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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二十三声馋     大道逆行txt下载     大道逆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骨鲠老臣

    无人知晓那一日身为当朝首辅的李居承与一个默默无闻的穷秀才两个身份天差地别的人究竟聊了些什么,不过临走前李居承却特意对本届科举的主考官员吩咐道。www.uu234.net

    “科举结束之后,谭君子的文章第一时间送到相府来。”

    这话明里暗里透着什么意思,他们这些这辈子几乎是把官做到头了的老油条那里会听不明白,只是心里的诧异可不比之前听闻李居承要巡查考生时的少,怎的,骂着骂着还骂出感情来了,这谭君子能够活着骂上五年已经是奇迹了,难不成真的被这位老人青眼相待,从此平步青云了。

    有人像是在揣测圣意一般揣测着这位明面上北魏第一人的心思,有的人则是后知后觉的念叨着若是自己当初也将那篇暗含阿谀的文章改上一改,保不齐现在也能换上一身绯红的官服,不过又想起对方终究是顶着脖子上的闸刀骂了五年,没有这份魄力,这条捷径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科举考试的风雨事是一出,可也是这里起这里了,毕竟京都的老百姓们早就见怪不怪了,反倒是数年未曾进京的岐王殿下和李在孝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等搁在其他地方少不了有官府出面禁止言谈的机密事要,在平京却是口无遮拦一般的传遍大小街巷,尤其是名义上被安住在沂水殿实则是被禁足的岐王殿下,更是让人津津乐道,也许是这些年李在孝过的太平静了,以至于当年的那些雄伟事迹都已经被人说的差不多,反倒是陈茂川能够得到那位青衣白马的衣钵传承后起之秀,短短数月便肃清了沧州常明的势力,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我听闻岐王殿下与那常明的人头一同进的京,在朝堂之上左右文武百官们都被吓得脸色苍白,皇帝陛下更是龙颜大怒,将司礼监大太监黄承恩递上来的罪状看都不看就给打翻在地。”

    小茶馆中总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家伙喜欢在旁人桌前卖弄,三两句话就聚来了不少好事者。

    “可不是,当时就喝退了岐王,任命刑部,都察院,御史台三司会审,彻查此事。”有人打着帮腔,将气氛又抄的热闹许多。

    “那不能吧!按照祖宗法规岐王殿下在封地之中享有官员谪迁,生死大权,就算常明是二品布政使,也在规矩之中,更何况列出的罪状陛下看也不看就全盘否定,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终于是有人一语道出其中关键,不过早便有人等候多时,轻敲着桌面将旁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润了润嗓子说道。

    “话是这么说,那你知不知道当年岐王殿下就藩的时候多大,只怕这些年你说的那些权利都已经被李在孝照单全收了,而常明早就是朝廷用以制肘李在孝在沧州势力的一枚棋子,就算你再有生杀大权,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这枚棋子给拔了,你说朝廷会以为此事是岐王殿下个人的主意吗?”

    有人皱着眉,对于对方的观点不置可否,“可先前不是还有风声说李在孝此举实则

    就是为殿下集势,想要将沧州的实权交还给陈氏宗亲,如此一来何故非要杀个常明来惹得一身骚,难不成......”

    “咳咳,当心祸从口出。”有人连忙打断道,黑着脸从人群中离去,纵然他们这些近在天子脚下更为大胆的上等百姓也不敢妄言这些大不敬之事,刚刚还兴趣满满的众人此刻都晦气的挥袍离去,生怕担上个聚众什么的罪名。

    城中百姓议论纷纷的两位主人公这些时日过的却并非他们所想的那么不堪,被禁足在沂水殿的陈茂川每日仍是会有不少老臣前来拜望,这些无不是先皇在世时于朝中手握重权的人物,而今一朝天子一朝臣,出了李居承这株常青树,旁的老人大多看不惯对方一手把持朝政的嚣张气焰,要么与其对立而战,要么则是称病隐居,对于一向对前者言听计从的陈茂域说不上是失望,只是可怜其生不逢时,但好在年幼的陈茂川成长了起来,又让他们看到了所谓的希望,哪怕是把这副老骨头打碎在相府门口也要为这陈氏的天下再拼一把,这就是当年没有被李居承打断的东西,只可惜时间流逝,就算没有被打断,只怕也散了曾经的味道。

    “怎敢劳烦老太师亲自登门,着实让川儿心里歉疚啊!”陈茂川赶忙扶住已有八十高龄的淮文渊淮太师,这位比起李在孝还要年长双十年的北魏老臣已经陪伴了三位帝君,实实在在的三朝元老,当年也算是李居承的领门人,是与先帝一样独具慧眼的人物,只是在那位后辈意气风发,官位越做越高之后,两人之间的交际便不再如当初那么紧密,尤其是新皇登基,李居承看似辅政实则独揽大权之后,这位老太师再见到对方,也都会骂上几句乱臣贼子,当初瞎了眼什么的,不过李居承却仍然像当初寄宿在老太师家中的门生一般,恭谨的很,每每相见都要称一声尊师,换来的总是对方一声冷哼回应,被世人笑称世间敢不给李居承面子的除了阎王爷,便只有这位大半个身子已经进了鬼门关的老人。

    陈茂川更是不敢怠慢,就算对方已经隐居多年,可门生遍布天下,在朝中的声威也仅次于李居承而已,言语中不敢以本王自居,用起了儿时的幼称。

    须发皆白的老太师身子骨多还算硬朗,这位见过太多风雨的老臣当年也有过马上驰骋的豪迈事迹,毕竟北魏之初都是尚武抑文,少有纯粹的文人为官,一直到李居承这一辈才渐渐明白打江山少不了运筹帷幄的将才,而守江山却是最需要兼济天下的能才。

    “殿下此言差矣,是老臣心里有愧啊!没能守住北魏的大好山河,愧对先帝,愧对列祖列宗。”严正不阿的老太师已然是说的老泪纵横,许是这一直是他心中的症结,北魏风雨飘摇之时,他也曾有过力挽狂澜的心思,在这一点上他自认比李居承大不如,同样无奈的将年幼的新皇托付到李居承手中,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尽管别人从未说过什么,老太师却始终认为自己难辞其咎。

    “只是殿下,你不该随着李在孝一同回京,当年陛下将你送去沧州,老臣算是少有的支持派,

    说句民间不好听的,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而李在孝也终究没让我看错,至少他心中还认着北魏是姓陈的。”

    淮文渊说的隐晦,可意思却是通透的很,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显然言下之意便是一个出了问题便有另一个来替代,可那九五之尊的皇位岂是如此轻描淡写就能改换的,更何况李居承这个篮子可是大的惊人,李在孝未必就真的能够与其相提并论,这一点从后者进京便一目了然,亲自登门拜访不说,如今更是在相府中画地为牢。

    “太师言重了,本王此次进京只是为了奏明常明一案,顺便见一见许久未见的兄长,不敢有别的心思。”陈茂川连忙应道,这趟平京之行他走的足够小心,如履薄冰一般,莫说是这位德高望重的淮太师来找他相谈,就算是李居承亲自到场表明要另立天子的意图,他都一概不能听入耳中,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巨城中他能够相信的只有一人,而偏偏此刻他们的处境大为相同,所以他还要再等一个人,等那个在沧州答应来救他命的人。

    淮文渊细细看着对方的神情,已经擦干的泪水依旧带着点点印痕,突然开怀大笑起来,似乎异常激动,说道:“人老了,总爱说些糊涂话,让殿下见笑了,殿下在这沂水殿住的可还习惯?我那孙女最近倒是清闲,不如来与殿下做个伴,有人说说话也免得冷清不是。”

    也许是心头那股压抑太久的怨气让这位不知何时就要咽气的骨鲠老臣有些焦急,被陈茂川回绝后才渐渐冷静下来,甚至是欢喜对方此刻的决定,若真是一口应下,才会让人越想越觉得蹊跷,之后看似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其中多少也带着投诚的意味。

    “我在沧州冷清惯了,此刻倒也没觉什么,就不拉着淮妹妹一起遭罪了,想来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他日川儿一定登门拜访,还不知淮妹妹喜欢些什么,免得到时手忙脚乱。”陈茂川一语双关,年幼时被外放到了沧州,可谓是举目无情,这种日子过了七年,如今回到了心中日夜思盼的地方反倒多几分了背井离乡味道,心酸少许,讽刺更多,同样的既不算是拒绝也没有接受对方的投诚,显然模棱两可的态度,才让这回京后第一次会谈显得多了许多滋味,毕竟沂水殿虽然偏僻,可也有多少双眼睛不知疲惫的盯在这里,每日来了那些,停了多长时间,说了什么话,只怕也就是一杯茶的功夫就足够传到很多人的耳中,以至于这么久了,来的都是些活得不耐烦的老家伙们,那些正在削减了脑袋往上挤仕途的青年俊才们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老人微微一笑,又叨扰了几句才起身离开,临了还拍了拍不到他肩膀高的陈茂川,轻笑了一声,“样貌生的至极,却不似我北魏男儿的高大雄健,可惜了。”

    听着对方故意的调侃,陈茂川也只能面带笑意微微点头,而对方紧跟着的那句话,让他心头快要生出的那句为老不尊彻底咽回了肚中。

    “却要你这副小身板来扛下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的过错,真是惭愧的很啊!”

第三十一章 一物降一物

    车水马龙的安定门下每日都有上千人通行,作为一个可以容纳百万人口的巨城,这样的城门有七个之多,从前的名字也只有老一辈人才知晓,新帝登基之后就统一改了名号,安定、武定、元定、文定、四门座落东西南北,又以小玄门、广通门、常胜门为特殊通行,皇城内又有六座中门,四座内门,一座巨城的雄伟只是从这内外十七座城门就可见一斑。www.uu234.net

    两驾马车停在路边,几男几女走下车来,望着这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的雄奇景观,只能用一种特别的方式来宣泄心头的震撼,蹲在树下手中拿着一根杨木枝在地上莫名的划动着,扬起了脑袋想要从下向上的去包揽整个景象,像极了从乡下出来城里的庄稼汉,心里既有冲动又有忌惮,好似那座高大的城门就是阎王爷的嘴巴,深不见底。

    “总算是到了,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古都,连气息都不一样。”苏问深吸了一口气,像模像样的点评着,看着城门外精神抖擞的禁军侍卫,各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比起拒南城那些个只会拿着枪头对老百姓耀武扬威的兵卒,简直是天差地别。

    “嘿嘿,管你什么付丹阳,抚琴大娘,有本事来这里找我的麻烦啊!我兄弟可是正经八百的王爷,在这只有老子打人的份。”苏问也感受了一把何为狐假虎威,只不过这番话也就是在七贵和胡仙草面前呈呈威风罢了。

    “少爷,当日你在穆长寿的地库中看到的金山银山,怎的就不随手捞上几把,这一路我大听了下,在京都每日就算省吃俭用也要抠出十两银子来,更别说更换户籍还要一笔钱,你要是考上学府倒是能省下,可现在不比在沧州,我辛苦点也饿不死你,关键是还多了这么些人,尤其是这个大傻个,吃的比牛都多,咱那点家当找个住处就已经没剩多少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七贵皱着小脸,别人看着这巍峨的平京城,心头荡然的是无限的豪迈和飞黄腾达的机遇,而在他心中却是在那一锭锭银子铺路,步子还得迈的大大的,哪怕是硌着蛋,保不齐还不够在京都走上一圈。

    苏问好不容易酝酿出的气氛被七贵一语彻底浇熄到了冰谷,黑着脸沉声道:“七贵,咱们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目光短浅的乡下人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别总是提钱,俗气。”

    七贵哼唧了一声,默默的躲到一边,从怀里摸索出几张银票和些许散碎银两,好似永远也不会厌倦似的一遍又一遍的数着,也不见何时能多出来一张。

    “看也看够了,再不进去今晚可就要露宿街头了,虽然前些日子科举结束,不过所有人都等着放榜,只怕那些随行的亲属都要多过考试的书生。”陆行笑着说道,神色倒是没有因为这天下仅有的雄奇景象而动容。

    科举虽然结束了,但这些求取功名的书生可没有松闲,少不了要去各大高官府前叨扰两句,哪怕是放榜结束之后,仍是有大批人不死心的向国子监递送着自己的名刺,希望能够得到哪位大人青眼相加,做了门生熏陶个一年半载,来年也算是有径可寻。

    只是还未等他们动身,便见着

    从城门里列队而出一行禁军,身披紫黑色甲胄,看着便不同凡响,不似寻常的兵卒,尤其是那领头的将官,血气十足,一对虎目炯炯有神,只怕是个品阶不俗的武者,对方有的放矢的朝着他们一行人走来。

    “许是矮川知晓我来了,嘿嘿,这架势真该让那抚琴大娘看见,在黄石山他没能杀了我,到了京都他就更没机会了。”苏问满口自得的朝着胡仙草吹嘘道,奈何对方只回应了他一个分明透着不耐烦的眼神,只得闭上嘴巴。

    只见那位将官行道身前,将手中的画纸展开,苏问瞥眼看去,上面画的可不就是自己,连忙指着自己说道:“没找错,就是我。”

    那将官眼神中透着诧异,又细细的在画卷和对方之间来回当量了几眼,这才肯定的点了点头,猛地大喝道:“果然是你,来啊!给我拿下。”

    身后禁军长刀出鞘,呼吸间明晃晃的刀锋架在苏问的脖子上,一套.动作娴熟的紧,不给他丝毫反抗的余地,等回过神来时,一副精铁打造的镣子稳稳当当的扣在他手腕上。

    “什么情况,我可是苏问,陈茂川是我兄弟。”苏问惊声喝道,连带着陈茂川也抬了出来。

    然而那将官冷冷一笑,将手中的画纸几乎贴到了他的眼前,笑道:“就怕你不是苏问,看清楚了,这是圣上亲笔颁发的缉拿文书,抓的就是你。”

    “这位官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苏问口气登时就软了,总算是理解了谭君子为何总是将民不与官斗这句话挂在嘴上,看着那副整齐划一的甲胄,有时候并非你没那个能力,而是心里少了份底气。

    胡仙草几人却是没心没肺的在一旁幸灾乐祸,口中轻笑道:“哟,不是说到了京都只有你苏大少爷打人的份吗?怎么就给拷上了。”

    那将官横着眉扫向几人,尤其是在陆行身上停了几息,下意识的退后数步,手中的名刀出鞘半寸。

    “你们跟他是什么关系。”

    “同行而已,不熟。”胡仙草连声说道,全然不顾苏问龇牙咧嘴的面目。

    苏问本想挣扎,却听到陆行的逼线成音,“你莫要轻举妄动,这里毕竟的平京,凡事依着规矩来,你跟着他们走最多吃些苦头,可要是反抗,能将你就地格杀的人不在少数。”

    欲哭无泪的苏问念念起当日在黄石山发的牢骚,李在孝和陈茂川进京哪有自己这般声势浩大,便是在平京住了几代人的老字号都不曾见过紫甲禁军到城外抓人的,本就络绎不绝的安定门下,众人纷纷止住了脚步围观而来,这一日,苏问的大名注定成了继陈茂川之后,有一个为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

    “将军,方才那些人分明与他有些关联,何不一起带走。”一名副官凑上前来。

    那位紫甲禁军统领回过头又悄然警觉了几番,直至走过城门才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错觉来,此刻听到对方的提醒,一股无名之火噌的涌了上来。

    “你是不是嫌老子命长,方才那人估摸着得宫里的几位供奉出面才有可能留下,我区区一个开灵境界的武夫,有几条命够使,再者既然上头给的命令就是捉拿苏问一人,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位副官听的冷汗直下,后知后觉的回头去寻那位朴实的男子,却早已没了踪影,宫里那几位供奉是什么实力他不清楚,唯独清楚的是当年李宰相请旨肃清江湖,一些说是漏网之鱼,实则那个不是名声在外的宗师人物,找李居承报仇无疑是天方夜谭,便都将目光移到了年仅十岁的幼帝陈茂域身上,只是当今圣上如今依旧执政在朝,反倒是那些日子隔三差五就有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被挂在小玄门的城门上,连妇孺都能指着那些头颅叫出一个又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来,自然都不是庸人。

    不觉吐了吐舌头,果然是不知者无畏,知之者当场下跪,险些在鬼门关走上一遭。

    脾气归脾气,见着苏问被带走了,胡仙草也是慌了神,本以为有陆行在怎么也出不了差错,那里想得到对方至始至终都没有反应。

    “你就这么让他们把人带走了。”七贵是最先开口的人,方才若不是陆行按住了他,他早抡起拳头打上去了。

    “紫甲禁军在京都守军中的地位堪比北魏军中的魏武卒,镇守皇城,少有出宫的时候,今日却是在苏问刚刚落足便出城抓人,这可不常见。”陆行轻声道。

    七贵黑着脸,将眼睛瞪得骇人,分明是不接受对方这番不明就里的话,“管他常不常见,我只知道少爷给他们抓走了,连拒南城的牢房都那么吓人,这京都还了得,我家少爷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饶不了你。”

    “到时你尽管来找我就是,不过现在起都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后,否则你家少爷没事,你们倒先丢了性命。”陆行不再多费唇舌,李在孝与陈茂川囚禁京都,苏问刚刚下马就有紫甲禁军前来缉拿,手中捧着的还是圣上亲笔诏书,这戏未免唱过头了吧!苏承运难不成你真是赌着我会为了一个徒弟在京都大开杀戒,那这次你可失算了。

    远远的两道身影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着装与谈吐都不似仆人却顶着仆人身份的七才抿了抿嘴说道:“少爷,你等了那家伙三个月,结果连面都没见着。”

    而他身旁依旧是一身麻衣的莫修缘只是手中多了那杆还未归还的生花笔,不知从何时起也学着它的上一任主人那样荒唐的在指尖转动起来,“罢了,既然他已经进城了,那我也没理由继续待在这里,还有好些人在等着不是,我莫修缘可不喜欢让人等。”

    看着迈步而出的少爷,七才微微抽动着嘴角,分明是最不喜欢等人才对,当初在圣女峰的时候,就因为一位圣女晚来了半炷香,便借着切磋之名把人家欺负的衣不蔽体,好好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青肿的大半年不敢照镜子,如今却是为了那家伙等了整整三个月,偏偏他莫修缘不进城,整个学府就要等他三个月,说来说去还是苏问更胜一筹。

    “嘿嘿,这世间还真是有一物降一物啊!”

