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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新月翩翩     我的如此芳邻txt下载     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四章 指示

    凌珏咬牙忍着疼痛解释起来:“姑娘你误会了,在下只想请你帮忙拔出这箭矢来。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实在不用如此叨扰。”

    但这女子却是个实心眼的,已经认定了的事情,并不打算松口:“陷阱是我设的,网也是我张的,如今伤了人,公子可以不计较,但我却是不能不担责的。”

    言罢,女子便将背上背着的箩筐放在了地上,使尽了全力来扶凌珏。

    凌珏颔首谢过,眉眼却不经意地往身旁的这女子身上瞥了一眼:“如此,便多谢姑娘了。待在下伤好,一定报此恩情。”

    林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雾蒙蒙的一层之中又夹带着厚重的湿气,这名女子瞧着穿得厚实,可衣裳之内蓄的却是极薄的芦花。

    凌珏可以看出这些,只是瞧出了女子来扶他的袖子上裂出的几条深浅不一的口子,那里面的芦花都暴露在了冷风当中如人一般地发着颤。

    看来是她家境不好,且在家中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地位,因而方才做出带他回家的决定才显得很是艰难。不然的话,又何以穿这样不中用的衣裳一大清早地就入山做活?

    即便是看破了,可凌珏也不好说破,别人家的家事,怎么是他可以掺和的?

    “嘶。”苏云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袋下枕着的胳膊怎样摆也不舒服:“这道士,难不成真有几把刷子?”

    昨夜戌时天象所指,还有道士口中说的那番言语,确实如事实一般。也不会存在什么误打误撞一说。

    只是,这事情本身和道士那人还是太过玄乎。若是传将出去,他们苏家要上牵扯到了皇权,又会否是自掘坟墓?

    “哎!罢了罢了。”苏云起一个翻身,干脆坐起了身来。这些事情,还是容后再议,再者言之,既有祖父在前,这些事情如何又能轮到他操心呢?

    还是,先循着道士给的指示赶紧前去寻人为好。苏云起伸手一抓,便紧紧攥住了他连夜收拾起的包袱夺门而出。

    “少将军?”道士活像一个阴魂不散的鬼魂,不知早早埋伏在了哪里,苏云起刚一现身,他便紧跟着出现在了其人身后:“这一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昨夜道士的那副神情,他可仍犹记得清楚,当即咬了咬牙,从齿间迸出几个字来:“自然是依尊驾所言,去找人了。”

    他不明白,这道士口口声声说是与儿素有交情。可怎么?如今凌出了事,他不仅不设法救人,还要阻挠他人不成?

    抱着这样的心思,苏云起能给道士好脸色才怪,只挑了挑眉梢:“怎么?听你这意思,是要去通风报信?”

    这处府邸虽是陛下御赐给他的,名义上的主子是他苏云起。可有苏闲在府,他说话也未必顶几个事。

    道士是客非主,拿捏了他的短处,再告到苏老将军的面前,苏云起有什么惩处可以暂且不论。于这个来路不明的道士来说,却是可以站稳脚跟,着实有些好处的。

    “我们如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阻拦你,能有什么好处?”道士虽是觉得苏云起有些毛躁,但还是挺喜欢同他聊天打趣的。关键就在,苏云起分不清,他的话究竟哪一句是玩笑,又有哪一句是真心实意的。

    “嘁!”有什么好处,其人自己居心叵测,又有什么脸来问他:“你就直说吧,如何才让我走?”

    道士的眸中立即闪过一丝低沉,只是被他惯用的遮掩伎俩全部藏住了:“见到她以后,劝她,不要回京都了。”

    星象也未必是一成不变的,正如世间所对应的世事一般。饶使是醉心于此间之术的他,也未敢保证,这乾坤会否在应策之下变了一变。

    这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离开京都,万不敢再回来了。

    “你……”本以为道士会抓住这一次机会好好地敲诈勒索他一番,却不想出口的却是这般话来:“你,你就这样放我走了?”

    道士没有再回话,眼中好像没有苏云起这个人一样,只转身朝着客房的方向而去。

    这一切发生得也确实有点始料未及,苏云起舔了舔嘴唇,只将肩上的包袱紧了一紧,继续朝着廊间的尽头撒腿跑去。

    只是,他一门心思全在前路之上,对于身后的人事却是无所留心。

    张伯愁着一张脸:“将军,您就这么放少将军离开?”

    和以前不同,以前苏闲那是被蒙在鼓里,即便想要拦,那也没有机会。可是如今既然撞了个正着儿,又为何眼睁睁地看着苏云起胡来呢?

    张伯不解,只能盯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苏云起的背影而暗自惆怅,苦着的一张脸,看上去比苏老将军还要夸张百倍。

    “他若是想做,我又何苦做这个恶人。”以前他那儿子还在世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宽慰过他,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

    生在苏家,本就没有了选择将来的权利。但至少,不要在日后云起做选择的时候而横加干涉。哪怕这份干涉,是打着为着他好的旗号。

    细细数来这些年头,他这个祖父做的,好像还从未有放手让那孩子干过一场真正遂心愿的事情。一拦再拦,不过是徒生怨念罢了。

    “回去吧。”苏闲又望了一眼那消失在廊下转角的身影,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这江山好歹都是一滴一滴热血铺就出来的,就此淹没大乱于无谓的皇室血脉,才是可惜之至。

    昨夜戌时已至,苏云起敲响了道士的房门:“道士师父,戌时已至,是时候展示一下您的本领了吧?”

    他将耳朵贴紧在了门上,奇怪的是,怎么里面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心下一思量,难道说是眼见着计划不成,人先逃之夭夭了?可是,又着实不应该啊!

    苏云起拽了拽衣角,立马朝着苏府府门的方向赶去。

    月色下的庭院里,立着一人,只是背对着人来去的方向,委实看不清其人样貌。

    “是谁在那儿?”苏云起自认自己这么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又是见惯了沙场厮杀的,可是如今被眼前这人不声不响地一吓,心里还却是没有点儿底:“为何不说话?”

第六百一十五章 星辰陨落

    “苏少将军难道不是在找我吗?”月下立着的人缓缓转过身来,那样一张年轻面容,分明是清晨入府的道士。www.uu234.net

    苏云起这才心下松了一口气,定定地看向道士,感情这家伙是在故意耍弄于他:“道士师父在这院中独吹寒风,传扬了出去,岂不是让人家觉得是我苏府待客不周?”

    “周不周到,过了今夜,都是一回事。”一面向了茫茫夜色,道士的双眼就再也容不下其他,只又转回了星海之中:“只是不知苏老将军现在人在何处?”

    此事既要证明,那自然是要趁着苏家二位将军皆在场的时候。

    苏云起岂会不知他这其中深意,回首望了一望自己的身后:“距离戌时还有半刻的时辰,道士师父还请稍安勿躁。”

    留下道士在苏府是苏老将军的决定,要给其人安排住处亦有苏老将军的意思在,祖父不可能不来的。

    只是为何现在人都还未现身,苏云起也直犯嘀咕。

    “且看彼时北空二星,光辉同增,少将军以为如何?”不待苏闲前来,道士竟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

    “北空二星?”苏云起应声抬起了头来。说来也真是奇怪,冬日的京都,夜夜繁星明亮,誓同月色一争高下般。

    可这晚得到了道士的这么一点,那星海当中就不知从哪里蒙上了一层薄纱似的,混沌不清。直对着头顶上方的北面星空,一眼望过,唯一亮着些光辉的,还当真只有挨着相近的两颗星辰。

    这两颗星辰好像能听懂人语一般,光亮骤然便升腾了起来。苏云起不禁睁大了双眼,他能感觉到,因为这一变化,自己身边围绕着的寒气好像也开始了退散:“北境星空寥廓宽远,星斗无数,可若今夜这般闪亮璀璨的,却也是印象中的头见。”

    再去抬头望向夜空之时,这番感觉更甚了一些。这可委实奇怪,雾蒙蒙,总也不透亮的夜色中,为何这二颗星就能如此夺目?

    莫不成,是这道士有了与天相交的能力,还能将星辰为他所控不成?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自己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给完全地取代了:“祖父。”

    苏老将军来得正好,彼时正是道士提出问题刚要解惑的时候:“天地,阴阳,总是一物对应一物,恰如这星辰与命格。”

    “星辰与命格?”苏云起发誓,他绝对不是要故意插话砸场子的,只是平生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说法,实在是难以按捺:“师父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的命运来势,还可以显示在这一颗颗星星之上?”

    “就是这个道理。”苏云起一点就通,道士心内不由地畅快得紧:“当朝忌讳玄门,我本该偏安一隅,不该出现在这盛世之中扰了官家们的兴致。只是,天象所指,实在不好再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这道士眉宇之内的神情全然发自内心,没有一点儿刻意的感觉存在。一字一句中盛着的,皆是感怀,苏闲怎能不心生忧伤:“还请道士师父直言。”

    “苏老将军莫急。”道士还想极力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立即转身指了一直夜空挂着的两颗正亮得极盛的星子:“星辰与命格相关,此二星位于北空上方,二位就不想知道,它们与我方才所提有何关联吗?”

    苏云起身上炸着的毛此时早被满心的新奇给悉数占据代换了下去:“星辰可以窥测出人的运势,可当真新奇,我自然想知道。”

    苏闲无奈笑笑,年少便是如此,对什么都有一股子热忱劲头在。不似他,只要是无碍了朝堂内里的江山社稷,边境故土的山河土地,他便总是高高挂起。

    “二星光辉同增,只占北方上空,二者一出,即可遮盖其余星辰光彩,恰如其分地对应了这地上人间的二位。”道士并没有直接道破那二人的身份为何。

    有些东西,比起直言不讳地言明,还不如让置身其中的人自己看破要来得更为灵巧一些。

    苏老将军如今身子不如从前,可一双眼眸当中的神采奕奕,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苏云起也并不落后,只略微沉吟,将道士口中言道的几个字句连接在了一起,便已懂了大概:“北空便是如今的北境,那二星,难道是指我们苏家?”

    让他直接道出二星是自己和祖父,苏云起还有些不好意思。便是如此一说,脸庞便都不自觉地微红了起来。

    “确实如此。”道士点了点头,若是仅仅只指望这两颗星,就让苏家的爷孙二人尽数相信了他的所言,还远远不够:“二星如今同辉,皆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因而,非苏老将军与少将军莫属。”

    “二位请移步再观。”星象时有变化,但依据所站位置和心中目的的不同,所看到的景象更可有万般变化。

    这也就是为何古往今来,星象变化无穷,却还从未有人敢言自己已进入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此处对应的依旧是那北空星辰,还请少将军告诉我。现下,与刚才又有何不同?”

    苏云起此时再不抱着看好戏的态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眨都不敢眨地在夜空当中打量了起来。

    以前在北境苦寒之地驻守,他也常常感到夜深苦闷。抬头即可见到的无数星辰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打发时间的游戏。

    可那时,星星看了千万遍,夜风吹了数不清楚地几遭。他怎么都未能发现,一夜之内,星星的变化竟然可以快到这个样子?

