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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九章 信物牵情

    “你们侯府的事情,我都听说了。www.uu234.net”怀风抖了一抖衣襟,干脆就近坐在了凌珏一旁。

    剑尖被倒置插入了因为天寒而变作了冻土的泥土当中,竟是有些震手的感觉。凌珏的气息不禁变得重了一些:“听说了什么?陛下让我们阖府离京?”

    “你说话可别夹枪带棒的。”仲伯也坐了下来,他总觉得凌珏此刻的心情很是糟糕,是他认识对方多年还从未见识过的:“我与怀风兄那是担心你,才特意来侯府走了这一趟的。”

    凌珏清咳了一声,这二人待他是否真心,他还能不知吗?

    实在是隐而不发的情绪憋在心中,一时之下难免有些失控罢了:“什么时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只待儿回京,眼下的处境也便无甚所谓了。”

    “说起姑娘。”仲伯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若不是凌珏提及,等他想起来,都不定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见到了你以往身上戴着的木雕。”

    “什么木雕?”能被他戴在身上的木雕自然只有那么一件,凌珏只是惊奇,那木雕怎么会跑到了仲伯的身上:“你快快拿出来。”

    “你莫要急呀。这种东西我肯定得替你好生保管着不是?”仲伯掏了许久,才从重重的衣衫下掏出了那样一件较为圆润的木雕来:“不是我说你,你现在怎么也变得这般沉不住气?”

    仲伯的念叨凌珏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只二话不说就夺过了仲伯手中的物件:“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或许从来就不是那个能沉得住气的人,所谓的在外人眼中的沉稳条理,都是极致的一种伪装而已。

    真就心焦到了那个份上,他又怎么能坐得住?不过是眼下的情况样样不许他轻举妄动,只能伺机侯着就是了。

    仲伯看了一眼凌珏身侧不远处站着的易风流云二人,实在觉得这种消息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样口无遮拦地道出。

    “你们先下去吧。”凌珏懒得解释什么诸如这二人是他的心腹之类,无需避着的话。他只关心,这个只属于自己妹妹的东西,怎么会落到了仲伯的手中?

    仲伯也不兜圈子,将凌珏的心急模样看在眼里,便就一五一十地说了:“那位兄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瞧着他也是面有为难之色,不好再多问。便擅自做主,为你约了他在碧水湖见面。”

    “那人可还有什么细节之处?”凌珏的眉头恨不得拧作了一团,“你们都且仔细想想,再说来与我听了。”

    当时的仲伯一门心思放在了其人露出的所谓马脚之上,只能大致把其人的长相描述了一遍:“他说他曾在京都待过些时日,只是后来又离开了,近日才刚刚入的京。”

    关于其人入京一事,凌珏并不太在意,毕竟身份过去捏造起来是最轻而易举的:“怀风兄,你觉得呢?”

    都说偏听则暗,凌珏倒不是不愿信任于仲伯,只是仲伯那个性子跳脱起来,许多细枝末节的地方定然是被他错过了。

    两个人,四只眼睛,总该是看到了些线索的吧,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凌珏挑眉看向了一边作沉思态的怀风。

    怀风当时基本没有任何和无影的言语交流,因而观察确实更要入微一些:“那公子只有京都口音,自然,我也没有说他在说谎。只是,这可为第一疑点。”

    “你继续。”凌珏点了点头,有第一条疑点,便就证明了怀风应是还看出了什么。

    怀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那一身衣袍,皆是簇新的面料,衣物的褶子都犹为显眼。”

    “这能说明什么?”仲伯耸了耸肩,只觉得这二人全跑偏了方向:“人家公子哥讲究些罢了。怀风兄,你往后若是入仕为官了,这些自然也就看开了。”

    怀风心内一阵苦涩涌起,但很快又强自压了下来,他早有所心理准备了,同他们这些世族子弟交个好友,总是少不了各种比较的。

    “仲伯,我指的不是这个。”怀风摆了摆手,示意仲伯不要再次打断他的言说:“他若是初入京都,必然少不了旅途之上的颠簸,面料却全是簇新的。”

    “再有。”凌珏也察觉到了什么:“碧水湖边白雪半融半积,上山之路较为狭窄,又恰逢眼下的时节,各家的马车定然是上不来的。既是要步行,任凭那人再是讲究,那一身衣裳也不该寸土不沾才是。”

    怀风眼前不由地为之一亮,当即感慨了起来:“珏兄果然思虑缜密,你说的这些,我这个在场之人竟是还未能想到。”

    仲伯挠了挠头,显得很是费解的样子:“你们两个就不要在这里互相吹捧了。有谁能告诉我,这些点滴,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凌珏心中已然对那人的身份有了大致的认定,因为知晓其人是凌身边信得过的。

    因而,他现下的状态却要比初始见到仲伯手中的那木雕时还要更为轻松一些:“第一,那人不是长途跋涉来京的。第二,此人武艺超群,遇事也算沉着冷静。仲伯你的百般逼问之下,他不照样也是对答如流吗?”

    仲伯撇了撇嘴,他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他不过是就着那人的错漏之处询问了几句罢了,怎么到了凌珏这里就变得如此难听?还百般逼问。

    “这次,有劳二位,还专门跑这一趟来。”凌珏作别,目送着仲伯二人远去。眉头之上多少天来一直围着散不去的阴霾终是淡了一点。

    凌珏记得清楚,儿身边有一位叫无影的杀手,功夫超群,对儿也算是一等一的忠心。

    事实上,若不是其人还有着这样别人绝对无法轻易代替的益处。在知晓了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之时,他定然便就会想办法处置了无影。

    “怎么样?东西送到了吗?”凌一见无影回来,便忙着询问出声。

    所幸这法子想来得时间够早,景安王的手下还没能摸到那里,一切自然还算顺利:“那两位公子皆是可靠的,近日想必世子就会在碧水湖前现身。”

    凌终于得以松快了不少:“还好有这样的一次机会,不然我们可真就要被活活地困死在京都外围了。只是,那二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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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挑明

    侯府的大门在仲伯二人离去之后又被缓缓地从里面关紧,仲伯不由得侧目回望了一眼,多少有些唏嘘之意。www.uu234.net

    遥想之前,侯府那是什么地方,便是他这个侍郎家的公子也是万难高攀上的。

    可现如今,为了避开针对他们的锋芒,不让陛下再次生疑,不过白日就要紧闭大门而谢客不出。这其中滋味怕还不是他这个外人几眼就可以看透的。

    “谁?”身后的侯府大门紧闭,便是门前的这条长街,也鲜有人来往。

    因而,仲伯的视野很是开阔,“还不出来?要是让本公子找到的话,定然叫你有来无回。”

    墙角一隅,话音刚落,便慢腾腾地移出了一人的身影。步伐拖沓,腰杆也是歪扭着不肯挺直,浑身上下只散发着不情不愿这一种气息。

    那人的打扮眼熟得紧,落入了仲伯的眼里,更是扎眼,不禁胸中火气上涌:“是父亲派你来跟踪我的?”

    家丁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几相犹豫之下,竟是当街跪倒在地:“公子,小的……”

    对方都如此作态了,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仲伯嘴角只牵起了一个冷笑,看向自己身侧的怀风:“让你见笑了。”

    仲伯在他那家里过得过不舒心,怀风亦是知情的,今日这般,不过是来的故友府上,却也能生出这多波折来。

    也当真是惹人发笑了。

    不过别人的家长里短,可向来不应是他所能触及的:“仲伯,既然见过了世子,那我也就先行告辞了。我们再会。”

    这后一句再会,怀风似是意有所指地多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家丁,便拂袖远去了。

    一时偌大宽敞悠远的长街之上,只有着家丁和仲伯二人,家丁不禁更有些慌了神,“公子恕罪,公子恕罪,这都是老爷的吩咐,小的不敢不从啊!”

    他们家的公子混账起来是个什么德性,他又不是没有见过,此番情景之下,他哪敢继续缄口不言。先能过了公子这一关,再回去面对老爷也是可行的。

    仲伯气急,却不跟一个家丁为难,当即摆手作罢,只没好气地道了句:“回府。”

    家丁一时错愕,心内竟是直打起了鼓来,暗自腹诽了一番:这还是他家那个动辄便就暴跳如雷的大公子吗?

    “你愣着干什么?”仲伯回头瞪着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家丁:“这事还没有完,待我回去,理清个所以然来,定要打断你的腿。”

    他平生所恨,正是那种背地里乱嚼舌根,且为他人走狗之人,简直就是百无一用的养在人堆里的废物。

    至于是否为情势所迫,又哪里是仲伯这个公子要思虑到的?他只愤愤然地赶回了府中:“爹,是你派人来跟踪我的吗?”

    “你瞧瞧你,整日里吵吵闹闹,传将出去,成何体统?”侍郎大人气得眉心狂跳,简直恨不得拍案而起:“都说人以类聚,你怎么不看看人家侯爷世子如何,再看看你?”

    侯爷世子?听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知道他今日出门是去见何人了?

    仲伯一路而来的满腔怒火不禁在此时悉数翻涌了上来:“原来,爹你不止派了一个人盯着我?你到底对我是有多不放心,才会派人时时刻刻地紧盯?”

    侍郎的面色不由地一紧,但当长辈的威仪还是在的:“你还有脸在这里同我理论?若不是你整日在外眠花宿柳。我啊,是怕你一通胡闹,到时候整地别人肚子大了,再闹到我们府上来。”

    “到时,我侍郎裴程清的名号可是要靠你响遍京都了。”提到这不成器的儿子,侍郎更是气急攻心,连连咳嗽了起来。

    仲伯站在原地的双脚不禁上前迈动了半步,只是终究还是没有上前就是了:“那今朝我不是也一样遣散她们了吗?所以,外界的风言风语,现在不过是些无凭无据的流言罢了。”

    裴程清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快住嘴:“也罢,过去的事情我们暂且搁下不谈。只说,你今日去平阳侯府所为何事?”

    家中的家奴们还当真有些办法,抓住一个,原来还有更多的几个一早便把消息传了回来。

    越想心中越是郁闷难解,仲伯抬脚踹上了跟着自己身后进来便跪下的家丁:“让你嘴碎。”

    “住手!你这是干什么?”裴程清看不下去,又大力指责起来:“你每天出去花天酒地,为父找人看着你,你怎么还如此地不识好歹?”

    仲伯借着脚下的这一动作,也出了口气:“可儿子今日是去找世子的,爹你刚刚不也大力夸赞了世子的吗?”

    过往嫌弃他胡吃海塞,花天酒地。那么如今同京都的才俊相交,总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了吧?

    本以为这个话头截到这里,总算是可以就此打住了,仲伯径自找了一处坐了下来。

    却只听到从侍郎的嘴里又传出了不一样的声音:“你日后还是少同凌家世子走动得为妙。”

    “为什么?”仲伯从座位之上弹起,双眼瞪得倍大:“你以前管我,我也就认了。可如今呢?结识俊贤,又哪里碍着了你的眼?”

    什么事情,都应该是有个缘由才说得过去的吧?否则,那便是鸡蛋里挑骨头,是在故意寻衅:“我看,是你被那母子俩勾了魂魄去。见我就心生不爽,心中巴不得费去我这嫡子之位吧?”

