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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归朝txt下载     归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七章 白水仙

    四人正在嘻闹间,那女说书的登场了。顶 点 X 23 U S

    只见这女子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材婀娜,长得虽然只是中人之姿,但是一双妙目顾盼生辉,她只是往茶楼里扫了一眼,在座的每个人便都觉得她这一眼是看向自己的。

    这女子啪的拍了一下醒木,手里的大扇子哗的打开,上面三个烫金的大字:白水仙。

    除了霍柔风以外,李烨、黄显俊和芦瑜也都是十来岁的少年,正是对人事似懂非懂的年纪,见这女子不但“老”,而且并不漂亮,三人便没了兴趣,听到满场的叫好声,他们咧咧嘴。

    芦瑜道:“叫好的都是老头子。”

    黄显俊道:“也不太老,也就和我爹差不多的年纪。”

    芦瑜说着拿起桌上的水牌,眼珠子登时瞪了起来,他对李烨道:“这四海茶楼也太会宰客了,这茶水点心比别的地方贵了几倍不止。”

    是啊,别的茶楼又没有女说书,只要四海茶楼才有,当然要贵了。

    李烨一本正经地道:“无妨,我请得起。”

    其实在座的几个人,对于别家茶楼的茶水点心是什么价钱,大多都是稀里糊涂,他们都比不上芦瑜,芦家家学渊源,虽然芦瑜没有请过客,但是每次蹭吃蹭喝,他都会把菜单水牌看得仔仔细细。

    三个人百无聊赖,只好压低声音说些书院里的趣事,说了一会儿,才发现霍九不错眼珠地看着那女说书,像是已经听得入迷。

    黄显俊用胳膊肘碰碰霍九,问道:“你喜欢听说书的?要不我把这女说书的买下来送给你?”

    霍柔风点点头:“好啊,你去问问,看她有没有和人签着卖身契。”

    “噗”,芦瑜笑了出来,对黄显俊道,“行行行,你以为都像我一样,你白送还不要?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快点把这女说书买下来送到霍家去。”

    话虽如此,芦瑜真的是对霍九羡慕死了。

    没有爹、没有娘、没有祖父,也没有各房头一大堆的长辈,真是太自由了,他想养只斗鸡都不行,更何况是养个人呢。

    黄显俊这黄大头的绰号不是白得的,他二话不说就叫来了四海茶楼的掌柜,那掌柜听说是要买这个女说书,连忙拱拱手,道:“不瞒几位爷,这位白大家据说早就给自己赎身了,如今是自由自在,没有卖身契。”

    虽然是做得下九流的营生,可人家是自由身,而且既然给自己赎了身,那就是不想再卖给别人了。

    黄显俊无奈,只好低声对霍柔风道:“霍九,你也听到了,不是我舍不得,是人家给自己赎身了,你若不急,回头我另外买个女说书的给你送过去,保证比这个年轻,比这个漂亮。”

    他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见霍九一言不发,注意力都在白水仙身上,他很是无奈,霍九还真是喜欢听说书啊。

    他不由得也竖起耳朵听了起来,这一听便觉得有些意思了。

    “霍九,这讲得是女皇帝开疆破土啊,先前我只听说过神勇女将军,还是头回听这女皇帝的。”

    霍柔风此时的心神都被白水仙带走了,白水仙讲的这段是她讲给毕道元,又由毕道元写出来,在他们来京城的路上,散发给沿途的说书先生。

    但可能是女皇帝在世人眼中有违天道,因而她来京城的这几个月,偶然听说有说书的在讲神勇女将军,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段女帝为报父仇直捣黄龙。

    毕道元写得很好,白水仙讲得也好,一个人能变幻几个声音,时而女子柔声细语,时而男人语调粗犷,若非在场的人不住叫好,霍柔风会听得更加出神。

    白水仙把一段讲完,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高声说道:“这女帝传,奴家还有好几段,大爷们还想不想听,若是不想听了,奴家就换个诸葛亮三顾茅庐。”

    诸葛亮三顾茅庐,这是说书的日常最常讲的,听书的早就听腻了,白水仙这样说,也就是暗示大家,想听什么,就该掏银子来点了。

    有个中年汉子扬起手,道:“别讲这什么没影的女皇帝了,哪有什么女皇帝,爷出五两银子,你来段蟠桃会。”

    白水仙欣然谢过,伙计便拿着托盘跑过去收银子,可是那汉子的银子还没有落到托盘里,便听到一个稚气的声音高声说道:“我出一百两,你把你会说的女帝传,全都说一遍!”

    满座哗然,不过就是听说书,居然有人要出一百两?

    待到看到是个小孩儿,先前的那个中年汉子脸上就挂不住了,他大声说道:“哪来的小孩子,别胡闹了。”

    坐在霍柔风身边的黄大头皱皱眉,对李烨道:“今天你做东,快掏银子,让他们别小看咱们。”

    李烨使个眼色,他的小厮立刻掏出一叠银票,都是十两面额,整整十张。

    伙计忙从先前汉子那里跑过来,满脸堆笑地来收银子。

    那汉子面沉如锅底,正要再说什么,坐在他旁边的一名文士打扮的人用手指弹弹桌子,示意他不要再争了。

    这汉子只好坐下,却是恶狠狠地瞪了霍柔风一眼。

    这时白水仙手里的醒木又是啪的一声,下一段女帝传开讲了。

    中年汉子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对同桌的几人道:“这也不是哪家的孩子,你们看和他在一起的,都是些半大孩子,小小年纪就沉迷于茶楼酒肆,可见并非是正经人家的子弟。”

    先前阻止他的文士不由得皱皱眉,不过就是小孩子们想听书而已,怎么就要说不是正经人家子弟了?

    这时,坐在中年汉子对片的一人低声笑道:“陈兄也不要生气,你平时都在翰林院里,想来不知这小孩是谁吧。”

    “是谁?哪家的纨绔?”被称为陈兄的汉子问道。他虽然一身文士打扮,可是长得粗豪,看上去并不像是读书人。

    那人笑道:“陈兄可听说过有个永丰号的霍家?这孩子便是霍九,就是万岁钦封的那个霍九。”

    先前的文士眉头动了动,问道:“功德殿的那个霍九?”

第一六八章 长史

    永济寺时隔五十年,再次打开功德殿,都是因为永丰号的这个霍九。顶 点 X 23 U S

    本朝推崇佛教,但凡是与佛家有关的事,都能传遍大街小巷。也不过两个多月,霍九的名字在京城里便已妇孺皆知。

    听说这个小孩便是霍九,在座几人都皱起了眉头,姓陈的那人冷笑道:“难怪这般没有礼数,原来是商户子弟,据说还是没有爹娘管教的,养于长姐之手。”

    坐在他旁边的文士眉头皱得更紧,却是再也没有说话。

    直到天色傍晚,白水仙才把她会的几段女帝传全都说完,霍柔风意犹未尽,决定回去以后,就督促毕道元继续写故事。

    黄显俊和芦瑜则从书院里夫子的戒尺聊到贡院前街的笔墨铺子,又从静安寺门前的白糖糕聊到状元楼的蒸螃蟹。李烨插不上嘴,却听得起劲儿,他自幼长在扬州,对京城的人土风情都很感兴趣。见那女说书终于把一百两银子的书全都讲完了,李烨就问霍柔风:“霍九,你还听吗?要不再来一百两的?”

    霍柔风摇头:“等到过些日子吧,这会儿不听了。”

    过些日子等到毕道元写完了,这个白水仙学会了,她再过来听,嗯,再听一百两的。

    黄显俊提议到他家吃饭,他家新来了一个厨娘,霍柔风又摇头:“我要回家陪姐姐用晚膳。”

    众人都知道霍家只有姐弟二人,不像他们都是一大家子,少一个不回来也没什么,于是也没人再多说什么,李烨叫了小二过来结帐。

    正在这时,小二领着白水仙走了过来,谢过那一百两的赏钱。

    霍柔风叫了一声张亭,张亭从怀里掏了个封红赏给白水仙,白水仙知道这就是点了自己说书的那个,便再次谢过。

    霍柔风对她说:“我家长姐也喜欢听书,过几天我让人给你送帖子,你来双井胡同霍家说几段吧。”

    白水仙连忙应了,霍柔风见她言谈举止很是不俗,却又有几分熟悉,回到府里,她便叫来了张升平,让他查查白水仙。

    史原和陈泽泷他们几个离开四海茶楼时,白水仙还没有讲完。

    陈泽泷脸如锅底,和其他几人连招呼都没打,便上了自己的轿子。

    史原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回到府里,便叫来了自己的弟弟史云,把今天在四海茶楼里的事情讲了一遍,史云道:“兄长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少与陈翰林往来?”

    史原道:“便是如此,此人心胸狭隘,言谈刻薄,你对他退避三舍为好。”

    史云应是,又和史原闲聊几句,见史原眼有倦意,便告辞退了出去。

    见史云走了,史原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明年史云庶吉士期满,如今正有战事,皇帝整日求神拜佛,任由朝堂上郭咏等人和太后党斗得水深火热,六部均不太平,若能让史云留在翰林院,倒也是可行之举。

    因此今天他才约了几个翰林院的人出来小坐,没想到却因为霍九那个小孩子,闹得不欢而散。

    他在芳仪长公主府任长史,算是个闲散的差使,长公主虽得太后宠爱,却没有直接参于朝政,在外人眼里,他这个长史,也就是管管公主府的琐碎小事,甚是清闲自在。

    他独自在书房里枯坐良久,脑海里又浮现出霍九的面庞,终于,他叫来了长随史福,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看似并不起眼的狼毫,对史福道:“明天你拿上这支笔,去贡院前街的江南宝墨斋......”

    霍柔风回到府里,和张升平说了几句话,便吵着肚子饿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零嘴不离口,可还是容易饿。

    她飞奔着跑到姐姐的院子,丫鬟们正抬着炕桌进来,姐姐屋里的二等丫鬟绿珠笑着对她道:“九爷,今天吃羊蝎子火锅,大娘子特意让人到宝来街买了火烧。”

    霍柔风夸张地欢呼一声,就抢到前面,跑进去找姐姐了,就好像她是第一次吃羊蝎子火锅一样。

    绿珠几个在她身后小声地笑,九爷就是这么让人舒心。

    霍大娘子坐在炕桌前,霍柔风甩掉鞋子爬上炕,坐到霍大娘子身边,嘻笑着说道:“姐,还是在炕桌上吃饭好吧,这才像吃饭呢。”

    她们在江南时,都是用大圆桌吃饭的,来到京城,才在霍柔风的提议下,改用了炕桌。

    霍大娘子白她一眼,道:“我听铺子里的掌柜们说,他们刚来京城时,冬天睡火炕,睡得喉咙都肿了,你先别高兴,冬天时有你受的。”

    “我不怕,我喜欢睡在炕上,我还喜欢有地龙的屋子。”

    说话间,丫鬟们已经摆好桌子,看着锅子里咕噜噜的泡泡,霍柔风吸吸鼻子,对霍大娘子道:“姐,香吧?”

