U S这就意味着,要将其掷出去,所要花费的力气只会大而不会小。

    无影心知那个自称为王爷的男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从方才的比试当中就可以看出,他不遗余力,那是为了擒贼擒王,不如此焉能争出生机?

    可是对方却也是下了狠手,招招毙命的,若非与其对阵的人是他,或许立时横尸的现象便已经是注定的了。

    招招毙命的人,又怎么甘心放弃手到擒来的猎物?无影因此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唯有将缰绳拽得更紧了一些。

    北风呼啸,自鬓边凛凛刮过,好像誓要把一切生生地剥掉一层皮下来,不起到寸草不生的效果,便就不会停手。

    凌同样愁眉不展,她不安地频频回顾起来,果见一匹骏马自身后向着他们所行的方向飞奔而来。

    今日到底是触了什么样的霉头,可以让旁人痛下杀心?况且她此前还和此人素未谋面,凌实在不解。

    她所能看见的,只有那一人一马不断缩近的身影,却独独漏却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凌正要扭头坐正,却感觉肩头一紧,像是有什么飞来的东西欲要将她的身体洞穿一般。

    那痛感只瞬息的功夫,便透过肩膀传便了全身,凌的心头不由地就是一紧,那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还是成了真。

    “姑娘,你,你怎么流血了?”知秋捂起了因为惊讶不已而睁大的嘴巴,顺着流血的源头去看,却是不知打从何时起,从背部插入了一把匕首。

    凌的面色发白得厉害,十指恨不能掐进了身旁一侧的木头缝隙内里,“他,他们怕是要追上来了。”

    说这话时,凌还能清楚地意识到她的意识是清晰的。可突如其来的一个重心不稳,她竟是恍惚之下,侧歪着栽下了马车。

    “无影少侠,快快停车。”知秋不禁急了,马车还未停稳,她便提着裙角跳了下去。

    凌的半个身子都被雪屑覆盖满了薄薄的一层,此刻所有支撑着走了这多时的力量一朝散尽。

    她已经是无法站立,即便是如眼下一般侧卧在了皑皑一片的雪地之中,寒冷也是在不断消耗着她身上为数不多的体力与热量。

    “姑娘,我们再坚持一下。”知秋见凌的样子像是连最后的生机都难以维系的样子,一种从未生起过的慌张随即遍袭了全身:“走!”

    无影也跳下了马车来,只是他与知秋不同,搭把手的同时,双目却死死地盯着身后越来越为逼近的景安王:“缰绳给你,今日先不要进京了。”

    知秋很是为难,她哪里有策马的经验?可看看眼下的情景,若她不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便是彻底把他们三人推向了深渊。

    已经是没有余地了,知秋只能先扶着凌上了马车,再重重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能接下这个重担。

    看到马车的车轮在雪地上碾压而过留下的两道歪歪扭扭的车辙,无影心内不禁烦躁得厉害:“当今天子,只有一位远在通州的皇叔,你冒充皇室,可知是什么罪?”

    景安王仰了仰脖子,看上去很是得意:“本王便是景安王,何罪之有?倒是你们,刺杀皇室,便是侯府倾阖府之力也是万难保住的。”

    无影这一次却是没有接话,他拔步一冲,当即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向马上端坐着的景安王迎面砍劈而去。

    黑白他已经见得太多了,可不是各执一词便可以说得清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其人真的是那景安王又能如何?

    当前保了凌的命在,才是重中之重。瞻前顾后,实在拖拉至极,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来得更为顺遂妥帖。

    至少在眼下看来,他所做的每一个举动,都是当前最准确无误的决定。

    景安王占尽了马上的优势,借着高处之便,虽仍然没有扳回一城来,但总是没有那么快便落入了下风。

    知秋此前并未接触过策马之事,又不比凌一般观察入微,如今大难当前,心内失了主意,将马车驾得是歪歪斜斜,就差侧翻在了当场。

    不多时的路程,却已是让知秋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一肩膀的血已经晕染遍了里外好几层的衣裳,便是从外面看去,都是异常扎眼的血红之色。

    许是失血过多,凌的一张脸白得过分,她费力地抬手扯了一扯知秋的袖子。

    开口言说的瞬间,才发现自己的气力居然是轻到了这样的地步:“回,回昨天住的客栈,万不要,万不要让人瞧出我的伤势。”

    凌那染了半个臂膀的血流不止,要如何去遮去掩,才可以做到不被人看出来呢?