第三十二章 就这么做条走狗

    手持镣铐的苏问还好没有继续招摇过市,被那位将官带到一处偏门,苏问抬头看了眼门上的匾额,可笑的是什么都没有写,心头不由松了口气,好在不是那谈之色变的临渊,也非刑部的大牢,甚至连京兆府衙门的班房都算不上。顶 点 X 23 U S

    总听闻京都大兴私狱,可自己总不该连那些京官大老爷的面都没见到一个就得罪了谁吧!心里拿捏着,可是走进内堂倒是看不出这里能抠出一座牢房的空闲,冷冷清清的一座府邸,算不得华贵,却也透着别致的雅观。

    那位将官不由分说的将他推进房中,有一小厅,摆放的都是寻常桌椅,苏问看的心头生疑,就听对方说道:“镣铐就不给就不给你解了,免得你跑了又给兄弟们添难处,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坐好,我也不难为你。”

    “敢问这位军爷,这里是那家的牢房,怎的跟书中讲的不一样。”苏问揣着明白装糊涂,总想先从对方那里套出些话来。

    可惜这位已经在宫里混了小半辈子的禁军统领早就见惯了这类的把戏,每每早朝退朝,总有几个自以为深谙其道的官吏来与他们套近乎,打听些宫中密事,已好图个先机,结果往往都是碰一鼻子灰。

    “咋,还亏待你了,你若真想去蹲那大狱,说出一个,我立马送你过去。”

    “不劳烦了,这里挺好,挺好,还没请教。”苏问躬身问道。

    那位统领乐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有意无意的说道:“你若是能活过今日,再来问我也不迟,若是活不过,被一个野鬼惦记,老子嫌牙碜。”

    对方虽然没有特意提点什么,可还是好意的想苏问透露了一些,只怕最难过的便是今日,至于犯了什么罪,他还没傻到开口去问,索性悠哉悠哉的靠着椅子坐下,心里甚是安慰道:“多少是个落脚的去处,有这样的牢房怎么也要多多叨扰几日。”

    统领轻笑一声也不再言语,带着手下人退出了小院,苏问随手拿起一旁的水果啃了起来,还是新鲜,想来必是每日更换的勤快,再看看这独具风雅的小院,方才心中算了几步,过的街道该是不少,照这个地界的价位来看,这小院的规格倒是衬了统领最后的言辞,牙碜的很,尽管屋中一尘不染,却不像是有人常住的样子。

    如此悠哉悠哉的小半日,耳侧突然传来一阵盔甲的铿锵声,就见着两人从院外的石子路走了进来,两侧禁军神情恭谨的很,偏偏那两位公子少爷看也不看的朝着内堂走来,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气。

    苏问看着其中一人宏观满面,神采奕奕,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和陈茂川一般无二的贵气,反倒是其身旁的那人被这一番衬托之下,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颊更显的病态,只是那双眼睛却是精彩十足,递来的目光就好像一眼就能将一切看个透彻似的。

    那名有些华贵气质的男子走进屋来,在苏问身上停了几眼便顺势坐到一旁的上椅处,看了看果盘中还带着齿印的贡果,脸上神色微微有些荡漾,另一人识趣的找了张离门最近的椅子坐下,从腰后抽出一杆旱烟,抖了抖烟袋里的烟叶,也不顾其他两人厌恶的眼光,自顾自的吞云吐雾着。

    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苏问开门见山的说道:“敢问是那家的公子,不知小人所犯何罪要受如此待遇。”

    苏问抖了抖手上的镣铐,在这样的民房中配着如此一副骇人的首饰,着实有些格格不入,那名男子看了一眼轻笑着喝到:“赵钟明。”

    守在门外的那名禁军统领忙

    不迭的跑了进来,便要行礼,被对方一个眼神给止住了,这才缓缓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打开。”淡淡然的两个字从男子口中说出,却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语气。

    “公子,此人修为不俗,我怕。”

    “怕什么,难不成你和你手下那二十名禁军都是吃闲饭的吗?连这点底气都没有,以后别跟着我丢人。”男子语意微怒,惊的那名七尺大汉声色剧变,脑袋在地板上磕的噔噔直响。

    “属下知错了,请公子收回成命。”

    “行了,把镣铐打开。”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位统领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利索的解开苏问的手镣,本想站在一旁护卫着,又被对方一个眼神吓得连忙退出的屋外。

    抽烟的男子轻笑一声,狠狠吸上了两口才缓缓站起身来,在门槛上将烟杆磕熄才随手关上了房门。

    苏问甩了甩手腕,看向身旁男子的目光中算不上诧异,但也绝对不平静,开灵境界的修士并不少见,不少达官显贵也都爱豢养一些个这样能耍花招的扈从,只是一名开灵的武者就要难得许多,尤其还是一位浑身透着杀伐铁血的将官,这可不是能用银子和资源砸出来的,要知道九州第一武夫官天晓能以立尘境界在武榜之上排在第三位,身下压着多少不惑的修士,就足以看出武道的修行无异更加可贵。

    而眼前这位不过二十好几的男子何德何能能让一名开灵武者如此言听计从,就算是碍于家世显赫,但他却从那名统领眼中看出的却不是忌惮,而是由心底的尊崇,甚至这股尊崇已经到了极致,这还只是抛开禁军统领身份的言外话,再往深处想一想,有着样手腕的只怕也就是皇城中的几位,可惜当今陛下尚无子嗣,惟一一个兄弟就是陈茂川,要真论起岁数来看,结果显而易见,苏问不是蠢人,更是一个心比天高的混蛋,没有什么是他不敢说的,当初一棍子打昏陈茂川的时候,不也曾口无遮拦过。

    “陈茂域?”

    “你还真是大胆啊!”男子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对方的一语道出而错愕太多,反倒是庆幸省去了好一大截无关紧要的废话。

    “我向来是这么大胆的,既然都是一家人,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即便手中没有了镣铐,苏问仍是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一番。

    陈茂域故作没有看见,甩了甩袖口,将对方啃过的贡果推到一边,然后又拿起一个用袖口擦得干净后,递给了苏问,如此待遇只怕连陈茂川也没享受过,随便落在朝中那位四十岁以下的官吏身上,必然是受宠若惊的捧在手中,涕泪纵横的说些肝脑涂地的忠臣话语,至于为何是四十岁以下,往往能在官场上过了这道坎的人,大多已经不是只看表面的行事的人了,心中的那份算计又岂是一个撑死不过百十两贡果可比的。

    苏问随手接过,全无顾忌的咬了一口,支支吾吾的说道:“若是赔罪,这可还差些意思。”

    陈茂域轻笑一声,将袖口重新翻好,起身说道:“你可知刺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穆长寿怎么说也是朝廷亲自任命的正四品官员,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草民来杀。”

    “陛下是否该把这个杀字换做为民除害更好些,沧州那里呈来的罪状应该已经到了,如果陛下还不清楚的话,可以去问问陈茂川。”苏问将口中的汁水咽下,不慌不忙的将贡果放在一边,即便吃在嘴里甘甜的很,可咽在肚中就是肠穿肚烂的毒药,只不过他还敢口出大逆不道,实在不信对方如此大费

    周章就是为了跟他说几句废话然后就一刀杀了。

    “那又如何,朕想杀人难道还要给你个理由不成。”

    苏问厚着脸皮向对方讨了个笑脸,无赖的说道:“陛下当真是闲的无事做,来找我这个小民开玩笑。”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的一番说笑,一旁的周不疑看的直摇头,口中的烟瘾又犯了,只能是装模作样的咬一咬那尊汉白玉的烟嘴。

    “朕明日就能让学府开启初试,也能让你明日就死在这里,京都很大,每日都会死很多人,丢到护城河里很快就寻不到踪影,兴许你运气好能回到漓江,去见一见那些葬在其中的阴魂,也算是死得其所。”陈茂域神色冷淡的说这些别的事情,那双早已观尽了朝堂百态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对方,只可惜就像看见一汪平静的深潭,其中投射的只有他自己的倒影罢了。

    “所以,我该回答些什么,高呼一声陛下英明然后等人来拿走头颅,还是想尽一切办法苟延残喘下去,比如说做一条走狗。”苏问轻笑着说道,全然没有在意话语中的意思有多么的卑微,与天子谈颜面的臣子最后都只会落得个颜面尽失的下场,这种故事哪朝哪代的史书上都屡见不鲜。

    “哈哈哈,有趣,有趣,茂域这回你遇上对手了。”一旁的周不疑突然开怀大笑起来,很是欣赏苏问这等看似为了活命,实则却是将眼前这位万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讽刺的无地自容的无赖言谈。

    显然聪明的人并非只有这两人,陈茂域阴沉着脸,许久之后重新坐了回去,将对方手中的贡果夺了回来,怒气冲冲的摔回在果盘中。

    “我知道你有一封信,但能不能进学府仍然是需要我开口,你这个走狗我认可,茂川与你的关系我很清楚,但我不介意这些,毕竟他始终是我的弟弟,即便他做错了事,我依然想给他一个机会,至于你,就要看你想不想活命。”

    苏问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直接挑明这件最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不用去分辨真假,他关心的也只是后半句而已,既然话已经抛出来,他只有接着的份,也乐意去接,因为陈茂川找他进京,说得通俗些就是去做条皇帝手中的走狗。

    “愿闻其详。”

    .......

    最后陈茂域和周不疑离开了小院,连同那些禁军也一同离去了,苏问的为民除害只换来了这间身处闹市的庭院,反正临别时他的脸色并不算好看,不过他并不知道这间其貌不扬的院子,便是当年流落民间的陈氏血脉的藏身之所,此刻赐给了他,或许才算真正承认了他这条走狗,如果知道这一点,那他就不只是脸色难看了,破口大骂也说不定。

    “你刚才说的话当真。”周不疑轻声问道。

    陈茂域缓缓停下脚步,原来这里距离那座皇城并不算远,庞大的阴影垂了下来,轻轻扬起头,才发觉太阳依旧刺眼。

    “那一句。”

    “你认他做走狗。”周不疑说道,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你当真会给岐王一个机会?但他相信对方一定听的明白。

    “你该知晓金口玉言的意思,就算我这个君主做得有些窝囊,说出去的话也该是如此吧!”

    “当真?”周不疑并非故意拆台,而是看到了他漠然的神色,那位总是在自嘲的傀儡皇帝第一次生出了认真的目光,回头看向那处当初三人一同避难小屋,犹豫了许久。

    “还真是窝囊,一半一半吧!”

第三十三章 别劣徒,见知己,寻手足

    平京虽大却也逃脱不了东南西北,除了皇城自始至终都屹立在最中间的位置,那条彰显气派的御道几乎将整个平京对半分成了两处,好似两张展开的蒲叶,上面的纹路越是靠外就越是分散,古人说这人是以类聚,物是以群分,总归是有几分道理的,那官家老爷们就跟心里相同的一样扎堆在皇城外的八条胡同里面,寓意极好的青藤和槐树疯了一样往天上长,青藤所意,深沉含蓄,不动声色却又执着向上,正合官场道理,而那门前一颗槐,不是进宝,就是招财的老话更是讨得官老爷们的欢喜,以至于这八大胡同整年整年的绿荫如壁,看得人满心欢喜,也成了京都最富云集之处,能从中出来的少不了得是补子上绣着云燕的的四品官。www.uu234.net

    没有少爷在身边的七贵,哪怕这京都里再是热闹也高兴不起来,气呼呼的跟在陆行身后,胡仙草虽然没有露出神色,不过那双汪汪的眼睛却始终透着一丝担忧,现在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说那气话了,跟在一起好歹也知晓是死是活,不像现在心头空落落的。

    要说天真散漫,最没心没肺的无疑是小仙芝和不通两个正值淘气年岁的孩童,尤其是不通,早听闻过京都的繁华,人杰地灵,今日见到果然这里的姐姐们都要比白州那些上香的女香客白嫩许多,脸上涂抹的胭脂浓淡适宜好看的紧,兜里装着这些年省吃俭用以及随师父一同向佛祖化缘得来的香火钱,拉着小仙芝便扎进了两旁的摊子前,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首饰头钗,看的小丫头眼花缭乱,哪个女子不怀春,哪有女子不爱美,尽管还未长开的五官已经精致如玉琢,可还是羡慕那些姐姐们脸上透着女人气息的红妆。

    摊主见着小和尚牵着个好看的丫头走来,本想打趣的调侃几句佛陀不近美色,却看到那丫头身边站着一个凶神恶煞,虎背熊腰的壮汉,当即便没了心思,只求对方千万别寻自己来才好,偏生事与愿违,不通在摊子前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样样都好看的钗子,不时偷偷去瞧身旁少女有没有特意将目光停在那一样上,毕竟他来到京都也不是专门来买姑娘首饰的,还有好大一座庙宇等着他去建,那可得花上不少银两,不过把寺门建的矮窄一些,剩下来的木料钱也够买个钗子吧!等自己的佛寺建起来后,便可以像师傅那样大摇大摆的去找佛祖化缘,到时的钱就是全都拿来给小仙芝买首饰也甘心。

    “你看上那个了,我给你买。”小和尚拍着胸脯说道。

    小丫头高兴坏了,一手拿起这个在头上笔画,一会儿有看看那个,这是她第一次挑选首饰,所以格外欣喜,好在等她的那个傻瓜也格外的愿意,老板虽然心里嘀咕,可看着那比小山还高的壮汉不时咧嘴笑的可怕模样,心里哪还敢说话,只能是映衬着陪笑。

    这时集市上迎面走来一个净面无须的男子,满脸的焦急,一对罩子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最终落在了陆行他们身上,犹豫了片刻后快步走来。

    “几位爷可是与苏问苏公子同行的。”

    那人声色尖锐的很,少了男子的中气却也没有女子的润滑,显得突兀,陆行点了点头,对方这才如

    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总算找到你们了,我家少爷为苏公子安排了住处,特命小的领各位过去。”

    “胡说,分明是你们派人抓走了我家少爷,你们把他怎么样了。”七贵一个迈步扎在对方眼前,瘦小的手掌在对方胸前的衣衬上扭了个圈,毫不费力的将对方提了起来,吓得这位无须男子惊叫连连,惹来不少人驻足。

    “哎呦,快放开,咱,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总之你们家少爷现在安然无恙就是。”那人被勒的面色通红,气息断续的说道,一个不留神险些说出了顺口。

    陆行看的心里清楚,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生的秀气的小相公可不就是宫里的人,能够调动紫甲禁军的那位他早有了思量,如此看来,百姓口中哀怜的那位人上人分明做足了准备才是。

    “七贵,不得无礼。”陆行厉声说道,一个跑腿的能知道什么,就算是把方才那位禁军统领捆在这里,也仍旧是一问三不知。

    七贵不情愿的松手,那位小太监险些被衣领勒的背过气去,怕打着胸脯大口呼吸着,眼中对陆行满是感激,胡仙草唤回了小仙芝他们,小丫头最终还是选了那支第一眼便相中的镶玉簪子,欢喜的戴在头上让胡仙草看,不通没有七贵那么吝啬,尽管这根簪子够他,师傅还有师兄两个月的饭钱,也依旧花的开心。

    几人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很快便寻到那处藏身闹市的小庭院,七贵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推开房门,却看到少爷正悠哉悠哉的跨坐在地毯上,说是拉腿也好,伸腰也罢,身旁一壶清茶,半碟点心,可没有他们想的那般凶险,反倒是舒坦至极。

    “都来了,小喜子,这是赏给你的。”苏问从碟子中挑了一个枣子最大的花糕丢给那名小太监,对方忙不迭的赶紧接住,在宫里这些东西就算是嫔妃们丢了都落不到他们手中,谁让他们这些下等人连一条狗都不如呢?