    霍大娘子无奈地点点头:“香,一股子羊膻味。”

    绿云在旁边掩着嘴笑,给霍大娘子烫了青菜和豆腐。

    九爷从小就喜欢吃这些,到了京城更是变本加厉,也不知这羊蝎子火锅有什么好吃的。

    吃饱喝足,范嬷嬷才告诉霍柔风,罗杰还在等着她。

    霍柔风这才想起来,她把罗杰晾了一个下午。

    “姐,我们一起见见他吧,他能等我一下午,一定是有重要的事。”

    霍大娘子对罗杰早就好奇了,让人收了炕桌,姐妹俩去了小厅。

    没过一会儿,罗杰便过来了,他也是刚刚用过晚膳,他正在奇怪,霍家从江南到京城也不过几个月,倒是入乡随俗,午饭和晚饭都是北方口味,而且做得还很地道。

    霍大娘子只觉眼前一亮,眼神一扫,便看到身边的几个丫头全都用帕子掩了嘴,似是要掩住惊呼之声。

    眼前的这个罗大夫,果然如霍柔风所说,长相并非凡人。

    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线条如斧刀精工雕成,皮肤则是羊乳般的雪白,就像是上好的甜白瓷,本应是剑眉星目,可是那双眸子,却如同两颗最纯净的蓝宝石,熠熠生辉。

    他的头发乍看是黑的,可是站在灯下,却是褐色的,隐隐地透着金光。

第一六九章 不悦

    罗杰的祖父在异邦多年,娶番女为妻,后来他的父亲历尽千辛万险终回故土,罗杰有番人血统,他的长相与汉人不同。顶 点 X 23 U S

    这些是霍大娘子早就听霍柔风说起过的,她一直以为,即使是有所不同,也不会相差甚远。

    可是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还是见识短浅。

    这世上竟然有蓝眼之人,若是以前,她定然会以为能长出蓝色眼睛的都是妖魔鬼怪。

    但眼前的罗杰,非但没有妖魔鬼怪的可怕,反而好看得令人窒息。

    偏偏霍柔风还凑到霍大娘子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姐,我没说错吧,他长得好看吧,是不是特别好看?可惜太老了。”

    可惜太老了?

    据霍大娘子所知,罗杰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怎么就可惜了,怎么就太老了?

    霍大娘子已是双十年华,她无法理解十一岁小女娃。她若是知道今天黄显俊他们对白水仙的失望,也就能明白了。

    霍大娘子对妹妹很无奈,寻思着应该私底下找个女师傅,告诉妹妹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妹妹是被当成男丁养大的,小时候倒也罢了,如今日渐长成,便显出和普通女子的不同了,若是任由这样下去,以后嫁了人,妹夫少不得会埋怨自己。

    霍大娘子这样想着,也就没有留意霍柔风和罗杰的对话。

    罗杰之所以来见霍柔风,是因为他是被人专门请来的。

    当时他还在广东,并没有打算过来,后来霍家在广东的分号,专程将他送到杭州,待他给苏大姑娘治了病,便又接到从广东转过来的信件,请他来京城的那户人家,又写了几封信送到广东,罗杰这才动了心思,刚好褚庆也要来京城,他便跟着一起来了。

    他来找霍柔风,是想借个地方,给他做诊病之地。

    霍大娘子已经缓过神来,听到他是要借地方,好奇地问道:“既然是有人请你来看病,你为何不到患者府上呢?”

    霍柔风却是明白的,这个罗杰看病的方法异于别人,当初给苏大姑娘看病,也是在霍家的宅子里。

    她清清嗓子,正想替罗杰解释,罗杰却已经对霍大娘子说道:“我不是普通大夫,自是不能像普通大夫一样,到别人府上诊病。”

    霍大娘子被他噎得有点怔忡,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人敢这样跟她讲话了。

    霍柔风笑道:“好,我让人给你找处宅子,对了,你是给哪家看病?”

    她想起苏大姑娘,苏大姑娘是在常人眼中的傻子,脑袋不灵光,能请罗杰看病的,十有八、九都是这类病症。

    她不由得好奇起来。

    罗杰道:“医者父母心,恕罗某不能把病患的情况告诉九爷。”

    霍柔风撇嘴,你都来找我借宅子了,我向你打听打听还不行吗?

    可是她也知道,罗杰这个人就是这样,若他不想说,你就是威逼利诱也不行。

    她叫来安海,道:“你和帐上商量商量,腾处宅子出来,给罗大夫用,若是罗大夫都不满意,你就再给他租一处。”

    她所说的帐上,便是她自己的小帐房,自从她来到京城,霍大娘子便催着她置办了几处宅院,并非是只为置办私产,而是霍大娘子想让她学着打理自己的财产。

    罗杰也不客气,谢过了霍柔风,便和安海商量何时去看房子。

    待到他走了以后,霍大娘子便道:“这人行事也太过乖张,说他孤僻,可他却懂得来找你借宅子。”

    霍柔风知道姐姐被罗杰用话塞了,便笑道:“如果他不是个怪人,我还不向你引见呢,对了,他给苏大姑娘治病的时候,是不说话也不露面的,就让苏大姑娘自己在屋子里玩,想写就写,想画就画。”

    “姐,你猜这次请罗杰来看病的,会是哪家呢?姐,你在京城里人面广,有没有听说谁家有痴傻的孩子啊?”

    霍大娘子也来了兴趣,仔细回想,却也想不起谁家有痴儿。

    或许是但凡家里有人患了这种病,家里也觉丢人,不敢传扬出去,因此,即使真有这样的人家,外人也不知晓。

    次日,张升平便把白水仙的事情打听到了。

    “这个白水仙,是三个月前才到京城的,别看她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可她却不是京城里土生土长的人。”

    “听说她刚来的时候,是跟着河南来的一个小戏班子,那小戏班子唱的是梆子,京城里没有爱听梆子戏,因此那个班子混得不好,便想要打道回府,白水仙就在那个时候给自己赎了身,没有跟着回河南,而是留在了京城。”

    “河南来的?”现在霍九爷听到河南两个字就眼睛发亮,当年霍老爷便是在河南洛阳的时候,把她从外面抱回客栈的。

    她可能是河南人氏。

    中原。

    不错,很好。

    “那白水仙以前也是唱梆子戏的吗?为何又说书了?”霍柔风问道。

    张升平道:“我也去找梨园子的几个班子打听了,这个梆子班为了来京城,特意排了新戏,据说这出新戏就是白水仙给编的,连同唱词也是白水仙写的。她虽然是有卖身契的,可是在戏班子里地位超然,以至于后来她给自己赎身时,梆子班的班头都没有阻拦,任由她给自己赎身走了。”

    “当初他们在梨园子里住了一阵子,梨园子里的人没有见过白水仙唱戏,后来听说她在四海茶楼挂牌说书,一炮而红,大家还都觉得奇怪呢,唱梆子的连官话都不会说,怎么就一下子会说书,而且还能说得这么好了?”

    “我又跟四海茶楼的伙计悄悄打听了,这个白水仙不张升平道:“我也去找梨园子的几个班子打听了,这个梆子班为了来京城,特意排了新戏,据说这出新戏就是白水仙给编的,连同唱词也是白水仙写的。她虽然是有卖身契的,可是在戏班子里地位超然,以至于后来她给自己赎身时,梆子班的班头都没有阻拦,任由她给自己赎身走了。”

第一七零章 名重

    霍柔风原本只是对白水仙好奇,现在就不只是好奇这样简单了。www.uu234.net

    她叫来了宝田,道:“去趟四海茶楼,三天后让白水仙来府里说书。”

    她把这件事安排下去,便抛到脑后了。

    因为当天下午,霍柔风就接到了苏浅的邀约,约她次日早晨到城西的老沧州喝羊汤,吃羊肠子。

    该来的还是来了。

    次日一大早,霍柔风就带着张亭和张轩去了老沧州。

    苏浅早就等在那里,他一身细布直裰,绾着竹簪,优雅闲适地坐在角落里。

    霍柔风轻扬眉毛,苏浅居然没在雅间里等她。

    老沧州虽然店面不大,可是也有两个雅间,因为这里做的是早点生意,因此平时很少有人去雅间,不用提前预定,雅间平素里都是空着。

    所以苏浅就是不想去雅间,而非没有。

    霍柔风带着张亭和张轩走过去,她坐到苏浅对面,张亭和张轩像哼哈二将似的站在她身后。

    苏浅是没有带随从的,其他桌子上正在用早点的客人,更是没有人带着随从。

    因而衣履光鲜,头缀明珠的霍九爷和他的随从,就显得格外突兀,令这小小的早点馆子蓬壁生辉起来。

    自从霍柔风从门口走进来,苏浅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目光跟随着霍柔风,直到霍柔风坐到他的面前。

    他微笑:“几日不见,霍九爷更加神采飞扬。”

    霍柔风冲他拱手:“苏先生客气。”

    苏浅眼中的笑意更深,这里显然并非详谈的地方,但他找霍九的事,也不用详谈。

    难道给庆王爷办事,还要和一个小孩子讨价还价吗?

    他道:“听闻霍家的商队与云南的马帮有合作?”

    霍柔风心里的念头飞快转动,隐隐有些不安,她道:“的确如此。”

    苏浅又道:“听说云南那边有些东西,是中原没有的,不知都有些什么?”

    霍九道:“云南人擅长制茶,有种普洱茶,就是他们把茶叶做成砖茶和茶饼,能存放很久,另外还有滇红滇绿和沱茶,我家的商队把中原的物品带到云南卖给马帮,再从马帮手里购茶,运回中原。”

    苏浅道:“你说的这种砖茶和茶饼我也听说过,但是却未曾见过,也未喝过,你们的商队把这种茶叶销往何处了?”

    霍柔风道:“江南自古产茶,京城则喜江南茶和福建茶,因此,云南的茶叶是销往两广,苏先生这才没在京城见过。”

    苏浅淡淡一笑:“霍大人府里可有这种茶?若有能否给王爷送些过去,王爷好茶,想来一定会很高兴。”

    霍柔风笑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要回去看看,苏先生别笑话,卖茶叶的家里也不一定什么茶叶都有。”

    却是没有说会不会给庆王爷送去。

    苏浅在心里暗笑,这个霍九小小年纪滑得像条泥鳅,也不知那位名动江南的霍大娘子又是何许人物。

    早点端上来,每人一碗羊肠子,另有烧饼和羊头捣蒜、羊肚、羊蹄和甜蒜。

    霍柔风食欲大振,吃得热火朝天,待她吃到第二碗羊肠子时,才发现坐在她对面的苏浅,居然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苏先生,你是不是不爱吃这个?”她用筷子挑起一截羊肠子,指了指。

    苏浅道:“我是浙江人,对这些吃不惯。”

    苏浅说这话的时候,还以为霍九会说,那下次咱们换个地方吧。

    可是他猜错了,他清清楚楚听到霍九说道:“那你下次就别让小二把羊肠子摆到你面前了,这家馆子生意很火的,来晚了羊肠子就没了,你又不吃,白白浪费了,多可惜。”

    说着,霍九又招手叫小二过来,她要吃第三碗。

    小二冲她打个千儿,赔笑道:“这位小爷,真不巧,咱铺子里的羊肠子卖完了,给您盛碗羊肉汤行吗?”

    霍九看一眼苏浅,又看看苏浅面前那碗没有动过的羊肠子,似乎在对苏浅说:“就因为你,九爷我少吃了一碗。”

    苏浅走出老沧州时,只觉得很累,浑身都累,太累了。

    霍柔风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摸着撑得鼓鼓的肚子,思忖着苏浅说过的话。

    庆王是想要和霍家一起做云南的茶生意吧。

    云南的茶叶之所以其他地方很难买到,这些年来就是因为马帮,马帮把云南的茶生意牢牢抓在手里,霍老爷在世时,霍家的商队和马帮发生过冲突,霍家损失了五十多人,用了一年时间才和马帮谈拢,后来又派了褚庆过去,云南的生意才渐渐稳定下来。

    庆王有眼光,竟然看准了这条线。

    这条线看似凶险,实则稳赚不赔,而且天高皇帝远,不像无锡米市是众矢之的,霍家之所以能在云南赚了大笔银子,就是因为一枝独秀,除了霍家,没有哪家可以把手伸过去。

    庆王要插手云南,不但有银子赚,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避开御史言官。

    霍柔风回到双井胡同,正想回自己院子里换件衣裳再去见霍大娘子,就见姐姐身边的一等大丫鬟绿云就站在垂花门。

    “九爷,大娘子一直在等着您,让您回来就去见她。”

    霍柔风只好问绿云:“我身有什么味儿?”