    北空最亮的,还是那两颗几可挨肩的星星,只是这一回,苏云起又分明清楚地看到了。看到了,那两颗星星之间,分明还有着第三颗晦暗不明的星星。

    它却是不凡的,不然又何以在这黑漆漆的夜幕当中争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可它却又似是在挣扎,不甘就此落魄下去,费劲力气地一亮一亮,或许也只是不甘被其余的二星掩了光芒罢了。

    那星星应该是来和他们争抢什么的,可苏云起却十分地同情于它。除此之外,更有一种,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苏云起很难说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能费力地措辞着,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只见视野当中流星光辉一闪即逝。再反应过来时,却是那颗不甘就此黯淡的星星,彻底地陨落了下去。

第六百一十六章 当世

    “它,它坠落了?”苏云起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它连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捱得过,却已经彻底结束了苦苦的挣扎未果。www.uu234.net

    “我方才说了,星辰对应命格,不会有无故的星辰陨落。”但实质上,这颗星星对应的宿主命格,却是早消失了。

    他不过是使了一些法子,使得苏云起和苏闲二人能看到这一星象罢了。

    “那他和我们苏家有什么关系?”那星星,同他好像并不是敌者的关系。不知为何,瞧着它无故坠落,不再见到哪怕只是星点光芒的样子,苏云起心中很是神伤难以自抑。

    “故军有将,字元守,兵败于北境桔林,因蛮夷围剿,困于一地无援而为国捐躯。先帝感念其忠义两全,特追封为长德将军,赐其子嗣后者,免死金牌、尚方宝剑,永固家族昌盛庇荫。”

    那些往事,道士虽不曾亲眼得见,但这中原土地上少了这样的一个赤血男儿,应是当世一大憾。这些年,他每每想到此事,心中都憋存了一个上吐吐不出来,下咽又无法咽下的气结。

    “忠义两全。”苏云起的喉头一哽,这四个字,送给苏元守,应是最合适不过的写照了:“多谢师父如此的评价了。”

    他有时常常会想,父亲拼尽了一生,到底为的是什么呢?是苏家的荣耀,是陛下的信任,还是天下的兴亡与百姓的安宁和乐?为了这些,把命也搭上,活脱脱将生活逼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生至苦,硬生生地让他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一个。

    这些,都值得吗?

    似乎能在后人之中流传一句的,至多不过也就是些不咸不淡的赞扬了吧!

    是像今日这样的“忠义两全”吗?是啊,是备受推崇,可是凉薄的地下三千尺,人可还会有半点的感知?

    苏云起不知道,他只知道或许这就是苏家的命途吧。既然生在了苏家,奔赴在了沙场,那便永无归途。这本身似乎就是没有止境的事情,是一条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长路。

    “天下战争,会有停息的一天吗?”原来,那第三颗星星,是他的父亲,又难怪会在晦暗不明之后便忽然坠落。

    “师父非我碌碌蚁辈,可否为我指点一二迷津?”苏云起本以为,只要再认真一些,只要他足够地坚持,北疆战事就可得到终了的一天。待到那样的一天,又有什么烦扰会再来纠缠?

    只是,那样的想法,还未得经历,便葬身在了连年的烽火之中。

    人心不足,战事便休想停歇片刻,所谓的沙场拼杀,不过是以人命换人命,以武力压暴力而已。

    苏云起心内很是忌惮,但他却不敢言说,他厌恶极了那血腥残忍的场景。

    别人眼中的他,许是横刀立马时少年儿郎独有的意气风发。但只有他知道,早在踏上马背的一刹那间,一切便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忍着心底的反感,也要去厮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但这样的生活,会有尽头吗?他很想知道。

    “你说的迷津,该不是指北境的战事吧?”道士哭笑不得,他若是知道天下战事何时会起,又何时会止,此刻又为何会惴惴难安呢?

    最怕的不是决绝,哪怕是一条黑到底的路,走得也可以七平八稳。但如果是左右摇摆,没有任何的依凭,那这路都会走得异常艰难困苦。

    星象给了他一双常人看不到的眼睛,却也带给了他一颗时常显得杞人忧天的心:“苏少将军,这事情,我爱莫能助。”

    还是回到正题上吧:“星辰的陨落,是长德将军身死。我既能推算出其星下坠的时间,又通过了玄门之术使其在今夜显现,不知二位将军可愿信我一回?”

    道士说得实在有鼻子有眼,苏云起反正是信了,他只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显得异常沉默的苏老将军身上。

    只是不知祖父究竟是作何感想。

    “我们该如何去做?”元守的死,是他心头连结痂都无法的痛,若说心中当真一点儿感怀都没有,苏老将军也定然是无法期盼自己的。

    今夜被道士拿出来提及了一遍,他这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险些就要熬不住了。

    行事第一招,必得得人信任。否则,纵有高楼平地起,怕也是逃不过在空中独自摇摆的岌岌可危命运:“我日前观星,惊觉此险应是避无可避。”

    若当真是陛下与那平阳侯世子闹掰而自相残杀起来,这事倒也不至于成了棘手的程度。只是,一线易解,千百根线交缠在了一处之后,事端便就变得冗长复杂了起来。

    “只怕这当中被小人加以利用,那时起了祸乱,遭殃的绝不仅仅是平阳侯他一家。”星象所指的,实在难讲,这便已经是道士所能想到最为简单明了的说法了。

    辛陵时时见到的一颗暗星,时而骤亮,又忽而寂灭到肉眼难寻,且脱离了原定轨道的。道士并未向旁人言明,那极有可能将帝星取而代之的暗星,不是别人,正是平阳侯世子凌珏。

    便是如今,这话他也不敢轻易出口,只能是尽量避免着这星象预示出的二星一争罢了。

    “苏老将军,陛下如何处决珏世子,这实非你我能插手之事。只是在近日,若有小人鼓吹于圣前,再伺机而动,还望苏老将军能多多留心一二。”道士不过只在适当的时机做到出言提醒,能不能挡住这一场灾劫,就要看天意了:“如此,也不枉我冒着险来京都走这一趟了。”

    苏云起并不明白,既然这道士的本领这么大,探得天机,却为何还如此保守?

    若是换做了他,大可以借此机会上禀陛下。这样一来,近可解眼下情急,远更可成为国之栋梁,陛下得力的左膀右臂。

    莫要说什么当世忌讳玄门,若是个真有实力的,再是忌讳,先例也可为他而开。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只找上了他们苏家,是为何意?

    怀着这样不解的心思,苏云起还是在苏老将军的目送之下出了府离了京。

    总而言之,朝堂上的事情,有祖父在,就不用他多插手。陛下尚还不知他忽然返京的消息,就这样走了,想来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第六百一十七章 靠山山倒

    “陛,陛下。”趴在冰凉地面上的凌瑶抖如糠筛,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听宫人们都说,你日日盼着朕来。”明烨早就瞧着凌瑶不顺眼了,以前不是因为这个,便是因为那个,总是顾及重重。

    而如今,总算是可以大肆将自己心中的情感好好宣泄一番了,他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怎么?现在朕来了,你怎么连一个正眼都不看过来呢?”

    凌瑶吓得嘴唇都发了紫,抖抖索索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利索:“陛下,陛下真是折煞……臣妾。”

    即便是被太后发现了她与萧清私底下有着往来,对于她这样心怀大志的人来说,又怎么会蠢到就此而一蹶不振?

    退路,不过是为了以退为进,她手上还是有些可行的法子和棋子的。

    只是不能操之过急,凌瑶这才一直在等时机罢了。谁能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时机没有等来,却忽然被凌珏等人给坑害了一把。

    眼下,别说早早备好的棋子和法子,就是大罗金仙下凡,恐也再难搭救。

    凌瑶还是不敢抬头注目以观。她都听说了,那蓼阳大长公主是前朝的余孽。最为糟糕的是,好似她人还和先帝又纠缠不清的。

    父亲眼是真瞎,和这样的祸患搅和在一起,还总想着包庇于她。现在倒好了吧,不仅把他自己连带着拉下了水,就是已经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她,这一回估计也是要命送宫中了。

    “混账!”明烨抬脚就毫不留情地踹向了凌瑶的胸口,望着她趴伏在地再无力招架的样子,他心中的好一股邪火才算稍稍歇下去了一些:“明明是一介罪妇,你还敢自称臣妾?”真是不知谁给她的脸,恬不知耻者,百人之中也难有与其比肩者,或许唯有凌瑶为最。

    凌瑶趁势倒在了地下却不肯再起。这事出了多时,父亲和自己的亲娘,以及那前朝的余孽蓼阳,三人皆被打入了狱中,听说家丁仆役也是纷纷流落各地。

    树倒猢狲散的情形谁也逃不过,可她凌瑶却得以在如此危情之下又捱了些时日。不过是因为,她谎称自己怀上了龙嗣。

    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却也在关键时刻成了一道保命符。凌瑶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小腹,故意泫然欲泣了起来:“陛下,求,求您看在皇儿的份上,就先行饶了罪妇小命。待皇儿出生之后,罪妇是生是死……”

    真有所谓的龙子护身,那母以子贵也该是存在的。她如此言说,不过只是权宜之计,待龙嗣真的降生之后,有了皇子在手,再辅以苦苦哀求,未必不会时来运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罪妇是生是死,全由陛下定夺。”

    明烨不喜凌瑶,因而便连她肚中的孩儿也不喜,若不是有句老话“虎毒不食子”横在眼前,他真想狠心一回,将这母子一并除去罢了,也免得来回碍眼。

    “别以为仗着皇嗣就可为所欲为。”明烨忍不住警告了一番,正待愤慨离去,却又想起太后的嘱咐:“李莞逸负责你的身子,这段时日,就安心在此处养胎。若是让朕发现,你还有什么心思不歇,那就同你肚里的孩子一并去死好了。”

    留下这样一句恶狠狠的话,明烨只甩了甩袖子,便就转身离去。

    给这样心思恶毒的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机会,不过是为了不想让太后因为她久久期待不来的皇孙而伤心难过罢了。只是为何专找了李莞逸来,也只是不想为了这样的人去再浪费宫中的人力资源。

    明烨只一心埋在了自己编织的烦恼当中沉醉不已,他在愁苦不堪的同时,却忘了抬头观望一眼,自己身边可否有什么变化?