    “是。”不管如何,先应下来便是,万一姑娘见她有所犹豫,再一个心急,反倒是让伤情更重了。

    知秋趁回话的功夫,伸手抹了一把自己额头满布的汗水。

    拉车的马应是先前被无影的几鞭子抽狠了,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直到走到了昨日的客栈之前,都不用知秋费力叫停或是如何,马车便已靠边停稳。

    “有人追上来吗?”凌的指头微挑,人强撑着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询问。

    “那倒没有。”知秋这一路也是担惊受怕得不行,生怕她们前脚刚逃出生天,后脚就有被人逮了去。

    因而,在马车趋近停下的这一路上,她都有在细心观察:“姑娘,你这伤势可如何是好?”

    知秋矮身钻进了马车里去,看到那坐塌之上也是触目惊心的被血染红了一片。

    凌何尝不知道她将马车内里搞成了乱糟糟的一团。眼下是在这里待久了,嗅觉早不灵敏,但若换了旁人来,那刺鼻的血腥味一早便暴露无遗。

    “知秋,你再翻翻看,看马车里,还有没有什么衣物?”她可不能就这样下了马车,动辄伤成如此模样的人,便是掏钱住店,也没有客栈敢做这笔买卖。

    若事实真如其人所说,他是王爷。那便没有例外,是远在通州之地的景安王。离京的话,还带了如此多的仆从,想必是回他的通州去了。

    此去路途遥远,马车又是最能容纳的代步工具,不用想,找几件衣物出来,应该还不是什么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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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章 去而复返

    “姑娘,这里还有几件厚实的大氅。”未几,知秋果然从马车当中搜罗出来了许多凌需求的东西。

    “只是……”知秋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为难的样子:“只是样式颜色都未免太丑了一些,看这样子,应该都是男子穿的。”

    “男子不男子的,无甚所谓了。”虽说还未有人追上来,但凌也明白时间的紧迫。

    这是无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生机,可万万不能就此白费了:“知秋,你先把大氅披在我身上,待确定包裹严实了,我们再下车。然后把缰绳解掉,把马放走。”

    说来也怪,明明方才被插了一匕首的时候,整个人是都快断气一般的难忍。

    可如今不吭不响地休整了这一段时间,居然恢复了几分气力。便是说话,较之方才,都流畅了些许。

    “把,把马放走?那马车岂不就是成了空无一用的摆设了吗?”知秋眨了眨眼睛,很是不解,她是怕凌伤糊涂了,反而做出什么不清楚的决定来。

    毕竟瞧着天色,纷飞的大雪不停,复又积存的道路更是难以消融,如今好不容易得来了这代步的马车,更是岂有如此轻易放手的道理?

    “对,你提醒到我了。”便是没有近忧,为了远虑,这一回,也是必须做出义无反顾的舍弃。

    凌略做沉吟:“这样,不用卸掉马车了,直接随便找一个僻静些的地方,一齐丢弃了便是。”

    “啊?姑娘你莫不是在说笑吧?”知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顶好的马车,严实暖和,内里还设有软垫,怎么看,都不应该是遭到舍弃的那个啊!

    凌的气力是恢复了些许,可肩头的那伤口也不仅仅只是拿来做骇然的样子的。和知秋悉心嘱咐了这样一番,已经是有些强弩之末了。

    她只能摇摇头:“马车是王爷的,留不得。再有,客栈人多眼杂,我现下这个样子,实在是招架不住什么变故了。”

    如此说,想必知秋是明白过来了她是什么意思。

    许多打铁铺都会在自己打造出来的物什上镌刻有代表性的图案或者文字,以作为一种特殊存在的象征。更何况,这马车是王爷的,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符号尚且不得而知,单凭对方对它的熟悉程度,这个险,她们便是冒不得的。

    知秋将一件灰色的大氅披在了凌的身上,确定了完全遮盖住了那触目惊心的血迹之后,这才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婢子知道了。”

    她的知道,其实不过是大致的懵懂,凌有心无力的解释似乎只点透了一点,那就是,马车不能留,留下便就是祸患无穷。

    “姑娘,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知秋牵起了马车。

    她实是不放心放着眼下这种情形的凌独自一人,可奈何姑娘有言吩咐在先,定要确保她把此事完成得顺利,才可以一同入客栈去:“婢子去去就来。”