    绿云无奈地吸吸鼻子:“一股子羊膻味儿。”

    霍柔风从衣领里掏出那只玻璃小瓶子,垂在胸前,又问:“现在什么味儿?”

    绿云笑道:“水蜜桃儿味儿的。”

    霍柔风高兴了:“好啊,去见姐姐。”

    霍大娘子坐在炕桌前,一手翻着帐本,另一只手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霍柔风踢了鞋子爬到炕上,从攒盒里挑了颗话梅含在嘴里,今天她吃得有点撑了,需要吃颗话梅消消食。

    霍大娘子提笔在帐本上做个记号,这才合上帐本,把算盘和帐本放到一旁,问道:“庆王有何打算?”

    霍柔风道:“想插手咱家在云南的生意。”

    说着,她便把苏浅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霍大娘子眉头蹙起,冷笑道:“这可真是坐享渔翁之力。”

    霍家是用鲜血打开的云南商路,庆王就要硬生生一脚插过来。

第一七一章 难为

    但是以霍家的门第和能力,是没有办法回绝的。www.uu234.net

    霍大娘子看向霍柔风:“你是怎么想的?”

    霍柔风的双眼熠熠生辉,她道:“眼下荣王的军队已经攻破了娘子关,庆王却还想着与民夺利,太后和皇后更是你争我抢要架空皇帝,姐,你不觉得这个朝堂没有希望了吗?”

    霍大娘子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妹妹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好在身边服侍的只有绿云一个,即使如此,霍大娘子还是挥挥手让绿云退了出去。

    她这才沉下脸来训斥妹妹:“这种话不是我们能说的,更不是我们该说的,以后不要再提。”

    妹妹还小,必须要管束,京城和杭州不同,这里掉下一堆招牌就能砸死三个当官的。

    听说还有锦衣卫,时常在街头巷尾抓人,若是妹妹在外面也口无遮拦说出这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又恰好被人听去,那可就惹祸了。

    因此,她必须要管好妹妹。

    霍柔风缩缩脖子,又像没骨头一样靠到霍大娘子肩上:“姐,别训我,别训我,我要给吓晕了。”

    说着,翻了白眼伸出舌头,做个吊死鬼的样子。

    霍大娘子哭笑不得,亲手剥了颗栗子塞到她的嘴里,骂道:“你除了会撒娇,还会什么?”

    霍柔风三口两口把那颗栗子吃了,又喝了口茶,才嘻皮笑脸地说道:“我除了撒娇,还会说实话,只和姐姐一个人说的心里话。”

    霍大娘子心里一酸,伸出手臂把她搂到怀里,柔声说道:“好好好,是姐姐的错,以后你的心里话只管对姐姐说吧。”

    霍柔风冲她做个鬼脸,继续说道:“姐,还是我方才说的,你不觉得这个朝堂没有希望了吗?”

    霍大娘子叹了口气,道:“听说皇帝一心想要出家。”

    “是啊,姐,咱们不是宗室,也不是勋贵,更不是官宦之家,可这种事情却也能够知晓,可想而知,朝堂上和紫禁城里早就成了一只大筛子,我们能知道,鞑子的细作也能知道,荣王的细作更能知道,即使荣王最后打败了,皇帝也失去了民心。”

    霍大娘子没想到妹妹会说出这么一堆话来,她道:“当皇帝的怎会管民心?”

    “怎么不会?失民心便失天下。”霍柔风很认真地说道。

    说完,她摇摇头,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霍大娘子说道:“不管了不管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没关系了。”

    霍大娘子见她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她的思绪全在庆王的那件事上。

    她对霍柔风道:“不论如何,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庆王了,我们只能答应下来。”

    只要霍家按照苏浅所说,拿了云南茶送到庆王府,也就意味着霍家答应了。

    霍柔风点点头,对姐姐道:“我也觉得要先答应,至于以后的事,慢慢再说。”

    霍大娘子叹了口气,她们别无选择,从王三奶奶喝下那杯毒酒开始,霍家便别无选择了。

    次日,霍柔风让人取了一小盒茶饼,送去了庆王府。

    庆王府给了回礼,是一坛子御赐的桂花酒。

    霍大娘子叫了褚庆过来,又把云南那边的事问了仔细,一颗心总算暂时放了下来。

    转眼便到了白水仙来府里说书的日子,丫鬟婆子们都很高兴。霍大娘子不喜热闹,平时在府里也只是和掌柜们商议生意上的事,九爷虽然爱玩爱闹,可却是个不着家的,只要大娘子一个看不到,九爷就跑出去玩儿了,因此,无论是以前在杭州的柳西巷,还是如今京城的双井胡同,都是连唱戏的都没请过,更别说这在杭州都没有见过听过的女说书了。

    霍柔风索性给一半的丫鬟婆子放了假,只要是不当值的,都能过来听说书。

    说书的地方在前院的敞厅里,别人家的前后院泾渭分明,还要隔着女墙,前院是爷们儿待客的地方,后院则是女眷们的天下。

    可是霍家自从霍老爷过世之后,这前后院的意义也就不大了。前院是霍大娘子和霍柔风待客的地方,后院则是住人的地方,书香门第和官宦人家里,男丁七八岁便要住到外院去,可是商户人家没有这么多规矩,大多都是束发之后才正式搬出去,因此,霍柔风只有十一岁,便还和姐姐一起住在后院,有的时候她也在自己院子里招待客人。

    今天,说书的便设在了前院。

    她没请客人,就是姐姐和她,加上府里一堆丫鬟婆子。

    白水仙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名老者和两个丫鬟。

    那名老者长得干干瘦瘦,尖嘴猴腮,如果不是下巴上有几根老鼠须,霍柔风就以为他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猴子精了。

    那两个丫鬟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水水灵灵,眉清目秀,看上去很是讨喜。

    霍柔风看看那名老者,又看看那两个丫鬟,再看看眉清目朗的白水仙,总觉得不知道是哪里有些不对劲。

    这时,小叶告诉她:“九爷,花三姑姑过来了。”

    霍柔风又有两三天没有见过花三娘了,不只两三天,仔细想想,恐怕快有十天没有见到了。

    晚上她收到了展怀的信,只是这信并非像以往那样是六百里加急送来的,而是有人专程从福建把信送过来。

    同这封信一起送来的,还有八只红木匣子。

    采芹看着这些匣子不由得皱起眉头,问来送东西的人:“礼单呢?”

    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抓抓头,操着一口闽南味的官话说道:“没有礼单,五爷说让你家九爷自己打开看。”

    采芹没好气:“谁知道你们是干嘛的?万一里面是打劫来的赃物怎么办?再万一藏着蛇虫鼠蚁呢?”

    那少年苦着脸:“不会的,这是五爷亲手装进去,不会是你说的那些东西。”

    采芹还要再说,身后传来霍柔风的声音:“没事没事,我自己打开看吧。”

    展怀如果敢在里面藏着蛇虫鼠蚁,她就全都捉了送到闽国公府去,至于赃物,当然更加不会了。

第一七二章 组织

    花三娘给霍柔风行了礼,风姿绰约宛若风摆杨柳,霍柔风道:“有阵子没见你了。”

    花三娘格格娇笑:“双井胡同就奴婢一个闲人,担心碍您的眼,奴婢就找个地方缩起来呗。”

    霍柔风也猜到从她那里听不到实话,懒得再问她,目光一扫,看到她衣袖上精致的绣花,府里的丫鬟婆子缝新衣,也给花三娘一起缝了,她身上的这件翠绿比甲和月白夹袄,采芹也有一身,可是袖口上的绣花显然是花三娘自己加上的。

    花三娘做的一手好女红,还会吹笛子,弹古琴,弹琵琶......白水仙会说书,擅口技,她们这些人,就是和普通人是不同的。

    霍柔风心里这样想着,神色上并没有不同,她坐在霍大娘子身边,因为是敞厅,丫鬟婆子们则三三两两站在院子里,白水仙经常来往于大户人家的后院,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景,霍家居然让丫鬟婆子们也来听书。

    这在别的人家是不合规矩的。

    但是霍家无论是主子,还是奴婢,神情间都是大大方方的,反而并不觉违和。

    今天她说的还是女帝传,讲的是女帝率军攻进京城,前朝哀帝杀死了自己的儿女和宠妃,却没有勇气自尽,女帝闯进紫禁城时,看到他坐在摘星楼顶痛哭流涕。

    霍大娘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对霍柔风道:“真是瞎说,堂堂一国之君,能杀妻杀女,怎么却连自尽的勇气都没有?”

    霍柔风知道,民间是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载的,但凡事关女帝的,即使是前朝哀帝的事,也被尘封了。

    她道:“哀帝杀妻杀女,只是不想让她们俘后受辱,但是有的人杀妻杀女,却是为了自己谋权篡位,说起来还不如这个只会哭的前朝哀帝。”

    霍大娘子狐疑地看一眼妹妹,什么也没有说。

    讲完这一段,霍柔风便笑着问白水仙:“听说你会口技,不如来一段吧。”

    白水仙福了福,就在她的身子抬起来的那一刹那,众人便听到一阵鸟鸣声,声音由远及近,由一只变成两只、三只、一群。

    再看白水仙,她正用一柄描金扇子遮住了脸,扇子上三个大字“白水仙”。

    众人一时不敢肯定这声音是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若说不是,方才她就是要表演口技,可若说是,为何这些鸟啼如同来自四面八方?

    鸟啼阵阵,时而引吭高歌,时而低吟浅唱,时而哀怨缠绵,时而欢快明亮,众人如同置身在一座巨大的林子里,百鸟齐鸣,宛如仙境。

    鸟叫声渐渐由稠密转为疏淡,之间夹杂着拍翅膀的扑腾声,就如来时那般,这些声音又由近及远,有的纵声长鸣,那鸣叫声也是越来越遥远,还有的恋恋不舍,似是在空中盘桓良久才渐行渐远。

    终于四周恢复了平静,好像这些鸟儿的到处,只是为了这一场聚会,或者这便是传说中的百鸟朝凤。

    当遮在面前的折扇放下时,鸟叫声完全没有了,敞厅内外落针可闻,几乎所有人都在疑问,刚才那一切是真的,还是在梦中?