    他并不知,在自己转身离去的背后,地上的凌瑶却露出了一个见了便可以让人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笑容。

    她的谋划起到了作用,此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培养起的李莞逸这颗棋子,而今终于是得以安插在了自己的身边。

    一个阴谋在心中酿造而生,尽管这样的事情暴露之后,等待她的将会是比死亡更要惨痛百倍的惩罚。但凌瑶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做最后一试。

    当夜,冬雷滚滚,将一览无余的大殿之内照得白一道黑一道的。凄惨的电光乍破天际,将凌瑶苍白的脸庞勾勒得分外冷清。

    李莞逸背着药箱,垂手而立:“微臣见过瑶嫔娘娘。”

    他入宫多年了,却总欠缺些晋升的机会,如今这趟任务算是他主动请缨揽下来的。可是,凌瑶得罪了陛下,以前是看她背后是侯府,能攀上这层关系,总是利大于弊的。

    如今侯府这座山倒,凌瑶这条路自然算是废了。可他李太医就是那失足上了贼船的,再想脱离得一干二净,却是不可能了。

    如今的他,必得护着凌瑶,才不至于在事情被撞破之后,他也跟着一同丢了这条性命。这就是为何,即便都时至今日了,他还总给着些凌瑶面子,还尊称对方为一句娘娘。

    “叫我瑶嫔娘娘做什么?”凌瑶坐在层层的轻帐之后,今夜的她,声音好像格外地柔软。

    谁知道这凌瑶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直让李莞逸听得浑身不自在。他抖了个激灵,干脆表现得愈发地卑躬屈膝:“不知娘娘身子上可有什么不适?微臣定当全力以赴。”

    “李太医可要记得这句话。”凌瑶表现出心满意足的样子。

    一双玉手撩起了最里面的一层帘账,竟是朝着李莞逸所站的方向勾了勾手指:“本宫今日晨起,就觉得啊,胸闷气短,这心口憋得着实难受。”

    李莞逸没有立即回话,可心里却跟着冷笑了一声:那是自然,挨了陛下一脚,自然是胸口疼了。

    也只有瑶嫔,谁人摊上了这样的事情,不是忧伤躁郁到大哭一顿,就是吓出了浑身的毛病。偏偏只有她,什么时候了,还记得这些骚里骚气的破事。

    李莞逸也是男人,岂会不知凌瑶此刻的一颦一笑是个什么劲头。只是,他可没有这样的贼胆:“微臣明白了,还请娘娘稍候,微臣这就回去开药,稍候就让人送药过来。”

第六百一十八章 夜风漏窗

    凌瑶愤恨不平地咬了咬下唇,李莞逸这是想要全身以退?

    可惜,她决心设计的东西,不达到目的,就休想善罢甘休:“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肚子?李莞逸的脑壳生疼,别人不知,但他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对于凌瑶肚里的龙嗣一事,心内还是知根知底的。www.uu234.net

    哪里有什么龙嗣?只是,凌瑶都如此吵嚷了,万一把人引了过来,那个时候,岂不是谁也逃脱不了干系?

    李莞逸飞快转身,快步朝着轻纱罗账之后的榻上而去:“娘娘,哪里不舒服?”

    也不知是在床榻处被绊了一脚,还是上半身又受了什么牵制,来不及反应许多,李莞逸只觉得自己一下失衡,身子倏忽地前倾了起来。

    “娘,娘娘,您干什么?”李莞逸惊恐万分,盯着自己被凌瑶死死抓扯住的袖角,只感觉脑中一时混沌得厉害,就连呼吸也开始不畅起来:“快放开下官,下官,下官也好替娘娘一查病根所在。”

    “病根?”凌瑶掩唇一笑,眼角波光之中皆是一些妩媚风流之色,手中的力道却是因此更大了一些,说什么都不打算放他离开:“我的急病是心病,李太医是当大夫的,如何连这一点,都看不透呢?”

    “呵,娘娘,娘娘说的在理。”李莞逸此时早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只知道顺着凌瑶的意思接下去就是:“既是心药可医,那,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凌瑶打的是什么算盘,此刻的李莞逸也看出了些许。只是须知,就算他有这个色心,也万不敢有这个色胆才是啊。

    李莞逸狠狠地咽了口气,想要将自己的袖角从对方的手中拖拽出来。

    凌瑶的眉心拧成了一根线,同样死死地拽紧了那一衣角,绝不肯松手,温声软语紧接着从帘账之内被送了出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若是个好心的,就该发发慈悲助我这一次才是。”

    “好心,好心也不能干那糊涂事啊!”李莞逸自认为他的脑子还算清醒,尽管现在的他已经被对方完全连拉带拽地扯上了床榻。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凌瑶的手指勾着对方的下巴,已经将自己的大腿一横,搭在了李莞逸犹自发着颤的身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本宫今夜就发发慈悲,让你也风流一回。如此,可好?”

    “这,这可是你说的。千万莫要后悔才是。”李莞逸鬼迷心窍,明明片刻之前还是千万拒绝的,可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整个人对此的态度却已经是大变。

    只因那榻上的女人无限度地贴近了上来,呼吸相闻间,什么香味传到了鼻间里,李莞逸就已经被迷得五迷三道了起来。

    他只一个翻身,就将凌瑶压在了自己的身下。殿内里侧的几扇窗户还大开着,夜风漏窗,不断从那缝隙里穿堂而过,却也不能让塌上的二人清醒半分。

    一个为了自己那所谓的前程与虚荣,一个为了那只一夜风流的花月之事,又没有喝酒喝得不省人事。其实二人心内谁都清楚,他们此事若是暴露,将会是什么下场。

    凌瑶还要庆幸呢,今遭被关到了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不然行这苟合之事,怕是迟早抵挡不住这风言风语的厉害。

    “凌瑶,今日之事,可是你情我愿的。”李莞逸喘着粗气,再不如往日那般的卑躬屈膝,全然换了一个人似的。

    连一声瑶嫔娘娘都不再唤,可见,也是个虚伪的家伙。不过此时的凌瑶可顾不上这些,今晚一过,如果顺利的话,那龙嗣一事就算圆满了:“”

    谁还会在乎这些呢,不过就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的一些杂碎之事罢了。

    一些混沌的细碎光亮打破了亘长的一夜,就着窗沿缝隙,齐齐钻射进了殿内,待光斑跳跃浮动在了二人身上,凌瑶才骤然清醒了过来。

    “起来!”她厌恶地推了一推身边睡得死沉死沉的李莞逸,迫不及待地一把揪起了自己贴身的里衣,往身上裹去。

    “嗯!”李莞逸睡梦之中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这才睁开了一双沉重的眼皮。

    人不仅没有按照凌瑶的意思尽快合衣下床,反而是一个翻动欺上了身来:“怎么才一夜的功夫,你就连我也翻脸不认人了呢?”

    “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呸,真是令人作呕。”凌瑶又从手边找出了几件衣裳来,一一套在了身上,又一并手脚共用地推搡起来:“还不快给本宫滚下去!”

    早知是今日的一番情势,她还不如早早答应了吴真的示爱,也不至于沦落到了今日这般与全然不爱的人交合在了一处,只有苦痛伤情的份儿。

    “瑶儿,做人可不带这样的,什么是过河拆桥?你总不能连一点儿情谊都不带的吧?”李莞逸嘴上虽是占尽了便宜,但到底知道眼前的这人是陛下的女人,还是心内发怵胆怯得紧。

    连连是又穿衣又穿靴的,半点都不敢拖泥带水的。

    凌瑶也瞧出了这人就是一个纸糊的老虎,既然只能逞逞口舌之利,便也干脆不同他计较,“昨日之事,你要是胆敢说出去,我们就等着一同死吧。”

    她这并不是什么威胁,再清楚不过的事情,她只是怕关键的节骨眼上,李莞逸又犯起了什么糊涂。

    明烨自那日跑过来之后,便再也没有露过面,凌瑶居住的这殿内,偶有个生人来到的,也是遵了太后的意思,前来看看这处可有什么打点的。

    “太后娘娘……”凌瑶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只试探性地开了口:“她是怎么说的?”

    弦子收拾着一筐炭火,给有些冻得红肿发僵的双手上哈了口热乎气:“太后娘娘让娘娘安心养胎,一切都等诞下龙嗣再说。”

    “是……是这样啊!”凌瑶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只适时地住了口,安排起自己身边的寒霜来:“寒霜,去送送弦子姑娘。”

    太后最为期盼的就是这还出世的皇孙,尽管她如今的处境极为尴尬,但凌瑶却也不肯轻易死心。她侧面来问弦子,不过就是为了想知道太后娘娘如今对她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第六百一十九章 辞行

    “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凌珏看着救她的女子忙进忙出,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女子单薄的身子彼时正被一摞比她身量还要高出些许的干草给遮掩了起来:“我姓顾,叫我西西就行。”

    顾西,就是这个男女不辨的名字,想想父亲当年给她取名字的时候,就是如此不用心吧。

    女子嘴角漾出一抹苦笑,只是都被这比人还要高的草垛给遮了又遮。

    凌珏并未看到就是了:“那还是叫顾姑娘吧,在下姓林。”他们也算是萍水相逢,西西什么的,未免太过逾越了。

    如今的情形,自然是越少人知道他这真实身份越好,不仅是对自我最好的保护,亦是一种对他人的负责。不然,谁又想被无故牵连呢?

    可惜的是,女子于她恩情不少,可他却连一个真实身份都不能据实以告。

    “林公子,你坐着歇息就行。这些活儿怎么能让你一个伤者来干呢?”不过一个恍惚,顾西手里的东西就是一松,再缓过神来的时候,手中的干草就已经尽数换了人来。

    “坐着歇息,才是不利于我伤情恢复。顾姑娘你先喝口水去,这里有我来。”今日余毒已清,腿上的伤也基本好了个利索。凌珏打算这就告辞离开,只是还未来得及告诉顾西就是了。

    一来,他想尽快动身前往醴临,去找找于恒又有何话说。二来,他这耽误了些时候,怕再待久了,终究给这户人家惹来杀身祸患。

    到了那时,那他这身上背负着的罪孽可就难以偿还了。

    “顾姑娘。”凌珏走近,看着一口口泯着破碎瓷碗当中沁凉沁凉冰水的顾西,竟觉得有些难以开口:“在下决定,今日就要告辞离开了。”

    他是那种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人。这倒不是什么先辈教育的好,抑或是什么其他原因。只因实在是人情最难偿还,来来回回地拖欠着,委实是心内的一种煎熬。

    “哼!离开?也不瞧瞧你身负重伤的时候,是谁把你背回来的?”门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很是尖细的嗓音,语气尖酸刻薄得紧。一听就知,是那种故意扯着嗓子,就是专门想来寒碜人的。

    可惜,这招许是对别人有用,他凌珏倒是早早地就见惯了这样不可理喻的家伙。

    顾西面子上挂不住,只咣当一声,略有些不快地将破碎了一角的瓷碗搁在了桌上:“母亲,你就少说几句吧。林公子也是路遇悍匪,我们不过是尽力帮衬着而已。”

    “谁是你母亲?”妇人面带不悦地摆了摆袖子,倒让站起身来的顾西吃了好大的一个瘪:“家里养一个只吃不干的你,就是费力。现如今再养这么一个家伙,钱都还没回本呢。走?走什么走!”

    虽是初来乍到,但也并不影响凌珏将顾西家里的这些事情看得一清二楚:“李氏,你口口声声说顾姑娘不为家里出力,可我来的这几天里,烧水做饭,劈柴采买,可样样是她。”

    李氏并不是顾西父亲的元配,因而看她这个继女才处处不得劲,总想着挑刺为难。

    若是没有碰到他,或是在外人还在场的情形下会有所收敛,便就是另外一说了。可是这李氏却处处不肯松口,恨不得将她这个继女榨得一滴油都不剩。

    “你方才还说,家里没钱,日子难过。可我瞧着,怎么又是另外一回事?”凌珏自来就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他的这张嘴一开,一般人休想在他嘴下讨得什么好处来。

    可李氏怎么知情?现下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无还嘴之力。

    李氏吃瘪,自然算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可是碍着父亲的缘故,顾西还是很快向凌珏使起了眼色:“林公子此去路途遥远,还望多多保重身子,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尽管和我说。”

    顾西其实只是想将此下的话题引向他处,这么做的目的,其实主要便是为了李氏。

    可李氏却是个愚钝的,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一听顾西此言,又扎起浑身的刺来:“好你个顾西,胳膊肘怎么尽朝着外拐?”