    “你,你!”裴程清被气得气结,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眼睛只在屋里来回地打转,最后才扬扬手:“我与公子有话要说,你们都先下去,没有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下人们只道是老爷又要苛责打骂仲伯。这在侍郎府上都是两三天便会上演一次的戏码,因而,并未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或是多想,纷纷福身行礼之后,便匆忙退下了。

    待到这屋子变得空荡起来,裴程清才用指腹压了压自己的鬓角:“现在屋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话,我也不妨和你一并挑明罢了。”

    仲伯打心眼里认定了裴程清是受了那一房母女的挑拨离间,眼里心里看他不爽,“爹你既然要把话说明,那做儿子的也只好洗耳恭听了。”

    仲伯复又扭了一扭身子,在自己的位子上端坐起来,只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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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风不止

    “平阳侯外调的圣旨虽还没有传来,但陛下既已有这个意思,那便是覆水难收。www.uu234.net”即便屋内现下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但事关皇家朝堂之事,可不是他们可以随便私下言道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层顾虑,裴程清才特意撇开了众人来:“这个时候,旁人躲都来不及,你却要同凌家走得那么亲近,故意贴上去,你觉得,是否应该?”

    仲伯没有料到,裴程清要说的是这个,只一时的错愕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反驳些什么:“我同凌珏交好,又不是眼下片刻的事情,父亲认为我该当如何?难道是去同世子划清界限吗?”

    裴程清被回得哑口无言,因为此次不同于以往,理亏的人确实是在己身,一时间竟也未能将仲伯成功劝服。

    仲伯终于来了劲头,打算乘胜追击:“从小父亲便教育我,说是一个人最应当看着的便是情意二字。这如今朋友有难,我能不能出手相助尚且一说,父亲却叫我及时抽身做冷眼旁观,甚至还要与他们侯府划清界限?”

    一个人缘何前后判若两人,不想都能知道,必然是受了小人挑唆。

    仲伯本身就看不上裴程清续弦来的女人以及那女人所出的孩子,现而今也终于被他抓到了错处:“前后甚大的差别,难道不是那女人又吹了什么枕边邪风?”

    “混账。”裴程清这回是真的被气得不轻。他不明白,为何仲伯哪壶不开提哪壶,总能绕到他续弦的侧室一事之上:“什么事物都不是绝对的,重情义也要在先能自保的情形之下再论的吧?”

    许是意识到他因为神情激动而嗓门略大了一些,裴程清很快又将声音压了下来:“你也不想想,平阳侯那是开国元勋,便是陛下都要给其三分薄面。更遑论侯爷夫人是蓼阳大长公主。如此家世的荫庇之下,他们凌家现今都要如履薄冰,这背后的含义又是什么?”

    连日来,仲伯心中猜测了许多,坊间身边流传了些许,可真真正正把这些东西放到台面之上,如此清晰地给他层层剥开来讲的,裴程清还是第一个。

    仲伯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强装着镇定:“就算,就算侯府冒犯了陛下,现今大祸临头。我也不过是在帮着自己的朋友,如此,儿子不认为有哪里的不妥。”

    “哎。”裴程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中更显憋闷:“你重情重义,为父很是欣慰,更以你为傲。只是,你不是孩童,我们也不是那强大到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人家。做事,还要万万三思而后行啊!”

    仲伯心有所感,只意味深长地颔首应过:“儿子会考虑的。只是划清界限,与落井下石无甚区别。父亲以后还是莫要再提了。”

    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仲伯便兴趣索然地离身而去了。很显然,再同他谈论下去,招致的也只会是父子间无法愈合的裂隙越来越大。

    “你还是太年轻。”还是太年轻,根本不懂官场之中的黑暗,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向来是不容分说的,只要但凡有一丝的不妥,便会被人当成了活靶子来。

    平阳侯一家是怎么从云端突然坠落的?此前可是毫无征兆,就好像是一夕之间的事情。这其中内情自然不是他这样的小官可以参透的。

    “碧水湖?”平阳侯不解,侯府如此为难的处境之下,究竟还有什么原因可以让凌珏出一趟这样的远门:“不是为父阻你,只是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妨咬咬牙熬过了这段时日,待情况好转了些许,再去也不迟啊!”

    平阳侯说的道理他都懂,而如今他更不可能是眼睁睁地把侯府往火坑里推。

    只是,比起那些相形起来很是无谓的顾虑,还是儿的下落更为重要:“珏儿与人约好了的,就此失约,实是不妥。”

    平阳侯并不是个好糊弄的,凌珏给不出合理合情的答案,他自是不会放人:“你终日在府内温书习武,哪来的机会与人相约?”

    “这……”凌珏看了看四下,很是犹豫又为难的样子。

    平阳侯了然,“你们都先退下。”

    无影的存在,他本没有义务为其隐瞒。以前还可以不论不说,当做不知情,那不过是因为形势允许。如今,已然是大不相同了:“仲伯和怀风兄来到府上,为珏儿送来了一样信物。”

    更何况,提及无影,只要旁人不做过多涉足,他还是有着办法为其勉力隐瞒身份一二的。

    说着,凌珏便掏出了被自己胸怀温得温热的木雕,双手递了上前:“这木雕是儿亲手所刻。”

    “儿?”凌是女儿家,平阳侯待其自然是更为宠爱一些,接过木雕的手不禁就微微颤了一颤:“碧水湖边的人是她?可她为何不直接回府?”

    平阳侯只料到了凌必然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然也不可能到了家门口,却避而不入。但没能料到的却是,这难处究竟会是什么才会拦下他侯府嫡女归家的脚步?

    “碧水湖边等待的人不是儿,是儿离京前母亲为她找的护卫,无影少侠。”凌身边,功夫高深到可以不沾尘埃的,除了那个自小干着杀人买卖的无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也因而,凌珏对凌现下的处境还算放心,那杀手冷面绝情,但对凌却是自有着一番衷心的。

    “无影?”因为是凌的贴身护卫,听蓼阳当时所说,其人还是出自名门贵派的,平阳侯还算有些印象:“就是那位功夫高强的少侠?”

    凌珏点头,也幸而自己的父亲还记得这么一回事,不需他费力描述:“正是他。无影少侠约见珏儿,珏儿便就想,定当是儿出了什么事情,进不得京来。只是,具体为何,还要等见过无影少侠之后,才好定论。”

    进不得京来,这乍一听自然很是荒唐,但结合眼下整个侯府的情况,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陛下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把矛头对准凌家,这一切,都是从那时起生起的不止波澜:“树欲静而风不止,既如此,你便就去碧水湖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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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敛息

    碧水湖边,熙熙攘攘的皆是涌动的人流。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只是以往每次前来都是举家前来,而今的孑然而至,多少心中都有些难以言明的落差之感罢了。

    凌珏才不过刚刚在湖边站定,就引来了身侧数人的指指点点。这数人之中,众说纷纭,但与以往那众口一词已有着鲜明的对比:“你们看,那不是平阳侯世子吗?”

    凑在一处,喜欢叽叽喳喳个没完的,正是京都里几家的闺秀:“确是世子,只是算来也有好久一段时日没出门了吧?”

    调令至今都没有见到一个影子,但这却并不妨碍墙推众人倒的倾颓之势已是早先一步开始酝酿而起了。

    京都之内最惧的,还不是各种无法预料的暗流阴沟,光是坊间市肆里的几句以一传十,以时传百的言语,有时便能将一个人打落入了无法可攀的低谷。

    可见,人言可畏之说并非是空穴来风。

    “还出什么门呐?”有女子立马就换上了一种很是鄙薄的强调,只是她说话时极其小心着遣词用句,让人无法直接指出什么明显的错处就是了:“人都被王爷弹劾了数遍,连累得整个侯府都势头大减呢!”

    谁都不傻,看风向而活已然成为了许多贵胄之家的生存之道,便是闺阁之女也逃不过这般的定律。更有甚者,全然没入其中,不被他人逼迫,却也自得其乐。

    难道非要等到这世袭的爵位都被人夺了去,才要知道今时今日的兆头意味着什么吗?

    凌珏这样才情家世俱佳,还尚未娶妻成家的少年公子,一度是京都内风头正盛,更是被各家争抢的那一位。如今的局面,却要和那时的鼎盛对调个位置过来了。

    “你小点儿声吧,莫要被他听去了。”同行的女伴是什么样的想法尚且不得而知,只是还不敢如此猖狂地在人前人后评头论足罢了:“终归是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不济,也是侯府的人。你我,可不要自找不快。”

    “一个空壳罢了,我焉能怕了?”那女子闻言,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之意,反而是愈发地肆意妄为。

    就算是外人,一眼瞧上去亦知其人这样的行径是在故意卖弄炫耀。只是女子面对四下里投来的各种眼神是依旧地视若无睹,还挺了挺胸,状似还要继续说些什么。

    “啊!谁?谁敢偷袭本姑娘?”女子的后脑勺被从天而降的一只荷包给砸了一记,脑袋轰隆作响之余,火气更是倏忽地火冒三丈。

    只听一些的声音响起,继而居然是从头顶上方的那一树早已干枯衰败的枝头翻着跟头便失足坠落下了一人。

    那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好像这一摔并不轻似的:“在下方才在这树上小憩,忽听得姑娘的对话,只觉得实在是聒噪不已。这刚从梦中霎时扰醒,难免失了分寸,误伤了姑娘,在下心内着实过意不去。”

    女子毫不避讳地当即甩过去了一记白眼,口中更是无遮无掩起来:“听你在这里放……”

    “彩云,我们要再不走,下山的时候天色可就黑了。”还好同行的女伴瞧出了渐渐围聚过来的人群面色皆是不大对劲。

    不得不说,这男子还是挺有几下子的。撇开故意还是无意不谈,明明是他先打人在先的,可如今这先发制人的几句言语,却是将一大半的过错全推到了她们这一边来。

    这么明显的风向,也只有彩云看不出来。再在这里做无谓的纠缠,只会让人人都识得彩云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女子罢了。

    “姑娘若实在气不过,那这荷包里的银钱,是在下近日的所有盘缠,都送给姑娘,以表歉意好了。”男子指了一指躺在地上的那只被污泥染脏的荷包。

    “就拿你那几个臭钱,就想买通本姑娘是吗?”彩云叉腰,直觉得对方此举,更是在拿钱财侮辱她。

    “走啊!你没发现,大家都在看你吗?”女伴疯狂地给彩云使眼色,又一番好说歹说,这才终于是说动了彩云。

    在人群的注视之下,两人这才带着各自的丫鬟往山间另一侧的道馆行去。

    男子目送着二人的背影远去,似是轻轻勾了勾嘴角,方才弯腰拾起了被他故意丢掉的荷包。

    “为什么不回嘴?”无影将荷包掂了一掂,走上了湖边的近前。

    凌珏的一双眉睫这才颤了一颤,缓缓睁开露出了一双清亮的眸子:“从某种程度而言,她们所讲,所言非虚。”

    若是连几句言语都听不过耳,那从今之后等着他,等着侯府的,怕还有更多。

    “随你便吧。”无影的眉宇之间,总是淡淡的:“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随我来。”

