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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四章 毒发

    便不是有意为之,这样的担子也没有几个人封存在心底可以任由它过去的。www.uu234.net去佛堂焚香斋戒,多少都是为了减轻心中的罪恶之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并不是多么笃定的信佛,更不是什么难得的坚持,不过就是求个心安罢了。

    凌珏此刻的心中,再难有什么意气难平,震惊之感袭遍全身的时候,便就已经将他心里的情绪全部冲刷殆尽。

    照今日侯府的这般情形来看,陛下不会无缘无故地放出调令,铁定是知道了什么。而这什么,**不离十,正是平阳侯说起的前朝公主暮央一事。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蒙面人的面巾被易风一把扯下,当即露出面颊上的一道刀疤来,初看之时,竟有些狰狞得可怕。

    不过,那也只是初看,易风抖了抖肩膀,很是无所畏惧的模样:“去哪儿?你胆敢当街刺杀侯府姑娘和公子,现在居然还来问我去哪儿?”

    流云推搡了一把横在门前的易风,总觉得他这是在瞎耽误功夫:“你同他多说什么,快点带到侯爷面前,是杀是打,总归都是他自己造的孽就是了。”

    易风这才松了口,和流云一左一右架起了关在柴房中的蒙面人。

    “跪下。”易风将人带到的时候,大感此间的氛围并不太好。只想赶紧在他手下的时候便把此人收拾地服帖,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奈何那摘掉面巾的蒙面人是个软硬不吃的,无论易风怎么大喝,都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在侯府众人面前低头屈服下来。

    流云看着此情景也是满头的冷汗,不知是错觉还是真有此事。方才公子来吩咐他二人的时候,那脸黑的样子,可是他这个当书童的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再看看眼前的平阳侯和大长公主,没有一个人是神态放松些许的。可见,都是拜眼前的这个家伙所赐,侯府如今的主子没有一个是好脸色的。

    “易风流云,这里自有父亲母亲,你们二人就先下去吧。只是莫要走远,就在这门外守着,没有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凌珏面色如常的嘱咐了一通下来,只是半点笑模样都没有。

    侯府地大,下人众多。正所谓人多眼杂,如果不是贴身的几个知根知底,换了别人来,却又是不好放心的。

    方才因着凌在,还有知秋这个可以安心的。眼下她们二人既都不在了,自然得找可以代替知秋守门的人来。

    这是凌珏的意图,易风流云却不能尽知。

    在他们眼中看来,没有半点笑意的样子,哪怕是谦逊有礼的笑意都没有,这放在凌珏身上,就很可怕了。

    “世子让你们下去守着就下去守着,还站在这儿干嘛?”平阳侯只感觉今日事事难以顺心,怎么可信的几个下人却一点儿都不机灵。

    “是。”易风流云听出了平阳侯话语中已经快要耗尽的耐心,再不敢出神妄自去想很多。

    “景安王派你们几个来,是有十足的把握?”凌珏逼迫着自己将发生在蓼阳大长公主身上的前朝往事强行按压了下去。

    在他看来,与其遵循往常那般的千篇一律去拷问其人的来历和目的,倒不如直来直去地好。他就怕,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正是因此,在一开始去找易风流云将人带来的同时,他还另拿着自己的贴身玉佩派人入了一趟宫。

    侯府如今整个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他作为世子,是万万不好走开的。

    可这入宫之行,却又是势在必行的。不然,何以在景安王的步步紧逼之下去洗脱侯府的冤屈呢?

    便是侯府就此真要一蹶不振,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往更低处坠落,总是要尽力挣扎一二的。

    他不太能够确定,陛下如今还可愿见到任何与平阳侯府相关的人与物?

    蓼阳大长公主身上是有宫里的腰牌的,若是出示那个,自然是可以保证进宫的顺利。

    只是,进宫是进去了,可蓼阳的存在如今是一根扎在陛下心头的刺,若他执意如此,又叫明烨作何感想呢?

    因而,只能靠着他们幼时的情谊去博一把了。那玉佩贴身,更是明烨所赠,府上的下人带着它前去,如若可能,应该是可以进得了宫门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脸上一道刀疤的男人挺了挺胸膛,全然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他这般样子,倒像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不是他,是眼前的这侯府众人一般。可和他那好主子是同出一辙的手段。

    “景安王与人勾结,半路设伏,杀人杀到了京都。这一点,无论你认与不认,京都百姓可是人人得见的。我只是奇怪,你们杀的时候,就没有预料到今日吗?”便是他们刻意隐藏了身份与行踪,不可磨灭的一点却是,数人先后混入京都打探,而后更是选择了当街动手。

    顺着这一点查下去,顺藤摸瓜,对于京都来说,查出是谁派来的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也就是说,景安王这一遭是破釜沉舟,是誓要成功的。

    可对决的双方,即便景安王事事诸葛,永能超人一步,将该盘算到的全部盘算到了,又怎么能保证另外一方就会顺着他的心愿去将事态发展起来呢?

    这就是凌珏担心的地方,怕是眼前的这个蒙面人没有多少时间了,如若消息不能及时地传到宫里去,那侯府就会丢掉这一次的人证。

    “我……”被凌珏钳制着跪在地上的刀疤脸男人口齿开始不清楚起来。

    凌珏心内一惊,立马攥起其人胸前的一片衣襟,“我什么?”

    刀疤脸男人用他的双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凌珏,肺腔之内终于压抑不住那股汹涌的气息,一口鲜血喷将了出来。

    凌珏只感觉自己的脸上一凉,用手一抹,已是沾上了数滴血点。

    凌珏一早知道这伙人必然是死士,景安王定是掐好了时辰,如若能顺利完成暗杀任务,自然是好。但若不能,届时毒发身亡,也算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真是好算计。”凌珏气不过。尽管他对景安王的这一手段是早有预料,可直到这一幕在他面前上演之时,心绪还是愤愤然地难以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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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圣驾亲临

    “珏儿,他如何了?”平阳侯人虽然是在位置上坐着,但心思已经全然扑在了这个忽然吐血的人身上。顶 点 X 23 U S

    此人是景安王派来的,那便是针对他们凌家的。

    凌珏伸手去探头朝下栽倒的刀疤脸男人的鼻息。这毒来得迅疾凶猛。不过就几句话的功夫,此人便已咽了气,“已经断气,没救了。”

    “这一路上,我都不敢耽误时间,就怕如若景安王早早地让他们服了毒,毒发之时,我们再什么把柄都抓不到。”凌珏一脸叹惋的表情,只觉得错过了这次机会很是可惜。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事也怪不得谁。他再如何如外界所传的那般心思缜密,也不能事事尽在己身的掌握之内。

    “公子。”

    屋内的气氛一度僵硬到刺骨的冰冷,凌珏站在原地,虽不至于是不知如何自处,但也对地上躺着的那人无可奈何。

    直到易风和流云二人的敲门声传来,才打破了这一僵硬:“公子。”

    “怎么?不是让你们不要打搅吗?”凌珏在刀疤脸男人身上吃到的瘪,由于无处派遣,多多少少还是发泄了一些出来。

    偏生屋里的那二位,无论之前的摩擦碰撞是误会也好,还是确有其事也罢,毕竟都是他的父亲与母亲。这样沦为出气工具的,也只能是易风和流云了。

    易风忙着解释,顾不得许多:“公子,小厮派人传来消息。说是陛下要到了。”

    “陛下?”平阳侯和蓼阳大长公主听得真切,不禁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中忐忑不安起来。

    这个时候,陛下突然来到府上,多半是因为景安王在京中做伏暗杀一事。只是,现如今手上一点确凿的证据都没有,景安王又早早地迎头赶上,拿捏着他们侯府最大的把柄。

    陛下亲驾来临,是福是祸,还真是不好说。

    明烨见到了宫人送来的玉佩之时,就知道定然是凌珏有事要与他相谈。别看其母是前朝的皇室血脉,但终归碍不到他与凌珏兄妹相交的真情实感。让他就此彻底疏远,也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来人可有说什么?”明烨将玉佩握在手心之中,彷徨不已。他并不想因为上一辈的事情就同凌珏疏远,但也无法做到事到如今,还能当做一个没事人似的去谈笑风生。

    “侯府的人说,世子抓到了在京都行凶的蒙面客,现下就关在侯府之中。”宫人一五一十地回禀:“只是,内情曲折,才想请陛下亲驾去侯府,由世子来禀。”

    明烨略做思考,便就看向了自己身侧一直静声立着的陆公公:“吩咐下去,准备准备,朕要去一趟平阳侯府。只是,这趟出行,切莫外传。”

    京都虽大,可终归都是皇城脚下,少不得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明烨的眼睛。也因此,今日街头一伙人有组织有预谋地刺杀侯府世子一事,明烨第一时间便有所耳闻。

    只是,发生在京都街头,这样场面的暴动,他这个当陛下的都一一忍了下来。

    皇位,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位置。让明烨可以按兵不动的原因正是因为,来人刺杀朝廷命官,暗杀侯府世子的一方确是熊心豹胆。可凌珏动辄调用了他侯府所有的府兵,焉不是一种置他这个陛下于不顾的行为?

    于明烨而言,这双方的缠斗才刚刚开始。如若不是有人拿捏了另一方的短处,他必然是以不变为先,而坐山观虎斗的。

    现下,凌珏主动跳了出来,那他再一味地装作懵然不知情的样子,便又不合适了。

    侯府的下人腿脚利索,明烨的圣驾未到之前,他便抢先一步赶回了侯府,将这一事情禀告给了凌珏等人。

    凌珏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只低头侧目望向了地上断气已久的男人,“若是陛下再早些时候来就好了。”

    陛下不过只是来晚了一步,可这一步,却极有可能无法摧毁掉景安王的阴谋,反而是把侯府彻底地脱下水去。

    情势尚不能算明朗之局,因而便更要注重这每一句的回应之语。

    “朕怎么就来晚了?”

    明烨的忽然出现,没有任何内侍或是侯府的下人代为通传一声,这完全是明烨自己的意思。旨在来一个措手不及。

    景安王同太后娘娘说的,还是引起了明烨十分的谨慎以及注意。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将平阳侯这个托孤大臣而外调离京,更不可能在发生了这样动荡的大事之后,还装作一副稳坐泰山的样子。

    既是整个侯府上下都是一个秘密的载体,那么,会不会隐藏了更多?明烨并不能有完全的把握。因而,突然的御驾亲临,或许会起到不太一样的效用。

    “微臣不知陛下此时驾到,实在有失远迎。”平阳侯反应敏锐,当即上前拱手见过:“定都是这侯府下人,养的娇惯了,陛下亲驾来此,怎的也不通禀一声?”

    明烨背着手,只挑了挑下巴:“怎么?不请朕进去坐坐?”

