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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颖怡     归朝txt下载     归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三一章 歌也千家,舞也千家

    九曲黄河阵里弯弯绕绕,霍柔风早就转向了,她和很多女孩子一样,都有一点路痴,但是展怀与她截然不同,展家是将门,尤以海战擅长,所有的男丁从小就接受严格训练,他的方向感极好,这种民间的迷宫阵对他而言就是信手拈来,无非是看到众人没头苍蝇似的误打误撞委实有趣,便想陪着霍柔风一起乐一乐。顶 点 X 23 U S

    霍柔风就在众人之中。

    “啊,走错了!”

    “啊,小展你别慌,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展怀索性把自己交给她,任由她绕来绕去。

    好在这种迷宫阵也是有规律可寻的,霍柔风不笨,没过多久便摸清门道,得意洋洋地带着展怀走到了迷宫中央。

    中央是一座用不知什么东西搭起来的高塔,有两人多高。

    霍柔风看那宝塔黑乎乎的,便问展怀:“这是什么,是用煤搭起来的吗?”

    展怀点点头:“这是煤泥砖。”

    榆林产煤,有大大小小的煤矿,今年冬天,霍柔风便让人从榆林买了几车煤。

    说完,展怀忽然举起手臂挥了挥,站在煤塔旁边的人看到了,立刻高声喊道:“塔塔火点起来啊!”

    说完,便用火折子将一根浸过油的木棍点燃,塞进宝塔里面。

    片刻之间,塔中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方才还有黑黝黝的煤塔顿时变成了一座火塔。

    显然,点火的人是在等着展怀下令,如果他们两个还没有找到迷宫的中心,这火就不会点起来。

    这时,围观的人全都欢呼起来,随着火苗越来越旺,四周锣鼓喧天,鼓乐齐鸣,鞭炮声响了起来,噼里啪啦声中,气氛更加热烈。

    围着火塔,有人吹起了唢呐,打起了腰鼓,还有人高声唱起了山歌。

    霍柔风又惊又喜,拽着展怀的袖子问道:“这是什么啊,你快说,好有趣啊。”

    “这是塔塔火,当地人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要垒火塔,在火塔里面添上木柴,火焰从里面烧到外面,火塔垒得高的人家,能烧上整整一个晚上。”展怀向霍柔风解释。

    烧塔塔火是当地风俗,其实在展怀和霍柔风过来之前,先来的百姓们已经在火塔四周拜过五方土,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正在这时,方才还站着看热闹的女子们也扭起了秧歌,她们当中年轻的也如霍柔风这样戴了面具,上了岁数的则大大方方的扬着一张笑脸,随着找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火塔前热闹非凡,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大姑娘拽了霍柔风一把,道:“傻站着干嘛,高兴高兴啊!”

    霍柔风便学着她的样子,也扭了起来,她四肢灵活,学得很快,围着火塔走了半圈,大秧歌已经扭得有模有样了。

    展怀初时站在原地,目光跟随着她,双臂交握,藏在面具后面的脸上一直挂着笑。

    “看,那个小姑娘秧歌扭得真好看。”

    “是啊,看穿著像是个大户人家的。”

    “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会来扭秧歌的,说不定就是过年穿了件好衣裳吧。”

    “管她是谁呢,我还没见过秧歌扭得这般优美的小姑娘呢。”

    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这些人说的小姑娘就是霍柔风。

    展怀与有荣焉,他的小姑娘做什么都好看。

    那些人居然以为小九不是大家闺秀,不过他的小九也真非普通大家闺秀可以相比的。

    他的小九太可爱了。

    虽然九边之地民风开放,可是在火塔四周扭秧歌打腰鼓的也都是普通百姓,大户人家的女子顶多看看热闹,没有人能像霍柔风这样真的又扭又唱的。

    展怀放眼望去,只见那些由丫鬟婆子簇拥着的小娘子们,正在对着热闹的人群指指点点,不时掩嘴偷笑,有衣著粗陋的百姓从她们身边经过,她们还会用帕子捂住鼻子,就好像会被什么味道熏死似的。

    展怀摇摇头,他真幸运,到了要定亲的年纪,就遇到了小九,虽然多等了几年,可是却等到了世间最好的。

    这时,霍柔风又随着欢闹的人群围着火塔转了一圈儿,她转到展怀面前,笑着说道:“你傻站着干嘛,来啊,我们一起。”

    展怀无奈,被她生拉硬拽也下了场,只好跟着她一起围着火塔转,不过他是正儿八经走路的,扭秧歌什么的,他可学不来,虽然戴着面具,可是展总兵还是要顾忌几分形象的。

    果然如展怀所说,火塔烧了整夜,只不过玩了一个多时辰,展怀便拖着已经满头是汗的霍柔风从九曲黄河阵里出来了。

    外面放起了焰火。

    展怀道:“我把烟花铺子里的存货全包了。”

    霍柔风的小手滑进了展怀的衣袖,今天展怀做文士打扮,衣袖宽大,霍柔风的手钻进去,从他的手指一直摸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霍柔风的手有点凉,展怀知道,她就是把他当成手焐子,进来暖手的,可是面具后面的一张脸,还是红到了耳根。

    展怀的手很热,手腕子也很热,霍柔风先是用手心贴着他,后来又换成手背,一簇簇烟火在夜空中不停变幻着颜色,把夜空渲染得珠光宝器。

    展怀仰起头,看着五光十色的夜空,整条胳膊都是麻麻痒痒。

    其实霍柔风的小爪子也就是在他手腕稍稍靠上一点点而已,展怀就已经半边身子都不敢动了。

    “小九,今天晚上你还回客栈吗?”展怀问道。

    “回啊,我们玩到天亮好不好,天亮我再回去。”霍柔风还没有玩够,看完烟花,她还想再回九曲黄河阵里转一圈儿,这次她要看看自己能不能一次性就从迷宫里转出来。

    “好,那过一会儿我带你去吃宵夜。”连说了两句话,展怀的半边身子终于能动了。

    唉,看来转移注意力太重要了,这就是兵法里的声东击西吧,父亲当年可没少教他。

    远在福建的闽国公连打几个喷嚏,望着桌边的烛火,对钟夫人道:“今年冬天九边无战事,也不知小五在做什么。”

    钟夫人白他一眼,不打仗就不知做什么了?你就恨不得让儿子们天天上战场。

    “他要做的事情多着呢,这会儿说不定正陪着小九闹元宵呢。”

    “闹元宵?”闽国公嘟哝一句,“真是无聊之极。”

第五三二章 携手欲何之

    回到客栈时,已是四更时分,霍柔风困得直打盹儿,却还舍不得回去。m.www.uu234.net她走路摇摇晃晃,随时都能一头栽到地上呼呼大睡,街上的行人依然很多,看不到拉脚的轿子和骡车,展怀索性把她背了起来。

    阿全和阿有远远地跟在后面,两人面面相觑,要不要上去帮忙呢?

    帮什么帮,能忙吗?

    当然不能!