    凌珏眉头一皱,一个不留神,唇间便已蹦出了一个“你”字来。

    “京都之内,此种盛会,少不得有文武皆懂的全才,我这也只是将戏做到全套而已。”无影将自己的伪装说得很是轻巧。

    凌珏却心内自有一番感想未得出口,枉他曾经自恃功夫高深,还一度以为京都之内都再无对手。

    直至今日,才知晓,一切不过是他的自卖自夸罢了。身怀武技,比起常人,少不得身形要更为灵巧矫健些许。

    但这都是最为基础的变化,待武艺上升到了一定程度,那自然是步伐稳健且轻巧。不需刻意隐藏气息,便已经是能将一切行迹做到了近似无声。

    天下众生芸芸,人才济济,这世上更是不乏武学之中的一流高手,但可惜,止步到这里的亦是大有人在。

    像今日的无影这般,可以做到把气息收放自如,眼下又完全与一个常人无异,直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出来的,凌珏却是第一次得见。心内因而很是吃了不小的一惊,只是无影自己的态度却很是云淡风轻。

    “这里人够少了吧?”凌珏在无影身后的遥遥几步便顿下了步子:“若再往进深走,那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无影显然也是这个意思,他脚下的步速已经越放越慢,只是迟迟没有停下的意思。倒像是,什么时候该停,又要停在哪里,这个决定权始终都是抛给凌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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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援兵

    “那东西,是儿让你带给我的?”明知这是一句废话,能让无影这个杀手如此劳心劳力的,除了凌也再难有第二个。顶 点 X 23 U S凌珏只是想再肯定一些罢了。

    “主人有难,除了这条法子,我们再无他法。”此地倒是一个难得僻静之地,且占了地势之便。站在此处,若是有人借机摸来了,也能一眼落入他们二人的视野当中,无所遗漏。

    “她究竟怎么了?人如今可在京都?”在没见无影之前,凌珏心中便已是一肚子的疑窦丛生,现下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自然是恨不得将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儿全问出来。

    “就在京都之外,但人却进不来。”这四下里确只有他们二人,但无影谨慎小心惯了,说话还是极力地压着嗓音:“因而,还望世子施以援手。”

    凌珏冷笑了一声,直觉得这个无影有点僭越位分之嫌:“儿是我的妹妹,要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请求。究竟是谁人搞的手脚?”

    不能怨他咄咄逼人,只是无影着实摆不正其人自己的位置,饶使是眼下的情形,他也忍不住出言提醒了一二。

    无影眉眼之间不起任何一丝涟漪,他需要报恩的不过只有蓼阳和凌,真正的主子更是只有凌一人。

    在此基础之上,任何向外的延伸都不过是空泛而论,说好听了便是权宜之计。

    既是权宜之计,又何须计较与无谓的附和:“景安王离京之时,正巧撞见了进京的我等,痛下杀手。现如今,他的人遍布在京郊附近,主人根本进不来。”

    “痛下杀手!”凌珏眉心不自觉地便已拢起。因为知晓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很多时候,自以为已经足够理智的他,还从未有真正地生起过憎恨之情的情况。

    只是,景安王的出现,终于是打破了这一恒定的定律:“他为何要动儿?”

    凌珏实在气不过,直接捏紧了拳头,便砸向了身侧的一颗凛冬时节中脱下皮来的大树树干上。

    “我探得,景安王身边跟了一名女子。”毕竟是事关当今陛下,无影再是可以保持孑然一身的洒脱,也要顾及到许多:“该女子姓今,单名一个歌字。”

    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姓氏。今家的事情一度是他参与其中,且一力操办起来的,凌珏自然面色很快难看了起来:“人不是都死了吗?今歌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世子这话不该来问无影。办事不利,也是常有的事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无影早学会了藏一半露一半的招数。

    与门中中人相交的时候,他只如实说出了今家在陛下派出追杀的人后幸存的漏网之鱼一事,却对那追杀者是何许人也只字未提。

    只字未提,并不是他没有半点风声。恰恰相反,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无影心中却自有一番定论。

    无忧瞒得过那些认识他的人,却瞒不过无影,而今无忧成了暗卫,那么这桩命案定然有他一份。无忧与他是师兄弟,但同时也算有着不小的冤仇,无影并不是打算替其人隐瞒什么。

    只是,门中的人各个都想得到无忧的下落,尤其是以如昼为代表的那一派,如若是他把这个秘密捏在手心里,岂不是时时都有先胜一筹的把握?

    有朝一日,门中定然会反过来成为一把十分好使的兵器。

    “景安王又怎么和她勾连到了一起?”凌珏只是太过惊诧讶然了。那件事情,他本以为处理地已经天衣无缝了,岂料还是留下了如此大的祸患。而且,祸延至今,竟是无故伤及到了凌。

    “这就不知情了。只是今歌被主人发现了她的身份,景安王便派人处处追杀我们。”而今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一半计策使然,一半上天眷顾,还真是不大容易:“主人进不得京都,便是在京外,眼下也是危机四伏。”

    那景安王不过刚刚入京初始,便一门心思地煽动起了朝堂之上的风向,将一切矛头皆对准了自己。而今更是不动声色地在京中做伏,只为取了儿的一条性命。

    很难说,与陛下有着亲缘关系的平阳侯府,如今一朝成了如此的模样,是不是依旧有着景安王在背后作祟。

    麻烦这个东西,即便是绕着道走,它也会主动找上门来。让凌珏气急败坏的却是,究竟是有什么前因后果,让景安王这个此前素未谋面的王爷要下此狠手?定要扳倒他们整个侯府才肯作罢吗?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带我过去。”先把儿带回府上,只要她安全无虞了,那么一切自可从长计议。

    “不可。”无影没做犹豫,便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景安王的手下已然在京中徘徊多时,世子如此过去,难免会打草惊蛇。到时,再想回京,必定是困难重重。”

    “这……”凌珏亦觉得此事棘手。按照常理来讲,如若被他撞见了这样大的一场阴谋,仗着侯府的势力,他大可把此事捅到陛下面前。

    有赖明烨同他们自小长大的情谊,必不难办。就算不能反将景安王一军,最起码让儿进京也总是小事一桩的。

    只是这事坏就坏在,侯府于同一时间也出了前所未有的大难,两相权衡之下,明烨的心思也是难猜。

    在事情未明之前,只有按照平阳侯所说的去做,尽己所能地做好中规中矩的一切,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这笔账,日后定要同那老匹夫清算干净。”既然不能铤而走险去这一趟,凌珏也只能先行沉下心来,只让无影上前,问清了现如今凌三人的藏身之处。

    “眼下的情形,等不了太久。用不了多久,碧水湖这边恐也不能……”无影欲言又止,先机而今是被他们掌握在了手里,只是非得每一步走得准确无误,才可做到成功翻盘。

    “这你不用担心。调动府兵,还是绰绰有余的。”能让凌珏这么自信的,自然还远不止侯府里那些操练了多时的府兵。

    调令没有下来,景安王又是放言离京的那个。就算他景安王再如何地只手遮天,也不能大张旗鼓地与平阳侯府正面起了冲突。

    只要这事不是他们主动提到陛下面前,就总也赖不到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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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迎回京都

    “居然是景安王在背地里捣鬼。m.www.uu234.net”听到这话的平阳侯也觉得十分惊异。

    只是他不同于凌珏,亦是当年艰难走过的知情人,细细想来,不觉是冷汗直流。

    再结合,景安王入京前后,陛下对他们态度的大转变,想必是旧事已经兜不住了:“先把府里的府卫一个都不留地带去,先确保了儿的安全再说。”

    凌珏只知道父亲是真心疼爱儿,此番情景下,也不再处处藏拙。但为何要提到一个“先”字和再说,凌珏却没有往更深处去思虑。

    “是。”凌珏只是世子,任凭他再如何心急,也不能越过平阳侯去直接调动如此多的人马出城。

    凌珏带人很快赶到了无影所说的客栈,客栈里条件简陋,但好在不曾在衣食起居上苛待过凌。

    凌珏只丢给了小二一包银两,便飞奔上了二楼:“儿,你可还好?”

    还没见到人,凌珏的心却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处。先前从无影那儿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了凌受伤的一回事。

    这一路过来,他便一直担心不已。眼下马上就要见到了,他却害怕一打眼看到一张如纸般苍白的小脸。

    客栈的房门被人一把拉开,凌的双眼不禁亮了一亮,她只是没有想到哥哥的行动如此迅速罢了:“哥哥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只要你们来了,那些人就不敢在天子眼皮下杀人。”

    这话,凌说得怪没有底气的。虽然是有一定的道理,可杀她的人可是陛下的皇叔,侯府如今也出了点事情,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况且,道士师父所说,这么多天来,凌一直不敢等闲视之。

    凌珏听闻这话苦笑了一声,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今日府上的府卫都来了,有哥哥在,保证谁来都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嗯。”凌亲昵地揽过凌珏的胳膊,虽然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地打鼓,但那还未到来的明天,总也不是现下该忧愁的。

    “知秋,收拾好姑娘的东西。”这边吩咐完了知秋,凌珏注意到了一旁站着的无影。

    现在的无影已然褪下了那身华服,尽管其人的身材样貌比起很多公子来都要更为相称一些。可终归其人身上的那种凌冽杀意,即便掩了又掩,藏了又藏,却还是那么突兀的存在。

    一袭黑衣,符合极了他的身份:“多谢。”

    无影的眸光定于一处,似乎也只是往凌的方向淡淡瞥去了一眼:“保护主人的安危,是无影的职责所在。”

    “无影,这回能成功回府,定是要谢谢你的。”凌知道她这么说或许就是见外了。只是这一路上,又是护送,又是来回奔走的,没有谁有义务要承担这些本事不关己的危难。

    心意,可不是埋在心里就可以万事大吉的,说出来才是必要的。

    “你这一路,就只有无影护卫你?”凌珏打量了一眼房中之景。那苏少将军答应的时候可是踌躇满志,岂料其人这一走,竟是没了后文。

    “无影护卫我的安全,知秋负责我的起居,已经够了呀。”凌还怕是哥哥欲要苛责于他们,忙着解释起来。

    “看来苏少将军真是白走了一趟。”不仅是苏云起白走了一趟,也让他们凌家就此欠下了一个大大的人情。

    “苏云起?”凌忽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竟是漏了一拍:“他怎么了?”

    道士师父的预言当中,好像和苏云起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可现而今局势这么复杂,他也难免会被殃及池鱼。

    “啊,无事。”凌珏有些私心,还不想让凌知道苏云起是为了找寻她的下落而离京的:“几日前因为一些缘故,他也离京南下,想来还以为你们会碰到。”

    凌不禁轻笑出声:“虽都是南下,可也没有提前约好,怎么可能碰得到呢?”