    这世上,哪里有如此愚笨之人?本来听了劝说,亦是知晓顾西在这家中举步维艰的难处,凌珏是早已准备就此收手的。

    可现下李氏一话,却是激出了凌珏的怒意:“顾家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不说别的,但是你头上这支珠钗,就应值二两银子。还有你那十岁的儿子,他斗的蟋蟀,玩的蚂蚱,价值几何?家里,如何就像你说的那般,是揭不开锅了?”

    揭不开锅的现象是有,可那也只发生在了顾西一人身上,不是为了她那父亲,这口气,谁甘愿咽得?

    李氏趁着顾父病倒在床,在顾家也算是只手遮天,第一次被人丝毫不留情面地如此数落了这么一通,自然是恼羞成怒:“这年头,真,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顾西,还不快收拾东西,让他走!”

    “哎?”凌珏摆摆手,打量了一番蹲在外间独自玩得起劲的李氏儿子:“李大娘,我方才说什么来着?我这眼神也不大好,你儿子是在砸什么东西呢?瞧着,好像可不是什么价值一般般的东西吧?”

    其实说来也怪,顾父是这家中唯一可以算作是收入来源的倚靠,可如今瘫在病榻,家中什么不需要花销,偏偏还有闲钱来给李氏糟蹋?

    也不知顾父以前是做什么的,才攒下了这些并不薄的家底。不过,这些又干他何事呢?

    李氏夺门而出,待看清了他那十岁的小儿子趴在地上干的是什么之后,这才气急败坏地追着其人就要开打。

    一时骚动,却也无人来管凌珏了。

    顾西叹息一声,走了近前:“还是得向你说声谢谢。”

    “哪里的话。”凌珏掏出自己贴身的荷包来,将里面值钱的物件拿了出来:“这些,就当是对你近些天来的报答吧。”

    若不是现在的情形不容有他,凌珏自然不会只拿些银钱来敷衍了事。

    “你快收好吧。赶路去醴临可需要不少的盘缠。你给了我,自己怎么办?”顾西可不是她那后母,一心掉进了钱眼子里:“你刚刚也算帮我出了口恶气,就当报恩了吧。”

第六百二十章 银簪一试

    “一码归一码。顶 点 X 23 U S”前去醴临,若是没了盘缠,那自当是他的盘算不到位,却并不足以成为如今欠恩不还的理由。

    “我们,就此言别吧。”凌珏将目光投向了外间,眼里全是李氏追着她那不成器的儿子打的场面,但他却并不打算出手制止一二。

    “住手!”一声中气不足的嗓音响起之后,便伴随着说话者激烈的咳嗽声不断响在最里的一间屋内。

    “父亲?”顾父缠绵病榻实在有些时日,顾西完全没有指望顾父可以有这样的一天:“您怎么下床了?”

    凌珏略微一蹙眉,也上前帮忙搭了把手:“仔细脚下。”

    凌珏文武兼修,精通骑射之术,作为世家子弟,这些可以说是统统需要涉猎的范围。但唯有医术这一项,是并不被强制要求的。

    只是,习武者时日久了,也是可通过观察面色去进而判断一个人身体的基本情况的。这和久病成医基本可算作是同一个道理。

    就拿眼下的顾父而言,这样的身子,面色枯槁,身形打晃不止。最为糟糕的却还是,气息不稳,不仅不稳,更是俨然严重到了紊乱的地步。

    凌珏不由地皱起了眉头来,这样的身子应是捱不过几日了。

    顾父气得发抖,指着李氏母子的手指颤抖得厉害:“你们,你们就不能让这家里清净几天?”

    许是真的被气急了吧,当即有些唾沫星子飞溅在了凌珏的脸颊一侧上。凌珏不动声色地伸手抹了一把,双眼的目光却是不自觉地注视在了顾父脸上。

    不看还好,这一看却是让他心底骤然生起了一个不成型的想法。

    只见那顾父嘴唇发黑,两眼深陷更无神,面盘还似是有着水肿虚白之象。这如何看,都不像是普通的病入膏肓之症。

    倒像是,倒像是中了毒所致?且听顾西所说,顾父这顽疾由来已久,便是中毒,也是长期以往的慢性毒药,不易被人察觉才是。

    不过,凌珏慢慢收回了目光,只紧了一紧掌中的力道,“动气上火于病无益,顾大叔你先回床上静养吧。”

    顾父充耳不闻,腮帮子鼓鼓的,像是里面涌动着什么,刚一开口,却是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这可着实把顾西给吓了一跳,两眼的泪水顿时就成了断线的珠子:“父亲,父亲,您怎么样了?”

    这边俨然乱成了一锅粥,可李氏却还在提着裙摆一角追打着顾家小儿子:“你个小兔崽子,活生生把你爹都要气死了!”

    “母亲!别闹了!”顾西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双眼之内已经是充满了红血丝,十分得骇人。

    凌珏帮着将人搬到了榻上,又看着顾西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不用问都知道,顾西这是在找家中为数不多的银钱,想去请大夫来。

    凌珏踱了几步,可惜他并不是大夫,没有充足的证据去证明什么。

    如今之计,如果他所猜没错,李氏必将要露出狐狸尾巴了。他要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心思重的人,设计东西必得环环相扣,可李氏却是个例外。未几,她便果不其然地站了出来横加阻拦。她扯着顾西的衣角,吞吞吐吐更是欲言又止的,无外乎就是不想顾西拿钱的意思。

    顾西也分外恼火,干脆甩开了李氏,只抱过了一只木匣子:“不拿这个家里的一分钱就是,我拿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边虽然只有二女,但这戏码一时半刻也还散不了场的。凌珏回身只盯着面色青紫成一片的顾父发愣,即便没有李氏跳出来阻碍,一来一去的时候,这顾父也应该是一早踏进了阴间。

    “噗!”那边正吵嚷着不休,即便是顾西亲娘留给她的嫁妆,李氏都是一脸不情愿。顾父应当真的是回天乏术了,又是一口血从喉咙当中溢了出来。

    那血的颜色可着实有些奇怪,即便不是大夫或是仵作出生,凌珏也能意识到必然是含混进了毒素的样子:“李氏你这回可是心满意足了?”

    李氏指尖冰凉,一切都在按照她的打算行进着,除了这个半路杀出的家伙,实在是太不可控了:“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这里不欢迎你,还不快走?”

    李氏在这家里只手遮天惯了,一向叫嚣着从不妥协,可眼下说句话却是纸老虎,连个眼神都从来不敢正视过来。

    一切,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我自然会走的,不过不是现在。顾姑娘,我要向你借一样东西。”

    顾西的泪水糊了满脸,人扑在塌前,其实她也知道,就算她砸锅卖铁请来了大夫,顾父也是大限将至,熬不过今日了。

    “是什么东西?”顾西不晓得凌珏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样,只是朦朦胧胧中觉得,凌珏胸有成竹的模样,总归不是害她的。

    “你头上的发簪。”凌珏神情淡然地伸出指头指向了顾西的发簪。

    顾西冬日的衣裳蓄的都不是棉花,而是薄薄的一层芦花,浑身上下的衣裳更是浆洗得泛白,可唯有头上的一支素银簪子还能算是唯一值些钱的物件。

    李氏又是第一个不同意的,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你干什么?那可是银簪,你个白眼狼,难道还想要我顾家的家财不成?”

    无外乎就是难听的言语罢了,他若是在意这些,万不会在鱼龙混杂的京都留有些许掷地有声的名声。

    “顾姑娘,还请一借。”凌珏将李氏的反应视若无睹,就像屋里完全没有这个人一样。

    顾西还是不明就里,但看凌珏眼中的澄澈模样,就应知道,他确实是没有坏心的。

    顾西拔下了发簪,交予到了凌珏的手上。

    凌珏自然是此间的外行,但由于世子的身份,过去倒也参与过几件案子的探查,见到过仵作验尸的情形。便是不通,也能照猫画虎地来个几下子。

    更遑论,这里是山野,早先既能被他用双眼就瞧出了些许的猫腻,可见这下毒之人的手法也并不高明。

    “顾姑娘,如果我没有猜错,顾大叔此番并非因急症。”说着话,凌珏就已经将银簪探入了顾父的喉中。

    这不过是一开始,探过嘴中,喉中,还有腹部,他只是想看看,身后的那毒妇,到底蓄谋了多久?

第六百二十一章 水落石出

    “你看!”凌珏随身并没有携带银针,这才找了支簪子来充当,不过事实证明,效果也差不多了。顶 点 X 23 U S

    “簪尾发黑,是中毒所致!”再是外行,也该知道,这银白发亮的簪子忽然黑了一圈意味着什么。

    顾西捂了捂嘴,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一边只站着却不发声的李氏:“是你?”

    就是拔出银簪的档口,顾父却已惨别人寰。

    “我,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饶使今日这事闹到了公堂之上,都有且要扑腾一番,更何况,这还没有什么官家主持呢!

    “你要证据是吗?”凌珏在顾家只是一个过客,拿得出手的证据是没有,但合情合理的推测却是一抓一把的。

    “我起初也想不明白,顾父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害死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可经过了二人方才的一番推搡抢夺,他却是灵光一现,骤然明白了什么。

    “娘!”顾家儿子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刚死了父亲的他,又面对了这样的突变,早就吓得缩在了李氏的怀里。

    母子二人方才不休的吵嚷打闹,完全偃旗息鼓了下来。

    “可刚刚看你们为了银钱而纠缠起来的时候,我就都想明白了。”可真是人为财死,为了财,这里的黑暗污垢可是三天三夜都清不尽的。

    “明明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可妻子却夜夜盘算着如何要了丈夫的性命,只是不知,你梦话里可有把这些说了出来?”答案自然是没有,不然的话,早有所防备,即便还是中毒过深,也不至于早早毙了命。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她行事一向谨慎,没有道理顾西这个家里人都不知情的,却被这个外来人给摸了个透。

    “当然,也有可能我在下错了。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只想看看他手上的那一对儿核桃。”凌珏总感觉,李氏将核桃看得太过重要,这里面必然藏了猫腻。

    一对儿核桃,便是顾家小儿独自蹲在外间砸着来玩的东西。当时李氏都能因此而放弃了对他的苦苦纠缠,便已经牵出了凌珏的怀疑。

    李氏面色不善,数度眨着眼睛,“被,都被砸了。”

    “哦?核桃是一对儿,那不是还剩着一个的吗?”凌珏挑挑眉,示意顾家小儿把掌心摊开。

    以往是顾及着父亲,现在父亲已然含冤而死,顾西自然再不需要给这一对母子好脸色看。当即拔步从顾家小儿手中将核桃夺了过来:“林公子,是这个吗?”