    于是他们只好眼睁睁看到展怀把霍柔风背到了红宾楼。

    展怀连门都没进,把霍柔风交给镶翠和嵌碧,便就匆匆忙忙走了出来。

    出了门,他摘下脸上的龙头面具,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里,仰头望向二楼的一扇窗子,直到窗子里明亮的灯光换成微弱的昏黄,展怀这才施施然地往总兵府的方向走去。

    阿全和阿有连忙从暗处跑出来,跟在展怀身后,九娘子并非纤纤弱质,五爷大老远地把人背回来,连口热茶都没喝上,不对,连门都没能进去,苦啊。

    霍柔风一觉醒来,上午已经过去大半,她躺在床上,模模糊糊觉得有点儿什么事情要告诉展怀。

    她坐起身来,让镶翠给她拧了凉帕子擦擦脸,脑袋变得澄明起来。

    哎呀,谢思成在榆林!

    她光着脚跳下床,吓得镶翠和嵌碧连忙把她重新按回去,她急急忙忙洗漱了,换了衣裳就去了总兵府。

    阿有看到她来了,连忙带她到后衙等着,展怀在前面谈公事,一时半刻闲不下来。

    霍柔风在老银杏树下无聊地转着圈圈,今天是正月十六,街上依然很热闹,可是总兵府的后衙里也依然冷冷清清。

    冬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冠洒到身上,半明半暗,几只麻雀落到树枝上,好奇地往下张望,霍柔风跳起来,冲着麻雀做个鬼脸,麻雀扑楞着翅膀飞走了。

    霍柔风便又蹲在地上看蚂蚁,唉,这里冷清得连一只蚂蚁也看不到。

    阿有见了,怕她冻着,劝她到屋里等着。

    霍柔风眼睛眨了眨,阿有撩开了内书房的帘子,霍柔风却一头钻进展怀的卧房。

    展怀住进来时,便没有想过会有长辈过来,因此他一来就住了上房。钟夫人从福建过来,是为了霍柔风才来的,见霍柔风没在这里,便就没有打算住下,没有让他腾出上房,在厢房里将就一夜,次日便去了马场。

    因此,展怀便还在正屋里住着。

    正房的堂屋用来会客,东西各两间次间,展怀住在东次间,西次间便是他的内书房,也是真正用来会客的地方。

    尽管霍柔风在这里住过一阵子,可却从来没有进过展怀的卧房,今天她也是忽然好奇起来,想看看展怀睡觉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一进门,她果然失望了。

    屋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可是怎么说呢,整齐得不像是在家里,而像军营。

    屋子一侧居然还有个兵器架子,摆着刀剑和长弓,霍柔风都替展怀担心,万一半夜做梦,睡得迷迷糊糊用刀剑把自己伤了可怎么办?

    兵器架子旁边挂着两身盔甲,她好奇起来,走过去仔细观看。

    盔甲保养得很好,擦拭得锃亮,可是仔细一看,上面横七竖八都是刀剑砍划的痕迹。

    甚至有的地方一看就曾经修补过。

    甲胄坚固,如果不是被更加坚韧的利器所伤,是不用修补的。

    可想而知,如果那些刀剑没有砍在铠甲上,而是砍在展怀身上......

    霍柔风不由打了个冷颤。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这些年来,她从未听展怀提过有没有受伤,她也没有问过,在她的心中,展怀是不会受伤的。

    直到亲眼看到这些甲胄上的划痕之前,她全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展怀又怎能不会受伤呢?他是血肉之躯啊!

    霍柔风轻抚着铠甲上的划痕,眼睛有点酸,她是不是太过粗心大意了呢?

    她和展怀定亲了,她是他的未婚妻子。

    妻子两个字忽然蹦出来,霍柔风自己都吓了一跳。

    呀,九爷要给人家当妻子了!

    她搬了椅子,坐在铠甲旁边,开始考虑关于当妻子的事。

    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展怀会受伤一样,她也没有想过如何做一个妻子。

    她和展怀定亲了,对她而言就是以后都能和小展在一起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很快乐的事,而其他的,她并没有想过。

    她不知道成亲以后应该如何做妻子,她努力回想她见过的妻子们。

    前世的母亲身份地位不同,也就没有借鉴之处,高夫人呢?高夫人远嫁福建,她也只见过威风凛凛的高大将军,没见过国公府里做主母的高夫人。

    这一世,养母去得早,她没有印像;姐姐没有出嫁,她找到亲生母亲时,父亲早已不在了,所以她也不知道母亲给父亲做妻子时是什么样的。

    对了,还有燕娘和采芹,她们都是成亲了的。

    可惜她也没有留意燕娘和丈夫是如何相处的,至于采芹,她只是在采芹没成亲之前见过她男人一次,至于采芹在家是什么样,她是一概不知。

    霍柔风忽然觉得自己也挺笨的,快成亲了,都不知道成亲以后要做什么。

    她对着铠甲想得出神,展怀撩帘进来的时候,她都没有发现,直到展怀站在她身边,她才吓了一跳。

    “想什么呢?”展怀笑着问她。

    “小展,我在想成亲以后,我要怎样当你的妻子,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霍柔风没有隐瞒,大大方方地说道。

    倒是展怀脸上一红,十九岁的少年虽然未尝人事,可是从小长在军营里,荤段子听得多了,男人对于成亲,首先想到的就是洞房花烛,他在想什么,那还用说吗?

    他连忙后退了一步,让自己和霍柔风隔了半步的距离,道:“我们既然成亲,你就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你什么都不做,也是我的妻子,所以成亲以后,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我们家远在福建,你也不用给婆婆晨昏定省,再说,相对总兵府,你或许更喜欢住在马场,到时就和现在一样,我有空就回去,你想我了就过来。”

第五三三章 合意

    霍柔风咧开嘴笑了。www.uu234.net

    就是嘛,哪有那么复杂,成亲就是成亲,很简单的啊,既然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是要做喜欢的事了。

    霍柔风觉得自己全都想明白了,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她笑得明媚,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

    展怀看得呆了一呆,小九笑起来真美。

    “小九,我们以后生个孩子,就叫展颜吧。”展怀说道。

    “好啊,这名字好听,我喜欢”,霍柔风最喜欢取名字了,比如她给采芹的儿子取名崔帐,多好的名字啊,采芹还非要让霍轻舟另取了一个,所以想要无忧无虑取名字,还是要自己生,她道,“下一个孩子要让我来取名字,叫什么呢,就叫展开?”

    展怀张张嘴,再张张嘴。

    他竟无法反驳。

    好不容易把话题从取名字上引开,霍柔风终于想起她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正事了。

    她敲敲自己的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要和展怀在一起,她总会忘记正事。

    她把昨天遇到谢思成的事告诉了展怀,道:“我原想逛完了就告诉你的,没想到后来睡着了。”

    小九是不想影响到两人的好心情,所以才没有立刻告诉他吧。

    展怀心里甜甜的,对霍柔风道:“你先坐一会儿,我现在就去让人查查。”

    霍柔风点点头,看着展怀走出去,小展是做事的人,雷历风行,也从不拖泥带水。

    她喜欢和这样的人一起做事,啊,九爷真有眼光。

    其实自从她和展怀不再做好兄弟之后,霍柔风几乎每天都会夸奖自己一番,九爷有眼光啊,九爷太有眼光了。

    很快,展怀就从外面回来了,他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串冰糖葫芦。

    霍柔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问道:“榆林有卖冰糖葫芦的?”

