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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星河混沌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一片朦胧。www.uu234.net抬眼是深沉肃穆的星空,星空里有月光和星光。

    星月本应相互交辉,但是今晚却显得凌乱错落,摇摇欲坠,有一种如轻纱覆面的窒息感。

    凌声音沙哑,好像重病了一场:“哥……哥哥呢?”

    她不记得到底出了什么事,也记不清楚在那间屋子里是如何同那群山贼交涉的。

    只是混沌的大脑里,一个想法还依旧清晰,凌珏是不是还没回来?

    床榻一旁守着的凌珏绕过平阳侯和大长公主,坐得离妹妹更近一些:“是哥哥的错,当时也没和你交代清楚。如果不是……”

    脑子里嗡嗡地响着,很乱的思绪意识混搅在一起,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和哥哥没有关系,况且,也没有什么如果。”

    如果,假使,或许,所有的话语不管是冠冕堂皇还是发自肺腑,一旦加上这些前缀,便是永远都到不了的明天。

    凌突然被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得不承认,少女心思怀春,内敛的性格也促使凌常常有一些晦涩的想法。

    但是,这样消极的思想……好像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莫大的惶恐忽地涌上心头,她有千言万语想告诉眼前的亲人,却又不知这千头万绪该从哪里说起。

    或许,总得妥协:“我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照样是很阴暗消极,从来没有到达如此登峰造极的境界。

    “肯定是受惊了。”凌珏摸了摸凌的发顶,“哥哥在外面守着,有什么事就叫我。”

    面色和纸一样苍白,半坐在床榻上的儿还和小时候一样乖巧可爱,只是今日的妹妹神情之中总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父亲,母亲,让儿一个人休息会儿吧。”凌珏替凌塞好被角,确定不会着凉,才陪着平阳侯和大长公主离开了这间不大的房间。

    房间外头站着黑压压的人群,有凌身边的丫鬟,也有赵姨娘母女。并且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最起码在这个当口,都表现出了忧心忡忡的模样。

    凌瑶上前来询问:“妹妹没事吧?”

    平阳侯揉了揉眉心:“并没什么事,只是这事你们几个可千万不能传出去。”

    好在今日事发突然,要不然儿的事情传将出去,指不定那些风言风语要如何呢。

    外面的夜色如潺潺的流水,不停地敲打着心底里最容易动情的地方。

    凌睫毛眨了眨,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那枚玉佩。柔软的夜色好像让头脑难得清醒了几分。

    弯成了新月的玉佩,玉质润泽,上面的浮雕镂空处处匠心独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角落的地方里晕染的血色。

    凌从上面看不到任何所谓凄凉的美感,反之,是无法抗拒的骇然游走在四肢百骸里。

    “古玉……”凌端详着,印象中自己并没有戴上它啊。

    况且,当时这枚玉佩,明明穿绳的孔洞里空无一物,就算她想戴也绝对没有这个机会。

    “当时他们都说这是不祥之物。”凌虽然自小喜欢看一些鬼怪之谈的故事。

    但是,怪力乱神终究虚无缥缈。根本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言之凿凿地说一些鬼怪言论。

    所以,凌对这些东西抱着的态度根本没有旁人的反应那么大。

    不止一本书上说过。古玉,质温润,通人性。

    许多玉具有替主人挡劫的作用,它们也往往拥有对主人的记忆。

    其实,是很专情的吧,这样的专情是连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可是,人往往是趋利避害的,更是以自我为出发点考量的。古玉和人类的关系本来就不对等。

    更遑论,人的寿命有时,而玉无尽。

    “你想法还挺多!”

    “谁?”凌浑身一个激灵,空荡荡的屋子里冷不丁响起人声,换做谁都免不了被吓一跳。尤其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可是这回却没有人再回答了。

    “也或许是产生幻觉了?”凌自言自语地捏捏脸颊,想以此来使自己更为清醒一些。

    冰凉的玉佩无意中擦过肌肤,凌的动作一滞。

    一根红绳穿过孔洞,玉佩就牢牢贴紧着自己的手腕:“不行,不行,古玉有旧主。”

    凌自然是不信一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忌讳。

    细细的红绳绑得还挺紧,还好是在左手手腕,如果是右手手腕,用到的左手可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纤细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却始终解不开绳结。

    凌借着月光,凑到窗前,朦胧的月色下,她才看清楚,原来是一个死结。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板门被拉开,从里面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

    “儿,你怎么出来了?”就守在门口的凌珏赶紧扶住有些踉跄不稳的凌。

    “哥,你有,你有刀吗?”知道自己的这副模样有些奇怪,凌咽咽口水:“或者匕首也行。”

    “儿……”凌珏的眼中好像有泪珠滚动,他一把把凌拥入怀里:“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该,不该让你独自涉险。”

    “呵”,如此一来,凌也当真清醒了不少。自己这是怎么了,在为什么恐慌,又难道就要被一个小小的玉佩操纵了吗?

    她推开凌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一只穿着鞋,一只连袜子都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这个样子,疯疯癫癫,难怪把哥哥堂堂的七尺男儿都吓成了这个样子。

    她抬手为凌珏拭干眼角的泪水:“是,是儿方才做噩梦了,还以为那伙山贼贼心不死,来取我的小命呢。”

    这么一解释,应该足够合情合理了吧。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居然是被玉佩搞成这样子的。

    听到凌这么说,凌珏也并没有松口气:“你睡吧,哥哥守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不用。”凌下意识地拒绝。她自己不争气,没有道理拉哥哥来受苦啊。

    凌珏却闭耳不听,轻轻推了凌一把:“快睡吧,你若不休息好,哥哥我可就不光是今日彻夜难眠,连往后的日子都要担心受怕。”

    “嗯。”凌乖巧地点点头。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叫她怎么拒绝。

    更何况,有时候小小的自私一下也无可厚非。毕竟,这样疼爱妹妹的哥哥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合上门的一刹那,凌感觉眼前的房间摆设陡然天旋地转,她用双手固定着头,好半天才把这种感觉强行压制下去:“怎么回事?”

    “你私心过甚,拖累旁人,不思悔改,居然还笑得出来?”

第四十六章 而今再添一段愁

    又是那个声音,因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凌倒没有表现出来很慌张的样子。顶 点 X 23 U S

    这回,凌几乎敢确定,这绝对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声音。

    因为如果是自己的所思所想,它不可能是超过自己认知范围的吧。

    哥哥宠爱妹妹,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她也没有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天经地义。

    这样的思想太过偏激。

    如果说之前无限放大的是阴暗消极面,还会让凌有所疑惑恐惧。

    那么,现在完全子虚乌有的偏激,让凌认定了这绝对不是她自己。

    “是谁在装神弄鬼?”凌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也不见半个人影。

    “难道真的是玉佩?”凌强行压下浮出脑海的念头,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今年的祭祖一行实在不顺,尤其是与凌家祖宅紧紧相挨的院落居然成为了贼人落草的地方。

    侯府的守卫对付区区几个小毛贼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即便未能倾巢出动,也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关键就是吃了这样一个哑巴亏心不甘情不愿。

    这次的事件令平阳侯耿耿于怀,偏偏赵齐氏与其家人一辈子都在为他们看守家庙,有功之臣又外加这老妪年迈体弱。这一通火,就是想发也发不出来。

    几日之后,侯府众人便匆匆打道回府。

    回京之后的日子倒异常地安稳,甚至安稳到有些反常了。

    光说凌瑶一人,拼了命地想要入宫做皇妃,近日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轨,又或者说,只有凌一个人的生活脱离了轨道。

    那日天**晚,凌几乎是一下轿子就朝瑾瑜园的方向狂奔而去。

    任凭身后的知秋夏桑追赶,竟然怎样也追不上她家姑娘。

    “咣”,巨大的砸门声响了起来。

    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二话不说,挨个打开了各个柜子抽屉。

    “姑娘,婢子帮您找吧。”知秋看着凌一脸心急的样子,也不知如何才能开解,只能看看哪里有她帮得到忙的地方。

    “剪子,我要找剪子。”凌吩咐知秋夏桑:“你们快去看看,哪里有剪子,越锋利越好。”

    别人不知道她近日受了多大的折磨,可她自己却一清二楚。

    自打那摘不掉解不开的玉佩跟着她开始,似乎自己的言行举止但凡有合不上它心意的地方,它就会出来冷嘲热讽。

    这本身倒也没什么,怪就怪在,这声音原来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听见。

    它能听得到她的心声,并且对这私密的心声品头论足。

    这就好比一个人在大庭广众的场合下不着寸缕,还要接受围观者的指指点点以及各种异样的眼光审视。

    “剪子,姑娘,剪子找到了。”知秋双手捧来一把剪子,却死死扣着它的把手:“姑娘,您该不会是要寻短见吧?”

    “要寻短见也不该是我。”凌盯着手腕上的红绳:“快把剪子给我。”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终究太过极端。可是,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永远无法理解那种感受却是不变的事实。

    以往,凌还可拿一些圣人言辞来做自己坚定己念的砥柱。可是,这一桩桩反常的事件全部应验了,叫她作何感想。

    凌能切实地感受到,因为玉佩这个不安定因素的存在,她由那个一见生人就退却变成了一个极易暴躁发脾气的人。

    从极内向到极外向的转变该是有多么的不正常。

    不过,凌也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人总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以前的胆怯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做出来的盔甲,现在的冲动易怒又何尝不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羞涩胆怯的自己凌固然不喜爱,可是暴躁不安的自己凌更为厌恶。

    这玉是无论如何都留不得了。

    拿剪子的右手忽然一顿,自己的模样叫旁人看去只会觉得她疯疯癫癫:“你们先下去吧。”

    “姑娘?”知秋哪敢放心离去,什么样的姑娘她没有见过,姑娘这回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我凌发誓,绝不寻短见。”凌推了二人一把:“这回你们放心吧。”

    真正躲在暗处兴风作浪的妖魔鬼怪还没有伏诛,她才不会先走一步呢。

    随着门的轻磕声传来,室内万籁俱寂。

    凌用手中的剪子熟练地挑起红绳,咔嚓一声,终于得到解脱了。

    定睛一看,断的却不是红绳,而是那剪子闪闪发亮的利刃。

    “你究竟想干什么?”凌一把将手中的剪刀扔到了地上。

    一如之前,永远都是它想说话的时候开口。对于凌的质问,它从未说过什么。

    如若不安焦躁是长期存在潜伏,可能最终也会释然。并不是放弃挣扎,而是麻木。

    来回这么几日之后,凌发现,她居然对这个妖魔鬼怪的存在没有那么反感了。

    不是不排斥的。不管事件往后如何发展,眼下于她而言,挡得住恶言恶语,这玉佩就拿她没办法。

    老祖宗说得果然对,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的重要性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至于这玉佩嘛……

