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归朝TXT下载归朝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归朝全文阅读

作者:姚颖怡     归朝txt下载     归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八二章 宝墨

    黄显俊看一眼站在霍柔风身后的花三娘,他不由多看了几眼,他自幼长在大户人家,眼前的女子一看就不像是霍家的下人,可是见她和霍九说话的模样,也不像是传说中永丰号的女掌柜。www.uu234.net

    他忍不住问道:“霍九,这位姐姐是谁啊,你也不介绍介绍,面生得紧。”

    霍柔风嫌他油嘴滑舌,瞪他一眼,道:“是我家的管事婆子,姓花。”

    还真是霍家的管事婆子!

    黄显俊不疑有他,一拍大腿,笑道:“姓花?好姓好姓,和代父从军的花木兰是一家吧。”

    花三娘曲膝福了福,未语先笑:“奴婢见过黄大爷。”

    黄显俊从怀里摸出个封红抛了过去:“赏你的。”

    花三娘伸手接住,忙道:“多谢黄大爷。”

    霍柔风不想让黄显俊再多注意花三娘,她挥挥手,让花三娘退了出去。

    屋里只有二人一狗,黄显俊看到花三娘婀娜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想起来他进门时没有看到霍家其他的人。

    他不由好奇起来:“霍九,你今天出门只带了这个花什么娘?”

    霍柔风拈起一块羊蝎子,啃了两口,懒洋洋地道:“当然不是,我还带了赶车的车把式。”

    亦就是说,他真的没带着别人。

    黄显俊心里有数,还真让他猜对了,这个花三娘果真不是霍家普通的下人。

    虽然这里是天子脚下,可是他们这些商户子弟出入也不能掉以轻心,那些绑票的匪人轻易不敢招惹官宦子弟,却专找商贾家的孩子下手,因此就连芦瑜那个穷得叮当作响的,平时也带着五六个保镖,霍九和他,连同李烨,身边明着暗间都有七八个人。

    可今天霍九除了带着车把式,便只带了花三娘一个人。

    这花三娘一个能顶上几个护卫?

    霍柔风瞄了黄显俊一眼,知道花三娘还是引起他的怀疑了,便道:“你猜镇国将军会不会动心?”

    黄显俊笑道:“我这上表舅啊,平素最喜享受,可是享受是要有银子的,偏偏他自幼就有眼光,会赚钱,再说,就算他不想参与,不是还有碧螺了吗?”

    霍柔风可没有他这么乐观,她道:“他定然会去打听。”

    沈继光身为侧妃所出的次子,不但过得逍遥自在,而且还时常能拿到好差事,这人绝非一个青|楼女子就能说服的。

    碧螺不过就是锦上添花而已。

    黄显俊看着霍九怔怔出神,霍柔风蹙眉:“你看什么呢,想吃就吃,看我做甚?”

    黄显俊抓抓头发:“霍九,我还是头次看到有个啃骨头也能啃得这么好看的,不对,是优雅。”

    霍柔风懒得理他,推开糊着高丽纸的窗子,向街上看去。

    状元楼是好地段,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霍柔风忽然看到不远处,有顶轿子停下,一个她熟悉的身影从轿子里下来。

    那人穿着湖蓝色的斗篷,带着风帽,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身形,可是霍柔风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除了他,没有人能把斗篷也穿得飘然若仙的。

    霍柔风站起身来,把窗子整个推开,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她要看得更仔细一些。

    黄显俊见霍九忽然把身子探出去,吓了一跳,忙道:“哎哎,你小心点儿,别掉下去。”

    他说着话,也拔着脖子向窗外望过去,可是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既没有吵架的,也没有摔跤的,有什么好看的?

    霍柔风的目光却一直目送着谢思成走进路边的一家铺子。

    她的眼神好,能看清楚那家铺子的招牌江南宝墨斋。

    她重又坐回椅子上,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黄显俊见了,问道:“霍九,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霍柔风抬起眼睑,问他:“怎么有人在这里开笔墨铺子?这附近有书院吗?”

    黄显俊立时明白霍九是问的什么了,他道:“你说的是宝墨斋吧,这里的确有家分号,这附近没有书院,可是这状元楼,还有那边的烟波楼、钱江坊,都是专做江浙口味的酒楼,来往的也以江南人氏居多,这些人吃饱喝足,便会在周围转转,这家宝墨斋就是叫江南宝墨斋,做的就是这些人的生意。”

    霍柔风顿悟,指指桌上的羊蝎子火锅:“谁说只做江浙菜啊,我这就不是。”

    黄显俊无奈地摇头,谁不知道这是你们家的生意,你就是要点肉夹馍,这里的厨子也要想办法给你做出来。

    霍柔风又问:“你说这家宝墨斋是分号?他家在京城还有别的铺子吗?”

    黄显俊道:“别的我不知道,贡院前街上还有一家,我倒是去过。”

    “生意好吗?”霍柔风问道。

    黄显俊道:“生意好不好我不清楚,不过我在那里见过史长史。”

    “史长史?这名字怎么这样绕口?”霍柔风问道。

    “他姓史,又是长公主府的长史,所以就是史长史了”,黄显俊解释道,接着又说,“史长史名叫史原,他弟弟史云是庶吉士,还在翰林院,史云和我们书院的山长有师生名份,我们山长时常说起他来,有一次我还在我们书院里见过他们兄弟一起和山长说话,因此那次我到宝墨斋闲逛,一眼就认出他了。”

    “你说的长公主府,是哪个长公主?”霍柔风坐直了身子,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就是芳仪长公主啊,史原是芳仪长公主府的长史。若是别的公主府的,谁会注意他啊,芳仪长公主可不一样,她是太后老人家嫡亲的女儿,万岁唯一的胞妹,因此史原虽然官职不高,可是在京城里也是有体面的。”黄显俊认真地说道。

    霍柔风忍不住又推开窗子,见那顶轿子还停在路边,谢思成没有出来。

    她想了想,对黄显俊道:“我先回去了,镇国将军府那边,还要辛苦你等消息了。”

    黄显俊笑道:“有什么好辛苦的,咱们自己的生意。”

    霍柔风摆摆手,带着金豆儿出了雅间。

    花三娘就等在门外,霍柔风对花三娘道:“马路对过有家江南宝墨斋,一会儿有个穿湖蓝斗篷的公子从里面出来,你盯着他。”

    花三娘看看霍柔风,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霍柔风看着她的背影,这才和金豆儿一起出了状元楼回家。

第一八三章 罗杰

    霍柔风回到双井胡同,直接去了前院。m.www.uu234.net

    每天这个时候,霍大娘子都在前院的小书房里看帐。

    她跑进小书房,却没有看到姐姐,她问:“大娘子呢?没过来吗?”

    小书房的丫鬟说道:“大娘子来过,半个时辰前走了,说是有位罗大夫过来,大娘子去花厅了。”

    丫鬟话还没有说完,霍柔风已经一溜烟地往花厅跑去了,金豆儿也跟着撒欢儿地飞奔。

    一人一狗跑到花厅,便看到花厅外面站着七八个丫鬟婆子,姐姐果然在这里。

    霍柔风有些好奇,罗大夫就是罗杰吧,姐姐一向不会亲自见外男的,要么有她陪着,要么也是和掌柜们一起。

    再说,以罗杰的身份,如果她没在家,姐姐只需让范嬷嬷招呼便是,不用亲自见他吧。

    丫鬟们的问安声已经惊动了里面,霍柔风走到廊下,绣着秋菊吐艳的夹棉帘子从里面被掀开,霍柔风走了进去。

    霍大娘子坐在炕桌前,罗杰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霍柔风这才发现,罗杰并非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的椅子上还站着一个小男孩。

    那孩子顶多五六岁,有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白里透红的脸蛋,若不是这孩子的眼睛像黑宝石一样,霍柔风还以为这是罗杰的儿子。

    不过罗杰的儿子就一定会是蓝眼睛的吗?

    这个念头升起来,霍柔风来不及细想,就听霍大娘子道:“怎么跑得满头是汗?大冷的天,别感冒了,来人,快去给九爷煮碗姜汤端上来。”

    霍柔风吐吐舌头,乖巧地坐到姐姐对面,笑着问罗杰:“罗大夫,这孩子是你家亲戚?”

    罗杰微笑:“算是我家亲戚吧。”

    却没有细说。

    霍柔风又问:“罗大夫对那套宅子可还满意?”

    因为上一次罗杰来双井胡同,是来见她的,还向她借了一处宅子,说是给人看病之用。所以这一次,霍柔风本能地认为罗杰还是来找她的。

    罗杰道:“那宅子很好,又清静,是个好住处。”

    霍柔风点点头,一双眼睛还是在那个孩子脸上打转儿,想要在这孩子身上看出点什么来。

    这时,霍大娘子说道:“罗大夫,你刚才说红毛人看病还要放血,他们是怎么放啊,被放血的人不会有事吗?”

    霍柔风一头雾水,什么放血?她姐什么时候这样无聊了,还要和罗杰谈论这个?

    她只好安静地听着,她听到罗杰说道:“红毛人常用放血疗法治病,但是这种方法并非能治百病,只适用于某些病症而已。”

    霍大娘子又问:“我听说你在广东时,曾经给一个受了伤的人治伤,是把烟叶洒在他的伤口上?”

    听到姐姐提到烟叶,霍柔风顿时来了兴趣,她就知道,她姐不是无聊的人。

    罗杰道:“那只是一时之法,短时间内用来消毒用的,并不能做为治伤的药物。”

    霍大娘子点点头,继续问道:“罗大夫的意思,是说烟叶就是烟叶,并不能入药?”

    罗杰道:“也并非不能入药,偶尔用于外伤尚可,但是不能内用。”

    听到这里,霍柔风插嘴道:“你是说烟叶不能吃?那烟叶不是抽的吗?抽和吃有区别吗?”

    罗杰显然没有想到霍柔风会这样问,他的眉头动了动,问道:“霍大娘子,九爷,请恕我一问,霍家可是想做烟叶的生意?”

    霍大娘子拿起炕桌上的茶若无其事地喝着,霍柔风却应声道:“那倒不是,谁都知道我们霍家的商队做着云南的生意,那里盛产烟叶,我倒也常常听说有人专程到云南买当地人烤好的烟叶,适才听你说这是不能内服的,这才好奇,有此一问,怎么了?做烟叶的生意不好吗?”

    罗杰的蓝色眼睛如同两泓碧水,他看看霍大娘子,又看看霍柔风,似是对霍柔风的这番话并不相信。

    见他不说话了,霍大娘子放下手里的茶盏,温声说道:“我弟弟年纪小,说话直来直去,罗大夫莫要介意。”

    罗杰的嘴角弯了弯,含笑道:“霍大娘子言重了,罗某怎会介意,只是觉得这烟叶的生意虽然一本万利,但终究与人无益,霍家有很多生意,没有必要多这一项。”

    “与人无益?何解?”霍大娘子问道。

    罗杰微笑:“霍家还是想做这个吗?”