    展怀道:“这是花三娘做的,你尝尝看看好吃吗?如果觉得好,让她教给灶上的人,以后做给你吃。”

    一听是花三娘做的,霍柔风便道:“花三娘在总兵府里吗?我想见见她,唉,我就是有点想她了。”

    展怀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道:“你不用急着见她,我让她跟着你回马场,以后就让她留在你身边,听你的号令。”

    “你不是要把她们派往酒泉张掖吗?”霍柔风好奇地问道。

    “她和花四娘长得一模一样,且,花四娘在陕西给我做事,有很多人见过,因此,派花三娘去酒泉张掖和甘州,难免会有人将她当成花四娘,到时麻烦更多,我决定把她留下,让其他人去那边,你现在身边正好缺一个这样的人,以后她会听你的,不会再和你斗心眼了。”

    霍柔风大喜过望,花三娘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展怀说的没错,她身边就是缺少一个这样的人。

    这时,展怀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轻声说道:“小九,对不起,明天我送你回马场,好吗?”

    霍柔风一怔,她还想在榆林多玩几天......她想和展怀在一起。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展怀眼神黯了黯,他轻轻握住霍柔风的手,柔声说道:“鞑子又有动静,我要去看看。”

    展怀身为两地总兵,他口中所谓的去看看,也就是要打仗了。

    霍柔风一惊,方才的惆怅立刻烟消云散,她猛然发现,这次见到展怀,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和他说过。

    “小展,我去西安是见一个人......”她详详细细把与阿桑见面,以及加海烧掉三车东西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展怀。

    展怀眼中的寒意越来越浓,他道:“这次犯境的不是加海的部落,但是加海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你做的很对,眼下我们还不是对付他的时候,倒还不如把他圈在草原上,让他做他的草原狼,只是这样一来,待到我们羽翼丰满的时候,这头草原狼怕是就会很难对付了。”

    霍柔风道:“那是早晚的事,总不能因为怕他养肥,我们就要被他牵着鼻子走,那又与受制于他有何区别,这一战终是要来的,有所准备就不用惧怕。”

    展怀站起身来,拍拍霍柔风的肩膀,道:“小九,等到开春,我会派人继续招兵,你在马场里专心练兵便是,商州附近发现了铁矿,我已经让人和吴家的人一起去看了,如果没有问题,就把那座铁矿收过来,这样一来,我们就能自己打造兵器了,省去很多时间和银子。”

    霍柔风眼睛亮了,小展做了很多事,真的做了很多事。

    展怀又道:“可惜我身边的人要么只会打打杀杀,要么就是文士,没有像安海那样懂得做生意又可靠的,若是商州的铁矿定下来,你看看能不能抽个人给我。”

    霍柔风想了想,一时也不想起有谁合适,她道:“我回去好好想想,看看有谁合适吧,你不急吧?”

    展怀笑道:“那边的铁矿也是刚刚发现,至于能有多大,值不值得长期开采,还要让懂行的人看过之后才能定下来,你不用着急,少说也要有三四个月的时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霍柔风让展怀明天不用亲自送她,反倒是她想送走展怀,自己再回去。

    展怀想到这一次她带了五十人来榆林,安全上没有问题,也就放下心来,让她多住两天。

    当天晚上,霍柔风便搬进了总兵府。

    总兵府里虽然冷清,可是这里有展怀啊,至于舒不舒服,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管他舒不舒服呢。

    他们已经定亲,按规矩是不应经常见面的,更不能住在同一屋檐下,可是眼前没有长辈,他们两人可不知道这些规矩,压根儿就没想这样是否不合礼数。

    展怀住在正房,霍柔风住在以前住过的厢房,次日,展怀便出城去了军营,后天他就要带兵离开榆林,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

    霍柔风让阿有给她找了身小兵的衣裳,又从灶上掏了把黑灰,仔仔细细抹黑了脸蛋,屁颠屁颠地跟在展怀身后,也一起去了军营。

    也直到那时她才知道,展怀此去,除了打鞑子,还要和甘州卫动手。

第五三四、五三五章 甘州烽火(两章合一)

    甘州总兵高怀古是太后的人,当年荣王带着残兵败将便是经甘州卫逃到酒泉的。www.uu234.net

    甘州是九边重镇,兵强马壮,却没能拦下荣王的几千残兵,这也是前年展怀滞留西安长达半年的原因。

    甘州和酒泉都是丝绸之路的必经关卡,大半年前,荣王身边的大太监王桂与一名女子,悄悄前往甘州,与高怀古的心腹常石迁密会,谈的是关银的事情,最终不欢而散。

    在本朝,陕甘所辖地域辽阔,除了九边当中多个重镇以外,先是有西宁卫,后又设塞外四卫,先帝殡天后,陕甘各总兵权力越来越大,那时皇帝尚未亲政,太后的手根本伸不到西北,且,鞑子不时犯境,国库空虚,太后和内阁提到打仗便心惊胆战,各大卫所要打仗,就要用银子,无奈之下,权衡利弊,太后先是下旨撤销了陕西都司和甘肃都司,各卫均由总兵府辖治,接着,为了贴补军需,让各大总兵府向朝廷少要点银子,便把原本应由各地州府收取的关银也交给了各大卫所。

    除了丝绸之路以外,还有银巴古道、灵州古道等等,进入陕甘境内,越往西北,关卡便越多,这些关卡多则相隔一二百里,少则相隔十里,无论是大商队还是小商贩,都要向关卡缴纳过关银子,货物越多,缴的银子也便越多。

    各总兵府对下辖卫所均有摊派,卫所按摊派上缴了银子,余下的便进了自己的小金库,而这些银子到了总兵府,便是有去无回,朝廷想要从他们手里要过去,实属痴人说梦。

    俗话说穷文富武,武将们来银子的途径比文官们要多,但是对于展怀、高怀古这些辖制九边的武将而言,银子却永远都不够用。

    就比如展怀,朝廷至今还欠着他数十万的军饷和抚恤银子,虽然这个数字里有很大的水份,但是却也千真万确欠着大笔银子。

    展怀要打仗,就必须安抚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将士,朝廷的军饷和抚恤银子迟迟不能到位,他当然不能干等着,这些银子便要自己想办法弄来,给将士们发下去。

    因此,这些手握重兵的总兵们,个个都缺银子,关银便成了他们拿银子的主要来源。

    甘州和酒泉均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比起其他商路,丝绸之路来往商队是最多的,这两个地方便也是最肥的地方。