    “多谢苏公子赏赐。”小喜子将那块花糕含在嘴里,格外的甜。

    “少爷,你这是?”七贵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本以为对方此刻怎么也得被杀威棒打的皮开肉绽,哭爹喊娘才是,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也就罢了,怎的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苏问本想弹了弹身上的土,可看了看身上才想起地上铺的毯子,不由的感叹京都的人家就是会生活,哪像在沧州那阵屋里有个炕,炕上有条被褥就满足了,家里用的起大小几个火炉已经是殷实了,心头莫名的生出一个从见到陈茂域的那一刻便感慨的词来,讲究。

    “都别站着了,坐下说。”

    胡仙草进门就用眼睛剜了对方一下,直到看见桌上的水果就又活份起来,这些东西民间可不常见,就是一些官邸稍微薄些的官吏也无福消遣,因为这上面分明该写着两个大字,御赐。

    “七贵啊!你看看小半天的功夫,少爷我就靠着这张嘴给你说出来一间屋子,你说这本事是不是要比那号称北魏商贾之首的沈家还要厉害。”苏问满口得意的说

    道,其实早在对方来之前他还在措辞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少爷我做了一条世间最高贵的狗,所以主人赏了一个窝给我,就算他再如何不要脸,这话也说不出口。

    七贵不理会少爷的浑话,却是满心盘算着这么一件别致的小院得花上多少银两,难不成少爷把自己给卖出去当苦力了。

    “见到了。”陆行看着苏问若有所指的说道。

    苏问瘪着嘴,翻着白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口中说到,“见是见到,不过跟想象中的有点不同,至少他跟矮川长的可不像。”

    陆行自动忽略去对方口无遮拦的俏皮话,看着那位小喜子急匆匆的退了出去,又继续说道:“这里倒是不错,离皇宫近的很,就算是那八大胡同都不如你这里近水楼台,怎么样,做了红人的感觉如何。”

    伸了个懒腰的苏问将地上的果盘端上了桌,斜靠在椅子上,一条腿踩在上面可是要比刚才放肆的多,“能有啥感觉,反正都是进学府,偏偏要我去什么横院,原来进了那扇大红门,后面还有两扇小红门,麻烦的很,师傅,你知不知道这两扇门里面有啥不同之处。”

    陆行笑而不答,从怀中取出一本古籍放在桌上,“有什么不同等你进去了就知晓,既然已经到了平京,也算了了一通事,这几个月你挥剑也挥够了,想学飞剑还差得远,先从这本剑谱练起。”

    “师傅,你这是要走?”苏问听出了话语中的意思,还是将那本剑谱收入怀中,满脸傻笑的说道:“师傅,你就不能多留几日,好歹等我进了学府再走不迟。”

    只是他的那些小心思那里瞒得过陆行,只是轻笑一声道:“这就害怕了,你进京要做什么我不管,只是量力而行,这平京城里虽然没人能挡住我的剑,可存了心思要害你我也不能日夜都盯在你身上,很多时候还是要靠你自己,不过拉出来打偏架,你师父这些年来还没怕过谁,在不在你身边都是一样,实在不行,你朝天大喊三声救命,我来不了,我的剑也会来。”

    “师傅,你这话怎么有点像交代后事的意思,要不要做那第一其实也无碍,有着以前的名声也够我出去跟别人吹嘘的,所以可别死啊!”苏问轻声说道,对方既然要走,多半是去寻那人去了,至于是不是要交手他不清楚,但绝对是此间剑术最高的对决,而那第一也只能有一个,尽管和这个便宜师傅之间终究少了一丝与七贵那样的情分,但他还是希望有机会能再听到对方口不留情的数落自己两句。

    陆行愣了片刻,轻轻拍打着苏问的脑袋,笑道:“乱说,你与七贵可会性命相搏,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也不会是现在,下次回来你若是没练好那剑谱,你这徒弟的名头我依旧要收回,所以可别偷懒。”

    两人再无话,也许这一路上磕磕碰碰都不及此刻这两三句话来的贴近,陆行起身离开小院,这座可以容纳百万人的巨城中却只有三人他在意,一位知己,一个徒弟,一人手足,如此而已,知己无需多,高山流水就好,徒弟不许多,临别赠言即可,手足哪有多,两两映衬足以。

第三十四章 旧人相见

    莫修缘进京,翘首以盼多时的平京百姓们险些把那条御道踏断,几乎半个京都都空旷了,可见这位号称最接近天道的天骄少年在九州之上的声望有多么骇人,尤其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千金们,平日里足不出户,今日也都忍着人群拥挤的难耐在这里等候,许是只有这件事上,才不会有人太过刻意对方的身份究竟是南唐还是北魏,因为这个问题好比在问凌天宫究竟归于哪朝,既没有人敢回答,更是没人敢问。顶 点 X 23 U S

    就在他们望眼欲穿之际,远远的一头毛驴漫不经心的走来,驴背上没有人,倒是有位气质同样不俗的少年牵驴前行,可惜这位少年那股聚散不蔓的书香气息还是太多凡间味道,和世人心中所想的那般超越神圣的仙意相差甚远。

    “原来莫修缘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真有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有人失望的叹了口气,后悔着错过了今日科举放榜日,想必这该是北魏立国以来最没有摆场的一次放榜吧!

    “天道传人倒是生的平易近人,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道至简。”那些个不懂装懂的百姓们口中说着不知从那段说书听来的道理,此刻在嘴里砸吧砸吧多有嚼头,可其实还是掩饰不住心头的嫉妒与庆幸,嫉妒的是这世间总有人生来就具有光辉,相对于他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庸人而言是在遥不可及,庆幸的是原来那些所谓的光辉离得近些也不怎么耀眼。

    牵驴的少年在御道上慢行,默默忍受着如火焰般灼人的目光,情愿站着被七贵打一顿也不愿在这里煎熬的七才只觉得喉咙生烟,连走路都不自在了。

    “原来被人这么看着的感觉真的不好,往日在少爷身边时还不在意,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还能表现的那么云淡风轻。”

    半个平京都在等待的莫修缘最终还是没有出现,众人从大喜到大悲,后又得知对方仅仅只是一个仆从后的失落和期望,当然这其中多少还有一丝敢怒不敢言的怨气,北魏民风直爽,最看不得南唐的装模作样,却偏偏在对方手上输了两次,一次是南唐大将韩治世在沧州城下摆酒三日无人敢战,以及此刻他们对莫修缘所表现出的热情与敬佩得来的却是视而不见的羞辱,是觉得我平京百姓不配见到你莫修缘的庐山真面目,还是连上朝觐见都只是让一个仆人代劳的潇洒不羁,这可不是什么好映像,至少第一次还有那位青衣白马以一人对百万人,讨回了大大的颜面,而这一次就只剩下敢怒不敢言,毕竟就算是有着九州小圣地的学府中想要找出一个不被对方甩开太远的天才来都无疑是痴人说梦,这一次的的确确的是北魏输了一手,甚至是毫无还手之力的惨败。

    “唉,南唐这些年人才辈出,前有墨水三大道行的行走,万剑池的下山虎,后有莫修缘横空出世,整个江湖都活份的很,反观我北魏的一潭死水,李首辅当年那一刀捅的太狠了,许是把最后一口气都给断了。”有人不免感叹,如果当年没有李居承马踏江湖,说不得也能找出一人来与莫修缘抗衡。

    “非也非也,依我看这些年南唐的宗门之所以过的如此春风得意,大头还是在凌天宫,近水楼台先得月,自从丢了丰江两州,我北魏不仅是输了沙场,还输了江湖啊!”

    “可我北魏不也有闻名天下的枯剑冢,比起凌天宫应该差不了许多才是。”

    “呵呵,当代剑魁倒是意气风发,出冢第一战就寻上了李在孝,本以为真要去凌天宫证道,可之后三年连个屁都没有了,想必那一战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北魏的江湖到底还是被李家这父子几个踩踏的一文不值”

    平京百姓大胆是出了名的,每日免不了要说上几句李居承的不是,尤其是对于两州之地的沦陷更是如鲠在喉,只恨不得用口水

    就喷死南唐百万逐鹿弓,如今李在孝二度进京面圣,旧事重提,而作为南唐骄子的莫修缘却又在此刻入学府求学,当真是巧得很。

    虽说少了半个平京的百姓,可国子监门前悬挂青榜的牌坊还是险些被踌躇满志的书生们推到,每年的科举分为明经,进士两种,前者取五十人,后者共计一百二十人,不过大多的目光还是留在进士一榜,毕竟日后有望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弄权者大多以此出身,不过凡事总有特例,就比如那位身份犹在李居承之上的淮文渊老太师,当年就是明经出身,早年官路坎坷的很,一直到五十岁才终于迈过了那道龙门,不过从那以后却是后来居上,所走的道路几乎与李居承如出一辙,都是在国子监飞黄腾达,由文渊阁大学士一路到了议政阁阁老,内阁首辅、正一品太师兼太傅、中极殿大学士,身兼两个一品官头衔,一个五品官头衔,可谓是荣耀顶峰,随后一手提拔而起的李居承,更是将为臣之道行之极尽,以至于两两对比,明经与进士的优劣一目了然。

    钟长发一路披荆斩棘,总算是挤开一条些微的缝隙走近到青榜之下,望着那青色榜单上的赤字心头感慨万千,要知道两年前他也曾带着满腔的热血站在这里,可现实却给他一盆凉水从头到脚,但是今日他无比迫切甚至确信在那一百二十个名姓之中必有他钟长发的位置。

    也是自知之明,直接从最中间开始寻找,果不其然,寥寥数眼他便在将近八十位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姓名,算不得太出众,却也过得去,脸上的喜悦几乎是一闪而逝,他没有像其余考生那样或喜或悲,心里掩藏的极好,就像是一位胜券在握的将军戏谑看着那群才走上战场的新兵蛋.子们可笑的面目,于是乎他想起了什么,重新将目光转回青榜之上,从第一百二十位开始以此向前,当看到第一百一十位是,脸上的神情越发得意,再往上行进二十位,直到快接近自己的位置时,脸上的神色只能用轻蔑不屑来形容。

    于是他收回了目光,有些自嘲的轻笑了一声,喃喃道:“钟长发啊!钟长发,你作为未来朝堂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秀,竟会愚木到与一个蠢货打赌,可真是丢人啊!”

    想到这里他准备转身离去,又想到还未去看看今朝三甲的名姓,日后同朝为官,也好事先走动一番,虽说成就未必不如,但起步总还是要差上几分,免不了看人脸色行事。

    只是当他将目光移到那青榜最顶端的位置上时,即便他再如何掩饰内心的涌动终究是忍不住惊叫出声来,“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旁的人听的以为又是一位不愿看清现实的落榜生,都未曾在意,这样的人每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仍然有不少人随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于是一声惊呼变成了两声,变成一片,直到钟长发的脸颊彻底变得惨白,被人群挤着勉强站立的身子早已经瘫软的像一滩烂泥,因为今朝状元郎的位置上正写着谭君子三个赤红如血的大字。

    今日的朝堂可谓是热闹非凡,七才虽然代表莫修缘面圣,但似乎这位在位也有十余年的年轻皇帝也没有给他面子,龙椅上空无一人,只有大太监黄承恩慢条斯理的宣道:“圣上身躯抱恙,今日无早朝。”

    退朝后百官更多揣测的不是圣上身体如何,而是首辅大人亲自把住那位称得上是南朝使臣的少年在皇城中游了一圈,七才如坐针毡一般的贴近着这位文榜第一人,纵然号称七大才,心中那些个诗词歌赋也都像茶壶煮饺子,一个都吐不出来。

    而那位整个平京百姓,甚至是皇城中所有练气士都在苦苦寻找的天之骄子,此刻悄无声息的来到一处庭院外,站定了身子

    ,轻轻叩打房门。

    屋中闲的只能将那些桌椅板凳都擦上一边的小仆人正准备去开门,却被少爷叫住,在京都很少会看见有人这样的坐姿,即便是最下等的农户也不会像蹲在田坎边上那样蹲在一张黄花梨木椅上,当然他们也没那个钱。

    “今天半城的百姓都在迎接那人,你还敢去开门。”苏问明显有些幽怨的说到。

    “可人家还是来找你了,就这么拒之门外,有点不讲规矩。”七贵就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半座城都找不到的莫修缘如果说在平京还有谁要挂念的,那就只有眼前这个最无坐像的家伙了。

    苏问犹豫了许久,手中拿捏从南唐货运过来的柑橘,可是罕见,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话是老话,放在现在依旧有道,直到果皮裂开汁水染了满手才忙不迭的那嘴去接住,支支吾吾道:“算了,去开门吧!怎么说生花笔还在他那里。”

    小仆人轻笑一声,等着少爷此刻的狼狈模样彻底消失后才快步走出庭院,打开房门,仍旧是一身麻衣的莫修缘微微一笑,曾经那个木讷的小仆人如今换上了一身俏丽的华服,却还透着那股遮掩不住的淳朴。

    “很好看。”莫修缘认真说道。

    “嘿嘿。”七贵也不回应只剩下傻笑,张望着想看看那个冤家在哪里,却听到对方说道:“不用看了,只有我一个。”

    这时,苏问从屋里走了出来,将手一伸,老脸拉的比鞋底还要生硬,沉声道:“还我。”

    莫修缘从怀中将生花笔取出,笔中有灵,嗡嗡的低吟,好似不忍离去,只可惜苏问铁了心要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一把从对方手中夺过,然后不由分说的顺着鞋梆子插了进去,将那灵音悦耳的声响彻底变成了蚊子乱叫。

    装作没看见这一幕的莫修缘正要迈步往里面走,被苏问一手拦住,对方脸上余怒未消,翻着白眼问道:“做啥。”

    “好久不见,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十两一杯。”

    小仆人赶忙双手接过从空中抛来的银锭,笑嘻嘻的收入怀中,不去看苏问阴沉的面容,欢快的到堂中沏茶去了。

    苏问只得甩了甩手,两人同行却不同步,莫修缘迈左脚,苏问就偏要迈右脚,而且每一步都比对方多跨半尺,只是连南追星都跟不上的人,能够一路与他并肩,其中的深意只有当局者最迷。

    “原本学府入试应该再延后三月,不过今日七才进宫后应该不日就会开启,生花笔我多借了些时日,算是欠你一份人情,我在纵院有一个名额可以给你。”莫修缘理所当然的说道,用杯盖划了划杯中的清茶,这对主仆的品味总算对的上京都的水准,不再是那街边几文钱就能喝到饱的大碗茶。

    “你是觉得没有你我就进不了学府吗?”苏问冷笑一声,学着对方的模样灌了一口茶,当即就被滚烫的茶水烧红了脸,硬气的咽了下去,只是那张梨花木椅的手把可就遭了罪了。

    小仆人拍着脸不去看少爷的丑态,莫修缘也是装作喝茶没有看见,只是出口话语却是直接的很,“进学府自然不难,不过我这个名额可以让你在纵院的起步更高。”

    言下之意莫过于你苏问还是普通了些,而我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你脱颖而出,尽管说的不假,可这话结结实实的扎在苏问心头,看不出是被沸水逼得还是因为气上心头,总之整张脸好似熟透的虾仁红光满面,面对这个常人求都求不来的天赐良机,只剩下死鸭子嘴硬。

    “你要我去纵院,我偏就更钟意横院。”

第三十五章 好是热闹

    昨夜的观月楼疯狂了整晚,自从李居承之后,每年放榜之夜,观月楼中都会宴请本次名列青榜的士子们,当年仅仅因为李居承的一句,举杯共邀天上仙人,月下酌我风采快哉,便让得这座原本只是世家公子寻花问柳的快活楼一朝变身为学子大夫不入其中饮酒枉称读书人的高雅之所,而今只用一夜的酒钱便可轻而易举的攀上一百七十位日后飞黄腾达的权贵,这笔买卖只有让人眼红的份。www.uu234.net

    这些新进官场的雏儿们也都乐意有如此一个风月之地够他们相互交际,不时还有一些已经在朝多年的老前辈互换心得,早已成了每届科举制后的惯例,只是今年的状元郎很不给面子的缺席了,不过却没人敢对其说三道四,因为不下上百双眼睛亲眼看见那位身着素衣的书生登上了相府的马车。

    观月楼热闹,与它只差着半条街的那扇大红门里面同样热闹的紧,学府入试将于三日后开启,那些苦等了三个月的俊才们见过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故事,那个不在憧憬着自己的飞黄腾达,比不过莫修缘,那学府中还不是有太多的空位等着人来坐。

    苏问架不住七贵的执拗,这小子每日都少不了念叨三五十遍穆巧巧的名字,奈何这三些日子学府闭门谢客,不得已只能先去寻一寻陈茂川的消息,进宫的方法不少大抵是分为有权和有钱,可苏问既没钱也没权,更舍不得那条.子孙根,好在他这条才做了几日的走狗倒是有幸得了一块入宫的狗牌,也算是奉天承运。

    只是站在皇城外让他有些伤神,谁想得到这地方竟然大的出奇,少说也有八匹马并行的御道直通门内,六座城门无不是巍峨挺拔,从那个门入,又从那个门出都是有大讲究的,翻开那些前朝的古籍中少不了有进错门而惹来杀身之祸的例子,但偏生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一道数息的身影正巧从门内走出。

    “赵大哥,好久不见。”苏问殷切的招呼着,好似忘记了正是两日前对方的一副镣铐让他第一次平京之行甚是精彩。

    赵钟明抬眼看向那个初来乍到便入了圣上眼中的少年,怎么也看不出这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倒是这声赵大哥,叫的着实没脸没皮。

    “哎呦,苏兄弟,近来可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赵钟明脸上的神情转变的也是极快,能在这宫中混的风生水起,这点本事还是有的,不管皇上看上对方那点长处,总归是跃了龙门,就是那处院子都够换一个四品官的官职,真要论起来他还得道一声大人才是。

    苏问快步走去,熟稔的把手搭过对方的肩头,年岁几乎差上一个七贵的两人在外人看来分明是互诉衷肠的哥俩,连那随行的禁军都目光诧异,心念着统领几时多出了个兄弟来。

    “苏兄弟这次进宫可是得了陛下召见。”那块紫木精雕的腰牌恨不得要贴他到的脸上去,向来以治军严厉著称的赵钟明此刻被一个小辈勾肩搭背着,委实是难堪的很。

    “那倒没有,这次来主要是想见一见岐王殿下,只是这皇城比我想的要大那么一些,所以想请赵大哥给带个路。”苏问就是死皮赖脸的不撒手,就是一旁的小仆人都能感觉到那位铁血将军身上透出的森然。

    原本还笑呵呵的赵钟明听到岐王二字就如同被人狠狠的抽了一棍子,整个人猛然站定,脸上再没有半点笑容富余,挣开对方的手臂,厉声问道:“你找岐王作甚。”

    苏问只觉得这位小宗师境界的武夫好似如临大敌一般的警惕,反倒手足无措,本是料到了陈茂川入京后处境不堪,却也不至于连提都提不得吧!

    “你确定要知道。”苏问装模作样的晃了晃手上的腰牌,赵钟明皱了皱眉头,还是从身后提出一个刚才笑的最开怀的禁军,严声说道:“你带这位苏公子去沂

    水殿。”

    那名禁军明显的抗拒,可仍旧扛不住统领吃人一般的目光,只得悻悻然的领命,苏问又和赵钟明寒暄几句,多是空闲去那家的酒楼一醉方休,分别之后,赵钟明顾不得正要做的事情,直接原路返回了宫里。

    一路之上苏问废了许多唾沫,那名禁军始终闭口不言,远远的指着一处偏僻的殿宇说道:“苏公子,那里便是沂水殿,你自行前去即可,小的就先告退了。”

    不等苏问言语,那名禁军就是一阵风紧扯呼,跑得比兔子还要利索。

    “少爷。”七贵翻着白眼有些惆怅。

    “先看看再说。”

    沂水殿虽然名字中也有个殿,可规模却是小的可怜,一眼就能望到头,三三两两的仆役在那里打扫,样子冷清的很。

    两人走进殿中,那些仆从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自己的事情,进了大殿,只见到陈茂川头发散落,长发略带湿润,似是刚刚沐浴,身着一件宽大长衫,赤着脚在殿中挥毫。

    “小日子过得挺消遣啊!”苏问轻笑一声,走近看着对方案台上的墨宝,笔势大起大落,好似刀劈斧砍,五个大字洋洋洒洒,“久在樊笼里”。

    最后一笔点睛,陈茂川才放下笔,收了收已经长到拖地的袖笼,似笑非笑的望着苏问,“才几日功夫就能进宫了,看来皇兄对你的兴趣不小!”