    霍大娘子不语,霍柔风也没有说话。

    庆王爷既然想要通过霍家做烟叶生意,无论是霍大娘子还是霍柔风,都不能一口回绝。北直隶也有人种植烟叶,但是无论产量还是烤制的手法,均都比不上云南。

    霍老爷在世时,没有染指云南的烟叶生意,据褚庆所说,霍老爷也曾想在云南置办千亩烟田,种植烟叶,再雇了有经验的当地人烤制出来,可是和当地的土司没有谈拢,这件事便搁置下来,后来与马帮合作,谈的是茶叶生意,也就把烟叶的事情搁置下来。

    那个时候,霍家商队初与马帮合作,不能放开胃口,选择了茶叶,便不能再做烟叶。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同了,霍家在云南经营多年,想做什么生意都行,不用再征得马帮同意。

    因此,霍柔风在和黄显俊谈普洱生意的同时,霍家姐妹也在思忖,如果庆王不肯改变主意,霍家不如就趁机把烟叶生意做起来。

    霍柔风道:“财帛动人心,何况是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听说有人出高价到云南买烤好的烟叶,却苦于不能大批运出,想来这生意也只有霍家才能做吧。”

    罗杰站起身来,冲着霍大娘子和霍柔风拱拱手,道:“罗某是大夫,为人医者,有些事情想衷告霍大娘子和九爷,不知可否?”

    霍大娘子道:“罗大夫但说无妨。”

    罗杰道:“罗某的祖父和父亲都在红毛国多年,据红毛人的医书记载,烟草虽然不至于要人性命,但是内含尼......长期吸食对身体有损,对心肺......总之,听闻霍家积德行善,早有德名,这种生意还是不要做吧。”

    霍柔风看看姐姐,发现姐姐也看向她,姐妹俩都在各自的眼睛里看到了疑问,这位罗大夫说的是什么啊,除了最后那句话以外,她们全都听不懂。

第一八四章 说谎

    送走罗杰,霍大娘子和霍柔风还坐在花厅里,良久,霍柔风才道:“罗大夫为何而来?”

    直到这时,霍柔风才想起这回事来,她也挺佩服自己的。

    霍大娘子道:“我让人请他过来的。”

    霍柔风懂了,但又不知道姐姐怎么就想到要请教罗杰了。

    霍大娘子看出她的疑惑,道:“当初既然让人到广东专程请他过来,自是提前对他做过了解,他用烟叶给人治伤口的事,我是那时听说的,只是没有放在心上罢了,这两天偶尔想起来,便请他过来问一问。”

    说到这里,霍大娘子牵牵嘴角,无奈地道:“没想到歪打正招。”

    霍柔风却还在想着罗杰:“鞑子能造出火炮,可是区区寒症就能令他们的人不治而亡,我听说后便以为我们汉人的医术是天下最好的,却没想到红毛人懂的学问,我们听都听不懂。”

    霍大娘子叹了口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好在罗大夫说的那些,我们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这烟叶的生意,不做便是了。”

    “真的不做吗?”霍柔风问道。

    霍大娘子道:“我们霍家又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不要碰了。”

    霍柔风抿嘴笑了:“嗯。”

    她最喜欢姐姐这副样子了,从容果断,一旦决定的事情决不拖泥带水。

    至于庆王那里如何应付,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吧。

    姐妹俩又说笑了一会儿,从罗大夫的祖父和父亲说到今天带来的那个小男孩,霍柔风道:“姐,你猜那小孩会不会是他的儿子?”

    霍大娘子道:“怎么可能,罗大夫的眼睛是蓝色的,那孩子是黑色的,和我们一样,是汉人。”

    霍柔风失望:“我倒巴不得那是他儿子,这样长大后一定很漂亮。”

    “不是罗大夫的儿子,长大后就不漂亮了?歪理。”霍大娘子笑道。

    霍柔风正要争辩,小丫头跑了进来:“九爷,花三姑姑在外面,说有事要跟您说。”

    霍柔风一拍脑袋,她差点忘了还有正事,她让花三娘去跟踪谢思成了。

    霍大娘子从不主动过问她的这些事,霍柔风也没有解释,跳下炕趿了鞋子就跑了出去。

    花三娘在一棵老桂树下面等着她,见她来了,便悄声道:“奴婢一直跟着那位公子,他从宝墨斋出来,便去了撷文堂,进去了便没有出来。”

    霍柔风冷哼一声:“就拿这个搪塞我?你还看到听到什么了?”

    花三娘用手指抿了抿耳畔的一缕头发,温婉地笑了。

    霍柔风在心里冷笑,花三娘装模作样的时候,既温柔又乖巧,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花三娘略带忸怩地笑了笑,这才说道:“奴婢千真万确没从那位公子身上发现什么,但是却在宝墨斋看到一个人,这人比谢公子早了半盏茶的功夫出来,那时奴婢就守在宝墨斋地过的巷子里,看到了他的正脸儿。”

    “是谁?你认识的?”霍柔风问道。

    花三娘点点头:“奴婢见过他,不过九爷就不要再问奴婢是在何时何地见过的了,总之奴婢知道他是谁,至少知道他以前是谁。”

    “谁?”霍柔风问道。

    花三娘道:“他叫袁士泓,荣王未就藩前,曾经以他乳母儿子的名义,在京城里看过两间香料铺子,这个人就是那两间香料铺子的掌柜,是他乳母的表弟。”

    霍柔风瞪大了眼睛,这关系,可真够绕的,除非特意去调查这两间香料铺子,否则谁会知道这个袁士泓和荣王还有七扭八拐的关系。

    “那两间香料铺子还有吗?”她问道。

    花三娘道:“荣王十多岁便就藩了,开那两间香料铺子时只有十一二岁,铺子虽然是他的,但实际上赚的银子,有一大半是进了乳母一家的腰包。他年纪虽小,但却不是糊涂人,身边又有几个能人,自是有人暗示于他,只是他碍于乳母的面子,一直没有说什么。后来他去陕西就藩,便趁机把那两间铺子卖了出去,又让乳母归家,由儿女奉养,之后也就没有了这个袁士泓的消息。荣王做乱,他的属下和亲随之中亦没有这个姓袁的,没想到今天却在京城见到他了。”

    花三娘啧啧称奇。

    霍柔风沉声问道:“你确定那人就是袁士泓?”

    毕竟当年袁士泓只是个小人物,花三娘记错了相貌也不足为奇。

    花三娘斩钉截铁地点头:“奴婢的优点就是眼神好记性好,当年奴婢曾在荣王的香料铺子里见过他两回,虽然事隔多年,他的样貌有些变化,但是除了多了几道皱纹以外,他还是他,奴婢不会记错,而且他走路的姿势也很特别,他的左肩比右肩低了两三寸,平时看不了什么,可是走起路来,左肩便塌得厉害,从后面去看,像是斜了半个身子,所以奴婢不会认错,今天先谢公子一步从宝墨斋出来的人,就是当年给荣王打理铺子的袁士泓。”

    霍柔风清楚,花三娘既然敢这样说,那就有不会有错了。

    她又问花三娘:“你没有打听打听,袁士泓和宝墨斋有何关系,荣王就藩的这些年,他去了哪里?”

    花三娘把手里的帕子抖了抖,道:“奴婢是奉了您的命去跟着那位谢公子,自是没有时间浪费在袁士泓身上,九爷若是还好奇得紧,那奴婢明天再打听打听。”

    霍柔风正想点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想了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让你盯梢的那人姓谢的?”

    花三娘一怔,但是很快便又恢复常态,笑着说道:“九爷是贵人多忘事,您之前和奴婢说起过谢公子的风采,因此今天奴婢一见,便立刻猜到,这位便就是谢公子了。”

    霍柔风半信半疑,她还曾向花三娘说起过谢思成?

    不可能,她不会说的,花三娘又在说谎。

    可是她也不必揭穿,便又道:“那好,你就去打听吧,越快越好。”

第一八五章 跟踪

    夜里,霍柔风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这件事没有这么凑巧,谢思成不会是碰巧与袁士泓同去了一间笔墨铺子,他们很可能是到那里碰面了。

    袁士泓这样的人,若非是花三娘,恐怕京城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在京城开过铺了,对京城应很熟悉。

    如果他还在荣王身边,荣王派他来京城办事,是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袁士泓依然是荣王的人,谢思成和他见面是出于什么目的?

    对了,谢思成曾经说过,他过一阵会离开京城,他还说如今战时,太平会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

    太平会和荣王?

    霍柔风大吃一惊,便更加睡不着了。

    她索性起身,把值夜的采芹也给惊动了,睡眼惺松地问道:“九爷,您要起夜吗?”

    霍柔风原是想起来给展怀写信,把罗杰说的事,和袁士泓的事全都告诉展怀,可是采芹这样一说,她忽然又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告诉展怀的。

    告诉他干嘛?他又不是自己家的人。

    她直挺挺地躺回炕上,透过炕几上的四角宫灯昏黄的光,看着头顶的承尘。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发酸了,她才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一大早,她便只带了张亭和张轩去了江南宝墨斋。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来这里,她就是想亲自来看一看。

    她记得黄显俊曾经说过,他之所以对宝墨斋印像深刻,是因为黄显俊曾经在贡院前街的宝墨斋遇到过长公主府长史史原。

    她来的便是位于贡院前街的这家宝墨斋,而并非昨天遇到谢思成的那一家。

    她来的时候,宝墨斋刚刚开门,伙计正在打扫门前的青砖路,一边扫一边抱怨扫街官奴偷懒,只扫大路,不管铺子门前的地方。

    她昂首便往铺子里面走,那伙计见她年纪虽小,但衣饰不俗,身后又跟着两个大户人家下人打扮的少年,便猜到这位可能是哪户人家的小少爷,当即不敢怠慢,扔下扫帚,一边擦着手,一边去给霍柔风主仆三人撩开帘子。

    铺子里没有火龙,可能是担心纸张太多容易走水,竟连火炉也没有,霍柔风进屋时,就连一片寒意袭来,竟比在外面还要凉些。

    掌柜的捧着手炉坐在柜台后面,另有两个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在擦拭货架。

    看到霍柔风进来,掌柜的抬起眼皮看了看,便重又垂下眼睛,像是昨晚没有睡醒一样。

    这铺子的店面不大,至少在霍柔风看来,这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铺子,比起霍家的那些店铺,这一家有些寒酸了。

    她更加好奇了。

    史原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家里还有位庶吉士的弟弟,他又是长公主府的长史,若说他没有见过世面,那是谁也不会相信。

    可是这样的人,却会来这和一家寒酸且小的小铺子,这事便就不一般了。

    霍柔风仔仔细细去看柜台上和货架上摆放的物件,这里卖的东西,也都是最普通不过的。

    没有湖笔,没有端砚,更没有霍柔风最近喜欢的一种花笺。

    也就是说,好的贵的东西,这里一概没有。

    霍柔风正在看着,便又进来两个书生打扮的年青人,各买了一刀纸,每刀纸只有二十个铜板。

    这两个书生,才是这家铺子应有的顾客,而像史原那样的人,显然不会来这里的。

    见她一直在铺子里东张西望,却不见要买什么,也不见她开口说话,一位伙计满脸推笑地过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这位小爷,您是要买文房四宝,还是日常用的小物件?”

    霍柔风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买点什么,便道:“就刚才出去的那两人买的那种纸,也给我一刀吧。”

    伙计从柜台下面拿了一刀纸,双手捧过来,笑容满面:“小爷儿,您过过目,看看对吧。”

    这有什么对不对的,二十个铜板的东西,对了如何,错了又如何?