    凌总感觉肯定不是找茬那么简单的,它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得而知。

    就算知道了它的目的,也根本没有办法对付。因为自己的心声它全部知道,而她就是一个百无一用的凡人。

    因此,重中之重,应该找到一个什么宝贝或者什么秘术,能让这家伙感应不到自己的心事才是。

    好在,经过数日的相处,凌发现了不幸中的万幸。

    这家伙始终不肯和自己多说一句话,那嘴就像上了锁一样牢固。

    是为什么?是话题不投吗?显然不是,每回唱反调最快意的分明就是这玉佩。

    那似乎就证明了一个问题,言多必失。它必然怕说多错多,暴露了其弱点。

    而害怕弱点暴露致使自己处境危险的,只可能是羽翼未满。

    各种包含此类的故事里里也提到过,附身初始,鬼怪也是最虚弱的时候。

    玉佩只能知晓她的想法,而不能反过来控制她,是因为身子的主动权还在她手上。

    一个天生势弱,得了躯体却是空壳一具;一个不通玄术,处处受制于敌却总能略胜一筹。

    一人一妖,实质上,不都是站在了起跑线上嘛。

    凌取出了哥哥送给她的铜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勾了勾嘴角:“想夺我的**,你尽管来试试。”

第四十七章 无主之客

    “数百年来,你的确不同于常人。www.uu234.net”铜镜里不知怎的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影。

    两个人影相互交叠在一起,却还是明显地错落开来,凌有些吃惊。

    不过,也仅仅只是吃惊而已:“原来,还真是附身。”

    玉佩的存在至少证明了这个世界上是有妖物的,那么自然收服鉴别它们的东西也是存在的。

    古玉,古镜,似乎身边就只有这两样东西算得上长久了吧。

    凌将铜镜放在了梳妆台上,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果真看到了这妖物的样子。准确说,应该是鬼魂吧。

    “常常听说,鬼魂附身就是为了夺舍。我不知道你只是单纯地想要夺舍,还是有什么更大的目的。”凌看着镜子里面另外的那个人影。

    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道:“但是,我都不会认输的。”

    人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眉宇之间好像围着一股散不开的黑气,想必就是怨念煞气:“既然开始了,就请你做好准备。”

    他顿了一顿:“抚宁,我的名字。”

    “什……什么?”凌张大了嘴巴。这个鬼魂居然会自报家门。

    “你不是要和我比吗?”抚宁回道:“既然要比,那就公平点。”

    “哼,公平。”凌忍不住嗤笑起来:“如果真的公平,那你就应该自己主动离开。强取豪夺本来就是流氓行径。”

    抚宁一如既往地不吭声,只是铜镜很真实地暴露出了他所有的面部表情。

    白得吓人的脸上耷拉着双眼,看起来十分颓然,原来这鬼魂也是有痛处的。

    凌此刻才意识到,当面对不可控的局面的时候,过程虽然被动,结局却并不一定注定。

    “看够你的脸了。”凌将镜子反扣在桌面上,转身出门。

    外面阳光大好,连续几日把自己闷在屋子里的凌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你怕光吗?”她在心里问道。

    不过依照抚宁近些日子的态度来看,这个问话最终多半是石沉于海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鬼怪一说,又何谈怕不怕阳光。或许以前怕吧,现在你应该问问你自己才是。”照样是响在脑海中的声音。

    这鬼魂……说话完全自相矛盾。

    凌自己都没发觉,自打祖宅回来之后,终日都不展笑颜的脸上挂上一抹笑容。

    不是被其自相矛盾的蠢话引得发笑,而是她居然发现了自己和这个叫抚宁的身上居然有共通点。

    不过,“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这种脑子,迟早被夺舍。”抚宁以两者之间最大的矛盾,是非此即彼,你死我活的矛盾终止了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谈话。

    “妹妹气色大好,不过,这种身子怕是不能进宫陪伴太后娘娘了吧。”凌瑶这个稀客居然会来到瑾瑜园。

    凌呆愣了好一阵子,才恍然大悟。

    原来,凌瑶从来就没有安分过。只是她因为自己的原因,一叶障目,外面的事情自然而然就退出了她的视线范围。

    “是太后让我去宫中弹琴吗?”内忧外患一起来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们都是一家人,本来就应该互帮互助才是。”凌瑶此行就是是为了来瑾瑜园里刺激凌的。

    可是,她错了。在她看来,这是一个苦苦等待的机会,往后是荣华富贵还是平庸落魄就在这一朝之间。

    凌却自始至终并没有想借机和皇室攀亲家的想法。

    或许娘本身就是大长公主,自小来的优越致使自己并不需要多费心机。

    凌笑得不置可否:“那就有劳大姐姐了。”

    “你……”凌瑶不知该如何收场。

    凌好歹都得给个反应啊,就算不是面有愠色,一丝的失望也是凌瑶希望看到的。

    她最最讨厌的,不是凌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也不是凌出挑的容貌,就是这种该死的笑容。

    这种淡淡的笑容,却自然到无可挑剔。正因为这样,才让凌瑶视这个妹妹为最大的敌人。

    “你不后悔就好。”凌瑶气鼓鼓地绕过海棠树,甩起的袖子打落了枝头几朵快凋谢的花。

    “我才不会后悔呢。”凌动怒,倒不是因为凌瑶的言语相激,而是因为她莫名其妙的怒气而遭殃的海棠树。

    寰熙宫里薰香袅袅,闻之使人心绪安宁。太后最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倚在塌上的小矮桌,今日也是如此。

    半睡半醒之中,弦儿掀帘进屋回禀:“太后娘娘,秋水姑娘和凌家的……”

    太后揉了揉眉心:“是凌家的大姑娘吧。倒是个有心机的,让她一同进来吧。”

    秦秋水即使入宫面见太后,也是素淡的妆容。不过,天资完美的秦秋水就算是不化妆也可以甩普通的女人十条街。

    凌瑶心内不是滋味,可是仔细一打量,秦秋水虽美,可神情恹恹。谁会讨得太后欢欢心还不一定呢。

    二人共同进殿来,双双行礼:“秦秋水,凌瑶见过太后娘娘。”

    正值韶华的好年龄,两个姑娘的声音倒也清脆悦耳。

    太后摆摆手,示意弦儿和杏子招呼二人坐下:“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凌家的大姑娘来了,我们也便都说开吧。”

    凌瑶面露微笑,摆出一副静心聆听的样子。太后要偏袒谁,在座的众人都了然于心。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轻言放弃。如果不能令太后对自己改观,那她就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秋水是哀家的娘家人,凌姑娘这么聪明伶俐,想必都打探清楚了吧。”太后对秦秋水的偏爱溢于言表,没有丝毫的掩饰,也未尝没有让凌瑶知难而退的意思掺杂在其中。

    “秋水姑娘是京都闺秀,美名远扬,自是不需要打探就可以了解到的。”凌瑶顿了一顿:“瑶儿还听说秋水姑娘医者仁心,妙春堂里来来往往的病人都常常得以见到秋水姑娘的身影呢。”

    这等抛头露面的事倘若被太后知道了一定不快,想要瓦解二人的关系是不可能,但好歹也算是为日后打下了基础。

    太后瞥了一眼秦秋水,她的眼神中一片澄澈透亮。并没有任何要辩白的意思。

    这孩子万般皆好,就是太过随和了一些。强行拉入后宫,也是苦了她,遂叹了口气:“妙春堂是你们秦家祖业,按理来说,哀家也不该多加以过问。”

    “秋水谨遵太后教诲。”这样谦逊的态度也只有在秦秋水身上才能体现地酣畅淋漓。

    太后审视了眼前的二人一眼,又继而想到凌瑶的身份,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但是女子恪守妇道是我天盛之基,这样抛头露脸的事情进了宫里切不可再做。”

第四十八章 李未必代桃而僵

    切不可再做……

    秦秋水的心里微微有些苦涩。顶 点 X 23 U S

    如果说去治病救人,力所能及地为家族出力,在长辈眼中看来却只是抛头露面四个字就可以完全概括的。

    那么这世上还有很多原本能够做到的事情岂不是都要一一与她挥袖作别了吗?

    可是……秦秋水咬紧了下嘴唇:“秋水以后定当收敛。”

    这种事情只能让步,却不能任由旁人牵着鼻子走。

    纵然对方是太后,纵然这位太后是家族敬重的长辈,一个人的心志也万万不会随着外物的影响而改变的。

    “哀家知道你对陛下有情,也不忍看家业无人接手。但是……”太后从塌上缓缓起身,走至秦秋水的身侧:“总该做出取舍,这才是聪明人的决定。”

    似乎是话里有话……

    凌瑶打量着太后的神色动作,妄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用来佐证某些并不成立的想法。

    “秋水明白。”秦秋水虽然低垂着眉眼,但脖颈依旧直挺挺地立着。

    “如此自然是好,哀家也乏了,你就先回去吧。”太后不过就是从塌上起了个身,却说自己乏了,看来也不过是措辞借口。

    凌瑶耳中听得分明,太后说的是一个“你”字,不是“你们”。

    “是。”待秦秋水退出寰熙宫里,房里静得骇人。

    凌瑶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里了,只有泛白的指节紧紧抓着衣裙。

    “瑶姑娘,也想做皇妃?”直截了当地质问,倒颇具太后威仪。

    凌瑶自然还要假装矜持一番:“皇妃之位岂是瑶儿敢觊觎的,瑶儿所求不过常伴陛下左右,做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就好。”

    一声冷笑,自头顶上方传来:“你处心积虑代替家妹入宫,又设计污秋水闺誉,现下又何必装腔作势?”

    “瑶儿惶恐,实不敢瞒哄太后与陛下。”凌瑶慌忙跪倒在地,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

    若太后因为她代替凌入宫而心生不满,大可不必召见。

    至于那秦秋水,清者自清,她再怎么污蔑都没有用处,但太后不也照样借机敲打了秦秋水嘛!

    证明,太后对于此举不喜,却也不到厌恶的地步。

    她和别人不同,没有家世背景,没有上佳姿色,唯一可以一比的就只有心机。

    心机这个东西,按理来说,是藏得越深越好。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若没有太后看得上眼的心机,这条路势必会被完全堵死。

    “哀家瞧着,你可一点儿都不惶恐。”太后忽而笑道:“李代桃僵,巧舌如簧,在这后宫也算常见。但只有那么一点,哀家希望你记住了。”

    凌瑶抬眼,对上太后一双沉寂如水的眼眸。

    深红色的口脂覆盖在嘴唇上,让原本面无表情的太后看上去俨然如审判犯人的官员:“永远不要让哀家听见你对陛下一片真心此等言论,不然,休怪哀家……”

    这话中的意思十分明了了,凌瑶一个叩拜在地:“只要太后娘娘信得过,瑶儿自当成为您手上的一把利器。”

    管太后娘娘打得是何算盘,她凌瑶只要顾好自己就行。

    “太后,这……”杏子目送着秦秋水和凌瑶二人先后离去,只觉越发摸不透太后的心思了。

    弦儿同样一脸茫然,她走到门边,确认遣散了闲杂人等,才折返过来:“秋水姑娘虽然性子软了些,为人和善,可奴婢瞧着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当年跟着太后娘娘入宫的时候,杏子弦儿不过才是个两涉世未深的丫头片子。忽而多年过去了,待字闺中的二人都熬成了宫中的老人。

    阖宫上下,宫女太监们见了二人都要尊称一声“姑姑”,谁让人家不仅资历老,更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太后心下了然,杏子弦儿是什么意思她不是不知道。放着近乎完美的秦秋水不用,却为何要培植一个心怀不轨的凌瑶?