    苏问嗤之以鼻的哼着,将那张吸满墨汁的宣纸提了起来,不以为然的说道:“你这岐王的名字都快成了宫中的禁忌,看来你那位皇兄对你的忌惮很大!这字很配你。”

    “理当如此,不然我还进宫干嘛!说吧!来找我做什么。”陈茂川靠坐在椅子上,将那件很不合体的衣袍翻折了好几层垫在身下,也许这样能让他显得高一些。

    “本是想让你带七贵进学府见个人,不过看起来你也难出这扇门。”苏问将那张墨宝折起来,收入怀中,“留个纪念,也不算白来一趟,明儿给你找个大家把后面那句填上,也算讨个吉祥。”

    陈茂川站起身来,随手抄起桌面上一根木簪将散落的长发插在一起,苏问眨动着眼睛,轻声问道:“你能走?”

    “我堂堂北魏王爷那里走不得,只不过这些日子被那些老人家堵在这里罢了,正好你来了,出去走走也好,听说这次科举状元名叫谭君子,同名同姓的人应该不多,你确实是好眼光。”

    苏问神情得意,少听到陈茂川如此发自肺腑的赞叹,只是瞥了眼对方身上闲散的不能再闲散的浴袍,轻笑道:“你就穿这个,这可不像你啊!”

    “穿什么还不都一样,难不成你要我换上那身蟒袍来,偌大个平京,有人认我这张脸就行了。”

    “说的也对。”

    那一日沂水殿的仆从从里到外换了一茬,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岐王出走的消息便有很多人知道,却又有很多人装作不知道。

    街市上一身浴袍打扮的陈茂川十分惹眼,当然更多的还是那张俊俏的容貌,尤其是在北魏,俊俏一词可是个稀罕的说法,大多是魁梧,挺拔,这些词最得汉子们欢喜,偏生那些不让须眉的巾帼和深居简出的小姐们只是喜欢俊俏的,惹得不少人骂娘。

    于是乎一名鲜衣怒马的少爷拦住了三人的去路,身后一批仗势欺人的扈从冷眼打量着陈茂川和苏问两人,眼中有的只是不屑和冷漠。

    “你站住,穿的什么玩应儿,你以为平京城是你家吗?你,你......成何体统。”那名富家公子筹措了许久的用词才终于记起自己老爹责骂下人时的言语,这才显得

    有文士水准。

    苏问听的忍不住发笑,至少按道理来说,整个平京城的确是陈茂川的家,只是这声笑意落在对方耳中可就变了味道。

    “你是在笑话本公子吗?”男子怒声喝道,身后的扈从也都适时的向前跨了一步,平京的百姓见惯了这个,却仍然乐此不疲的在一旁围观,京都最不少的就是官家子弟,将种子孙,这一大帮子娇生惯养出来的公子哥碰在一起,若是不生出些事端来都对不起父辈们那满腔的热血。

    “你是兵部侍郎秦源家的公子。”陈茂川歪着脑袋说道,神色淡然。

    反倒是对方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回身看向远处楼宇,最终还是硬气的喝到,“你管老子是谁,每年学府入试总有些乡巴佬来凑热闹,本少爷现在是在教你平京城的规矩,省的日后丢人现眼。”

    陈茂川不为所动的将两条袖笼提了提,故作诧异的问道:“那我要是犯了规矩又该如何。”

    “该打。”男子冷哼一声,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索性也不藏着掖着,身后早就等待多时的扈从们一拥而上直接将三人围住,摩拳擦掌的就要动手。

    忽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街尾传来,一列披甲步卒列队而来,为首一位威猛悍将握剑走来,远远的便高声喝道:“秦阿大,这平京城的规矩何时轮到你来教了。”

    那位侍郎之子登时脸就拉了下来,他在家排行老大,可是秦阿大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爱称,更像是在嘲讽他还如孩童般幼稚,若是旁的人这么叫他,少不了打他个骨断筋折,偏偏眼前这位莫说是他,就是他父亲也得乐呵呵的恭敬待着,这十年来北魏战事虽然不多,可将军却是不少,除了李在孝的一等辅国大将军外,还有东西南北四位征讨将军,每一位都是先帝时期战功赫赫大将,此刻这位虽然仅是一名六品的名誉校尉,按理说是不该有亲兵随行的,可谁让人家父亲是位列四位征讨将军之列的征南大将军,北魏以南便是南唐,东西北三方以无战事,说到底也只有这位征南大将军实权最重。

    “孙叔教训的是。”秦阿大满脸的谄媚,论辈分他应该叫对方一声叔叔,身后的扈从也都跟软了筋骨一样那还有方才盛气凌人的模样,一个个佝偻着身子躲在一旁,和这位孙校尉身后的雄兵高下立判。

    “知道还不赶紧滚,一天到晚就知道给你爹惹事,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你继承家业。”孙校尉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但也是给了秦阿大一个脱身的机会,对方虽然有些犹豫,可最终还是一咬牙,带着扈从们退去。

    “可惜,没打起来。”苏问幸灾乐祸的惋惜道,他可不相信一位侍郎家的公子就敢如此猖狂,换个尚书来说不定还有可能,猜测着远远拿出楼宇中究竟坐着什么样的人物。

    陈茂川呵呵一笑,轻声道:“秦源这人倒是不错,可惜儿子不怎么样,随便被人刺激几句就昏了头,当个笑话看吧!”

    见对方就要走,苏问连忙问道:“怎么,人家好歹也救了你,道声谢不过分吧!”

    陈茂川笑而不语,迈步离开,苏问也只得跟了上去,不过临走前还是对那位姓孙的校尉微微一笑。

    等到三人离开,一名副尉冷笑着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什么东西,我们好心好意救他,到头来连声谢谢也没有,真他娘的来气。”

    “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家都揣是着明白装糊涂,能在对方心头留下征南将军府的名字就足够,就算他真的谢,我也未必敢接。”孙校尉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越发隐晦,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终究是要有本事的,朝身后队伍挥了挥手,满载而归。

    “收队。”

第三十六章 死人的名声总有活人来守

    今日的学府依旧是大门紧闭,那座屹立了百年之久的大红门上足足镶嵌了两百七十九颗铜铆钉,即便受尽了百年的风雨摧残依旧是熠熠生辉。www.uu234.net

    七贵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扣响门环,兽面衔环,一般府邸的等级都从此一窥究竟,历来亲王府四城正门以丹漆金钉铜环;百官第中公侯门用金漆兽面锡环;一二品官门绿油兽面锡环;三至五品官门黑油锡环,至于六至九品则是黑头铁环,当然这其中已有例外,比如武安侯李在忠的府邸便是用的亲王级的的铜环,至于官位已然超一品的李首辅更是奢侈用的锡金门环,单单一个门环就能在京郊换半座宅子,只是谁人敢去偷。

    按理说兽面衔环基本是左右对称,可学府这两处兽面却是大有来头,乃是四方神像之中的两位左以南方朱雀为基,刻有双头凤,右侧则是北方神相玄武,兽目怒睁,露齿衔环,栩栩如生好似要从那门房中冲出一般显尽威严。

    门环扣响三声,大红门徐徐开启,只见一青衣少年迈步而出,俊美尤上,眉宇间透着的才气比起那些在青榜下挤得满身臭汗的书生不知要好上多少。

    “你们是谁。”少年轻声说道,可语意中丝毫藏不住那股高人一等的傲气,学府号称九州小圣地,最顶峰的时候被提笔阁点评有望几近凌天宫,而作为其中的学生,又有哪个不是万中无一的俊才天骄。

    “在下陈茂川,前来拜会一位旧友。”衣袍笼大的陈茂川双手行礼,很是恭谨的说道。

    那少年听的皱眉,岐王陈茂川的名字在如今的平京城里,就是聋子也听的见,那位在沧州肃清政乱,提着正二品大员脑袋进京面圣的亲王殿下,真可谓是英雄出少年,只是那般雄姿英发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位“放荡不羁”的雅士联系在一处来。

    不等对方开口发问,陈茂川缓缓解下腰上的岐王宝章,那少年随时目光一怔,可神色依旧平淡的紧,不过言语之中倒是不如方才那般盛气凌人。

    “近日学府事务繁忙,不便接客,不知殿下要找的是哪一位,还请告知我姓名,我去叫他来便是。”

    “西蜀穆家的千金,穆巧巧,劳烦了。”陈茂川轻声说道,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拦路而恼羞。

    少年点了点头闭门反去,丝毫没给这位岐王殿下面子。

    “我就说你这家伙不可能全无准备就出来,这平京城里也不是谁人都认得你这张脸的。”苏问似笑非笑的说道,想起方才那位秦公子莽撞之中还藏着那么一丝谨小慎微,这种把戏他早在青锋郡便见识过了,可惜那个时候他底气不足,就算点破纱窗也无用,不过眼前这位却是北魏正经八百的王爷,而且这里更不是沧州,只怕这尊宝印一拿出来,那位秦侍郎就得跪倒沂水殿把头磕破了才行。

    “你此刻知晓我为何不向那孙校尉道谢,反倒是他要来谢我才是。”陈茂川收起宝章,即便没有那身正统的蟒袍,单单是这枚章子,即便再落魄,平京城里也没人敢怠慢。

    不消半刻钟,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杂乱的很,似

    乎并非只有一人,那座大红门再次被人推开,一张乖巧的面孔从其中探了出来,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眼便瞧见了苏问,于是乎整张脸颊都欢快起来了。

    “小哥哥你可算来咯,快想死我了。”穆巧巧一步胯下阶梯,浓重的西蜀口音还是未曾变改,就那么不顾形象的扑倒苏问怀里。

    被吓了一跳的苏问赶忙伸手抱住,嬉笑着说道:“这么久不见,又胖了,想当初你一个人吃了我们三个人的饭,真不知道这座学府够不够养活你啊!”

    小丫头被这翻话说的脸红,七贵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上前,更不敢开口,他不知道对方是否还记得他这个小仆人的姓名,但是能够看到对方如此开心,他就跟着高兴。

    “咳咳。”

    一声轻咳从门里传来,苏问这才看到后面还站着三五位学府的学生,尤其是最前面的那名女子,身材高挑,短发垂肩,说不出的飒爽,只是那双眼睛比起上官灵儿还要让人莫名生气,如果说后者只是不拿正眼看人,那么前者便是正看着你,可你依旧有种自己不入对方眼中的错觉。

    穆巧巧听到女子的轻咳,这才矜持的站回地上,吐着小舌头,可手臂依旧牵着苏问,将其拉到那名女子身前,欢喜道:“姐姐,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位小哥哥,要不是他,我可能就死在漓江咯。”

    那女子走近一步,这才切实的将目光落在苏问身上,近在咫尺的拒人千里之外,委实是让苏问有些苦不堪言,眼睛也不知该看向何处,不愧是能在一气宗让上官灵儿吃瘪的奇女子,都说蜀地的女子大多生的娇小清秀,如穆巧巧那般我见犹怜,而对方更像是北魏这方水土才能养出来的人儿,身姿挺拔胜男儿,带着一股肃立的气息。

    “穆晴栀。”

    并不算冰冷的言语与她惹来幽怨的目光判若云泥,苏问似乎有些出神,连忙拱手应道:“苏问。”

    “早就听小妹提起过苏兄,今日得见确实不同凡响,我西蜀穆家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但也知晓滴水涌泉的道理,苏兄有什么要求大可提出来便是,我穆家都会尽量满足。”如若抛开那道虚无缥缈到让人窘迫的目光,穆晴栀的言行举止却是出奇的随和,既没有学府弟子的倨傲,也没有如外表那般锋芒毕露,这一点上与穆巧巧相似的很。

    “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来,苏问保管是铁了心的狠狠宰上一通,只可惜他向来对女人狠不下心肠,更何况已经得了神木雕这种天大的好处,那里还好意思得寸进尺。

    只是不管说者有多少心思,听者却是内心戏满满,几名站在穆晴栀身后的弟子早就将苏问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只是开灵初境在学府这种人才济济的地界委实是不入眼,可偏偏这样的家伙却能够得到西蜀两朵金花的青睐,要真是狮子大张口的难堪吃相他们到乐意见着,可越是这样云淡风轻的言语越让他们觉着虚伪,着实气的牙根痒痒。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可听说这一路都是一气宗的弟子在护送,凭你一个开灵初境的小子能做

    什么,难不成端茶递水也算得上恩德了。”

    “程涛那群废物,丢了学府的人不说,还险些让穆小姐遇险,早知如此当日说什么也要想院长请命同行。”一位总想着在穆晴栀面前表现些什么的弟子阴阳怪气的说道,言语不可谓尖酸刻薄。

    穆晴栀听的皱眉,可也没说什么,哪怕是这学府之中也讲的是实力为尊,程涛等人的确险些让学府之名蒙羞,对此她无法为其辩解什么。

    苏问原本并没有将对方的话听入耳中,毕竟对方没有说错什么,自己无非是带着穆巧巧走了一段路,这份功劳的确微不足道,可后面那一句却让他怎么也无法忍受,似乎轻描淡写的一声废物就可以抹去那七千四百里的漫漫长路的困阻,就可以不去看那冰晶世界中三座百年不化的冰雕,就可以忘记雪平上那个第一次甘愿放下全部骄傲的男子的奔雷一剑,即便别人说得通,到他苏问这里绝对不通。

    “你是。”

    “纵院,魏利争。”那人神采得意的说道,偷撇着眼睛想要去看看穆晴栀的神色。

    “纵院吗?”苏问轻笑了一声。

    “曾经也有四人在自己的名字前冠以这两个字,当时我很诧异只是两个字有什么分量,能够抵得过鲜活性命,今日又从你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更觉得是一文不值,只是再过几日我也要进到这里来,那时总觉得对他们有什么亏欠,本以为已经没机会偿还,既然是他们情愿拿命去守住的荣耀,作为仰望过他们背影的后辈,今日我愿替他们守一回。”苏问自言自语的说道,可那双眼睛却是锐利的吓人,魏利争忍不住退了数步,直到撞在了那扇大红门上才猛然惊醒,这里是学府,自己是学府天骄,怎能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子吓住。

    “你小子在说什么?”魏利争怒声喝道,这其中的怒有羞愧,更有畏惧。

    苏问顿了片刻,回身问道:“殿下,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陈茂川微微一笑,重新将腰间的宝章取出来,说道:“按道理在京都比斗事先要前往京兆府备立文书,双方签字画押才行,不过这家伙嘴太臭了,不打不行,京兆府那边我后面会去知会,他们多少会卖我一个面子。”

    “那便好。”苏问点了点头,轻抚着穆巧巧的脑袋,小丫头眼睛早已经通红了,可见这些污言秽语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小哥哥,这个给你,替他们好好教训这些只会乱叫的狗。”穆巧巧从胸前取下那个承载着纵院四条性命的徽章交给苏问。

    苏问接过那枚校徽,紧紧攥在手中,直到锋利的边缘划破掌心,有鲜血侵染其上。“人都死了,名声再好有什么用,我本来最不看不得这个,可这一路似乎都是在为死人正名,真是烦心的很。”

    就在那位学府天骄被对方的装神弄鬼惹得心慌意乱之际,苏问缓缓走上前去,先是朝着那块纵横的匾额以及那座大红门拱手一揖,随后腰身直起,目光如炬的凝视着对方。

    “纵院,寒青璇,刘忠明,季兰,程涛,请赐教。”

第三十七章 沧然三尺三

    魏利争吃了一惊,看不透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不说自己修为胜过对方整整一阶,难道当真不把学府放在眼中。顶 点 X 23 U S

    “你知道自己做什么吗?”

    苏问不为所动,再度说道:“请赐教。”

    局面凝重十分魏利争若是不应下,那可真的是将方才所说的大话一股脑到全都打在自己的脸上。

    “既然你执意讨打,就休怪我以大欺小。”魏利争冷哼一声,怎的都不能在穆晴栀面前折了面子,何况怎么会折面子。

    其余两名弟子含笑不语,魏利争虽然在纵院算不上佼佼者,却也不容小觑,开灵中境修为颇是不俗,关键是他已经开到了第七座灵宫,也正是这一优势,不少院中的老师都十分看好他会后来居上,只等跻身立尘就是质变。

    穆晴栀并没有开口阻止,相反的她更想看看这个总是被自己妹妹挂在嘴边的家伙究竟是真有斤两,还是徒有其表,对于程涛等人她其实心中有亏,说到底都是为了穆巧巧丧命,所以她更希望对方不是只会逞口舌之利而已。

    陈茂川拉着七贵退到一旁,将袖笼收了收两手互插,活像个闲散无事的浪荡公子,尽管他也看出苏问修为不及对方,可脸上并无焦虑,因为他知道这家伙惜命的很,所以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更何况这学府中的争斗那里比得上沧州的血腥,苏问可是实打实从沧州杀出来一条血路,也是时候让这些温室的花朵知晓知晓把式耍的再好看杀不得人终究只是花架子。

    苏问双手自然垂下既无起手招式,也不拿兵刃,就那么静静的站着,明明是他修为落后,却反而主动让出先机,看的旁人不明觉厉,可让魏利争一股无名鬼火直窜心头,好似受了大辱一般,脚下猛然踩风,身形急掠而出,学府果然不愧是集北魏武学瑰宝之地,尽是一个起步身法就大有可观。

    只可惜在沧州苏问见识过更快的凌空飞燕,那时都不惧何况此刻,脚下不退反进,相比于对方的轻盈灵巧,苏问的每一次迈步都可谓是劲力刚猛,地砖纷纷裂开,两道身影如期而遇,魏利争占得先机,一掌当空拍下,掌势沉猛,其力开碑,掌心落下之处突然无端冲出一只手肘,苏问翻手打腕,一肘撞了过去,以点破面,脚下骤然发力,肩膀顺势砸在魏利争胸口,好似老僧撞钟,将对方胸口一瞬气机撞散了架。

    不曾想到对方如此瘦弱的身躯里竟然蕴藏着这般惊人的力道,魏利争暗吃一亏,两手直接环抱住苏问脖颈,脚下踏地,可惜学府门前大好的青砖就在两人角力之下化作蛛网,苏问抬手破开对方束缚,可还未等收手还击,直觉胸口一阵沉闷,直接被撞出十丈之外。

    魏利争双手缓和,那道气机缓缓退散,两人虽然互换一招,但前者靠的尽是招式体魄,而后者却是逼不得已调转灵力,外行人眼中也许是平分秋色,甚至苏问更显狼狈一些,但事实上魏利争已经落了下乘。