    过了好一会儿,霍大娘子高声道:“好,赏!”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丫鬟婆子不敢高声叫好,霍柔风却已经拍起了巴掌,白水仙的口技,比起前世时送进宫的杂耍班子要高明许多。

    范嬷嬷让丫鬟们端进一个托盘,托盘上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五十两银子。

    白水仙曲膝谢过,霍柔风假装叫丫鬟过来,转身去看花三娘,只见花三娘正和身边的小丫鬟们说着什么,笑得花枝乱颤,神情间没有半丝不妥。

    霍柔风让人拿来水牌,让姐姐点书,霍大娘子正在兴头上,又连点了两段。

    霍柔风则已经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张升平来了,告诉她一个新消息。

    白水仙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去静安寺烧香。

    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静安寺一带人头攒动,来来往往都是善男信女,尤以女子居多,府里的嬷嬷们,偶尔也会在那两天告假,结伴到静安寺烧香。

    京城里,就属静安寺离得最近。

    但是霍柔风直觉上白水仙并非是善男信女。

    她对张升平道:“你挑两个人,长年盯着白水仙,看看她都去过哪些地方,都和什么人接触过。”

    当初花三娘厚着脸皮要跟着一起来京城的时候,霍柔风便有一个直觉,花三娘是要来京城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花三娘是跟着霍家一起来的,白水仙则是跟着一个并不出名的戏班子来的。

    戏班子在京城混不下去,早已回了河南,可花三娘却还是留在了京城,就如花三娘一样,她们之所以会来京城,就是要做一件大事。

    花三娘要跟着霍家一起来京城,要的就是霍家下人的这个身份。

    在外人眼里,这个身份并不高,可是不能否认,这是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

    白水仙之所以要跟着戏班子一起来,可能就是为了在戏班子走后,她能借用戏班子的名义,在京城找一份可以堂堂正正进出大户人家后宅的差使。

    大户人家的女眷,平时的消谴除了到寺里烧香,便就是偶尔听听戏、听听书了。

    白水仙在戏班子待过,十有八、九也能唱上几句,她又会说书,而且初一十五她还要到寺里烧香。

    想想这一切,她想要不得罪这些女眷,便能和她们说上几句,若是还能在静安寺偶遇,那便又是一场缘份。

    可是听展怀的口气,花三娘并不是他的人。

    初时,霍柔风还以为花三娘是闽国公派来监督自己的小儿子的,因此展怀才把花三娘打发到她这里来。

    可是现在她忽然懂了,展怀当时写的那封信,或许并非这个意思,他说他支使不了花三娘,并非是说花三娘是闽国公或者是世子展忱的,而是花三娘可能是属于展家麾下一支特殊的队伍,展怀并非是闽国公,也不是他的长兄,因此,他没有权利支使这些人。

第一七三章 送礼

    直到傍晚时分,白九娘才离开双井胡同。m.www.uu234.net

    霍柔风去姐姐院子里,一进门,便听到屋里传来的阵阵娇笑声,她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屋里,见姐姐屋里年纪最小的阿萝,正在惟妙惟肖地在学白水仙说书。

    丫鬟们见到九爷,连忙曲膝行礼。

    霍大娘子坐在炕上,靠着大迎枕,见妹妹跑进来,便对丫鬟们道:“行了,你们都去干活吧。”

    丫鬟们纷纷退下,霍柔风却叫住了阿萝:“爹听你方才学白水仙的说话,倒也有几分相像,不对,不是几分,是十分。”

    阿萝红了脸,又给九爷行了万福,霍大娘子推推桌上的一碟子桂花糕,道:“你讲得好,这碟子桂花糕赏给你了。”

    阿萝行了礼,捧了那碟子桂花糕,兴高采烈地走了。

    见所有人都退出去了,霍柔风这才对姐姐说道:“姐,我听说今天贵州那边来信了?”

    霍大娘子道:“来信了,我还没有想好,总觉得庆王的目光并非只是那些茶叶。”

    霍柔风一怔,姐姐口中的贵州,是指永丰号在贵阳的分号,贵州与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地方的大掌柜都是由杭州派过去的,惟有贵州的不一样,那位大掌柜就是贵州当地人。

    “刘大掌柜是怎么说的?”霍柔风问道。

    她对贵州的风土人情全都不清楚,据说这位刘大掌柜并非纯种的汉人,他的母亲是当地的僚人。

    霍大娘子从匣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霍柔风。

    霍柔风展开信笺,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却是越看越心惊。

    她问道:“刘大掌柜说,贵州有人到云南买来种子,想在贵州种烟叶,但却没有成活,贵州有些商号专门派人到云南去买烟叶,姐,庆王莫非是看上了这个?”

    霍大娘子叹了口气道:“庆王的消息真是灵通,刘大掌柜在信里所说,云南早就有很多人种植烟叶,便是马帮收取的费用极高,当地人种植烟叶只是自用,外面的人想买却卖不到,而当地人想卖也同样卖不出去。”

    “父亲在时,霍家在云南只做茶叶和丝绸生意,从来没有动过烟叶的念头。”

    “现在看来,庆王想要通过我们家插手云南的生意,显然不只是想要茶叶,更多的是想要云南的烟叶。”

    是啊,能和云南马帮做生意的只有霍家的商队,庆王虽然贵为王爷,可是却不能明目张胆做生意,再说,云南天高皇帝远,云南马帮会不会买他的面子还不一定。

    霍柔风笑道:“说不定云南马帮都不知道庆王是什么人。”

    霍大娘子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把他当回事,可能在云南马帮的大帮主眼里,他还不如褚庆有用处。”

    霍柔风道:“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让褚庆先不要去无锡了,还是先回云南主持大局吧。”

    姐妹俩全都无语,褚庆是唯一一个能够向万华寺住持方丈询问这件事的人,可惜事情全都赶到一起了,如果褚庆现在去无锡,必定会耽误云南的事。

    霍柔风对姐姐道:“那件事就先放放吧,姐,我不急的,你还是快点和褚庆商量云南的事吧,这事刻不容缓。”

    霍大娘子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微笑道:“你放心,待到这件事告一段落,姐姐便让褚庆立刻去无锡."

    霍柔风无精打采从姐姐院子里出来,她使收到了展怀的信,只是这信并非像以往那样是六百里加急送来的,而是有人专程从福建把信送过来。

    同这封信一起送来的,还有八只红木匣子。

    采芹看着这些匣子不由得皱起眉头,问来送东西的人:“礼单呢?”

    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抓抓头,操着一口闽南味的官话说道:“没有礼单,五爷说让你家九爷自己打开看。”

    采芹没好气:“谁知道你们是干嘛的?万一里面是打劫来的赃物怎么办?再万一藏着蛇虫鼠蚁呢?”

    那少年苦着脸:“不会的,这是五爷亲手装进去,不会是你说的那些东西。”

    采芹还要再说,身后传来霍柔风的声音:“没事没事,我自己打开看吧。”

    展怀如果敢在里面藏着蛇虫鼠蚁,她就全都捉了送到闽国公府去,至于赃物,当然更加不会了。直到傍晚时分,白九娘才离开双井胡同。

    霍柔风去姐姐院子里,一进门,便听到屋里传来的阵阵娇笑声,她三步并做两步跑进屋里,见姐姐屋里年纪最小的阿萝,正在惟妙惟肖地在学白水仙说书。

    丫鬟们见到九爷,连忙曲膝行礼。

    霍大娘子坐在炕上,靠着大迎枕,见妹妹跑进来,便对丫鬟们道:“行了,你们都去干活吧。”

    丫鬟们纷纷退下,霍柔风却叫住了阿萝:“爹听你方才学白水仙的说话,倒也有几分相像,不对,不是几分,是十分。”

    阿萝红了脸,又给九爷行了万福,霍大娘子推推桌上的一碟子桂花糕,道:“你讲得好,这碟子桂花糕赏给你了。”

    阿萝行了礼,捧了那碟子桂花糕,兴高采烈地走了。

    见所有人都退出去了,霍柔风这才对姐姐说道:“姐,我听说今天贵州那边来信了?”

    霍大娘子道:“来信了,我还没有想好,总觉得庆王的目光并非只是那些茶叶。”

    霍柔风一怔,姐姐口中的贵州,是指永丰号在贵阳的分号,贵州与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地方的大掌柜都是由杭州派过去的,惟有贵州的不一样,那位大掌柜就是贵州当地人。

    “刘大掌柜是怎么说的?”霍柔风问道。

    她对贵州的风土人情全都不清楚,据说这位刘大掌柜并非纯种的汉人,他的母亲是当地的僚人。

    霍大娘子从匣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了霍柔风。

    霍柔风展开信笺,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却是越看越心惊。

    她问道:“刘大掌柜说,贵州有人到云南买来种子,想在贵州种烟叶,但却没有成活,贵州有些商号专门派人到云南去买烟叶,姐,庆王莫非是看上了这个?”

    霍大娘子叹了口气道:“庆王的消息真是灵通,刘大掌柜在信里所说,云南早就有很多人种植烟叶,便是马帮收取的

第一七四章 箱子

    对不起,我这里忽然停电了。顶 点 X 23 U S我折腾了半天,还没能把笔记本里的稿子传到手机上。

    大家先不要看,我继续折腾,争取在12点半之前弄好。

    “母后问起了霍江的女儿?”

    庆王府内,庆王看着来人。

    “太后夸永济寺的点心做得好,听说这是霍江女儿传授的,还饶有兴味地问了几句。”来人说道。

    庆王蹙起眉头:“霍江......本王倒是快要忘记他了。”

    “霍江之妻病故之后,这个女儿据说是养在外面,现在年龄渐大,这才接回京城。”

    庆王颔首,微微感到意外,霍江沉寂了这么多年,却在此时冒了出来。

    他道:“那就让太后见见这位霍小姐吧。

    他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目光游移。

    太后耳边有人提起永济寺,提起永济寺的点心,待到郭咏插手彭城伯府案子的消息传来之后,太后冷冷地对欧阳嬷嬷道:“哀家就想看看究竟谁会在这件事上颠倒黑白,没想到啊,竟会是一向以清正严明著称的郭首辅。”

    欧阳嬷嬷道:“太后其实早就想到了,只是太后您心善,不愿意看到这些。”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算了,这是命。和永济寺说一声,哀家要去给观音菩萨上炷香,顺便也尝尝他们新出的点心。”

    当朝首辅亲自出手,顺天府哪敢怠慢,次日便带走了永丰号京城分号大掌柜马泰兴。

    马泰兴连着酒醋局,因而慎刑司的人也拘了酒醋局的几个太监。

    这事刹时传遍了京城,老百姓们议论纷纷,皇后赐死了自己的弟媳,顺天府抓走了永丰号的人。暗地里有骂皇后的,有骂顺天府的,倒是没人骂郭咏,因为不知道郭咏在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

    太后一顶青布小轿悄悄去了永济寺,朴素无华,丝毫也不引人注目。

    永济寺的住持方丈早已得到消息,太后到达永济寺时,寺里没有其他香客。

    太后不喜,对住持方丈道:“哀家不让声张,便是不想打扰到百姓们,可是你们不让其他香客进来,却还是打扰到了。”

    住持立刻明白过来,待到太后上完香,忙让人打开永济寺的两道侧门。

    今天是初一,山门外早就聚集着大批香客,他们已经等候多时,现在看到侧门打开了,众人没敢闲着,你争我抢涌进寺里,没到片刻,方才还冷冷清清的寺院顿时热闹起来。

    永济寺的素斋名闻遐尔,来上香的人都要吃过素斋,再买上几包永济寺在菩萨像前供奉过的点心,这才会心满意足地回家。

    太后端坐在蒲团上,听永济寺最德高望重的慧清法师讲经,听完经,回到寮房里,炕桌上已经摆了几样永济寺的点心。

    太监依次试了,太后拿起一块做成莲花的酥饼,端详一刻,对住持道:“以前永济寺的点心,可不会做成莲花的,想来这是那位霍姑娘教给你们的,难得你们肯听个姑娘的。”