    这一切也不过是有着她自己的考量而已。

    太后沉声解释:“秋水的样貌才情皆为上品,的确是哀家物色的后位不二人选。可她同时也涉世未深,再好的璞玉都是需要雕琢的。”

    杏子依旧不太明白:“容奴婢说句不大中听的,找凌瑶来岂不是病急乱投医了吗?”

    弦儿深谙宫中作弄人的手段,同样觉得此举实在操之过急了些:“那凌瑶心思歹毒,只怕秋水姑娘这块璞玉未能成型,就要夭折了。”

    她们二人所言,太后又何尝没有想到过。只是后宫从来不乏争斗,不是凌瑶,也会有别人。

    太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话的语气和笑容一样淡然:“若轻易就被别人打败,只能证明她不是哀家要找的人。”

    后宫的确是个荼毒人的地狱,任多么有棱角的人都会在这里被磨得圆滑世故。旁人不见旧时的模样,就连自己都认不出层层面具下的样貌。

    无数个只会为风花雪月伤感的少女一步步变成了传闻中最毒妇人心的代表。

    杏子和弦儿彼此互看了一眼,太后的转变也不是一朝一夕了。

    她们只道是太后见惯了宫中的阴暗面,虽然唏嘘感慨,却也不得不面对这一现实。

    殊不知,太后的思虑更深一些:“凌瑶素与平阳侯府不和,二者这微妙的关系,若加以利用,或可互相牵制。”

    凌瑶显然不知她这颗棋子完全沦落到了逼出秦秋水潜能的存在,更不知她被太后视为牵制平阳侯府的力量。

    她所知道的,纵然是棋子,也是太后妄图把控朝政的棋子,只要有用处,就不愁在宫中立不住脚跟。

    “去把陛下给哀家请来。”寰熙宫里空荡荡的,让太后这位多日不见亲生儿子的母亲心里堵塞得难受。

    这一年,太后明显感觉到,明烨大了许多,想要把朝政一点点收回去其实也无可厚非。

    明烨大刀阔斧地在朝堂实行着他的计划,这原本也算得好事一桩。

    一国之主,总该有自己的想法,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算怎么一回事!

    可是,她的这位皇儿居然做出了那等不管不顾和任性妄为的决定。

    这是要把她们母子二人放在火上烤啊,也是把整个天盛踹到了深渊边上。

    作为母亲,更作为太后,她认为自己该和明烨有场谈话了。

    可是那日的情景却完全超脱了太后的掌控范围,令她至今想来,都对那个浑身逆鳞的明烨有些发怵。

第四十九章 孤注一掷

    母亲会对儿子发怵,传出去是多么可笑。www.uu234.net

    之后冷静下来的太后也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那样执著于自己想法,甚至一向在自己面前温言软语的乖儿子一下子变成了如此的疾言厉色,也难怪会滋生出这样的感觉来。

    那日的午后,阳光正好,多一分太热,少一分太凉。临近寰熙宫的千鲤池中,鲤鱼排成队伍在水里肆意游走,还不时有几只会调皮好动的浮上来吐泡泡。

    这样的日子难得惬意,不用管朝堂纷争,也不用担心后宫的人心算计。

    于太后和明烨来说,是一个极好的交心机会。

    母慈子孝的场景却维持了半刻钟不到,明烨先提起的不与勋贵之女结亲,终是触怒了这位太后娘娘。

    “胡闹!”太后气得一掌拍在了石桌上,震裂的痛感传遍全身也顾不得许多:“你新皇登基,若没有这些世族权臣扶持,这位子怎么坐得稳?”

    明烨抬眸直直地看进了太后的眼睛里。

    既下了决定,倘若有什么不好的后果,他一力承担:“儿臣知道。”

    “你知道?”太后觉得可笑,“我看你可不像知道的样子。”

    明烨深知要改变绝大多数人根深蒂固的想法并不简单。

    可他仍然愿意一试:“借助外戚一时权力或许会虚高。可母后可曾想过,当他们所付出的,在儿臣这里得不到等价的回报时,那么又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太后哑口无言,因为女宠专权,外戚反客为主的事例历史上比比皆是。

    “可……”太后踌躇着,明烨所提以往并没有先例:“你这是顾头不顾尾,不能因为担心天下被颠覆,就妄自自作聪明吧?”

    明烨眼神中透出一丝坚韧,说出的话令太后心里一阵揪痛,再无反驳之意:“儿臣能取得如今的帝位,也是当时的孤注一掷。若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与决绝,那么终将沦为平庸之辈。”

    那段过去,一直是母子二人心头的疤,谁都不曾揭开过,只因为不仅伤己伤人,还十分的不堪伤情。

    “太后,陛下有自己的考量,您又何必……”弦儿的一句话将太后从那日的回忆中唤醒。

    “何必给他强娶一个妃子,是吗?”太后笑笑,“他有他的考量,哀家也有哀家的计较,算是各退一步吧。”

    各退一步,相安无事。再者,世上又没有做母亲的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母后,儿臣听说今日您的头风又犯了?”明烨一脸焦急地进屋来。而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杏子却一脸坏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待看到屋里只有弦儿一人侍奉在侧,明烨怒不可遏,大喝道:“太后身子不适,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这顿痛骂的对象自然不是杏子和弦儿,而是寰熙宫外一堆只知道干站着的宫女太监。

    而此时殿外一众跪着的太监宫女们吓得连头都不敢抬,心内叫苦不休,明明是太后娘娘叫他们离开的。

    弦儿向杏子飞过一记眼刀,似是在嗔怪,又是在赞扬。

    那日的谈话不欢而散,陛下心里憋了不少气,竟然数日都不曾来到寰熙宫里。

    太后表面上虽然不曾说过什么,但是日日伺候的杏子弦儿却是对太后的心思最是清楚不过。

    拿太后的玉体做文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奏效就好。

    太后也十分配合,并不打算戳穿这个善意的谎言。

    她蹙着眉心,似是难受得紧:“还不是换季,气温没个常数,昨日着了风。”

    说到这里,太后又瞄了一眼明烨的神色。

    只见他一脸担忧,二人之间的不和在此刻全部抛之脑后:“母后的身子自己心里也要有个数才是。”

    关心之余,还有些孩子的小脾性。

    太后有些怅然若失,明烨的的确确是他的儿子,可也在朝事的风起云涌中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

    整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莫说母后了,说说你。”

    “我?”明烨一摊手,随即落座:“朝政事务一应繁杂,并没有多大的起色。”

    太后叹口气,“你知道,母后问的不是这些。”她有信心,即便没有她的帮助,明烨处理朝务也是游刃有余。

    明烨沉默不语,耳中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母后说起话来连贯非常,抑扬顿挫,哪里有生了病的样子:“你年岁也大了,这后宫总空着也不是个办法。好歹先纳一两位妃子,尽早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明烨继续低头不语,心里却忍不住嗤笑起来。曾几何时,纳妃生子成了天子的正事,莫不是不怕贻笑大方。

    “你什么想法?”太后打定了注意,今日必然敲定一个说法出来。但是也不能操之过急,但看明烨的倔脾气,还是得慢慢引导。

    明烨不得已开口:“勋贵之女为妃,则后患无穷。至于民间女子又大多良莠不齐。因此,为保皇室血脉优良。这妃,不纳也罢。”

    不纳也罢?四个字一遍一遍地在太后耳中炸响。

    太后气得牙龈发抖,无中生有的头风此刻好像真的找上了门:“你这是不孝啊!”

    明烨赶紧上前为太后轻轻抚了抚背,轻声安慰着:“母后,您也要推己及人不是吗?”

    他打小就不是受宠的那个,母子二人在这宫里吃了多少苦,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淡化,甚至隐隐有着愈演愈烈之势。

    “儿臣只问一句。”有句话压在心里好多年了,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口:“如若父皇当年一次又一次的纳妃,母后又是什么心情?”

    皇宫里,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早就该麻痹了。

    基于这一点,对于先帝,明烨不是没有恨的。

    他瞧着,母后并不开心的不是吗?既然如此,她现如今又何必来逼自己做薄情寡义的人。

    仅仅是因为一个辈分的上升吗?

    每日把皇室皇家的利益挂在嘴上,可是皇室于她而言难道不是一座外表金碧辉煌,内里却肮脏不堪的囚牢吗?

    更何况,他有喜欢的人了。他所坚持的这些东西,也不过是为了她。

    太后心里一阵阵地酸痛,本想躲过明烨如炬的目光。可是明烨紧紧抓着她胳膊的双手,又势必要她说出一个答案来。

    “这天下……”太后的双眸一时无泪无光,整个人好像被抽在了灵魂一样空洞:“大抵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忍受与别人共享丈夫的吧。”

第五十章 无关风月

    “如若有……”太后慢慢地将目光重新聚焦到明烨的脸颊上,一脸的苦涩笑容:“那也是不爱。www.uu234.net”

    有人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倘若当时的她没有爱上先帝,也不会有后来这么多痛苦的事情了。

    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做一个执掌六宫的皇后,落得一个贤名。

    “既然不爱,那对双方都是折磨。”明烨掀起黄袍的衣角,直直地跪在地上:“儿臣自知辜负秋水表妹一片心意。还请母后收回成命吧。”

    早知道明烨如此的态度,太后仍然想坚持最后一次:“秋水样样都好,你们多培养培养感情,那岂不是……”

    “儿臣有喜欢的人了。”明烨打断太后未说完的话:“她是……”

    太后对她的态度委实奇怪,因此他也不敢表露任何心迹。可现在,如果他还不说明白,就白白耽误了两个姑娘的前程。

    “她是谁?”太后急着追问,并没有发现明烨眼底翻涌着的情绪。

    “平阳侯凌文哲之女,凌。”他一字一字地从唇间吐出最后两个字的音节,心里漾出丝丝的甜蜜来。似乎这个名字只是在唇边打个转都是莫大的幸福满足。

    他无数次地想将她宣之于众,因此忍不住重复道:“儿,她就像是挂在天上的月亮,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不敬,如若没有办法给她更好的,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娶。”

    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风流浪子,不想配不上她。那样的自己,连他都觉得太恶心了。

    末了,不知是情到深处,还是故意使了个激将法,他道:“不敢娶她,也不屑娶他人。母后,儿臣说得够明白了吗?”

    凌?任何一个女子,她都会看在明烨的面子上接受,可又为什么偏偏是她!