    明烨当然不会说,既无宫人内侍吭声,也无侯府下人通传,这不过都是他的意思罢了。

    “陛下……”凌珏正为那横尸当场的尸体不知该如何处治而犯难,却见明烨脚下的步伐就是一顿。

    得到那脚程快些的下人的消息时,已经不容他做过多准备了。以至于在面圣的时候,就以这种状态惊了明烨。

    若明烨因为前朝皇室血脉一事而耿耿于怀,他现下此举又算是惊扰了圣驾。陛下保不齐会因此而将此次京都动乱的账全部记在他们侯府头上。

    若是如此,明明是可以借机保身的大好机会,却因为错失时机而变成了一道催命符。

    “地上的这是……什么情况?”明烨确实受了不小的惊,但并没有什么凌珏众人想象中的吓就是了。

    “此人是今日当街引起动乱的蒙面人,微臣命府中小厮特意留下的一个活口。”只是,事到如今,还要实话实说才是。

    凌珏并不认为,此事明烨还一点儿耳闻都没有:“只是,他们是死士,在执行任务前便就已经服用了性烈的毒药。微臣询问不及,他便已经在侯府当中毒发身亡了。”

第五百八十六章 铺陈

    “那以你所见,他们背后的主使是谁?”明烨绕过了地上的死尸,兀自坐在了原先平阳侯所坐的位置。www.uu234.net

    自有一种居高临下之感,明烨不禁数次打量起了那毒发身亡的刀疤脸男子:“这伙人,此前京都当中并无人见过他们。既然现在人证也死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目的和身份的?”

    凌珏知道这话问的是他,“此事牵扯到了数日之前的官员左迁之事,府上现在……”

    凌珏必须得承认,他的欲言又止是有意为之,旨在让陛下将宫里跟来的那些全部支开。

    数日前的官员左迁?近日关于调任一事,并不涉及许多官员,即便他现在有意让平阳侯一家离京远去,但那也是尚未发生的事情。

    抛却这一点,难道是说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那一点计策?明里将今家贬到了千里之外,但暗地里随后便立马差人赶至,屠灭了他们满门。

    明烨闻言,目光不禁又在地上躺着的那一具死尸和侯府几人身上一瞥而过:“让他们都下去吧。”

    陆公公弯身应是,急忙招呼着宫人齐齐退下。他并不知近日侯府是如何招惹了陛下,朝中不少人根据这一虚无缥缈的迹象已经开始见风使舵倒是真。

    不过照眼下情景来看,即便是瘦死的骆驼也终归是比马大的。更何况,骆驼瘦不瘦死的,八字还没一撇呢!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便就让朝局掀起了狂蜂浪蝶一般的狂潮,看来陛下下一步的动作必然不会草草了事。

    陆公公将时局做了一些猜测,并不敢言说,只打发着一众宫人内侍退了下去。

    “说吧。”明烨扬了扬下巴,示意凌珏对地上的死尸做出回应:“这些人和今家有什么关联?”

    明烨既然能将注意力转移在了今家之上,便证明凌珏的第一步棋算是走对了。

    “回陛下,当时暗卫奉命半路截杀今家父子及其家眷,未能完全地斩草除根,还留有一条漏网之鱼。”凌珏如今确实不知陛下是打算站在哪边,更不知景安王在圣驾面前说的话有几分的可信。

    但,凌之所以会被景安王派来的人马步步紧逼,便是踏入了京都境内,他们也在做着奋力地最后一搏。不都是因为,凌无意之中撞破了今歌的存在吗?

    景安王既然这么在意那个今歌尚在人世的消息走漏出去,便就证明,陛下对今家的态度从未有所变化。

    或许,这便是唯一的突破口。

    明烨不由地攥紧了双拳,凌珏注意到,陛下面额上暴起的几条青筋,可见其人对此的态度与凌珏所料无差。

    “简直就是一群蠢材。”明烨心气难平。

    他是天盛的君,并不是什么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下令屠人满门自然是有他不得已而为之的顾虑和打算:“凌珏,你可知,那漏网的是谁?”

    “儿在京郊之处见过她一面,这才被人一路追杀至京,终酿出了今日的这起动乱。”凌珏并不好直接相告那背后的主谋人是谁。

    只能先将凌遇险一事讲了出来。据他观察,明烨对凌的感情可不像是仅仅止步于竹马的情谊那么简单。

    情感稍显复杂,那便是有着印记可循,行至如今,为了侯府的整个存亡,凌珏便是不愿,也不得不把凌的事情拿出来做赌了。

    “你说什么?”明烨终于坐不住了,“今日京都的动乱,是冲着儿来的?再有,她不是尚下落不明吗?”

    一连问出了这三个问题之后,明烨才不自觉地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明明是他坐着天子之位,但消息在他身边传得却并不灵通,甚至大有阻塞凝滞之感。

    究竟是谁说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尽管满地皆是臣服的子民,可他也并不能事事都看得清楚,这约莫就是最无力的事情了吧。

    “儿近日前已然抵京,只是在京郊之处偶然撞到了今歌,这才招致了杀身之祸。”简短的一句回话,凌珏尽可能地避开了不妥之处,只把重要的信息展露在了明烨的面前。就比如说,那漏网之鱼是何许人也,也算在告状之余尽了一把臣子之力。

    “今歌,今正昊之女?”得知了这漏网之鱼并非是今家父子,明烨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出来。

    不过,也仅仅只是稍松了一口气,明烨的眉头难展。当初既然下了令,屠的是他今家满门,就是不想留下半点的后患。

    哪成想,百密终有一疏,便是女流之辈,也不能留。留到今日,不就是他隐隐担忧的最佳证明吗?

    不过才时隔多久?今歌这个闺阁之女,就找到了有所倚仗的大树,重新回京不算,还妄图借机伤害侯府之女。

    明烨都不敢深入去想,这不过只是刚刚开始。如若没人能发现今歌的存在,这些阴谋最后会进一步发酵成什么样子,就是谁也无法预料的事情了。

    “是,今歌想要离京,被人撞破,只能行此险招。”凌珏还是不敢就此直呼出景安王的名讳,不做出完全的铺垫,他又拿什么去和景安王斗?

    他们凌家已经和陛下之间生起一道无形的屏障了,这屏障虽然不得道破,但彼此却是心知肚明。因而,从今往后的每一步,他都要拿出比之前更加谨慎小心的态度去面对。

    “如若是个聪明的,自然知道这是朕的意思。出了这样的事,还能捡回一条命来,对她来说,也算是大难不死。不早早地逃之夭夭,保全这条残命,今歌何故折返逗留在京都?这全然解释不通啊!”明烨只是下意识地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终于在凌珏此前的铺陈之下,话题渐渐绕到了正轨之上:“今歌有帮手,不然她也不可能大着胆子冒着被人认出的风险而在京都附近徘徊。而她,之所以等在京都附近,迟迟不肯离去,也正是在等着她那个帮手。”

    “她的帮手是谁?”若是被他知道了,定然要将这个助纣为虐,顶风作案的家伙碎尸万段。

    能接触到这样隐秘的事件,能在京都之内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必然是朝中之人。如此的蛀虫,焉能有不除之理?

第五百八十七章 调令即下

    “微臣没有十足的证据,并不敢指证,只知是几日前离京的人。m.www.uu234.net”话说到了这里,凌珏特意顿了一顿,仔细端详起了明烨面容上的神情:“不过,结合这几日京都的情形,陛下应当对其人的身份清楚不过。”

    “凌珏,你可当真是会明哲保身的一把好手。”明烨可气却又好笑。明明眼下他关注的点应该是在那伙同着今歌背后使阴招的景安王身上,却又不得不被凌珏的一番言语全然吸引了目光去。

    “陛下谬赞了。”即便不是什么夸赞之言,仅仅只是存了感慨之意,凌珏也要将这说成是这般情形。

    今日听了这番情形,若说明烨心中没有一番感想,自然都是假的。可那又能如何,不过都是时局所致,他们的旧时情谊终是回不去罢了。

    明烨径自揭开这块遮羞布来,布遮的是景安王的羞以及侯府的尴尬难处,左右都不关乎他这个陛下的事情:“景安王那日便同朕辞行,四方馆中重归空楼,朕也懒得去派人盯着。传将出去了,搞不好反而让民间看了皇家的笑话去。”

    没有在景安王一事上多留心眼,这并不是什么信任与否的问题。退一步来说,即便将前朝隐患给他这个当陛下的揪了出来,扫清了未来明家的后患。也并不意味着,明烨就要付以更多的真心相待。

    皇家之事,可不是什么三两次的经事就可以说得清的。且不说日久见人心,哪怕是日子久了,也可看不出层层利益的相交之下,几分是真,又几分是假。

    胆敢在他眼皮下作祟的,那就是别有异心,触了他的眉头,则更是大逆犯上。

    “只是,难料景安王他阳奉阴违,背地里救了今歌不说,还敢为其人出个头,欺杀到了侯府的头上来。”这事是真是假,可以暂且放下不谈,凌珏却并不是个肆意胡诌的。

    他这么说,定然是有了些真凭实据,只是一时半会无法拿出手就是了。

    “此事自有朕来处置,若有委屈了平阳侯府的地方,日后定然还诸位一个公道。”明烨起身抖了抖衣袍。他这趟出宫并没有大肆传扬,就是不想搞得如往日一般人尽皆知。

    一来,凌珏让人带着信物来请的时候,明烨便已经预料到了定然是与今日街头的动乱脱不了干系。这样的辛密之事,自然是越少人知情的越好,免得牵动了朝中其余的庞杂势力。

    二来,蓼阳并不是他的亲姑母,但他同侯府的几人情谊却还是在的。就因为这些过去不知几许的缘故,而将这份情也崩裂了开来,必然是他所不愿,也是得不偿失的。

    “对了。”明烨的步伐一顿。凌这一回京,离他去下平阳侯调令的时日也不远了。

    而他诸事缠身,如若这次不能得见,谁知以后的机会又在哪里呢?

    想到此,明烨在凌珏的面前站定。不过才些许的时日没见,他们之间却横亘起了一座难以逾越过去的壁垒:“你方才说,儿遭人追杀。那她现在可无恙?”

    “多谢陛下关心。儿不过是受了惊吓。”一路千里迢迢地回来,在京郊之处便在无可援手的情况下遭遇了那些许,怎可无恙?

    “现下已回了瑾瑜园休养。陛下若是不放心,微臣可让丫鬟们去代为传唤一声。”凌珏心知这是明烨的好意,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以这种方式来提醒明烨应当注意,凌如今是尚未及笄的闺阁之女。

    “不用麻烦了。”明烨摆摆手,径自拔步而行:“朕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心安。”

    他自幼便和平阳侯府的这两兄妹一处长大。凌珏有什么话外之意,瞒得过别人,想要瞒过他,却还总欠缺些火候。他岂能不知凌珏这是有意在拉开他同凌的距离。

    想必,凌珏定然认为,既是要举家离京,就免掉这些虚礼,日后也好给他待字闺中的妹妹寻个好人家。

    明烨心内不是滋味,他并不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小心眼,但也不是任由心上之人就此远走的人:“凌珏,不妨你带路吧。”

    便是陛下,在凌家这边,他也只是一个外男。日后还指不定怎么传呢!有凌珏作陪,倒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侯府众人因为明烨的圣驾而忙做了一团,因为受了打击而一时缓不过神来的凌回了瑾瑜园自然更是消息逼仄,半点不知明烨的到来。

    她只将知秋搭了过来的双手紧了一紧:“知秋,你这几日方便的话,就帮我打听打听。府上有没有人传开,爹爹的调令是什么时候下来?”