    住持温声道:“阿弥陀佛,太后明鉴,这的确是霍姑娘教给小寺的,霍姑娘精通佛典,每样点心都与佛经有关,上个月,霍姑娘亲手制了九拾九件佛果,供奉在菩萨座前,而这些佛果所用的米面,则是霍姑娘派人在京城里九拾九位善长仁翁家中募集而来。”

    太后闻言,眉头微微一动,对住持方丈道:“一个小姑娘,难得有这般心思。”

    她又对跟随来的太监道:“去传这位霍姑娘过来,哀家要见一见。”

    住持方丈双手合什:“阿弥陀佛,霍姑娘与佛有缘,今日初一,霍姑娘一早过来,正在香积厨里做佛果,贫僧这便让人把她请过来。”

    听说霍思瑾就在寺里,太后一点儿也不吃惊,她微微一笑,这般用心,若是这个时候不在寺里,那反而奇了。

    片刻后,监寺大师亲自引了一名少女走进寮房。

    她低眉垂目跟在监寺身后,虽然不是宫廷礼仪,但是一举一动倒也从容合体。

    太后冲她招招手:“走近一点,让哀家看看。”

    霍思瑾走近一点,微微抬脸,太后仔细打量着她,只见霍思瑾顶多十一二岁,如同一株翠柳,纤细柔弱,不是一等一的美女,却也是个美人坯子,瓜子脸,细细的柳眉下一双丹凤眼,眼角有颗小小的红痣,给她略显素淡的五官凭添了几分妩媚。

    太后颔首:“哀家听说以前的霍夫人便是位才貌双全的,看你的相貌并不似霍江,想来便是随了霍夫人吧。”

    霍思瑾轻启朱唇:“回太后的话,臣女自幼失恃,后来在庵堂里长大,不曾见过母亲,可是也听乳娘说起过,说臣女是随了家母。”

    “哦,你是在庵堂里长大的,为何没有留在家里?”太后奇道。

    霍思瑾柔声说道:“臣女一出生,家母便撒手人寰,家母临终时恳求父亲,若是让人知道她是因为生了臣女才去的,外人定会给臣女安上克母的名声,便请父亲对外不要提起这件事,并且在臣女刚满周岁时,便将臣女送去了无锡万华寺,父亲在万华寺后山,建了一座庵堂,臣女自幼便长在那里。”

    太后闻言,吃惊不已,难怪没听说霍江有个女儿,原来是被从小送进了庵堂。

    这个霍江,行事总是出人意表,就说这件事吧,他把刚满周岁的女儿,送去千里之外的万华寺,可谓狠心之至,可是却又是因为妻子的临终嘱托,不但不能怪他,反而更令人心酸。

    霍夫人临终的遗言,是每个母亲都会担心的事情,而霍江的所做所为,又是每个父亲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太后叹道:“哀家真没有想到,霍江会让女儿在庵堂里住了十多年,你是住了十多年吧?”

    霍思瑾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回答:“臣女在庵堂里住了十年零五个月零三天。”

    精确到每一天,想来她定是日日盼着回家吧。

    “你想家吗?”太后问道。

    “想,臣女略微懂事时,每一天都会在墙上画一片竹叶,待到臣女离开庵堂时,庵堂的墙上都已画满了竹叶。臣女不知道还会独自在庵堂里住多久,所以每画一片竹叶时,便会祈求菩萨垂怜,让臣女能够早日见到父亲,见到哥哥......”

第一七五章 无题

    “母后问起了霍江的女儿?”

    庆王府内,庆王看着来人。m.www.uu234.net

    “太后夸永济寺的点心做得好,听说这是霍江女儿传授的,还饶有兴味地问了几句。”来人说道。

    庆王蹙起眉头:“霍江......本王倒是快要忘记他了。”

    “霍江之妻病故之后,这个女儿据说是养在外面,现在年龄渐大,这才接回京城。”

    庆王颔首,微微感到意外,霍江沉寂了这么多年,却在此时冒了出来。

    他道:“那就让太后见见这位霍小姐吧。

    他转动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目光游移。

    太后耳边有人提起永济寺,提起永济寺的点心,待到郭咏插手彭城伯府案子的消息传来之后,太后冷冷地对欧阳嬷嬷道:“哀家就想看看究竟谁会在这件事上颠倒黑白,没想到啊,竟会是一向以清正严明著称的郭首辅。”

    欧阳嬷嬷道:“太后其实早就想到了,只是太后您心善,不愿意看到这些。”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算了,这是命。和永济寺说一声,哀家要去给观音菩萨上炷香,顺便也尝尝他们新出的点心。”

    当朝首辅亲自出手,顺天府哪敢怠慢,次日便带走了永丰号京城分号大掌柜马泰兴。

    马泰兴连着酒醋局,因而慎刑司的人也拘了酒醋局的几个太监。

    这事刹时传遍了京城,老百姓们议论纷纷,皇后赐死了自己的弟媳,顺天府抓走了永丰号的人。暗地里有骂皇后的,有骂顺天府的,倒是没人骂郭咏,因为不知道郭咏在这件事上起到的作用。

    太后一顶青布小轿悄悄去了永济寺,朴素无华,丝毫也不引人注目。

    永济寺的住持方丈早已得到消息,太后到达永济寺时,寺里没有其他香客。

    太后不喜,对住持方丈道:“哀家不让声张,便是不想打扰到百姓们,可是你们不让其他香客进来,却还是打扰到了。”

    住持立刻明白过来,待到太后上完香,忙让人打开永济寺的两道侧门。

    今天是初一,山门外早就聚集着大批香客,他们已经等候多时,现在看到侧门打开了,众人没敢闲着,你争我抢涌进寺里,没到片刻,方才还冷冷清清的寺院顿时热闹起来。

    永济寺的素斋名闻遐尔,来上香的人都要吃过素斋,再买上几包永济寺在菩萨像前供奉过的点心,这才会心满意足地回家。

    太后端坐在蒲团上,听永济寺最德高望重的慧清法师讲经,听完经,回到寮房里,炕桌上已经摆了几样永济寺的点心。

    太监依次试了,太后拿起一块做成莲花的酥饼,端详一刻,对住持道:“以前永济寺的点心,可不会做成莲花的,想来这是那位霍姑娘教给你们的,难得你们肯听个姑娘的。”

    住持温声道:“阿弥陀佛,太后明鉴,这的确是霍姑娘教给小寺的,霍姑娘精通佛典,每样点心都与佛经有关,上个月,霍姑娘亲手制了九拾九件佛果,供奉在菩萨座前,而这些佛果所用的米面,则是霍姑娘派人在京城里九拾九位善长仁翁家中募集而来。”

    太后闻言,眉头微微一动,对住持方丈道:“一个小姑娘,难得有这般心思。”

    她又对跟随来的太监道:“去传这位霍姑娘过来,哀家要见一见。”

    住持方丈双手合什:“阿弥陀佛,霍姑娘与佛有缘,今日初一,霍姑娘一早过来,正在香积厨里做佛果,贫僧这便让人把她请过来。”

    听说霍思瑾就在寺里,太后一点儿也不吃惊,她微微一笑,这般用心,若是这个时候不在寺里,那反而奇了。

    片刻后,监寺大师亲自引了一名少女走进寮房。

    她低眉垂目跟在监寺身后,虽然不是宫廷礼仪,但是一举一动倒也从容合体。

    太后冲她招招手:“走近一点,让哀家看看。”

    霍思瑾走近一点,微微抬脸,太后仔细打量着她,只见霍思瑾顶多十一二岁,如同一株翠柳,纤细柔弱,不是一等一的美女,却也是个美人坯子,瓜子脸,细细的柳眉下一双丹凤眼,眼角有颗小小的红痣,给她略显素淡的五官凭添了几分妩媚。

    太后颔首:“哀家听说以前的霍夫人便是位才貌双全的,看你的相貌并不似霍江,想来便是随了霍夫人吧。”

    霍思瑾轻启朱唇:“回太后的话,臣女自幼失恃,后来在庵堂里长大,不曾见过母亲,可是也听乳娘说起过,说臣女是随了家母。”

    “哦,你是在庵堂里长大的,为何没有留在家里?”太后奇道。

    霍思瑾柔声说道:“臣女一出生,家母便撒手人寰,家母临终时恳求父亲,若是让人知道她是因为生了臣女才去的,外人定会给臣女安上克母的名声,便请父亲对外不要提起这件事,并且在臣女刚满周岁时,便将臣女送去了无锡万华寺,父亲在万华寺后山,建了一座庵堂,臣女自幼便长在那里。”

    太后闻言,吃惊不已,难怪没听说霍江有个女儿,原来是被从小送进了庵堂。

    这个霍江,行事总是出人意表,就说这件事吧,他把刚满周岁的女儿,送去千里之外的万华寺,可谓狠心之至,可是却又是因为妻子的临终嘱托,不但不能怪他,反而更令人心酸。

    霍夫人临终的遗言,是每个母亲都会担心的事情,而霍江的所做所为,又是每个父亲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太后叹道:“哀家真没有想到,霍江会让女儿在庵堂里住了十多年,你是住了十多年吧?”

    霍思瑾没有抬头,只是轻声回答:“臣女在庵堂里住了十年零五个月零三天。”

    精确到每一天,想来她定是日日盼着回家吧。

    “你想家吗?”太后问道。

    “想,臣女略微懂事时,每一天都会在墙上画一片竹叶,待到臣女离开庵堂时,庵堂的墙上都已画满了竹叶。臣女不知道还会独自在庵堂里住多久,所以每画一片竹叶时,便会祈求菩萨垂怜,让臣女能够早日见到父亲,见到哥哥......”

第一七六章 查子

    想到了展家私养的查子,霍柔风灵机一动。www.uu234.net

    白水仙是不是展家的人,她不敢肯定,但是花三娘就在身边,吃她的穿她的住她的,苏离的官职是花三娘暗中协调的,皇宫里面的事也是花三娘打探的,甚至当初她能够在永济寺见到太后,也全都是花三娘事先打听出来的。

    那么她和霍思谨之间的事情,何不也交给花三娘?

    这个念头只在她的脑海里转了一下,她便否定了。

    她想起了那大红缂丝绣金线的襁褓!

    不行,这件事情上,她还不能信任花三娘。

    她不是展家人,不对,展怀曾经说过,连他也不能给花三娘下命令,花三娘听命于展家,却并非是随便一个姓展的人,展家的五爷也不行,更何况是她这个外人。

    先前能让花三娘给她做了几件事,并非是她抓住了花三娘的软肋,而是花三娘需要借助霍家做掩护,在京城里安身,就如同白水仙跟着戏班子进京,又凭借自己的本事在四海茶楼说书一样。

    她们虽然都是有本事的江湖儿女,但是她们也都是没有婆家没有娘家的单身女子,难免会引人注意,被顺天府和锦衣卫的人盯上,虽不至于寸步难行,可也会束手束脚,还不如现在这个样子。

    花三娘在霍家,来去自如,白水仙凭借着女说书的身份,可以时常出入大户人家的后宅。

    这就是她们想要的身份,也是有用的身份。

    至于花三娘为她做的几件事,也就是花三娘给她的交换条件。

    而霍思谨和她的身世,即使她能够交给花三娘去查,花三娘也不会揽事上身。

    霍柔风意兴阑珊,托着下巴看着西洋玻璃窗子外的月亮,这世上应该还有一个人知道她们的身世,或者那人不知道她的,但是却一定知晓霍思谨的身世。

    那就是谢思成。

    霍柔风想起在香山的时候,她就是这样问谢思成的,谢思成否认了。

    她直觉谢思成是在说谎。

    她并不生气,对她而言,谢思成就如这秋天的月亮一样,高高的,冷冷的,摸不到,碰不着。

    霍柔风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笔,喊了采芹来服侍她睡觉。

    次日,黄显俊和芦瑜下了课就来双井胡同蹭饭,芦瑜道:“上次在你家吃的肉夹馍真好吃,我在口子街看到卖的了,尝了尝,可是比不上你家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黄显俊打趣他道:“口子街的肉夹馍一个要三个铜板,你有钱去吃了吗?那你把上个月欠我的一钱银子还给我。”

    芦瑜就像没有听到,继续对霍柔风道:“你家的臊子面也好吃,就是太辣了,让灶上少放点辣椒吧,说起来,我也就是在你家才吃过辣椒,是不是干货铺子的辣椒都让你家买了?”