    苏问撑脚踏地止住后退身形,神情中的轻挑无不透着狂妄,嘴角轻笑道:“你也就这点本事吗?真是不配提纵院二字。”

    “不过才开始而已,马上你就会知道天骄和蝼蚁之间的差距有多么绝望。”魏利争两手前展,磅礴的气机萦绕其上,掌心之下的地面如同被重压一般凭空陷下半寸,下一瞬整个人飞身闪出,两条手臂好似灌了铁水的钢棍虎虎生风。

    一拳砸下,苏问走马观花撤开一步,脚下直接炸起尘土,不等尘土落定,魏利争第二拳迎面砸来,苏问抬手去接,尚未碰触便觉得一股威压透过手掌直接打在面门上,脑袋猛地后仰,整个身躯被那力道在半空中掀起一周,仍是抬腿一脚踢在对方咽喉处,换做两手撑地,类似鲤鱼打挺的招式,将魏利争踢翻出去。

    等到苏问落地时才看清已是口鼻出血,一缕淡淡的青光消散无踪,那一掌委实诡异,若非及时用青澜佛舍护住面门,只怕整张脸皮都要给撕了去。

    魏利争扭了扭脖子,脸上狰狞带笑,若是对方刚才反应稍慢些被自己追上一掌,定要这口出狂言的小畜生面门开花,不死也变废人一个。

    穆晴栀微微侧目,三招两式间也看出了端倪,虽然苏问招式灵活多变,可比起魏利争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眼下虽然拖住了三两招,可天底下那里有砸不破的墙,只要露出丝毫破绽,就是生死一线,虽然有些失望,可对方毕竟对小妹有恩,权当是换了这个人情,可就在她准备出手制止这场已经板上钉钉的闹剧时,一声微弱的出鞘声让她不由的收回动作。

    苏问拇指扣住龙舌剑柄,短剑出鞘半寸,即便是见识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学府弟子都不由的被那把剑吸引住了目光。

    “这些时日光顾着练剑,想不到拳脚竟然生疏到这种地步,既然如此,你也亮个兵刃吧!不然等下就没机会了。”

    魏利争听的狂笑不止,死里偷生尚不知珍惜,还敢在这里装腔作势,怒声道:“大言不惭,先过得了我的撼岳手再说。”

    “噌。”

    龙舌再出半寸,苏问一步迈出,五座灵宫轰然转起,一身气机好似奔流的大河滔滔不绝,每进一步气势都如同疯涨一般,穆晴栀此刻才终于正视这个其貌不扬的少年,仅仅出鞘一寸便有如此威势,难不成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剑道天才,不觉想起与穆巧巧一同入府的那位一气宗弟子宁臣画,小小年纪却凭着两剑硬生生的在纵院闯出一个小剑侠的名号,不得不让人感叹后生可畏。

    “一剑显冰芒。”

    苏问停步出剑,沉吟之声不绝于耳,只见那道厉光好似结出百多冰花,连同周遭的都骤然发寒,魏利争眼皮猛跳,双掌重叠推出,只是瞬间便被一阵刺骨的冰凉贯穿掌心,剑过无痕,本该迸溅而出的鲜血随着冰花冻结,一道白线自掌心浮现,好似那峡谷冰晶中初阳升起的白芒。

    撼岳手险些被一剑斩了个一分为二,魏利争已是慌乱不堪,匆匆运起七座灵宫,疯狂压榨着所有灵力护在身前,哪怕看到对方已经收剑入鞘,可不知为何心头却泛起更加浓重的忌惮,好在果不出他所料,只是那张已经惊恐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喜色,因为第二剑来的更加霸道。

    “二剑起奔雷。”

    光芒炸起,剑过之处竟是有无数雷声连想,光影之中似是有一道身影静立出剑,剑弧三转,便破去世间千相,魏利争双手拼死护在胸前,灵气滚滚却丝毫挡不住那奔雷剑意,犹如摧枯拉朽一般逼近身前,那一剑没有取他性命而是紧贴脸颊而过,鲜血飞溅。

    “给我死。”魏利争面色狰狞的怒吼道,一面大盾从身后飞出,眼中的神情没有庆幸,只剩下恼羞成怒的疯狂,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不够果决。

    穆晴栀双目微沉,尽管她不清楚一个开灵境界的修士是如何孕养得出这般淳厚的剑意,但从那两剑中她已然看到了苏问的不凡,她不远万里来到北魏,并不单单只为求学,当年西蜀亡国,多少人心头带着不甘心,即便她已是学府的弟子,却始终不忘在自己名姓前加上西蜀二字,所以苏问不能死,于是她迈步而出,可仅是一步就被那苍茫的剑意阻隔在了数米之外,她诧异的看着那少年又一次收剑入鞘,有条不紊,即便那面透着灵力的大盾几乎盖在了他的天灵。

    “三剑走千里。”

    苏问练得是藏锋,学的是集势,归鞘既是藏锋,归鞘既是聚势,前有冰芒奔雷两剑,一剑胜过一剑,而此刻这一剑确实平淡出奇,既没有异象相生,也没有迅捷之威,有的只是一种磨砺而出的苦涩,行路难,蜀地更难,七千四百里长路,并不无奇,却满是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陆行临走前留下的剑谱名为沧然三尺三,其中并无华丽的剑招,只有一重叠着一重的意境,虽说是在沧州有感而生,却也正是手中那柄三尺三寸长的青锋撩开了李在孝的帐幕,陆行之所以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便是想要苏问自己去寻自己的剑意。

    不得不感叹造物弄人,原来这世间的剑法当真有随兴而生,如若今日苏问不来学府,如果不遇着魏利争的出口不逊,或许等到他真正悟到其中精髓还要许久。

    那不急不缓的剑锋正碰大盾,闷响声犹如春雷炸响,连绵不断,大盾退一分,则剑锋进一分,魏利争虎口炸开,血流不止,仍旧不得不死命的紧握大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是那柄短剑破盾刺来自己真的会死。

    一道裂纹从大盾中央蔓延开来,瞬间化作一片蛛网,那面由学府能工巧匠精心打造盾甲竟然只挡得住三剑,但魏利争可没有功夫心疼,手掌传回的力道退去,第三剑走千里终于行至尾声,他不由的窃喜,却还未真正喜形于色,耳边又再度传来了那令人心悸的归鞘声。

    沧然三尺三,一尺便是一重剑意,三尺换来三剑,看似循序渐进,其实并无先后,那最后的三寸险锋的收官才是这套剑法的真意,一语囊括,或是画龙点睛,或是狗尾续貂。

    “四剑自当知。”

    苏问开口喝道,声如洪钟,魏利争只觉连神识都一同炸起,那道寒光摧枯拉朽一般透过残破的大盾,最终停在了他的眼前,直到凌厉的剑意搅乱他的发髻才蓦然惊觉,只是这一次他再没有还击的勇气,看着那双古井不波的眸子,心神震荡,脚下不断退步一直踢到台阶,踉跄的仰到在地,正看见头顶的纵横匾额,心如死寂。

第三十八章 闲着就养膘

    酒楼的小二战战兢兢地伺候着楼上几位贵客,这年头在学府门前跪拜求学的人见的不少,唯独今日算是开了眼界,竟是有人堵在门前把学府的弟子痛打了一顿,这种事无需多少人看见,过了今夜就能在整个平京传的沸沸扬扬。www.uu234.net

    “客官您的菜齐了。”小二拘谨不已的说道,不敢抬头去看那位爷的相貌,却是冷不丁的偷偷瞥了眼对方腰间的短剑,心头羡慕不已,只知道方才大堂突然有人叫嚷,可等他探头出去看时只看到利刃归鞘,只见着那好似宗师渊岳峙的姿态,以及那名学府弟子面如土色坐倒在地,一眼望去高下立判,心中那个澎湃不已,感叹好男儿当是如此。

    苏问点头回应,桌上的人不多却都是金贵的很,一侧是北魏王爷陈茂川,一侧是西蜀名门穆家两位千金,反倒是他与七贵两人相形见绌,装模作样的强撑着身子,那小二心驰深意的宗师气度只等对方走后就立马破了相。

    这一次七贵倒是不显吝啬,齐齐整整一桌子好菜,殷勤的在穆巧巧的小碗中叠出了一座小山包,对方仅是礼貌一笑,并未言语,小仆人就已经跟吃了蜜饯似的还要欢喜。

    “你这剑术跟谁学的,当初你可是死活不学啊!。”陈茂川轻笑道,明眼人都瞧的出方才那气贯长虹的剑意好似水到渠成一般滚滚而出,可越是如此浑圆天成才越藏着诸多秘密,苏问前后练剑往大了也不过半年光景,可刚才那四剑的剑意那一剑都少不了十数年浸淫的造诣,若说苏问练剑半年就抵得过旁人十数年的辛苦,如此天赋,只怕连那位被誉为古往今来剑术第一人的枯剑冢初代家主都要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骂娘不可。

    “我也感觉到那股磅礴的剑意不像从苏兄体内迸发的,倒像是从那把剑中出来的,不过存在剑中的剑意终究是死物,能用出多少力道来,仍是要凭借苏兄那四剑的感悟,七千四百里外从蜀道来的身影,三座不朽冰尊的执念,那道来自平原上有死无生的霸道,以及最后一剑敢问知否,无不透着剑道真意,想必苏兄的这位老师必然也是当世难得的剑道大师。”穆晴栀眯缝着眼睛注视苏文,即使一语点出关键,也同样给足了苏问赞誉,这番老辣的言谈多的是八面玲珑的交际手段,如果出自陈茂川的口中,苏问觉着是理所当然,但对于一位一心求学的学子来说未免太圆滑了许多。

    在一气宗这位西蜀女子可以让众星捧月的上官灵儿都显的黯淡无光,天赋奇佳自然算是一种惹人瞩目的要点,但想必关键之处还是在于她比上官灵儿更善于交际取舍,明明身份显赫却愿意礼贤下士,外表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又以亲和言语拉拢人心,哪怕是细致末微处都做得尽善尽美,只是在程涛一事上她所表现出莫名的容忍,只因为相较于死人而言,魏利争这些人对她更具价值而已。

    苏问可以肯定如果今日自己不敌魏利争,穆晴栀会出手相救,但也仅仅是还情而已,反而如果自己展现出足够的实力,甚至是拉上了陈茂川这艘大船,那么在对方心头无疑又要多出一重思量,哪怕是最后亲手扶起魏利争打着圆场看似理所当然,或许是连着最后些许的利用价值也不愿放过,如此功利实在让他反

    感的很。

    “穆姑娘观察果然细致入微,剑中曾有家师留下的一道剑意,本是用来保命的手段,现在反倒是一股脑的都亏空出去,若要此刻再与魏利争打过,败的人就是我了。”苏问故作谦虚的说到,只当与对方互有来往,当日陆行借剑刺伤付丹阳的时候,在龙舌中残留了半分剑意,苏问一直视若珍宝的留着品悟,便是在与黄家三老搏命的时候都不舍得用,今日连出四剑在没有富余,不过好在换到了三重意境,也算是有得有失,只是再想将沧然三尺三施展出一丝神韵就得等到他何时能孕养出属于自己的剑意。

    见对方不愿过多提及那位神秘的剑道宗师,穆晴栀也是识趣的没有追问,片刻后脸上又流露出些微难色,欲语还休道:“苏兄今日虽然大放异彩,只是做法未免有些失当,那魏利争再如合冒犯始终代表纵院的颜面,今日惨败,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也不打算进纵院。”苏问满不在意的喂饱肚中的馋虫,要说京都的百姓无不是处处透着享受二字,此前最看不惯南唐骄奢淫.逸的生活,如今就连那些士大夫都喜欢在嘴边挂着风花雪月。

    “你不进纵院吗?”这一次惊愕开口的却是陈茂川,满脸的诧异,就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

    苏问嘴里叼着半拉猪头肉,满手油腻,这副模样要是被那位小二哥见着,只怕是要自毁双目来保留心头最后那点江湖念想,看着两人齐齐的正襟危坐,苏问心头不由得咯噔一下,不由想起莫修缘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问道:“有什么不对吗?尽管纵横二字,纵字在前面,但横院也应该差不了多少才是。”

    “以前是不差,现在的话......”陈茂川没有继续说道,只是黯然的摇了摇头。

    “苏兄你当真不知道,当年佥都御史李在信查抄横院之后,这些年就再没招过学生,至于原因,民间大多传言与李首辅有关,我在学府这么久也只在春分时见过一名横院弟子到帐房领钱,其余时间那座大红门就再未开启过。”穆晴栀煞有其事的说道。

    听的这话,嘴里那半拉猪头肉啪叽一声拍在桌面上,苏问蹙眉沉思,他那里有心思去打听这些个隐逸之事,只想着入了学府就算完成师兄的嘱咐,却不想那座大红门后面有着一座临渊,这哪里是求学,分明是求死。

    “少爷,莫公子走的时候留了住处。”七贵轻声提醒道,他倒是自信少爷脸皮的厚度,好马不吃回头草,那不是没饿急吗?否则吃起来也是真香,真香。

    苏问面露难色,六神不定的将那双油爪子在身上四五两银子一尺扯得锦缎布料上擦来擦去,再去求着莫修缘并非难事,可难就难在欺君之罪该是怎么个判法,眼睛狠狠剜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陈茂川,心里骂道:“你皇兄这是诚心拿我去恶心李居承啊!”

    ......

    好好一顿酒席最终落得个不欢而散,酒楼掌柜看着半桌子的未动筷子的饭菜,两腿一软瘫坐在门槛上,老泪纵横,口中嚷嚷道:“完了,全完了,叫做菜的那个厨子马上给

    老子滚蛋。”

    穆晴栀带着穆巧巧打道回府,回去之后总还要再去探望魏利争一番,今天本该是学府丢了大人,但若是日后苏问真去了横院,那可就是他们整个纵院颜面扫地,这其中她们两姐妹也脱不了干系,一番言辞在所难免,至少也要做到两不难看才是,说到底她穆家身份再怎么显赫,也都只是外来户,做人难,难做人啊!

    “女子也不容易啊!肩上好大一座亡国,只怕整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会去的途中,陈茂川感叹道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偏偏对方不是帝王,也仍是身不由己,至少在世人眼中,穆家的老爷子既是守住西蜀五百万百姓生死的忠贞之臣,也是在那座皇城废墟前逼得蜀帝自尽的乱臣贼子,有人放得下,画地为牢在那座木屋中赎罪十余年,可有的人怎么会甘心。

    “我不喜欢她,就像不喜欢当初的你,只希望巧巧不要变成她姐姐那样就好。”苏问轻声说道,在沧州他学会了何为“深入人心”,但同样的他也最烦心。

    陈茂川突然神色井然,盯着苏问看了许久才笑着摇头说道:“正是因为有她姐姐在才守的住那丫头一片天真,这座山压在谁身上都够压死人,何况还是个弱女子,你苏问可以大言不惭的在这里讨厌这个,厌恶那个,只因为你从来不知何为世道艰辛,当初我便告诉过你这世间有多光明就有多黑暗,谁不向往光明,却谁都摆脱不了脚下的黑影,有的人终究不是活给别人看的,不用送了,突然多了这些烦心事要去想,以后也会有人讨厌你才是。”

    苏问不由的站定脚步,看着对方缓缓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七贵紧跟着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说道:“少爷,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过我觉得那位穆姑娘可怜的很,一个人背井离乡来这里图啥。”

    “图啥?有的人不是活给被人看的,这句话我很喜欢。”苏问答非所问的自言自语着,忽然间感觉豁然开朗,“可怜吗?分明是可敬才对。”

    两人回到庭院,见着小仙芝正帮衬着胡仙草收拾药箱,牛霸天也在一旁忙手忙脚,不通小和尚不知踪影,想必是为了他那座寺庙伤脑筋去了。

    “你们这是要做啥?”苏问诧异地问道。

    “今天我见一家医馆招坐堂大夫想去试试,这么两天我们差不多用去了二十两银子,闲在家里也无事,你不上进就算了,难道以后要我们陪你一起饿肚子吗?”胡仙草幽怨的说道,当初说好的工钱没见着下落,反倒要自己来养活,本来也不计较,就想听你说两句好听话也行,偏偏在外面说的天花乱坠,到了自己这里嘴笨的跟个木鱼一样不开窍。

    苏问听的神色骤变,一把夺过药箱往旁边躲,羞愤的说道:“不许去,我堂堂七尺男儿靠一个女人养活,传出去别人怎么会看我。”

    “少爷,你不是刚刚才说有的人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吗?”小仆人悻悻然的说道,只是话刚说完就抱着脑袋哀嚎去了。

    “我他娘的就是活给别人看的,老子说养你就养得起,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闲着没事,就,就养膘。”

第三十九章 考试开始

    昨日傍晚一场稀疏的阵雨将整个平京城从里到外洗刷了一遍,今早鸡鸣三声,初阳露出一抹白虹,预示着平京城的大日子终于到来,学府大红门前的道路被乌泱泱一片人头填满,两侧的金甲侍卫持枪站立威风凛然,将百姓隔开半米以外,延后了整整三个月的学府入试终于开始,往年参试的考生大多以北魏人为主,其次是东晋和西楚的遗民,也有随穆家入学府后慕名而来的西蜀子民,可说是天南海北,唯独少了漓江南侧的那片大国,当然今年终于来了一人,而且那一人就抵得上此地所有,让人不服不行。www.uu234.net

    同样的今年也是第一次北魏三位王爷齐齐到场,岐王陈茂川,辽东王朱佑骋,北广王赵岚,后面两位异姓王都是先帝在位时的权柄老臣,更是多了层皇亲国戚的身份,当年陈茂川与辽东王朱佑骋的孙女是指腹为婚,虽然其后时局动荡,又远赴沧州就藩,可这份约定却未曾改变,北广王赵刚的女儿是先皇最宠幸的一位贵妃,也是这位赵贵妃陪同先帝走完最后的时光,最后随先帝而去,女子悲烈可歌可泣。

    然而在皇庭宫变时,这两位手握兵权的王爷竟然都选择了按兵不动,直到李居承掌权召集远在边关的义子还朝,剿灭巨宦恩重喜后,这两位王爷才负荆入京请罪,最终爵位虽然保住,封地却被李居承一通快刀斩乱麻剥离的干干净净,当时还引起了一阵骚动,可随着三位义子出京入京,带回两百多颗人头,两位王爷才彻底安心的在京都养老,这些年来安分守己的做个养花老汉,绝口不提当年之事。

    三位王爷身后所站的便是三省六部各级官员以及十二殿阁的学士,而有资格站在他们身前的除了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还有一位生意盎然的少年,他们既像君臣又似爷孙,先帝当年也是年幼登基,算起来比陈茂域还要小上半岁,只不过先帝身旁站的是淮文渊老太师,而李居承作为老太师的门生,如今也算是继承衣钵,所以时常有人拿二人比较,如若淮文渊当年有李居承那样的手腕,是否就不会出现之后的政乱,自然也有人拿先帝与当今圣上对比,只因一个险些断送了北魏江山,另一个则是让这北魏的姓从陈变成了李,只可惜世人总是看中眼前结果,却看不到那位在位三十年的皇帝是如何将北魏从一个边陲小国强盛到此刻的对分天下,圣人不会犯错,因为犯了错便不再是圣人,至于是否会看错此刻这位年轻的皇帝,也只有留给后辈去点评。

    礼部尚书受命做开考宣言,总体而言不过是呈上前几年的辉煌,以及感慨今朝鱼贯满堂的才子,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说辞,却也不得不每年都说上一遍,尽管看着文武群臣立于市前好生热闹,但平京的百姓都知道这些花架子全无看头,等待的都是每年学府的入试题目。

    苏问远远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的那些少男俊女们一个个争破了头想要站到个好位置,不禁发笑,“又不是你离那大红门越近就

    越有机会进去,技术活可不是那来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嗯!这位兄台所言极是。”一道轻飘的声音从苏问身后传来,只见来人头顶宝玉,身着德盛居的衣裳,如此一身衣裳,就是那些躺在祖辈功劳簿上吃老本吃到不知柴米贵的官家子弟都要咬咬牙才舍得买,其上每一朵绣花都是特地从西蜀请来的绣娘,以长针隐锋的手法刺上数个时辰,在看那腰上还多着一条精雕的泸州暖玉连成的腰带,要知道单是雕出陈茂川腰上挂着的那枚鼻烟壶大小的玉佩,耗费的废玉就足有拳头大小,更别提整整一条暖玉腰带,分明是挂着几十斤重的金子在身上,走起路都要打颤吧!