    凌珏不说,平阳侯那边也是三缄其口,说是陛下的旨意还没有亲传下来,现下不过只是一个意向而已。

    扶着凌走过了好一段路程,现下凌这一开口说话,终于是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神采。知秋自然是连连点头道好:“姑娘,不过侯爷和公子都不知,那些下人们,也必然不知情的吧?”

    “所以,才叫你去打听的吗?”凌心中着实有些着急上火,导致说出口的语气都有些焦躁了起来:“不管你是从哪里探来了消息,立马就来告知于我。记住了吗?”

    凌自小生在长在京都,对这里的人与物已经很是熟悉了。

    这冷不丁地忽然传来这样的消息,故土难离。莫说是凌这样的小姑娘,就算是堂堂的七尺男儿,心中也未必一点离别愁绪都没有。

    只是,比起侯府众人的性命安全,心中的那一点离别思绪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凌眼中看来,陛下如此做,非但不是什么绝情的决定,其实是给了他们侯府一个保得身家性命的机会。只有远离了这千险万险的京都,偏安一隅,才是打消顾虑的最好方式。

    京都富庶繁华,能在这里安家自然是千好万好。可若代价是性命呢?那就太不值当了。

    蓼阳大长公主是前朝皇室血脉一事,如若只是被明烨在内的一个人知情,此事或可还有补救的机会。但若被其他人有心人知情利用了,反以此来要挟陛下。那个时候,便是看在了旧时情谊的份上。想保,陛下也是再难保得住他们的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离京之日渐近

    凌的双眼中满是笃定之色,便是知秋不懂自家姑娘为何反应这么明显,也是讷讷地应了下来:“婢子都记下了。顶 点 X 23 U S”

    凌见知秋一脸认真的模样,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心中悬挂着的大石才悠然落了地:“你也多留心留心,这个时候,侯府里可不能留什么心不齐的人。若是谁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就将他赶出侯府去。”

    这不足一年的时间里,发生了许多曾经在她看来是百害而无一益处的事情,为了躲过这忽然降下的阴影,她也是卯足了劲头想要挣脱。

    便是如今,阴影还在,她也未能挣出樊笼。但慢慢地,凌却发现,便是阴暗,它也有着另外一面,是面向光芒的。

    谁说抚宁的来到尽然是灾祸,便是不想承认,但作为事实,也是不容她忽视的。

    侯府如今遇到的这些风雨飘摇,若还是以前的自己去面对,此刻怕是除了哭哭啼啼,就再无用处了。

    尽管眼下凌依旧没有什么好使的法子,但不去无措慌乱,已经是莫大的进益了。借用了陛下调令,他们如若真能顺顺利利地远离了朝堂中心,想来,也不会太过碍谁的眼吧?

    “朕竟然不知,儿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强硬了些许?”强硬可并不是一个多么好听的词语,但明烨却着实无任何戏谑的意思在。

    相反,凌越是如此,他也才越能放心很多。过去的凌为人太过和善,有着身份作保,虽不至于受人欺负,却也少不得受了些委屈。

    尽管她有着天底下极好的哥哥,可靠山靠水,都不如靠着自己要来得踏实稳妥:“你如此,朕也就安心了。”

    后者,才是他掏心掏肺的真言语。

    明烨出现得太过突然,凌咬了咬下唇,慌忙福身:“臣女见过陛下。”

    “快快平身吧。”明烨摆摆手,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哪需要得到这样的虚礼:“你方才让你的丫鬟去打探调令什么时候下,何需费那许多功夫?朕告诉你就是。”

    “是。”凌偷偷地出了口气,心中并无什么喜悦之情。只是至多有着劫后余生之感罢了。

    “待为你们侯府查出那当街行刺之人,京都之事一了,你们就上路吧。”留下凌家是万万不可了,尽管他也有着不舍之情。

    只是,皇权之上,万不可存一星半点的侥幸心理。就算这些都可抛之不论,便是太后那边,如今戳破了这层窗户纸,便更就要顺着她的心意来了。

    “是那……”景安王三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幸而凌意识到了这当中的不妥,及时闭了嘴,并且颔首应了下来:“是。”

    她怎么倒忘了呢?如今的事态正应了那句“世事波上舟”,半点不由人的东西,又岂容她在这里多嘴多舌?切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才是。

    “如若你……”明烨欲言又止,他还不想就此看着凌离开。可在太后的眼中,凌珏这个侯府世子也好,凌这个侯府的闺阁少女也罢,都无一例外都是前朝余孽的后辈人。

    也是现在,明烨才明白了很多,难怪蓼阳占着大长公主的名号,却鲜少入宫。难怪太后娘娘对整个侯府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很微妙的状态,甚至还在凌珏兄妹不经人事的时候,他这个母后就已经心存了敌意。

    有许多在那时看来解释不通的东西,到了如今,不用解释,便已经在事实这面照妖镜前,原形毕露了。

    “如若你不想离开京都,朕也可……”明烨并不知道,如果他自作主张地将凌留了下来,会遭到太后多大力度的反对。

    但是,他想,既然是这天下的君,总不能事事都被人牵着鼻子走,就算这个别人是生他养他的母后,也不可以。

    更何况,自他是皇子的那一日起,什么决定,什么说话做事,何曾有半点是当真遂过他心愿的?

    “如若你想留下,朕自有……”

    凌将手中的一团衣角揉了又揉,很快接话道:“臣女想跟家父外调离京。”

    明烨或许是好意吧,不忍心看她在京都之外受苦。可明烨终究不是她,所思所虑必然与她有着偏差。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她既没有必要离开爹娘的缘由,又没有什么伟大的抱负与志向。这个情况下,让她怎么能离开?

    因而,凌回答地坚决,在明烨耳中听来,几乎是丝毫不带拖泥带水的斩钉截铁。

    “你真的决定了?不后悔?”明烨还是不肯死心,有的话,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呢!让他就这么放手,还真是不甘心。

    凌并不知明烨心中的这些纠缠难忍,只再次点了点头:“既然决定了,就不后悔。”

    留在京都,怕才是日后后悔的源头吧!侯府如今是个什么情形,便是之前一直不在府中的她,也能看得清楚。

    颓唐没落虽还不至于,但走在刀刃上确实事实无疑。这不曾留心地行差踏错了一步,等待她的就是万劫不复了,那个时候,小命不保了,她又能找谁哭诉呢?

    凌心中的这些心思并未出口。她看得出来,陛下并没有揭破蓼阳大长公主这一层,就是想给双方各自都留有一些余地。

    难得陛下思虑如此周全,她又怎么能自找不快呢:“陛下切莫觉得心中过意不去,抑或是自责难耐。能准许臣女一家离京,已是皇恩浩荡了。”

    这话说得确实是她心中所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便不能逃避,主动面对才是正经的做法。既然如此,放着远走的机会不知珍惜,又还有什么是值得她珍惜的呢?

    外人不知,凌不仅没有因为离京而心生苦涩,反而是盼着这一日尽早到来。

    那时,冰凉的夜风吹过,道士师父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入了耳朵,且记在了心上。

    这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却不想路上遭遇了一重又一重的关隘,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顺利回到了京都不说,距离道士师父提起的那些应该还提早了一步。

    不管未来的风云如何变幻,尽早抽身了却才是正事。之前还发愁如何有个好借口而让平阳侯夫妇和凌珏同她一起离开这处混乱之地,眼下阴差阳错的,也不需费这些神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天生异象

    “师父,您看到了什么?”白日出现这样的星象,便是凌这个初入门的都能一眼辨出,料想应该并不是什么好事。www.uu234.net

    道士师父一脸倦怠的样子,对这白日凭空出现的景象好像视若无睹:“现今太平盛世,不可能出现你说的什么白日可见的星象。你啊,还是多多休息,别再因为这个事情搞得魔怔了。”

    道士的眼皮都懒得掀开看一眼,可凌却十分地确信,这一次,必然不是她眼花所致,而是真真切切,确有其事。

    只是,太过超然的事情,谁都不会轻易去相信,必得他们亲眼得见才行。

    凌深吸了一口气,指了一指天边被重重浮云遮蔽住的景象:“师父,儿能力有限,如若当真是能力不足才导致的这场谬论,还望师父指正。”

    凌确实是一个机灵的孩子,这一点,是道士初见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的。饶使他不想过多以参星之术去干预进了朝廷琐事,如今被凌这么一番言语相激,不成也得成了。

    道士撇了撇嘴角,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果见那天垂一侧起了非同小可的意象:“还当真是白日可观。”

    凌只知道士是隐居世外的高人,却不知道士躲入了辛陵荒山真正的目的为何。

    辛陵的荒山是一处穷乡僻壤之地,这便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凡尘俗世的随意相扰。而荒山大有高耸入云的态势,地居之所也恰恰对应着上天所指。

    结合此二,才是道士选择了辛陵荒山的原因。便是白日可观的天象,也不是处处都可得见的。否则的话,岂不早已是天下大乱之兆!

    “师父,天象上,怎么说?”凌察言观色,问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极小心翼翼:“该不会是京都……”

    天下兴盛之始,皆在京都,若说有什么会波动到整个中原大陆的,也应该非京都莫属。几乎想都不用想,凌便就将其他的可能性都在第一时间做了排除。

    “京都处于龙脉之上,能起这样的异象,一定是龙气受阻。往小了说会起祸乱于金銮朝堂之上,往大了说……”道士鲜少表现出对世间的关心忧怀之象,如今这样自主打破既定的常规,足可见事态的胶着之势了。

    但实际上,道士究竟是当真超脱于凡尘俗世,还是有苦不能言而刻意为之的步步隐退,外人自是什么都看不清。

    但就其眼下来看,明明是身在此间,心自然也难出此间。便就是一个不世出的高人,又怎么能跳脱出这个世界所划定的圈子呢?

    因而,当真牵扯到了什么大的朝局之势,凌不信,道士师父还当真会做出完全的袖手旁观来。

    “往大了说会怎么样?”这样说一半留一半是最吊人胃口的,凌很想知道,天象所对应的,究竟会是什么?