    霍柔风对张亭说:“把钱给他。”

    说完她就缓步走了出去。

    这铺子的店面不大,至少在霍柔风看来,这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铺子,比起霍家的那些店铺,这一家有些寒酸了。

    她更加好奇了。

    史原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家里还有位庶吉士的弟弟,他又是长公主府的长史,若说他没有见过世面,那是谁也不会相信。

    可是这样的人,却会来这和一家寒酸且小的小铺子,这事便就不一般了。

    霍柔风仔仔细细去看柜台上和货架上摆放的物件,这里卖的东西,也都是最普通不过的。

    没有湖笔,没有端砚,更没有霍柔风最近喜欢的一种花笺。

    也就是说,好的贵的东西,这里一概没有。

    霍柔风正在看着,便又进来两个书生打扮的年青人,各买了一刀纸,每刀纸只有二十个铜板。

    这两个书生,才是这家铺子应有的顾客,而像史原那样的人,显然不会来这里的。

    见她一直在铺子里东张西望,却不见要买什么,也不见她开口说话,一位伙计满脸推笑地过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这位小爷,您是要买文房四宝,还是日常用的小物件?”

    霍柔风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买点什么,便道:“就刚才出去的那两人买的那种纸,也给我一刀吧。”

    伙计从柜台下面拿了一刀纸,双手捧过来,笑容满面:“小爷儿,您过过目,看看对吧。”

    这有什么对不对的,二十个铜板的东西,对了如何,错了又如何?

    霍柔风对张亭说:“把钱给他。”

    说完她就缓步走了出去。霍柔风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要买点什么,便道:“就刚才出去的那两人买的那种纸,也给我一刀吧。”

    伙计从柜台下面拿了一刀纸,双手捧过来,笑容满面:“小爷儿,您过过目,看看对吧。”

    这有什么对不对的,二十个铜板的东西,对了如何,错了又如何?

    霍柔风对张亭说:“把钱给他。”

    说完她就缓步走了出去。

第一八六章 书院

    霍九爷十一岁了,已有三次被绑票的经历,第三次她仅靠一人之力成功逃脱,为此她一直引以为豪。顶 点 X 23 U S

    因此,现在虽然明知被人跟踪了,霍柔风非但不害怕,反而有点激动。

    江南宝墨斋果真是有问题的,应是因为方才她在铺子里神色古怪,不像是来买东西的顾客,因此被掌柜的注意到,便让人来跟踪她了。

    若是这铺子没有蹊跷,又怎会如此警惕?

    霍柔风瞥见路边有家卖文玩的铺子,便走了进去,张亭和张轩一个门里一个门外,佯装是在等着自家主子,实则是在留意后面跟着的人。

    霍柔风见铺子里的柜台下面放着两只式样古朴的雕花木桶,木桶里是核桃和小葫芦,她看着好玩儿,便问掌柜:“这个怎么卖?”

    “一文钱一个随便挑,若是您在铺子里买了别的,就白送您一个。”

    买了东西就白送?

    霍柔风的眼睛亮了,她还没有笨到为了白送就买东西的地步。

    她挑了五个核桃五个葫芦,总共十文钱,她叫了张轩付帐,自己则把这些核桃和葫芦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

    她喜欢的东西,才不管值不值钱,活了两世,九爷有的是值钱的物件,可是九爷喜欢的却不多。

    然后......她就从后门溜了。

    张亭还在铺子外面,被叫进去结帐的张轩则跟着霍柔风去了树人书院。

    主仆二人在书院门口遇到了跑得满头大汗的芦瑜。

    “芦大,你没坐轿子?”霍柔风问道。

    芦瑜没有马车,但是他娘心疼他,用自己的私房钱给他长雇了一个拉脚的轿子。

    芦瑜哭丧着脸:“那个轿夫说以后每个月要涨三钱银子,我还没和他谈拢价钱,所以今天他没来接我。”

    霍柔风很庆幸,当年把她抱回家的不是芦家人。

    谁能想到坐拥金山银山的芦瑜连三钱银子也拿不出来呢。

    芦瑜说完,才想起霍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问道:“你既然今早要来贡院,为何不到我家找我一起来啊,这样我还能搭你的马车。”

    霍柔风指指身后:“我没坐马车,我也是在街上雇轿子来的。”

    说到这里,她冲芦瑜眨眨眼:“带我一起去上课好不好?我活了两辈子,还没有进过书院呢。”

    她是实话实说,芦瑜却只以为她是在夸张,压根儿没把她说的“两辈子”放在心上。

    “我不行,一会儿见了黄大头,让他和夫子说说,昨天我还见他请夫子吃红焖羊肉呢。”

    霍柔风才不管夫子答不答应,她现在就想混进树人书院。

    能来树人书院读书的学生非富则贵,除了陪读以外,任何人的小厮和随从均不能入内。

    又因树人书院学费之贵也是京城罕有,因而芦家没舍得再供一个伴读来这里读书。

    芦瑜没有伴读,就和霍柔风两个人走进了书院。

    路上有个看到了,便打趣芦瑜:“芦大,这是你家新来的伴读吗?”

    芦瑜不理,他不能回答,他若是说是,霍九赖上他,让他们芦家出学费怎么办?

    若是说不是,那些家伙又该取笑他没有伴读的事了。

    刚刚走进书院,迎面就看到黄显俊正和一个老者说话,看到那个老者,芦瑜缩缩脖子,小声对霍柔风道:“那是黄夫子,就是教我们班的。”

    “也姓黄?”霍柔风问道。

    “是姓黄,可黄夫子的黄和黄大头没有关系。”芦瑜笑道。

    黄显俊也看到了他们,他一愣,但是脸上不动声色,恭恭敬敬地向黄夫子抱抱拳,满脸堆笑目送黄夫子走远,这才跑了过来,对霍柔风道:“霍九,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书铺街出事,你的马车过不去,也绕到贡院前街了?”

    霍柔风一怔,从双井胡同到永丰号总号所在的庆隆大街,的确要经过书铺街,若是书铺街不好走,也只有绕路贡院前街了。

    今天她没有坐马车,抄近道直奔贡院前街,也就不用再走书铺街。

    因而书铺街有没有出事,她压根不知道。

    “怎么了,书铺街出什么事了?”霍柔风问道。

    黄显俊见她一副茫然的模样,便猜到自己说错了,连忙压低声音道:“你们两个听着啊,出大事了,很大很大的事。”

    见他故弄玄虚,霍柔风瞪他一眼:“快说!”

    “锦衣卫到书铺街去拿人了,去的是一家书铺,把那家书铺的少掌柜给抓了,对了,他们家的少掌柜就是少东家,就是自己的铺子自己管着,然后那家的老掌柜追出来,恰好地上打滑,老掌柜摔了一跤,身子倒下之前踩到地上的一根竹竿,那竿子飞出去,把锦衣卫的一个人当胸穿过......死了。”

    黄显俊说到这里,嘴里唏唏嘘嘘,显然他也觉得匪夷所思。

    霍柔风却问都没有再问一句,掉头就往书院大门跑去。

    黄显俊一怔,对芦瑜道:“麻烦了,这事和霍九有关系,咱们快点跟去帮忙。”

    芦瑜忙道:“不可能,霍九没说。”

    “霍九是爱管闲事的人吗?快走,你听我的没有错,这事一定和他有关系。”黄显俊边说边跑,芦瑜无奈,只好也跟着。

    两人立时把来上学的事情丢到了脑后。

    他们猜错了,霍柔风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她只是觉得黄显俊描述的这个画面太熟悉了。

    她想不起是什么时候见过或者听过,但是她能够立刻把那老人假借滑倒把竹竿踢飞,直插锦衣卫胸口的场景想像出来。

    就好像她亲眼见过一样。

    她一口气跑到书院门口,看到满脸错愕的张轩,这才想起来她来书院是为了避开跟踪她的人。

    她缓下一口气,听到身后黄显俊和芦瑜的叫声,才发觉自己的失态。

    可她还是想到书铺街看一看。

    她问张轩:“看到张亭了吗?”

    张轩摇头:“没有,他不知道咱们来这里了。”

    霍柔风深吸一口气,正要和张轩去叫轿子,便听到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霍九爷,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好巧。”

第一八七章 锦衣卫

    待到看到说话的人,霍柔风吃了一惊,竟然是苏浅!

    “苏公子,真的好巧。顶 点 X 23 U S”霍柔风说道。

    黄显俊和芦瑜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看到苏浅,黄显俊的眉头动了动,待到看到苏浅身边的那个人,黄显俊张大了嘴:“大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霍柔风也注意到苏浅身边还有一个人,锦衣玉带,唇红齿白,听到黄显俊叫他大表哥,便猜到这应是镇国将军沈继光的长子沈青彦。

    沈青彦看到黄显俊,眉毛拧了起来,又听到苏浅称呼眼前的小孩为霍九爷,立刻就想把黄显俊拎过来揍一通。

    前几天他刚刚叮嘱过黄显俊,让他少和霍九一起玩,现在可好,不但一起玩,而且还逃学。

    这个时辰了,还往书院外面跑,不是逃学是什么?

    可是当着苏浅,沈青彦不便发作,他狠狠瞪了黄显俊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来见你们山长。”

    霍柔风不想看到苏浅,对这位满脸嫌弃的沈大公子也不喜欢,她急着想去书铺街,冲着苏浅拱拱手,便想就此别过。

    庆王找她的事,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苏浅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她说话吧。

    可是她猜错了,她刚刚走了几步,苏浅就叫住了她:“霍九爷,京城里出了人命案子,从书铺街到贡院前街,都已被锦衣卫和顺天府的人戒严了,你还是先不要走了,免得被人盘查起来有失体面,不如和我们一起,先到书院里坐坐。”

    霍柔风明白了,原来这两个人并非是专程前来拜访书院山长的。

    她索性好奇地问道:“苏公子可知道那被杀的锦衣卫是何许人也?”

    苏浅道;“那是锦衣卫镇抚许让。”

    霍柔风暗暗吃惊,听说锦衣卫和顺天府全都出动了,竟然把街道都给戒严了,她便隐隐猜到被杀的可能不是普通锦衣卫。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锦衣卫的镇抚许让!

    要抓个开书铺的,居然要由许让亲自带人过去,这本就有些奇怪了,而且在那老头杀人之后,居然还要戒严,莫非杀人凶手跑了?

    苏浅像是看到了她的心里,淡淡地道:“霍九爷猜得没错,杀人凶手跑了,因怕百姓恐慌,因而锦衣卫和顺天府的人倾巢而出抓铺杀人凶手。所以霍九爷还是稍安勿燥吧。”

    霍柔风呆了呆,道:“好,那就先到书院里吧。”

    他们说话的时候,张轩一直在旁边,此时忍不住道:“九爷,让小的跟您一起吧。”

    街上杀了人,他可不敢离开九爷身边。

    霍柔风看一眼苏浅,这人在树人书院像是很有面子,虽说书院不让小厮们进来,但是她和苏浅一起,应该没人会说。

    她冲张轩挥挥手,示意让他跟上,她则和黄显俊、芦瑜一起,跟着苏浅和沈青彦又回到书院。

    而此时的书铺街上,早已风声鹤唳。

    谢思成坐在离出事的书铺不远的撷文堂里,一边喝茶,一边从打开的窗子里,看着街面上的情景。

    锦衣卫挨家挨户询问葛氏父子的事,方才已经来过撷文堂了,分号的掌柜说自家铺子是今年才从江南来的,对左邻右舍都不熟悉,听到掌柜那一口南方口音,锦衣卫便没有多问。

    谢思成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葛氏父子是太平会的人,在撷文堂开到京城之前,葛氏书铺便是太平会在京城的堂口。

    可是现在,没有用了,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锦衣卫竟然已经发现了。

    谢思成对葛氏父子很有信心,即使他们被锦衣卫抓住,也会立刻自尽,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他看着街上的一片混乱,眼神里越发冰冷。

    良久,他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展开,手帕已经陈旧,右下角一个小小的谨字,绣功稚嫩,似是初学刺绣的小姑娘所绣。

    谢思成看着那个谨字,半晌无语,街上响起轻脆的马蹄声,这个时候,除了锦衣卫,没有人敢在这里骑马了吧。

    谢思成重又把那条手帕小心翼翼地叠好,装进怀里。

    马蹄声在撷文堂门前嘎然而止,一个穿着锦衣卫服饰的男子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七八名手下。

    男子一眼便看到正坐在窗前悠闲饮茶的谢思成,他走过来,抱抱拳,道:“在下锦衣卫副指挥使邹子路,请问公子可是姓谢?”