    凌珏接过核桃,凑到鼻间嗅了一嗅,眉头已是不自觉地拢起:“这里果然有问题。如果我没猜错,顾大叔是不是喜欢把玩这对儿核桃?”

    顾西点点头,据实以答:“即便是这连日来,父亲也总是拿捏着这对儿核桃,不想,反而给了她可乘之机。”

    还是那句话,凌珏并不是仵作或是大夫出生,并不能辨别清楚核桃上面附着的是什么东西。

    但是那略显刺鼻的味道,必然有问题:“你们顾家家底有多厚我并不知情,但你过度奢靡,又怎么会在乎区区的两只核桃?”

    李氏对凌珏的厌恶是有眼即知的。方才,她卯足了劲也要驱赶凌珏这个所谓的欠恩不还的人。没有道理,在看到顾家小儿砸开东西之后却立即转换了目标。

    只能证明,那核桃上是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在。核桃上是抹了什么东西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也就是为什么看到自己儿子动手要砸毁核桃之后,李氏会一直穷追不舍的原因。

    在那之后,顾父一口鲜血涌将出来,人人都慌了神,就算是他这个外人都不例外。可唯独李氏,依然还在为了两只核桃而纠缠不已。

    这就十分有趣了:“你是没有想到,因为你们母子二人今日的这一闹腾,激化了毒素在顾大叔体内的运转。如此一来,比你预先的时日早了吧?”

    顾西怎样也不会想到,这个平日跋扈惯了的后母,却原来是家中的毒蛇一条:“所以你还追着弟弟不放,就是想彻底毁掉证据?”

    “所以,哪怕你用自己的嫁妆钱去请郎中,她都不愿。现下,你可明白了?”凌珏看向了几乎都站不稳的顾西。虽然揭开这层丑陋的伤疤是疼,但总比掩盖之下的一步步慢慢溃烂要强上许多。

    起初这些不过都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在手,可李氏说什么都要行那阻拦之事,就委实奇怪了。

    “你太心急了。”这个世界上的坏人多了去了,可并不是所有的坏人都会落网,都可以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像李氏这样的,空有坏心眼,而无半点谋划的,就是坏人之中最失败的一类。

    “如何处置还要看你。”李氏杀夫的动机依旧是迷雾一团,但凌珏却不打算再查了。

    为了平白无故屈死的人而申冤是热心肠,可再去深入别人的家事,却又是多管闲事了。

    凌珏走到案前,再次将顾西还未收下的东西放在了桌前:“时辰不早,我就先行告辞了。”

    顾父的这突然暴毙耽误了不少时辰,按照凌珏的计划,本来可以在天黑前到达的城镇却极有可能要宿在荒野了。

    凌珏不由得加快了些步伐,将顾家的事情暂且抛之在了脑后。以前的他,应是被一概浮华遮蔽了眼睛。出了京都,他才知,即便不是天下权利的中心,但凡涉及到了人欲这个东西,人心也是一样的狠毒残忍。

    苏云起一路快马加鞭,只按着道士给出的提示而行。那家伙,透过星象,将他们苏家几代一览无余,已是不由得他不信了。

    事情和凌珏说的几乎是一般无二,自从凌珏与他们三人分道扬镳开始,身边好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追兵。

    可为了以防万一,凌还是给自己搞了套男装,男装穿上身,确实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

    “姑娘,额,不是,是公子。”知秋也被迫换了身男装,她指了一指面前道路两侧的女子们:“您确定这样做,是少了麻烦?”

    “这个嘛……”凌也拿不准注意了,只讪笑了起来:“应该是吧。”

第六百二十二章 围追

    这一村子也不能算是偏僻,人来人往的,小贩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可这夹道欢迎一般的架势确也太大了一点吧?

    “你们看,他长得好生俊俏啊!”两道旁皆挤满了围观的热闹人群,指指点点的,目光只在凌的身上打着转。

    “这什么情况?”凌被人瞧得头皮发麻,不由地往知秋身边挤了一挤。

    知秋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并且往旁边一让,倒是让凑近过来的凌给靠了个空:“姑娘你方才不是还说,没有什么麻烦的吗?”

    “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的嘛。”凌讪笑着,只往身侧的道路两旁瞄了一眼,寒意陡升得更甚。

    此地民风可真是彪悍,路遇几个陌生男子打扮的人,身为女子,不说避让,还上赶着往前凑,巴不得别人不知她们的存在。

    就是这样的女人,反而让凌无所适从,毕竟现在的她,可是一个外表俊俏的儿郎。

    “无影,我们走快些。”凌抬手遮了遮脸,脚下的步子挪得快了些。

    只是,她这一动,似乎给了周围女子们一些别样的讯号。当即便有几名女子围了上来:“三位公子远道而来,是不是口渴啊?”

    口渴?这话却是给知秋提个醒,一下子也忘记了她们二人当下是女扮男装的事情,只忙不迭地点起了头来:“你们怎么知道?”

    “你的声音怎么?”有个耳尖的女子立即就竖起了指头指向知秋,一脸的迷惑不解。这声音软软糯糯的,怎么不像一个男子,倒比自己的声音还要更为柔和些许?

    “咳,咳。”凌摆了摆手,知秋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差点儿就把她卖了:“我们不渴,就告辞了。”

    “你!”凌一把攥过了知秋的胳膊,压着嗓音半带威胁地道:“别总说话。”

    知秋和那几名围拢过来的女子挥手作别,心内却是不解,长着张嘴巴,除了吃东西,不就是为了讲话的吗?

    “哎!三位公子别走啊!”大冬天的,这里又愈发地接近北境,人人都是恨不得将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往身上套,可即便如此,似乎也没有妨碍了他们的行动。

    凌回身望了一眼,那几名女子居然放着胆子追了上来,可无奈何她们都是同自己一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总不能让无影上去对阵吧?

    正跑着上气不接下气,前方的巷口处却有一个老婆婆向他们招了招手,这明显是要伸出援手的意思。

    此种情形之下,凌自然不会思虑太多,“这边!”

    老婆婆是本地人,对地形尤为熟悉,带着他们又转过了几个转角,终是将身后的一干人等给甩了开来。

    凌本就畏寒,经过了这么一遭,却是出了一头的汗,不过如此一来,身子倒也不发冷了:“婆婆,我想不明白……”

    老婆婆的眼睛不大清楚,只侧耳一听,却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姑娘就别压着嗓子说话了,多不自在啊!”

    凌心内一诧,她自认自己这次的伪装还算无懈可击,毕竟以往在京都的时候,女扮男装她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的常客。京都之内,都没什么人看得出来,这个眼神不大明朗的婆婆是怎么看出来的?

    “婆婆你是?”凌不好意思,却也是满腹的疑窦待解。

    “姑娘你也别生气,她们这都是没得法子,若是唐突了你们几个,老身先代他们向几位道歉。”老婆婆说着就要起身。

    只是其人动作略有凝滞,这么一起身,却是把桌上的茶水给倾洒了出来。

    “小心。”那待客的茶水是刚刚斟满的,氤氲蒸腾的热气都一直在袅袅上升着,滚烫的茶水若是整碗倾洒了出来,扣在人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无影反手一接,已是稳稳地将茶碗抓在了手心之中,“婆婆小心。”

    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却足以看出无影的功夫绝非常人可比。滚烫的热茶不仅没有漏洒出一滴,就连情急之中去抓取茶碗的动作,无影都避开了碗底,而选择在了隔热的碗沿位置处。

    “公子好功夫啊!”有人鼓掌,并且从里间踱步而来。

    “这位是?”凌抬眼去看,眼前出现的这位老翁年岁要稍长于老婆婆,但是其人眼神清明,一看就知道绝非泛泛之辈。

    “姑娘先坐吧。”老翁走路有些跛,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说话行事。

    凌不禁暗叹了口气,她的伪装可真是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为失败的一次,一个两个,怎么都没能瞒得过去?

    “我是这村里的里正。”老翁端起无影接过的茶碗就凑在唇边泯了一口,自我介绍起来:“所以,老夫先代他们向三位致歉。若有什么冒失唐突的地方,还希望三位莫要计较。”

    凌这才恍然大悟反应了过来,又难怪老婆婆一上来不说其他,就先忙着致歉。原来这老翁是村里的里正。

    “村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凌自认自己的长相还算清秀,扮上男装,也确有迷住二三姑娘的情况发生。但像如今这般荒唐的事情,绝不仅仅是流于外貌可以解释的。

    “姑娘慧眼。”老翁面露难色,却并不急着给凌三人道来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而是偷偷望了一望本已闭得严丝合缝的门窗。

    末了,还是觉得不大放心,又忍不住戳了戳一旁的老婆婆:“你去看看,可别让人偷听了去。”

    老婆婆哎了一声,应了下来,只是其人腿脚不大利索,半点起不得身来,还是被无影按了下去:“我来即可。”

    无影抱着双臂横在了门边,以他的听力,不怕门外会有人偷听得到。

    老翁见是无影守门,便也放心了:“是我这里正失职,说话衙门也不肯听,不然又何以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地步?于这里正二夫妇可能确实如此,可在凌他们这样初来乍到的外人耳中,却是莫名其妙了:“村里到底怎么了?如果是有什么欺压鱼肉百姓的事情,或许说出来,我们也可以共同合计出个法子来。”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不见阴影

    她如今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处境,凌自然不会大包大揽地什么都往身上揽。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只是,合计一事,在如此反常的村落里,出个什么计策之道的,却也可行。

    “我们这村子也小,村民几个同心合力才勉强可保个自给自足。”里正说起村里的事情来,满脸的忧色都攀爬,渐渐遮掩满了皱纹。

    看来,也是一个劳心劳力的好里正啊!自给自足,凌倒是也发现了此言不虚。先前进村时候看到的一派景象,就是此间的印证。

    只是,她不懂,既是得以自给自足,又何以让里正生出如此难为的表情来呢?

    “后来呢?”凌看着里正碗里的茶水几乎就没再动过,就知道,这事情绝对还另有隐情。

    “我们这地你们应该也知道。”里正将一直捧在手里的碗放置在了桌上,深吸了一口气:“紧邻着北疆,那些蛮人向来无力且又野蛮,村里的日子可着实不好过。”

    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地确实紧邻着北疆,不然她也不会来到这里。尽管潜藏的危机可能更多,但只要能躲开眼下的追兵,便是形如普通老百姓,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了。

    这不过是眼下最为普通不过的保命之策,如若可以的话,时机成熟,凌自是想要借机重返京都的。

    “他们来抢村人的粮食和物资?”本是自给自足的生活,可能谈不上有多么地祥和富贵,但顺遂却应是绰绰有余的。

    唯有提到那北族的蛮夷,烧杀抢掠在天盛的土地上发生的还少吗?