    “往大去说。”明明这座山头是放眼可及的空旷,但因为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是事关皇权,便是道士,都很难做到没有丝毫的顾忌:“少不得会殃及皇位,天子之位一经动摇,届时天下可能又起兵燹之灾。”

    凌生在天盛盛世,哪里有见过什么刀兵相加,烽火燎人的乱世?但即便如此,凌也能明白,道士师父为何要用一个“又”字。

    天盛至今不过才历经了二代帝王,明烨这个天子登基更是尚在一年之余。对于许多年岁稍长的人来说,见证明家是如何打下江山且稳坐这片山河的当年景象,应该还可以算作是历历在目。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天象预兆,如果没有法子避开,一切将又会重蹈覆辙,甚至是回到了原点。

    “那这兵燹,可能躲过?”凌深知,她这么问是越矩了。只是,没有道理,可以预先走到事情发展前的那一步,却还是束手无策。

    “一个巴掌拍不响。应在这天象上的是二星,一星主帝位,而另一偏离原定轨道的星至今仍是半晦半明。”既然道士已然开口言说了这么多,便就不打算在这一事上做过多隐瞒。

    况且,世人愚昧,又大多只相信自己眼前那愿意相信的一二表象。和这些相比,最真不过的真实反而是一种人见人厌的存在了。

    既是如此,他又何须担心他今日言道的这番话他日传将了出去之后,他又会否留得一个妖言惑众的名头。

    “天象只能预兆,至多起到示警的作用。”道士的双目紧紧地盯着天边的那一朵朵云彩之后:“究竟能不能避开,就要看接近帝星的那颗星作何取舍选择了。”

    帝星也好,还是另外一颗没有得到称呼的星也罢。它们对应的都是人,就像帝星是明烨,而另外一颗星是……

    “可是,我们如果能提前知道另外一颗是谁,是不是就可以将一切阻断在事件发生之前?”凌也不知道她在胡说些什么,只是并不想看着好好的京都又陷入了动乱而已。

    道士的一双眼眸投了过来,里面神采复杂难定,数度变化:“你以为天象是什么?可以随意窥伺的吗?”

    凌心知是她心急多嘴了,当即羞愧地低下了头,只觉得面颊一侧烧得绯红。

    道士见凌如此形容,终归是于心不忍:“你还是回京一趟吧。天象所显,侯府是第一个当即被卷进去这场纷乱的。”

    如此指名道姓,是凌从未有过设想的,呆愣在当场的凌只有脸色刷白,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侯府卷入纷乱,会……会出人命吗?”

    道士应该还是有着什么坚持的,能让他亲口将这一天机吐露出来,已是不易:“这个还要你自己入京,为师在这里多说了,也是空口无凭。”

    好一句的空口无凭,听上去是如此地轻描淡写,可却已经在字里行间埋下了默认的含义。这让凌怎可定下这颗心来?

    “能同朕说说,你遇刺前后的情形吗?”事发当时,侯府的府兵便就占据了长街,众人目光所聚之处,全系在了凌珏这个侯府世子的一人之身。

    至于队伍当中的那辆马车,以及马车当中是何人,自然而然就被几近淡化于无了。

    不是侯府自己人或者是行刺那方,在场的人并不知躲在那马车中人的身份。

第五百九十章 出逃

    “我与知秋等人回京的路上,正值飞雪连天,模糊的视线当中,却只见几辆离京的马车。顶 点 X 23 U S”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一切都不是单纯的巧合而已。

    明明是那么明显的端倪,可她既不能及时发现什么不对劲,更不能阻拦那个时候已然冲了上前的无影。若是那个时候,她只选择了埋头前行,而将这一切抛在脑后,或许就不会横生出了这许多的枝节。

    “几辆离京的马车?”算来那个时候,还能有如此阵仗的,放眼整个京都,满足这些条件的应该就只会有景安王一个人了。按照凌所说,最起码那个时候,在这个问题上,景安王是没有骗过他的。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让本已打算离京的景安王不仅折返了回来,还对凌痛下了杀手。

    明烨大概猜出了些什么:“可是你让他们发现了你?”

    事实便是如此,即便凌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离京之前,府上来了一个少侠,这位少侠功夫高强,一路护我无恙。当时那个情形,方向各异的马车忽然停下,少侠只觉得有异,便冲了上前。”

    凌并没有说出无影的身份,也对这个少侠的来历做了些许的隐瞒。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专门提出蓼阳大长公主的事情来碍陛下的眼。

    “若论起来,出事的由头岂不全在你这个少侠身上?”明烨也听明白了。就是这个少侠,实力多少尚且不知,但脾性却是个沉不住气的,将这一行人尽数拖下了水去。

    “赶路太急,马车在半路上翻下了山崖去。等到了京郊的时候,我们已经步行了许久,少侠也是为了另觅辆马车来。”不仅是凌想要为其遮掩,事实也是如此:“一切看来,许是都是规避不过的命数使然。”

    “命数?”明烨不过只是重复了这一句字句,似是冷哼了一声。谁人都可以信命,但他自是不信的:“先别管它什么命数不命数的了,你现在既是无碍,那朕就放心了。既如此,就好好休养。侯府这边,朕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明烨微微侧目,冲着凌珏颔首:“朕出宫不能耽搁太久,你们顾好侯府。切莫在这个时候让小人钻了空子。”

    凌心知,这是离京之事没得商量了,遂盈盈回了一礼:“臣女恭送陛下。”

    要是到时起了纷乱,最先被牵扯进去的就是侯府,那么眼下侯府若是能顺利跳出京都之内的圈子,自然就可不受其扰了。

    案上的一根香烛彻底燃尽,扑鼻绕室而来的只有阵阵灰烬的呛人之味,景安王的眉心一皱,知晓这怕是大势已去:“今歌,收拾东西,即刻上路。”

    都这个时辰了,给他们完成任务的时间是绰绰有余,可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足以证明这趟任务是失败了的。

    尽管给那些人都服用了到时即可发作的毒药,可那仅仅也只能确保没有人成为平阳侯手上的证据罢了。

    究竟是谁人做的,目的为何,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景安王清清楚楚,侯府那边接到了凌之后,也只会是人尽皆知。

    只是侯府那边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便就拿他无法了。

    “王爷,可是任务失败了?”今歌早早地将包袱备在了一边,只待景安王的一声令下,即刻赶路逃跑就是了。

    这是二人早有所预料的事情,只是做的是最坏的打算,真走到了这一步,谁也是不甘的。

    “那凌珏终归与陛下有着深厚的情谊,如若他在圣前铁了心地要与本王硬碰硬,本王还真未必不是他的对手。”因而,这眉心跳动着的是皆隐隐的不安。

    那张嘴定然会毫不留情地在陛下面前揭示出今歌尚在人世的秘密。那个时候,就算陛下不偏袒,拔毛拔到了陛下身上,胆敢挑衅皇权,他这个景安王也休想将事情脱得一干二净。

    因而,才谓之眼下的情形是最坏的打算,尽快脱身远走才是正事:“这个时辰,成功的希望实在渺茫。这局实在是赌不起。”

    “是。”这个是字脱口而出的时候,今歌的唇齿间似乎都在微微发着颤。今歌不由地攥紧了手里的包袱一角,“那那些门客可怎么办?”

    景安王进京的时候,便就偷带了今歌在身边,为着其人身份特殊,身边的随从已经是减到了极致的精简。可即便如此,该出谋划策的门客可是一个都没有少带。

    那时因为今歌言道,他们今家败落全是拜京都中的平阳侯世子所赐,可能说者是有心的,但他这个听者却更是有意。只是这么一句诉苦,却成为了景安王心中的计较。

    本意是借着这些门客之力,从而彻底扳倒平阳侯府这个后顾之忧。只是,世事如棋,皆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东西。谁又能料到,那时或可为之助力的东西,俨然成了如今拖累的后腿呢?

    带上门客,声势浩大,必然会聚过更多的目光来。可若不带上他们,来日被人所抓,又少不得变成了捅向他的一把快刀。

    景安王咬咬牙,“我们先走,让他们随后跟来。”

    今歌见景安王似乎还是有些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才喜笑颜开了些许,应道:“是。”

    用以歇脚的这处客栈门外早早地应景安王的要求而备好了马车,景安王和今歌匆忙上了马车之后,负责赶车的车夫便扬起了马鞭来:“王爷,走哪条道?”

    毕竟这里还是十分地靠近的京都,少不得有多条通路。

    通路的选择,或许就会是他能否顺利出逃的关键,景安王自然很是小心谨慎,只拍了拍车夫的肩头:“你先策马,下个路口本王自会告诉你该如何去走。”

    凌冽的寒风借着飘摇而起的帘账不断地窜入了里间,今歌冻得瑟缩做了一团,却时不时地瞥向了一边面如死灰般沉寂的景安王:“王,王爷,陛下的人不会追上来吧?”

    亲兄弟都还要明算账,更何况,他们一个姓明,一个姓今,让这样一个与生俱来便是尊崇至极的王爷来帮助她这个朝廷追捕的残存余党,景安王到底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第五百九十一章 追击

    今歌强压下心头的惧意,才问出口的东西,却被景安王一句冷言冷语又呵斥了回去:“你少说几句话,让车夫清净片刻,便就没人能追得上来。www.uu234.net”

    今歌讪讪地闭了嘴,若说一开始,景安王对她的帮助是出于怜悯。后来几经波折,是被迫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那么到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形呢?

    因为他们今家的事情,或许景安王的富贵就要一去不复返了。就算是追溯没有任何的意义,可这个情形下,把她丢弃在荒野丛中,不也正是解气抑或是做最后一二挣扎的法子吗?

    今歌因为摸不透景安王的心思,因而心里愈加的惴惴不安,整个身子,从头到脚都是一片冰凉。

    “车夫,走侧路。”离岔路口还有些距离,景安王便已经掀起了马车的帘账,交代了一通。

    就算陛下派了人来追捕,那也必然是先行选择了官道,再有官道上络绎不绝,少不得有时错身而过的哪位,回头便就将他们的行踪给暴露了个彻底。

    为了保险,还是走山野小路的为好。

    这皆是景安王的算计,但算无遗策这个东西自来都是不存在的。他并没有料到,因为放弃了官道而选择的山林小路,却在那里发生了雪崩灾害,彻底阻去了前路。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车夫下马去确认,眉头紧锁着回来询问。

    糟糕的事并不是前路被阻断这么简单,马车的后轮都陷入了被重重积雪覆着的凹坑当中。山路难行,又突遇雪崩,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之下,他们的马车已然是被困住了。

    “弃车。”景安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眼神示意一旁不知所措的今歌:“你先下车。至于剩下的人,让他们抓紧时间把马车从积雪中带出来,随后跟上。”

    “是。”车夫从这急切的语气当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容迟缓,动手为景安王二人撩起了马车的帘账:“王爷小心。”

    今歌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道理和如今的形势她都懂,就是难以习惯罢了。这若还是搁在以前,能让这车夫毕恭毕敬的人当中必然也有她的一份。

    可现如今,别人不说,暗地里却都指不定想让她早早结果掉这条性命。就拿眼前的雪崩来说,这是有着景安王镇在当场,不然的话,还不知有多少人都盼着她趁早死在这场雪里吧。

    景安王自顾自地拖着一具很是行动不便的困乏身子走在视野的前方,目睹这一幕的今歌却有些疑惑了。

    景安王身姿不展,甚至是有些佝偻枯瘦,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可为何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走起路来却好似有着用不完的能量一般?