    哥哥这是在开什么玩笑?这样都能碰到一处,那可真是一段不可多得的奇缘了。

    凌珏自然不会将苏云起是特意为她离京的事情说出口,只让知秋扶着凌,将她送上了马车:“这一路,你们可要仔细着姑娘的安全,若有差池,统统提头来见。”

    诚如无影所言,景安王的人一早便开始了在城中打探,如今又过了几日,宛如滚雪球一般的越滚越大,京都的街市上已有不少人都在帮着他们留心注意。

    幸而凌有着马车护送,她的身份还算隐瞒得当。只是,沉寂多时的凌珏忽而在京都内调动起了如此阵仗的人马,少不得更是引人注目。

    比起凌在如此的情形下进京,自然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王爷,京都内今日不少人都看到了。”有探子即刻动身回报,将京都内平阳侯府的动向告诉给了景安王:“平阳侯世子调动了大量人马,匆匆出了城后,便又折返了回来。”

    这来去不足半个时辰的功夫,想也知道,必然没有走远,只在京都之外的附近做了逗留。却仅仅只有这半个时辰左右的逗留,便足以将情况说明了。

    大抵是没有料到自己的算计在僵持多日之后却是功亏了一篑,景安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着不慎,更是咳了一口血出来:“本王早早地派人把守在了平阳侯府之外,可为何眼下还是出了这样的变动,却无人来禀?”

    回禀的手下一见此情景,便慌忙跪倒在地:“我们的确派人守在了京都的各个要道之内,这几日里,侯府一直闭门谢客,那三人确实没有现过身。”

    “蠢货,真是一群蠢货。”景安王喋血不已,以往此番情形也是司空见惯了,可像今朝这般,咳血不止还是头一次:“如若没人通风报信,他凌珏会在眼下风头正盛的时候带了所有的府兵出门来吗?”

    凌珏背后可还有着一个平阳侯和蓼阳为他出谋划策,盘算着棋路呢。那一对夫妻身怀着这样大的秘密隐情,可在京都多年却还无错处让人捉拿,足可见他们的狡猾谋略了。

    眼下不过是刚刚有了些兆头的模样,他们便就小心翼翼地把控起整个侯府的出行来。

    如若不是知晓凌出事,那平阳侯世子自然不会离开侯府半步。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让消息给传了出去的?

    景安王实在困惑不已,心里越是虚火旺盛,这口中咳出的鲜血便就越是没有止下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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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当街起争执

    仲伯仰头只闷声不吭地灌着手中紧紧攥着的一壶酒,本以为这被动的示好,也或许就可误打误撞地同侍郎修补好父子之间那难以弥合的裂隙。www.uu234.net却不成想,如今倒是成了意见相左的分歧。

    “仲伯,你怎么在这儿?”有人从后背娴熟地搭上了他的肩头,操着一口很是同他相熟的语气:“大白天的,就灌自己酒喝?”

    仲伯循着声音去望,看到来人之后,强打起的精神瞬间又覆灭了:“家中不和,心情郁闷难解。怎么,长德兄也想来几口?”

    长德自来看他不顺眼,而他也更是瞧不上其人,只是偏生这长德是个好面子惯了的,便是假装与人交好,也是乐此不疲。

    只是,今日仲伯却是疲了,不再配合着他去做这场无意义的戏码:“还是见我失落挫败,心内其实早就乐开了花。”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很显然,长德并没有预料到今日的仲伯不再配合于他,看那样子,甚至还是铁了心地要呛他的话了:“仲伯兄你有难言之隐,我又哪里开心得起来?”

    长德是知道了些什么,才故意早先候在了这条路口,只为待着仲伯经过,再做出偶遇的样子来:“如果是兄弟的话,不妨同我说说,如今这般,为了谁?”

    仲伯心内忍不住开始腹诽,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都差把话说尽了,可他却还舔着脸装作熟悉不过的模样:“不劳长德兄,我自己喝几口就好了。”

    仲伯毫不留情地就甩开了长德那主动搭上自己肩头的胳膊,扬长而去。

    “侍郎大人是不是在因为世子的事情同你怄气?”长德被人扫了颜面,若是从前,早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了。

    只是现今,有更重要的摆在眼前,孰轻孰重,立时就会得出抉择:“仲伯兄莫要嫌长德多嘴,只是你以前想要拉拢世子。现如今,因为这层关系,怕是反而要把你们整个裴家拖下水了吧?”

    “你给我住嘴。”仲伯的酒气不禁袭了上来,头脑昏昏沉沉的:“我与谁相交,不似你,处处算计,唯利至上。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说到底,我还是裴家的嫡子,而你才是费尽心思地想要攀高枝的庶出。”

    人若是清醒着,自然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又有哪些说出来是只会伤了颜面的。

    可惜,仲伯一直以来也算是谨慎的那个,现下却将多年的谨慎全部倾覆了。

    “平阳侯选择了闭门谢客,可偏偏只有你选在这个时候冲上前去。”长德终于感到了颜面尽失,所幸当街同仲伯争吵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心思,路人皆知,还不是想着借此机会,好在侯爷和世子的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只是,这样的招数,究竟是你这个花花公子想出来的。还是说,是裴大人的意思,或许也未可知啊?”

    阴阳怪气起来,长德也是一把好手:“只是我看,你们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闭嘴。”仲伯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地一片烧红。

    他可从来不敢妄想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得到别人的理解与认可。只是最起码不是受人指摘的地步,在眼下看来,亦是一种痴心妄想。

    那长德还没有要收手住口的意思,仲伯只觉得火气霎时翻涌。再反应过来些什么的时候,自己的一记拳头就已经招呼上了长德的左半边脸颊。

    他们这么大的动静就毫无遮掩地在大街上闹了起来,自然是吸引了来往众人的围观。

    长德面子上实在挂不住,所幸放下身段,同酒气上头的仲伯扭打在了一处。

    “公子,前面有人当街斗殴。”负甲小步跑至马前回禀的府兵不忘指了一指街头骚乱的方向。

    “仲伯。怎么会是他?”仲伯的人虽然花心多情了一些,却一向不是个惯爱惹事的,如今街头打架斗殴怎么也有了他的一份?

    “你们几个去把他们拉开。”凌珏扬了扬下巴,只眼神示意着身边的几人上前。

    身后的马车之中还坐着儿,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走人的时候,可让他看着仲伯与人生出嫌隙来也是不可能的。

    “别打了。”府兵们一左一右将相互缠打在一起的二人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分开。

    此刻的仲伯挨了几记重拳,神智也早已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对面长德一拳接着一拳迎面砸来,引得他不得不反手还击就是了。

    “你们哪来的?”凛凛寒风呼啸而过的季节,长德却将自己的两只袖口挽高,两截臂膀就那样暴露在了寒风之中:“是官府的人吗?要是不是,趁早给小爷滚开。”

    不远处坐在坐骑上的凌珏循声望去,这才认出了与仲伯厮打在一处的人是谁:“张长德,京都之内,你寻衅滋事,现下更是口出狂言。便不是官府,难道也没有教训你的资格了吗?”

    张长德浑然不惧的样子,低低地啐了一声:“一个落魄世子,在这里狗拿耗子,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啊?”

    京都作为天盛繁华的中心,波澜之事从未停止过。只是,大户人家终究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如今像这般,当街就骂得如此难听的,却少不得是头一回见。

    一时间,街边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反倒是越来越多。

    “张长德,你是疯了吗?”反应慢了半拍的仲伯此刻慌起了神来,眼下的情形大有完全超出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内的样子:“这样闹,对于我们两家都没有什么益处在。”

    这也是凌珏始料未及的,他只道,张长德不是一个什么心性良善的人。但却没有料到,如今这等败坏名声的不智之举也是其人能做得出来的。

    面对多人的指指点点,张长德的脸上红一道白一道的,明明是自觉丢了面子,可不知为何还要继续大放着厥词。

    见此情景的仲伯心内忽地狠狠下坠了一番,不禁暗自嘀咕了起来,张长德是个什么人,他也算清楚不过。如今这般反常,难道还有着另外的目的在,只是他没有发现罢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只要他人走了,便是张长德还有着什么计划也再难实施。

    想到此,只想要尽快脱身的仲伯佯装着一腔怒意:“我不同你做无谓的争执,忍不起,总躲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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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受困

    仲伯的这话音还未落,街面上就趁乱窜出了数个早前不知潜伏在哪里的人影。www.uu234.net

    便是身边围起了厚厚的人墙,但这也并不妨碍仲伯的视线。他十分清楚地看到,那些人并不是趁乱来火上浇油的,而是训练有素的,皆是此前受人指示的。

    再回头去看长德的反常神情时,仲伯已然恍惚猜出了一些什么:“是你!你是故意的?”

    张长德抬手抹去了嘴角边溢出的残存血痕,苦心隐藏的表情里当真露出了几分计划得逞的快感:“是你自己蠢,又怪得了谁?”

    仲伯心内疑惑仍未得解开,他不明白,张长德和这些人伙同起来的目的何在?

    他是侍郎家的大公子,张长德之父在朝中的官位也做得不小,搞这么大的动静,于哪个都没有好处才是啊?

    只是,这浓浓一团不解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最好的解释。

    仲伯不禁大吃了一惊:“珏兄,快跑啊!”

    这群人的对象是长街一方的侯府众人。张长德缠着他,并且激他发怒,想来是为了造成街市上的混乱。

    混乱一起,谁还能事无巨细地注意到那些躲在角落里不为人知的东西?

    再借此混入一些本不该存在,更心怀叵测的人,便是简单之至。

    无意之中,多喝了几两酒的仲伯就被人当了刀使,心中自然是愧责难耐。

    “哎!仲伯兄这是要去哪里?”张长德伸手拦下了仲伯的去路,“你我的事情可还没有了断呢!”

    隔了些距离的仲伯都能将这一动乱看在眼里,凌珏这个作为事件中心的自然是只能被动防守,当即抽出腰间的配剑来:“保护姑娘。”

    这么一招,实在是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坐在马车当中的凌不禁唇色染白,自言自语了起来:“这里可是京都,他怎么敢?”

    “姑娘,您放心。”知秋也不明白,平常杀人纵火的凶犯,都要顾忌着京都守卫森严而格外地小心翼翼,一个王爷又怎么能如此不管不顾地对侯爷的家眷动手呢?

    但是,不明白是一回事,安慰姑娘却又意义不同了。知秋紧了紧凌冰凉的双手:“无影少侠和珏公子都在,再加之府上的侍卫们,他们一定没有办法靠近到马车这边的。”

    “但愿吧。”凌只勉力挤出了一个笑容来,就在刚刚这慌乱起来的片刻之内,她却已经明白过来了景安王的打算。

    不管今日要杀的人是谁,下到平民百姓,还是上到王公贵族,只要是碍了他景安王的,终难逃过这一劫。

    就算他们摆出的阵仗铺满了京都的长街,又能如何?景安王是心内早就笃定了的,大不了就来个玉石俱焚,也好过日后他所做的这些破事传到了陛下的面前。

    到那时,景安王必将面临着无法承担的责罚。为了避日后的难,就只有眼下的破釜沉舟了。

    他们是被动防守,而对方则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如果让他们活着离开,那就等同于把最大的破绽亲手交付在了对手的手中。景安王焉能轻易放手?