    谢思成起身回礼:“不才便是谢思成。”

    邹子路也不客气,自己在谢思成对面坐下,问道:“谢公子不问问,本官为何会找到此处?”

    谢思成微笑:“谢某一个卖书的,怎会知悉锦衣卫的事呢。”

    邹子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良久才道:“在下听闻那葛氏父子在这里开书铺已有多年,可是自从谢公子的撷文堂开业以后,这对父子便向人提起,要把铺子卖出去。

    男子一眼便看到正坐在窗前悠闲饮茶的谢思成,他走过来,抱抱拳,道:“在下锦衣卫副指挥使邹子路,请问公子可是姓谢?”

    谢思成起身回礼:“不才便是谢思成。”

    邹子路也不客气,自己在谢思成对面坐下,问道:“谢公子不问问,本官为何会找到此处?”

    谢思成微笑:“谢某一个卖书的,怎会知悉锦衣卫的事呢。”

    邹子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良久才道:“在下听闻那葛氏父子在这里开书铺已有多年,可是自从谢公子的撷文堂开业以后,这对父子便向人提起,要把铺子卖出去。

    邹子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良久才道:“在下听闻那葛氏父子在这里开书铺已有多年,可是自从谢公子的撷文堂开业以后,这对父子便向人提起,要把铺子卖出去。

    男子一眼便看到正坐在窗前悠闲饮茶的谢思成,他走过来,抱抱拳,道:“在下锦衣卫副指挥使邹子路,请问公子可是姓谢?”

    谢思成起身回礼:“不才便是谢思成。”

    邹子路也不客气,自己在谢思成对面坐下,问道:“谢公子不问问,本官为何会找到此处?”

    谢思成微笑:“谢某一个卖书的,怎会知悉锦衣卫的事呢。”

第一八八章 开视化为血

    霍柔风以为苏浅带她回到书院里面,便就分道扬镳了,可事实出乎她的意料。www.uu234.net

    或许是沈青彦不想让黄显俊和霍九在一起,因而一只手按在黄显俊的脖子上,让他跟着一起去见山长。

    黄显俊哭丧着脸,冲着霍柔风求道:“霍九,你跟我一起去吧,我不敢。”

    霍柔风懂了,她听人说过,功课不好的学生都害怕见老师,更别说是山长了。

    黄显俊和芦瑜功课都不好。

    霍柔风很理解他们,前世她的功课也不好,几个伴读为了不令公主尴尬,只能比她更糟糕,她为此很是自责,可是每当她想用功读书的时候,总会有些好玩有趣的事情在等着她。

    这一世,她虽然没有去过学堂,但是她跟着张夫子学习的时候,也是很用功的,只是她能上课的时间不多罢了。

    树德书院的山长年约五旬,就是霍柔风想像中的老学究模样,黄显俊悄悄在她耳边嘀咕:“史云就是他的学生。”

    霍柔风记起来了,史云是庶吉士,眼下尚在翰林院,他的兄长史原便是芳仪长公主府的长史。

    苏浅对山长毕恭毕敬,直呼“先生”,向他请教了几个学问上的问题,山长对他似乎很是欣赏,解释得很详细,如同对待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霍柔风记得苏浅没有功名,也没有参加过科举,他是庆王的伴读,小时候是在宫里上学的。

    想到这里,霍柔风压低声音问黄显俊:“山长可曾教导过皇子?”

    黄显俊摇头:“山长从未入仕,怎会教导过皇子呢?”

    霍柔风仔细听着山长和苏浅的对话,他们谈论的只是学问上的事情,并未提及庆王。

    这时,山长的目光向站在一旁的黄显俊和霍柔风望过来,书院有很多学生,他并不能一一叫出姓名,但是像黄显俊这种人缘极好的差等生,他老人家想不认识都不行。

    于是他便把站在黄显俊身边的霍柔风也当成书院里的学生了。

    他笑容温和,问道:“你二人没有去上课,可是也有问题要问?”

    黄显俊连忙望向沈青彦,他是被沈青彦硬拉来的。

    沈青彦瞪他一眼,换了个自以为谦虚的笑脸,对山长道:“他是我家表弟,我带他来的,小孩子顽皮,让他聆听您的教诲,也长长见识。”

    黄显俊缩着脖子,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山长捋须颔首,似是对沈青彦的这番话很是满意。

    接下来,便没有人再去注意这两个小孩儿,待到苏浅和沈青彦重又记起他们二人时,却发现黄显俊依然乖乖地站在那里,霍九却已经不知去向。

    苏浅眉头微蹙,眼前浮现出霍九猫着腰,悄悄从他们背后溜出去的场景。

    碍于当着山长的面,他不好多问,正好看到山长眼露倦意,三人便一起告辞,待到从山长的屋子里走出来时,发现霍九的那个小厮张轩还站在廊下。

    “你家九爷呢?”苏浅问道。

    张轩毕恭毕敬:“回您的话,我家九爷去官房了。”

    既然是去官房了,那就等等吧,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一盏场的功夫。

    黄显俊眼睛亮了,对张轩道:“走,跟我去看看你们九爷,别再掉到茅厕里出不来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认识霍九这么久了,好像还是第一次和霍九一起去茅厕。

    两人步履匆匆,拐过一道小门,眼看前面就是官房,张轩这才压低声音对黄显俊道:“黄大爷,不瞒您说,我家九爷已经走了,他让小的留下和您说一声。”

    黄显俊气得跺脚,什么叫留下和他说一声,分明就是让张轩拖住苏浅,免得走不远又被叫住。

    这下好了,连他也跟着一起被拖住了。

    霍柔风已经在去书铺街的路上了。

    这一带已经戒严,没有了拉脚的轿子,她一路奔跑着来到书铺街。

    果然如苏浅他们所说,有顺天府的人在路上盘查,看到有男子经过都要叫住搜身,好在她只是个小孩,没有人注意到她。

    书铺街离贡院前街并不远,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她便到了。

    她原以为书铺街上会一片混乱,可是她到的时候,锦衣卫已经走了。

    书铺街故名思议,这里的铺子大多都是卖书和卖笔墨纸砚的,平日里虽然说不上繁华,可也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可是今天却是冷冷清清,站在街头便能一眼看到街尾,店铺大多大门紧闭,有还没有打烊的,伙计们也是正在上门板,准备关门。

    霍柔风忙走过去,问那正在关门的伙计:“听说来抓人了,请问出事的是哪家铺子啊?”

    那伙计见她年纪很小,便认定是哪家的熊孩子来看热闹,没好气地向前一指:“葛记,你可别过去啊,出人命了。”

    说完,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从里面上了门栓。

    霍柔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了那家葛记书铺,书铺的大门上贴了锦衣卫的封条,几个扫街官奴正提着水桶在清洗地上的血迹。

    霍柔风呆呆地站在那里,她的脑海里不断闪过那幕场景,一个人假装摔倒,就在身子踉跄的瞬间,他撞倒了斜靠在门前的竹竿,竹竿倒下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可是就在竹竿落到地上的那一刹那,他用脚尖将竹竿勾起,然后那根一端削尖的竹竿便飞了出去,前面的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回去去看,便被穿透了胸膛。

    扫街官奴泼了两桶水,可那血迹已经渗进青砖里,留下一片殷红。

    看着这片血印,霍柔风似乎看到鲜血从竹竿里汩汩涌出的情景,太清晰了,这一切就像是她亲眼所见。

    她怎会见过呢?

    前世她虽然曾经跟随母亲南征北战,可是她被保护得很好,怎会让幼小的她看到这种杀人的场面呢?

    这一世她的生长环境,更不可能见过的。

    可是她却在听到黄显俊粗略一说,便能清清楚楚的想像出来,甚至细致到那人的每一个动作。

    那幕场景如同走马灯,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闪过,而那从竹竿里流出的鲜血,渐渐地蔓延开来,像是没有尽头,模糊着她的视线。

    她回过头去,眼前的街道似是也被这片血红包裹,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

    她踉跄了一下,扶住路边的一棵大树,这才没有摔倒,可是那股血腥味道还在鼻端,让她透不过气来,她蹲到树下,大口呕吐起来。

第一**章 小猴儿

    一只手落到她的身上,不轻不重拍着她的后背。www.uu234.net恍恍惚惚间,霍柔风感觉自己是在家里,拍她的人是采芹吧。

    她大口地呕吐,把隔夜的饭全都吐出来,直到吐出胆汁。

    她头重脚轻,蹲在地上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一头向前栽去。

    就在这一刹那,一双手把她从地上捞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霍柔风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她的头已经靠在一个人的胸前。

    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我给你的那只小猴子的瓶子呢,有没有带着?”

    小猴子?

    霍柔风下意识地伸手从衣领里拽出用金链子坠着的那只水晶小猴儿。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头顶的人松了口气,不用拔开瓶口的木塞,便有清甜的水蜜桃味道涌了出来,她如同置身在一片桃林之中,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变得舒爽起来,她深深地呼吸着,先前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终于荡然无存。

    然后,一只手伸过来,用衣袖擦擦她的嘴巴,粗糙的布料在她嘴唇上磨擦,霍柔风的大脑终于澄明起来,她一把拽住那条衣袖,抬起头来,就对上了衣袖的主人。

    “怎么是你?”

    她的杏眼瞪得圆鼓鼓的,展怀又想起了家里养的金鱼,小时候他拿了鱼食喂鱼,乳娘告诉他,金鱼是不知道饥饱的,会给活活撑死。

    霍九迷糊起来也和金鱼一样,被他抱到怀里了,还不知道是被谁抱着。

    “当然是我了,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身上有这只小猴子?”展怀弯上眼睛反问她。

    霍柔风打死也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是展怀,她梗着脖子说道:“好多人都知道啊,采芹知道,小叶知道,姐姐也知道。”

    说到这里,她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她挣扎着从展怀腿上跳下来,四下看了看,她还是在书铺街上,旁边就是那家出事的葛记书铺,街道上冷冷清清,就连方才的扫街官奴也已经不见了。

    她看看地上,那一片血渍还在,她吸吸鼻子,鼻端只有水蜜桃的清甜。

    “你闻到血腥味儿了吗?”霍柔风问展怀。

    展怀摇头,他也看到了地上冲洗过残留的暗红,他道:“都给冲去了,哪里还有血腥味儿?”