    牵着马车这样的庞然大物,便是想丢,都只会是一件非比寻常的难事。

    不过正如凌所说,若贪图一时的便利,而不将马车处理得干净的话,那人来人往的客栈当中,少不得会有有心人记下此遭。真待那对方寻上门来的时候,便是将生机一再湮没,彻底地退无可退了。

    知秋特意避开了闹市区的几条最是熙熙攘攘不过的街道,可即便是如此,街角几侧总也少不了眼睛。

    幸而这漫天的飞雪势大,不少人应都选择了闭不出户才是,虽是不易,知秋很快便找到了一处看上去很为不起眼的小巷。

    “可惜了这么好的马匹。”若只是丢在这里,自然还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知秋摸在马背上的手掌不禁高高抬起,复又落下的时候,马自然是受惊狂奔起来。

    就这样连马带车的冲出了巷角,知秋静心听清了不远处的街道那边传来的人声惊呼,这才从一旁的逼仄小路撤回了步子。

    一来一去,着实花费了好些时辰,等再次赶到墙角下半晕过去的凌身侧时,那血迹似都有些晕染到了新披上去的大氅衣领之上了。

    “姑娘,我们该进去了。”知秋有些头疼,便是她们找到了落脚之地,可伤口亦是一件愈加复杂难处理的烫手山芋。

    凌伤口所在的部位极其隐晦,即便要去寻个医者过来,也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的坐诊大夫。

    可瞧这伤势,又委实拖不得。

    凌勉强打起了些精神,可整个人却几乎是要全部倚靠在知秋的身子上才得以迈动步子:“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知秋很是苦涩地笑了一下:“姑娘您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还惦记着这些?您放心,婢子都办好了。”

    在知秋看来,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在面前摆着的事实当中,却极有可能因为这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使人丧命。

    “客……”一打两人进门,小二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可话还没有说全乎,便就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这位客官是怎么了?”

    凌被大氅包围得严实,整个人又有半截身子都倒在了知秋的怀里,伤口不断溢血的情形自然是看不出来什么。

    只是,她的四肢无力,面色苍白,却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了遮掩的。

    “我家姑娘偶感风寒,快去开一间上房,备些热水来。”与其等到其人多嘴多舌而夜长梦多起来,倒不如她们先主动交代一些事情,也免得回头连说话的主动权都给丧失殆尽。

    “二位不是昨日的两位……”小二愣了一愣,这才将面前的人认了出来:“快这边请。”

    虽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三人中的两人去而复返,但有着先前的生意在,她们倒不像是那种赊账不还的。

    知秋毕竟是凌身边的一等丫鬟,说话做事,该端起的派头她自是都有的。

    更遑论,如今从马车当中也搜罗出来了一些值钱物件并一些碎银子,应付眼下的情形倒都是绰绰有余。

    “对了。”知秋扶着凌的步子忽地便是一顿。

    既不好让外男来治,此事又不得宣扬,总得先把药物备齐全了才是:“你们客栈里可有什么跌打损伤的药酒之类?”

    “有有,这自当都是有的。”扭伤磕碰都是寻常,便不是医馆药堂,客栈的东家却都是备着以应万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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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一章 幌子

    “客栈这边虽是没有,但我们老板娘那儿倒是备了不少的药酒,像是那常见的金疮药就有很多。www.uu234.net二位客官稍等片刻,待会儿小的一齐和热水送到便是。”小二回话回得虽是殷勤,可内心难免犯起了嘀咕。

    昨日所见,这姑娘就是一副风寒未愈的样子,但也没有道理一夜之间便就病重成了这等半死不活的模样。

    现在又开口问起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那还有什么能比金疮药疗效最好,也更为普及一些的了?

    言下之意,似乎已不难猜。

    想必,风寒不过只是个幌子,实则是受了严重的皮外之伤才是。

    不过这内里的实情如何,他却是一点儿都不关心的。一则,什么事情都讲究一个真凭实据,人家既然伪装得严实,那就是无漏可寻。

    二则,他一个客栈小二,知道甚多,越是无益,倒还不如自始至终都糊涂些罢了。

    知秋一脸的愁眉不展,现下听到小二的此番答话,双眼深处却是亮了一亮:“这么多的金疮药,但不知老板娘可是个惯会使的?”