    “这些人是哪来的?”这么一受惊,仲伯的酒气倒散了个彻底,立马揪着张长德的衣襟不放,“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不然,侯府的世子出了事,谁都庇护不了你。”

    “庇护?”张长德故意抖了一抖自己的衣衫,很是嫌弃地掰开了仲伯的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只知道是侍郎之子当街挑我的刺,是平阳侯世子在京都内擅自调动所有的府兵。”

    这样的阵仗,是整个侯府的府兵都出动了吧。这里还是皇城呢,张长德的眉眼之中满是得意的神情:“你说说,陛下知道了,你的珏兄,是否会罪加一等?”

    “你!”仲伯无法替其辩白,可能只是平阳侯特殊身份的关系,陛下才应准了他们侯府豢养自己的府兵。但随意在皇城内调动这么多的人马,便是自己的府兵,也要师出有名才成。

    凌珏未与他说明过,他又怎么知道,是否有合理的解释?便是想要为其解释,也是无从下手:“可你与他们是一伙的,迫害侯爷世子。”

    张长德只是挑了挑眉梢,眉目淡然地回了一句:“那你有证据吗?”

    是啊,他有证据吗?这话即便是当真对簿在了公堂之前,无凭无据的人也是他。众人眼睛雪亮能看到的,只会是凌珏大肆调用了府兵在皇城之内穿梭而过。

    而那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呢?他们皆是黑布蒙面,如若不能一朝拿下,事后便是逝水无痕,踪迹也难寻。

    倒是凌珏,有嘴也说不清。

    平阳侯府的府兵也算训练有素,面对这突然到来的袭击,还不算失了阵脚。只是失去了一开始的先机,被动的防守之下,情势并不容乐观。

    “少侠,儿的安全。”凌珏迅疾飞身下了马来,手中几个挥舞,将朝着己身并来的刀剑一一隔开,凑到了无影的身边:“就交给你了。”

    无影略微颔首示意:“世子放心。”

    凌珏对无影的过去并不在意,但是眼下的情况,又不能确保在场的众人之中对他的过去是一样的不在意。

    因而,只称呼一句少侠,故意将其人的名字隐去了,才是还算稳妥一些的法子。

    等到了无影的保证,凌珏才将配剑完全地抽出了剑鞘之内,“如若你们现在缴械投降,侯府还可既往不咎。”

    先前他还留了一些后路来给这些半路杀出的人来,之所以他这边没有全力相击,倒却并不是想着要给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些人统统都是景安王派来追杀的人,想让他们半途放弃,是决计不可能的。只是,这之中倘若能有几个脑子清醒机灵一些的,放下手中刀兵,能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的一种情形。

    不然的话,京都之内起了兵戈,见了血光,于侯府,也是麻烦重重。

    见到凌珏将配剑抽离了出来,四下聚拢过来的蒙面人便心知这躲不过的一场厮杀是开打在即,几乎只是几个瞬息之间,他们的攻势更为猛烈了起来。

    “给我留一个活口。”凌珏的动作不敢停,如若不是耗在这边无异于坐以待毙,他又何须将儿的安全交托给一个曾是杀手的外人?而自己则负责在前方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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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动荡起伏之始

    “你干嘛?”因为这一份惊变,仲伯而急得气喘吁吁,仓皇一瞥当中,甚至还看到了行为鬼祟的张长德在不动声色地往人流的方向当中挤去。www.uu234.net

    仲伯顾不得许多,只一把拽住了其人的臂膀:“你想溜?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我二人一齐被乱刀砍死,你也休想将此事摘得一干二净。”

    长街上此刻更是混乱不堪,比起人流的聚散旨在看热闹,还是这样的刀光剑影更让人手足无措一些。毕竟两方对阵起来,刀剑无眼,伤了谁都是不可控的。

    “疯子!要死你自己去死,别带上我。”张长德拼命地扯过自己的衣袖,可是这对方手中的力气竟像是死死地黏在了自己的半边身子上,一时间竟是无法撼动半分。

    心内正是惶恐不安,张长德却恍然感觉自己被人扯住的半个臂膀受到了强烈的一击,“杀,杀人了!”

    蒙面的人被凌珏一剑封喉,飞来摔向张长德二人之时,脖颈处血流不断的热血依旧在汩汩涌动。

    这数九隆冬里,还散发着些热气的鲜血就从侧面朝着张长德的整张脸颊喷洒而来,“杀,杀……”

    仲伯的半边身子也被这只存了一口气的蒙面人压得够呛,他费力地挣扎了几分,才完全地挣脱出来:“死人,不也是你一手酿就的吗?”

    仲伯此时已经站着了身子,眼帘垂下去看吓得在地上抖做一团的长德的时候,竟有些居高临下之感:“不想死更多的人,就赶紧撤人。”

    恐惧早在那双方亮出刀兵的时候,便已经从心底生起并且蔓延了起来。只是,直到在这个浑身是血的蒙面人扑向他的时候,张长德心内的惧意才升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极尽所能地蜷缩在了一处,唯有那只被蒙面人压着的胳膊还僵硬着收不回来:“我,我不知道,我管不了他们。”

    “管不了!什么意思?”仲伯俯着身逼近了一些,而后更是将张长德一把拎了起来。

    “这几日里,我瞧见,瞧见街市上有人在寻……”许是惧意太甚,都不用仲伯费思量去拷问什么,张长德便有一说一地将实情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几日里,街市上一直有人在举着画像寻人。别看京都表面上是一派祥和富庶之象,但内里,其实也是鱼龙混杂之地。毕竟,作为天下的都城,集万千风光于一处之地,亦是人人的向往,少不得什么人都想往里钻。

    许多人都知晓京都里悄悄混入了一群人。这群人身份不详,只是目的统一,都在寻找一个年轻姑娘,以及那姑娘身边跟着的两名侍从。

    一连几日,未有松懈,都是如此,自然引起了张长德的好奇。

    “这画中之人,我家公子识得。”张长德身边的小厮将其中举着画像的一人拉到了巷角。

    “你家公子现在何处?”打探了多时,也没有什么消息,现而今主动送上了门来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拱手让人。

    “公子。”张家的小厮朝着巷角深处侯了多时的张长德招了手。

    张长德衣饰不俗,一眼望过去,便知是京都大户人家的子弟,景安王派来的人亦是知晓些轻重位分的。

    当即先行施礼:“不知公子可有这画中之人的消息?”

    “此人是平阳侯府的嫡女,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张家官海浮沉多年,张长德虽无官职傍身,但也深谙此中的一些人情:“只是,不知阁下是受谁所托?”

    张长德自我总结出了一套自以为是的官场诀窍,更觉得眼下或许是一个机遇良多的契机。

    “这……谢公子抬爱。”景安王哪里是一个自称为公子的人就可以随随便便开口相问的:“只是,主子与人有些旧怨,身份实在不便相告。”

    “这也无妨。”张长德摆摆手,如若对方是能这么轻易就将身份告知的,也不会一连几日,京都内都无人能探来一丝半缕的消息:“她既是凌家的女儿,那凌家若是有什么动向,自是瞒不过我们这些京都人的。”

    “你疯了吗?”心中实在是气不过,仲伯一把将刚刚从地上扯起的张长德又推倒在了地上:“连别人是什么身份都不清楚,就胆敢去做交易。若是,若是是那北境与颐凰派来的细作呢?”

    仲伯心里清楚,他们几个世家子弟再怎么争斗,也无外乎是在为着父辈家族而斗。却万万不可上升到了牵连至动摇了国之根本的层面。

    张长德再不回话,只是盯着地上的那滩红色血迹犹自发怵。他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平阳侯失了宠,便是朝局政事大动荡的开始,于平阳侯府的众人而言,是祸源,压根躲不过。

    可于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讲,殊不知是在这之内暗自偷梁换柱,寻觅得背后靠山的大好时机呢!

    甭管他们背后是何人所控,胆敢将矛头如此对准了渐渐有些日暮西山事态的侯府,也是足够的实力与胆色了。

    “珏兄。”仲伯放下张长德的这个烂摊子不管,却是朝着两方人马交杂在一起的地方奋力地挥动起了双臂:“张长德他……”

    凌珏的剑锋所向,倒是披靡无敌,只是仲伯这一嗓子,却让他难免有些分心:“仲伯,你还不快走?他们的目标是我凌家。”

    “可……”仲伯当然看得出来。只是他不知,他若是一走,后面会不会夜长梦多,再没有机会把张长德干的这些好事言说出来。

    “走啊!”这些人的身手个个不凡,他既要杀出一条生的缝隙来,又要时时留心着凌的安全。哪里还能有那份心思再去顾及仲伯的情况呢!

    “哎!也罢。”仲伯咬了咬唇,人还是识时务些为好:“这张长德有异,你且小心着些近来的小人。”

    言罢,仲伯便扯开了张长德拽着自己衣角的双手,趁乱混迹在了四散逃离而去的人群的方向之中。

    张长德实在畏惧,可偏生不争气的双腿连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情形不容有他,张长德干脆合起了双眼,当场晕死了过去。

    平阳侯府的府兵胜在人数优势,又加之还有无影和凌珏这样的两个高手,很快便就扭转过来了一开始并不被看好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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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脱困

    “世子,人拿下了。顶 点 X 23 U S”府兵押着一个蒙面人上前。

    不同于别的暗杀行动,这一回,即便对方都是蒙着面巾,但凌珏已然对于他们的行动目的以及是受何人所指派而了然于心了。

    只是,他了然,不代表人前人后,这一双双眼睛都是了然的,少不得手上得有些筹码,日后才好成事。

    “带人回府。”凌珏都没有正眼去打量那蒙面人,更没有吩咐人扯下他的面巾来。

    左右不过是景安王的喽,凌珏对蒙面人提不起半分兴趣来,只知道,留着其人的性命,日后自可一图。

    他只回身牵过了自己的马匹,飞身跨上。再回望时,街市上是一片的死尸遍野,与那血流成河的沙场是一样的惨不忍睹。

    凌怔怔地放下了撩起帘账的手,坐正身子,这才发觉,自己双手的指尖犹自发着颤,竟是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多少年过去了,一向最是安稳祥和的京都,今日却就在街面上出了这样的动乱。抛开这背后利益角逐的双方身份不谈,只看一看这样不忍直视的景象,难道不是正在慢慢印证了那时在辛陵夜观到的天象吗?

    毋管这京都当中即将卷起的风暴中心会否是平阳侯府,只是这覆巢之下,谁又能全身以退呢?

    “你们把人先带进去。”凌珏一路上的面色很是难看,此刻面部更是紧绷着,好像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是。”几个府兵上前,将早已捆绑住的蒙面人推就了起来。

    “儿,到家了。”凌珏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走近了马车,向帘账当中的人递上前了自己的一只手掌。

    从那长街的位置处,再到眼前的侯府,还是有着一段距离的。这距离说长不长,却也足够凌缓神松口气了。

    “哥哥。”凌探出身子来,搭上了凌珏递上前的手掌:“爹娘他们……他们身子还好吗?”

    她的心中有很多个担忧,只是这忧虑之言无法遣送出口。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相问,才能不让凌珏生疑,且又能给自己一个还算安心的答案。

    毕竟,天象这种东西太过玄妙,都是未定的事情,说出来也不过是徒生烦恼,甚至隐有着煽风引乱之嫌。

    “父亲朝务琐事繁忙,母亲惯常地焚香礼佛,府上都一切如常。”凌珏明明片刻之前还很不好看的面容之上,现下却是展露了几分笑颜:“怎么?在我面前都欲言又止的,是有什么想说的?”