    如今酒泉是荣王占着,如果不是当初朝廷不让继续出兵,中间又隔着一个高怀古,展怀决不会让荣王抢到酒泉这块肥肉。

    要打酒泉,就要途经甘州,甘州的兵马远胜过酒泉,展怀早就想把这两个地方据为己有了,现在鞑子犯境,便是个好机会。

    自从朵儿哈被俘,鞑剌便成了一盘散沙,大小部落之间你争我夺,其中以加海的部落最为强大,但是也无法与当年的朵儿哈相比。

    正如霍柔风所言,朵儿哈是展怀的手下败将,而加海尚且没有与展怀一争高下的资格。

    也就是说,加海连给展怀当手下败将的资格也没有。

    这并非是霍柔风信口胡说,她在鞑剌住过一阵子,对于鞑剌各部的情况均有了解,她虽然是贬低了加海,但是并没有夸张。

    加海是个稳妥的人,他亲眼看到朵儿哈由草原霸主成为汉人的阶下囚,无论兵力还有财力均不如朵儿哈的他,决不会草草出兵。

    这次犯境的鞑子是土萨部,去年土萨部抢掠了几支汉人商队,尝到了甜头,冬天时早就想过来抢粮食了,可是看到其他部落按兵不动,土萨部只能一忍再忍。进了腊月,天气越来越冷,粮食也越来越少,他们便忍不住了,在边境附近的村镇大肆掳掠。

    这种事情在九边司空见惯,今时今日的展怀是不用亲自带兵过去的,可是展怀有别的想法,教训土萨部只是个幌子而已。

    霍柔风送走了展怀,次日便回了马场。没过几天,榆林便有人送信过来,展怀让查的谢思成,有消息了。

    展怀临走时交待过,只要查出消息便告知霍柔风,由霍柔风定夺,因此榆林的消息一到,霍柔风便知道了。

    谢思成住在榆林城外的紫云观,紫云观虽然香火不盛,但是只要捐点香火钱就能在观中借宿,比客栈里要便宜许多,很多人为了省钱,便会住到那里去。

    若非展怀让人画了像暗中查找,根本不会有人会注意到紫云观里的香客。

    霍柔风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紫云观中只有他一人,其他地方尚未查出。”

    霍柔风去过紫云观,上次她和展怀便是在紫云观里见的吴宝中。

    她在屋里转了几圈儿,对来人道:“不要打草惊蛇,先盯着他,每天都让人来给我送信。”

    霍柔风不知道谢思成为何来榆林,但是以谢思成的身份而言,他来榆林定有所图。

    当初在鞑剌遇到谢思成,后来查出谢思成去见过加海,可惜加海没有见他,还让人把他抓了起来。

    那时霍柔风便怀疑谢思成正在图谋大事,眼下谢思成来了九边,事情便更加不简单了。

    可是也不过两天,谢思成便离开紫云观,盯梢的人跟着他一路向西,竟然是往甘州方向去了。

    霍柔风吃了一惊,连夜把这件事飞鸽传书告诉了展怀。

    说起飞鸽传书,展怀从福建带来的五万精兵中有专门驯养鸽子的人,展怀离开榆林时,给霍柔风留下几只,霍柔风便带来了马场。

    谢思成既然已经离开了榆林,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展怀了,霍柔风便每天数着日子,只等着出了正月,她就继续开始招募士兵。

    转眼便是二月二龙抬头,边关的消息传来,鞑子和马贼相互勾结,因此展怀打完鞑子,便追杀马贼往甘州方向去了。

    霍柔风轻扬眉毛,马贼?展怀还有功夫剿匪?

    哈,就不知道最后剿的是高怀古,还是荣王了。

    紧接着,消息一个连着一个,先是马贼和展怀短兵相接,接着就传来捷报,展怀打退了鞑子,又剿了马贼五千人。

    霍柔风差点笑出来,九边之地居然还有五千人的马贼,高怀古就是摆设吧。

    小展,你也太夸张了。

    霍柔风猜得没错,这五千人当然不是真的马贼,不但不是马贼,也不是高怀古的人。

    这些都是被展怀一路追杀过来的鞑子。

    也就是说,早就应该驱赶回大漠的鞑子,被展怀略施小计,硬是给逼到了甘州道上。

    是鞑子还是马贼,高怀古派人看一眼就知道了。

    得知展怀把鞑子引到这里,对外还声称是在追杀马贼,高怀古给气得半死。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没脸没皮的。

    几千人的小股鞑子,哪里值得展怀亲自带兵。

    而且展怀不但赶走鞑子,还要再打马贼,造福百姓。

    展五将军,您真是辛苦了。

    高怀古气得咬牙切齿,展怀把仗打到了他的家门口,他还能如何?

    帮着鞑子打展怀?

    展怀既然使出这么一招,想来早就留有十条八条后路,还怕他与鞑子联手吗?

    再说,他高怀古除非是脑子进水,否则凭他手握两万大军的九边总兵,难道还要和上不了台面的土萨部合作吗?

    可是展怀就在城外,把经过丝绸之路甘州段当成了战场,眼下从这里经过的商队们全都吓坏了,只能躲到甘州城里暂避,但是这仗一天打不完,这些商队便一天不能出城。

    展怀带了三万人,鞑子只有五千人,可是展怀硬生生把鞑子圈了起来。

    只圈不打,就这么耗着。

    甘州城城门紧闭,高怀古站在城楼上,看着不远处旌旗飘扬,仿佛看到了展怀那张得意的笑脸。

    高怀古气得扔了手中的千里眼,对部将道:“准备大炮,别以为老子好欺负,真把老子逼急了,就开炮轰死展怀那个小兔崽子!”

    心腹常石迁连忙劝他:“将军,万万不可冲动啊,依学生看来,展怀就是要逼您出手啊,您可不能中了他的诡计。”

    高怀古咬着牙,登登登下了城楼,城楼下早就有七八个幕僚在等着他。

    原来被困城中的商队选了代表想要见他。

    高怀古快要烦死了,哪有心情见这些商人。

    他没好气地拒绝了,纵身上马,便往总兵府而去,他一边走一边骂,从展怀骂到世子展忱,又从展忱骂到闽国公展毅,接着便把展家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一遍。

    太后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当年为何要让展怀带兵打荣王啊,这下好了,分明就是养虎为患,荣王打完了,展怀这头老虎也养大了。

    现在居然敢欺负到他高怀古头上了,真以为他老欺负,还是以为整个西北改姓展了?

    高怀古回到总兵府,一口气摔了十几只水天一色的茶杯,他尤不解气,拿起马鞭对手下人说:“传令下去,把城里的兵将全都集合,跟我出城去!”

    高怀古手下有两万兵马,可是这些兵马大多都在城外,城中的兵力只有三千人。

    现在被展怀逼到家门口,他要调动城外的兵马,还要越过鞑子和展怀的包围圈,因此,他能动用的也只有城内的三千人了。

    高怀古越想越气,展怀这哪里是包围鞑子,分明是把他高怀古的兵力给硬生生断开了。

    三千人马很快集合完毕,高怀古带着人便要出城。

    可是刚刚走到城门口,便又看到那些商队的人,其中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年越过人群,站到了大路中间。

    高怀古的军队不得不停了下来,高怀古正在气头上,骂道

    高怀古回到总兵府,一口气摔了十几只水天一色的茶杯,他尤不解气,拿起马鞭对手下人说:“传令下去,把城里的兵将全都集合,跟我出城去!”