    小二不大明白知秋的意思,但也照实答了:“既是备了这么多,医馆药堂便不常去。久病成医嘛,老板娘倒也七七八八吧。”

    他不过是客栈里打杂的小二,自是不好言说东家的长短。但这东家时常出去喝花酒,又有些赌瘾犯起,欠债难还,自是逃不过在外的一顿毒打的。

    老板娘因为这事倒是屡屡与东家吵嘴,客栈的杂工们见了都觉得二人多半长久不了。可没奈何,客栈是老板娘用娘家带来的嫁妆所开,这是她的资本,久而久之却也成了她的桎梏。

    若是女子提出和离,少不得要将这份嫁妆钱也赔了进去。因而,东家和老板娘就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倒也勉强算是相安无事。

    久病成医?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也许就是眼下的情景了。

    知秋不由地喜上眉梢:“能否请这位小二哥代为传个话?”

    小二挠了挠头,面露了些许难色出来:“不知姑娘要传什么话?”这可真是奇了,她们这两个投宿的姑娘和老板娘此前应是毫无交集,又有什么话好传的?

    此时的知秋已经搀着凌站在了上往二楼的楼梯口前,正避开了最是人来人往的厅堂之处。

    没有四面眼神的夹聚,她也能更为自由畅快些:“我家姑娘与你家老板娘同为女子,如若方便的话,不知这金疮药可否让其代为送过来一趟?”

    “这……”这可真是够荒唐的,荒唐到简直是闻所未闻!

    小二不由地暗暗翻起了一个白眼,只是没有让知秋瞧见便是了。

    “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难处。就当是帮个忙,我们银钱不会少给的。”知秋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提出来实在是有些跳脱突兀了。

    可姑娘的伤还摆在那里,拖得越久性命便越是垂危。再者,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真让那医馆里的大男人来诊治,日后还怎么许人家?

    莫说姑娘自己怎样,便是侯爷和大长公主知道了,都定要扒下她这个做丫鬟的一层皮来。

    因此,眼前的这个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听小二话中的意思,这个老板娘也应该算是一个熟手。

    哪怕不能,有一个帮手在侧,也总比被眼前的困难活活难死要强上百倍。

    谁还会和钱过不去呢!听了这话,小二脸上的难色才渐渐消了下去:“那成,两位姑娘稍待片刻。”

    还好为了方便照顾客栈生意,东家所住离这里不过只半条街的距离,小二驾轻就熟地请来了老板娘。

    老板娘也是个热心肠的,与小二还是不同,即便是没有这多出来的银两,听了这等情况,还是很快取了家中的疗伤圣品:“快带我去看看。”

    “姑娘,您先躺躺。”知秋把临街的窗子闭紧了一些,便赶忙凑到了床榻前。

    只是,这种情况,便是她这个一等丫鬟,处理起来也是力不从心。

    凌只能侧身半倚着,咬紧了牙关,来使得自己能保持相对的清醒:“匕首还没有拔掉,便就不能平躺。”

    替凌解下了并不合身的灰色大氅。知秋的视线自然是落在了肩头那血淋淋的一片,并那把不断散发着寒光的匕首,眉心之处十分不适:“若请不来那老板娘可如何是好?”

    知秋这话最多不过就是自言自语,本也没有想让凌去劳心伤神地回答的。

    凌发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目光有些无奈地垂了下去:“若是请不到人来,那便,你来动手。”

    “啊?”知秋显然是没有预料得到凌会是这样的打算,当即摆手连连否决了起来:“这可使不得啊!婢子,婢子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若是有什么万一……”

    有时候,经验之谈反而成为了首当其冲误人的那个:“可我瞧着你驾马驾得也不错。”

    知秋发现,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姑娘都是最有办法回应的那个,每每让她哑口无言。

    “而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万一。”说这话时,凌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信心满满地说与知秋在听呢,还不过是为了自我安慰而已:“你只管尽心去做便是,不要考虑什么后果。”

    更何况,这都不过是最坏的打算,老板娘未必不会答应。便是满腹韬略的天之骄子,都不能信誓旦旦地说其一辈子不会遇到潜龙在渊的处境,伸手相帮也不过是为寻常。

    即便退一步来讲,老板娘不愿插手这等突如其来的杂事,银钱在前,有这一层保证,事情应该还算十拿九稳。

    “客官,老板娘到了。”小二的腿脚倒是真快。

    凌刚在心内费心对比诸多,思量了一番,就得来了这一好消息,当即向知秋扬了扬下巴。

    知秋也很是喜出望外,三步并作两步,踱到了门边:“麻烦二位了,真是对不住,只是我们这边实在是分身乏术。”