    凌不禁咂了咂舌,暗自惊奇。不愧是哥哥,她的一言一行皆瞒不过凌珏的眼睛。便是这番她有意识地预先在脑海中想过了几番的言语,在凌珏面前,也不能做得了无痕迹。

    惊奇过后,她更不敢犹豫,急忙为自己辩解起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道理。我只是想念你们大家而已。”

    “我们大家,那怎么不见你来问我?”凌珏亲眼见着那蒙面人准确无误地被带进了府上,没有再生波澜,这才完全地将双眼抽离了回来。

    凌心里埋着的事不比凌珏少却半分,因而并没有能将凌珏的这一细微的眼神注意到。

    只是,听了这话,她便有些忍不住地失起笑来:“哥哥你就安然无恙地站在儿的面前,让我问什么?”

    有些日子没见,她甚至都快要忘却了这份触手可得的温情是什么模样了。而这温暖,现在就在眼前,真实极了。

    真实是真实。却真实到让人连连后怕的程度了。凌的心底深处因此而泛起了一丝苦涩。只是,那一切即将生起的变动,她只希望,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不管是好是坏,都不要影响到侯府。

    “你受了伤,不然,就先回屋休息吧。”凌珏眼神示意,让知秋同身边的几个丫鬟上前来扶。

    凌珏自然是恨伤到凌的景安王,也犹为心疼他这个自小便被全家人小心呵护着的妹妹。

    但是,抛却这一个私情,不让凌去见平阳侯的真正缘故,却不仅仅止于此。

    “这……”凌之所以犹豫,并不是在思考由凌珏提出的这一建议,而是在努力地措辞。

    别看她刚刚回京,但这几日因为无影打探来的不少消息,让她也对眼下的格局多少有点了解。侯府的处境,可当真难堪。进一步不是,退一步更难。

    到底如何,才能想出一个很好的理由,让凌珏不再能驳回她的话了呢?

    爹娘和哥哥待她极好,如若是身子不适,便可以二话不说地为她把一应请安礼数全部免了。只是像如今这般,长途跋涉回来,总得要打声招呼才行。

    凌珏如此,也不先向平阳侯打声招呼就擅自做主,凌难免多想。只是,这一回,凌的多想并非是杞人忧天抑或是空穴来风,误打误撞竟是全部撞在了点儿上。

    “儿多日未归,很是想念爹娘。反正养身子这种事情,也不急在一时,我想来想去,还是随哥哥一同前去的好!”凌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两只大眼睛,少不得有些请求的意味在其中。

    凌珏见了,心自然便软化了下来。这一软,遂点头答应了:“父亲很是想你,既如此,那也好。”

    凌嘴角挂着的笑容不由地为之一僵,但还是快步跟上了凌珏的步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此次回来,只要不是她主动问起的,凌珏的口中好像还并未有提起过蓼阳大长公主!

    该不会,是那时她的离京,而让凌珏和蓼阳大长公主之间埋下的隔阂到了如今都还未能冰释前嫌吧?

    “父亲,儿回来了。”凌珏的步伐终于得以松快了一些。人虽还未看到平阳侯的影子,便着急地在外传起话来。

    平阳侯早就坐不住了,一个人在屋内徘徊不止。

    此时听到凌珏这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自然是喜上眉梢,连忙招呼起了身边同样坐立不安的蓼阳大长公主:“儿回来了,快!”

    不管朝堂上的风云局势如何变幻,只要一家人尚在一起,应该是总可以以策万全的。

    怕只怕,不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什么,便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凌珏的披风在光影下一闪,率先迈步进入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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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意气难平

    这样的音容笑貌转瞬即止,只因凌珏的双目注视在了与平阳侯一同迎了上前的蓼阳大长公主身上:“您怎么来了?”

    凌不禁拧起了眉头,当日她离开府上前往辛陵的时候,哥哥便因为此事而对娘亲颇有微词。www.uu234.net

    只是,她总想着,既然他们母子二人那么多年的芥蒂都已然冰释了前嫌,没有道理这一回的坎儿却过不去了吧?再者言之,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

    可直到今日真实情景地发生在了她的眼前,凌才知道,是她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这几日里因为侯府接二连三地出事,平阳侯早就无暇顾及府上的一应事务。

    不仅无暇顾及,且渐都有些淡忘了,今日忽地看到了凌珏的态度,他更是吃了不小的一惊:“珏儿,你怎么说话呢?”

    凌珏往前迈了半步,方才站定:“是珏儿无礼,还望父亲母亲恕罪。”

    他说的虽是道歉之语,可面容上不见半点诚恳的愧色流露,这分明不过是一场不情不愿的顺水推舟罢了。平阳侯心里也知道,这只是凌珏给着面子而已。

    那些旧事,一日不得以真面貌出现,他们之间的误会便一日难以调和。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母子二人就这样继续别扭下去,不管是以什么方式,哪怕是用当父亲的威严去压制,他也认了。

    “如若要致歉,那便要诚恳一些,不然,这个歉意不致也罢。既是让你母亲恕罪,那便看着你母亲。”平阳侯很少用这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话,心急之下,便连嗓门都大了一些。

    凌有些不大自在地往凌珏身后缩了一缩,这个样子的父亲,她还没有见过。

    难道说,她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哥哥与母亲之间便是如此地剑拔弩张吗?又难道说,日复一日当中,父亲都是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吗?

    若是当真这样,那事件的源头岂不全系在她一人之身了吗?凌不禁更加心慌焦躁了起来,她入京便已很是费了一番力气,而如今刚刚回府,上天便又丢给了她这样棘手的事情来急待处理吗?

    眼看着处境一度很是胶着,凌还是不得已跳了出来:“当日离京也是我的意思,并不全然是娘亲的安排。哥哥这一回你真的是错怪娘亲了。”

    凌清楚地看到,凌珏在听到她的这番话后,确是有着反应的。但不知是一时难以找到台阶下,还是另有其他的因素情由在内。

    凌珏还是将目光调转到了一旁的蓼阳身上:“儿一力为您说话,我不管这是她的一片孝心还是实情如此。我只关心一件事,如果今日您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珏儿便为之前的种种冒犯无礼诚心道歉。”

    凌听得脸色泛红,她怎么总觉得,哥哥这是有些威胁的意味在内呢?

    在这母子二人身上发生的别扭上很少表态的平阳侯,这一次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她是你的母亲,天底下有哪个儿子是这样说话的?你把她当什么,敌人吗?”

    忌惮许多的凌珏今日却不知怎么了,是要铁定把什么说破似的,不管平阳侯如何言说,只在自己既定的语境里继续下去:“从前珏儿只认为母亲您是偏心,可现下看来,您对您最为疼爱的儿,也不过如此。”

    “哥,你说什么呢?”凌只扯了扯凌珏的衣袖一角,示意他尽快住嘴。

    “想来你定然认为我今日是中了失心疯吧?”凌珏话里话外全是捉摸不透。

    但只有在回身望向她的时候,凌才从他那一双眼眸的神情中确认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哥哥就是哥哥,没有任何的变化:“只要你现在住嘴,我就还当你正常。”

    凌明明是有些愠怒之意在的,可凌珏听闻此言,反是勾唇笑了一笑。

    在这个侯府当中,最了解他的,估计也只有凌一个人了。

    儿的语气虽很是生气,但话里话外,又的确是予以了他完全的信任的。

    “母亲,儿失踪多日,我瞧着,您这个当母亲的,怎么倒是稳坐泰山?”凌珏还是将矛头对准在了蓼阳大公主的身上。

    凌珏今日的咄咄相逼,倒像是一早设计好的,言语当中的锋芒,不带一点迂回婉转之意。完全的直来直去,定要刺破什么才肯罢休。

    凌珏想要刺破什么,但现实却并不会如愿配合。蓼阳心中疼痛难忍,被自己的儿子如此相逼,她心中自是一番苦涩不得言说:“子非鱼,你不是本宫,自然不懂……”

    就知道,就知道她永远会用这样的言语作为托词,但这一回却并不会如愿了。之前他还总隐忍着不发,那是因为儿下落不明,没有这份闲心供他窝里斗。

    可事到如今,既然她这个做母亲的对亲生女儿都可以做到这么的冷淡,那他又要顾及什么情面呢?

    “正好今日大家都在,所幸把话说开。这对大家,都是一件好事。”凌珏自小便最是一个知进退的,这如今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

    平阳侯只庆幸一早将屋内服侍的下人都打发走了,不然留到眼下,是想要让他们侯府的家丑明日便成为了京都的一大笑料吗?

    “珏儿,你冷静一点。”凌珏钻牛角尖的这种劲头一上来,是根本拉不回来的,平阳侯只觉得焦头烂额得紧:“先前带回府上的蒙面人呢?景安王的用意如此明显,眼下的重中之重还应在那边。”

    凌珏承认,别看他话是那么说的,但便是他自己却并没有觉得今日会是掰扯此事的最佳时机。原先是当真只打算处理此事的。

    只是,自凌珏见到蓼阳大长公主的这一面起,他才发现,心中的这口怨怼恶气实在是无法忽视。

    遂他只举起了手,停在半空当中:“父亲莫急,珏儿已让人安排好了那人的处置。我们还是先就此好好谈谈吧。”

    凌急了,一步上前,挡在了凌珏与蓼阳二人目光相接之处:“哥哥,你冷静一点。无影,你还记得无影吗?无影就是娘亲自小派给我的贴身侍卫,所以,所以你说的那些根本就不存在啊。”

    短短的几句话里,凌却不自觉地重复了某些字词。那是因为,她听得了凌珏所言,多少还是有所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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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言惑

    这一路,经历了许多,而许多之中更是有很大一部分是她从不曾预料到的。m.www.uu234.net要说凌心底没有丁点儿疑惑,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疑惑升起,是可以选择避而不见的。可偏偏这层薄纱,被并无默契的凌珏一把揭下,直逼得她不得不面对正视就是了。

    “你路遇危难,并无援手,甚至更是无人问津。这背后的种种,你就不曾有过半分的困惑?”凌珏只用一眼,便望进了凌的心底深处。

    有的东西,不剥掉那层表皮来看,自然是鲜亮迷人的。没有谁是真正的不智,所谓不智,也多半是在藏拙以达成某种目的,抑或只是不愿承认某种实情罢了。

    凌便是这后种情形,不愿承认:“娘亲,你当日让我去汝东找寒老先生,为的是什么?可是故人之谊?”

    蓼阳大长公主的双唇忍不住颤了起来,这一朝被相问,果然有些吞吐起来:“寒老先生故在京都,不过是有些交情罢了。”

    不过是有些交情?是啊,她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在汝东书院里亲眼见到了寒心元的时候,且随着白怡这一死的事件发酵,她才渐渐地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所谓的故交,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故人情深,只似不过是彼此听闻,挂碍着互相的面子罢了。

    不然,又何以,在白怡出现了那样的事态之后,寒心元前后的态度便急转直下,一度想方设法地要让她跟着付出代价。

    哪一位故人是如他那般?哪一段故交情谊,又是这样的呢?