    她的过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可家中是以平阳侯为代表的朝臣之辈。胡人干的那些破事,她也早有所耳闻了。

    里正有些诧异,他不知眼前这个看上去年岁并不大的小姑娘,却对此中事情颇有些了解:“他们是游牧民族,一到隆冬之日,日子就格外难活。抢掠物资什么的也就算了,这其实都是些习惯日久的事情了。”

    凌忍不住抬眼去望进了里正夫妇眼底的神情,他们还真如里正这番话所说的一般。那苍老的一双双眼眸里,再不见什么愤恨的不屈情感,有的也独独是些落魄伤情罢了。

    原来,即便是世间的不平,也最怕一个“久”字。时日一久,便是不平,也终究会风息浪静下来。

    他们被胡人的铁骑吓怕了,吓得连骨子里反抗的血性都散了个彻底,可是凌还不同。

    说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好,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好。只是,这天底下就没有强抢的道理:“我听说,此前苏家军大胜,难道胡人又卷土重来了不成?”

    京都可人人都在传呢,说苏老将军是天盛的守护神,其人年岁虽然渐渐上去了,可照样威武难敌。不说苏老将军,便是苏家的少将军,那也是难得少见的少年英才。

    天盛有这二人,最起码望得到头的百年内,是疆土无虞了。

    “姑娘啊,你这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里正的脸色没有一点儿缓和,即便听到这威名赫赫的苏家军,对于他的担忧,也好像不起半点作用。

    见状,无影都忍不住发问:“其二是什么?”

    “苏家军是勇猛无敌,那二位将军也确实足以以一敌十,是难遇的良将。可是……”里正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地将凌三人一一扫过,方才言道:“苏家军没法常驻,他们前脚一走,后脚那些蛮夷之人自然是又来相扰了。”

    再者,一方是得到侵境的消息才发兵的苏家军,一方却是连生存都是问题的胡人。两厢比较,胡人便是再节节败退,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对百姓的迫害不止。

    凌不禁侧目看了一眼知秋和无影:“是我不知其中内情,方才,勾起二位的伤心事了。”难怪人家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有的东西,耳闻是一回事,亲眼目睹了,却又是另外一番的情景了。

    “姑娘你这说的哪里话。”老婆婆忍不住插起了嘴来,本来今日此事就是他们失礼在前,已经让她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了:“你还不赶紧挑重点的说?”

    里正哦了一声,也才意识到他说了半天,竟没有一句说到了重点上:“胡人最可恶的是,他们不仅抢掠我们辛辛苦苦备下的粮食物资,就是村中那些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他们都要去夺了去啊!”

    指尖搭在碗上的凌心头不禁狠狠跟着跳了起来,“闹得既是如此凶,为何不呈报官府?”

    “姑娘啊,你还是太过年轻。”里正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倒好像,凌这句话揭露的事实更难以面对。

    太过年轻?所以就不经世事吗?这话,好像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听说了。

    凌按下心头的不是滋味,挺了挺身子,愈显认真了一些。

    里正又是不放心的样子,往无影身后的门窗多打量了几眼,这才大口灌了自己一口茶水:“这事情,就是官府在跟着推进呢!”

    “什,什么?”凌自己的眼皮跳得厉害。再是如何,她都没有想到,所谓的另有隐情,却是这么一个隐情。

    “官府也是软柿子,那胡人一向骁勇善战,若不是咱们天盛出了苏家军,恐怕,根本就不是对手啊!”因为敌不过,便就沦落成了胡人手中指向己方的屠刀:“胡人找女人,哪会管村人是否是成家的女子。”

    离了京都,没了侯府的庇护,凌才是第一次距离这些肮脏污秽如此接近。

    即便是大盛的万丈艳阳投下之时,也会有片地方变成了黑影的范围。而影子,便是一切藏污纳垢最好的栖息地。

    以前的她,看到的都是艳阳光亮,如今走进了才知,原来还有这么多是她曾几何时压根不知情的。

    “里正大人,您的意思难道是说?”有个想法跃然冒出,可凌却并不太敢相信。

    里正却是点了点头,直接肯定了凌那还未得出口的猜测:“官府被逼无奈,要找我们村子里的女人给胡人送过去,不然整个村子都难逃厄运啊!未嫁的女子,已经是比先前的要好上很多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路遇蛮夷

    听里正这意思,莫不成是还对为虎作伥的官府存了些许的感激之情?

    凌不好对此擅作评判,只能继续听了下去。www.uu234.net

    “可嫁娶毕竟是终身大事,也不能应付了事不是?”里正终于将话题引入到了正轨之上,便是他自己都跟着松了口气:“姑娘你的扮相又是那么地俊,这一下子,自然便成了不少人家争抢的对象。”

    话说到了这里,凌才终于懂得,为何那些姑娘会放下姑娘家最爱惜不过的颜面对当街而过的三个陌生男子围追堵截,原来症结竟是在此。

    “嫁人不能草率,我也是女子,当然不会怪她们。”都这个时候了,若是能用几句言语就让里正夫妇可以好受一些的,凌当然不会吝啬。

    “北境兵荒马乱,不知姑娘千里迢迢地过来,是为何事?”里正打从看到凌的第一眼起,就知道这般俊俏姑娘可不是他们这方水土养得出来的。

    但他也不知,眼前的三人是从大老远的京都赶来的。

    “是……”看来,这是又到了考验她张口胡诌的能力的时候了:“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

    这套说辞,也不能说她是在有意撒谎的吧?谁会把真实情境说与素未谋面的人听?但求没有恶意的前提下,只要做到心里无愧就好了。

    “既是来投奔亲戚,那我们也就放心了。”里正可不像是话赶话地随便说说。只见他果真长出了一口气的样子,放心端起了面前的茶碗来:“此地不宜久留。谁都不知道那些胡人什么时候会杀过来,两位姑娘还是速速离去吧。”

    里正并不是在下逐客令,面对他们这样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实则也是顶替的不二人选。

    他大可以将这几个过路的外乡人给交了出去,借此来保村人的一片安宁,这应该算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多谢二老的茶水,我们也不便叨扰,这就告辞了。”凌率先起身。

    她本就没有要在此地停留的打算,只是半途为了避开那些狂热的女子而被迫跟着里正夫人躲到了这里来罢了。

    “姑娘先别急着走。”里正夫人这一回终于成功地站起了身来,“还是让我们二人同村人解释一番再说吧,免得徒生不快,到时却也麻烦了。”

    凌点点头,她本也正有此意,只是不知如何开口:“小女先行谢过二老的好意。”

    在里正夫人的带路下,凌三人推开了里正家咯吱作响的破旧柴门,本以为迎接的会是一番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态势。却没成想,凌直接愣在了当场。

    村人是不见影子,可面前横着的几道人影却更为可怖。日光高高地投下,透过那如壁垒一样屹立不倒的人墙。凌感受不到任何的森严肃穆,只有扑面而来的恐惧颤栗袭了满身。

    这些人的装束,绝非是中原寻常百姓的打扮,有几个字眼霎时迸出了脑海。

    可她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凌正要缓慢地移了目光去询问身侧无影之际,远处的几声战马嘶鸣却格外嘹亮,誓要撕破这天幕之下黄沙渲染出的一幅悲凉古画一般。

    是听了就让人闻风丧胆的声音,里正夫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径直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婆婆,您先起来。”凌也怕,本来还有些疑惑的内心,却在那几声的战马嘶鸣内得到了最好诠释。

    “姑,姑娘,你快走。”里正夫人本是好心,一把推开了围在她身边的凌,想要让他们三人赶紧离去。

    可惜的是,好心办了坏事,结果也是一样的糟糕透顶。

    “姑娘?”为首的大胡子眼睛亮了一亮,显然这是遇到了意外之喜:“来人呐,给我拿下。”

    北境的交界之处,是胡人与中原交相来往的地界。频繁的战火纷飞,让村人们在胡人蛮夷之中都落了个眼熟。

    而今凌三人的生面孔霎时冲撞进了视野当中,立即就吸引了一干蛮夷一族的目光。

    “老头儿!”情势正是胶着,里正也听到了这边的嘈杂动静,歪歪扭扭地仓皇撞了出来,却被胡人逮了个正着儿:“有这样的佳人,你还遮遮掩掩。怎么?是想专门同我等对着干吗?”

    无影紧了一紧别在腰间的配剑,凑到了凌身边低声言道:“主人,胡人来势汹汹,无影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凌早知无影会是如此的回答,任凭他再是身怀奇术,血肉之躯又如何能以一敌百?更遑论,胡人的这一支军队,是有明显的将领军制在内,一匹匹高头大马矗立在这昏黄的天色之下。他们,是根本摇无可撼的铁板一块。

    但凌要感谢无影的这一番坦诚,有一说一,总比打死了也要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的强撑要强上千百倍。

    给人那虚无缥缈的希望,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一切展得清清楚楚。也算是从某一角度应了兵法当中的那一句“知己知彼”吧!至于什么百战不殆,她就着实不敢想了。

    “主人。”无影拔出了手中之剑来,准备由他率先挑破这一场避无可避的血战:“待会儿你趁乱逃走,一路向东,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若是半个时辰之后,无影还没有找来汇合,主人你就不要再等了。”

    江湖,战场,绝不可同日而语。中原之内,江湖甚广,投军的人却是寥寥。只因江湖之内的所谓侠客,多半只有着一腔赤忱热血,性格却难服管教,让他们融入处处军令法度的军中,实在是难事一件。

    无影心内其实最是清楚不过,那是对于江湖侠客而言的。他这样的杀手,生于幽冥之内,若放到了沙场上来比,他又如何能突破重重的包围,以一己之力去对抗那些布了阵法的军队呢?

    而今之计,只有以死一拼,或许才可以保住凌的性命。

    “那你,多保重。”凌拽过一边的知秋来,手中的力道大到似乎要时刻捏碎了她一般。

    长风自耳边呼啸狂吹而过,凌却只能听到自己那**迭起的粗重喘息声。倒好像,要夺了她命的,不是身后那闪着寒光的锐利银尖,而是这一声更压着一声的一呼一吸。

第六百二十五章 相忘

    “哥哥,我今日看到一句很是有趣的话。www.uu234.netwww.uu234.net”凌拿着一卷诗词,向庭院下静坐默读的凌珏快步跑去。

    “哥哥?”凌珏彼时很是专心,一心埋在书卷当中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凌不禁有些心急,一把夺过了其人手中半天都未曾翻过有一页的书卷:“哥哥,看什么呢,居然这么入迷?让你都不理我呢?”

    “啊!无事,是有些不通之处,来日入宫请教师父即可。”凌珏默不作声地从凌手中接过自己的书卷来,紧接着又反看向了凌递过来的一卷崭新书册:“这是?”

    “这里,哥哥你看这句话。”凌先回头四下打量了几眼,就好像怕被人发现似的。

    “你怎么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凌珏只是打趣一句,却不想是正冲撞到了老虎尾巴上。

    “你瞎说什么呢!只是有的疑问,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提起。”凌暗自嘟囔了一句,干脆直接点了点书上的那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什么意思?”

    看着凌僵在纸页上的手指,凌珏忍不住发笑起来。难怪凌如此小心谨慎,原来是触及到了对于闺阁女子而言如此敏感的字眼啊!