    “你先把热水送到屋里去。”老板娘不动声色地往门边让了一让,这才笑着看向了知秋:“客官哪里话。既住的是我家店,我们总要张罗齐全了才是。”

    待亲眼看着小二将盛有热水的木盆放下,老板娘这才做出了下一步的吩咐:“你先下去吧。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来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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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拔除

    老板娘为人不仅热情明礼,更是一个为之不多聪慧的人。毕竟此前的场景总要顾及着旁人的闲人碎语,也不好道破什么。

    知秋多有隐晦的一番言语之外,里面暗含的不得已而为之的求援终于算是不负,被老板娘窥破了。

    眼下她的一手安排,从这不让人随意打搅的行为,便可窥见一斑。

    听到小二自外间将门关紧了,老板娘才有些急切地走向了床边斜倚着的凌:“这位姑娘伤在了何处?我瞧着可不大妙。”

    方才自门边远远地一望,只见她右半个肩头已经全被血迹脏染了。可那时身后的门还未闭,小二也尚在屋内,老板娘自然是不敢声张的。

    “让我仔细瞧瞧。”老板娘凑近了一看,才看到了那匕首深入肩部多寸,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怎的伤得如此之重?究竟是哪个人下的毒手?”

    凌只是抿着唇苦笑了一声,“有劳老板娘了。”

    她知道,老板娘的所问不过就是心下诧异得紧,颇有些感慨的意味在就是了。原也不需要她做出什么回答。既然如此,她也犯不着为还这份恩情,而多说多错。

    “怎么样?”知秋站在原地,只摩挲着自己的双手,不敢上前,怕笨手笨脚地反而碍了事:“老板娘,我家姑娘的这伤……”

    老板娘自打看到了深插入凌肩部的那把匕首开始,面色就没有缓和过。可想而知,这实在是很棘手的一件事情:“我也不想说谎。”

    老板娘站起了身子来,独自将小二之前搬进房里的木盆端了过来。

    热气氤氲着一团又一团,不断地从水面生起又散开。盯着那木盆里的水,像是犹豫了片刻,老板娘这才咬了咬牙道:“我也是第一见这种情况,能不能处理得好不敢保证。但眼下,只能尽力一试了。”

    先撇开这榻上的姑娘是女子之身不论,因为身份的这层关系,本就难以就医。单说这淌血的伤口,怕是再多延误一时片刻,就会有性命之忧啊。

    也因而,哪怕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凌自然最是知晓自己身子状况的那个,撑到现在,不过是全凭着心中的一口气而已。

    睁着这异常沉重的两只眼皮,她不敢睡去,生怕这一睡,便再也起不来了:“老板娘只管尽力一试即可,儿已是感激不尽。”

    一路走来,行至如今,也算是不易。若当真绊倒在了眼前的沟坎之下,那也是命之所至,并没有什么好值得多说的。

    “哎。”老板娘点了点头,就近在凌的身边去坐了,伸手去探匕首的时候,手还有些颤颤巍巍的:“能否劳烦这位……”

    她一个人实在是忙不过来,这才看向了因为紧张太过而只能痴傻地愣在一边的知秋。

    知秋不忘颔首回礼:“老板娘叫我知秋就好。”

    “能烦你去帮我用这热水打湿一方帕子来吗?”老板娘指了一指桌上放着的木箱,那是她进门时自己背来的,谁也不曾过手:“里面有上好的金疮药,专治各种刀伤燎疤,也有我一早备好的干净帕子。”

    知秋嘴角咧了一咧,便应了下来,取了帕子,又用滚烫的热水打湿了一遍,却还总是捂不暖渐渐冰凉的双手。

    入得她眼眸中的,不是别的,正是老板娘在数度的吸气呼气之后,终于是稳了心神,“姑娘忍着些。”

    光是褪下被血沾染到有些粘连的衣物,都已是让老板娘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现下兀自插入凌光洁肩头上的匕首,更是不敢轻易触碰的存在。

    老板娘深吸了一口气,她深知,这匕首不拔,只能是于伤势有害。

    好在她平日里见惯了自家夫君身上的那青青紫紫的一片,也算是个胆大的人,只是,心不心细却是另外的一回事了。

    只听手下传来的一声干脆利响,老板娘自己都未能反应过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畔一凉,应是瞬间被洒了数点的血滴。

    看来,拔匕首应是拔得顺当。来不及欣喜或是松一口气,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那泛着黑红污血的伤口,便向一旁的知秋连连招手:“快,帕子,帕子!”