    不说健步如飞,但最起码也是不受任何的外物桎梏,甚至比起今歌自己,都是要强上许多的。

    “站住!”日光下的雪原很是刺眼夺目,但比这更加刺激的却是身后这乍响而起的动静。

    今歌心下胆颤得厉害,明明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应该是头也不回地拔步离开,却在这高声的喝止之下,双腿不争气地定在了原地。

    “跑。”不过只是瞬息的功夫,景安王便已经回头看到了原处纵马而来的一支队伍。

    耀眼的光芒之下,那些人的盔甲一片片闪着银白色的寒光,动作齐整划一,目的更是出奇地一致。

    此情此景,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分明就是冲着他们而来。被景安王吼了这么一嗓子的今歌,此刻也终于算是反应了过来,再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只提着裙角在积雪之地上奔逃了起来。

    “你干什么?”马上的一人伸手拦住了同行者张弓搭箭的动作,“他们是陛下要的人,万不可伤其性命。”

    张弓搭箭者甩开了那人的束缚,语气颇有些不耐的意味在:“景安王你我自是无权动,可那女人的死活陛下可没有说。”

    回到了宫里的陛下雷霆大怒,当即派人来一路追踪赶上,却对抓到人之后该如何惩治并未有一个明确的指示。

    “陛下是没有说,可你这是越矩知道吗?”

    拗不过那人,况且他也不是万分确信圣意的,来人只紧了一紧手下的缰绳,任凭着胯下坐骑飞驰而过:“王爷还请留步,陛下有请。”

    景安王还想再逃,可两条腿终究是抵不过马匹的四蹄:“陛下可有再说什么?”

    什么是大势已去,景安王算是明白了个透彻,只能无奈地屈服于眼前的几人而已。

    “小的不知。”陛下的旨意怎么会是他们这些人能知情的,来负责追赶的人确也不敢惹怒景安王:“还请王爷莫要与小的们为难。”

    “王爷……”今家出事多天,可只有此刻,今歌才又感受到了那日莫名熟悉的恐惧之感,是一种恐惧到浑身整个毛发都在颤栗的感觉。

    景安王被人带回京,就算等着他的是陛下的盛怒,可终归其人与陛下有着割不断的血脉关系。可若是她呢?哪里来的那么多好运,从鬼门关侥幸逃脱了一次,却未必能有第二次。

    “有劳诸位了。”景安王颔首,算是应了下来。他身怀功夫,且很难落于下风,但这个时候,敌我双方,谁强谁弱,已经是一目了然。

    若他再强自负隅顽抗的话,到时他身怀功夫一事便也跟着藏不住了。没有必要因为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情而把其余的东西也拖进了火坑里去。

    事情让人烦扰的原因,通常并不是它的棘手,而是在于解决问题的方案,有多种选择。在没有到了迫不得已而做出选择的近前,谁也无法判定,哪个选择才是正确的那个。

    就好比,平阳侯在圣驾前率先告了一状,可他若是想要脱身,可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抢在人前,取了今歌的性命。那时,死无对证,谁又能说,他这个王爷是包庇罪人的那个呢!

    可惜的是,因为今歌在他手上还另有他用,景安王一时还动不得,才逼不得已做了这许多的打算。闹到如今,已经是最坏打算当中的绝境了。

    “回陛下,景安王和今歌带到。”陆公公小步快移着禀告。

第五百九十二章 上禀

    “让他们进来,其余人都先退下。”明烨摆了摆手,示意陆公公也尽快退下。

    而殿外的今歌看着人流朝着自己所站的方向退散开来,更是慌张无措。她如今的情形,陛下若是见了她,取她的小命岂不是只需要一句话的事儿?

    若当真如此,说不准还是来之不易的好事一桩,就怕惩治她这样的乱臣之后,宫里可有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二位,陛下有请。”陆公公跟在退散的人群之后,迎面来请景安王。

    今歌偷悄悄地打量起了这几乎是错身而过的御前太监的神情,想从此人的神情当中寻觅到一些蛛丝马迹,也好对太宸殿中的陛下是如何打算而多少有个了解。

    可惜的是,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只停留在了想法的层面,陆公公的表情淡漠。只从神情来看,根本无法判断出如今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微臣叩见陛下。”景安王一在人前便又恢复了他那不太得劲的走路姿势。

    显然,这里面绝对是有着什么猫腻的。一个身形枯瘦,便是走路都半摇带晃的人,为何在逃亡的路上却不见半分的不妥?

    合理的解释似乎只有那么一个,那就是,从始至终,人前人后的景安王是一个善于伪装的高手。

    今歌紧张地攥紧了裙角,只咣当一声,跪在了太宸殿中央:“民,民女叩见陛下。”

    这个时候,或许只有景安王一个人算是还能和她站在一处的,把她隐隐的猜测说了出来,于己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你有三错。”明烨并没有让任何人起身,双眼紧紧地瞪在今歌身上,恨不得在上面用力盯出几个窟窿来:“一错,君要臣死,臣便不得不死。你们今家与外邦勾结,坏我河山,朕清除祸党,你是服也不服?”

    今正昊和今言做的那些事情,确实不应该是一个忠臣该做的。今歌也曾经想过劝阻,只是那时被今言半威胁半恐吓地一一认了下来而已。陛下说的,自然在理,她只是恨,恨一夕之间,今家便弄了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民女不敢不服。”

    不敢不服?那就是说,还是心有怨气了?明烨继续了下去:“二错,上天许是有好生之德,既然被你捡回了一条性命,你就该自当隐姓埋名,了此残生。可你倒好,伙同了朕的皇叔为你遮掩,还对平阳侯家眷痛下杀手。此条罪责,已是天理难容。”

    若说一开始提到了今家忤逆犯上的事情,陛下的情绪只是稍有起伏的话,那么现在,字句的顿挫间充斥的已经是满腔的怒意。

    今歌吞咽了一口口水,慌忙将额头贴近了手背,身子几近瑟缩成了一团:“民女,民女知错,只是……”

    只是什么呢?今歌想要为自己辩白两句。可话到了嘴边,她才发现,无论她怎样遣词造句,都是于事无补。在陛下的眼中看来,她的这等行为,分明就是妄想卷土重来,一早存了报复之心的。

    事情究竟是怎样发展到了今天这等进退两难的局面的?好似,好似是景安王一手操办的,并且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极强的热心。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现在想想,她人都暴露了,可景安王还是没有任何的异动。殊不知,其实是挖了一个更大更深的坑在等着她呢!

    想到了这一层的今歌不禁脸颊迅疾变得滚烫起来。便是这世上的至亲,在大难临头的时候都未必能做到并肩以抗。更遑论,是这个已是尊崇备至的景安王呢!又不是傻子,更不存在什么情深所致,为她犯险,实在犯不上。

    那一定是必有图谋了。今歌趴伏在殿前,再不敢回话。

    “你口口声声称道民女。可朕的子民,怎敢行这样大逆不道的倾覆江山的事情?民女民女!此为你的第三错。”明烨并没有理会今歌的反应。这三桩罪论一出,任是谁,都只有缄默不言的份儿。

    “今歌其罪当诛,只望陛下能消气。”不知为何,这三条错误被点明之后,她心里悬着的什么东西反倒是可以落地了。

    “消气?你倒是一个还算聪明的人。”换了旁人来,这个时候,应该都是哭爹喊娘地求饶了吧!

    只是他们殊不知,越是如此作态,其实越是惹人不快。倒不如学着今歌,放聪明一些,君者消了气,对他们的惩罚也自然而然能跟着减轻些许。

    对于今歌一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今歌固然可恶,可若没有景安王在背后的助阵。她一个失了父兄的孤女,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日里成事呢?

    想到此,明烨将目光投向了今歌身侧同样跪在殿中的景安王:“皇叔,眼下情形,你作何解释?”

    “微臣……”拱起的双手紧了一紧,景安王抬起头来,正视着太宸殿中高坐的明烨:“有事要禀。”

    此话一出,今歌和明烨皆都吃了一惊。今歌一直将额头贴在双手的手背之上,并不敢抬头去看发生在自己周身的情景。因而也没有人看到她此刻脸上的面部表情。

    她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景安王是如何做到在此种情形之下还能找出生路来的?

    “准了。”明烨也很想知道,景安王是长了多么巧舌如簧的一张嘴,才能在诸事对他不利的局势之下硬生生地撕出一条口子来。

    “回禀陛下,微臣斗胆,才行了先斩后奏一事。”景安王人虽然跪在坚硬的地板上,可那双目却时时地透着一股很是自信的眼神。倒好像事到如今,一切不过尽在他所料之中:“微臣在通州偶然遇到了逃难的今歌姑娘,听其说起了平阳侯世子一事,这才大感不妥。”

    “不妥?有什么不妥?”他知道,凌珏是前朝暮央之后,因而是景安王和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可这些他如今已然知情了,景安王却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陛下就没有想过,明明是早已下好的皇令,却为何会出了纰漏?”景安王早就摸准了帝王的顾忌和担忧会是什么,现下所言,不过是在重要的穴位之上行针而已。

第五百九十三章 契机

    “朕不喜欢拐弯抹角,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言道即可。www.uu234.net”不管景安王这话的出发点是不是忠言,逆了他这个为君者的耳却是再真不过的事实。

    “不过就是铲除一个生出二心的佞臣之家而已,何以处处手脚做不到干净?”景安王先是提出了疑惑,将明烨的胃口吊足了,这才引出了后面的话来:“究竟是能力当真有限到了这样的地步,还是……受人所指?”

    去执行这项任务的,可不是一般的侍卫,暗卫成立之初,便是为了捍卫皇权的至高无上。它极其隐秘,更是君者手中最为有力的一把利刃。明烨当然不会在人前随意透露出有关暗卫的半个字来。

    他耗费了许多心血在上面,所以,什么能力不足的混账话一定是无稽之谈了。排除这一点后,似乎所剩的唯一可能,就当真只有景安王提起的后者了!

    暗卫所建,毕竟要确保都是为他所用的人,在这个环节之中,照理来说,是不会出了什么差错的。若说,到底有哪里可能出了漏洞,便只有……

    可那怎么可能呢?臣子们都道天子日理万机,这话细细分析来看,并非是全然的阿谀奉承之言,也算是颇为在理。

    就算是组建暗卫,让他这个当天子的做到完全的亲力亲为,其实也是强人所难。为了事半功倍,明烨自然得去找一二信得过的帮手。

    这帮手只有二人,一位是自小长大,最为知根知底的平阳侯世子凌珏。二便是当时刚刚得胜随军入京的苏家少将军苏云起。

    苏云起自小便跟随着苏闲征战于北境的苦寒之地,算是朝堂上诸多臣子当中他并不了解的那个。

    可武将比起文臣,好像自古便少生了一个心窍,少了许多的弯弯绕绕也便更能让人放心。再加之,苏家一向忠君报国,其父母都是为国捐躯的贤德之人,没有道理,在苏老将军的悉心教养之下,苏云起却是个和苏家不齐心的人。

    更遑论,那少年儿郎是个难得一腔赤忱的。明烨算是赌了一把,至于这赌局的输赢如何,便是拿到眼下来看,都是不定的事情。

    “皇叔为何总是针对凌珏?”不消多想,明烨便知道,景安王这是将矛头又对准到了凌珏身上。

    事发前后,苏云起不是随军北征而上,就是中毒抱恙,而后又因为凌下落不明一事而离京远走。从时间来看,暗卫就算和外人有所勾连,这个人也不会是苏云起。

    抛去苏云起,那也就只剩凌珏一个了?