    太后指着明烨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你,你知不知道她是……”

    明烨一口回绝,将太后一肚子的话堵了回去:“她是谁都好,儿臣只要她一个人。哪怕她是流落街头的乞丐,甚至是仇家前来索命,我也认了。”

    太后这才注意到,她眼前的这个天子在面对凌时的自称居然是“我”。

    太后咬唇,想了一个迂回婉转的招:“可是,儿她尚未及笄,你就是想娶,礼制也不允许。”

    明烨早有所准备,从冰凉的地板上站起身来:“所以儿臣才想出一个不与勋贵氏族联姻的办法来堵住悠悠之口。”

    这句话就是一记当头棒喝。太后此刻才明白自己儿子所谓的坚持原来全部是借口,全部在为他迎娶凌而铺路。

    而他,大好年华,居然在等着她长大。

    真不知是该为明烨的痴情感到庆幸还是苦恼。

    太后心一横,必须使用强制手段了:“不管你愿不愿意,秦秋水是必定要入宫的。”

    “母后……”明烨知道作为一个天子,说什么只爱谁谁一人太过可笑。

    然而,他想证明。可他的证明非但没有得到母亲的支持,反而遭到了强烈反对。

    要知道,朝中有多少老顽固,他们到时会一本接着一本地上奏,劝诫自己为皇室血脉出力。更有甚者,还要劝他早日立储,为明氏江山着想。

    说服母后还只是第一步,这第一步就走得如此艰难,往后的千山万水要跋涉的艰辛可想而知。

    “秋水倘若进宫,只不过是冷宫里的一件摆设而已。”明烨攥紧了双拳,不肯退让半步:“母后一定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吧。”

    话罢,明烨以一句朝政繁忙为由就匆匆离去。

    只留太后一人在塌上心惊不已,她要是,她要是早发现这种苗头就可以制止了。

    可是,又能怎么制止?凌彻头彻尾是无辜的那个,更何况,还救了她一命。

    “哎……”所有欲言又止的情绪堵塞在心口,憋闷得很。

    又或许,蓼阳也不会答应的。对,太后几乎确信,蓼阳说什么都不会让凌嫁入皇宫的。

    彼时已进入燥热的初夏,不少京都贵女褪去一身春衣,换上了更为单薄清凉的衣裳。

    因为有那么两次的因缘际会,凌瑶自觉她和秦秋水也算相识一场。

    不知打哪里来的自信居然发帖邀来了秦秋水一聚。

    秦秋水的名气自然不是浪得虚名,空有一身皮囊就想成为京都热捧的对象其实是难如登天。

    她的美名更多是来自于为人。

    待人接物近乎完美到无可挑剔,城中大多数人对她是敬爱有加,却无关风月。

    正如庙宇里供奉的那些诸天神佛一个道理,人人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去上香祷告,各有所求,也总希望借助非人之力而有求必应。

    这种神化的差距感注定泯灭了所有该有不该有的思绪情感。

    仿佛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只能贫瘠到,你助我,我奉你。很简单的利益关系,是世界上最不需要悉心维护的情感。

    秦秋水家门显赫,能做到很多超乎常人之事,只要她愿意。

    因此,秦秋水就好比那些金身塑像的神佛一般,人人敬爱,却退避远之。

    从来没有人关心走下神坛的秋水姑娘会是什么样,也不会有人好奇到去探寻秋水姑娘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

    活菩萨嘛,古道热肠,有求必应就够了。

    “姑娘,您去吗?”阿若手中拿着凌瑶派人送到府上的帖子,左右为难。

    和秦秋水几次简单的照面,让阿若认定了,那个叫凌瑶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秋水接过帖子,笑道:“别人的一番好意,我不去岂不是太有些不识抬举了?”

    “可是,她万一给您……”阿若突然压低了声音:“万一给您使绊子可怎么办?”

    “那就见招拆招。”秦秋水起身梳妆打扮,反而宽慰起阿若来:“我再不济也是秦家的人,她还没有那个胆子拿我怎样吧。”

    况且,她会这么快答应凌瑶的邀约,也不尽然是为了满腹心计的凌瑶,而是她那个妹妹。

    有道是琴音诉人意,一个人的心思情感是完全可以通过琴音流泻出来的。

    可以弹奏出那样琴音的人,哪怕只有宴席上的一面之缘,也足以动人心弦。

    秦秋水是真的很想结识一下那位名叫凌的姑娘。哪怕知道此行定是凌瑶备好的陷阱,她也愿意坦然接受,以不变应万变。

推荐票感谢和整点红包的说明

    谢谢surfacert,狂魔隐世,世间愚者,百变怪love,心星c辰和许多读者长期以来投的推荐票。m.www.uu234.net

    还有很多无论是无意间点进来的,还是通过起点整点红包得知这本书的读者朋友。我在这里都先谢过。

    其实哪些读者经常在后台投票,我都是有看到的。并不做出回应,不是因为我刻意保持高冷什么的。

    而是,实在是小透明,总有一种玩单机游戏的感觉。(就是很羞耻啊!)

    起点推行的整点红包活动,其实有别于其他形式的红包,诸如什么推荐票红包和月票红包。

    我在起点除了是个作者以外,其实和所有人一样也是名读者。所以也常常会参加抢红包的活动。

    但上述的那些红包大多都是被提前设置好的机器人抢走,对于纯手动操作的我们来说,整点红包存在的性质还是上了一个台阶的。

    我自己本身也有这种经历,也看到了很多人的反映,起点强制给读者加入了很多并不喜欢的小说。

    怎么说呢?并不是因为我把书的版权放在起点就会为它说好话。起点有分男频女频,任何一个分类中的书都是浩如烟海。

    说实话,16年高考过后的我进入,再到现在,少说也有两年的时间。

    两年中,我不是最勤奋的那个,不是最有才华的那个,更加不是最有脑洞的那个。只是很平庸很平庸的一个。

    很多自身的因素吧,导致两年过去了,依然是小透明的状态。

    这个时间可能更长,也可能不用多久。

    说这么多有些丧的话的目的,不是为了倒苦水。只是想说,基数大,导致任何一行都很难做到出彩。

    还是感谢起点这样一个平台,最起码可以让我写我自己想写的故事。

    整点红包强制给读者加书架,这种捆绑手段或许会不讨好。但是,却给千千万万的书一个机会,让更多人知道有它们的存在。

    只是对事不对人,谁都不希望自己被莫名其妙地强制做不喜欢的事情。

    如果有幸被你们看到,那已经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了。

    无感的话,就删掉,我自认为还不是很玻璃心的人。

    还是一句老话,不帮是本分,帮是情分。

    对所有点击过的,投票过的新老朋友再次感谢。

    最后,为大家安利一首我最近常听的古风歌诗与岁月同歌。银临小姐姐唱的,虽然传唱度并不高,但依旧十分惊艳的一首。

    (有什么好听的古风歌可以相互交流……)

    另外,悄悄告诉你们,我最喜欢的古风圈女神是小司

第五十一章 有凤来仪

    秦秋水的轿子在侯府大门处的影壁停下,她则由左右的婢女搀下。www.uu234.net

    寒霜早已得了凌瑶的吩咐等候在此,只待轿帘一掀,她便上前迎接引路。

    “秦姑娘,请随婢子来。”寒霜见势便要上前搀扶秦秋水:“我家姑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她的一腔热情在还没有触碰到秦秋水衣角的时候,便被阿若全部拦截:“我家姑娘是贵客上门,少不得要打扮一番,你这话是嫌我们来迟了还是怎么着?”

    秦秋水微微颔首:“瑶姑娘怕是等急了,我们这就走吧。”

    寒霜下不来台,秦秋水的那个丫鬟咄咄逼人,可秦秋水对这一切根本视而不见,可见是存了心思要维护的。

    绕过几处垂花门,早已进入了侯府内宅,可就是迟迟不见凌瑶的身影。

    秦秋水倒还没什么,权当游览府中景色。

    可阿若却不大愿意了,嘟囔起来:“瑶姑娘住得到底是有多偏远,怎么走了许久还不见她?”

    被无情地一语道破,寒霜自然脸上挂不住:“快了,快了,这就要到了。”好在以背示人,没有让她们瞧了她的神色去。

    终于在一片碎石铺就的庭院里,立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待再走近几步,那样貌却远远不如身姿惊艳了。

    “秋水姐姐,你可来了。”凌瑶立马上前,裙角因为疾步快走而漾出优美的弧度,更衬得其风姿绰约。

    不过,也仅仅是风姿绰约罢了。

    “来仪居,瑶姑娘的院子倒是别具一格。”秦秋水早就注意到了眼前小楼上挂着的匾额。至于那匾额上的大字刺得她眼眶酸涩。

    来仪来仪,再看看这满庭院里栽种的为何。秦秋水在这一瞬间全然懂了凌瑶好心邀自己过府的目的何在了。

    她这是想要在入宫前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可是,秦秋水反而有些自惭形秽。

    对方把她当对手,她却全然无争夺之意。她自小便是个有主意的,谁都左右不了她的心思。

    可是,这一回宁愿变成傀儡,天天听从太后的摆弄,为的是什么?

    难道是镜花水月的后位,还是一辈子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都不是,秦秋水心里清楚得很。

    妃位后位,那也得有命得到才行。她不愿把自己活成勾心斗角的工具,那样太累。

    若是为了荣华富贵,那就更没有必要了。在秦家,就算一辈子无所作为,也不愁吃喝。

    仅仅只有明烨,才是她真正倾心的。

    即便,明烨和她只能算作萍水相逢,表妹表哥的互称也只是表面上的礼节性称呼。

    微风乍起,空气中燥热的郁结气氛好像被吹散不少。

    耳中飒飒摩擦的竹叶让秦秋水别过头去,视野极力想找到一处空地:“瑶姑娘,不请我进屋坐坐吗?”

    “寒霜,去把小厨房备好的点心端上来,给秋水姐姐尝尝。”凌瑶笑得眼角泛起细纹,可她自己却还全然不知。

    秦秋水打量起屋内陈设,又似漫不经心说了一句:“我那日被瑶姑娘的舞姿吸引,总想着什么时候能来见一见你。”

    凌瑶上来就被人夸赞一番,自然喜不自禁。可她慢慢地就觉察出,话题的方向好像并不在她这里。

    秦秋水是抛砖引玉,而她凌瑶就是那块并不起眼的砖头。

    “早听闻平阳侯教女有方,不仅有瑶姑娘这样舞姿曼妙的女儿,我见了姑娘,心内也十分地欢喜。”秦秋水投来一双闪亮的眼眸,印证出她的话倒是发自肺腑。

    “原来,秋水姐姐是想见见儿啊。”凌瑶咬牙切齿,说出口的话也有些阴阳怪气。

    不多时,寒霜提着一个食盒进屋,手脚利落地在桌上码下四五只器具,有碟有盅,倒是丰盛。

    “不如先在妹妹这里用些点心,过后,我们再一并去找儿。”凌瑶表情控制得当,并没有被秦秋水看去神色异常。

    秦秋水自然欣然答应,端详起桌上的点心来。

    从左到右,依次排开,里面盛着的分别是:海棠酥、枣泥山药糕、芸豆卷、糖蒸酥酪和碧粳粥。

    虽然都是大户人家常见的式样,可这么一样样备齐了,少不得要花些许人力与时间。

    看来,这次凌瑶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可她这么盛情款待自己,难道是为了往后做一对和睦姐妹?