    “素日只听人常言,相濡以沫。”口口相传的,又更是流经了千古都常青的东西,总不会有什么问题。能和此间流传的大相径庭,想必是这书定然不是什么正经渠道来的。

    凌怀抱着这样的想法,特意来向凌珏求证:“可单单只有这里如此不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样的说法,可是凌头一次听说。

    “读书,不该断章取义。”凌没有听说过,可并不代表凌珏没有读过。他不仅读过,还十分认同此间的深意:“你只看到了这一句。那我问你,前一句是什么?”

    前一句?这话在心间也默读了几遍,凌实在不解此中之意,这才不得已不耻下问,故而复述出来于凌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泉涸,相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既然都熟读于心了,又怎会不解其中深意?”凌珏一贯认为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是古人做学问中最为真切不过的真意。

    若还是不解的,那想必读书读的是花架子,只用了眼睛,而未将心思注入到其上。

    “你要注意到,它的前提条件是,泉涸。”凌珏点到为止,并没有再多做解释,而是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回了书房里去。

    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凌珏一贯主张如此,她本也没有指望可以得到一个一语道破的解答。

    后来的她,独坐庭院当中,终于算是将这一段话的内里含义给理解了。

    有的时候,与其相互苟延残喘地来维持着苦痛不堪的僵局,倒还不如回到原来各自的世界,互不相识要来得好一些。

    那是说着一对鱼儿,对于人来说,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无影有心成全,她若还独自坚持着一人的固执,害了她,更害了别人。这样的坚持,不比那一味的相濡以沫要高明多少。

    少了当断不断的犹豫,可时局却并未如凌心抱的幻想那样明朗。她不敢停,紧紧攥着知秋衣角的掌心更是出了一层汗水:“知秋,我,我们不能停。”

    她都不用回头,都能清楚地听到身后马蹄的渐近。

    “姑,姑娘,婢子实在跑不动了。”知秋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几乎都是靠着凌在拖着走的。

    “驾!”身后一声响彻云霄的策马之声传来,凌只感觉到一阵厉风在自己的背后陡然赶至。

    “姑娘!”知秋慌了神,一声嘶吼已是让嗓子都完全沙哑了。

    几乎就是同一瞬,凌感觉自己的身子一轻,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却是被别人拦腰抱起,腾空在了半空之中:“放开我,放开。”

    用来束发的发带终是被扑腾开来,乌黑亮丽的长发飘飘落下,直扫过了身后胡人的脸上。

    可那胡人却是不恼,反是因此而笑得开怀:“哈哈,王上今次答应的总算是有个说法了。”

    王上?凌被那人死死地挟制着动弹不得,慌乱之余,可双耳却放得比往日更为灵光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越是时局不利,她便越不能心慌意乱。只有绝对的镇定,或许才可找到那一线生机,进而自救。

    “姑娘!”知秋的哭泣声紧接着迎风而上,就响在离她身后不远的一匹马上。

    “你们抓她干什么?”凌喝问了一句,她本以为,那些胡人只抓一名女子。却原来,是要多少抓多少。

    知秋的嗓音不再比从前那般悦耳,好像一下子被利刃划伤,只有些破碎不成音的呜咽了。

    凌心中一阵绞痛,若是她自己,前尘如何可能全关乎命运,可牵连到了旁人,这份罪孽让她如何偿还?

    “你要是为了你们王上,那尽管找我一人即可。为何又去戕害别人?”凌坐立难安,即便是被人禁锢得死死不能动弹,也无法阻止她的死命挣扎。

    北疆的胡人原本与他们语言不通,可紧邻着天盛的疆土,凌不信他们过往那些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中会一句中原话都听不懂。

    那大胡子果真是个能听懂的,闻言用两只胳膊将凌圈得更紧了一些:“王上的女人可不嫌多,多多益善。”

    “呸!恶心。”任凭凌如何去叫骂,那大胡子似乎都不为所动。

    事后凌回想起来,却是分外庆幸。那时的她也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若是那名胡人被惹怒了,再对她动手动脚起来,当真坏了清白,那哪里又有她哭的份儿?

    无影确实是寻遍天下也难得一见的顶级高手,只是双拳不敌四手,更是因寡不敌众而处于下风。他的奋力一搏,只替凌和知秋挡下了绝大多数的人马,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终究还是漏了那么几条漏网之鱼。

    一个分神,一把弯刀却是直冲着无影的背部砍下,那久违的刀兵冷刃的触感擦着肌肤透过,无影只能飞快地闪过,再借着轻功而遁进了弯弯绕绕的村落屋舍之间。

第六百二十六章 救人

    “别追了。www.uu234.net”一名不修边幅的胡人扬了扬手,示意即刻撤兵。

    中原有句古话,穷寇莫追。他虽然不解其中深意,但那小子的功夫确实不弱,若是逼急了,少不得横生枝节。他可不想再把苏家军给招惹得来。

    黎一族可是这草原上新近崛起的霸主。枪打出头鸟,他们行为不知收敛,屡屡触及天盛底线,那苏家军铁骑飒飒而至,黎很快就尝到了恶果。

    这不仅是中原与游牧民族的疆土一战,更是草原上各族汹涌澎湃的暗战。

    为他们打压了黎这样的心腹大患,胡人的其余部落实则心内欢喜不已,只是未有表现而已。

    王上嘱咐过,虽是去抢掠中原人的财物,却也不可造势过大,否则不等那元气大伤的黎恢复过来,苏家军便又来到了这片土地上。到时针对的是他们,谁都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看着这些胡人骑马扬尘离去,里正夫妇像是泄了气地齐齐倒在了地上:“那二位姑娘……”

    里正拍了拍大腿,尽管心内不是滋味,可既已是发生的事实,便就无法改变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或许这就是她们命里该逢此难。”

    命中途径至此,成为了村人的替死鬼:“这样,让村人去找方才那位公子,定要把他的伤治好。只希望以此减轻些罪孽罢了。”

    里正观察得细致,他注意到,无影负伤逃离而去的时候,那个方向是村头的西边,应该还走不远。

    那一把弯刀砍下来的地方刚巧不巧就添在了几处原先的旧疤之上。胡人占尽了马上的优势,这一刀伤筋动骨不说,更为堪忧的还是,催动起了他这许多年来最为难愈的旧伤。

    “噗。”无影抬手抹了一把正在溢血的嘴角,喉咙中不断涌起的皆是久违的腥甜之感。

    若是不憋着一口气,还真有可能死在那群暴戾至极的胡人之手。两眼发黑,无影竟是再也撑不住,小腿一软,仰面朝天地栽倒在了一摞干草垛之中。

    高大的身姿赫然倒塌,动静着实不小,当即便惊扰了村子里的一户人家。

    有只小手颤颤巍巍地探了过去,“死,死……”

    “啊!”岂料还没来得及向家中的父母呼救什么,就被地上的死人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胳膊,小男孩惊恐地踹踢着地上的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救,救命啊!”

    “住嘴!”多年的杀手已经让无影养成了习惯,即便是深度的昏迷,身边只要一有生人临近,心底的那种警惕就会再次被觉醒。

    无影挣扎着将身边的男孩拽到了自己身侧,想让其人先行镇定下来。

    身上的新伤叠着旧伤,已经让他身子发起烫来。无影的意识早就不清,未及判断清了周遭是如何的形势,他只一翻眼皮,人再次晕倒在了硬得扎人的草垛里。

    小男孩这一回是真的受了惊吓,又推又摇地,鼓捣了好一阵子,才确定自己眼前的这人是真的晕了过去:“爹!娘!外边有人晕倒了。”

    里正的话还没有传到每一个村人的耳朵里,只是打量着无影的着装打扮,倒让这户人家的夫妻二人放下了心来。

    “他是中原人,留在家里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妇人思忖着,看向了男孩的父亲,想征得对方的同意。

    “也成。”男人虽有些犹豫不决,但看着塌上去了半条命的无影,也终归是不落忍:“那这样,你先去告诉里正一声,村里毕竟不能随便收留这样来路不明的外人。”

    里正正张罗着找人去寻无影的消息,恰好碰到了村人来传话,这才抹了一把满是汗水的额头:“快快带路。”

    里正并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与了妇人听,当时那闪着凄凄寒光的弯刀只一落下,就直把他吓了个半死。

    现在的他,只想知道那无端被卷入这场风浪的公子可还安好?

    里正不说,妇人又如何能得知他这心中的一番曲折心思,还只道自己是发了善心却惹来了祸患,心焦不已。

    一路上二人都再没有说过什么话,直到到了家中,妇人将里正引进了屋内:“里正,就是他,孩子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我们夫妻敢保证,救他的时候再没有第四个人在场了。”

    “嗯!”里正稀里糊涂地应了一通,却懵然回过味来,这反应怎么不太对劲?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里正摸不清妇人的言外之意。

    “他是个外人,该怎么处置,咱们都听里正的。”妇人的目光又在无影身上打量了几番,方才的一些时辰,已经足够给晕过去的男子包扎好了伤口。

    若是驱逐,还是再行计较什么的,也不算是他们夫妇二人对不住了。

    理是这么个理,就是妇人好像在极力撇清着这公子与他们的关系,可是耐人寻味:“小四啊,这公子的伤口你可都包扎好了吗?”

    男人手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双手就那么摊着,一时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都包好了,就是他旧伤不少,这一回把以前的伤病全牵出来了,这回能不能撑过去可不太好说。”

    “生死有命,能不能活就全看天意了。”经了今天这一档子飞来的横祸,生死有命几字好像成了咒语一般,一直环绕在里正的脑海间挥之不去:“总之我们把该做的都尽力做了就是,尽人事吧。”

    小四的妻子很是诧异,不由地接起话来:“我们要救他?”

    里正哭笑不得,最先施以援手的,不正是他们夫妻二人吗?那怎么现在看来,倒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这公子是跟着两位姑娘一同入村的,方才胡人又来过了,掳走了那两位姑娘不说,还把他重伤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妇人总算可以完全地放下心来了:“里正你刚刚一副心焦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我们救人救出毛病来了。”

    “救人几时会救出毛病。”里正苦笑出声,看着榻上面如纸白的无影心中不适:“胡人未必会放过他,你们家住了一个生人的事情,先不要再让别人知情。若是实在不行,就搭把手,把他带到我家去。”

第六百二十七章 纵马深入

    他是里正,可不能让村人无故去担了这样的风险来。m.www.uu234.netwww.uu234.net

    小四不假思索,他可不认为,中原人救中原人有什么不妥的:“叔你放心,我们没有什么怕的。再说了,他这重伤,还是别随意搬运了。”

    里正点了点头:“他们这一行人也算是倒霉,若有什么难处,尽管给我和你婶提。”

    越是靠近北境的地方,越显得空旷寥廓,月亮的升起换取太阳的陨落似乎都比别处要更为频繁一些。

    只要夜幕再一降临,便就是无声的讯号,唤醒了床榻上被裹得严实的无影。

    男孩端着煎好的汤药走近,却不见榻上有半个人影:“难道说,又诈尸了?”

    “你个孩子,瞎说什么呢!”小四忍不住弹了男孩一个脑瓜崩:“不要整天有事没事的就把那几个字挂在嘴上。”

    无缘无故挨了这么一巴掌,男孩自然也是心有不平,努了努嘴,一脸委屈地回道:“我也没有瞎说啊,爹你看嘛,他人没了。”

    小四本以为是小孩子胡闹的玩笑话,直到定睛细看的时候,才惊觉那半死的男人还当真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早发现了为什么不说?”