    别的她都可以不管,唯有这一点,却是无法轻易忽视:“仅仅是有些交情,那娘亲为何让我千里迢迢地去到汝东呢?”

    蓼阳一时语塞:“书信当中已有言明,小孩子家家,就不要管这么多了。”

    凌点了点头,状似是应承的样子,可心内已是别有一番想法:“娘亲拿他当故交,可那寒老先生却是未必能拿得出同等的心思相待。”

    蓼阳并不说话,寒心元在旧时,和她确实只能算是泛泛之交。只是,旧事深深浅浅,牵扯众多,谁也说不清,只要相识,便相互之间都担个故人的名号又有何妨!

    因而,蓼阳的面部表情还算与往常无异:“故交之情也会因为时长路远而变得寡淡,本身倒也实属正常。”

    不可否认,蓼阳这话说得诚然有一些道理。但是身处漩涡中心的当局者,凌看到的自然更深一些,便再也不是三两句搪塞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在汝东之时,寒老先生也算对儿礼遇有加。只是。那都是在出事之前,出事之后,他便不分青红皂白,将一应罪责全都归罪在了儿的身上。”

    白怡的死,她心里有愧,因而什么情感都不敢在人前表露半分。

    只是,人的情感终究组成复杂,除了那些许的内疚之情。被人指着鼻子说成了杀人凶手,于她这样一个家世清白的女子来说,难道不也是很过分的行为吗?

    凌不说,不代表她心内无知无感,半点委屈都没有。只是,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就是了,知道的或许会为她打抱不平一句,可不知道的呢?

    只会是在背地里乱嚼舌根,道她一句矫情,善恶不辨。她本生就有些性格当中的软弱,受不太得这些东西,焉能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受。

    愈加把这些情感埋藏得体就是了,“儿今年都尚未及笄,在爹娘或者哥哥的眼里看来,我可能一直都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因而,故交旧谊什么的,好像也不是我该谈论的。”

    凌珏张了张嘴,他忽而便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了。他如此不管不顾地咄咄逼人,不仅是在为自己要一个公道,更是为了给儿一个答案。

    却不成想,这一路上,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她苦心埋藏在心底的伤疤,竟是被他这样一通的胡搅蛮缠给彻底牵发了出来:“儿,你……”

    凌转过了身子来,正面对着凌珏,“可我看过了很多文字,也听闻了很多叙述,没有哪一个故人会在事发的第一事件就将故人之子推出去的吧?”

    蓼阳的脸色终于完全黑了下来,她讪讪开了口:“寒心元他把你怎么了?”

    “寒老先生并没有把我如何。”若说寒心元在这中间起到的是什么作用呢?最多可能也就是个推波助澜吧,但仅仅只是这推波助澜却打着情谊的名声,才更让人寒心心凉:“只是那时白怡身死,我的出现又太过蹊跷,他少不得认为是我将祸乱给引过去的。”

    蓼阳的十指渐渐散去了常温,双腿也有些软弱无力:“寒心元他……他与本宫素无旧怨,又为何要将矛头直对在了你的身上?”

    “娘,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凌顿了顿,从下到大,这是她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同蓼阳大长公主说话。

    不过,她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这话,我回程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娘亲你。说了,怕你会触景生情,不说,又不忍心看着你这样自欺欺人。”

    “儿。”凌珏不禁上前拥住了她的双肩,凌现在的这幅模样才真是让他后怕不已。

    “你们两方根本没有把对方当过什么故人旧友相看。所谓的旧交,不过是为了彼此配合的做戏。”士气不减,凌第一次这么畅快地把心中话一股脑儿地全部讲了出来:“只是,戏码没有完全结束前,你们谁都不会承认就是了。娘亲,事到如今,您还要瞒我吗?”

    去汝东找什么书院的先生,刚刚知道蓼阳大长公主这一打算的时候,凌便是有着千百个的疑惑。只是,那时她需要一个借口可以离京。

    只要是能够离开京都,便有机会去寻仅剩不多的生机。蓼阳的安排,还巧在汝东和辛陵挨着那么近,与此相比,便是得不到一个解释,也无所谓了。

    “想尽法子,把我从京都支开,哪怕是号称故友的那方,您都未能提前打个招呼,说明情况。”凌双目的余光顺带着瞥过了一旁静默不言的平阳侯。

    她不信,与娘亲同床共枕的爹,对此事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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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一环待解

    “儿只有一句话,想问问爹爹和娘亲。www.uu234.net”心中的苦水也倒够了,凌这番言语,却并不是倒倒苦水这么简单的。

    换言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说话做事也喜欢顾虑思及更多。往往即便不是一环扣着一环的决策,也定然是在为下一次机会做着铺垫。

    或许就是从抚宁接近她的那天起吧。凌便就意识到,她若是不能未雨绸缪一些,那最后惨淡收场的人,也只会是她。

    蓼阳一屁股跌坐在了自己身后的椅子上,只是上半身仍旧立得笔直,让不亲近的人很难看出端倪就是了。

    平阳侯知晓,这个时候,就该是他这个一家之主挺身而出的时候了:“既然有话想问,那便问吧。”

    “是。”凌微微福身。

    这个儿,方才进来还未来得及行礼,现下却又礼数备至,看来是准备了什么不同寻常的问题。

    本来该着往日,凌珏便又有了可以打趣的机会,不过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事态似乎越来越严重,而且还渐渐地朝着他们谁都控制不了的方向而行去。

    “儿前脚被娘亲支走,爹爹不做阻拦,可见,这即便不是你们共同做出的决定。此前也定然是相互之间的契合默许。”凌悠悠地叹了口气。

    要不怎么总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呢?她本来没有想到这些的。要不是凌珏忽然将话题引到了这个上面,凌也不会一时间便将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联系在了一处。

    “后来不久,景安王就入了京。”提到景安王,一向在人前很是知书达理的凌冷不禁哼出了声:“他这一入京,是誓要与帝星同争光辉吗?”

    无所疑问,凌已经通过景安王派人追杀她的这件事情,而将所有起因都认定了是拜景安王所赐:“弹劾侯府世子,救下密不外传的朝廷钦犯,再到如今侯府的势乱。这些,都是景安王的一手操作。”

    实情便是如此,平阳侯的眉心跳作了一团。他实在是诧异不已,这些事情,怎么会是一个离京多日的人会看明白的?

    “儿,朝廷钦犯的事情,你就不要挂在嘴上了。”今家的满门被查,确实是陛下的旨意没错。但是圣旨口谕这种东西,也要分情况来看,明里的一道旨意,那自然有陛下可做依托。可若是暗里的意思,少不得是要由代为传话行事的人来品尝这一苦果的。

    “今歌没有死,她还和景安王沆瀣一气,他们胆子大到甚至要谋害我们侯府的家眷。这些,爹爹和娘亲也不想解释什么吗?”她不明白,能让一个侯爷和一个皇室的大长公主行事至此的,会是什么原因?

    论身份,论功劳,甚至是论忠心,他们侯府都是不必景安王差有一星半点的。既是如此,缘何要顾虑这许多呢?

    唯有得罪了陛下这一条可能。这个猜测,并不是凌一时冒上心头的想法,而是她这几日间通过无影带来的一些线索而独自拼凑而成的。

    只是,一个是伴随先帝开国的元勋之臣,另一个则更是与皇室有着化不开血缘关系的大长公主。便当真是得罪了陛下,又何以演变成了今日这般的结局?

    凌想,不说则已,既是要问,就要取得足以为证的证据来:“是不是那景安王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才让我们侯府闭门谢客至今。”

    凌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平阳侯摇了摇头,也难怪她不知,毕竟人远离京都,消息终归是来得逼仄:“陛下亲言,只待你一回京,我们便要择日离京。”

    择日离京?这对于一个拥有着可以世代相传爵位的侯爷来说,实为一种不可说破的惩戒。

    如此,也不难解释无影对她说起的那些了。那时的她还十分不解,侯府无外乎就是受到了朝事的一时冷落,为何在碧水湖边居然有人敢大着胆子对凌珏冷嘲热讽的?

    原来,背后还有这样深的曲折。

    “景安王到底对明……”凌慌忙捂住了嘴巴,太过情急,一时口不择言,显些直呼起了陛下的名讳:“他到底对陛下下了什么蛊,让陛下对他言听计从的?”

    凌珏也是同明烨一起长大的,但近日种种,他心内同样有着莫大的疑问与不甘:“父亲,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还是先帝在世时……”看着自己膝下这一对儿女的紧切逼问,平阳侯便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也是时候该得以见到天日了。

    “凌文哲,你在说什么?”蓼阳一口气冲到了脑门前,让急切起身的她忍不住阵阵头晕。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平阳侯已经是心意已决,他虽也是不愿,但也着实是为情势所迫:“蓼阳,十多年了,你我该是时候松口气了。”

    平阳侯这话明显是有着什么深意在,应该意即要揭开一个隐藏了许久的秘密。凌和凌珏都从当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望了对方一眼。

    蓼阳大长公主紧紧咬着牙关,看上去依旧是在犹豫不决。

    “如果不是陛下知道了什么,凭借着你我二人的身份以及这多年谨小慎微的做事风格来看。你认为,区区一个被困于通州之地且多年不得见一面圣驾的景安王,便是搜罗尽了侯府的坏话把柄,又能奈何?”这些话盘桓在心内多时了。

    平阳侯正盘算着什么时候同蓼阳商量一番,却不想今日误打误撞,却也是择日不如撞日了。

    “那便,依你吧。”蓼阳招手打发走了此时这屋里唯一还跟着的一个下人知秋:“你先下去,没有本宫和侯爷的吩咐,谁也不准放进来。”

    知秋心知这侯府怕是要变天了,虽半有好奇半有恐慌,但还是不敢怠慢分毫,很快应声退了下去。

    “侯爷,若说先帝便说先帝,可莫要扯到陛下身上。”蓼阳此语专门提及一遍,为的是提醒平阳侯:“否则,若是侯府的四面墙都漏风,可不是什么能处理过来的事情。”

    平阳侯颔首,便是秘密,也是要有选择性的,他岂能连这点利害关系都不懂得:“珏儿儿,你们先坐吧。此事说来话长,但故事中的每个环节却不能轻易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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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保帅

    凌点了点头,只道了一个“是”字,便提起了裙角落座在紧邻着蓼阳大长公主的位子上。m.www.uu234.net

    平阳侯这样既难为情却还有着几丝如释重负的神情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只是,不能因为讳疾忌医,就放任着隐患独自壮大。若真这么做了,那就是要坐等着道士师父所说的星象之兆变成残酷的现实了。

    趁着一切还没有发展到那样的境地,无论是弃车保帅也好,抑或是破釜沉舟的一腔勇气,都还是来得及的。

    凌珏此刻满心的不平也几近于无形,秘密所带来隐隐约约的神秘感让他倍感紧张与不安。

    “珏儿,你还记得本朝史书上是如何言说为父的吗?”这个敏感的话题便是旁人无意提起,都被平阳侯尽数含糊跳过。跳过,皆是因为其中确有着不可言说的隐秘内情。

    “史书?”凌珏定了定神,基于这一点,也一向是他心中多年的不解:“父亲随着先帝于天盛之南而兴,后又带军入京,在皇城之火当中……”