    这原因就是秦秋水愿意放下成见去相信,她凌瑶自己怕也不是不信的吧。

    “尝尝我这里的糕点,虽说不是京都一绝,味道也是很不错的。”凌瑶见秦秋水不为所动,还以为是她看不上眼,忙着解释起来。

    京都一绝,指的是东兰斋。

    东兰斋里的糕点深受京都百姓的热爱,有不少密不外传的秘方,就是皇宫大内也做不出来那种独有的风味。

    据说那里上到东家,下到杂役,均来自于东兰。

    东兰隶属天盛境内,紧邻江水,背靠青山,是以占了一片得天独厚的好山水。

    山顶之上的清泉流水自带一种清甜干爽,用以和面制糕是再好不过。

    久而久之,东兰的糕点技艺也就渐渐流传开来。

    自先帝打下这片江山,荒草不生的大地才慢慢恢复生机。可是偏远一些的山村古道,那里的百姓仍然饱受战乱之苦。

    迫于生计,天盛各地的百姓纷纷举家来到京都。不为别的,只因这里是天子脚下,贸易商业最为发达。

    三百六十行,只要有一手立于人先的技艺,就不愁在京都无法立足。

    安翊元年,不少起初举家迁移的人扎根在此。京都的商业几乎达到了一种空前繁盛的阶段。

    只是,极其繁盛的表面下,因为鱼龙混杂,往往更难以管理。

    东兰斋的情况有些复杂,不过大多数人只是因为它的糕点慕名而来,背后的来历谁也不愿多加以探听。

    秦秋水拿起一块海棠酥,最外层裹着的面皮入口即化,外酥内甜:“的确不比东兰斋的差。”

    她并不知道的是,凌瑶的小厨房里之所以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备齐这各种名目繁多的糕点,味道还不逊色于京都一绝。

    那是因为凌瑶请了东兰斋里的专人,在高效的情况下味道还能如出一辙。

    “那姐姐说说,如若妹妹掌握了这一星半点的厨艺,陛下会不会对妹妹青眼有加?”

    寒暄也寒暄过了,吃也吃过了。等了许久的话语终于被放上了桌面。

第五十二章 炎炎赤日摸鱼儿

    拿着糕点的手指一僵,秦秋水手中的美味糕点现在是如鲠在喉,她不动声色地放回原处:“瑶姑娘是真心喜欢陛下的吗?”

    想过二人之间千般的争斗,却独独算漏了这点。

    凌瑶一时磕巴起来:“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简单不过。”秦秋水的目光从那些色泽诱人的糕点上一一扫过:“你在太后面前说我不尊礼义廉耻,在来仪居里费尽心思暗示我,你对后位势在必得。”

    秦秋水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话还是说出来痛快:“现在又拿这些东西出来,无非就是想证明你可以处处压我一头。”

    凌瑶被人无端戳破心思,倒也不恼,静静地等着秦秋水把所有的话都说完。

    而秦秋水本身也是不吐不快:“可是,无论如何,你嫁给的人是陛下,我不希望你照旧拿手段去对付他。”

    凌瑶扯出一个半笑不笑的笑容来,凭什么她们一个个都这么说。又有谁说过,凭心计而活的人就没有真情实感了?

    “秋水姐姐,请吧。”终于还是闹到了不欢而散的地步:“妹妹就在瑾瑜园里,你若想见她,大可以问问府中的下人。”

    素来听闻凌家的大姑娘是个性格古怪的人,没成想,在她行事偏颇怪异下,还有着一颗狠绝的心。

    “那……”秦秋水讪讪起身:“今日你我的话,我希望你可以放在心上。”

    凌瑶摆着一副主人的样子,即便客人主动辞行,她连一句客套话都未曾说过。

    向守在门外的寒霜打听清楚瑾瑜园的方向后,秦秋水便带着阿若步履缓缓地离开了来仪居。

    看着那二人的身影远去,凌瑶也跟了出来,看向寒霜,有些面无表情:“原先的计划准备得怎样?”

    寒霜点头:“都按姑娘说的准备好了,只是秦姑娘她……”

    凌瑶摆摆手:“并不碍事。”

    这满庭院的修竹越是立得笔直挺拔,越是像凌瑶在无声地向她宣战。

    秦秋水自问不是怕惹事端的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只是这种尔虞我诈的生存之道她始终无法适应。

    “姑娘,您没事吧?”阿若看着情绪低落的秦秋水,有些没底:“是不是凌瑶羞辱您了?”

    秦秋水觉得好笑:“我是不与人争,可是别人想要骑我头上,还没有那种道行。”

    “这就对了,那凌瑶心眼坏成那样,您又何必和她打什么交道。”因为凌瑶的原因,阿若对即将见到的凌也没什么兴趣。

    可是,难道见到姑娘这样隐隐期待的样子,她也不好出言阻挡什么。

    瑾瑜园里空荡荡的样子,居然有种与燥热气息十分不搭的萧索落寞之感。

    秦秋水提起裙角,一步一步拾上了台阶:“姑娘在吗?秋水自知冒犯,但实是被姑娘那日的琴声所吸引,故此前来拜访。”

    鸦雀无声般地安静,阿若扶着秦秋水在一旁猜测道:“是不是那坏心眼的主仆俩骗了咱们?”

    “莫要胡说。”秦秋水制止了阿若的口无遮拦:“这一点上,她们还大可不必瞒哄我。”

    回廊的另一端似有人影闪了闪,紧接着慢慢踱出来一位腿脚不是很方便的老婆婆:“你们是?”

    “婆婆。”秦秋水的尊老敬贤向来不分人群,她十分有礼貌地回道:“秋水今日来是特意想结识姑娘的。”

    柳嬷嬷腿脚不便,但心里一向跟装了面明镜似的,看人很有一套。

    这姑娘人品才貌俱佳,还一脸诚恳。于是,当即便露出和蔼的笑容来:“秋水姑娘怕是来错时候了,我家姑娘还是小孩心性,早早地出门下河摸鱼去了。”

    “姑娘,看来咱们来的时候真是不凑巧。”阿若虽然嘴上的语气似是惋惜,可心里却大大松了口气。

    有道是,人以类聚。她的姐姐是个坏透了的坏痞子,这位凌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阿若自是不以为然。

    秦秋水听闻此话,却一反常态:“那姑娘去的是哪里的河边?麻烦婆婆告知一下秋水。”

    怎,怎么……阿若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雷电贯穿一般。一般人访客不遇,不应该都是一脸惋惜外加不舍地打道回府吗?

    怎么她家姑娘难道还准备去姑娘摸鱼的河边去找人吗?

    柳嬷嬷也是没有想到秦秋水会如此执着,“河边倒是离府不远,不过秋水姑娘大可以另寻时日,这样子反倒叫我们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离府不远,那更没有理由推延至改日了。秦秋水笑道:“婆婆尽管告诉秋水就是,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京都近郊的一条小溪流边,岸上的鞋袜被扔得遍地凌乱。

    知秋和夏桑一边要忙着收拾凌的衣物,一边还得分神嘱咐自家姑娘:“姑娘,您可小心些,水底石头滑,可千万不要滑倒了。”

    凌光着脚在水中乱踩一气,拍了拍胸口,向岸上的两人保证:“你们放心好了,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按着柳嬷嬷给出的方向,秦秋水和阿若已经寻来。

    只是初来乍到的二人一时在林间打转,此时只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不绝于耳,以及一些需要驻足静听才能听到的欢笑声。

    “姑娘,是在那边。”阿若将自己的右臂伸到秦秋水身前,让其借力爬山脚下的大石。

    “我也听到了,我们快些过去。”秦秋水喘着粗气,体力有些不支。

    虽然按照凌瑶的说法,秦秋水是一个并不安分的女子,和寻常闺阁少女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截然相反。

    但是,秦秋水自己清楚,她这个不安分的女子,活动范围也仅仅限于妙春堂而已。

    像这种爬高上低的体力活,她和一般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走几步就腿脚酸软,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姑娘,那边,那边。”知秋作为凌捉鱼的军师,即便被一江溪水隔在了岸边,也不断发挥着她的余热:“就在那边。”

    与知秋的活跃相比较之下,夏桑就显得安静多了。

    人多嘴杂,姑娘捉鱼只需要一个人出谋划策就够了。

    也正因为如此,十分的注意力至少能分出五成在其他事情上。

    毕竟,姑娘家家的玩得这么疯,也不好叫外人知道。

    视野里忽地就闯入了两个不速之客,夏桑警惕起来。

    “你们是谁?”那隔着老远的二人竟渐渐有走近的势头,看来定然不是过路的了。

    秦秋水有些失笑,薄薄的鞋底踩在被溪水常年冲刷的石子上,既有些打滑,还有些硌脚:“只准许你们主仆三人戏水,难道就不许旁人来此一看了吗?”

第五十三章 难得相逢有缘

    夏桑被回得哑口无言,人家姑娘说得的确在理。www.uu234.net

    秦秋水眼见气氛有些僵硬,便连忙补充起来:“再者,我们不过是弱女子,既不会散播不实谣言,也不会对你们横加阻拦。”

    看着那边因为被撞破贪玩行径而有些怯生生看着自己的凌,秦秋水唇角弯起来:“姑娘,是我啊。你不记得了吗?”

    凌匆匆把自己的两只脚丫子从水底拔出来,往岸边蹒跚地走来:“你是……”

    自从被抚宁附身之后,记忆就不再是连贯的了,想要从断层的回忆中找到并不深刻的记忆实在是件难事。

    但是,这位花容月貌,笑起来如春日暖阳一般令人舒适的女孩,分明就是在那里见过啊。

    凌有些腼腆羞涩地笑笑,“我知道自己这样挺无礼的,但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啊?”

    秦秋水虽然心底闪过一丝失望。但是当时的自己并未有什么突出的表现,自然也不能要求别人记住她了:“姑娘,今日就当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秦秋水落落大方地伸出白皙的手掌,期待与凌的握手:“秦秋水。如果你不嫌弃,可以叫我秋水姐姐。”

    果然,人和人的相交是要看眼缘的。

    当日宴席上的琴音对别人而言如何,秦秋水并不清楚。

    但是对她自己,她似乎能透过琴音知晓这个姑娘的心理,继而丛生出一种与其相知相交的强烈愿望。

    今日得以好好打量眼前的姑娘,秦秋水暗自庆幸,果然没有看错人。

    凌经这一提醒,才恍然大悟。她们是见过面的,秦家的姑娘,秦秋水,那可是京都人人艳羡的大家闺秀啊。

    只是,仍旧有些慢半拍才握住了对方悬了许久的手掌:“叫我儿就好。”

    慢半拍,只是因为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秦秋水再次失笑,这小姑娘面皮薄得很啊:“我不是一直称呼你为儿吗?”

    “啊?”脸上犹如火烧一般,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你这是在摸鱼?”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来,裤腿高高地被卷起,袖子也被挽得齐整。

    秦秋水这么问,自然只是为了躲开令凌尴尬的话题。

    凌会心一笑,被溪水打湿的睫毛湿漉漉的,让女孩看起来更加温婉可人:“秋水,姐姐要一起来玩吗?”