    高怀古手下有两万兵马,可是这些兵马大多都在城外,城中的兵力只有三千人。

    现在被展怀逼到家门口,他要调动城外的兵马,还要越过鞑子和展怀的包围圈,因此,他能动用的也只有城内的三千人了。

    高怀古越想越气,展怀这哪里是包围鞑子,分明是把他高怀古的兵力给硬生生断开了。

    三千人马很快集合完毕,高怀古带着人便要出城。

    可是刚刚走到城门口,便又看到那些商队的人,其中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年越过人群,站到了大路中间。

    高怀古的军队不得不停了下来,高怀古正在气头上,骂道

    高怀古回到总兵府,一口气摔了十几只水天一色的茶杯,他尤不解气,拿起马鞭对手下人说:“传令下去,把城里的兵将全都集合,跟我出城去!”

    高怀古手下有两万兵马,可是这些兵马大多都在城外,城中的兵力只有三千人。

    现在被展怀逼到家门口,他要调动城外的兵马,还要越过鞑子和展怀的包围圈,因此,他能动用的也只有城内的三千人了。

    高怀古越想越气,展怀这哪里是包围鞑子,分明是把他高怀古的兵力给硬生生断开了。

    三千人马很快集合完毕,高怀古带着人便要出城。

    可是刚刚走到城门口,便又看到那些商队的人,其中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年越过人群,站到了大路中间。

    高怀古的军队不得不停了下来,高怀古正在气头上,骂道

    高怀古回到总兵府,一口气摔了十几只水天一色的茶杯,他尤不解气,拿起马鞭对手下人说:“传令下去,把城里的兵将全都集合,跟我出城去!”

    高怀古手下有两万兵马,可是这些兵马大多都在城外,城中的兵力只有三千人。

    现在被展怀逼到家门口,他要调动城外的兵马,还要越过鞑子和展怀的包围圈,因此,他能动用的也只有城内的三千人了。

    高怀古越想越气,展怀这哪里是包围鞑子,分明是把他高怀古的兵力给硬生生断开了。

    三千人马很快集合完毕,高怀古带着人便要出城。

    可是刚刚走到城门口,便又看到那些商队的人,其中一个二十上下的少年越过人群,站到了大路中间。

第五三六、五三七章 让路(两章合一)

    早春二月,中原大地已现出春意,但塞外依然寒风凛冽。顶 点 X 23 U S少年伫立风中,安静祥和,似乎他不是站在肃杀军前,而是倘佯月下,月光衣以华裳。

    高怀古的嘴角向下撇了撇,装神弄鬼?方才常石迁也说过同样的一番话,还以为这个姓谢的要撒豆成兵,也不过就是个说客而已。

    若非眼前的少年是太平会的会首,依着高怀古的脾气,早就一鞭子抽上去了,可是现在高怀古也只是轻蔑一笑,便纵马从谢思成身边驰过。

    三千铁骑紧随其后,在谢思成身边呼啸而过,谢思成站在大路中间,耳畔风声猎猎,战马鼻子中呼出的热气喷到谢思成的脸上,他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城外,高怀古勒住马头,他没有回头,冷冷地问道:“那小子吓瘫了吗?”

    那小子当然是指的谢思成。

    别说是谢思成那般精致的小哥儿,就是军营里出来的糙汉子,站在大路中间,三千匹马从他身边跑过去,即使没有丧生马蹄之下,恐怕也已经去了半条性命。

    这是人的本能。

    副将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他道:“没有,他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高怀古手里的马鞭扬起又落下,他对副将道:“传令下去,让常石迁出城去见展怀,问问姓展的要什么条件,你们随我回去!”

    副将微怔,就这么回去了?不去找展怀拼个你死我活?

    对啊,去干嘛,展怀带了三万余人,自己这方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人。不对,即使把甘州总兵府所辖的几个卫所里的人全都调来,也只有两万人而已。

    展怀兵多,那是因为他从福建调来了五万人。

    用三千人去和人家三万人拼命,那岂不是以卵击石吗?再说,还有五千鞑子兵,这些鞑子兵如落水狗一般,真要和他们打起来,说不定会奋起一搏,真的能拼了老命。

    那就是说,总兵大人只是虚张声势,吓吓人而已?

    副将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否则总兵大人高大威武的形象就要在他心中动摇了。

    副将飞驰着去传令,高怀古鸣金收兵,重又进城。

    谢思成果然还站在原处,看到返回来的高怀古,谢思成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就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而他也并非是刚刚经历千军万马的洗礼。

    高怀古高昂着头,居高临下俯视着面前的少年。

    他很好奇,这个少年是什么出身?

    文官中会有寒门学子坐上高位的,武将却不同,除非是有建朝开国之功,否则没有哪个真真正正的乡下小子能成为手握重兵的一方将领。

    虽然自从当年放了荣王逃走,高怀古和展怀就已经结下了梁子,但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同一个圈子里的人。

    能做到总兵这个位子的,几乎清一色都是勋贵子弟。无论他们的家族是权横朝野,还是落魄到余下一个爵位的名头,他们也都是同一类人。他们幼年抓周时以抓到马鞭和刀剑为乐,从记事起就以祖宗的功绩为荣,别的孩子还在读四书五经时,他们已经学习骑射了。

    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尊荣,他们天不怕地不怕,他们好勇斗狠,他们眼里容不下沙子。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分明就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但是这少年身上也有一种气度,让高怀古看不透的气度。

    太平会的人,不是应该有江湖气的吗?

    为何这个少年却没有。

    高怀古目光如同鹰隼,重新打量着谢思成,良久,他道:“说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他问的直接,但这也是他心中所想。

    谢思成笑容淡淡,宛若初春的月光,恬淡缥缈,如纱如织。

    “既是好处,那定是双方都有的,否则又何称为好呢?”

    高怀古怔怔一刻,随即哈哈大笑,他对谢思成道:“好,你随我回总兵府,我们好好聊聊。”

    三个时辰后,派往城外的常石迁回来了。

    高怀古还是第一次看到常石迁如此狼狈,只见他头发蓬乱,帽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身上的皮袍子被扯破了,露出里面灰突突的皮子,看上去就像个落魄的叫花子。

    “你这是怎么了?”高怀古不悦地问道。

    常石迁还未开口,眼圈儿就红了。

    他用衣袖抹了把眼睛,字字血声声泪地说道:“姓展的不是人,不是人!”

    看着他那湿润的眼角,高怀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万金油一样的常石迁,这是哭了?

    “展怀打你了?”高怀古再一次重新打量常石迁,见常石迁虽然衣裳破破烂烂,可是却不像是受过伤的。

    常石迁又用衣袖在脸上抹了一把,高怀古看清楚了,这一次抹的是鼻子,衣袖上亮晶晶的一片,那是鼻涕。

    高怀古嫌弃地把目光移开,他还是头回发现,常石迁这么恶心。

    “他虽然没用拳头打学生,可是却......他把学生绑到旗竿上,在风里吹了足足一个时辰!”