    霍柔风摇摇头:“刚才有的,我闻到了,很大的味道。”

    展怀看了看树下那一滩呕吐的污物,没有再和她争辩,刚才他也在这里,他并没有闻到血腥味儿,想来就是这个小家伙看到血渍后想像出来的吧。

    他一把拉起霍柔风,道:“好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埋怨:“这有什么可看的,你也真是的,想看热闹就跟我去福建啊,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如果不是我啊,你现在......”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他看到霍柔风还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葛记书铺的招牌。

    “乖,我们走吧,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锦衣卫可能还会回来,我不能让他们看到。”展怀凑到霍柔风耳边悄悄说道。

    霍柔风这才反应过来,她回过头打量着展怀,见他穿着一件粗布棉袄,配上一张古铜色的脸庞,就像街上的粗汉子,哪里还有国公府小公子的模样。

    她来不及多问,便任由展怀拉着她,匆匆跑进街边的一条巷子。

    两个魁梧的大汉站在巷子里,霍柔风认出他们是展怀身边的耿氏兄弟。

    两人见他们来了,匆匆行礼,霍柔风看到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不起眼的小驴车。

    这一带已经戒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驴车赶过来的,霍柔风刚一迟疑,身子便凌空而起,展怀双手使力,从身后把她抱到了车上。

    霍柔风自从八岁以后,还没有被男子抱过,今天她已经被展怀抱过两次了,待到展怀跑上驴车,霍柔风便拽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她算准了展怀不敢大喊大叫,所以她这一口便咬得格外用力。

    她咬住了便不松口,展怀气得不成:“你是和金豆儿学的吧,快松开,疼死我了......好了好了,我改了,我改了还不行,九爷饶命!”

    霍柔风这才放过他,她用手拨开车帘,见耿氏兄弟已经赶着车走出那条巷子,七转八拐,又走进另一条巷子。

    “咦,他们对京城这么熟悉啊,我都不知道这些小路。”霍柔风好奇地说道。

    展怀得意,却没有说话,只是翻来覆去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虎口上有两排牙印,其中有两个尖尖的地方已经渗了血丝,那是霍九的两颗小虎牙。

    霍柔风冲他做个鬼脸,看你下次还敢抱我不?

    “你怎么来京城了?你怎么也来书铺街了?你怎么就恰好遇到我了?”霍柔风连珠炮似的问他。

    展怀把手攥成拳,举到她的面前,把那个牙印正对着她:“我们这么久不见了,这是你给我的见面礼?”

    霍柔风索性翻个白眼,伸出舌头,做了个吊死鬼的表情送给他。

    展怀忽然笑了出来:“哈哈哈。”

    他的笑声爽朗,和大半年前一样,霍柔风想起了那些珊瑚和海螺。

    “我问你呢,你怎么忽然来京城了?阿全前些日子刚刚离开京城,你在路上有没有遇到他?”她问道。

    展怀这才收起笑声,道:“我没有遇到他,但是我猜到他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他又道:“我的身份是不能随便来京城的,不只是我,我们家的人如果没有圣旨都不能来京,所以我这次要乔装改扮,这一路上连官驿都不能住,对了,你有住的地方吗?你一定有吧。”

    闽国公驻守福建,自是无圣旨不能来京,展怀是闽国公的儿子,亦是带兵打仗的将领,当然也不能随便进京。

    霍柔风明白这当中的利害,可她没有想到展怀见到她,就是要找她借用住的地方。

    “你二哥不是也在京城吗?你怎么不找他?”霍柔风问道。

    展怀道:“当然不行,我二哥是能见的,可是也不能堂而皇之。你如果没有地方给我住,那我就住客栈了,如果我被锦衣卫盯上,被抓进诏狱,你能给我送饭吗?”

第一九零章 有朋自远方来

    展家二公子展愉是长公主的驸马,展怀秘密进京,自是不能明目张胆去见展愉。顶 点 X 23 U S

    霍柔风发出一声和年龄不相符的叹息:“你们家的事情可真多。”

    展怀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他怔了一下,立刻说道:“我们家的事情并不多,我娘都不太管府里的事,我大嫂比我大哥年长三岁,对我们如同亲弟弟一般,三嫂和你一样,喜欢小猫小狗,她还养着一对小兔子,只有巴掌大小,怎么也长不大,前阵子生了小兔子,我原本想让阿全给你带一对的,可三嫂说路途遥远,阿全粗手笨脚不会照顾,担心送到京城,小兔子也死了,这才没有带给你。你若是见到我娘和嫂嫂们就知道了,我们家没有别的勋贵人家那些事,简简单单的。”

    霍柔风歪着脑袋听着他说,好不容易等他说完了,道:“你的话可真多,我说了不到十个字,你就说了一大堆,你在福建时没有人和你说话吗?”

    展怀被她怼了,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霍柔风,像是在说:我怎么了?我不知道。

    霍柔风无奈,只好岔开话题,说道:“你怎么来京城了?”

    展怀却不知好歹:“你还没有回答我,如果我被锦衣卫抓进诏狱,你会给我送饭吗?”

    霍柔风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诏狱是不会让人给犯人送饭的,顺天府也不让。”

    展怀有些失望,可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那你能收留我,给我一个住处吗?”

    一副你不管我吃,也要管我住的模样。

    霍柔风对他的这副样子早就见怪不怪了,他在无锡时就吃她的住她的,还让她出了三千两的束修银子才肯教她泅水。

    想到这里,霍柔风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我还欠你三千两银子呢。”

    霍九爷是什么身份?能欠这点小钱吗?

    展怀大手一挥:“我来京城一时半刻也没有花钱的地方,就先放在你那里吧,我需要用银子时,再找你要。”

    他说他没有花钱的地方?

    霍柔风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想住在热闹的地方呢,还是想要住得清静一些?”

    她的话音刚落,展怀便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想住得离你近一点儿,别的无所谓。”

    霍柔风瞪着他,想要再怼他,想起他上次送来的那几大箱宝贝,便把怼他的话咽了回去。

    他送她的那几大箱子,连同她脖子上戴的小猴子,都是她喜欢的。

    九爷喜欢的玩艺并不多,可这些她是真心喜欢。

    她想了想,可一时也想不起她在双井胡同附近有没有宅子了,便对展怀道:“我要问问帐房才行,我到京城后倒是置办了几处宅子,可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管着,我也不太清楚。”

    展怀不由感慨:“有钱人啊,像我们这种穷小子,连一处宅子都没有。”

    霍柔风哼了一声,别说展怀没有,就连黄显俊和芦瑜他们也没有。

    有爹有娘的孩子,怎会十来岁便置办私宅?只有像她这样的才会如此吧,说起来又是一把辛酸泪。

    见霍柔风答应下来,展怀便高兴了,他对霍柔风道:“你身子还好吗?”

    霍柔风摇摇头:“就是那会儿闻到血腥味才恶心呕吐的,现在没事了。”

    展怀道:“没事就好,我先送你回家,你把住处问清楚了,拿了钥匙我们一起过去,我就在你家旁边等着你。”

    霍柔风掀起车帘一角向外张望,只见已离双井胡同不远,她不用去问展怀为何知道她在哪里住,阿全能从福建找过来,展怀肯定早就知晓了。

    “就是拿了钥匙也不能立刻住啊,如果已经租出去了呢,再说即便是空宅子,也要让人去打扫了才行啊。”霍柔风记得上次借宅子给罗杰时,便是让人腾出来的。

    展怀笑道:“只要是空宅子没有租出去的便行,我们有手有脚,自己打扫。”

    霍柔风猜到他定然不会只带了耿氏兄弟进京,也就不再多问,驴车在胡同口停下来,霍柔风跳下车,小跑着进了胡同。

    张亭和张轩已经回来了,但是不敢回府,就在胡同外面,此时见她平平安安地到家,全都松了一口气,九爷不让他们跟着,他们也没有办法,可这事不能让伯父张升平知道,也不能让采芹知道,否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因此两人虽然回来了,可也不敢先回府,只能在胡同外面等着霍柔风。

    两人陪着霍柔风一起进府,霍柔风没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去了帐房。

    正好霍大娘子专门拨给她用的程大掌柜也在,霍柔风便问起她在双井胡同附近是不是有座宅子,程大掌柜道:“九爷好记性,您有座宅子是十天前才办好契书,就在高升胡同,从这儿走过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霍柔风大喜:“宅子里有人吗?”

    这是规矩,无论是大宅子还是小宅子,都不会空着,要么赁出去,要么也让下人住过去,一来可以照应宅子,二来宅子若是空置也不利风水。

    程大掌柜道:“安海一家子住在那里,这几天刚刚搬进去。”

    安海是霍柔风的人,到了京城后,霍柔风让他管着外院的事。

    她见过安海的老子娘和媳妇,都是老实谨慎的人,否则当初霍大娘子也不会把他们一家子给了霍柔风。

    霍柔风二话不说,让人到外院叫了安海,也没带张亭和张轩,便出了双井胡同坐上了展怀的驴车。

    待到采芹听说九爷回来过时,霍柔风已经到了高升胡同。

    高升胡同早在几十年前住过两位御史,后来全都升任小九卿,这两位后来虽然搬离了这里,可是这条胡同也因此得名,都道这里风水好,因而房价也比附近要贵上一些。

    程大掌柜买下这里的宅子,原本是想转手再卖给外放回京的官员,因而也没有再动土木,甚至没有修葺粉刷。

    好在安海的老子娘都是勤快人,搬过来以后,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霍柔风带着展怀里里外外转了一圈,见这里虽然摆设老旧,但是两进的宅子窗明几净,屋子敞亮,倒也说得过去。

第一九一章 喜欢

    安海的老子娘都是霍家的家生子,察言观色,见展怀一身粗布短打,但是挺拔英俊气宇不凡,便不敢小觑,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外,待到霍柔风和展怀从二进院子里出来,安老爹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九爷,二进院子里有地龙,但是有些年没有烧了,下面都被灰尘堵了,要好生清理才行,您看要不先多点几个火盆,再把大炕烧起来,驱驱屋里的寒气?”

    霍柔风哪懂这些琐事,她眨巴着眼睛正想让安老爹看着办,展怀在一旁插嘴道:“那就烧几个火盆吧,还有你说的大炕,也烧起来。顶 点 X 23 U S”

    安老爹没有应声,还是看着霍柔风,霍柔风见了,便点点头,道:“就这样吧,再去......府里把需要的东西一并领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说的,想把这里布置布置,有空时过来住几天。”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就是采芹和范嬷嬷问起,也要这么说。”

    安老爹应诺,招呼着自己的婆娘和儿媳去烧炕点火盆。

    展怀这才凑到霍柔风耳边,笑着说道:“我早就听说北方人的大炕到了冬天是暖的,可从来没有见过。”

    霍柔风想起方才他一副主人家的样子,便没好气地说:“他们一家都是我的人,你在这里不许摆臭架子。”

    展怀没有说话,反而问霍柔风:“小九,你冷吗?”

    对他这个答非所问的习惯,霍柔风早就知道,她道:“怎么不冷啊,我快要冻死了。”

    说着,她裹紧身上镶着黑狐狸毛的夹棉斗篷,把手拢进衣袖。

    展怀见了,便高声对耿氏兄弟道:“去把我的斗篷拿来。”

    耿锁很快便捧了一件玄黑面子的斗篷过来,展怀二话不说,便把斗篷披到霍柔风身上,道:“天气转凉了,以后出来记得带个手炉。”

    霍柔风想起他是在福建长大,便笑着打趣他:“你还知道手炉?”