    景安王勾唇笑笑,说出口的话听起来虽然是有气无力一般的感觉,但分明渗透着一种胸有成竹:“不是微臣针对凌珏,而是凌珏完全有理由做这样的事情。”

    太宸殿外的一应内侍宫女被陆公公打发得走远,放眼望去的一切视野,只有苍色的无尽东风席卷而过,似乎混合在其中的,还有一抹淡到无法辨认的衣角颜色。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明?”明烨的双手瞬间凉透,只是理智在告诉他,切不可乱了方寸,让景安王看去就是了。

    景安王等的便是这一句话,当即拱手作揖,看向了一边的今歌:“今歌可以证明,她可以活命,是有人故意留她一命。你说,是也不是?”

    今歌和景安王少说也算在一起处了一些日子,自然不难听出来他这话中隐含着的咬牙切齿之意。她这是被强逼到了这个份上,不得已也得得以了:“回陛下,事实,确如王爷所说的那样。”

    这话也算是真假参半,当时那些人凶神恶煞一般,刀起刀落之际何曾有受到过半分良心的谴责?

    今歌亲眼目睹着父亲与长兄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当即便吓得失去了任何求生的本能,只知躲在死尸堆里兀自抱着双膝颤抖不止罢了。

    一个手提着长刀的人走近,今歌只觉得自己的面前寒光一闪,再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是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黑暗当中。

    她后来才知道,那举起长刀砍向她的人,并未直接砍伤在了要害之处,而是偏离了心房几寸的位置。阴差阳错,被她捡回了一命来。

    今歌很是费力地才从掩埋尸体的泥土当中爬了出来,许久未能呼吸到的空气和未能感受到的暖阳,终于让她将心底的胆怯一步步化成了不甘的愤慨怨怼之情。

    那个情形下,许是当真如景安王所说吧,是有人故意放了她一马。但却绝不是像景安王说的那样,是抱有了什么样的意图。

    因为今歌很清楚,那刀伤,只要再偏离一些,顷刻便可要了她的性命,之后的草草掩埋,也不过是为了做到毁尸灭迹罢了。因为只是失误,抑或是某人的良心发现,铤而走险之下留给了她一个靠天活命的机缘吧。

    “此事,母后……”喉咙处忍不住就是一阵阻塞,想有什么东西卡了进去。景安王说起的,于他而言,实在是一种不小的震撼:“可知?”

    “太后娘娘自然知情,只是有碍于当年的承诺,不好违诺罢了。”有碍于外物势力纠葛的,何止是太后娘娘一个人,景安王自己亦是如此的情形。

    可巧不巧的是,今歌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别样的契机,只要稍加合理的利用,便不算是他违背了诺言在前。

    “来人!来人啊!”明烨甚至感觉自己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陆公公?”

    几声高呼之下,陆公公总算是及时赶到:“陛下。”

    “快去请太后过来。”明烨摆摆手,不由得催促了起来:“若是母后问及何事,就同母后说,是有关先帝和明家的事情。”

    “陛下,今歌该如何……”惩治二字还未得说出口,景安王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景安王不禁侧目望向了太宸殿外的光景,那里无风无动,一切看上去都是异常的祥和。

    难道是他太疑神疑鬼了?

    明烨并未能发现景安王的不对劲,他一人沉浸在景安王说出口的惊天秘密当中无法自拔,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了起来。

    凌珏,竟然是这样的身份吗?

第五百九十四章 两讫

    “如何?”看着面前坐着的人出了一额头的汗水,无影将还未开封的酒坛拎到了桌上。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

    如昼胡乱用袖子抹上了自己的脸颊:“你让我去宫里打探消息,说是那里会有无忧的下落。可现在,无忧人在哪里依旧不明不白,可你却从我这儿套到了你想要的。真是好计策啊!”

    无影端起面前的酒盏来一饮而尽:“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其在这里抱怨,为了回报,你还是给我说说,探来了什么?”

    如昼探来了什么,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观其气息难稳的样子,方寸也俨然大乱了。

    “这……”如昼三缄其口的模样看起来煞是为难,只朝着无影招招手,示意他凑近一些:“你附耳过来,此事不得宣扬。”

    如昼出于门中,小心些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让他如此谨慎,足以证明他去探听消息的时候无意听到了什么更为隐秘的东西。

    “你是说,珏公子是……”如昼贴近了他的耳朵,将他在太宸殿外听到的事情尽数如实告知给了无影。这则秘密,或许会是他有生以来见证到的最为隐晦的东西了。无影也不自觉地蹙起眉来:“那陛下那边是否会有下一步动作?”

    “便是有门中做倚仗,听到了这样的皇家秘事。你觉得,我还再敢呆下去吗?”如昼只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很是有些后怕的样子:“不过想来,哪个帝王容得下?”

    无影端起了手中的酒盏,里面已经又被他盛满了酒水,他不由分说地将其推到了如昼的面前,恨不得直接倾盖在了对方的脸上:“多喝酒,少说话。”

    如昼讪讪地接了过来,脸上的神情早已不自然。还要多亏了无影的厉声提醒,他这样在酒肆当中不设防地提及帝王之事,是嫌活的日子太久了吗?

    “你下一步打算怎么着?”如昼喝了口酒压压惊,才又问了起来。如昼知道,离了师门的无影现在是侯府的人,看其人之前对那凌那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让他现在放任不管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怕是大难将至。”无影又从如昼手中抢回了自己的酒盏,将那里面剩余的酒悉数灌了进去:“我们的买卖算是银货两讫,想要无忧,你们大可去皇宫中堵人。”

    “哎!”如昼只见无影的脚尖点地,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却已经是消失在酒肆当中了:“这,这就银货两讫了?”

    无影明明一早知道了无忧那贼人的下落,却不肯告知。原来算盘打地响亮,是等着这一天,好让自己为他卖命涉险,只坐收渔利以为套出这样的消息来。

    “客官,您二位的酒钱还没有结呢。”小二看着无影离去,如昼又蓦地站起身来,误以为这两人是吃酒不给钱的泼皮无赖。

    “这,这里。”如昼掏出一些碎银两来,匆匆地一并交到了酒肆小二的手上:“不用找了。”

    自己则慌忙追了出去,有关无忧,他还想得到更多的可靠消息。无影只给出一个对方人在皇宫当中的消息,这算什么银货两讫?实则是敷衍得很呐。

    阔别多年,如昼功夫增长了许多,但无影也是没有一日懈怠,本来就在众人之上的他,如今几个跃起,已经是让如昼再也无迹可寻。

    “主人,眼下怕是大事不好,等不到离京的调令了。”无影忽然现身在了凌的院落当中,吸引来了不少丫鬟的目光。

    “你,你怎么这样就来了?”凌顿觉事情变得愈加棘手难缠起来。她托无影帮忙打探打探消息,怕是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又出了什么叉子,可也没有人无影如此大摇大摆地现身在众人面前吧?

    饶使无影现在拥有了一个少侠的身份,可也是小心为上才好。

    “无影有话要说。”

    他行事向来是个多思多虑的,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地如此行为,凌不得不重视了起来:“知秋,让她们都退下。”

    “是。”知秋也知道,此情此景并不适合她在场,带着人退下的同时,自己也跟在了人群之后。

    “现在没有外人在场,你打探来了什么?”凌问这话的时候,似乎都能听到自己胸膛里一颗逐渐滚烫起来的心脏在不安地跳动着。

    “珏世子……珏世子他……”这可真不知该如何言道,饶使是一向自诩不受这些事物牵绊烦扰的无影,也很难开口。

    “哥哥他怎么了?他不会出事了吧?”这是凌下意识的第一个反应,可看凌珏方才和陛下的样子,他们的关系应该还是一如从前,并没有什么差别。

    “主人,这个事情,事关重大。要不要让侯爷他们知情?”定了定神,无影并不敢就此和盘托出。实在是波动极大,若没有一个立即拿得出手的法子,情况只会立即陷入漩涡。

    凌咬了咬下唇,几乎是不待犹豫,便点头应了下来:“那你这就随我来。”

    无影是一个杀手没错,但其人的到来还是蓼阳大长公主自己招来的,凌珏也在后来不期然知晓了他的存在。

    侯府上下主事的,无外乎也就只有平阳侯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从前那是娘亲的身份特殊的缘故,家里一切都是秘密,现如今,既然这层窗户纸也不复存在了。那么料想,就算爹爹知晓了,也不会伤及到无影。

    因为有着这样的一个念想,再加之关心则乱,凌很快便答应了无影提出的想法。

    “爹,娘。”凌去而复返,比起乍一听到前朝皇室血脉时的情况要好上许多,一双清亮的双眸当中此时总算恢复了一些神采:“无影有事要禀。”

    “无影?就是那位少侠吧!”平阳侯果真依旧被蒙在鼓里,自以为无影是一个来自于名门正派的高手侠士,还打算起身行礼谢过:“若不是无影少侠,小女此趟怕是要……”

    “侯爷,他可不是什么少侠。”平阳侯上来就对无影的一通感激,让蓼阳颇有些不自在:“是当年本宫为保儿的安全,特意找来的护卫。”

    以前的旧事,天知地知,他们夫妻二人都知。但却不能让凌珏与凌得知,所以便是在自家,蓼阳都做了一定程度上的隐瞒。现下而言,都是没必要的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罪孽深重

    “护卫?”平阳侯一时有点懵,搜罗遍了自己的记忆,都未能找到侯府里有这样的一个存在,他确确实实是并没有什么印象的:“可府上好像并未有这样的一个人。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此人由来已久,只不过父亲不知罢了。”未等蓼阳的回答,凌珏的声音率先响起。

    凌珏送离了明烨过后,独自在府门前愣愣地站了许久,此刻方才折返归来。

    人还未完全站定,就见无影这道很是眼熟的身影同样立在了里屋:“无影之前是京都的杀手,功夫高强,却也树敌众多。母亲也是不想多生枝节,这才选择了向我们隐瞒。”

    事到如今,很多事情都可以用前朝往事而隐去,凌珏心内的不解与不甘,此刻也已差不多消弭殆尽了。

    眼前的重点,阖家该如何共同扛过这场风暴才是正事。

    “杀手?”平阳侯再看向无影的眼神不禁就变得复杂了起来,只是,现下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也只幽幽地叹了口气:“想要确保儿的安全,可你也,也用不着犯如此的险吧?”

    无影人在面前,他实在不好说破什么,那杀手满手鲜血,人命在他们眼中就是草芥一般的存在。指望无影这样的人去护卫安全?保不齐是推入了更大的危险之中。

    “本宫不会无故犯险的,这一次,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蓼阳移开了头,将注意力放在了首次以一个无遮无掩的身份出现在了侯府众人面前无影的身上:“倒是你,今朝虽然情境大不相同,不用再避讳许多。可你忽然出现,是要说什么?”