    男人想起答应里正的时候,自己那副斩钉截铁的样子,一时心焦上火了起来,不由地冲男孩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可把男孩惊坏了,他指着空无一人的榻上回道:“娘让我刚刚喂他喝药,我也是才发现他不见了的。”

    “这样……”那身负重伤的男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地跑出去,谁都无法保证会不会再生祸端,小四不敢耽搁:“爹现在出门去找,你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陪着你娘。千万不要乱跑,记住了吗?”

    感受到了父亲宽大手掌的爱抚,男孩瞬即又将方才的不悦与委屈忘到了九霄云外去:“嗯,爹你快去快回,家里有我。”

    无影的背部火辣辣地疼成一片,咬咬牙,却依旧在夜风当中奋力前行。时间,对于一个杀手来说,时间就是一切。

    谁也不知道多耽误一时半刻,会有什么难以想象的后果,唯有抓紧一切时间,才有可能找寻到那一丝生机。

    咣的一声巨响,里正家的屋门被人大力推开,进而连滚带爬地涌进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这可把夫妇俩吓做了一团,两人抱在一起,里正大着胆子发问:“你,你谁?”

    无影体力难以支撑,只勉力撑着膝盖起身:“是我。”

    借着昏黄的一豆烛光,里正终于将面前的男人看得清楚,“公子?你受了伤,怎么不好好歇着?”

    “今日的胡人,是哪个部族?”无影答非所问,事实上,他的体力早就难以为继,能撑着来到里正的家中,便已是不易。

    里正夫妇对视一眼,顿感事情并不太妙,“公子你要是去找胡人,那就是在找死啊!保一命容易吗?”

    他们可是亲眼见到过的,无影逃出胡人的严阵相击有多么地不容易。或许他的功夫是很高,但去和装备精良的胡人军队较劲,完全就是在以卵击石。

    里正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影去送死,因而紧咬着牙关,不肯说出今日那有关胡人部族的半个字来。

    “我留在村子,他们必不甘心,与其里正处处费心护着我,倒也不如成全了我。”更何况,从来也没有人说,救人就是在以卵击石。若是不能力敌,那就应当智取。

    里正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连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与里正的心是一样的,里正保护村人,我也希望能竭力保护主人无恙。”无影人坐在长条板凳上,经过了好一番休整,倒也呼吸缓和均匀多了:“既然如此,还望您就不要再阻拦我了。”

    其实他大可以威逼着里正去说出来,但是几相权衡之下,无影还是打消了这样的念头。跟着凌许久,主人必然不会同意此举的。

    “那帮胡人是达及一族,是近年和黎闹得正凶的一支部族。虽是实力不及黎,却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把他们逼到了这样的境地。

    苏家军叱咤而上来到这里的时候,才是他们得以喘息得空的时候,可谁也不能保证会一直驻守在这里。胡人一直是这片方寸之地悬于头顶的一把利刃。

    “达及?”无影抱了抱拳:“多谢!借你家马匹一用。”

    白日跟着凌二人来到里正家中的时候,他就嗅到了一股马匹特有的味道,便料想到了里正家中应该是村里为数不多有马的人家。

    “公子!”里正想要追出去,可他的腿脚又怎么能跟得上习武为生的无影:“那马不能人骑啊!”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里正夫人拍着双手,急出了一头的汗水。

    并非是他为人吝啬,连一匹马都不肯借出以解燃眉之急,只是那马还算有些来头,籍籍无名地拴在村中倒也无碍。可带出去打过照面,那不是自寻麻烦吗?

    记得从前苏家军还曾在他们村里停留过片刻,那时的苏家军由一个不知名的小将带领着,虽然是一如过去的胜利,俘获了战马物资无数,可那也是伤亡格外惨重的一次。

    各家村人们帮着救治伤兵,那小将又见着他们生活困难,只能全靠着人力一点点累积,感动之余,便挑选了一匹据说是那一次战利品当中最是优良品种的马匹送给了他们,也算是聊表了谢意。

    而作为里正的他,这出身战马的马匹自然而然也便留在了他家。

    毕竟是自家的马匹,虽然不用再像以前那般上场驰骋,可做做农活,载个东西便更是家常便饭。

    时日久了,马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被里正摸得清清楚楚。那胡人可真叫狠心,在马腹上居然烫下了达及一族的标志。

    也由此可见,当时苏家军的那名小将确实没有说错,这马之前的主人应该不是一个普普通通胡人军队当中的将领。

    那匹带有烫字的战马若是再次落入到了达及一族的手里,他们村子面临的岂不就是灭村之祸了吗?

    里正连想都不敢想:“苏家,苏家军不是还留了一部分人马在这里吗?我们得赶紧把这儿的消息传出去。”

第六百二十八章 求援

    “对对,就是这样。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里正自言自语着,立马小步挪到了门边,还不忘回身嘱咐一遍:“你就在家里呆着,若是小四的家里人先寻了过来,就说我去搬救兵去了。”

    村里的大小道路可不止一条两条,此去若是还没有赶到小四家,却极有可能同发现无影离开而赶来传话的小四走岔。

    “哎!”四目相对的夜色之下,小四出声喊住了正在急急忙忙迎面而来的里正:“叔,不好了,那公子……”

    里正摆摆手,连气儿都顾不得喘得均匀:“我知道,他到了我家,骑走了马。”

    那马的来头,村人都知道,小四独自掂量掂量,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这是要出事啊!”

    “谁说不是。”里正见有人持了同他一样的想法,不知为何,明明事态不见一点儿缓和,但他却莫名稍有安慰:“小四,你腿脚利索些,代我跑这一趟,去苏家军驻扎的位置通传一声。”

    这是关系到整个村子的事情,小四当然不会犹豫,转身就要离去:“叔你放心,我这就去。”

    村里唯一可以代步的马儿都被无影骑走了,小四只能靠着两条腿,硬生生地走了几里,才找到了苏家军留下的人马。

    “你是什么人?”军营当中可没见过这样的生人,他们自是提防得很。

    只是瞧着小四的的确确是一个中原人,这才没有二话不说就将人赶走。

    小四拱了拱手:“小人是旱西村的,今日达及追杀了三名赶路路过村子的中原人。”

    “中原人?”一名身着着玄色盔甲的小兵像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同伴的肩头:“你先走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请我家少将军来。到时,你自可说与他听。”

    小四不明就里,但还是应了下来,垂手而立地耐心等待着。

    他奇怪的是,这支军队,难道不是苏家军?谁不知道,苏少将军和苏老将军如今皆不在此处。能担当得起一句少将军的,除了那苏云起,怎么会有第二个人?

    “禀少将军,外面有自称是旱西村的人求见。”小兵入了军帐,向一脸愁眉不展的少将军禀告。

    “旱西村?他们来干什么?”苏云起行至此处,已是日夜兼程的结果。连休息都来不及,便传令下去,让他们多多注意北境地区的人流往来。

    “说是达及追杀了三名中原人,就在他们的旱西村。”事实上,小兵根本来不及多听什么,便着急忙慌地回来回禀。

    三名中原人?谁不知道此处地界已是十分临近交战之处,若是寻常百姓,压根不可能来此的。

    略一思索,苏云起心中大致已有定论:“那个人呢?快带我去见他。”

    小四不断哈着气,偶然的一个抬眼却见那禀报的小兵身后跟出来一位很是气宇轩昂的少年人。料想,此人多半便是小兵口中的少将军了吧:“草民见过少将军。”

    管他是不是苏云起,礼多人不怪总是没有问题的。

    “你见过我?”虽然一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就是想尽快找到凌。但是即便现在极有可能靠近了真正的线索,苏云起也不得不愈加警惕。

    “方才这位小哥说您是少将军,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有疑惑的不止苏云起一个,小四也想确认面前人的身份。

    万一他这一遭匆匆忙忙地赶来报信搬救兵,却发现找错了对象,那岂不是更加糟糕!

    “苏云起。大哥还是快说说旱西村的那三名中原人吧。”苏云起倒是不介意别人问起他的名讳,他只关心面前的人来到苏家军驻扎的军营当中到底目的为何。

    若是细作的话,也好尽早辨认出其人的身份而驱逐出去。

    “我们村里今日来了二女一男。听里正说,那两位姑娘已经被胡人达及一族给掳走了。”事情太过紧急,偏生他又不能截断来讲。

    小四喘了一口粗气,方才继续言道:“男子身受重伤,在我家里趟了几个时辰。就在方才,他跑到里正家里,骑马走了。看状况,应该是去找达及救人去了。”

    跟在苏云起身后的小兵不明白其中隐情,不由地嘟囔了一句:“想让整个苏家军为了三个人犯险?怎么这么会打算!”

    苏云起自然不知有关马匹的前因后果,他只关心那三个人是何身份:“你可再详细说说,那三个人的外貌打扮什么的吗?”

    小四哪里见过凌和知秋,他只是见过无影而已。更何况,他怎么总觉得,这个苏少将军抓错了重点?

    救人当然是要救的,可当务之急,自然是不能让那匹马跑到达及的眼中,不然整个村子怕就是要完了。

    思及此,小四愈发地口干舌燥了起来:“两位姑娘我没有见过,但里正是见过的。至于那位公子,应该功夫不浅,不然又怎么可能在达及的围攻之下死里逃生。哦,对了,他伤成那个样子,还能骑马。”

    见苏云起没有进一步的反应,小四意识到,这或许是他道出那匹战马来头的最佳时机:“苏少将军,那匹马是苏家军曾经赠予我们旱西村的。是从达及那里俘获的战马,那马上头还有他们达及一族的标志。”

    “达及的战马?”苏云起终于有了反应。

    眼前旱西村村人的描述,不管那三人中会不会有一个是凌,也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选择。

    再者言之,达及一族向来睚眦必报,若是被他们打听出了曾经的战马落在了旱西村村人的手中,必然免不了一场生灵涂炭。

    这还只是就事论事,那达及若是存了故意找茬的心,借此机会,搬空旱西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两相结合在一起,看来确实不容他静坐以观。只是不容静坐以观,却也不能随意发兵。

    此番他赶到北境军营当中,算是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批示,并无什么实际的军权在手。

    别看旁人依旧得尊称他为一声少将军,但如今的少将军却不能行驶少将军的权利:“大哥,你先回去吧。不要心急,我这就去追回那匹达及的战马。至于那三位中原人,我也会救出来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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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如此芳邻介绍: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观,道观里住着一个不谙世事的道士,道士不会炼丹制符也不会算卦占卜。在每一个云卷云舒的日子里,他只会抬头呆呆地盯着天空。一个少年追寻至此,扬言他与此山颇为有缘,从今往后便不走了:“小爷苏云起,在此山之巅,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你说,和这里是不是相当有缘?”道士自是无语,笑道:“乖徒,这位公子说与你有缘。”女弟子凌玥不假思索地扬眉:“乌云蔽月,不是好兆头,要有缘也是孽缘。”我的如此芳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如此芳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如此芳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