    说到这里,常石迁鼻子一酸,眼泪便潮涌般流了出来。

    旗竿啊,儿臂粗的旗竿上绑了一个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风吹着旗子呼剌剌地响,他在旗竿上,只觉得自己随时都能掉下来,不对,是旗竿随时就会在中间折断,然后他就连同半截断了的竹竿,被狂风吹到半空里再掉下去,摔得皮开肉裂。

    高怀古怔住了,怎么,展怀那个小兔崽子居然把他的人绑到旗竿上了?

    这是要把常石迁当成老腊肉,还是要把他高怀古当成老腊肉啊。

    高怀古强忍着怒气,问道:“后来呢?”

    常石迁又抹一把鼻涕,伤心地说道:“后来学生在旗竿上声嘶力竭,姓展的这才让人把我放下来,问我来做什么,学生便把您的话转告于他,问他想要做甚。”

    “他怎么说的?”高怀古沉声问道。

    “姓展的姓展的,他说他什么也不要,他就是要借咱们一块地方打马贼,他还说没有想到塞外的马贼这么多,而且跑得这么快,居然从他们陕西一直跑来了甘州,他还说这不是给高总兵您添麻烦吗?所以他不会辛苦您,他会把自己一路追来的马贼全都剿了,还您一个海宴河清的甘州。”

    高怀古没有听明白,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于是他又让常石迁重复了一遍。

    这一遍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展怀,你他妈的不是人!

    “欺人太甚,他老子不教训他,我替闽国公教训他,操他姥姥的,备马,我不把那小子的卵蛋打出来,我他妈的就不姓高!”

    高怀古霍的站起身来,破口大骂。

    可是这番话骂完,他反而又坐下来了。

    展怀是想要和他玩啊,好,那就玩。

    他转头对一直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谢思成道:“谢公子,让你见笑了,你是从江南来的吧,恐怕不知道展怀这小子的劣迹,那就是个混不吝,他连当朝首辅的脑袋都敢砍下来,我要是真和这种人一般见识,那岂不是抬举他了。说起来,我是和他爹平辈论交的,算了,看他年纪小,就不跟着他犯浑了。”

    闽国公四十多岁才有的展怀,现在已年逾六旬,高怀古也不过三十来岁,若他说是与展忱平辈论交,那还差不多,可是他却抬出了闽国公展毅,便是在骂展怀是他的晚辈了。

    谢思成笑而不语,良久,他才道:“看来展怀所要的,并非只是银子了。”

    高怀古冷哼:“怎么,难道他还想要我的甘州吗?”

    谢思成微微一笑:“高总兵,您说对了,依我来看,展怀要的就是您的甘州。”

    “如果他意不在甘州,又为何会把鞑子引来这里?”

    “他在哪里打仗不行,非要来到甘州打?”

    “若他只是图银子,又何必把您的人如此羞辱?”

    “依谢某来看,展怀之所以这样做,就是要逼您出城与他决一死战。”

    听他说到这里,高怀古的眉头便锁成了“川”字。

    “他逼我出城?难道想要杀了我?我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是啊,他和展怀一样,都是正二品的大将军,九边总兵,展怀要动他,就和他要动展怀一样困难。

    谢思成笑了笑,道:“您带的是官兵,展怀也是官兵,他又怎会当众杀您呢,别说他没有这个胆子,即使他有,他也不会这样做。”

    “那他为何还要逼我出城?”高怀古不解。

    谢思成道:“他是要逼您出城打他,这样您就有把柄握在他手里,若是他又受伤了,再用鞑子栽赃于您,您觉得这甘州总兵的位子还能坐稳吗?”

    “鞑子能变成马贼,马贼当然也能再变成鞑子。”

    当然坐不稳了,展怀若是告他一个与鞑子勾结,那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展怀这招太损了。

    展怀把鞑子说成是马贼,然后堂而皇之在他的眼皮底下剿匪。如果他出兵,那么展怀便会反咬一口,说他与鞑子联手对付他,致使马贼逃脱。

    我x他姥姥的,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到时即使有一千张口,也不能让人相信展怀打的是马贼还是鞑子。

    除非把鞑子抓住送往京城,否则没人会相信展怀把鞑子说成马贼,接着又再把马贼说成是鞑子。

    高怀古只觉心血上涌,他真的要被展怀给气死了。

    他对谢思成道:“谢公子,依你之见,我现在该怎么办?不让我出城揍扁他,我就能给活活气死。”

    谢思成的嘴角动了动,对高怀古道:“您让常石迁再去一趟,这次就告诉他,你愿意网开一面,放出一条道路,让他可以从你这里经过,去酒泉找荣王。”

    “什么?”高怀古神色大变。

    他瞪视着谢思成,质问道:“你疯了?你让我放出一条路来,让展怀的兵马过去,然后任由他到酒泉去打荣王?”

    谢思成笑容浅浅:“莫非高总兵舍不得酒泉那块肥肉?”

    “什么肥肉啊,自从荣王占了酒泉,我就连个肉星儿也见不到了,你的意思,是说展怀意不是甘州,而在酒泉?”

    高怀古问道。

    要打酒泉,必须要经过甘州。

    且,甘州的兵马远胜于酒泉,酒泉现有的兵力仅有几千人,还都是荣王的残兵败将。

    谢思成冷冷地说道:“高总兵,展怀来势汹汹,您认为他不敢打进甘州城里吗?”

    若是在三天前,有人对高怀古说出同样一番话,高怀古会把那人当成疯子当成傻子。

    可是现在他不能。

    到了今时今日,如果他还不相信展怀敢打进甘州城,那他才是疯子才是傻子。

    当年展怀还没做总兵的时候,就敢跑去宣抚打鞑子,不但如此,朝廷要降罪给他,他却牵出军备案来,把兵部和户部全都拉下水,后来邹阁老要查他擅自出兵的事,他亲自去宣抚把兵部的人从衙门里扔出去,最终他屁事没有,反倒折了兵部几个官员,就连邹阁老也被罚了一年俸禄。

    那时,远在甘州的他听说了此事,还一边喝酒一边哈哈大笑,笑骂兵部的人都是废物,让个小屁孩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是现在,那个小屁孩掉转枪头,来对付他了。

    正如谢思成所说,若是他不放展怀过去,那就要与展怀打上一仗。

    或许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他们同朝为官,却为了争地盘调兵遣将,难道就不怕传到朝廷耳中。

    但是这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谓天高皇帝远,更何况朝廷还欠了他们大把银子,他们自己不抢地盘赚钱,难道还等着朝廷把欠他们的银子还回来吗?

    朝廷能给的,只是杯水车薪,他们要养官兵,还要养私兵,还要应对鞑子隔三差五的滋事,朝廷给的那一点什么都不够。

    没有银子,就是皇帝御驾亲征都没用。

    现在展怀打来了,这场仗究竟要打还是不打?

    高怀古有自信,别看他手里的兵不如展怀的多,可若真要打起来,他也不惧展怀。

    但是这场仗值得打吗?