    尽管这外在华丽的无比刺眼,可苏问还是一眼瞧出了对方内在,经脉松散,气息迟缓,丹田处并无气机浮动,说的通俗些就是一个完全没有修行的普通人。

    “兄台也是来参加学府入试的?”苏问好奇问道。

    那位华贵到连陈茂川都自愧不如的俊俏公子轻笑着,手中一把纯白的折扇见不到丁点的墨宝,却给苏问一种心口沉闷的感觉。

    “怎的,不像吗?”

    苏问报之以李的笑着,心中暗自叹道:“有钱就是好啊!当初矮川跟我说进学府必须先修行,现在看来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位公子仿佛能够看穿苏问的心事一般突然开口说道:“兄台可不要以为学府也这般粗浅,就算你再有钱,没有资格仍然是没有资格。”

    “那你?”

    就在苏问开口的瞬间,那位礼部尚书的言谈也终于快要接近尾声,但还好夹带着几句重要的话语,比如他总算讲到了学府入试的资格,正巧苏问也很想听一听。

    “学府入试分为两类,文试与武试,文试者须有进士及第功名或是文渊阁举荐文书,武试者须是一等起凡境界及以上,以上两者方有资格入院考试。”

    苏问这才听明白,原本学府入试应该是在科举之前,也就是说除非在此之前考取的功名,否则根本没有参与文试的资格,难怪矮川告诉他如果不会修行,那便进不得学府,仔细想想并不矛盾。

    “也就是说你要参加文试,进士及第还是举荐文书?”苏问打趣的问道,看着对方最多年长自己两岁不到,如此年轻的进士不知要让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汗颜,至于文渊阁的举荐文书,除非你是什么卧龙在岗,凤雏在原,得有拿的出的惊世才学才行,显然对方也不像那种胸中囊有整个天下大才。

    那位公子哥翻了翻眼睛,突然改口说道:“我收回前面那句话,学府虽然不势利,不过文渊阁那帮老东西可都是见钱眼开的主。”

    苏问会意的轻笑一声,这次也不在心中嘀咕,而是大大方方的说出口

    来,言语中无不透着轻蔑,“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看出对方毫不掩饰的鄙夷,年轻公子并不生气,反而是长叹一口气道:“这都是我家老爷子多此一举,本来想着是明年在来参加学府入试,可你说巧不巧,今年的入试竟然生生延后了三个月,嘿嘿,说起来还要好好谢谢那位天道之子,好险混了个进士及第功名,却是心痛那一张废纸就要了八十万两雪花银,真是拿去上茅厕都嫌剌屁股。”

    “谢他作甚,你该谢的是我。”苏问心头嘀咕,虽然他不参加科举可也从来没听谁说进士功名是可以混出来的,都无需等他表示,旁边的那名两鬓泛白的老儒生已然是一脸仇深似海的盯着对方,恨不得将其剥皮抽筋一般。

    “在下苏问,敢问兄台名姓。”

    那人连忙并拢折扇,双手抱拳,行的礼态端庄,可接下来的那句话就像是故意要再气一气那位老儒生一样,轻声说道:“今朝探花郎,沈半城。”

    苏问本还有所期待前天在学府的那场比斗多少能让京都的百姓记住他的名姓,可见着对方平静作答的神色分明是闻所未闻,想来也是,那日自己是以程涛等人之名请教,学府也自然不会不要脸皮的大肆宣扬,暗叹失了一场扬名立万的好时机,不过他还不至于下贱到去捧对方的臭脚,探花郎怎样,谭君子还是状元郎呐!我可有骄傲过,跟着拱了拱手说道:“沈兄好霸气的名字,幸会,幸会。”

    他两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甚是轻松,旁边那位老儒生脸色变了一茬又一茬,倒不是因为那句今朝探花郎的炫耀感到羞愤,而是那沈半城的名字实在太过如雷贯耳,平京号称九州巨城,而在北魏还有一座规模仅次于平京的商业大城墨阳,几乎一城的税收遍地的上一州的总和,在那墨阳城中有一家姓沈的商户,他家的公子也叫做沈半城,意思不难理解,因为他家几乎买了半个墨阳城。

    “铛。”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的钟鸣从学府响彻,那座巍峨挺拔的大红门轰然泛起异样光彩,只听得一声长鸣骤起,左门上的朱雀门环一道烈焰冲天而起,那兽面仿佛活了一般化作一只双头风盘旋当空,紧接着一道低沉吼叫,右门上的玄武兽面踏水腾空,两只神兽并驾齐驱直奔袭到陈茂域龙撵之前,车撵上那条金龙猛然龙目怒睁,口含金珠,栩栩圣威,与此同时西方大道,武定门城楼上一头白虎幻象一跃飞空,武定安邦主杀伐,四方神兽齐聚平京仰天长啸,化作四道色彩各异的光芒冲入那座百年光景的大红门上,咔咔,大门缓缓开启,一须发皆白的老者立在门后,端的是仙风道骨,只见其大袖一挥,两扇大红门猛然泛起骇人涟漪,呼吸间扭曲成玄镜,透着玄奇诡异,左侧为文试,右侧为武试,那老者声如洪钟传荡整条学府大道。

    “考试开始。”

第四十章 入试第一场

    两座玄境之门背后仿若有一座永远填不满的空间,只见着一个又一个考生鱼贯而入,短短一刻钟,方才还摩肩接踵人满为患的学府大道,此刻只剩下空荡荡。m.www.uu234.net

    虽然守候在两侧楼宇中的百姓见不到那玄境之后的光景,但不时有持书简的小童从学府中跑出,钻入一间一间的茶社酒楼,今日几乎平京城所有的说书先生都到的场中,只由手中零散几句言语,便能将其内的种种说的绘声绘色,只需要一碗茶钱便如亲身参与学府入试经过一般,可谓是普天同庆。

    苏问自然是进的武试,踏过玄境的瞬间那丝与穆长寿地宫中相似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想必这其中少不得阵法运作,否则在平京这种寸土寸金的地界,上哪挖出这么大一块地来考试。

    过了玄境,眼前的光景似是一处军校场,苏问瞥眼扫了一圈,周围不下四五百人,看来大部分人都是奔着武试来的,想想也应该如此,毕竟进士及第每年堪堪一百二十人,有官不做跑来这种地方,既然已经做了二十多年苦读的学生,便是那些寒门子弟都不愿再回首往日艰辛。

    不过学府向来讲究宁缺毋滥,哪怕你今年有千人考试,名额依旧只有五十人,而且是宁少不多,天兴五年,也就是李大首辅马踏江湖的第二年,整个北魏还在册的修行宗门屈指可数,而那些漏网之鱼更是人人心中生畏,生怕是去自投罗网,以至于那年的武试仅仅入选了七人,被称作最惨淡的一年,但其后事实证明,即便只有七人,却也都是武道之途不可多得的奇才。

    “好大的地方,必然是不在平京城中。”苏问打量着眼前的校场,正如他所想那扇玄境背后连通的地方乃是平京郊外的一座军镇校场,只不过如此规模的传送阵法启动一次费时费力,倒也只有学府这般势力才挥霍的起。

    莫修缘也在其中,只是少了七才在身旁,有身着一身麻衣的他谁人知他便是莫修缘,最多当个气质不俗的修士,毕竟有头有脸的宗门弟子那个不是身着宗派华服,只恨不得让旁人一眼就能瞧出他出身何处,生辰八字一般,莫修缘一人漫步许久也不见有人讨饶,倒是落得个清静,抬眼望去,正好看见苏问。

    见对方迈步走来,苏问也并非无理的视而不见,轻咳了一声说道:“好在你那日没有出现在御道上,否则今日有你忙的。”

    莫修缘摇了摇头,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俊才天骄感慨道:“世人皆知我莫修缘的大名,但我此刻就站在这里却无人识,甚至就算我自报家门,单冲着这身粗鄙的麻衣,也未必会有人信,与其说是讽刺,倒不如说世事本是如此,一叶障目,过错之处终究是在那片子落错了地方。”

    “文绉绉的,方便的话能不能透露下考试内容。”苏问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现在确实方便,可惜不能,因为我也不知道。”莫修缘轻笑着,却并非在说假话,学府入试每年的内容都大不相同,文试与武试更是如此,至于那年简单,那年难,完全要看学府里那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家伙们心情如何。

    “连你也不知道,那群老家伙们不是天天惦记着你能来,万一你没考过,他们不是要后悔到姥

    姥家去了。”苏问一说一笑,这天底下若是还有莫修缘都过不了的考试,那他们这些庸人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不过莫修缘却是当了个不错的提议,大笑了许久,“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很想看看怎样的表情才叫后悔到姥姥家去了。”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会场中心,没人知道他怎么来的,似乎在他开口的瞬间,人就已经站在了那里。

    “所有人列队站好,接下来经行的是武试第一场,往常第一场武试都会剔除掉五成左右的考生,但是这一次,我要看到这里只剩下三成。”

    “为什么?”不知道是谁没长脑子的脱口而出,然而他只见到那名中年男子抬了抬手,下一瞬就莫名其妙的已经出现在了学府门前,望着眼前的玄境不知所措,一名小童连忙走来出声说道:“考试失败,请明年再来。”

    “为什么?”那人又问了一声,只可惜这一次依旧没有人回应他,一队金甲枪士将其架出了场外。

    而此刻正在千里之外的军校场的众人并不止发生了何事,只知道一眨眼的功夫方才出声的那位考生人就不见,幸运的是他们这些剩下的人替那人听到答案。

    “因为第二场也是老子监考,他娘的,就是你们这些猪一样的东西,乌泱泱来了这么多,还有谁要问为什么,老子一并送他走,省的浪费时间,翠云楼的小巧儿还等着老子呐!。”中年男子满脸气急败坏的叫嚷道,丝毫没有学府高雅之士的风范,可谁人也不敢多嘴半句。

    “好霸道啊!”苏问不由的砸了咂嘴,这才意识到似乎除了莫修缘,学府从来不是求着谁来入学,反倒是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那座大红门前哀嚎着“放我进去”,画面虽然喜感,却是很有道理,当你的价值沦落到要由别人来度量的时候,你就不得不守规矩。

    学府外的茶楼里那些个说书先生才刚刚摆好吃饭的家伙,就听闻已经有人被淘汰了,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不过在得到学府侍童的书简之后方才长捋胡须,理所当然的说道:“果然还是没坏了规矩,诸位莫急,容我卖个关子,我先说个名字,兴许大家便能猜到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嘿嘿,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到个七八分,只怕这次武试的主考官是那位冷面淫客道不同吧!”立刻有茶客插嘴说道。

    说书先生也不恼怒对方的插话掐胡点头,这下整个茶楼算是炸开了锅,这位冷面淫官可是学府中一位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那响当当的名声却是因为臭出大天来,此人称得上是纵横学府的一朵奇葩,入院十年,不似寻常学子那般或是饱读诗书,或是挣命求道,搁在别人身上十年光景看的书只怕都够塞满一间房,可他却是将整个平京城所有青楼的大小姑娘都识了个遍,身材相貌,就是声线脚步都一一熟识,可怜那点好记性都用在这上头了。

    偏偏就是这么个酒色熏心的家伙,却是在十年间无所阻碍的一路破境,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突破至立尘境界,如此算来,此刻怎么也得是立尘巅峰的水准,简直是让那些同年入学府每日刻苦钻修的同窗们妒忌的眼冒血光,

    也正是因为此等不同寻常的道法,他的真名反倒不如他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外号为人熟识,久而久之道不同就成了他的名姓。

    至于那张冷面的说法,只听闻但凡是他作为主考官的那届入试,就从未收满五十人,甚至是连半数都没有,而且每年都会有考生不明所以的就被他淘汰,不过今日这速度,已是“又创佳绩”。

    校场中的一些考生显然早便听闻了这位冷面淫客的做派,闻名不如见面,脸上的神情如丧考妣,年幼一些的眼眶中满是泪水,沮丧的口中自言自语着,“爹,娘,儿子不孝,今年不能让咱家光耀门楣了。”

    道不同冷眼扫过场中的学生,自从开口第一句话后,那张脸上就这剩下好似杀父之仇的痛恨,狠狠的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都是些什么玩应儿,一年比一年差劲,都给老子精神点,考试开始。”

    只见一枚半人高的石球从校场边缘由两匹高头骏马缓缓拉来,饶是四肢矫健的白州名马都止不住口鼻喘着粗气,地上拖出半尺深的凹痕,可见那石球比看上去要沉重更多。

    “武试第一场,不管你用任何办法,一炷香内只要让这枚石球移动百米就算通过。”道不同语气轻飘的说道,随后拉了一张椅子散漫颓疲的坐在旁边摆弄起十指的指甲,似乎这场考试与他全无关系一般。

    “想不到武试第一场如此没有含量,这种力气活交给七贵来别说百米,你给他两个月,他能搬回沧州去。”苏问不屑一顾的说道,本以为学府的入试怎么也该清新脱俗些,原来也是这等耍把式卖力气的老套路,早就在书中看厌烦了。

    莫修缘不置可否的轻笑,也没有急着反驳,只是拉着对方再看一看。

    这时人群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迈步走出,看年岁不比道不同差许多,只可惜修为却是堪堪开灵中境,不过那两条健硕的臂膀,当真是比苏问两条腿加起来还要粗。

    “让俺来试试。”

    那汉子自信满满扶住石球,显然对自己的力气有相当的认可,只见其两条手臂环抱石球竟然还有富余,标准的北魏身材人高马大,随着一声怒喝,汉子骤然发力,两双紫锦布纳的靴子紧扎十足,一根根不逊色江南道上女子小指粗细的青筋好似龙纹般从手臂蔓延到脖颈,可见是位专攻气力的外家高手,然而任谁都没想到的是,如此迅猛之势过后,那枚石球竟然纹丝未动。

    壮汉也吃了一惊,手臂再次发力,那双锦布靴子不自觉的陷入地皮四五寸之深,可石球依旧不为所动,好似跟地面连在一起似的,直到那人力尽虚脱,别说行至百米,那石球自打落了坑就没挪过窝。

    “不可能,两匹马都拉得动的东西,俺不可能拉不动,你这球有问题。”壮汉沉声喝道,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和之前那位倒霉考生一样的下场,眼前一晃便出现在了学府门前,随即被一队金甲枪士架着拖走了。

    道不同冷哼一声,翘着腿斜躺在太师椅上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面无表情的说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学府可不是养你们这些猪头的地方,下一个。”

第四十一章 死在一块石头上,我不甘心

    整十枚石球一字摆开摆放在校场之上,每一石球旁都站着位青衣考官,场中四五百人大眼瞪小眼,却无一人冒失上前。

    终于还是有一人耐不住着压抑的氛围,走出人群,并没有急着去碰那枚石球,而是转了一圈细细打量着,尽管这人不如那名壮汉看上去健硕,但那双眼睛无不透着精明,缓缓抬手扣在石球上,只见一道淡淡的灵力萦绕其间。

    道不同在一旁掏着耳屎,斜眼看着第二名考生,嘴角微翘道:“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猪脑子,可惜程度还不够,若是前几年兴许能走到第三场,不过今年规矩是我定的,学府那些老东西们也是,这都什么年月了,一等起凡境界早就该拦在门外,现如今就算是好一些的宗门都不会要这些废物,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说着说着似乎想起了当年自己入试的时候也不过一等起凡的修为,最终不还是连过三场入的学府中来,可即便想到这里,也仍是嗤之以鼻的收回目光,嘴里念叨着,“像本大爷这样的天纵奇才能有几个,天纵奇才,嘿嘿,看来老子命中注定是该进纵院的人。”

    果然只在道不同闭目过后不到三息,那枚石球突然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刹那,其后那名考生突然猛地一阵抽搐,紧贴石球的手掌好似被吸住一般,一身灵力尽数散去,昏厥在地。

    “呼。”

    场中众人忍不住惊呼,分明还什么都没有看清便结束了,这下再没有人敢轻易尝试。

    道不同抬眼看了看天上的日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骂道:“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等着老子去推吗?午时之前还没有通过的人一律视为淘汰。”