    展怀道:“怎么不知道?我家库房里有好几个,都是百多年的旧物了。”

    百多年?

    霍柔风心头一凛,那是第一位闽国公和高夫人的遗物吧。

    这时安大娘已经在屋里放上了火盆,又备了热茶,正和两个儿媳妇一起烧火炕。

    展怀便拉着霍柔风进了屋子,屋子里还没有暖透,便是比方才要暖和多了。

    展怀喝了口热茶,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对霍柔风道:“小九,这些日子我不分昼夜赶路,这会儿才算安定下来,你这里真舒服。”

    霍柔风看一眼只铺着一层炕褥的大炕,笑道:“这还叫舒服啊,你可真好打发。”

    展怀笑道:“我十来岁就被我爹扔到军营里了,就是和下等军士们住在一起,即便是后来上了船,也没有这里住得好。”

    霍柔风便想起展家教养儿子的规矩,她不由唏嘘,问道:“你只带了耿氏兄弟来吗?花四娘和郎青呢?”

    展怀道:“他们没有跟着,除了耿氏兄弟,我只带了阿有过来,他在路上病了,我留了他将养几天,要晚些日子才能到京城。”

    这个阿有,霍柔风曾听阿全提起过,阿全和阿有是从小服侍展怀的,只是闽国公不想让展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待到展怀稍大一些,便不让阿全和阿有跟在身边伺候了。

    霍柔风想到什么便问什么,她道:“咦,你带了阿有进京,你来京城的事,是不是连你爹和你大哥也瞒着了?”

    展怀又一次瞪着一双好看之极的眼睛看着她:“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连这个都知道?”

    霍柔风呸了一声:“你说谁是虫子啊,讨厌。”

    展怀呵呵地笑,把手伸进怀里,从那件粗布棉袄里摸出一只荷包,他把荷包递给霍柔风:“送你的,就当是我在这儿的住宿银子吧。”

    霍柔风摸着里面**的,可又不像是银子,便好奇地解来荷包的抽绳,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原来是只半个手掌大小的扇贝,两片贝壳合拢着,看上去并不起眼,比不上前阵子展怀送她的那些海螺和贝壳。

    她咦了一声,问道:“贝壳啊,你上次送我很多了。”

    展怀爽朗地哈哈大笑,道:“你打开看看,保证和那些不一样。”

    霍柔风好奇,她轻轻一抠便把合拢着的贝壳打开了,看到里面的东西,她顿时吃惊地张大了嘴。

    贝壳打开,一边是一面小小的西洋镜子,也不知道那镜子是怎么镶到贝壳里的,镜子四周还镶着一圈米粒大小的珍珠,另一面则是一柄同样镶着珍珠的精巧发梳,霍柔风见那发梳小巧玲珑,非金非玉,散发着淡淡珠光。

    她不由得好奇起来,把那柄发梳拿在手里细细观看,问道:“这是用什么做的?不像是玉石,也不像玳瑁,玳瑁没有这种颜色,也不如这个通透。”

    展怀笑道:“难为霍九爷还有不认识的东西,你仔细看看,若是认不出,这个就不送给你了,好东西当然要送给识货之人,你不识货,自是不用给你。”

    霍柔风冲他撇嘴,她就不信了,还有什么好东西是她没有见过的。

    她把那柄梳子翻过来掉过去反复看,又看看放梳子的扇贝,忽然恍然大悟,笑道:“这是贝壳做的,对不对,我没有说错吧。”

    展怀伸手捏捏她的鼻子,霍柔风措不及防,没来得及捂鼻子,便被她捏了一下,展怀一得手,便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笑着说道:“好眼力,这是用上百年的老贝打磨而成的,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位擅做这个的老师傅。”

    霍柔风奇道:“你是说有专门做这个的老师傅?我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他们做的这些东西去哪里了?我都没有见过有卖的。”

    别说有卖的了,前世她做公主,见过的贡品里面也没有这种东西。

    展怀道:“有专做海运生意的商人收购这个,然后卖到西洋去,反倒是中土见不到。”

    霍柔风更觉有趣,拿着那柄发梳爱不释手。

第一九二章 挑食

    “小九,你喜欢这个,是吗?”

    霍柔风抬起头来,就看到展怀的眸子。m.www.uu234.net

    他的眼睛温润而清澈,亮晶晶的,像有星子落进了眼睛里。

    霍柔风点点头:“喜欢。”

    她看到展怀笑了,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有十四五岁少年的无邪。

    “你喜欢就好,回头我再寻些老贝,给你多打磨些好玩的物件儿。”

    展怀的声音也欢快起来,他很高兴,是那种从内到外的高兴。

    霍柔风并没有在意,她的注意力都在那只贝壳上面,这心思可真精巧,把镜子和梳子镶在贝壳里面。

    “你能不能帮我寻个特别大的,我放零嘴儿用?你一定能找到的,是吧?”霍柔风笑嘻嘻,狗腿地问道。

    展怀哈哈大笑,伸过手来,飞快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小九,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啊,好好好,你要多大的,我都给你找来。”

    霍柔风措不及防又被他捏了鼻子,她捂住鼻子瞪他,展怀便盯着她的鼻子看,霍柔风含糊不清地道:“你看什么呢,不许看!”

    “小九,你的塌鼻梁好像长高了一点儿。”展怀说道。

    “那当然,我每天都捏呢......”霍柔风得意洋洋,正要继续说下去,忽然反应过来,白了展怀一眼,“不用你管!”

    展怀笑得更加响亮,小九居然每天都要捏鼻梁,怎么有这么好玩的小孩啊,她......该不会是因为他上次说她塌鼻梁,这才捏的吧?

    展怀不笑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霍柔风。

    霍柔风冲他皱皱鼻子:“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展怀的嘴角便又向上弯了起来,他问道:“小九,今天你去书院,是想读书吗?”

    霍柔风总算明白了,她指着展怀的鼻子,怒道:“我从宝墨斋出来,跟踪我的人,原来是你!”

    难怪他会去书铺街,原来是从宝墨斋便跟着她,跟她去了树德书院,然后才又跟着她去了书铺街。

    展怀后悔死了,他怎么见到小九就会不由自主地说错话呢。

    “跟踪你的人不是我。我这副打扮,若是到双井胡同找你,说不定连你的面都见不到,就被你家门子轰出去了,我只好在双井胡同外面等着你,可是你出来了,看都没看我一眼,我还能怎么样,只能在后面跟着你啊,你从宝墨斋出来,便有人跟上你了,还是我替你把那两个家伙料理掉的。”

    霍柔风吃了一惊,然后便咧着嘴拍脑门儿,展怀是从双井胡同便就跟上她的,她居然没有发现!

    看她一副难受的样子,展怀笑着安慰她:“我是在驴车上,离你们很远,你们没有发现也是正常,你看那两个家伙刚一出来,不是就被你们看到了吗?”

    说到那两个人,霍柔风忙问:“那两个人呢?”

    展怀嗯了一声:“在驴车上。”

    “驴车?”霍柔风不明白了,她坐着驴车来的,她怎么没有看到那两个人?

    展怀笑着告诉她:“你不要小看了那驾驴车,驴车里有暗格,可以并排塞进两个人,对了,你告诉这姓安的一家人,不要随便来二进院子,晚上我要亲自审问那两人。”

    霍柔风更加好奇,问道:“这驾驴车是你从福建带来的吗?”

    “当然不是,我如果坐着驴车来京城,那岂不是要走上几个月?”展怀笑道。

    “那是哪来的?”霍柔风问。

    展怀也没想瞒着她,道:“我在保定时给二哥写过一封信,这驾车是二哥给我准备的,驴车不惹人注目,远比马车用着方便。还没进城,我便遇到了二哥派来接应我的人,就赶着驴车来找你了。”

    原来如此,霍柔风想起那个从未见过的驸马爷展愉,便又想到那天早上李烨和芦瑜为了躲避他的马车,惊慌失措而迷路的事来。

    她敛去笑容,对展怀道:“你知道吗?京城里的人都很怕你们家的人,生怕和你们扯上关系。”

    她便把从黄启俊口中听到的事情说给展怀听,展怀的眉头动了动,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这时安海隔着夹棉帘子,在外面高声说道:“九爷,从府里领来的东西到了。”

    霍柔风让他们进来,便见安海领着爹娘、妻子和弟媳进来,有的抱着锦被,有的拿着迎枕。

    展怀一把拉起霍柔风,道:“让他们收拾,你跟我出去吃饭吧,我从早上到现在滴米未沾,这会儿肚子饿极了。”

    听他这么一说,霍柔风也觉得饿了,她也没有用早膳,非便如此,还把昨天吃的东西也全都呕吐出来了。

    两人没让服侍的人跟着,步行来到高升胡同附近的一家小馆子。

    展怀指着这家小馆子,对霍柔风道:“这顿我请。”

    霍柔风看看这馆子的门面,撇嘴,包子馒头馄饨面,展五公子你可真大方。

    展怀是真的饿了,他吃了五六个大包子,又吃了一海碗馄饨,霍柔风却连筷子也没有动一下。

    展怀问道:“小九,你是不是嫌这里脏?”

    霍柔风摇头:“这里不脏啊,我就是不吃白菜馅儿。”

    展怀想起在无锡时,霍柔风用的厨子都是从杭州带过去的,就连食材也是自带的,可想而知,这小祖宗有多难伺候了。

    他问道:“京城里的酒楼,有哪家是你喜欢的,下次我带你去。”

    霍柔风道:“我喜欢老沧州的羊肠子,可是只能早上去吃,晚了就没有了。”

    展怀便道:“那明天早上,我去双井胡同接你,我们一起去吃吧,好吗?”

    霍柔风刚想点头,便又想起了苏浅。

    自从她选了老沧州做为和苏浅的碰面地点,她便再也没有和别人再去过那里了。

    还是不要去了吧,既然她和苏浅在那里碰面,庆王府的人十有八、九已经把那里查过了,说不定平时也有盯梢的人。展怀是悄悄进京的,不能让庆王发现他的行踪。

    说不定庆王身边便有见过展怀的人。

    想到这里,她悄声问展怀:“你来京城了,我让花三娘过来吧。”

第一九三章 心事

    展怀思忖一下,道:“好,你让她来见我吧。”

    霍柔风想起那个说书的白水仙来,她想问问展怀是否知道这个人,可是想了想,还是没有问。

    展怀见她欲言又止,也不深问,道:“小九,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去树德书院,是想到那里读书吗?”

    “不是,我恰好有两个朋友在树德书院读书,今天发现有人跟踪我,我便想到书院里找他们玩儿,也想趁机甩掉跟踪我的人,可没有想到,刚好遇到庆王的陪读。”

    她便把在树德书院遇到苏浅和沈彦青的事,告诉了展怀。

    展怀眉头微动,低声道:“福王府从不参与朝政,这些年来独善其身,没听说他们要站在哪一边,怎么,莫非这次忍不住了?”