    “无影这许多年来,没有一刻敢将大长公主当年的救命恩情忘怀。”无影复又环顾了一圈,确定眼下这屋里在场的全是侯府中人,并没有任何一个外人在场,这才敢将肚里憋了一路的东西道了出来:“如今侯府形势严峻,主人又有意让无影留心京中异动。”

    “看来,是京中又出事了。”这段日子接二连三传来的,皆是对他们不利的消息,一个个接踵而来的时候,蓼阳更是毫无招架之力,到此刻,她怕是再没有什么心力去对抗任何的突变了。

    无影并没有接茬,只是继续着他的预言:“无影与过去的师门有些交情,刚刚门中人探来消息,说是陛下的人抓回了景安王并那个叫做今歌的女子。”

    凌不解,“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无影又何必非要当着大家的面来提起这些来,还有他那神情,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主人不知。”无影看向凌的瞳孔中还盛放着一些不舍,他是不愿意将这样残酷血淋淋的事实道了出来。

    可是他不愿,并不能阻挡事情的发展:“景安王在圣前,说……”

    蓼阳看向了平阳侯,二人的眼睛中皆是惊异的色彩,看无影欲言又止,甚至是吞吞吐吐的样子,该不会是景安王?可他们之间,明明是互有着牵制的,他又怎么突然会?

    “他说了什么?”蓼阳的指甲不由地深深掐进了掌心之中。

    无影瞥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情的凌珏,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眼神到底是有意得多,还是无意得多:“珏世子是暮央公主与先帝珠胎暗结,而残存至今的前朝余孽。”

    “你说什么?”凌珏一把揪起了无影的衣领,一向给人以温润如玉形象的他,此刻已经是完全与这四个字不沾边了。

    无影并不习惯有人与他贴着如此相近,下意识地就想要挣脱凌珏带给他的束缚,可伸手去反向使力的时候才恍然发觉。

    原来,这珏世子的内功也算深厚,饶使比不上真正的一流,但对付一般的高手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凌珏此刻恨不得将浑身的力气全部加注在了紧攥着无影衣领的这只手腕上,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唇齿间往外迸的:“你再说一遍,我是谁的儿子?”

    无影只是一时被动,又并不打算动真格的,那时伤了凌珏就没有必要了。

    因而,他只是略略挪了一挪身子,保持了一个较为顺畅的姿势,对上了那一双几乎是冒火的眼眸:“当今陛下,是世子的亲兄弟。”

    换种说法,足够给他当头一棒了吧!凌珏手上的力道僵持了好一阵子,才渐渐松散了开来:“你胡说,你一定是在胡说的。”

    这让他如何去相信?仿若,这世上的不堪,一朝全部倾轧向了自己:“皇宫内院,你的人怎么可能进的去?”

    “世子可别忘记。”无影知道,这话听起来荒唐极了,不然又何以让他自暴身份:“无影此前是一名杀手,亦服从于组织。”

    京都中的暗流,可不仅仅是龌龊肮脏那样简单的,若没有官匪一家的沆瀣一气,无论哪一方都走不长久。

    “那你一定是有所图谋。落井下石的事情,还少见吗?”其实,凌珏心内清楚,瞧无影对凌的情义,便应当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蓼阳被吵得头疼,如今这事都被抖落了出来,离她心中最为胆寒心颤的死劫也不远了:“珏儿,可还记得你小时对母亲偏心的态度吗?”

    凌珏就像陷入了一个四面都是墙壁的密闭空间当中,直到蓼阳大长公主的声音响起,才似乎给了他一些可依稀循着的方向。

    “母亲自小疏离珏儿。”蓼阳大长公主提起的,又何止是他小时的态度呢,便是如今,他也是一样的看法:“珏儿一直记着的。”

    蓼阳默默地低垂下去了眼帘:“是母亲的错,总是太自以为是。”她没有想到,明明初心是想要极力地保护着这一对儿女的她,到头来,伤害凌珏最深的,却恰恰是她。

    就算在这之中,平阳侯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地想要点醒于她,可奈何她一意孤行,半点意见都听不进去。

    “母亲。”凌珏厉声喝断了蓼阳:“儿子只问你一句,他说的,可有半字虚言?”

    蓼阳望向了脸色很是难看的平阳侯,狠了狠心,还是点起了头:“是,你是当今陛下同父异母的哥哥,也是谁人都不知的皇子。”

第五百九十六章 乌云压城

    “怕还是那谁人都不知的前朝余孽。顶 点 X 23 U S顶 点 X 23 U S”凌珏接过了话茬,他不明白,这样大的事情,为何直到今日才说与了他知。

    “前朝余孽?”这四个字是她数十年来最怕听到的噩梦,现下却是从她儿子的嘴中提出:“既是余孽,总有人眼里容不下。”

    凌珏并不似蓼阳那般太过轻易就去伤春悲秋,他关心的,依旧只有他的身份一事:“父亲,我不是您儿子的事情,您是一早知情,还是被瞒了这许多年?”

    若是此刻才知情,为何平阳侯的眼中只有无限的悲痛之感,并无任何的惊异讶然之情。可若是平阳侯知晓,在这侯府里,待他最好的,可一直都是平阳侯啊!平阳侯没有道理会对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祸患做到如此吧?

    “珏儿,为父待你一直都是视如己出。”平阳侯悲痛难耐的是,他们的父子缘分,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一天,没有了这血缘关系的牵连,在未来的前路上,许是说散就散。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刻,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无影一定要找到平阳侯和蓼阳大长公主都在场的时候才会将他打探来的消息宣之于口。

    原来,这消息的背后有着这样大的惊天秘密。

    “无影,陛下现下有什么动作?”与其费力解释,倒不如先想着如何保全侯府整个的身家性命为好。蓼阳只能先将凌的疑问暂且搁置下来。

    “门人只知陛下找了内侍去请太后,至于下一步的动作,并不知情。”那个情形之下,并无人敢逗留,更何况,如昼一开始的目的并不为此。

    无忧叛离师门多年,京中并无人知晓他的去向,若不是其人心中总扎着一根不肯服输于他的刺,无影也未必能见到他。

    无忧如今为暗卫之首的事情,无影并未完全透露给如昼,毕竟这样事关重大的东西,还是让如昼自己去发现得为好。总之,该做的他都做到了,如今换来这样的情报并不算亏。

    “侯爷,如今又该如何?”蓼阳眼下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只有平阳侯了。

    太后是个什么人,没有人会比蓼阳更为清楚的了。以前的太后总是因为左右顾及太多,而选择了做个睁眼瞎子。可如今,这机会是景安王抛给她的,她再没有道理不紧紧攥在手心之中了。

    少时的太后可以为了她这个朋友而以身犯险,后来又可以为了一个男人而彻底地与她决裂。在夏翎的心中,重要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人或物。

    不过,夏翎也是世间难得的性情中人,也正是因此,便是眼下,蓼阳也从来未有过怪责于她。仔细想想,若不是夏翎,还有谁会允许她这样的身份残存于世,偏生还过着远远超于世界上绝大部分人的锦衣玉食。

    这位太后娘娘啊,大可以在先帝驾崩之后,便着手铲除了她这个让其看着便心里发堵的前朝公主。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夏翎一直谨遵着在先帝面前的承诺,哪怕这个承诺是让她始终如鲠在喉的一句应和,这么多年了,她也不曾打破过。

    如今坏了这样平衡的,是景安王。

    “太后忍了这许多年,况且,景安王出面,应该是有着**成的把握。”这事情着实棘手,若不能准确地揣摩透了陛下的心思,那轻举妄动一步,便就再无回头路可言了:“为今之计,就算再无回头路可走,也好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不及陛下的调令了。”

    就算这一步是他打草惊蛇了,也好过最后全家倾颓,半个活口都无法留得。陛下,是他这个平阳侯看着长大的,对于他,平阳侯实在太了解了。

    这个险,他们半分无法冒得:“儿珏儿,听我说,现在收拾行李,等不及调令了,我们即刻离京。”

    到时候传扬出去了,无论陛下认为他们是心虚也好,还是单纯地只想明哲保身也罢,最起码眼下都是不得不为了。

    “无影少侠。”平阳侯再难坐住,干脆起身,向无影施了一礼,“我们凌家能逃此一劫,实在是有赖您的出手相帮。还请受我一礼。”

    蓼阳此刻也回过神来,虽说这无影是她找来的,但在府上为凌护卫了这许多年,便是救命的恩情也早已还尽了。

    一码归一码,今日,还多亏了无影的通风报信:“本宫为之前的态度致歉,还望你不要因为此前种种而太过挂怀。”

    无影一朝受了蓼阳大长公主的礼,却是向后退却了半步:“负责主人的安全,亦是无影的选择。侯爷和大长公主还是早做准备,无影为诸位殿后。”

    蓼阳还是有些私心的,主动在无影面前放低了身份,为的就是可以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希冀对方能够出手相助。

    无影在拳脚功夫是数一数二的,可在人心的揣摩之上,确实是欠了些火候。他是认定了自己一早认定了凌这个自身前路的好归宿,誓要护着其人罢了。

    “哥,你,你说……”凌知道这个时候,她也本不应该多嘴的。这种事情被抖落出来,没有人是会比凌珏心中难受的,可奈何,如今侯府也没有个着落,她心中实在没底:“陛下他总不会当真对付我们吧?”

    凌珏苍白着一双唇,凌此刻的声音一经口中传出,便融入了瑟瑟的东风当中,半点不见任何的踪迹。

    他什么都没有听到,只定定神,“儿,你快回屋收拾东西,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她与明烨,毕竟男女有别,若论起真正的了解,确实比不过凌珏这个曾经做过伴读的好友。

    “哥哥,你也振作一些。”凌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语都是徒劳,还不如表明坚定的立场来得更好:“我们可是一家人,谁都不能掉队。”

    这个时候感怀身世确实无用,没有道理他这个读了多少圣贤书的人却连这个道理都翻不清:“放心,我没事。你且记住,此事最多只能让你身边的知秋知情。”

    同理,他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也就只有易风和流云了。别看是偌大的家财,但真正要到了这样几近败落的这一日,身边真正可以托付信赖的却并没有几个。

第五百九十七章 针锋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m.www.uu234.netwww.uu234.net”太后回身让跟来的弦子和杏儿止住步子,自己则迈步进入了太宸殿中。

    她已经听说景安王去而复返的事情,再结合今日京都街头发生的动乱,不难猜出,现在宫中也是一片混乱。

    只是不知,明烨此时唤她过去又能帮上什么忙,关键是去问他身边的这个陆公公,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这太后当的,好生没有威仪存在,“不知王爷去而复返是为何事?”

    太后人刚刚进入了太宸殿当中,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若不是跟在身后的陆公公扶了一把,当即摔倒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偌大的殿宇之内,一滩红色的鲜血铺了满地,好像还生怕人看不清楚似的,直将淡色的衣裙染了一层又一层。

    一把利刃的刃尖正在往下滴血,顺着利刃目光上移,视野终于被那抹鲜艳的明黄色全部吸引了过去。

    宫中的残酷实在比比皆是,但如此这般真刀真枪带来的刺目血腥还是第一次得见,尤是这一次做了刽子手的居然还是明烨:“烨儿,你这是干什么?”

    明烨一双眼眸回望了过来,那里面的神情,饶使是她这个做母妃的,都是从未见到过的:“今歌,罪臣之后,朕不过是在斩草除根而已。这一点难道不是母后教朕的吗?”