    霍柔风笑道:“那倒也不是,辣椒是我家的商队从湖南运来的,这东西价高又没有人认,府里便留下自用了。”

    听她说起了霍家的商队,黄显俊便道:“听说你家的商队不但能从两湖两广运货过来,还能和云南做生意,是真的吗?”

    黄家是皇商,家里是做花椒生意的,也少不了要与商队打交道。

    霍柔风点点头:“是啊,云南的大马帮只认我们霍家的商队。”

    黄显俊笑着说道:“下次你家的商队去云南时,能不能给我带几盆兰花啊,我听说云南的兰花养得很好。”

    霍柔风道:“好啊,你想要哪种兰花,写个单子给我,商队都是生意人,你若是不指明是哪一种,可能带回来的都是最普通的货色。”

    黄显俊眉开眼笑:“好啊好啊,我回去问问我娘,就写给你。”

    芦瑜取笑他道;“咦,我还以为你怎么变得风雅起来了,还要养兰,却原来是黄太太要的。”

    黄显俊抓抓头:“其实我娘也不懂,这是要送到福王府里的。”

    黄家有位姑奶奶是老福王的侧妃,黄家就是和福王府做生意才逐渐兴旺发达,又成为皇商的。

    因此,逢年过节的孝敬也是挖空了心思。

    霍柔风毫不在意地问黄显俊:“你是怎么听说我家的商队的?商队的货并没有送到京城啊?”

    霍家的生意当中,京城的货物都是由江南供货,因此京城里听说过霍家商队的并不多。

    黄显俊道:“我是听将军说的,那天在将军府上,我说起咱们几个在一起的趣事,将军便提起你家的商队了。”

    黄显俊口中的将军,并非是带兵打仗的将军,而是福王的次子镇国将军沈继光。

    霍柔风笑道:“原来我家的商队这么有名,连宗室也知晓了,只不过因为商队做的都是边远地方的生意,没有什么能拿出手的物件带到京城来,也就是这兰花还算雅致,你写好单子,我让人送到杭州,交给商队的管事。”

    听说居然要这么周折,才能让商队办事,黄显俊脸上有些过意不去,对霍柔风道:“霍九,你真仗义,说吧,你有什么让我出力的事,只管开口。”

    霍柔风道:“眼下就有一桩,你帮个忙呗。”

    黄显俊一拍胸脯:“你只管说,我若是办不到的,就请将军出面,将军若是也不行,不是还有世子吗?”

    霍柔风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来京城也不过半年,要人没人,要关系没关系,我连京城的路还认不清呢,这事只能求你来帮忙了。”

    这时,丫鬟端了托盘进来,一只托盘上是十几二十只肉夹馍,另一只上则是一大碗三丁臊子面。

    芦瑜老实不客气地对霍柔风和黄显俊道:“你们说你们的,反正我要钱没钱,什么也帮不上,我就替你们多吃点吧。”

    黄显俊呸了一声,笑着打趣他:“你多吃点,就能给你们家省下一顿饭。”

    芦瑜梗着脖子:“你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家比你家有钱。”

    这是真的,金泰祥银号的银子是堆成山的,就是舍不得花而已。

    他狼吞虎咽地大吃起来,就像是已经饿了几顿,霍柔风咧嘴,看这样子,芦瑜不是要省出一顿饭,他是要省出好几顿来。

    她压低声音对黄显俊道:“云南有种茶砖,即使放上几年,也不会影响到茶叶的口感,以前我家是把这种茶砖卖到广东,卖给那里出去做生意的小商人......”

第一七七章 西府

    槐树胡同霍家西府,霍思谨正和姑姑霍沅一起,来西府听说书。顶 点 X 23 U S

    区老夫人喜欢热闹,家里的女眷又多,不但逢年过节要请戏班子,平时也时不时请了女说书的来府里来乐呵乐呵。

    西府的三姑奶奶霍静嫁到了保定府,前阵子来京城看千金科大夫,在娘家住了几个月,婆家来人接了,明天便要回保定了,因此,区老夫人不但请了女说书,还从小坤班请了两个小戏子来唱折子戏。

    东府的冯老夫人比区老夫人年轻十几岁,她更喜欢热闹,但她是寡居之人,两个儿媳一个死了,一个去了任上,如今府里除了她自己,也只有小女儿霍沅和今年才回来的孙女霍思谨,因此,东府里想热闹也热闹不起来。

    她从年轻时就和区老夫人不睦,西府里三天两头唱戏说书,她是不会来的,次数多了,西府也就不再请她,每次打发有体面的嬷嬷过来,只请霍沅和霍思谨。

    无论冯老夫人有多么不乐意,霍沅和霍思谨却全都喜欢来西府。

    论起门第,西府是比不上东府的,宅子装潢得也不如东府雅致,可是东府太过冷清了,她们都是年纪轻轻的姑娘,谁也不愿意在家里守着个老太太。

    尤其是霍思谨。

    她从小住在庵堂里,她和霍沅不一样,她并不爱热闹,相反,这些热闹的场合,反而给她增加了压力,虽然阎嬷嬷很用心地在教她了,她也很努力去学了,可是她却依然觉得很累,每次跟着霍沅出去应酬,她都会觉得累。

    但是她宁愿出去,也不想留在冯老夫人身边服侍。

    冯老夫人只是继室,并非霍江的生母,对她这个从天下掉下来的孙女,也是客气而疏离的。

    东府的荣光都是来自霍江,因而冯老夫人是不会苛刻她这个孙女的,但是却也不会像区老夫人对霍芷和霍蓉那样亲切慈详。

    今天霍思谨听说西府来请她们过去听书看戏,便早早地打扮妥当,跟着霍沅一起过来了。

    霍芷见她来了,和霍蓉一起,拉着她嘀咕:“你知道吗?今天请的是京城里刚刚红起来的白水仙,这个白水仙啊......”

    说到这里,霍芷压低声音,煞有介事地道:“这个白水仙啊,祖母原是不想请的,听说她是在四海茶楼里挂牌子登台的,祖母说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有女说书敢在茶楼里挂牌的,说她是个不安份的,所以就不想请她了。”

    霍思谨好奇:“那怎么又请了?”

    霍蓉笑了起来:“还不是我和姐姐软磨硬泡啊,祖母被我们姐妹缠得烦了,就说让她来吧,也就请这一次,下次还是请小兰玉。二姐姐,你可要洗了耳朵仔细听,咱们又不能去茶楼,或许啊也只能听这白水仙一次。”

    她把洗耳恭听,说成洗了耳朵仔细听,不但没有让人觉得粗俗,反而感觉十分可爱俏皮。

    霍思谨不喜欢霍芷和霍蓉,嫌她们太闹太多话了,可是却也不得不佩服她们,她们总能让听她们说话的人莞尔一笑,不是嘲弄,而是真心地被她们逗笑了。

    她和霍沅原本是像以前一样来听说书的,并没有太多兴趣,因为说来说去,也就是那几段而已。

    可是听了霍芷和霍蓉的这番话,姑侄二人不由得都来了兴趣。

    这个白水仙居然还是在茶楼里说书的,她既然是女说书,那就少不得要到大户家的后宅里出入,她一个在茶楼里抛头露面的,哪个大户人家的女眷会请她来啊。

    可是霍芷又道:“你们猜怎么着,五婶婶让人去请的时候,才知道要请白水仙上门说书的人家,竟然已经排到两个月以后了。若不是五婶婶多出了一倍的缠头银子,说不定咱们想要听听白水仙说书,要排到明年了呢。”

    霍芷说话的时候,霍蓉便拼命点头,姐妹俩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霍思谨不由得好奇了,问道:“这么多人家请她,难道不在乎她的身份?”

    她刚刚问完,霍沅便撇嘴道:“好端端的官宦人家怎会请她,十有八、九都是些商户,他们有银子,听说这白水仙正当红,便请过来给自己充充面子而已。这些商户最是上不得台面了。”

    霍芷和霍蓉互看一眼,两人齐齐说道:“四姑姑你说对了一半,请白水仙的有商户,也有官宦人家呢,对了,霍家就请了,就是上次在功德殿里的那个霍家,和咱们同姓,但不是同族,咱家是陇西霍家,他们是杭州霍家。”

    霍沅轻笑:“谁要和他们同姓啊,不过就是巧合,咱们家也真是倒霉,居然和个商户同姓。”

    霍芷忙道:“杭州霍家现在不是商户了,四姑姑您没听说吗,就是在功德殿里看到的那个霍九,已经有了官身,是从七品呢,也就比进士出身的差了半级。”

    霍沅更加不屑:“那算什么官身,不过就是拿银子换来的,还能和正正经经科举出仕的进士相提并论,你们两个啊,可不要再信口开河,这也就是当着我和谨姐儿,若是让别家的女眷听到,还以为咱们霍家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凭白折了我大哥的面子。”

    她说的大哥,就是霍江。

    霍芷和霍蓉没想到她们随便几句话,便招来霍沅的一通抢白,姐妹俩都很是不忿,正想反驳几句,便看到迎面而来,霍思谨歉疚乞求的目光,像是在对她们说:“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就不要再和四姑姑争论了,算了吧。”

    两人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心里对这位十八岁还没有说亲的隔房姑姑霍沅更加不喜,看霍思谨的目光却更加和善亲切起来。

    她们和霍思谨差不多的年纪,但凡话多的人都喜欢话少的,霍思谨就是话不多,但是她们说话的时候,霍思谨都会很认真很仔细地听着,偶尔还会夸奖她们几句。

    她们从小就是被家里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是祖母面前的解语花。

第一七八章 无助

    看到霍芷和霍蓉没有和霍沅争执,霍思谨暗暗松了一口气。m.www.uu234.net

    她可不想让她们就这样吵起来,今天西府请来的客人不只是她和霍沅,还有和三姑奶奶和四奶奶五奶奶交好的女眷。

    她是跟着霍沅一起来的,霍沅被人说三道四,她的闺誉也会受到影响。

    偏偏霍芷和霍蓉都是没心没肺的,她们对霍思谨有好感,便要表现出来。

    两人一边一个挽着霍思谨的手,有说有笑,把霍沅晾在一旁。

    霍思谨暗叫不妙,正想找个借口把霍芷和霍蓉甩开,那边传来问安的声音,是区老夫人在三姑奶奶的搀扶下走进了花厅。

    众人连忙起身,给区老夫人问好,霍芷和霍蓉跑到区老夫人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霍思谨忙趁着这个机会,坐到了霍沅身边。

    霍沅一个眼刀子扔过来,凉凉地道:“你舍得回来了?”