    苏浅是庆王的人,而沈彦青则出身福王府。

    霍柔风道:“我和黄显俊关系很好,黄显俊是沈彦青的表弟,黄家和福王府、镇国将军府关系密切,在此之前,我从未听他说过福王府和庆王的关系,今天我看到他们在一起,也有些吃惊。”

    说到这里,她便把庆王找她,先是问起茶叶,后来又想做烟叶生意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展怀。

    其实她已经给展怀写过一封信,就是说的这件事情,可是那封信是阿全带回去的,阿全走的时候,展怀已经在路上了,因而展怀并没有看到这封信的内容。

    霍柔风记性好,把这件事的细微之处也都告诉了展怀,连同她让黄显俊请了刚到京城的江南花魁碧螺,连同云南的茶砖一起送进镇国将军府的事,也都对展怀讲了。

    展怀没有想到,这些日子霍柔风身边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他更没有想到,霍柔风居然还在京城交了好朋友。

    他的心里有点别扭,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吃多了鲜枣子,胃口不舒服一样。

    有点扎,有点难受。

    两人从小馆子里出来,霍柔风和展怀又步行回到高升胡同,一进门,便看到安海正和他的弟弟安江在说话。

    安江是到京城以后才娶的媳妇,媳妇也是霍家的家生子,原是霍大娘子院子里的三等丫头。

    安江也在霍柔风身边当差,他小时候体弱,便跟着府里的护卫学过强身健体的武技,长大后不但身体壮健,而且也有了几手功夫,安海便替他求了霍柔风,让安江跟在张升平身边当差,安家是家生子,有卖身契,比不上府里这些护卫,但是跟在张升平身边,如果做得好,即使当不了护卫,也能谋个体面的差使。

    见他来了,霍柔风并不吃惊,她从双井胡同出来以后,张亭和张轩一定会把书铺街的事情告诉张升平,张升平肯定会让人去查。

    果然,安江便是受了张升平的差谴来见霍柔风的。

    霍柔风把他叫过来,问道:“有什么事吗?”

    安江道:“九爷,张头儿打发我过来,和您说一声,锦衣卫到书铺街抓人,原本是要抓葛记书铺的儿子,葛家儿子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后生,看到锦衣卫来抓自己儿子,葛老掌柜便用竹竿杀死了锦衣卫镇抚许让,然后父子俩全都跑了。”

    “今天早晨,不但葛记书铺出了事,在书铺街上开铺子的,也有被锦衣卫抓走的。”

    安江说到这里,霍柔风迫不及待地催问:“还有人被锦衣卫抓走?是什么人?”

    安江道:“是一家今年才开的书铺,叫撷文堂,恰好撷文堂的东家谢公子就在铺子里,锦衣卫的一位头领,便把谢公子,连同铺子里的掌柜,一起抓走了。”

    霍柔风打死也没有想到,锦衣卫抓到的人,竟然会是谢思成!

    展怀也没有想到,他和他的人是跟着霍柔风一起离开的书铺街,在这之前,和后来发生的事,他全都不知道。

    他是见过谢思成的,可是他并不知道,谢思成也来到了京城。

    他目光沉沉看着霍柔风:“谢思成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霍柔风想了想,道:“几乎是我刚到京城,便见到他了,我比我略晚几日而已。不过听说撷文堂一早就在京城开了两家分号,谢思成来京城,也是情理之中。”

    展怀拉着霍柔风进了屋子,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安大娘便和两个儿媳妇把屋子里布置得清新雅致。

    炕上换了崭新的炕褥,放了四五个绣着梅花傲雪的迎枕,炕桌上的茶具也换了,屋子里放了香笼,点了薰香。

    霍柔风环视四周,对展怀道:“暂时就先这样吧,你住在这里,缺什么东西,只管告诉安老爹,让他们去采办。”

    展怀笑着答应,安江道:“九爷,张头儿打发我过来,和您说一声,锦衣卫到书铺街抓人,原本是要抓葛记书铺的儿子,葛家儿子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后生,看到锦衣卫来抓自己儿子,葛老掌柜便用竹竿杀死了锦衣卫镇抚许让,然后父子俩全都跑了。”

    “今天早晨,不但葛记书铺出了事,在书铺街上开铺子的,也有被锦衣卫抓走的。”

    安江说到这里,霍柔风迫不及待地催问:“还有人被锦衣卫抓走?是什么人?”

    安江道:“是一家今年才开的书铺,叫撷文堂,恰好撷文堂的东家谢公子就在铺子里,锦衣卫的一位头领,便把谢公子,连同铺子里的掌柜,一起抓走了。”

    霍柔风打死也没有想到,锦衣卫抓到的人,竟然会是谢思成!

    展怀也没有想到,他和他的人是跟着霍柔风一起离开的书铺街,在这之前,和后来发生的事,他全都不知道。

    他是见过谢思成的,可是他并不知道,谢思成也来到了京城。

    他目光沉沉看着霍柔风:“谢思成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霍柔风想了想,道:“几乎是我刚到京城,便见到他了,我比我略晚几日而已。不过听说撷文堂一早就在京城开了两家分号,谢思成来京城,也是情理之中。”

    展怀拉着霍柔风进了屋子,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安大娘便和两个儿媳妇把屋子里布置得清新雅致。

第一九四章 闽江桔子红

    霍柔风看到炕上孤零零的一只包袱,猜到那是展怀的行囊,便问道:“你从福建过来,只带了这点儿东西?”

    展怀点头:“听说京城的冬天会很冷,所以我带了件大毛衣裳。www.uu234.net”

    说着,他指指霍柔风身上的那件皮斗篷。

    霍柔风好奇起来:“福建的冬天不冷吗?”

    “福建不冷的,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有时候还有点儿热,就是雨水多了些,这件斗篷还是我去江浙时,我娘给我添置的。”展怀说着话,撩起霍柔风搭到炕上的斗篷一角,翻开里面的皮子,轻轻抚摸。

    “呀,那岂不是没有冬天了?那也就吃不到桔子了?”霍柔风还是比较喜欢吃水果的,尤其是喜欢桔子樱桃和葡萄。

    展怀道:“怎么会呢,你没听说过福桔吗?那就是福建产的,我三嫂的陪嫁里就有一片桔园,若是你在秋天到福建,我就能陪你去她的桔园里住些日子,还能亲手采摘桔子。闽江两岸有很多桔园,每年秋天桔子红了的时候,景色是最美的,刚刚采摘的桔子汁多味甜,一定比你在京城吃到的还要好吃。”

    闻言,霍柔风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她笑着说道:“原来福桔是福建产的,我还以为是为了图吉利才叫福桔的呢。”

    她又说:“我吃过福桔,确实好吃,不过肯定不如新鲜的好吃。”

    她想了想,又问:“要不我让人去福建看看,也买座桔园吧,等我去的时候,就能住在自己的桔园里了。”

    展怀瞠目,福州虽然盛产桔子,但是能够称为桔园的,都是多年栽种的,桔子的成色也比零星种植的要好,因此福州一带桔园的地价很贵。

    但是这在霍九爷眼里也不算什么,九爷既然说出来了,那便不是说说而已,只要她回到府里时还记着这件事,只要吩咐一声,便会有人往永丰号在福建的分号送信,给九爷把桔园买下来。

    展怀可不想让霍九在福建置办产业,真若让她在福建有房有地了,她去了福建也会像在无锡那样,一副小地主的派头,到时就在自家地方待着,还有他什么事?

    “小九,为了吃鸡蛋就养一只鸡?这也太麻烦了,你不知道桔子树有多难伺候,到时如果收成不好,赔多赔少可以不管,你看着也难受,对吧,你想吃福桔,若是你在京城,我就让人给你送来,若是你到了福建,我就带着你去三嫂的桔园里吃个够,这样多好,还不用你花银子。”

    听到展怀这么说,霍柔风只留意到最后一句话,不用她花银子。

    有钱人是不会嫌钱多的,永远都不会。

    展怀的这番话是说到霍柔风心坎儿里去了,她咧开小嘴笑了,省下一笔银子真好,至于省下多少,九爷不知道,九爷也懒得知道。

    展怀放心了,他暗暗告诉自己,和小九说话一定要注意,否则一番话说下来,小九说不定还会往福建派个大掌柜,到那时就更没有他什么事了。

    总之,霍柔风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桔子,她甚至把正事都给忘了。

    她叫过安海:“去买点桔子,最好去黄家,让黄大头搞点福桔。”

    京城里即使能买到福桔,成色也不好,但是让黄显俊帮着给买,那就不一样了,说不定能搞到宫里赏下来的贡品。

    安海应声就走了,展怀听她提起黄大头,猜到就是她说的福王府的亲戚,便问道:“庆王的事情,你们家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霍柔风便把从罗杰那里听来的事情讲了一遍,又道:“姐姐说了,若是烟叶的生意,我们家是不会做的。”

    展怀眉头微动,他早就知道霍大娘子比男人还要精明干练,却没有想到,她为人处事竟然比男子还要磊落硬气。

    展怀不由得对霍大娘子多了一丝好感。

    他道:“小九,若是庆王为难你们,你告诉我,我不会袖手旁观。”

    霍柔风便问他:“你要在京城住多久?快过年了。”

    这会儿已是十一月,离过年只有一个多月了。

    她还以为展怀来京城办了事,便会启程南下,赶在过年前回到福建。

    展怀微一思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他放下一直捏在手里的袍角,对霍柔风道:“小九,我爹被人行刺了。”

    霍柔风大吃一惊,有人行刺闽国公?

    “是什么人?你爹,闽国公怎样了?”看看展怀的样子,想来闽国公并无大碍,否则展怀也不会和她东拉西扯这么半天,可即使如此,霍柔风还是有些担心。

    展怀见她面露焦急,那神情是真的着急,他心里感动,想要握住霍九的手,可手伸到霍九的手臂前,又缩了回来,重又抓住了那件斗篷的一角。

    “我爹自然不是一般人能近身的,他没有事,但是一名替身死了。”

    霍柔风听说闽国公居然还有替身,而且听展怀的口气,闽国公的替身好像还不止一个,暗暗在心里叹息,展家这些年的日子想来并不好过。

    展怀的声音越发清冷,他道:“刺客有一人,受伤后当场嚼碎嘴里暗藏的毒丸自尽了,给他做掩护的几个人死了三个,跑了两个,死掉的三个人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就连用的兵器也是鞑子的。”

    霍柔风道:“闽国公在福建,鞑子远在西北,鞑子如要条刺,也是要刺杀西北的将领,又怎会不远万里冒着风险去福建呢,这是有人故意转移视线。”

    展怀道:“你说的对,我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鞑子,但是也曾经听人描述过,死了的三个人,全都是汉人的容貌,与传说中的鞑子并不相像,而且鞑子喜食牛羊肉,身上自有一股难掩的膻味儿,可这三个人没有。”

    展怀说完就后悔了,上次他曾经在无锡庄子里,见过小九爱吃的那些菜,几乎都是牛羊肉的。

    他这是怎么回事,说刺客就说刺客吧,提什么牛羊肉啊。

    小九身上可没有羊膻味儿。

第一九五章 军法处置

    霍柔风可没有想这么多,她急切地问道:“还有呢,你还在那三个人身上看出什么了?”