    “胡,胡说。”不知为什么,这不过是最最简单的生存法则,可她却并不愿意承认,好像只要自己承认了,便永远无法活得坦荡了:“哀家什么时候这么教过你!”

    太后总是如此,明明心有不甘,却总是败于不利不落的手段抑或是自己心中那可笑的所谓仁义坚持。

    “人间处处不堪,承认一句,就有那么难吗?”明烨深吸一口气,如此的动作,他已不知重复了多少遍,可依旧是收效甚微。

    若是今日这样的事实,不是以此种形式才得到了揭露,他又何以这么痛苦:“母后你究竟还隐瞒了朕什么?”

    什么是兄弟阋墙,他今日终于尝到了这份锥心之痛。在此之前,他明白的是,若不是生在了这样的帝王之家,亲兄弟是要更胜于竹马之交的。

    却不知,当这二者皆存且相互重叠在一起的时候,这痛楚将会是其中任何一个的千百倍。直直要压垮了他的脊梁,就连一口气都难以喘上来。

    “烨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想来怕是中了风寒,人都烧糊涂了吧。”太后的面部已经僵硬到摆不出任何的一种表情:“来人啊!快去请……”

    “别请人了。”明烨丝毫不留情面地就打断了太后独自一人的慌乱无措。

    在太后还没到之前,他的心内还抱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许是这景安王另有图谋,为了扳倒侯府不惜耍遍了所有手段,而编造出了这样荒诞不经的谎言来。

    可没有什么是比眼前太后的举措反应还要更为真实的了。太后越是如此慌张,越是愈加地避而不谈,便就越能证明这其中藏有甚多的猫腻。

    “母后与其这样,倒不如问问,皇叔对朕说了些什么?”明烨的手中终于一松,只听咣当一声,是利刃砸地的声音。

    看到这样情景的太后,明明是该松口气的,可她瞧着明烨的神情,分明是知道了些什么:“景安王你说了什么?”

    景安王一直跪在殿前,上半身虽然保持着的是卑躬屈膝的样子,但一双眼眸当中分明无半点惧色与惶恐不安。

    这鲜明的差别落入了太后的眼中,反倒是引得了她更加地不自在。

    “皇嫂你难开这个口,本王我也受制诸多。”景安王的眉头低了一低,似是意有所指:“可是上天都难看下去,他们侯府多行不义,如今这个风浪可不是我要掀起来的。”

    太后并不是一个愚钝的,这太宸殿内只有他们几人,地上躺着的那个名唤今歌的女子,应该就是给了景安王这样一个言说的机会:“先皇放火烧了宫阙殿宇,下令诛杀了旧城的宫人,都只为了保住蓼阳的性命。”

    太后再不比从前,如今走到了这样的一步,她又何必在提起蓼阳的时候遮遮掩掩的,挑开来说,反而还能少些污浊混沌。

    “他们二人,为了一己私欲,已经是行了诸多天理难容的事情。”提起这几乎是夜夜入梦的源头来,太后的心内就总有一股压也压不下去的怨气与恨意。

    那二人,一个是她最爱的人,一个却是她曾经最为看重的挚友,可偏偏就是这二人的结合,给她带来了终用一生也无法舒解半分的疼痛。

    “其后竟是做了那等不齿之事。”太后咬着牙想要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自从凌珏降生的那天起,她就开始在忍。

    没有道理,十几年都忍了过来,却忍不下眼下这彻底揭开一切丑恶的短短一瞬:“可先帝偏偏爱极了他们母子,不仅亲手将蓼阳嫁给了凌文哲为妇,还威逼利诱着让所有知晓此事的人都乖乖住了嘴。”

    太后都不敢去想,若不是当时他们夏家在京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实力,那时死去的枯骨当中会否又添上一具?

    又或者,明莘曾经是有想过使用一些阴招让她死于莫名其妙的病患之中呢?

    他的弟弟,景安王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为了藏住这样会令天下人都作呕的事实,明莘甚至不惜对自己的亲生弟弟,自己那唯一不曾对皇位起过觊觎之心的弟弟用了毒。

    不然的话,一路披荆斩棘打到了京都来的景安王,哪里来的病根可以让他一病便病了这许多年?好端端的,竟是连曾经练就的钢筋铁骨般的身子都彻底垮了。

    那些为了隐瞒这个秘密而使出的手段若是仅仅止于这些倒也罢了,至多只会让后人暗暗地在心中唾骂一番。

    可明莘为了扫清一切对那娘俩有着潜在威胁的祸患,居然主动拿捏了景安王的把柄,将这把柄变做了护身符,交予到了蓼阳的手上。

    这桩桩件件,叫她这个当太后的怎能不恨?

    “烨儿,这么多年,你误会母后了。”抛却那些让她作呕恶心的事不谈,自己的亲生皇儿也因为这不可说的荒唐而与自己渐生出了隔阂。

第五百九十八章 风雨欲来

    为什么在提到很多旧事之时,太后的态度不是三缄其口就是避而不谈地引向了其他的方向。www.uu234.net

    那时不解,那时困惑万分,甚至因此而横生出了许多懊恼不平:“过去的事,是朕思虑太过片面。如今已然是覆水难收,你们现在跑来告诉朕这些,岂不是让朕难为?”

    他与那凌珏交情绝非泛泛,皇权之争的难言过去里,凌珏更是与他并肩共扛的一人。单是这份深厚的竹马交情,就让人念念不忘,更何况,现在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他们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亲上加亲的关系,却要因为身份之别而彻底作废,他心中怎能不经历一番苦苦挣扎。怕只怕,挣扎到了最后,也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哀家从一开始就在有意让你与凌家的几人拉开距离,尤其是那平阳侯世子凌珏,但却因无法说破,终了还是伤了你的心。”太后面染愧色,谁都不知她这个外表

    看起来是后宫至尊的太后娘娘,心内却背负了多少重担。

    而这些重担的来源,无外乎就是那看破却并不能说破的矛盾冲击。

    “皇叔,你揭破秘事有功,但窝藏罪臣之后亦是不可轻易饶恕的罪责。”哪怕是老谋深算的景安王,使用的也是朝臣们惯用的那些个伎俩。

    明烨不是看不出来,很多时候,他便是看出来了,便是再心知肚明,也只能装作一概不知,表现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功过虽不能完全相抵,但朕念及你终归也是为了明家的江山,此次风波,就暂且让它过去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段时间,皇叔莫要离京,朕会派人守着的。”哪怕景安王的出发点当真是为了明家,他这个当陛下的也不会昏聩和软到让皇权虚设。

    “烨儿,你现在打算如何?”若有机会,太后自然想扳倒凌家,哪怕因此而没落了一个当朝的有功大臣,也在所不惜。只是,这样的心思不能直接宣之于口,这样的想法也不该由她这个外戚提起。

    在没有得到明烨明确的意思前,便是她这个太后,也只能委婉地以做试探。

    “今歌的事情,确有内情。”不管是不是如同景安王所说的那般,如今他们既然是这种难以相融的关系,还是早做准备地为好:“平阳侯的调令是下不了了,朕派人先将他们控制起来再说。”

    这件事情一直在被诸多因素而推波助澜。前朝的公主暮央便已经使他忌惮颇多。如今更有身上既有着明家血脉,又有着另外一半前朝皇室血脉的凌珏掺杂在里,此事只能愈加地错综复杂。

    这样的人,不安排在他的眼前,便是深夜入眠,也只能是噩梦缠身。

    “你心里有数就好。”太后宽心了许多。陛下既不是一个会被情感牵着鼻子走的人,亦不是一个会被突然来至的噩耗而冲昏了头脑的那个。

    如今看着明烨情绪还算稳定,也总算是让她心中彷徨了多年的担忧而散去了大半:“只是切不可太过极端,天下人都看着呢!”

    这种事情既被捅出来,便就不能轻易等闲视之,终究是要有个由头才好整治整个凌家。可由头若是实打实,传得满城风雨,那时也会是有损皇家颜面,更加地得不偿失。

    其中该是如何平衡,少不得需要静下心来从长计议一番。

    “皇叔,朕动手解决了今歌,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明烨想要借此来一探虚实。

    景安王跪了这许多时辰,双腿都已经麻木无觉了起来,闻言愈发显得恭谨:“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微臣斗胆留她一命,也不过是为了在圣前有一二相佐的人证。”

    “既是如此,朕也就放心了。可莫要祸患没有扫清,还多立了敌出来。”明烨意有所指,将双目微微眯紧了去打量地上有些跪不住的景安王。景安王到底是何居心,可不是仅凭着他那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就可以判定的。

    他如今不仅要将整个凌家把握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景安王亦是如此。

    “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知秋看着急出了满脸汗水的凌实在奇怪,大冬天的,自家姑娘身子还如此虚弱,怎么就好端端地出了一头的汗。

    “去……去哪儿你就别管了。”凌将园子里的丫鬟婆子一应打发了出去,只将知秋和柳嬷嬷留在了房里:“总之,我们耽误不得。快再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

    “是。”知秋还想再问什么,可瞧见凌如此神色匆匆的模样,又望见了柳嬷嬷对她暗中递过来的眼色,便知晓,还是乖乖地闭嘴为好。

    她只是不明白,她们一路着急忙慌地往京都赶,姑娘甚至因为思乡心切的这一心思而茶饭不思。怎么现下好不容易回来了,又要火急火燎地收拾包袱离开?

    知秋帮着将行李清点了一遍:“回姑娘,婢子按照您的吩咐都收拾好了。”姑娘的动作,怎么竟搞得像是要逃亡一般?

    “柳嬷嬷,我来扶您。”凌一手搀扶着身边的柳嬷嬷,一边不忘了从知秋手中接过包袱来:“知秋,快点跟上。等出了京,我再跟你解释。”

    一道身影忽然闪现,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身形矫健的无影:“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无影并不知情,马车就备在后院,主人还是先行上车再说吧。”无影只是实话实说,现在出了瑾瑜园,便是一片兵荒马乱之态。

    虽然这消息瞒得严实,并没有传得人尽皆知。可主子们忽然一朝之间的大肆动静,已经在侯府当中掀起了不小的骚乱。

    “那,那成吧。”凌的心里很是不安。直到此刻,她才算是明白,道士师父为何会和她说,京都之乱,平阳侯府是第一个被卷进去的。

    前朝皇嗣的血脉,身体里还另有着当今皇室的血液流淌,哪一方,都绝难容下凌珏这样的存在。

    “世子。”无影在前头开路,人不过刚刚踏进了后院,就见到了几乎是迎面向着他们走来的凌珏,“你们先走,这边我来殿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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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如此芳邻介绍: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道士不会炼丹制符也不会算卦占卜。在每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里,他只会抬头呆呆地盯着天空。一个少年追寻至此,扬言他与此山颇为有缘,从今往后便不走了:“小爷苏云起,在此山之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说,和这里是不是相当有缘?”道士自是无语,笑道:“乖徒,这位公子说与你有缘。”女弟子凌玥不假思索地扬眉:“乌云蔽月,不是好兆头,要有缘也是孽缘。”我的如此芳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如此芳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