    他和展怀拼个你死我活,到头来便宜了谁?还不是酒泉的那个废物!

第五三八章 奇货可居

    高怀古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去年荣王派了王桂过来和他谈条件,大言不惭,还当自己是龙子凤孙,不但吃着酒泉的关银,还想从甘州分一杯羹。www.uu234.net

    碍着太后的面子,高怀古不想和荣王发生冲突,如果能让展怀去对付荣王,高怀古乐见其成。

    至于展怀收拾了荣王之后,会不会再来对付他,高怀古觉得那是肯定的,然而他有地势上的优势,展怀的人马虽多,却也不能一下子全都拉到甘肃,到时展怀真若反戈一击,他便从甘州断了展怀后路。

    高怀古叫了幕僚们过来,商量之后,决定再派常石迁去见展怀。

    听说还是让他去,刚才还高谈阔论的常石迁立刻蔫了,以至于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随云岭的马场里,霍柔风倚在谢红琳身上,正在第三次读信。

    这是霍大娘子的信,霍大娘子在信上说,她是二月初三离开京城,往榆林来的。

    算算日子,再有十多天就能到了。

    霍柔风雀跃着把信拿到谢红琳面前,一遍遍地念给她听。

    谢红琳也很高兴,她早就想要见见霍大娘子了。

    她捏捏女儿的脸蛋,笑着说道:“你是有福的,娘是家中独女,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有个姐姐。”

    说到这里,她眼中的光彩黯淡下来,就是因为她想有个姐姐,所以才会把谢婵当成姐妹。

    她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女儿,道:“娘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把你交给霍老爷。”

    霍柔风在霍家长大,和所有富户家的孩子一样,过着安定平静的生活,无忧无虑的长大,没有东躲西藏,没有血雨腥风。

    “他们是世上最好的爹和姐姐”,霍柔风说到这里,悄悄吐吐舌头,抱着谢红琳的胳膊补充道,“我亲爹也很好,可惜我没见过他。”

    她是遗腹女。

    想到高清辉,谢红琳的心里便一阵刺痛,她依然笑着,却推了女儿一把:“行了,别在这里腻着我了,快让人把霍大娘子住的地方收拾出来,她喜欢什么你最清楚,提前准备出来,快去吧。”

    闻言,霍柔风一拍脑门,她只顾着高兴了,把正事都给忘了。

    看着女儿欢天喜地跑出去,谢红琳笑着摇摇头。

    秋天就要出嫁了,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

    从那天开始,霍柔风便掰着指头数日子。吴家姐妹来马场的时候,看到一片喜气洋洋,问起有什么喜事,霍柔风便说是家里的姐姐要来了。

    吴家姐妹都是聪明人,没有多问,回去后告诉了吴宝中。

    吴宝中手里的热茶晃了一下,差点泼出来。

    他连忙放下茶杯,问道:“你们说什么?九娘子是说她家里的姐姐要来?”

    吴欣欣点点头:“九娘子是这样说的。”

    “那就是了,一定是她,没错,一定是!”吴宝中嘴里念叨着,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肥肉一晃一晃的。

    吴欣欣和吴彬彬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见过大伯父这么紧张。

    被解救以后,吴家就没让吴彬彬回汉中,一来是担心族里的人风言风语,二来也是因为吴彬彬得了九娘子的喜欢。

    霍柔风开办了一间针线坊,她从秦巴山区带回来的孤苦女子,除了被挑去训练查子的几个,其他的全都安置在那里。

    吴彬彬做的一手好针线,去过几次针线坊,指导女子们做女红。那些女子中也有会针线的,但是山里女子的针线绣工,自是比不上受过名师指点的千金小姐,两个月下来,这些女子的针线在吴彬彬的指导下进步很快,假以时日,便能绣些枕套门帘养活自己了。

    吴宝中的目光落到吴彬彬身上,经历了这一劫,这个侄女想要有门好亲事是不太可能了,与其草草远嫁,还不如让她跟在九娘子身边,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个好前程。

    永丰号的霍大娘子至今未嫁,一个女子扛起偌大家业,不但没有败落,反而越做越大,让他们这些在商场上打滚多年的老行尊也望尘莫及。

    这位九娘子小小年纪,却巾帼不让须眉,初时他听说九娘子招募私兵,建了一支娘子军,他委实吓了一跳,可是当展怀把侄女送回来,他便横下了一条心。

    “彬姐儿,若是你想到九娘子的针线坊里帮忙,家里没人会拦着你,九娘子那边想来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管着这一块,不如你就和九娘子要了这个差事,除了教那些女子做女红,也把针线坊的日常事务管起来,你在家时不是也学过算帐管家吗?”

    吴家是商户,吴彬彬是二房长女,家里没有兄弟,吴彬彬十二岁就跟着母亲管理庶务。

    没等吴彬彬回答,吴宝中便道:“你若是不好意思,大伯去和九娘子说去。”

    男女大妨,吴家想要和九娘子来往,还要通过吴欣欣,吴彬彬又怎能让自己大伯亲自去找九娘子呢。

    她大着胆子,对吴宝中道:“侄女自己去和九娘子说,若是九娘子不答应,侄女就还和现在一样,隔三差五去帮忙。”

    吴宝中摸摸唇上的两撇小胡子,满意地笑了。

    当天晚上,吴家兄弟们坐在一起商谈,吴宝中道:“如果没有猜错,九娘子口中的姐姐,应该就是霍大娘子。”

    吴三爷一惊,道:“这位九娘子可不简单啊,依我看来,她和展家恐怕是要......”

    那个“反”字没有说出来,但是兄弟几个心知肚明。

    “大哥,咱们家欠了人家天大的人情,以后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一直默不做声的吴二爷开口了。

    吴宝中叹了口气,道:“无论以后如何,现在我们家已经和他们绑在了一起,真想脱开,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自古以来,又有哪个商户不想有这个机会呢。吴家没有吕不韦的野心,但是展怀和九娘子无论势力和能力皆远胜奇货可居的子楚,真若是这一宝压对了,我们吴家便从此改换了门庭。”

    吴家虽然在陕西是大富,可若是和京城的皇商、江南的巨贾相比,也只能算是乡下人,否则单家又怎敢算计到吴家姑娘头上!