    展怀道:“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出来的,我爹、我大哥和三哥,还有我爹手下的几位将军全都仔细查看了那三人的尸体,他们手里拿的刀,不是汉人用的,而且上面还刻有鞑子的文字,另外,他们穿的衣裳,乍看是汉人的服饰,可是用的料子极为粗糙,据说也是鞑子们日常穿的。顶 点 X 23 U S”

    “虽然这三个人身上留下的痕迹都指明他们是鞑子,可是其中一个人脚上的皮靴子可能有点大,他垫了鞋垫,那鞋垫虽是随处可买的花色,但是背面却有个不起眼的标志,像是个元宝,我们谁也不知道为何会绣个元宝,还是我灵机一动,把那鞋垫拿给我家的绣娘去看,她们认出那是京城老锦荣的记号。老锦荣是做鞋子的,铺子里也卖鞋垫,但他们为了省事,鞋垫都是在外面收来的,并非自己的绣娘所绣,这些收上来的鞋垫自是没有老锦荣这三个字,他们为图省事,就在每双鞋垫上用彩线绣了几针,像个只有边框的元宝。我家的绣娘都是从苏杭雇来的,而这个绣娘在来福建之前,曾经在京城的绣坊里做过几年,因而她才能认出来,老锦荣的生意并不好,在京城也只有一家铺子,卖的也比其他铺子都要便宜,亦就是说,这鞋垫除了京城,别的地方是买不到的。”

    展怀一口气说完,霍柔风便明白了,他为何要来京城。

    她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偷偷摸摸来京城啊,闽国公都不知道?”

    展怀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替身既然死了,我爹索性顺水推舟,对外宣称他在打猎的时候受了重伤,不再对外见客,也不去军营里巡视。”

    “既然要演戏,当然就要面面俱到,而且以我爹的身份,他既然受伤了,福建的官员自是要来府上探望,我们兄弟若是没在跟前侍疾,别人也就不会相信我爹是真的受伤了。”

    “因此,我大哥便让我和三哥在家里侍疾,若是有人来探望我爹,便让我们接待,那些人平时也难得见到我爹一面,这个时候,我爹当然更加不用亲自见他们了。”

    “我大哥对外说他要代替我爹兼管军务,让我和三哥侍疾,其实他却是想要自己亲自来京城一趟,看看到底是谁派人刺杀我爹。”

    “我大哥是世子,他怎能轻易进京,何况这些日子我爹还要装病,不能随便出来,福建那边要由我大哥主持大局,我和三哥全都劝他,我们两个都想代替他来京城。”

    “可是无论我们怎么劝,他也不肯答应,我们都知道,他是为了我们好,这一趟太过凶险,他不放心我们两个。”

    “见他不肯改变主意,我便和三哥商量,想要悄悄来京城,不让大哥知道,待到他知道的时候,我那时已经在路上,他想追也来不及了。”

    “可是三哥也和大哥一样,死活不肯答应。我和他一起给父亲侍疾,还要和他一起接待来探病的人,若是他不答应,我就没有机会出来。”

    “我软磨硬靠,他全都不肯,没办法,我只好假装改变主意,让郎青和花四娘做了一个局,瞒过了我三哥,我只带着耿氏兄弟和阿有,趁着我大哥去军营的时候,悄悄离了福建。”

    “我刚到浙江,便接到我大哥的飞鸽传书,他的书信是送到卫所里的,那些卫所的人都有两下子,居然就把我们四人在路上拦住了,要把我押回福建。”

    展怀说到这里时,一脸的无奈,他的大哥连家门都不用出,不但能找到他,还能把他押回去。

    霍柔风兴趣大增,此时听说展怀主仆四人被卫所的人拦下,她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她问道:“那怎么办呢?你们是不是交手了?你打败了卫所的人,然后带着他们三个人逃出浙江,这才来到京城的?”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激战的画面,展怀大展雄威,把浙江卫所的人打得落花流水,然后一路高歌挺进北直隶。

    可是事实证明,霍九爷想得有点多了,也有点过了。

    她果真是戏本子听多了,而且平时和毕道元一起编故事了编得太多了,现实和故事混淆了。

    她听到展怀说道:“自从那次我们在宁波大闹一场之后,整个浙江的卫所便全都大换血了,无论是太后的人,还是皇帝的人,在卫所里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展家的人发号施令,因此,如今浙江卫所的人都不是吃白饭的,他们虽然没有在陆地上打过仗,可是平日里都有练兵,就凭我们四个,哪里能打得过他们,否则我大哥也不会让他们来押我回去了。”

    霍柔风好生失望,她想像的一场大战就这样没有了吗?

    “你被抓住了,然后被押送回去的路上逃出来了?”霍柔风不死心。

    展怀有些为难,他不想让霍柔风失望,可是事实上千真万确不是霍柔风想像的这样。

    他有点不好意思,抓抓头发,只好说道:“打不过还能跑啊,我们没有和浙江卫所的人交手,他们既然在前面拦着,那我们就掉头逃跑,我们就这样,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霍柔风眼里的激动都没了,原来是猫捉老鼠啊,不对,据说猫是要先把老鼠玩一玩,这才去捉的。

    难道展怀也是这样被卫所的人戏耍的吗?

    嗯,她更有兴趣了。

    展怀见她居然对这种事这么有兴趣,甚至超过了吃桔子,他不由苦笑,小九啊,我该怎么说你呢。

    “我们一路跑,后来跑到了一个地方,那种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我大哥曾经给各卫所下令,严禁将士出入这种地方,若是往常,他们抓别人进去也就进去了,可是他们要抓的人是我啊,我在进去之前,便告诉他们,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大哥,军法处置。”

第一九六章 青梅

    闻言,霍柔风好奇起来:“你们去的是什么地方啊,我去宁波和无锡的时候,发现卫所的权利很大,他们公然抓人,当地的衙门也不敢过问,为何你去的地方就是他们不敢进的,还要军法处置?”

    霍九爷自认从花三娘那里已经洞悉江湖,她能把各大门派帮会的切口倒背如流,可却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所在。m.www.uu234.net

    对于路上的经历,展怀原是不想说的,十五岁的少年,出身贵胄,年少气盛,从骨子里都透出骄傲,他能从浙江过来,所用手段并不光彩,尤其是不想在霍九面前说起。

    可是霍九一直在追问,他一时又没有编好其他的话可以搪塞,无奈只能实话实说,说着说着,便说到关键的地方,现在霍柔风瞪着一双晶光四射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都是好奇。

    展怀心里天人交战,一个声音在说不能告诉霍九,霍九还是小孩子;可是另一个声音在说,你怎能对小九说谎呢,你想找地方住,小九二话不说就给你安排了,对你这么好的人,你岂能欺骗?

    展怀终于下定决心,他顿了顿,干咳一声,硬着头皮对霍柔风说道:“我去的地方叫翠月楼,我大哥早就下过命令,但凡是我们家所辖各卫所,无论职务高低,若有出入这等地方的,一律军法处置。我进了这里面,他们当然不敢贸然进来,可他们还是堵住后门,我们和他们僵持了一日一夜,放了一把火,才趁乱跑出来,小九,我能见到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展怀说着,重又掂起霍柔风身上的斗篷一角,在手心里搓了搓。

    听到翠月楼三个字,霍柔风立刻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她长在烟花漫漫的江南,即使没有见识过,也听人说起过,她登时板起脸来,一把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甩到展怀身上,道:“好啊,你居然去逛窑子!你别在我家住了,你去青|楼楚馆住着,对了,京城有胭脂胡同,你去那儿吧。”

    展怀要死的心都有了,他忙把那件头篷重又裹到霍柔风身上,小心翼翼地哄她:“小九,我们家连当兵的都不许去那里,我又怎么会去,这次是没有办法了,才到那里避一避,而且我进去的时候也是单独要了一间屋子,和耿氏兄弟、阿有在一起,就连那屋子里被褥,我们都没有用。”

    霍柔风仍然瞪着他,太不要脸了,这人太不要脸了。

    她长到这么大,也只是在宁波时去过一次花船而已。九爷够有钱吧,又时常出入自家的浮玉楼,来浮玉楼做生意的歌伎也够多够美吧,九爷常在河边走从来不湿鞋。

    “我姐和我,我们谈生意从来不去青|楼楚馆,我家的掌柜们也不去!”霍柔风振振有辞,永丰号的大掌柜们了都是正经人,他们也不去。

    对了,只有霍三才常去那种地方,展怀是想要和霍三一样吗?

    展怀一个头有两个大,和小孩子讨论这种问题,不但尴尬而且还有理说不清。

    你姐姐是未出阁的女子,你是尚未束发的小孩,你们谈生意当然不会去青|楼楚馆,你家的大掌柜们即使去那种地方谈生意,又怎会厚着脸皮对你们实话实话,不过就是彼此心照不宣而已,当然,心照不宣的是你姐姐和大掌柜们,不是你这个小毛孩儿。

    小九再大几岁会明白的。

    “对对,这次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权宜之计,大丈夫能屈能伸,我就在那里忍了一天一夜,后来假装放火,弄出浓烟来,被困在里面的客人和女伎们吓得纷纷往外跑,我们就趁乱也逃也来了。”

    说到这里,展怀得意洋洋地对霍柔风道:“小九,我聪明吧?”

    霍柔风虽然还是觉得展怀跑到青|楼里去甚是膈应,可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问道:“那后来呢?你大哥没有再派人追你们吗?”

    展怀道:“这次的动静闹得太大了,如果再闹下去,很快便要传到京城,到时都知道我离开福建来了京城,这件事便不是我们家自己的事了。我大哥要顾全大局,这一次没有抓到我,他也就收手了,派人叮嘱了我一番,又让我到京城后,私底下和我二哥联系。”

    霍柔风放下心来,这位闽国公世子展忱据说是个厉害角色,她听张升平说,展忱在福建、山东和浙江的驻军中,声望和威名不逊于闽国公。

    她可不想惹上这么一个人,若是他抓人抓到霍家来,她就把展怀轰出去。

    想到展怀在京城无处安身,穿着一身破棉袄混在路边的乞丐里面,霍柔风就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在宁波时,展怀便混在码头上的苦力中间,所以他装一回乞丐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展怀眼睁睁看着霍柔风脸上的神情由嫌弃变成欢喜,他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展怀打死也想不到,霍柔风是为什么才笑出来的。

    “小九,你看我把这样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我们是不是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展怀说话的时候,把身子往霍柔风身边挪了挪,他很想像对待好哥们儿一样,把胳膊搭到霍九肩头,可是他也只是动了动身子,除了捏捏披在霍九身上,自己的那件皮斗篷,他连多动一下都不敢。

    他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霍柔风的注意,她的思绪都在闽国公被刺这件事上,她道:“我整日都和黄大头和芦瑜在一起玩儿,芦瑜倒也罢了,黄大头可是交游广阔,这京城的富贵圈子里,上到谁家升迁,下到哪家的奴婢被轰出去,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按理说闽国公被刺受伤是一件大事,会轰动朝野,可是我却没有听人提起过,就连黄大头也没有说过。”

    展怀嗯了一声,道:“我在保定府时曾给二哥写过一封信,据我所知,家里出事之后,是没有人告诉二哥的,如果二哥能人说起我爹受伤的事,又见我写信给他,他定然会很着急,可是二哥给我的回信里却只字未提,那时我便怀疑,即使我爹对外只说是打猎受伤,可这事还是被人瞒了下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138/ 第一时间欣赏归朝最新章节! 作者:姚颖怡所写的《归朝》为转载作品,归朝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归朝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归朝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归朝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归朝介绍:
归去来兮,已是百年身,母亲和她用鲜血染成的历史,都已不复存在。霍九:小爷我雌雄莫辨,可却腰缠万贯,翻云覆雨我来,冲锋陷阵你去。嗨,那少年,我说的就是你了!归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归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归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