    这么称呼一个初次正式见面的人,总叫凌心底怪怪的。

    偏巧那该死的抚宁,他的嗓音又响在脑海之中:你与她不过初次见面,就城门大开,也真够愚蠢的。

    闭嘴,我如何待人接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凌的邪火蹭地上涨,如果不是抚宁占据着的肉身是她自己,她真想抽一巴掌上去。

    好在哥哥送的铜镜解了燃眉之急。不但让她借助外力和抚宁平起平坐,连日来的观察让凌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

    就拿眼下来说,凌虽然气到火冒三丈。

    可是在秦秋水看来,小姑娘的秀眉紧蹙着,不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困难。

    “儿,出什么事了吗?”秦秋水几乎打心眼里确定,凌反常的举动与她无关。

    尽管自己的突然出现使得场面一度变得很局促被动,可是凌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

    凌没有想到秦秋水观察入微,只能随口扯个谎来:“啊,兴许是那个,溪水太凉,刺激得肚子疼吧。”

    凌发现,她瞎话张口就来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从一开始的牵强附会发展到如今似乎是游刃有余,合情合理。

    秦秋水扶着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语重心长地说道:“女孩子啊,一定不能随意碰凉水。像你今日这样,肆无忌惮地玩水,以后保不齐是会落下什么病根的。”

    “病根?”凌被这一咋呼,有些惶恐不安起来:“可我以前向来都是如此的,也没见有什么病根。”

    她现在可是特殊时期,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身体好的时候勉强还可以和抚宁分庭抗礼,可若是稍有差池,岂不是当真遂了那家伙的心意。

    秦秋水刚才还把这事说得玄乎,可现下又露出一副无甚所谓的笑容来:“你年纪还小,就别打听这么多了。只需记得,凉水不是想碰就能碰的。”

    明明和她不熟,可是她语气里的真挚却又是凌无法忽视的。

    几乎是不假思索,凌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凌答应归答应,可这一江溪水等到初春解冻,再到夏日清凉适宜,可是她盼了好久的。

    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凌不仅打算接着放纵自己,还要拉秦秋水下水:“秋水姐姐,摸鱼儿可是挺好玩的,你当真不来试试吗?”

    秦秋水的一双深邃双目在溪水上掠过,有些期待,却好似还是纠结犹豫占了上风。

    凌见势,便继续说道:“大不了,你就站在浅一些的位置,不要让水没得深了就好。偶尔一次,应该不伤身子吧?”

    秦秋水说得凉水伤身她是不懂,可是万变不离其宗嘛,其他的病症难道不也是如此?

    也没见哪个人因为偶尔的一两次任性,就把身子伤了的。

    “好,不过还得儿多教教我。”摸鱼儿这种玩法,秦秋水可是头一回。

    阿若在一旁瞧着,戒心也就慢慢放了下来。她也有在思考,就因为和凌瑶同为姐妹,她就要一棒子打死人家吗?

    这样的结论未免对姑娘太不公平了些。

    欢脱的鱼尾不住地在手中挣扎,其迸溅出的颗颗水珠在阳光的映衬下发出了七彩的光晕。

    “好玩吗?”凌把小小的一尾鱼捧在手心里递给秦秋水。

    打从溪里捞出来就一直小心翼翼的凌,每一个动作都考虑到了,可唯独脚下一个打滑。

    鱼逃之夭夭不说,凌整个人的半截身子都栽到了水里。

    “阿若,快来。”秦秋水赶紧把凌扶起,不住地用自己的袖口擦拭着凌的脸蛋:“小心着凉,今天就先别摸鱼了。”

    “好……”不愿意又能如何,秦秋水说得在理。

    凌拿着知秋递过来的手帕,尝试擦干已经被打湿的发丝。耳边除了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好像还传来了十分嘈杂的脚步声:“你们有听到什么吗?”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逐渐遮盖了凌全部的听觉。

    抚宁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起风凉话:上门之祸,你就是跳到水里淹死你自己,也躲不过啊。

第五十四章 君子怀璧其罪

    两个蒙面男子涉水奔来,手里皆握着一只粗如臂膀的木棍。看起来,即便脚底踩起的水花势猛,让二人的身形模糊,也难掩他们一身戾气。

    “保护姑娘。”论忠诚,知秋第一。论机灵,知秋也当之无愧。

    阿若虽然反应不及知秋,但被知秋这一嗓子提醒,早挡在了秦秋水的身前。

    只有夏桑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处,腿上像是承了千万斤重的重量,拔都拔不动。

    “你干嘛呢!快过来啊!”知秋恨铁不成钢。现在这个样子,不求她来护着姑娘,好歹也不能傻呆呆地站着,什么都不做啊。

    夏桑结巴起来,可是脑子还很清明:“他,他们定是冲着姑娘来的。我才不要过去。”她一个丫鬟,才不会有人费这么大的劲买通杀手索命呢。

    “你这说得什么混账话。”知秋恼怒非常。平日只当她是个胆小的,却没想到,原是个连是非都不分的。

    听得贴身丫鬟能说出这番话来,凌的心一下子沉底,低声喝止住了知秋:“她既不愿,就不要强求。”

    脚下混着溪水的淤泥与凹凸不平的石块对这两个男人来说形同虚设,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已经逼至身前。

    “是谁派你们来的?”凌想不通是谁和结自己了这么大的仇。

    那两个恶人并不说话,只是复又攥紧了木棍,愈加靠了过来。

    秦秋水护在凌身前,压低了声音:“他们还没有胆大到对秦凌两家动手,阿若,你这就回去喊人。”

    粗如臂膀的木棍,那应该不是为了要命。而是为了满足某人不忿的私心。

    阿若悄悄后退了数步,眼见和秦秋水凌两人拉开一段距离,这才拼命拉开了步子狂奔起来。

    被恐惧支配的阿若一边跑一边疯狂大喊:“救命啊,救命!”

    两个蒙面男子竟然眼看着阿若这条漏网之鱼越跑越远,而不采取任何措施。

    夏桑在岸上旁观,从头至尾不仅从来没有护在凌这边,还十分不讲义气地跑掉了。

    凌看在眼里,却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在她看来,蒙面人会放过丫鬟,除了不是以取命为目的,更多的就是为了让阿若回去通风报信。

    “秋水姐姐,你看到了吗?”凌指的自然是蒙面人的放之任之。

    秦秋水心思玲珑,凌所能猜到的,她自然也能。遂就点点头。

    一记闷棍砸在后背上,凌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强烈到令人作呕的眩晕感不亚于抚宁起初在体内的兴风作浪。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知秋原站在凌身前,却难防空隙,姑娘还是被这二人偷袭到了。

    “哥,这个怎么办?”恍惚中,凌听到两人言语交谈。

    这一句话的信息量并不少,凌的指甲深深嵌进了手掌心里,为防止人事不省地晕过去,她只能想出这一招来。

    秦秋水也难逃厄运,几乎是同时,凌倒地不起的时候,她也被木棍砸到了小腹的位置。

    只是连带被伤害的还有知秋,她的小臂也吃了一记,现在痛到无法抬起胳膊。

    “秋水姐姐,是,是我连累了你。”凌在冰凉的溪水里爬了一阵,才触到了秦秋水的衣角。同样的冰冷如铁,触手生凉。

    吸了一口气,凌看向知秋:“知秋,你赶紧逃吧。他们不会对你怎样的。”只要不和我在一起,她们便都不会出事。

    那二人的谈话已是再清楚不过,从始至终,他们想要对付的人不过只有自己。

    秦秋水只是个意外闯入的过客罢了。

    知秋捂着疼痛难忍的胳膊艰难站起,想都没想,便一头撞在了那二人的肚子上:“姑娘,你们快逃啊!”

    “唔……”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知秋被木棍砸中,失去了意识,缓缓倒下。

    “知秋……”凌抽泣起来,看向那二人的眼睛中布满了血丝。

    秦秋水感知到了凌的自责,一只纤纤素手有些颤颤巍巍地伸过来,费力地握紧了凌的双手:“只要是我秦秋水结交的朋友,便永远都不后悔。”

    “这一幕,倒是感人至深呐。”极其沙哑难听的嗓音响在耳侧。

    凌摇了摇头,好像清醒了些许,秦秋水的话提醒了她。

    事分轻重缓急,眼下绝对不是自责与内疚的时候。如何退敌显然才是重中之重。

    “我头上的这些珠钗,还有……”凌从衣襟里摸出一只小挂坠:“这些,够你们放我们走了吗?”

    人为财死,凌并不觉得眼前的这二人超脱了这一境界。

    “哥,这丫头给的不少啊!”其中一人已经弯下腰身,蛮横地从凌手中尽数夺了过来。

    可是,凌只知道“人为财死”,显然忘记了“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另外一个男人不怀好意地凑近,身上难闻的气味惹得凌转过头去。

    男人却一把捏住了凌小巧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方才只看你的钱财了,仔细一看,模样倒是还不错。”

    不规矩的手居然要探进层层的衣襟里,凌大骇,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

    与此同时,抚宁略显叹惋的声音响起:早早把肉身交于我,现在受罪的就不是你了。

    并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令凌的处境雪上加霜。

    秦秋水见此情景,更是恨得牙痒。

    平日一个脏字都不屑出口的她居然开口大骂起来:“混蛋,她今年才不过十三岁出头,尚未及笄,你们,你们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对啊。她今年才不过十三岁,要是就因此被……

    凌悲从中来,想当初被抚宁附身的悲情也不过如此了。

    拿着凌珠钗的男人看着秦秋水立时眉开眼笑,还不忘提醒另外一个:“哥,你看,那个还没长开呢。玩起来,倒不如这个。”

    凌的眼睛蓦然睁大,如果秋水姐姐失贞,那简直就是要让她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啊。

    她可以允许自己一辈子碌碌无为,却绝不想成了耽误别人人生的罪魁祸首。

    “秋水姐姐!”凌清清楚楚看到那两人恶心的布满老茧的粗糙双手向秦秋水探了过去。

    下意识地跃起,什么头晕眼花,什么骇然恐惧,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不许动她,不许动她!”凌将秦秋水抱在怀里,早已经哭得泣不成声。

    泪眼模糊中,凌恍然看到那二人受到了什么阻力,被隔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 更有黄雀在后

    “哥,你看,那是个什么东西?”男人贼眼放光。www.uu234.net

    显然已经有什么东西重新吸引了这两个蒙面男人的目光。

    凌也顺着二人贪婪的目光往自己的手腕上看去,“呵”,忍不住一声嗤笑。

    还当是什么宝贝,不就是抚宁借以栖身的玉佩吗?

    “想要,就给你们好了。”凌巴不得和这个玉佩脱离得干干净净。从此之后,再无瓜葛。

    “这可是你说的。”蒙面男人一把抓住了玉佩,使劲扯了几下才发现是徒劳无功:“你敢骗我们?”

    凌觉得好笑:“既然说给你们了,是你们自己拿不下来,又关我什么事?”

    “哥,还说这么多干嘛?”另外一个满脑子的馊主意,直接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来:“这也不算要她的命,我们连胳膊一并砍下来,还愁拿不到玉佩吗?”

    “你,你们……”凌打心眼里生出恶寒。她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二人竟是亡命之徒,为了钱财,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们敢!”凌此时此刻才发现,人在极度恐惧下,说什么话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为自己壮胆除外。

    手起刀落,微起波澜的水面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却始终比不上刀面的反光更摄人心魂。

    或许,是物极必反吧。当过度的恐惧达到了一个巅峰状态,那颗汹涌澎湃的心反而异常地安稳。

    “咣当”一声巨响,凌并没有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反而是手握匕首的那二人连连后退数步。

    “什么情况?”那两个人摔懵了,压根反应不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也有片刻的疑惑,不过很快释然。这一次能安然无恙的脱险,倒是托了抚宁的福。

    “哥,这绝对是妖女的障眼法。”蒙面男人握着匕首,往凌的手腕上再次刺去。

    凌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知道手臂无恙,便就不做声地安然看着那二人白费心力。

    “阿若已经叫人去了,平阳侯府离这里很近,你们若还是死心不改,到时就是插翅难逃。”秦秋水心里有些没底,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掷地有声。

    “哥,怎么办?”这一来一回也捞了不少好处,早就够本了。要是再纠缠不休,可当真得不偿失了。

    另外一人咬牙,似是做了很艰难的决定,大喝一声:“我们撤。”

    “儿,来,起来。”秦秋水赶忙扶起惊疑未定的凌,即使自己也吓得不轻:“怎么样,还好吗?”