    此言一出,莫说是在场的考生,就是同行的考官都止不住侧目,一名考官快步走到对方身前轻声道:“师叔,这么做好像不合规矩。”

    道不同鼻子一横,全然不给对方面子,当着上百人的面劈头盖脸一通臭骂,“你他娘的是主考官吗?老子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要是不高兴,去院长,府主那里说老子闲话,有本事就让老子滚蛋,再废话,捶你狗日的。”

    道不同满口的糙话骂的那名年轻考官面红耳赤,却也只是低着头不敢反驳半句,毕竟眼前这位在纵院是出了名的臭脾气,可人家有那个本事和资格,不过三十出头就做了纵院的教习,立尘巅峰的修为在这里摆着,更何况他说打人那可真的敢动手,记得当年一位讲文的老教习就因为念了他一声淫贼,可怜了六十多岁的老先生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说,还被扒光了衣服倒吊在教舍前的树上,若非最后府主出面安抚,这位整日讲着斯文体面的老儒生只怕当场就要羞愤自尽。

    “看什么看,就是你,给老子出来推。”道不同嫌骂的不够过瘾,抬手从人群中指出一人来,吓得那名少年当场就瘫坐在地上呜呜哭起来,他们这些人里有多少是走野路子出身的江湖人,大半都是还没见过江湖长什么样的宗门子弟,一个个在宗门内可都是娇生惯养,长辈师长别说打骂了,连重些的话都不曾说过,此刻被这么凶神恶煞的瞪着,只怕连魂儿都吓飞半条。

    这可真是刀口架在脖子上,进也是死,退也是死,那名出身二流宗门的少年颤巍巍的走上前来,好不容易走到石球面前,脑子里就只剩下一团浆糊,只能是拼死搏一搏,随即将全身的灵力尽数凝聚在掌心之中,猛然拍击在石球之上,那石球竟是

    颤颤巍巍的朝前滚了出去,只可惜滚了没多远便停了下来,再看那少年已经是筋疲力竭,走路都打颤,更别说迈步了。

    道不同看的两眼直冒火星子,可就在旁边那名考官准备宣布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说道:“通过,下一个。”

    考官听的满脸迷茫,那石球顶多滚出去不到十米,这样也算通过,道不同不跟他嗦,只是瞪了一眼,对方连忙抬手说道:“王冉亮,通过,下一个。”

    如此人群可炸开了锅,连姓名都未通报就知道是谁,这偏袒未免太多了吧!摆明是以权谋私啊!然而场中的躁动之意仅仅是燃起了一个苗头,一道恐怖的气息便从道不同体内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压得众人喘气都费力,整座校场都显得死寂沉沉。

    “他娘的,马大头你这弟子是怎么混到开灵初境去的,心性更是差到极点,不行,这买卖得重新找他算算,翠云楼一晚上哪够,怎么也得十晚上。”道不同小声嘀咕着,脸上的淫.邪之意越发的不受拘束。

    苏问无奈的摊开手手,想起方才还有位探花郎跟自己说着学府的人如何如何,敢情也不怎么靠谱。

    “好了,人各有命,与其在这羡慕,倒不如自己去争取。”莫修缘轻声说道。

    只可惜这话说给苏问听无疑是对牛弹琴,更何况开口的人还是这位天底下公认命最好的家伙,苏问只是回了他一个白眼,比起浪费唇舌,这可简单明了多了。

    就在他们三言两语之时,已经有十人走出了队伍各自寻上了一枚石球,似乎他们也都看明白了,这石球如果只用蛮力除非你是天生神力的怪胎,否则就算累死也抬不动,这武试的第一场并非如苏问所想比的是力气,比拼的还是灵力的雄厚。

    “喝。”

    只听见一声娇滴滴的喊声,一枚石球就像是窜了劲的兔子飞奔出去,再看回来,一名身着劲装女子轻轻拍了拍鞋面,其上仍有尚未散尽的灵力。

    “这一脚怎么也得有开灵中境的实力吧!她才多大啊!二十不到吧!”有人骇然出声,毕竟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见着女子抬脚的瞬间,那枚石球便笔直飞了出去,说有二百米都算少了。

    “姓名。”考官手持花名册问道,脸上的惊骇之情并不比那些考生少,这石球的内幕他们心知肚明,就算是换做自己来也断然做不到对方那般轻松惬意。

    “黄月华。”女子柔声说道,两手羞答答的扯着胸前衣领,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委实是与方才那惊世一脚的悍然身姿相差甚远。

    “厉害啊!”苏问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脚,似是都觉得痛。

    莫修缘摸着下巴,嘴里自言自语的说道:“东晋唯一一位官阶入了一品的将军,其后人也是不同凡响,不过我在一气宗遇见的那位书生也不错,看来东晋之人也不全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行了,别在这鬼念了,我看那石球越到后面越难推。”

    “哦,你也看出来了。”莫修缘似笑非笑的说道。

    苏问可没工夫跟他在这里打哑谜,对方仗着立尘境界有恃无恐,他可不行,且不说开灵初境的修为在这里只能算是垫底,他体内一气化三清的功法.论起细水长流,生莲不息的本事算的上乘中的上乘,但想要一口

    气的决堤真是要了老命,就是五座灵宫打碎了拼一块也比不上莫修缘一座灵宫的灵力雄厚。

    苏问好不容易从最后面挤到了最前面,挑了边上的那枚石球,如果不出他所料,这石球每一次推动都会吸取部分考生所灌入的灵力,也就是说这石球越往后越重,原本开灵初境都可以推动的石球,只怕过个十几二十个人之后就算是开灵中境都要费些力气。

    一番简单的准备,苏问缓缓运气于掌心,就前面的人来看,说是推动,其实也就是那一锤子的买卖,这百米的距离想必早就计算好了,要么你能一口气灌满石球推出百米,否则这诡异石球可不会给你换气的机会,掌心中一抹淡淡的青光如莹虫散开布满手掌,只是在白日不易察觉。

    直至所有气机调运到极致,苏问一掌劈出,在靠近石球半寸的位置,拙劣的青澜佛舍幻化的掌印猛然拍击上去,先一股力道逼出,在石球将于飞出的刹那,手掌再进半寸,这一次切切实实拍在石球之上,两股气机同时加持,勉强算达到要求,如此取巧的方法只怕也就他苏问可以做到。

    道不同突然睁开眼望了过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就在手掌触碰到石球的刹那,苏问清楚的察觉到一股极强的吸力从石球之中迸发而出,几乎是瞬间将他五座灵宫的灵力洗劫一空,随即两腿一软倒在地上,旁侧的考官见到,只是遗憾的轻笑,就如此灵力数量来看,那石球是不可能飞出百米的,然而等他抬眼去看那石球时,惊讶的看到那石球虽然摇摇晃晃滚得很是吃力,却仍是尽力的滚出了九十余米,眼见着便要触及百米的红线,突然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劲风,让那石球稳稳当当的停在了红线外寸许的地方。

    道不同满脸奸笑的收回手指,有人想要取巧,可他偏偏不许,故作狡黠的看着苏问一点点放大的瞳孔,那名考官也愣了片刻,脸上的一寒逐渐变作无奈,因为他也看得出苏问此刻连一丝的灵力都挤不出来,只是差一寸就是差一寸,至少在这个上面,学府向来是很讲规矩的。

    然而就在他准备抬手宣布时,苏问突然气息微弱的开口说道:“等一下。”

    那名考官摇了摇头蹲下身来,惋惜的说道:“小兄弟,我理解你的心情,明年再来吧!”

    苏问挣扎着坐起身,明年?如果不是师兄的那封信,我这辈子都不会来学府,如果不是那个混账皇帝摆了我一道,我何至于如此狼狈,明年再来,明天你倒是能在菜市口的斩首台上看见我。

    苏问怕死的很,也更加惜命的很,所以他心中已是破口大骂了起来,连老天都跟我作对,于是乎那道念头越发的强烈,当初苏问感应念力时陈茂川曾经说过,念力的出现只因心中有所执念,有人为钱,有人为名,苏问一直寻了许久的执念,哪怕在一气宗看过太多,也终究没有看到属于自己的,直到他上了登天台,第一次感受到灵力存在的刹那,他才猛然醒悟自己心头的执念。

    其实一直都是在求活,痛苦的在木屋挣扎了十五年依旧苟延残喘,在沧州几番生死之间,就是进了阎罗地狱也都把这条小命安然无恙的夺了回来,偏偏此刻。

    “他娘的,死在一块石头上,老子不甘心!”

    咆哮之中,一道如积水穿石般凌厉迅猛的念力呼啸而出,在道不同惊然的目光中,石球微微晃动,缓缓碾过那条红线。

第四十二章 入试第二场

    从太师椅上坐直身子的道不同眼中泛着的神采好似在青楼里见着那些俊俏的倌儿一样欣喜,对身旁的那位青衣弟子招手说道:“去问问,那小子叫什么。www.uu234.net”

    “考官,这算不算通过了。”苏问惨笑着,脸色却是白的吓人。

    “这。”那名考官愣神站立,只等那名青衣弟子走来才赶忙低声问道:“莫师兄,这个该怎么判。”

    被叫做莫师兄的青衣弟子扫了眼碾过红线的石球,并未有太多犹豫说道:“既然够了距离,那自然算通过,小兄弟,你叫什么。”

    “苏问。”苏问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脸上看不到太多的惊喜,毕竟第一场就如此狼狈,后面两场只会更难才是。

    “苏问,你就是苏问。”莫师兄听到这个姓名猛然念出了声。

    苏问被对方的突兀惊得退了半步,连声问道:“有什么问题?”

    面对对方的疑问,那位莫师兄连忙卸去了脸上的惊愕,摇头说道:“没什么,只觉得是个好名字,苏兄弟先到那边休息,下午还有第二场。”

    苏问不置可否的看了对方一眼,却没能从那笑意中看出太多的意思,本以为对方要为那日之事找回些颜面,许久不见动作,这才自言自语的朝着休息区走去,那里已有二十几人早早等候,一个个都显得气定神闲,相比之下,就是第一个通过的王冉亮都要比他体面许多。

    青衣男子不敢怠慢快步回到了道不同身旁,轻声道:“老师,他叫苏问。”

    “苏问。”道不同险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见着不少目光被吸引过来,又才缓缓伸了个懒腰,故作悠然的坐直了身子,低声道:“就是那个在学府门前连出四剑的小子。”

    “不过那人说过要入学府,想必该在这五百人之内,只是同名同姓的人不少,我也不敢肯定。”莫师兄犹豫片刻后说道。

    道不同抬起手掐在嘴边的半撇胡子上,眼睛灰溜溜的直打转,看的那名青衣弟子浑身的不自在,往常见着对方露出这副神情准没有好事。

    “这样,你去告诉杜老怪,叫他今晚来翠云楼找我。”

    “老师,杜老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青衣弟子满脸汗然失色,恐怕整个学府里也就只有自己这位不着调的老师会将翠云楼那等风月之地挂在嘴边。

    道不同满脸奸笑,抬手招了招对方,示意其贴近身来,青衣弟子附耳过来,只听到对方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就去告诉杜老鬼,跟他说莫修缘就别想了,若是还想在临死之前找个传人,今晚就来翠云楼找我,过时不候。”

    “可是。”男子有些迟疑,那位杜老可是学府中德高望重的一位大贤,即便道不同在纵院的地位颇高,寻常弟子见到都要尊称一声师叔,可比起前者无论威望还是本事无疑是学府里面含着纵院的区别,却偏偏一口一个杜老鬼叫的自在,再者如此近乎于威逼利诱的话语,只怕是想瞎了心才有胆子在对方面前说起。

    “你只管去说,出了事有我。”道不同满口应道,见着对方仍然犹豫,气的抬

    手便要打,“你当老子是害你,这些年师父对你咋样,是不是有啥好处先想到你,你心里没数吗?”

    青衣弟子哭丧着脸说道:“师父,你上次喝花酒的钱都是我出的,你还在院长面前诬赖给我,害我活生生被师兄弟嘲笑了大半年,这次要是再把杜老惹恼了,这学府可就真没我立足之地了。”

    “少他娘的废话,你小子就是一身贱骨头欠收拾,不去信不信我捶你。”

    “得得得,我要是被赶出了学府,看你以后还能使唤谁。”青衣弟子长叹口气,甩着袖子离去。

    道不同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嘴里哼着小调,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的“多此一举”竟是挖出这么个宝贝,轻笑道:“聚念凝神整整百米的距离,嘿嘿,这要是让杜老鬼知道了,别说一个翠云楼,就是让他给老子把整个京都的青楼都包下来,他还不得跑得屁颠屁颠的,傻徒弟,这功劳总抵得过一顿花酒钱吧!师父可是最爱你的。”

    日头一寸一寸的顶到天灵盖,苏问沉默寡言的坐在一角,一气化三清的造化在体内飞速运转,那泽干涸的池子三路蓄水,成效斐然,缸小水瓢大,不多时就满溢而出了,也就是这个时候苏问才能感觉到满满的成就感,睁眼看过身旁的人,已经不下百人,却没能见着莫修缘的身影。

    等他抬眼去看时就听到场中突然山呼海啸一般的惊叫声,十枚石球齐齐整整的在红线处一字排开,莫修缘负手而立,不等考官宣布便迈步离去了,道不同丧着脸本不想去看,可还是看到了对方脸上平静如水的神情,沉声说道:“又给那南唐的小子出尽了风头,丢人呐!”

    “考试结束,剩下的人全部淘汰。”道不同站直了身子厉声喝道,似是要把所有怨气都撒出来。

    “午时还没到怎么就算结束了。”尚未考试的众人叫嚷着,更有甚者还叫嚣着要联名去礼部投状子。

    道不同冷笑一声,场间众人直觉的一阵阴风拂面不寒而栗,“人家已经给你们留足颜面,难道还要继续丢人现眼吗?有那个不服的可以出来试试,不说百米,只要石球能动一下,后面两场也不用你考了,老子直接让你进学府。”

    “我不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见一精壮男子应声出列,其脚步沉稳有力,因绕身侧的强横气机,已有开灵巅峰的水准,他迈步走到一枚石球前,身后骤然高耸起七座灵宫,男子得意轻笑,以他的实力就算是通过的百人中都算前列,本想搏一个技惊满堂才等到最后,不想被莫修缘抢了威风,好在换来的赌注更加诱人,或许这便是古人言说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男子神色倨傲,你道不同目中无人,那就休怪我不给你留颜面,霎时间掌心似有奔雷滚动,悍然一掌势如山岳崩倒,只听得一声闷响好似古钟长鸣,然而那石球犹如底下生根巍峨不动,反倒是男子一口鲜血喷出倒飞出七八丈远昏迷不醒,顿时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你非要等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再显摆吗?”苏问躲闪着旁人投来的灼人目光低声骂道,只因为那个出尽风头的家伙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朝他走来,当初

    在御道上就算是无心之举也都惹来北魏百姓的不满,有多少人憋着口气想给这位南唐天骄一个下马威,众矢之的的位置就算在其附近也少不了受伤。

    “想给其他人多些机会,你也看出来了,那石球古怪得很,在我之后的最少也得是立尘修为才推的动。”莫修缘摊开手,满脸无辜的说道,好在苏问寻得地方偏僻,不然这番话让人听去,真不知心头是喜是恨。

    “那你也用不着十颗球一起推吧!哪里是给别人机会,分明就是不给机会。”苏问冷着脸,已经感觉到不下十数道不怀好意的气息锁定了他,如芒在背的感觉可不好受。

    莫修缘听的轻笑一声,竟是露出些小心机的羞愧,“这个我确实有些私心的,前无古人我没办法做不到,只好是后无来者,由我来收官也称得上最完美的结局。”

    苏问不敢苟同对方的怪诞言谈,但不得不承认道不同说了句明白话,要真是只有莫修缘一人通过,那才是把整个北魏的脸都踩在脚下,相比之下,御道上那点目中无人又算得了什么。

    不多不少一百五十人,道不同果然说到做到,最终只有三成不到的人有资格进入武试第二场,除了苏问和王冉亮,其余人最少也是开灵中境起步,莫修缘仍是那独领风骚的第一人,立尘初境的修为可不仅仅是今年,就是翻开学府的史册也是百年来头一回。

    众人出了校场后走过一片林子,被带到一处清池旁,说是池子却有百丈长宽,两侧山峦叠障,映入水面天水相接,甚是壮阔,周遭泛起一阵幽幽雾气,仙境之意盎然,只见那池面上生出许多黑白二色的莲叶纵横交错,莲叶之大好似一张蒲团飘在水中。

    道不同不知从那里摸来的半截黄瓜叼在口中,指了指身后的莲叶说道:“一人找一叶,两个时辰之内不落水便算通过。”

    苏问盯着池子看了许久,一双透着的眸子似是比那池水还要清亮几分,低声说道:“看出点什么了吗?”