    原来,这帕子是要在此时派上用场。

    知秋赶忙递了上前:“帕子在这里。”

    说来也着实好笑,本应最是常识不过的东西,可她这个姑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却迟迟想不到这一层面。知秋舔了舔干涩的唇角,为自己的无用很是羞愧不已:“用婢子帮忙吗?”

    散发着热气的帕子在老板娘手中不由地就是一顿。她心内暗自揣度了一遍,这个唤做知秋的女子自称为婢子,那想来面前的这个姑娘可不单单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这么简单,必是身出名门大户了。

    如此这般,倒也勉强解释得通了:“你帮我将这帕子洗干净就成。”若不是宗族之间关系盘根错节的缘故,一个小姑娘又何以遭到如此的毒手呢?

    对老板娘而言,最难的事情不过就是如何快速利落地拔除掉匕首。剩下的活儿,不过是她驾轻就熟,三天两头就少不得要做的。

    便是名门高户专门用来服侍人的婢女,在这些事情上,都未必能有她做得好。

    “好了。”老板娘细心处理好了伤口,以及伤口处往外溢出的血迹,这才缓缓将怀里半躺着的凌安置在了榻上:“姑娘,你可要注意着些这伤口的位置。如今,既不能仰卧,也不好来回侧翻。”

    她的伤在左肩,而且还是从后肩的位置起被中伤,即便是养伤休憩,为了避免伤口受到再一的伤害和感染,都要格外注意才是。

    凌右侧着身子躺下,点了点头:“这一次,谢谢老板娘了。”

    若不是她身子不便,这一遭,必然是要按规矩认认真真地行过一番礼的:“知秋,帮我送送老板娘。”

    老板娘的额头上沁满了一层汗珠,立在这里看着那一盆的血水,只更觉得身子火烧火燎地难受。

    当即抓着这个借口也好离开:“你还是多陪着你家姑娘吧,我自己来就成。”

    人转身又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折返了过来:“那几瓶金疮药都是我先前给夫君用过的,效果很是不错。只是,我们都是粗人一个,万望姑娘莫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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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尽人事

    凌先是诧异,后又不禁红了脸:“能有人及时的雪中送炭,实在是我的运气,我又哪里敢嫌弃呢。www.uu234.net”

    “知秋。”凌唤了一声老板娘人还未走远,便已经着急忙慌地凑到了自己身边的知秋。

    看到那匕首离体的一瞬间,知秋便狠狠地松了口气,现下人早已恢复了往日的机灵。

    听到凌唤她的名字,知秋立时便懂了自家姑娘未言出口的含义,便就摸向了腰间一直挂着的荷包:“这是我们姑娘的好意,老板娘您拿着吧。”

    “这是干什么?这钱我要是收了,不就成了那趁火打劫的小人了嘛。”老板娘连连摆手:“不能收,不能收。”

    甭管是有意言说,还是无意推拒,这些都不过是人往来当中必然的流程。知秋自然是不会站在老板娘的角度思考许多的,她只是负责把自家姑娘的心意传达到了便是。

    知秋见老板娘还果真有几分油盐不进的意思,遂二话不说便将手上的荷包塞到了对方的手中:“老板娘之于我们姑娘是救命的恩情,救命的恩情,总不好连这点心意都不收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是固执己见,反倒显得是她的不是了。老板娘只讪讪地笑了一声:“那我收下就是。要是还有什么需要,随时传话给小二就是。”

    “谢谢老板娘。”现如今,像老板娘这样的热心肠可真是不多见。

    一路上的往返,凌也算是见识到了曾经在侯府从未经历过的一些人与事:“不过我料想,我们应该不会叨扰过久的。”

    且先不说,千山万水的路都走了过来,现今离京都不过只有一步之遥,这让归心似箭的她怎么忍得住。

    便是瞧那王爷的做派,像极了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若是被他一路顺藤摸瓜地查了下来,这里未必就会是万无一失的安全之地。

    去留的问题,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而且,凌总觉得,她若不能尽早地想出一个比较万全的对策出来,随时随地都会有生命危险。

    说不定,还会因此而连累到今天像老板娘这样本该置身事外的好人:“老板娘,儿自知已经很是麻烦您了。只是,还有一个请求,却是不得不提。”