    也不过就是从一张桌子到另一张桌子而已。

    霍思谨忙陪笑,把桌上切成月牙儿的秋梨推到霍沅面前:“姑姑,您尝尝,这秋梨很新鲜。”

    霍沅冷冰冰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好一会儿才用银叉子掂了块秋梨放到嘴里。

    霍思谨放下心来,便又想起阎嬷嬷对她说的话,冯老夫人只是继室,膝下没有子嗣,只有霍沅一个女儿,冯老夫人如今之所以还能掌管东府,也不过是因为大夫人过世,二夫人又在任上,长兄尚未娶妻。

    如果他日霍江继弦或者娶了儿媳妇,在这东府里,冯老夫人也不过就是个孤老太太而已。

    霍沅若不是霍江的妹妹,她也只是个丧父的孤女。

    不论是冯老夫人还是霍沅,她们的体面都是霍江给的。

    而她霍思谨,是霍江的女儿,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是东府的大小姐,她的父亲是曾做过阁老的二品大学,状元及第,她是货真价实的名门闺秀。

    霍思谨想到这里,背脊挺得笔直,用眼角子扫了一眼霍沅,在心里冷冷一笑。

    区老夫人冲她招招手,她含着笑走过去,坐在区老夫人身边。

    区老夫人问她:“过几天是柴太夫人的六十大寿,你芷姐儿的属相和柴太夫人相冲,你和蓉姐儿陪我一起去吧。”

    霍思谨起身应了,霍芷便夸张地嘟嘴说道:“哪来这么多讲究的,属相犯冲就不能去了?那肖这个属相的人多了,岂不是都要犯冲?”

    区老夫人佯怒,笑骂道:“你们瞧瞧这张小嘴儿,也不知是随了谁,那是柴太夫人心疼你们这些小辈,担心冲克了你,你倒是委屈起来的,这不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吗?”

    霍芷趁势偎依到区老夫人怀里,撒娇道:“孙女就是委屈嘛,孙女想吃柴太夫人家的寿桃了。”

    “好好好”,区老夫人笑着对霍思谨和霍蓉道,“你们两个记着,到时给她偷两个寿仙回来,让她解解馋。”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区老夫人看一眼霍思谨,便又笑着说道:“眼下还有战事,柴太夫人原本不想做寿了,可儿孙们孝顺,无论如何也要给她操办,柴太夫人便说只是请几个家里的亲戚故旧,虽是整寿,可也不想大办了。”

    众人有的夸柴太夫人疼惜小辈,又以国事为重,有的说区老夫人儿媳孙绕膝,家里热热闹闹,还有的则称赞霍芷是个有福气的,能得长辈们的宠爱。

    在女眷们的说笑声里,霍思谨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外人。

    柴太夫人是通政令郝玉通的母亲,郝玉通位列九卿,若是明年内阁有人致仕,以他的资历十有八、九便会入阁。

    据她所知,冯老夫人一直在郝家的请帖,没想到区老夫人却已经收到了。

    虽然区老夫人说郝家只是请了自家亲戚和故旧,可是却也并非如此,但是区老夫人和柴太夫人的确关系非同一般倒是真的,以前霍芷和霍蓉便曾经说过,郝家原是小康之家,虽不富裕却也不愁吃穿,可是郝玉通上京赶考的那一年,郝家走水,虽然人没有事,但是家里的财物和房子都被烧毁了。郝父东拼西借给郝玉通凑够盘缠,让他上京参加会试。郝玉通在半路上病倒了。

    霍炎和区老夫人当时还是新婚夫妇,二人恰好也住在那家客栈,得知有个上京赶考的举子病了,带的钱已经用尽,连房钱也交不起了,区老夫人二话不说,便让人请了郎中,郝玉通病好后,霍炎不但给他付了房钱,还邀他一起上路,郝玉通便跟着霍氏夫妇来到京城,原想让他住在霍家,可郝玉通死活不肯,霍炎无奈,便借给他一百两银子。

    后来郝玉通考中进士,又考中庶吉士,在仕途上青云直上,郝家和霍家西府一直都有走动,柴太夫人进京后,区老夫人时常过去看望,到了如今,两家已是三十年的交情。

    按理,郝家给霍家西府送请帖,也应该要给霍家东府送一份的,两家是本家,霍江又是二品大员,可是这些年来,霍家东府只有一个寡居的冯老夫人,和京中女眷走动不多,加之郝家和霍家西府的关系非同一般,因此,便毫不顾忌地,只给了西府一份请帖。

    霍思谨已经猜到,冯老夫人听说以后定然后发脾气,若是再知道她会陪着区老夫人一起去郝家,还会有一堆冷言冷语等着她。

    霍思谨笑得言不由衷,她恨不得立刻就离开东府,她也不想再回去了。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室祖母,尖酸刻薄的姑姑,只见过两三面的父亲,至今不知长得什么样子的哥哥!

    她为什么不是霍家西府的女儿?如果是西府的,她只管跟着家里的长辈去参加几次寿宴、满月宴,偶尔显露自己的女红和才学,便能有好名声传出来。

    又怎会像现在这样,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永济寺给她传出名声,可却又因为太后的几句话,让她再也无法再去永济寺了,如今她最怕的,就是有人问起她得太后青眼的事。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哪里是得了太后赏识,分明是被太后嫌弃了。

第一七九章 命运

    霍思谨担心有女眷问起她在永济寺的事,不由得局促起来,脸上的笑容越发僵硬。www.uu234.net

    好在这个时候,说书开始了。

    随着台上一声醒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手执烫金折扇的女子。

    霍思谨瞪大眼睛,打量着这个在茶楼里挂牌子,在爷们儿面前卖艺的女子。

    在座的女眷大多也像霍思谨的想法一样,把白水仙当成个狐媚子,可是眼前的女子,却和她们想像中一点都不一样。

    非但不狐媚,而且长相也说不上漂亮,不过中人之姿,年纪也不轻了,但是举止大方得体,眉宇间透着英气,让人心存好感。

    区老夫人微笑道:“这个白水仙倒是有个好像貌。”

    其实哪里算得上好样貌,也不过就是夫人太太们喜欢的容貌而已。

    众人都跟着区老夫人一起夸赞,五奶奶的母亲韩氏道:“这女子面似银盆,长眉大眼,可不就是个好样貌吗?不像那些两腮无肉,细眉桃花眼的,一看就是狐媚子。”

    大家都在偷笑,韩氏想来也是心里有怨气,才会这么说的,亲戚间谁不知道韩大老爷刚刚抬了个姨娘进府,那姨娘就是个瓜子脸,细眉桃花眼。

    五奶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给韩氏使个眼色,韩氏也惊觉自己说错了话,正想打趣几句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可是一抬眼,就看到了一张细眉桃花眼的瓜子脸。

    韩氏一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可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见她忽然错愕,不由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立刻便知道韩氏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是怎么回事了。

    霍家东府的大小姐霍思谨,可不就是瓜子脸,长着细眉桃花眼吗?

    三姑奶奶见了,连忙道:“哎哟,这个白水仙学男子说话,就像真的一样呢。”

    今天讲的是女将军大破黑风寨,她正在学那黑风寨主讲话,粗声粗气的男人口气,果然惟妙惟肖。

    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被她吸引过去,没有人再去看霍思谨。

    霍思谨的后背上却已经一片冰凉。

    她没有想到,她只是坐在这里,就要被人取笑。

    她是官家女儿,却让人拿她和个说书的相比。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到韩氏身上,三奶奶的父亲也不过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人到中年也只有个秀才的功名,韩氏却就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为什么?为什么?

    一瞥之间,她看到霍芷正依偎在区老夫人怀里,区老夫人爱怜地把她的碎发拢到耳后.

    是了,这就是原因,她出身好又有什么用?她没有长辈维护,没有疼惜自己的祖母,没有亲生母亲,父兄对她不闻不问,她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个自幼被送到庵堂里,不受家族宠爱的丧母长女.

    她的头嗡嗡直响,白水仙说了些什么,后来的两个小戏子唱了什么,她全都没有充耳不闻,好在阎嬷嬷不放心只有翠缕跟过来,从东府过来寻她,看到她的神情不对,便找了借口让她提前回去了.

    霍思谨回到自己屋里,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阎嬷嬷已经从翠缕口中问出了来龙去脉,见霍思谨哭了,她正色道:“小姐,您哭有什么用?是那韩太太看到您哭了,便不再编排您了?还是区老夫人看到您哭了,就把您当成亲孙女一样疼爱了?”

    “可是,嬷嬷,我除了哭还能如何,还能如何,是我的命苦。”霍思谨抬起一双泪眼,楚楚可怜,如同雨中的翠竹。

    阎嬷嬷叹了口气,道:“您现在可明白了?您虽然千辛万苦来到京城了,可是这京城里人的并没有真正接受您,不只是外面的人,就是霍家的这些三亲六故也没把您当回事,她们越是如此,您就越要自强起来,不能让她们把您看低了。”

    霍思谨眼露绝望,她还能怎么样呢?她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太后,却被太后斥责。

    她对冯老夫人和霍沅万般小心伺候,可是她们对她除了冷漠便是冷嘲热讽。

    她给父亲做了鞋袜,巴巴地送到父亲的院子,可是那天翠缕从父亲院子里的小丫头口里得知,她做的鞋袜,父亲一次也没有穿过。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越想越难过,哭倒在床上。

    阎嬷嬷冷笑:“您只是哭那是没有用的,区老夫人不是要带着您去郝家,给柴太夫人祝寿吗?现在还有几天,您不如好好想想,到时要送给柴太夫人什么寿礼吧。”

    霍思谨一怔,抽泣着道:“我只是小辈,又是和长辈一起去祝寿,不用再另外准备寿礼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想着自己有哪些东西可以当寿礼送出去。

    若说她唯一欣慰的事情,就是霍家没有在月例上苛刻她,她的月例和姑姑霍沅一样,都是每月十两,另外,父亲还让自己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每个月悄悄再贴补她四十两银子,听阎嬷嬷说,就是勋贵府上掌管中馈的主母,每个月也不过就是四五十两的例银,像霍家这样的官宦人家顶多就是十两八两。

    她听到阎嬷嬷说道:“越是别家的小辈没送礼品,才越能显出您与她们不一样啊,郝家虽说只请亲戚和故旧,但是以郝大人如今的地位,一定还会有些女眷不请自来,您在京城里已经有了闺誉,如今再得了柴太夫人的称赞夸奖,即使您没有家中长辈维护,在外面您照样是京城里属得上的闺秀,到时还怕没有好亲事送上门来?”

    亲事?

    阎嬷嬷说过很多次了,女子若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便是要嫁个好人家。

    以她的出身,找个门当户对的并不难,可是阎嬷嬷说这样不够。

    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若是只做个普通官宦家的少奶奶,那些苦就是白吃了。

    她的命格与常人不同,她......

    她命中注定,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

    这是她的命,她从八、九岁开始,就在为此做准备,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第一八零章 碧螺

    镇国将军府上。

    几个小丫头正在小声嘀咕,显摆着各自刚得的红绒花。

    这是黄家表少爷赏的,但凡是今天在黄家表少爷面前露过脸的,每人都有,府里虽然不缺宫里的绢花,可是那也到不了她们手里,黄家表少爷赏的红绒花,是京城最有名的花解语的,五十个铜板一朵,也不知黄家表少爷买了多少。

    黄显俊正盘膝坐在蒲团上,看着正在烹茶的碧螺。

    碧螺是雅乐坊刚刚从江南请来的头牌,不但弹得一手好琴,还烹的一手好茶。

    碧螺素袖翩跹,动作如行云流水,黄显俊在心里把霍九赞了又赞,如果不是霍九,他可想不到京城的胭脂丛里还有碧螺这样的人物。

    想想也挺有意思,霍九该不会是喜欢比他年长的女子吧?这个碧螺就比他大,上次在四海茶庄,霍九盯着那个上了年纪的白水仙,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想到白水仙,黄显俊就觉得对不起霍九,上次他原想把白水仙买下来送给霍九的,可惜这事没成。

    如今要和霍九一起做生意了,总要表示表示。

    他的目光重又落到碧螺身上,要不就把碧螺买下来送给霍九?