    莫修缘看着广袤的池面少说也有三百张荷叶,站下百人不成问题,尽管池面无波却泛着一层异样气息,就像冰封似的将整个池子融为一体,就在他们思索之余,已然有人率先站了上去,那莲叶也并非想象中的柔弱无骨,只是微微荡漾起一瞬涟漪。

    “有古怪,不如一起走。”莫修缘问道。

    苏问听的连忙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回绝道:“你可饶了我吧!没瞧见那些人看你的眼神都透着深仇大恨,都等着把你踩在脚下来扬名立万,我就不跟着添乱了,找个偏僻的角落等着结束就好。”

    莫修缘轻笑一声并不强求,环顾而去的确处处透着不善,只是他可从未将那些目光放在心上,比起学府弟子表露于行的倨傲,莫修缘的傲气更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他不躲不闪,一步立在清池最中心的莲叶上,也正如苏问所说的那样,傲气这种东西唯有被人踩在脚下才最是痛快,就在莫修缘动身的片刻,不下十人立在他的左右,年轻气盛未必就是坏事,至少此刻在道不同的眼中,总算不太丢脸。

    “考试开始。”

第四十三章 平步生青莲,走马可观花

    学府中的一座青山上,居于山腰上有一座竹屋,两位老人盘膝对坐,面前一方棋盘黑白交错,杀得难解难分,棋又称方圆,盘为方,棋为圆,而那棋盘上纵横而列的的线便是规矩,古来就有将棋局比作天下只说,上等之才做国手,中等之列为棋盘,下等之人当棋子,而眼下这盘棋似是已经到了收官时刻。顶 点 X 23 U S

    “杜老鬼,你又输了。”其中那位白衣老者在棋盅里不停摸索着为数不多的棋子,正是清晨时站立在大红门之下的那位老神仙,白衣持黑棋,着实有一番韵味。

    杜老一身并不显眼的纯色长衫,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濯濯的盯着面前黑白之象连做一片的棋局,表面看去互有来回,实则白棋已经输了一手,最多再有十步,便要露出败迹。

    “不下了,你堂堂纵横府主就知道欺负自己人,有本事去凌天宫找那人下棋去。”

    白衣老人捻动长须哈哈大笑,须发皆白却不显老意,故意不接对方的话,轻敲着棋盘说道:“你输了我三局,咱们可说好了,那莫修缘你就别惦记了。”

    “哼,赵老头,我不管你想跟凌天宫耍什么把戏,我杜长河都已经是一只脚迈进土里的人了,本就没什么好怕的,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可塑之才,你三盘棋就想断了我的念头,做梦。”杜长河站起了身子,面色通红的喝到,竟是丝毫不给这位学府之主颜面。

    白衣老人不以为然的将棋盘上一枚棋子收入棋盅,轻声说道:“都是上了岁数的人,嚷嚷什么,让那些晚辈听见了成何体统。”

    “体统,我脸都不要了,你跟我提屁个体统。”杜长河一把抓起棋盘上五颗棋子,发泄一般的丢在地上,几乎是同时,那片清池之上五张莲叶悄无声息的沉入水中。

    “你这么个抓法,那些孩子可撑不了多久。”白衣老人皱着眉头,随手又在棋盘上填下两颗。

    杜长河得势不饶人,大手一挥,棋盘上便又少了十枚,“我管你那么多,你要敢抢我徒弟,我就让你今年一个人都收不到。”

    两个岁数加起来低上整座学府年岁的老人在那间简陋的竹屋中对着一盘棋较劲,一人撤棋,一人补棋,看似轻松随意,却是害苦了百里外不明所以的苏问他们。

    “又来。”一名考生惊呼跃起,只见脚下的莲叶迅速没入水中,连带着旁侧十余片莲叶也都没了踪影,就在身形下坠的刹那脚尖猛然轻点水面,一记燕子抄水再次浮空,可周遭已无落脚之处,眼见就要落水,空缺之处突然又浮生出一张莲叶来,这才得以幸免。

    只可惜旁边人就无他这般运气,那莲叶消失的诡异,毫无章法可言,犹如一只虚无大手全凭心情喜好在田中采收,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身下已经空出大片,即便靠着身法可在水面借力二三,但似乎是老天在与他做对一般,每每将要落脚之处,便是连同周围的莲叶一同沉入水中,即便这一关要考验

    身法不假,但就算是佛门传闻中的一苇渡江,终归还有一丝立足之处,比不得此刻溅起好大一泼水花。

    苏问紧绷着神经,悻悻然的看着四周,短短半息的功夫就少了三四十张莲叶,尽管也有如那人脚下再生的莲叶,但就像是往一个漏茶壶里倒水入不敷出,早晚会有漏完的时候。

    水花飞溅,有一有二就有三,溅起的水花洒落在莲叶上,若说雨后春笋是一根接着一根的长,那这些莲叶正好倒过来,甚至是三五张接着三五张的沉,道不同瞪大了眼睛,嘴里嘟囔道:“杜老鬼疯了不成,怎的比我还狠,照这个速度,别说两个时辰,半个时辰就没人了。”

    一刻钟不到,方才还布满清池的黑白莲叶,已然少了半边江山,差不多六十人落水淘汰,然而如此疯狂的势头非但没有减退,反而由之前一次下沉十张莲叶变成了十五张,稍有不慎就可能沦为一叶孤舟。

    就在莲叶骤减到只剩一百七十张的时候,水面却忽然平静了下来,整整过了五十息,莲叶一张未少,反而多生了三张,众人紧绷的神总算得以喘息片刻。

    在那座山腰竹屋中,杜长河身旁多出一位青衣弟子,正是因为对方在其耳边轻语了几句,老者才猛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的望向对方,惊声问道:“此话当真。”

    青衣弟子沉思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师是这么告诉我的。”

    白衣老者看着老友方才还怒不可遏的嘴脸此刻整个上扬了几分,过半百的岁数却像个稚嫩的孩童一般手舞足蹈的欢笑起来,不过片刻后又突然冷眼看向那名青衣弟子厉声说到,“回去告诉那淫贼,他要是敢骗我,我让他后半辈子见到女人一条腿都抬不起来。”

    青衣弟子连忙拱手应道,回想起方才进屋时见到学府中最德高望重的两人吹胡子瞪眼一般的厮打在一起,心中忐忑不安,再看向那位府主大人,总觉得温和的笑意中似乎多了一丝浓浓的恶意。

    白衣老人淡然一笑,青衣弟子受宠若惊,只听到耳边传来一语,“小家伙,会下棋吗?”

    清池之上不足八十人守着仅剩的一百三十张莲叶,每一张莲叶只够一人的重量,方才亲眼见到一名考生慌不择路的挤上了另一人所在的莲叶上,随后两人就一同落水,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竹屋里那个古怪老家伙有意为之,苏问所在的边角除了最初时殃及的十余张莲叶后便是一片风平浪静,同样不起波澜的还有莫修缘所在的位置,整片清池的正中心就好似那张棋盘上的天元,周遭零零散散的站定十余道身影,众星捧月一般,而这十余人无疑是剩余一百四十九人中更接近那个一的存在。

    “考官,冒昧的问一句,这一场你打算留下几人。”一名身着军装浑身透着肃杀气息的少年冷声问道,他所在的位置距离莫修缘最近,同样修为也最接近对方。

    “三十个。”道不同摸了摸嘴角的胡须,缓缓伸出三根手指来,森然说道。

    那名少年听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着场中仅剩的八十人高声喝道:“各位,想必考官的话大家都听得很清楚,既然只有三十个人,与其在这里担惊受怕,倒不如。”

    “柳化颜你什么意思。”身旁一名女子怒声说道,可从她忌惮的目光中分明早已经猜到对方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

    “秦欲璐,大家都是明白人,既然最后只有三十张莲叶,我可不想输在运气不好,何况学府的入试,本应该能者居之,我不过是让无能者早些看清现实而已,又没有要他们的命。”柳化颜阴森的笑道,只是那双满是杀机的眸子可不像他说的那么温柔。

    尽管这番言谈让周遭的气氛猛然间变得无比压抑,但谁人心里都有杆秤,暗地里的动作比比皆是,道不同赞许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到底是从沙场出来的人,气魄和果决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一届的考生中只有他勉强接近莫修缘。”

    其余几名同样身着军装的少年开口附合,每一年军方都会举荐一批有资质的苗子入学府修行,即可彰显军方力量,也能为日后培养一批更具素养的将官种子。

    “柳大哥说的没错,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就被淘汰了,所以各位抱歉了。”

    此刻的清池隐隐被一条线隔开,就像是船头和船尾的区别,莫修缘等人所在的位置自然是更具威慑的一方,而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的规矩,却只需要冷眼看着与苏问一样被迫逼到一角的五十多人去争强那仅剩的莲叶,这个世界向来是公平的,有人说就要有人去做,而划定这些条条款款规矩的依仗,就叫做实力。

    这些墨守成规的道理早已深入人心,于是乎很快就有人出手了,一个乞丐也许不敢去奢望那些腰缠万贯的地主家桌上的山珍海味,但他一定会为了一个馒头和另一个乞丐争得头破血流,事后少不了还要感恩戴德,欺软怕硬并不是某些人的特质,只不过更多的人将可以它隐藏的更好,然而在某些时候,只是一点小小的诱惑,它就会迫不及待的出来,比如一张莲叶,比如日后飞黄腾达的契机,似乎这些都没有理由拒绝。

    就算是鸡笼里面也能挑选出几只毛色艳丽不输雀鸟的极品来,但显然苏问别说是**头,就算是屁股都还差着好几线。

    “都觉得我好欺负吗?”苏问抿着略显干燥的唇角惨笑道,眼睛飞快的扫看四周,短短数息,就有不下三道气息停留在他的身上。

    苏问并不知道第三场考试的内容,但他以为总有那么多的巧合更像是人为才对,别人会羡慕的说你真是好命,而他始终认为这叫做运气,第一场除去青澜佛舍的小手脚,他远胜同辈修士的念力才是点睛之笔,而这第二场更像是从苏问那贫瘠的本事里面挑了个最熟悉的,平步生青莲,走马可观花。

第四十四章 北魏的天元

    三道气息踩叶而至,尽管是武试,却并不携带兵刃,刚猛迅捷的拳风直奔苏问后心,连同脚下的水面炸起半尺水花,一张莲叶微动,那人嘴角带笑,对方痴愣愣的站在原地,对于将至危机尚不知晓。顶 点 X 23 U S

    “古通拳。”男子沉喝一声,拳者气力淳厚,力由地起,奈何此刻脚踏虚浮,十成力道最多还有四成的效用,可终究不为杀人,四成力道已是足够。

    苏问站立不动,耳畔听风,只待那枚拳头点在他的后心的刹那,一层淡青色的光晕顺势炸起,两力碰撞激荡而出的力道,以脚下的莲叶为圆心掀开层层涟漪,拳风瞬间溃散,好似一柄大锤砸在了铜墙铁壁之上。

    苏问顺势向前迈开一步,分明是三股气息,却只有一人出手,警惕也好,另有所图也罢,论武学招式,苏问那里比得过这些背靠金山望山吃山的宗门弟子,可要论逃命的本事,那还是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第一拳未有建树,就在苏问落脚的刹那,一袭黑影掠向他身侧,角度刁钻的一指冲着他的左眼而去,身后那人也是踩叶追来,一前一后,配合默契有佳。苏问并出双指自下而上点去,看似迅捷十分,其实外强中干,毕竟他从未学过指法,只是当初见识过南追星的檀溪一指,此刻有样学样,外带着一丝习剑凝成的锐利,好似一柄利剑刺破气流气势如虹,让偷袭之人心生怯意,出指不觉慢了半息。

    然而苏问收势更快,身形突然向后退去,将背心完完全全露给后来之人,然而根本不给那出拳之人片刻欣喜,两人几乎同时踏在一张莲叶之上,莲叶瞬间沉水,苏问指尖后指点在对方少经穴上,走马观花点在那人脚背,借力腾空,而那人始料不及,再想发力时经脉突然泛起一阵痛楚,腿脚发麻,像一只坠崖的断翅云雀,笔直栽入水中,溅起好大一股水花。

    “师弟。”擅长指法的那位宗门弟子惊叫一声,这本是他们的夹击之局,甚至已经谨慎许多,可对方就像涂了油的泥球滑不溜秋,两次腾挪身法灵巧诡异,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尤其是那故意前踏一步的用心,拿给外人去看指不定要拍手叫好,看似多余,却引出了躲在暗中之人,又故意露出破绽请君入瓮,看似环环相扣的轻巧异常,可难就难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面对两名开灵中境的合围之势,头脑仍然清楚,不慌不乱,沉着冷静的心性可不是朝夕之间就能养成,少不了几番生死之间的游走。

    就在苏问腾空之际,最后一人终于现身,抬掌扶顶从天坠下,时机拿捏正是对方一气终了的空档,早有防备的苏问一眼观去,念力浮生化作一线破开对方心神,那人眼中失神片刻,被追来一拳震飞数丈之外,瞬息之间三人之中两人落水,剩余一人这才如梦方醒,知晓寻错了对手,顾不得许多,慌不择路的朝远处掠去。

    看到这一幕的道不同忍不住点头赞许道:“这家伙年岁不大本事不少,心思缜密又不缺果决,如果不是武试,恐怕这两人已经是具尸

    体,是个跟柳化颜一样手上染过血的家伙。”

    “混门师弟三人虽然默契如一,可惜谨慎过了头,若是一开始就三人齐上,那小子就算再滑溜也保管是个落水,魏师兄败在这种家伙手里,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一名年轻考官冷声说道,这几日对于苏问这个名字多少纵院弟子恨到牙根里去了,偏偏又见着对方与莫修缘眉来眼去,让人不得不吃疑,这两人初来乍到,就给了整个平京百姓和满朝文武好看,踩着他们学府的名头造势,用心何其歹毒。

    道不同气的一巴掌抽在对方后脑上,怒声说道:“少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让你跟他捉对厮杀,老子打赌最多十个回合你就要躺在地上喊娘了,就魏利争那群内外皆是败絮的混账家伙,整日跟在西蜀两个小丫头屁股后头打转,早他娘的忘了入学府是为了啥,白白浪费天赋,输给别人我觉得不冤枉,可咱还输得起,不服气以后重新打回来就是,在背后嚼人家舌根,老子都嫌丢人。”

    那名考官被训斥的面红耳赤,不明白师叔为何总帮着这个外人说话,而且那苏问与莫修缘分明是一丘之貉,只是这种话也就只敢在心里嘀咕,毕竟对方发起疯来可是连教习都敢打的混蛋,更别说他一个才入院一年的学生,勾着头连连说到,“师叔教训的是,学生受教了。”

    明知对方脸上表现的是一番醒悟,其实心里仍是不服气,不过道不同也懒得跟这些不争气的后辈浪费唇舌,想当初他进学府的时候,纵横两院的学生都是掐着劲的往上爬,那家的学生优秀,来年的资源就倾斜的更多,可如今横院名存实亡,以至于在很多人心里都已经认为学府就是纵院,而纵院就是学府,怠惰因循的大有人在,在学府镀一层金等着离开以后便垂手可得的锦绣前程,如今的学府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令九州都感到畏惧的纵横,小圣地的名号反倒成了荣耀,谁还记得当初敢于凌天宫一争风头的霸气。

    稍稍的恍惚,等他再回过神来时,总算又看到一幕令他高兴的画面,如果说苏问那五十人都是在为自己日后搏出一个前程,那么还是一种人则是容不得有人踩在他们的头上,这些傲气在学府已经不多见了,曾经有不少谏臣上言军方势力进入学府,将沙场上的野蛮和血腥带入了圣洁之地,扰乱了学府欣欣向荣的求学之风,然而这些谏言还未传到陛下的桌前,就被李首辅抬手打回,只用朱砂批写了两个字“放屁”,就连一直因为当年横院之事与李首辅不对付的诸位教习们都对此拍手称快,直言与其养出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少爷们,还不如多一些铮铮傲骨的地痞流氓来。

    “你脚下的位置我很喜欢,所以劳驾让一让。”柳化颜冲着莫修缘冷笑道,双拳咯噔作响,那身本就抑制不住的杀伐血气此刻更是弥漫在清池之上,好似整池水都被染成了血色一般。

    “你是。”莫修缘轻声问道,身姿已然闲庭信步,甚至无需他刻意引动,铺天盖地而来的凌厉气息便自觉的

    退避三舍。

    柳化颜抬手指了指身上的军装,神色异常庄重的说道:“白州游击校尉,柳化颜。”

    白州虽然不如沧州那般深入南唐腹地,但同样与南唐军镇接壤,作为北魏第二座门户,边境之上少不了摩擦,柳化颜如此年轻就当上了一名实权校尉,这份荣耀可都是一颗头颅一颗头颅的砍出来的。

    莫修缘笑道:“我不喜欢别人抢我的东西。”

    “很巧,我也不喜欢,但是你们南唐还欠我们北魏两州疆土,身为帝国的军人,我感到羞愧,因为这是我们的失职,但是身为北魏的臣民,今日我要你让出位置。”

    莫修缘只是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那么来试试。”

    半步立尘的柳化颜向立尘初境的莫修缘讨教,哪怕是在场的考官眼中都无非以卵击石,但是以他的实力只需要安安稳稳的等待进入下一场考试即可,或许正是因为最后那句话,这里是北魏的学府,容不得一个南唐人站在天元之上。

    两人身形未动,但相距的空间已然如烈焰升腾般泛起层层涟漪,轻微的爆鸣声不断炸起,终于一声闷响,柳化颜脚下的莲叶四分五裂,身形急掠而出,如此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举动不仅让人动容,他自知修为相差,与其留有余地,不如拼死一搏。

    竹屋中那名青衣弟子战战兢兢的掐着手中的棋子不知该安放何处,这时身侧那张棋盘上一枚棋子突然炸开,惊得他身躯一震,手上棋子落入盘中,就像一只窜入黑墨中的白鱼,异常的碍眼,只可惜失败走一步,死的不能再死。

    “府主,这棋。”

    “落子生根,可没有反悔的道理”白衣老人默默从旁边那张棋盘上取来一颗黑子落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枚撕裂而开的碎石,自言自语道:“好,又不太好,好一把宁折不屈的利剑,可惜还不到他出剑的时候,还要在学府的炉子里再炼一炼,嗯,你这一步真是好棋。”

    柳化颜猛虎下山,地道十足的军旅杀技,出手刚劲狠辣,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相比于练气宗门中声势浩大的武技,军队搏杀更专精在如何杀人,一拳一脚胜似刀剑。

    开门拳风直捣心窝,莫修缘脚下画圆一掌缓和推出与铁拳相碰,好似清风拂山岗巍峨不动,脚下的清池轰然炸起数丈浪潮,柳化颜一脚踏在水花,狠辣的腿鞭横扫而来,气机如潮穿过扬起涛浪,千百水珠好似钢珠穿线逼出,莫修缘粘手拂过身后一袭水花拉起一道飞瀑洋洋洒洒犹如大河之水天上来,水珠入飞瀑,砸出百道水箭,激荡而出的灵力凝满空间,飞瀑琉璃成相,一点黑影突兀映出,只见一枚拳头生生洞穿而来。

    莲叶微动,玉珠颗颗落盘,有清泉之声悦耳,已有数十丈神情各异的面容。

    始终未动脚步的莫修缘第一次被逼离棋盘天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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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逆行介绍:
身处樊笼里,我心向自然。大道三千,我一道不通,可修行?可。世间多磨难,我想救人,却自身难保,可修行?可。他家帝王攻道,你家剑道至颠,我不过世间一株浮萍,可修行?可,正道不通,那我便逆行直上。大道逆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道逆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道逆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