    这姑娘不知是哪家高门大户的贵女,但瞧着也是从小喝着琼浆玉液长大的。如今瞧着其人的年岁,应是连及笄都还未及。

    连及笄都未曾,便遭了如此的大罪。瞧着这面色都白成了一张纸,偏生为其拔除插入肩头的匕首之时,还总隐忍着一声不吭。

    可真是难为她了,老板娘瞧着凌神情恳切的模样,连一应缘由都不做多问,便就先应了下来:“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

    她瞧着这小姑娘便心生欢喜,许是真的合乎眼缘。只是到底没有头脑一阵发热地二话不问就全部应承了下来,半点退路都不给己留。

    她有个不成器的夫君,合家上下都要靠着这娘家陪嫁来的嫁妆换成的客栈过活。

    识人不善,嫁给了那样的夫君,便就意味着她要比寻常妇人更会精打细算一些,才不至于把日子过得越发地糟心。

    发善心嘛,既也不是那些贵胄,何必苦撑着场面。

    “万不敢为难老板娘。”凌透过老板娘的一句话,便已将其人的态度摸了个大概:“只是,能不能不要外传我们的行踪?”

    老板娘愣了片刻,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就这个?”

    自然是只有这个,她现在最迫切希望的便是,除了无影,不要再有人寻了上来。等到风头渐息之后,再言其他。

    无影的话,她是不担心他们之间失去联系,即便寻到这里会花去他的一些时间。不过,凭着无影的思量,这事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凌点点头:“只有这一点,希望老板娘可以成全。”

    原来只为了这样的一件事,也能算作是请求吗?今朝见了这样狰狞的伤势,便是不用姑娘开这个口,自然也是不能让客栈的人出去多嘴多舌的。

    只是,见凌言辞恳切,神情格外坚定的模样,反倒让老板娘心生好奇了。这是结下了什么样的怨仇,才要如此的如履薄冰,步步小心?

    “姑娘放心,我今朝出了这扇门,在外头,权当没有见过你们就是了。”说了这样一通,老板娘又自觉不妥,便又忙着补充了一句:“不光是我,这客栈上下,我绝对不会让他们说出一字半句的。”

    凌微笑着颔首谢过,如此这般的话,她倒也可安心一二了。

    “老板娘慢走。”知秋送了老板娘出去,又左右各看了一圈,方才把两扇门给合了起来:“姑娘,您让客栈的人不要泄露出去我们的行踪,这个婢子懂。”

    “可是……”知秋快步走近了过来,半跪在塌前:“这样一来,无影少侠怎么知道我们在哪里?”

    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无影少侠仅凭着一己之力能挡下如此多的夹击已是不易。更别提,为她们两个这样根本不懂武艺的人开辟出一条生路来了,难度可想而知。

    “而且,不是婢子好赖不分,更不是婢子要搬弄是非。老板娘虽然是答应了下来,可是客栈人多嘴杂,让他们不外传也未必管用。”知秋扁了扁嘴,经过了这一遭,她反而是十年怕井绳了起来。

    凌眉眼弯了一弯,她如今倒是和知秋的观点不同,比之以往,似乎更为豁达了些许:“你这两个担忧,都是一句话的事。”

    “什么一句话,这么厉害?”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凌的头靠在引枕上,此时终于是泛起了昏昏沉沉的睡意,也不用再强撑着了:“世事本来就没有万全的说法,只有尽力去做了,心里便也可坦然了。”

    想来倒也是这个道理,知秋挠了挠头,只是,她还是无法不忧心:“姑娘,您现在真的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是吗?”凌的问话有些敷衍了,她只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先睡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无论你用什么法子,都务必要把我叫醒。”

    遇到道士师父之后,她才意识到,尽人事听天命,是有多么的重要,亦是一种智者的心境。

    便是抚宁未除,她也没有必要再如从前般彷彷徨徨地无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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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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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如此芳邻介绍: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道士不会炼丹制符也不会算卦占卜。在每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里,他只会抬头呆呆地盯着天空。一个少年追寻至此,扬言他与此山颇为有缘,从今往后便不走了:“小爷苏云起,在此山之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说,和这里是不是相当有缘?”道士自是无语,笑道:“乖徒,这位公子说与你有缘。”女弟子凌玥不假思索地扬眉:“乌云蔽月,不是好兆头,要有缘也是孽缘。”我的如此芳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如此芳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