    平阳侯光辉的旧事,本应是如数家珍,可奈何便是他这个世子,都对父亲侯爷的这一来历一头雾水。

    “皇城的火灾……怎么了?”平阳侯不由地催问了一句,他自己都知道,凌珏是不会知道的:“你不知道,史书不知道,天下人都不知道。”

    因为,他平阳侯的功勋是如何卓著,只有泛泛空谈的一些隽永词藻来形容涵盖。没有人能真正流利地说出,平阳侯凌文哲究竟是立下了什么对天盛而言的汗马功劳。

    又有着什么,是让先帝在登基称帝之后,朝中的那些本随着先帝共同打下这片江山的功臣,一个个不是被寻了由头罢黜了官职,就是被变相地收归了兵权。细细算来,先帝还从未真正放心地任用过谁。

    就是这样的一个先帝,却唯独对平阳侯如此信赖。封了凌文哲世袭的爵位不算,还准许其人留守在京都,以卫明家江山。

    更甚的却是,先帝殡天之际,还专门召过了平阳侯,请求他辅佐皇子明烨。平阳侯,是当朝唯一的托孤大臣。

    就是这样一个历经二帝的开国元勋,可为什么史书上对他的描述却总是生硬地戛然而止?不用多想都知道,这其实只会是欲盖弥彰地想要隐瞒什么。

    “那实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前的凌珏不是没有察觉出这其内的猫腻,只是总觉得上一辈的事情已然远去,既是和己无关,那一味地去探查个没完,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不过而今看来,他这样的想法却是要变上一变了。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单独存在,或许当初不起眼的小事,就已经为之后的去留祸福留下了无限的空间。

    “先帝进京时,皇宫里的那场火灾,并非天灾,而是**。”即便眼下的屋子里,仅仅只有这他们一家四口,但涉及到的东西太多太复杂,平阳侯还是将声音压得很轻。

    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似是要凝滞在了嗓子眼里,唯有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连眨都不敢眨。

    “可是……先帝为了斩草除根,而特意让人引起的火灾?”自小熟读圣贤之道与古史策论,凌珏并不敢苟同这样的做法,却也并不反感排斥。毕竟,那皇权之上的,要让其做到真正的真人君子,怕也是形势不容。

    究竟该如何平衡这两相矛盾,就要取决于哪一个在心内的分量更重一些。屠戮了那皇城内无辜枉死的众人,自然是不齿之事,但有时却也是成就帝王霸业的必经之路。

    “你只说对了一半。”平阳侯的咽喉处滚烫不已,竟像是吞下了一块烧得正烈的木炭。

    实在是他被秘密压得太久,以至于今日要道出这一段隐秘之事时,连嘴都张不开:“还有一半,外人不知。”

    凌不由地将身子前倾了几分,双耳虽然一直听着平阳侯要说的那些话语,可目光却移到了凌珏的脸上。

    先帝让人故意纵火烧了前朝的那些宫人们,是为了斩草除根,不给明氏江山留下任何隐患。不论其他,单是这一点,便已经算是通天的秘密了。哥哥能猜到这里,并且将它说了出来,焉不是鼓着莫大的勇气。

    可爹爹刚才说得清楚,这不过只是当年蓄意放火的那一半真相。剩下的一半,又会是如何残酷骇人的景象?

    “先帝让手下的人纵火烧毁宫殿,一来确实是为了入主皇宫,将这一路的屏障通通清理干净。二来,却是要护着前朝的皇室血脉。不杀掉当年知情的宫人,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留其一命。”终于将这段看似被黄沙掩埋,却实际上一直如影随形的秘密讲了出来。

    因为事关蓼阳,平阳侯虽还尚未点明那皇室血脉是何许人也,双眼却不自在地移到了蓼阳大长公主的身上。

    凌听得头皮发麻,后背上的冷汗起了一层又一层,自然是没能发现到平阳侯眼神当中的这一细节。

    凌珏却不同了,心内讶然有余,但有些东西缠绕了他十几年,眼前这大好得知一切的机会,他不可能有任何的错漏。

    “前朝的皇室血脉……”有些秘密即便不完全展露也已经是在平阳侯的阐述之下逐渐成型了,只是,怎么可能呢?

    这怎么可能呢?这未免也太荒唐了一些:“前朝的皇室血脉,便是如今的蓼阳……大长公主?”

    凌珏说出这样看似大逆不道的话语之时,唇齿间都无法如往常般那样随意开合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笨拙,原来竟是对言语的遣词作句拙劣到了如此地步。

    “哥,你,你说什么呢?”凌的心脏像是被人揪扯包裹住,狠狠跳动了一下。便是现下过了最初的那般惊颤,冷汗也是直流不停。

    凌没有看到平阳侯那样异常的目光,那便自然不会想到这一层面。凌珏只依旧去望平阳侯的面容,他今日定要知道,便是当真挖出了什么,也早就没有退路了。

    平阳侯和蓼阳对望了一眼,很是无力地点了一点头:“还是瞒不过你的眼睛。蓼阳她,便是前朝皇室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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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为生而死

    “姑娘,你怎么了?”知秋在外替屋里的人守望。www.uu234.net却听得屋里忽然有世子和侯爷的声音响起,静心一听,却是唤她的。

    凌的唇色发白得厉害,若说她受伤那日的唇色还是依稀带着点血色的,可今日的情形却是十分地不妙。

    凌人虽没有昏迷过去,但也是眼神发滞,还尽说着一些胡话,没有一句知秋能听得懂的。

    “先带姑娘下去。今日所见,你要是胆敢嘴碎传了出去,定要你拿命来偿。”凌珏颇有些神色匆匆的模样,说这话时,竟还不放心地追了出来。

    知秋年纪不大,却是侯府里是的老人,主家个个是什么脾性,她都尤为清楚。眼下珏世子这般的作为,已经很能说明这事的非同寻常了。

    她不过就是一个侯府下人,哪来的胆子去外传呢?知秋忙着点头:“公子放心,婢子这就扶姑娘回屋休息。”

    凌珏淡然收了神色,迈步重新回了屋里,望着仿若被钉在了椅子上半天动弹不得的平阳侯二人,凌珏心内一时苦涩难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凌珏双手背在身后,合起了门来。

    这样的秘密已经足够成为灭顶之灾了,别说是侯府如何,换做了谁来,都难以抵挡命运如此的玩味。

    他还算心理素质好的,可这也只是因为心中因此困惑而烦扰了多时,甚至酿成了每夜入梦相扰的心魔。便是如今听到了这样的惊天之词,凌珏也只是频频地倒吸凉气罢了。

    “先帝一路破军入关,其实早早地便听闻了宫里的暮央公主。”论起先帝的私情,怕是没有什么人能比他这个侯爷更为清楚的了。

    夜深人静,身边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平阳侯就会去想,若不是横生出了蓼阳当年与先帝之间的这一段爱恨纠葛,最后山河大定之后,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是一个被削去军权,甚至是被一贬再贬,驻守着边疆的将军吗?还是说,连空有着将军的官衔都不能如愿以偿,早早被扣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发落了呢?

    平阳侯不知道,但他可以确定,自古帝王多疑,先帝更不是一个例外。先帝不仅不是例外,更是这当中身体力行的践行者。瞧瞧当年天盛元年的那态势,便已经足够清晰明了了。

    “他……”蓼阳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只有哽咽的份儿。明莘竟是早就识得自己了吗?如此说来,当时什么惊鸿一面,不过都是有预谋的相遇罢了。

    可为什么,却还要装出那样一副很是欣赏却更是难为情的模样?那时的取舍,叫明莘去选,倒像是有人拿他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答应了先帝,不好同你去说的。”平阳侯有些惭愧,扶着额头只能幽幽地叹起了气来。

    “那你如今为何又说了呢?”蓼阳心里闷闷的,像是被人攥紧了,半点余地都不给留:“若骗,就骗一辈子好了。”

    “骗人?”平阳侯摇了摇头:“从随军的那一天起,我似乎总是在皇命和自己的感情之间难为,时间长了,倒觉得也无甚所谓了。”

    真也好,假也好,有那么重要吗?先帝是皇,皇认定了什么,那什么便是真。他只要去做好臣子的本分,以报当年的那一饭之恩即可了。

    “父亲,母亲,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凌珏对他们之间的素日感情并没有半点兴趣。

    他从始至终只关心的一点便是,侯府和明家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一个前朝的公主,怎么会变成了本朝的大长公主?”

    这问话问出口中的时候,其实凌珏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了。只是,他没有办法去说服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相信世上还有这样荒唐不经的事情。

    “先帝倾慕暮央公主,可数百双眼睛都看着呢,没有谁能容得下一个这样的皇室血脉活在新王的眼皮子底下。”平阳侯已经极力避过先帝在蓼阳面前出现的次数了,既是怕让其人触景生情,也是怕自己多年的悉心付出就这样败给了一个早早不在人世的君王手下。

    可是,要将这桩隐秘旧事讲出来,先帝已是不可能避得过的了。

    “所以?”凌珏蹙了蹙眉头,连自己的声音都快找不到了:“所以陛下为了母亲,费心编了一个谎言,一个瞒得过所有眼睛的谎言?”

    有些话,如若懂了其中之意,还是不用道破的为好。道破了,除了尽显其的荒唐可笑,更是不失为丑事一桩。

    “怕是这谎言还是到了被揭穿的一天。”平阳侯思虑重重,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对他们凌家的反常态度,岂不也正印证了此项猜测吗?

    景安王入京,一定是冲着当年这事来的。果不其然,紧随着其人离京的前后,他就被陛下召进了宫里,得知了这样外调离京的消息。

    景安王是当年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之一。凡此种种,必然不是巧合。只是,陛下并无除此之外的其他举动,应该是担心的事情来了,却没有完全地暴露在人前。

    景安王和太后,终究情自各异,私心太重,还是忌惮太多都无所谓了。只要事情不发展到不可收拾的那一天,便就是他们平阳侯府的大幸。

    如此一看,焉然不知此次的离京是祸兮福所倚?

    平阳侯攥了攥衣角,看向暗自失魂落魄的凌珏:“珏儿,你方才回京押着的人呢?先把他带来。”

    如今凌回京,便是他同陛下的约定奏效之时。这一奏效,即刻就要收拾离京了。

    如若能在走之前,趁着侯府之势还未完全倒下,反扳一城回来,亦是为之后的侯府打算。平阳侯何乐而不为呢?

    “珏儿先让人在柴房关着呢。这就去将他带来。”凌珏行了一礼,退出房门内的时候,方才侧目望向了犹自出神已久的蓼阳大长公主。

    谁能想到一个出身高贵的大长公主,身上藏有这样多的秘密。这让人窒息的感觉,母亲多年是怎么熬的过来的?

    又难怪,作为大长公主,却鲜少入宫,更恨不得时时将自己关在佛堂之内一步不动。她那是怕牵出旧事,怕牵连侯府,更是面对不了先帝因为她的存在而满手沾了鲜血。

    毕竟,那么多条性命,可都是因为她的生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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