    大姐姐一般的温言细语,这是凌从未体验过的。

    凌瑶虽然占着一个大姐的名义,可是不在背后胡言乱语就已经很好了。

    她倒是有一个好兄长,可是与女性天生的细腻还是略有不同。

    压抑的情感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凌抽泣起来:“刚刚真的是吓死我了。”

    依照一贯的脾性,明明应该是说诸如连累秋水姐姐此类的话,可是情感的走向向来不由人控制。

    秦秋水有些发白的脸色这才渐渐露出笑容,用手轻轻将凌松掉的发丝绾在耳后:“儿不怕,不怕。我们这就回去。”

    凌下意识地点头。并和秦秋水共同扶起晕厥过去的知秋。

    二人谁都没有过多在意蒙面男人出现的问题,这一切自然不是巧合,是很明显的预谋。但是,在这个当口追究这些显然也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抚宁的声音幽幽地在脑海中响起:人家也不傻,看着你们的丫鬟跑掉,难道就当真一声不吭?

    什么意思?凌皱眉,抚宁的话似有所指。

    抚宁一声冷笑,听起来倒像是在嘲笑她:我且问你,女子最看重的是什么?

    看着自己和秦秋水凌乱的衣衫,借着如镜面一般清晰的溪水,二人仿佛真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居然……”凌恍然大悟,被这其中的诡谲心思吓了一跳。

    “居然什么?”秦秋水侧过头来询问,今日之事怕是在儿的心里造成了阴影。

    凌收起所有不安的心神,当机立断做出决定:“秋水姐姐,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

    那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阿若离去,不就是为了让她去搬救兵的时候,自己和秦秋水这幅颓然的样子被众人所知。

    尚未出阁的女子,孤身在外,还破衣烂衫,甚至一身伤痕。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吧。

    这狠毒的一招果然是费了些心思,如若没有抚宁提点,凌根本想不到这个层面上去。

    “怎么了?”秦秋水一时也没有顾及到这危险的表象后面意味着什么,所以仍然有些无知无觉。

    凌指了指她们二人松散的发髻,“如果我们就现在这个样子回去,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坊间对于一个女子的流言蜚语,那伤害程度绝不亚于明晃晃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秦秋水也有些战栗,一向沉稳的她惊出了一声冷汗:“可是,纵使我们思虑到了,阿若那边已经……”

    阿若那边已经是挽回不了的局面。

    凌咬了咬下嘴唇,将有些从肩头滑下去的知秋重新扶正:“所以,我们尽快重新收拾一番,没有真凭实据,那些奸人就得逞不了。”

    秦秋水点头轻笑:“儿真是好聪明,要没有你思虑周全,这回我们可一起着了道了。”

    平阳侯府绝不能回,那里必定在等着瓮中捉鳖。可是秦家的情况也未必能好到哪里。

    为今之计,似乎只有平日最常去的妙春堂是唯一的选择了。

    秦秋水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那小小的一间药房兼医馆,居然有朝一日会成为她的避风港。

    “秦姑娘,您,您怎么来了?”赵涵一脸疑惑,无从可解。

    往日的秦姑娘虽然常常来此,但碍于姑娘家的声誉,幂篱必定不离身。

    可是今日的她,幂篱没带也就罢了,怎么这一身的装扮就像是刚刚从虎口脱险一般。

    最令他疑惑不解的是,秦姑娘居然还带来了一位从未见过面的小姑娘。

    看她那身量,显然不过十三四的样子。

    “说来话长,先让我们进去。”秦秋水示意赵涵把知秋扶进屋里,自己则牵起凌迈步跟在了赵涵的身后。

    熙熙攘攘的街头人群被一扇门阻断,远离喧嚣,秦秋水和凌这才得以松口气。

    今日的遭遇实在是太惊险了。但凡棋差一招,都将会造成十分可怕的后果。

第五十六章 华佗再世

    “好在我以前常常来妙春堂,这里倒是备了几件衣裳。顶 点 X 23 U S”秦秋水挑出几套来,颇有些为难地道:“不太合你的身量,你就先将就一下吧。”

    凌捏着柔软的布料一角,却又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我们这样突然换了衣裳,是否能……”

    秦秋水握紧了凌的双手,予以安慰:“做姐姐的送给妹妹一件衣裳,难道还有她们质疑的份吗?”

    如此一来,凌的心结才得以解开,只是还有些不确信地问道:“秋水姐姐,可以,可以陪我一起回去吗?”

    出了这样的事,她即便表面装得再坚强镇定,也足以在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更何况,她这个人本身就要比旁人更加敏感一些。

    秦秋水断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她笑得眉眼弯弯:“我家中排行最小,唯一的姐姐也早远嫁,正愁没有小妹呢。”

    “小妹?”凌有些受宠若惊。她的的确确是别人的小妹,可从前的小妹当得实在不尽如人意。

    看着秦秋水投来的诚恳殷切,丝毫不掺杂旁骛的目光,凌心中一暖:“我能问句为什么吗?”

    对于她来说,溪边的那一面是二人的第一次正式相见。如果时间再向前推移,那她们就是茫茫人海之中互无交集的纯粹个体。

    说来奇妙,大抵真的是“缘分”二字就可以概括个大概吧。

    “秦姑娘,那位……”突然闯入二人谈话中的赵涵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呆站在原地,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秦秋水却早已了然:“知秋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又外加惊吓过度。你去找堂里的华大夫来亲自瞧瞧吧。”

    “可……”赵涵欲言又止,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

    “等知秋清醒了,我们就回去。”凌站起身来,看向立在一边的赵涵,摇了摇手:“不麻烦你们的。”

    秦秋水戳了戳她的额头,笑道:“他不是那个意思。”

    话罢,这才看向赵涵,难得拿出主子的身份和语气命令起来:“告诉华大夫,这个病人,他不治也得治。”

    “是。”赵涵露出一脸狡黠的笑容,明显不属于平日他老实乖巧的特质。

    凌看在眼里,也只是努力抿嘴憋笑,把话题挨着刚才的接上:“秋水姐姐为什么要认我做小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的答案对于凌来说特别重要。

    她很想知道,秦秋水是因为想要弥补没有姊妹在身边的遗憾,还是另有原因?

    似乎她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秦秋水只要一眼便可以看穿:“小妹是亲人的意思,难道在儿的定义里,亲人是可以相互代替的吗?”

    下意识地果断摇头:“不,当然不了。”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疑问吗?”秦秋水边问边撩开凌的袖子,仔细查看她的伤势。

    她看得分明,锋利的匕首当真刺入了如雪的肌肤。庆幸的是,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弹开,总算挨过一劫。

    饶是如此,秦秋水也不能放心。

    她们祖上靠医术起家,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药石罔效的病症疼痛若还想痊愈,那就是无稽之谈。

    相同的道理,秦秋水并不相信,被利刃伤害过的血肉之躯还能完好无损。

    定是凌怕她看了难受,故意隐瞒的吧。

    可是,那层层薄纱之下,又的确是肤如凝脂的白皙手腕。

    凌抽回手臂,不知该如何解释。

    实话实说,怕都会把她当成疯子的吧,尤其还是在发生了此等百年难得一遇的荒唐事之后。

    就是秦秋水愿意给予她全部的信任,那这样子做除了制造无端的恐慌,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这玉质地坚硬,兴许是当时蒙面人刚巧劈在了上面吧。”凌继续随口扯了慌来。

    秦秋水自然是不大相信的,可毕竟亲眼看到是真,凌的手臂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兴许受的是内伤呢。

    秦秋水轻轻捏了捏凌的双肩:“妙春堂里的华大夫呢,行医多年,对各种病症都了如指掌。待会儿,让他也给你看看?”

    凌微微蹙眉,看大夫这种事情,她一向避而远之。

    倒不是讳疾忌医,她一个身体康健的人自然不怕大夫的审视,关键是那种肃穆紧张的气氛,就是没病也能被他们吓出一声的毛病来。

    这么思考着,开口本要拒绝的她,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鬼才脾气虽大,但本事可算首屈一指。”

    真想把那作怪的抚宁从身体里面揪出来,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替自己做决定。

    可凌除了坐在原处生闷气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毕竟要打要揍,承受痛苦的可只有她自己啊。

    这是答应了。

    秦秋水喜出望外,快步走入看诊的内堂,隔着纱帘道:“华大夫,外面还有一位需要您老的诊治呢。”

    里面半晌无话,直到秦秋水再次转身离开纱帘,那里才不紧不慢地传出一个懒散的声音:“华精力有限,一天仅限一位。”

    “秋水姐姐……”这回可是轮到了凌喜出望外,华大夫不想看诊,反而合了她的心意:“人家华大夫操劳了一天,我也不好意思强求。不如就算了吧。”

    那哪能算了。秦秋水打断凌:“不用管他,到时他自然会为你看诊的。”

    等待华的过程还真有点三顾茅庐的意思,人的才能还没有显露什么,可是端得派势却是十足。

    正惆怅间,赵涵一脸欢欣地冲了出来:“里面的那位醒了。”

    凌单手撑在桌沿,猛地站起来:“知秋醒了吗?”

    忘了她自己也负伤在身,起身的这一动作又猛了,眼前一时模糊一片。

    还好有秦秋水始终护在凌身侧,踉跄也不至于磕碰。

    “姑娘!”知秋早就掀起纱帘,哭得梨花带雨:“婢子还以为您出事了呢!”

    知秋将凌上下摸了个遍,这才确实自家姑娘的确是安然无恙:“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凌一怔。都说“患难见真情”,今日这一遭算是体验了个切实。

    知秋清醒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哭诉她自己的苦楚,也不是帮着告状鸣冤,而是先来关心她是否无恙。

    单凭这一颗心,凌就足够感动得热泪盈眶。但同时,心也被刺出了许多小洞。

    “以小见大。那位叫夏桑的丫鬟,还是不要留在近前伺候了。”即使是秦秋水这个外人也可以一语中的。

    凌愣神,她不知道夏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第五十七章 欺世盗名假巫医

    怎么会不知道呢?那么,她一次一次地熟视无睹,一次一次地置若罔闻,又是为什么?

    是为了给夏桑一个机会,还是自己狠不下心,不愿意担上一个狠心主子的恶名?

    凌想,她今日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www.uu234.net不然,千里之堤,终将溃于蚁穴。

    今时不同往日,她身上背负的秘密真的太多了。

    “是谁要看诊?”懒懒散散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有什么人要从内堂出来了。

    没来由却十分默契地安静,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那一层薄薄的纱帘之后。

    银白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连发带都懒得绑的“您老”,居然是一位正值韶华的少年人。

    月白色的缎子好像盛满了柔和清凌的月光,为他慵懒的身姿硬是渡上了一层别致的气息。

    “你,你是华大夫?”凌都能听到自己一反常态的和陌生人主动搭起话来。

    华并没有对凌加以理睬,反而一眼横去,看向为他强加了一个病人的秦秋水:“看诊的大夫,妙春堂可不止华一个。”

    秦秋水唇角轻轻勾起,华的命门她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这位病人,三百两。你意下如何?”