    可是......

    正在烹茶的碧螺斜斜地一个媚眼,眼波如丝,黄显俊明白了,难怪霍九喜欢上了年纪的女人,小姑娘抛媚眼总觉得很别扭。

    碧螺的这个媚眼当然不是抛给他的,而是坐在正座上的那个人。

    镇国将军沈继光。

    坐在黄显俊上首的,则是他的表兄沈青彦。

    黄显俊刚刚收回目光,就被沈青彦瞪了一眼,他连忙缩缩脖子。

    沈青彦一定是误会了,以为他是要把碧螺送给将军。

    他只好露出一个黄大头特有的憨厚笑容,人畜无害。

    沈青彦眼中的恼怒果然就褪去一半,不动声色地把脸侧到一边。

    碧螺已经把茶烹好,捧到沈继光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嫣然一笑。

    待到每个人都喝了第一口茶,黄显俊便笑着说道:“表叔,您尝着这茶如何?”

    沈继光又抿了一口,微笑道:“好茶,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云南的普洱吧。”

    黄显俊竖起大拇指,笑道:“表舅,您真是见多识广,不瞒您说,我第一次见到这茶时,还嫌弃这是十几年的陈茶呢。”

    沈青彦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你说这是十几年的陈茶?”

    十几年,这何止是陈茶,这是陈得不能再陈的茶,和他的年纪差不多了。

    黄显俊道:“是啊,如果不是我尝过,觉得是真的好,我也不敢把这十几年的物件儿拿给表叔尝啊。说起来云南人也真是有本事,把茶叶做成茶砖茶饼,就能存放许多年,听说这种十几年的,还不算是顶好的。”

    沈青彦来了兴趣,问道:“顶好的是多少年的?”

    黄显俊卖了个关子:“表哥你猜?”

    沈青彦最受不了一向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黄大头卖关子,正想发怒,忽然想起这是在父亲面前,便只冷哼一声:“我是头回听说这种茶,又怎知还有何蹊跷。”

    镇国将军沈继光显然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他道:“先帝在的时候,西南侯进京,曾经带回一些,只是这种蛮夷之地的茶叶,自是不敢送进宫里的,西南侯的夫人和母妃是隔着房头的堂姐妹,西南侯给王府的礼品是便有此茶,可惜府里的侍婢烹茶的手艺欠缺,没能烹出此茶的精妙,可惜了。”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碧螺一眼,也不知是看上了碧螺的人,还是她的茶艺。

    趁着沈继光没有注意,沈青彦又瞪了黄显俊一眼,臭小子,从哪里找来的狐媚子。

    黄显俊假装没有看到,笑嘻嘻地对沈继光道:“表舅如果觉得这茶好,改天我寻到顶好的极品给您送过来。”

    说到这里,他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听霍九说的,他说上次有广东的一个富商,出了三千两银子,点名要六十年以上的老饼。”

    沈青彦的眉头蹙得更紧,问道:“三千两银子?那找到了吗?”

    黄显俊道:“找是找到了,可却是七十年的,霍家又找那富商多要了一千两。”

    沈青彦正要骂声狮子大开口,就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说道:“奴家在江南时也听说过,只是那位富商并非是广东人,而是扬州的大盐商崔家的人,崔大老爷嗜茶,听说霍家的商队只把普洱卖到两广,他便为此专门在广东买了一座宅子,长年住在广东,只是为了能从霍家买茶叶。”

    这里哪是她能插嘴的,可是她说的这番话却引起众人的兴趣,以至于没有人斥责她。

    沈继光哈哈大笑:“崔家和李家都是扬州最大的盐商,没有想到崔家的人还有这个爱好。”

    碧螺察言观色,见镇国将军对她的话有了兴趣,便笑着说道:“奴家可没有瞎说,这事儿在江南很多人都晓得呢。”

    沈青彦看向黄显俊,没好气地说道:“这茶叶是从霍九那里拿来的?”

    黄显俊忙道:“是啊,那天在外面饮茶,霍九嫌弃茶叶没有味道,便说起他家从云南带来的普洱,还抱怨说京城里的人只知道他家和酒醋局做着酒水生意,却不知他家还有普洱茶。”

    “也是,霍家为何没在京城做云南的茶叶生意?”沈青彦问道。

    黄显俊道:“他家哪敢啊,做个酒水生意,还差点满门抄斩,他家刚到京城,要根基没根基,要人脉没人脉,若是他家把这普洱茶拿出来,京城里的人听说这都是陈茶,不但不会去买,而且还不知要编排出他家多少不是呢。”

    沈继光心里微微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黄显俊,缓缓说道:“霍家的普洱茶生意,你爹想入股了?”

    黄显俊干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表舅,我就不瞒着您了,我爹不知道这件事,是我想入股。”

    沈继光失笑,难怪你来到我这里,是想通过我,把这茶叶介绍给京城的达官显贵啊。

第一八一章 入股

    沈青彦看着黄显俊那个大脑袋,就恨不得给他几个爆栗子,他没好气地说道:“你瞒着你爹入股做生意?霍家让你出多少银子?”

    黄显俊晃着大脑袋,伸出一根粗粗短短的手指。顶 点 X 23 U S

    沈青彦皱眉:“一万两?你有这么多私房银子了?”

    据他所知,黄显俊虽然出手阔绰,但是却没有多少私房银子,他这边花着,那边便让人到家里帐房上去兑银子。

    也就是说,花的都是家里的钱,不是他自己的。

    平日里吃吃喝喝也就罢了,这要瞒着家里自己做生意,却是不能到帐房支钱的。

    何况黄显俊要入股的是霍家的生意,虽说霍家只是个初到京城的商户,可是能拿出十万两银子充做军资的,大江南北也没有第二家。

    霍家有钱,霍家的生意......

    黄显俊的脑袋点了点,道:“表哥,真有你的,一下子就猜对了。”

    沈继光是个豁达的人,他是福王的次子,生母是黄家的姑太太,曾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指给福王的第二年,便一举得男,太皇太后亲自封她为福王侧妃。因是次子,生母又不是正妃,沈继光从小到大就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他不但脾气好,又喜风月,早年和黄家一起做生意,赚了大把银子,把王府上上下下打点得欢欢喜喜,为此,他那位同母异父的大哥,这一代的福王沈寿光对他另眼相待,对他的三个儿子也视如己出。

    他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和外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话,听到黄显俊说只入股了一千两银子时,他的眉头才动了动,问道:“你只出了一千两?”

    黄显俊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束发,哪来的私房银子,这还是我去年好不容易才存下的压岁钱。”

    沈继光没有再说话,挥挥手,对沈青彦道:“你和表弟去玩吧,我累了。”

    黄显俊从小便在镇国将军府出入,沈继光不用对他客气,他自己也不客气。

    他站起身来,指着碧螺对沈继光说道:“我带来的茶饼还多着,想来表舅府上也没人擅长烹这种茶,不如就让碧螺留在这里几天,教教她们?”

    沈继光淡淡地道:“随你。”

    黄显俊暗暗咧嘴,明明是他看上碧螺了,现在要把碧螺留下陪他,可还要说什么“随你”,好像是我硬要把人留下一样。

    他从小就和宗室子弟打交道,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也知道要如何硬对,当下便对碧螺道:“你可用心一点,把你会的那些招数都拿出来,若是我听说你没有拿出真本事,就别想在京城里挂牌了。”

    碧螺笑得风情万种,换了一口吴侬软语,眼睛却看向沈继光:“奴家晓得了。”

    黄显俊跟着沈青彦一前一后从茶室出来,刚刚走到阳光下,黄显俊的头上就挨了一记,他一抬头,就见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沈青彦正瞪着他。

    “表哥,你别生气,你也看见了,表舅有多喜欢那个碧螺,我们当小辈的,哪能不顺着长辈的心意,那也不孝啊。”

    沈青彦冷冷地道:“你也知道那是你的表舅,孝不孝的还轮不到你。我且问你,这个碧螺是你的人,还是霍九的?”

    黄显俊缩缩脖子,做出一副随时又会挨打的委屈模样:“表哥,你这不是冤枉人吗?我才多大?霍九才多大?我们俩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招惹这些烟花女子,碧螺怎会是我们的人,不是,都不是,骗你是小狗。”

    沈青彦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在说谎,可是黄大头那张脸,正常人还真看不出来。

    沈青彦一拂袖子,对黄显俊道:“你少跟霍九在一起,那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别以为你家没有官身就可以不用顾忌,别忘了,你可连着我们家,霍九当初在功德殿的事,满朝上下可都把霍家算成太后的人了,我们家既是宗室,自是不能表明立场,你听明白了吗?”

    黄显俊不住点头,好像他真的听明白一样。

    沈青彦见他一副不学无术狗屁不通的德性,懒得理他,冲他挥挥手:“滚滚滚,别让我看到你。”

    黄显俊夸张地抱住脑袋,转身就跑,刚跑了几步就被沈青彦叫住:“我告诉你,若是我听说那个小妖精在我爹面前说三道四,我就扒了你的皮!”

    黄显俊吓得一连串地喊:“表哥饶命表哥饶命,打死我也不敢啊,再说我都说了,那碧螺不关我的事,我怕你了,我真怕你了,我滚还不成吗,马上就滚。”

    说着,黄显俊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庑廊里的丫鬟们用帕子掩嘴偷笑,别看大公子在骂表少爷,可这是司空见惯的,表少爷十来过来,有八次是被大公子打跑的,可是过不了两天,大公子就又会让人叫了表少爷过来。

    没办法,谁让表少爷有钱呢,大公子才不会和银子过不去。

    黄显俊一口气跑出镇国将军府,坐着自己的马车却没有回家,而是去了状元楼。

    霍九正在状元楼等着他。

    黄显俊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二楼,进了霍九常包的那些雅间。

    一进门,就见霍九正和一个女子说话,黄显俊还是头回见到这个女子,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是一等一的漂亮,可惜又是个老女人。

    黄显俊腹诽着,一眼就看到人模狗样坐在霍九旁边椅子上的金豆儿。

    他朝着金豆儿骂了一句:“你还真要成精了。”

    金豆儿见过他很多次,他喂过金豆肉脯、肉包子,可是金豆儿每次见到他,还是带搭不理。

    就像现在,金豆把脑袋转向一边,就像没见到他一样。

    黄显俊不和狗一般见识,他坐到霍柔风对面,端起桌上的茶就咕咚咚喝了起来。

    一杯茶下肚,他才缓过气来,对霍九道:“人送进去了,茶也喝了。”

    霍九笑得眉眼弯弯,问道:“你表舅喜欢碧螺吗?”

    “喜欢,太喜欢了,我表舅那眼光,啧啧,我还真怕他看不上。”

    霍九笑得更开心了:“怎么会看不上?一定看得上。”

    当然看得上了,碧螺可是花三娘向她引见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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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已是百年身,母亲和她用鲜血染成的历史,都已不复存在。霍九:小爷我雌雄莫辨,可却腰缠万贯,翻云覆雨我来,冲锋陷阵你去。嗨,那少年,我说的就是你了!归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归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归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