    连站着都要倚着墙边的华一听此话,立马整顿衣裳,十分敬重地将凌引向内堂:“请。”

    “秋……”如此大的转变,不,如果说,翻脸这么快的人可能会更符合一些。

    翻脸这么快的华大夫让凌心生感慨:“秋水姐姐,他,他真的?”

    林子大了真的是什么鸟都有。

    有的人呢,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有的人呢,则是要把常人万般维护的脸皮亲自扯下,再狠狠地蹂躏一番才是满足得意。

    前后二者,不可谓不是奇人。

    这位华是不是鬼才还尚未得知,可是却是个跳出世俗规矩条条框框的浪子。

    浪荡子可能也不太切实,毕竟华大夫的眼中只有钱财,这些看得轻些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凌极不自在地扭动了几下手腕,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华大夫,脉好像不是这么把的吧。”

    很委婉地提醒了对方的出格举动。

    可华原是个油盐不进的,他手中的力道更大,语气也强硬了起来:“怎么把脉,还轮不到你这个丫头片子多嘴。”

    “我……”丫头片子,凌想反驳,却被对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

    尽管华大夫年少,可是毕竟那满头的白霜可不是当摆设用的。

    “你们不放心就都进来吧。”华并不像一般大夫,看诊对他来说,从来不需要躲这个避那个。

    “华大夫真是个好人。”知秋笑嘻嘻地紧跟在凌身后,还安慰起凌来:“姑娘,这位华大夫可真的是医者仁心,您不用紧张的。”

    医者仁心?那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简直是势利到不能再势利了好吗?

    凌碍于华大夫的面子和她即将被别人判定的身体状况,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身体里难以控制的不安定因素抚宁居然也异常配合,一切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

    “华,华大夫?”凌纠结再三,却还是不得不打断双目圆睁的华:“您不悬丝诊脉吗?”

    从小到大,给她把脉的大夫们上到宫廷御医,下到走方郎中,哪一个不是顾忌女子身份特殊性的。

    悬丝诊脉都是最基本的。如若条件应允,那都是应该挂条帘子用以遮挡容貌才是啊。

    华不以为意,甚至嗤之以鼻:“悬丝诊脉,根本屁都诊不出来。”

    “你住口。”秦秋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着华大夫是难得的人才,她才一再容忍其出格过分之事。

    哪晓得这家伙居然还蹬鼻子上脸,这等粗鄙不堪的言论哪能用到儿的身上?

    华翻了个白眼,继续絮叨不止,不过倒是收敛了不少:“寻常小病小痛倒也罢了。要是疑难杂症,用根破线,哼,就是诊出来,人也早凉了。”

    凌对他的说法不敢苟同,走方郎中如何她是不知,可宫里的老御医们哪里有他说得那么不堪?

    也罢,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就好了。

    华和寻常大夫不同的,还远不止诊脉这一点。

    旁人为了心无旁骛,就算不是轻闭双目,也要微微低头垂目。

    华大夫与他人一比,那可就高明得多了。

    闭眼,垂目用他的那一套理论通通都是狗屁,他不仅双目圆睁,还要死死地盯着凌。

    哪个面皮薄的女孩都禁不住如此直勾勾的眼神,凌更不例外。

    “咳,咳……”凌极不舒服地咳嗽了几声,却感觉两颊愈发地绯红。

    “别动!”华好像有些怒气,“把不准了。”

    “嗷。”凌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下来。可一双眼睛还是无处安放,最后只能专注在对方的双眼上。

    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凌才发现了华无人可比的一大优点。

    华的眉毛十分好看,是那种天生的远山眉,细长舒扬,清淡悠然,韵味绵长。

    可就是这样一对极好的眉毛,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恢复了那远山如黛,朦朦胧胧的美。

    没有人会像凌那样紧张到注视着某人的双眼,因此对那一闪即逝的表情,众人全部没有看到。

    华深吸一口气,用异常认真的口吻,恭喜道:“姑娘有孕了!”

    “你胡说!”知秋直接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一大摊的墨水晕染在白色的宣纸上,就连砚台都抖动了起来。

    好在这张桌子是华用来看诊开药方的,装着药材的瓶瓶罐罐一概没有。

    秦秋水再也不能因其才能而无限包庇下去,况且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哪里来得孕:“华,过往妙春堂上下对你尊敬非常,不过是看你并非池中之物罢了。就算你再如何恃才傲物,说话也是要凭良心的。”

    华摊手,笑得不置可否:“秦姑娘难道没听过坊间传闻吗?华只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巫医而已。”

    “好,你倒是光明磊落。”秦秋水当即面色发白,就要牵起凌的双手夺门而出:“我们走。”

    华的声音似笑非笑,却透出一种十分执着的气息:“请神容易,送神难。经由我手诊断的病人,除非死,不然,谁都别想走开。”

第五十八章 妙手回春真神医

    华的此番言语仿若一道惊雷在凌脑中炸开。她不知道面前的华大夫是不是欺世盗名,她也没有那个能力判断。

    只是,心底总有个感觉,这个华或许就是解开眼下桎梏的关键所在。

    进退两难间,手腕就是一紧,华的声音响在耳侧:“闲杂人等可以退下了,我还有些孕妇的注意事项要和她提一提呢。”

    “你,真是胡闹。”秦秋水看着不可理喻的华,简直一筹莫展。

    “赵涵?”华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的凌,忽而笑道:“先送两位出去坐坐。这可不是两个未出嫁的人该听的。”

    赵涵似乎有些犹豫,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让他对华大夫是又敬又怕。心内既不服,又不得不为其关键时刻的魄力所倾倒。

    “秦姑娘,咱们先出去吧。”几番挣扎之下,赵涵还是做出了取舍:“就算有误诊,也该让姑娘和华大夫好好谈谈,我们外人就不要掺和了。”

    秦秋水有些欲哭无泪:“你怎么也向着他?”

    没办法啊,隔行如隔山。虽然他冷眼瞧着吧,那姑娘定是个洁身自好的,可是华大夫不会看错的。

    赵涵无奈,只当是秦秋水不解这医术奥秘罢了。

    那边的三人僵持不下,凌却做出了选择:“秋水姐姐,知秋,还有这位赵公子。我想和华大夫好好谈谈,看看他凭什么说我怀有身孕?”

    知秋固执得不肯答应,还是秦秋水觉出纠缠无益,不如当事人自己理清得好,遂就退了出去,还把知秋也一并叫了出去。

    待得三人退了出去,内堂归于一片宁静。

    华并未开口,而是一直盯着凌,眼神从未有半分游离。

    这么离奇的事情碰到是该有多小的概率,又来一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刚好可以解惑。这样的概率就更小了吧。

    与其说华是来解开桎梏的,凌倒更愿意相信,这不过是他的一个失误而已。

    “我今年未出嫁,更尚未及笄,你这是污蔑。”凌底气不足,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她底气不足,自然不是怀孕这种劳什子的影响。

    而是抚宁这个奇怪的存在,要是真有人能够看出来。这就证明,她生活的这个世界只是原本的她认知到的沧海一粟。

    到底有多少秘密是隐而不露的?到底还有多少危机是潜伏着,以待时机,随时给人致命一击的?

    凌不想想,也不敢想。

    华又恢复了那种懒散的语调,不过终归还是打破了沉默:“现在就你我二人,你不解释一下吗?”

    凌绞动着腰间的飘带:“我若是怀孕了,和华大夫无关。我若是没怀孕,那就是华大夫的过失。怎么算,也不该让我来解释。”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华忽然感慨起来:“你就不想知道你怀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这一回,凌清楚地看到,华的眼睛并没有看在她的肚子上,而是,那只缠了玉佩的手臂。

    凌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华大夫,您是看得出来的,对吗?”

    一个水灵灵的少女如此脆弱地温声相问,换做任何一个人都该心软了。

    可是华真的不是一般人:“此子喜阴,厌阳,善与生者相通。一旦落地生根,尤如磐石彻地。其本体与宿主之间非死即伤,否则必无法可解。”

    “非死即伤……”凌其实早做了这个准备,只是从他人嘴里再听到这样决绝的话来,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可解了吗?”凌忽然抬头。

    当时抚宁找上自己的时候,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没有道理想要从体内拔除,就非得做到玉石俱焚的地步吧?

    华点点下巴,却又摇摇头,很难叫人摸清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片刻,华才给出了他的答案:“据我所知,无法可解。”

    凌四肢渐凉,却听得华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过天地之大,你我所知不过千万之一,实难盖棺定论。”

    不论怎样,还是多亏了华大夫。凌福身感谢:“华大夫不愧是名医鬼才。”

    华双手一摆,显得十分落寞:“为医者,不能彻底根除病痛,实乃失败至极。”

    本想要不要出言安慰几句,华的话锋却陡然一转:“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意思意思也是可以的。”

    那一脸奸商的样子立马就把一位妙手回春的医者形象败了个干净。

    凌晃了晃手腕上的玉佩:“如若有一天,我不死也不伤,必定好好谢过华大夫。”

    就让她先这么拖欠着吧。

    生生死死这种东西,不到眼前,便只是字面上的敬而远之。

    如若有一天,生死临近了,那人就会想方设法地和人世间多一些联系,各种名目,任何形式,权当是念想罢了。

    华仍然自顾自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你便吧,反正只要记得你欠我就好。”

    “不过,我还有一事请求。”知道华在众人面前的言语不过只是权宜之计,但是总不能一直让别人这么误会下去。

    “好说好说。”华努努下巴:“你把她们叫进来就是。”

    唉,这年头……做大夫的为了给病患保密,居然得自砸招牌。

    好在他们巫医一派,也向来不入流。既然如此,就更谈不上什么招牌了吧。

    华这么安慰着自己,知秋已经带头闯了进来。

    明明片刻前还恨不得把他夸成天上一般人物的知秋,现在正在用一种十分嫌弃厌恶地眼神横扫过来:“姑娘,您别理他,他这是嫉妒您呢。”

    “咳,咳。”华险些一口水从嗓子眼里喷出来,还好喝水与他而言只是习惯性地抿一抿而已。

    “我嫉妒她?”华指了指凌,又指了指自己:“我嫉妒她体内住了一个……”

    糟糕,后半句话险些没有说出口。

    华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再懊悔地用另外一只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只是这一巴掌的力道轻极了,以至于在众人眼中就好像是华大夫突然兴起,以非常怪异的姿势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凌干巴巴地笑了笑,顺势给华使了个眼色。

    面部无异,心里却不住地祈求着,快啊,我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全在您老这一张嘴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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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道士不会炼丹制符也不会算卦占卜。在每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里,他只会抬头呆呆地盯着天空。一个少年追寻至此,扬言他与此山颇为有缘,从今往后便不走了:“小爷苏云起,在此山之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说,和这里是不是相当有缘?”道士自是无语,笑道:“乖徒,这位公子说与你有缘。”女弟子凌玥不假思索地扬眉:“乌云蔽月,不是好兆头,要有缘也是孽缘。”我的如此芳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如此芳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