第五三九章 姐妹

    吴宝中的目光在兄弟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老四脸上。顶 点 X 23 U S

    他道:“明天我就派人给族里送信,由族中长辈做主,把你们家分出去吧。”

    吴四爷是庶出。

    吴四爷脸色顿时变了,方才已经听大哥分析了吴家的处境,现在又说要把他们一家子分出去,他还有何不明白的。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哥,您把我分出去,是要让我一人苟活吗?使不得,使不得啊,您还是在侄子里选一个吧。”

    吴宝中示意吴三爷把他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你是庶出,我现在把你们一家子分出去,在外人眼里,这也只是我们兄弟间的嫡庶之争。除了你,别人都不合适。若是这一场压错了,你这一房就能保全下来,以后还能东山再起。”

    话已至此,吴四爷也只能含泪答应了。

    没过几天,汉中吴家族里便开了祠堂,把吴四爷这一房从族谱里迁了出来,另立门户。

    于是吴宝中几兄弟挤兑庶弟的消息便传了出去,嫡庶有别,外人听了也只能感叹吴宝中够狠够绝。

    吴欣欣再来马场时,便把这件事告诉了霍柔风。

    “唉,我们家分出来了,以后我都不好再和彬姐儿一起来了。”

    霍柔风心里一动,吴家未雨绸缪,是个能做大事的。

    吴彬彬则自己找了霍柔风,提出想帮霍柔风管理针线坊。

    如今针线坊并没有专人管理,刘嬷嬷隔三差五让人去送些粮食米面而已。

    吴彬彬对霍柔风道:“我除了会做针线,我还会打算盘,也常看我娘管理她的嫁妆,我还能住到针线坊里,我不怕吃苦,我......其实不想住在家里......”

    是的,她不想回汉中,也不想住在榆林的老吴家胡同。

    她能感觉到家里人看她时的怜悯,也能感觉到下人们对她的好奇,但是这一切在针线坊里是没有的,她看着那一张张由面黄肌瘦变得红粉扑扑的小脸,她心里就说不出的欢喜。

    霍柔风点点头:“好啊,就这样定了。”

    吴彬彬一怔,就这么简单?

    看她发怔,霍柔风笑道:“自己去把针线坊里收拾收拾,搬过去吧。”

    吴彬彬大喜过望,急匆匆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霍柔风深施一礼:“九娘子,谢谢你。”

    霍柔风冲她挥挥手,什么都没有说。

    十多天后,霍家商队到了榆林。

    还没进城,便有一骑跑了过来,马上的人大声问道:“请问这是永丰号的商队吧?”

    商队为首的人一眼就认出他来,笑道:“张亭啊,你小子壮实了!你伯父还好吧?”

    “是柴三叔啊,您一路可好?我伯父好着呢,他老人家也来了,对了,大娘子呢?”张亭说道。

    柴三叔指指后面的一驾马车,道:“大娘子就在那驾车上,一路平安。”

    张亭闻言,说声“好嘞”,便掉转马头往回跑,柴三叔怔了怔,这小子毛毛躁躁的,这是怎么了?

    也不过片刻之间,只见又有几骑奔了过来,柴三叔看到为首的那个人时,顿时吓了一跳。

    他冲身后的人挥挥手,自己率先翻身下马。

    那人已经来到他的面前,也下了马,对他说道:“柴三,我姐呢?”

    “九......”柴三的眼睛湿润了,嗫嚅着指指后面的马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九爷,这是九爷!

    长大了的九爷!

    有多久没有见过九爷了,三年?四年?

    自从传出九爷生病的消息,他们这些人就再也没有见过九爷,后来听说九爷去了南边治病,再后来便是双井胡同传出了九爷去世的消息。

    那些年,他们不敢多问,也不敢在大娘子面前提到九爷。

    大娘子和九爷相依为命许多年,一心一意要把九爷养大成人,撑起家业,可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九爷最终还是没能长大,早早的就去了。

    可是现在,面前这个穿着箭袖束着马尾的小少年,不就是九爷吗?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这就是九爷,比起几年前,九爷的五官长开了,但是那眉眼鼻子和嘴,却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是长大了的九爷啊。

    柴三的目光跟随着九爷,眼睛一眨也不眨。

    这是九爷,可是好像又有些不对劲。

    是哪里不对呢?

    “柴三,你傻了?”身后传来说话声,柴三转身一看,那是张升平。

    柴三苦笑,指指站在马车前面的霍九,对张升平道:“九......这是真的吗?”

    这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可笑。

    张升平和张亭都在,九爷还能是假的吗?

    谁不知道张家叔侄是九爷的人啊。

    张升平知道柴三是什么意思,他微笑着说道:“柴三,你可能还是头回见到九娘子吧,这位是九娘子,谢九娘子。”

    柴三又是一怔,这果真不是九爷啊,九爷还是死了。

    他苦笑着摸摸自己的头,对张升平道:“原来是谢九娘子,我方才差点认错了人。”

    霍柔风已经跑到马车前面,没等她开口,霍大娘子已经撩开了车帘。

    望着面前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霍柔风,霍大娘子笑了,她道:“傻站着干嘛,上车来吧。”

    霍柔风跳上马车,一头钻进霍大娘子怀里:“姐,我想死你了,我想你想得都瘦了。”

    霍大娘子把她的脑袋从怀里扳起来,仔仔细细打量着她,然后捏捏她的脸蛋,笑着说道:“这是瘦了?”

    霍柔风从小到大就不是弱质纤纤,小时候有一阵还胖嘟嘟的,现在长大了,虽然不胖,可是身子骨很结实。

    霍柔风撒娇地把脸蛋在姐姐身上蹭了蹭,道:“姐,你就说我瘦了,行不行?”

    “好,你瘦了,瘦成了豆芽菜”,霍大娘子宠溺地摸着妹妹的小脑袋,问道,“谢夫人可好?”

    “娘的身子大好了,每天都在画画,展怀也很好,可惜他出去打仗了,姐你要多住些日子,等他回来再走。”霍柔风一股脑地说道。

    霍大娘子笑了,妹妹是有多喜欢展怀啊,几句话就要提起展怀。

第五四零章 相见

    霍大娘子直到离开京城,才将此次行程写信告知霍柔风,霍柔风高兴之余,却是猝不及防打乱了原本的计划。www.uu234.net

    “姐,您在马场里多住几天,我要去招募女兵,但是这次不会走远,十天半月就回来。”霍柔风说道。

    霍大娘子不由得好奇起来,问她:“女兵容易招到吗?十天半月就能回来?”

    霍柔风道:“当然不好招,我要去的是葭州,那里十年九旱,去年是大旱之年,听说刚出正月人牙子们就迫不及待地过去了,与其让那些穷苦人家把儿女卖给人牙子,做些低三下四的营生,还不如让他们来从军。”

    霍大娘子自幼生长在江南富庶之地,并没有亲眼见过卖儿卖女的,她虽然也从人牙子手里买过丫鬟小厮,可是听说妹妹要去和人牙子抢人,她还是好奇起来。

    再说,如妹妹所说十年九旱的地方,她也从未见过。

    “无妨,到时我和你一起去。”霍大娘子说道。

    “咦,你和我一起?你要在榆林住多久?”霍柔风问道。

    霍大娘子摸摸她的脑袋,道:“我此番来一是看看你,拜见谢夫人,二来也是要在陕西到处走走,看看有无生意可以做。”

    霍柔风大喜,但是很快,笑容便从她的眼中消失了。今时今日,姐姐手下有的是有经验又忠心的人,哪里还用亲力亲为?如果只是想看看有无生意可做,只需打发一两个人四处看看就行了。

    姐姐只是想要陪着她。

    “姐......”霍柔风像小时候一样,偎依在霍大娘子怀里,姐姐的怀抱温暖芬芳,一如往昔。

    此番霍大娘子带来很多东西,其中有四车是给霍柔风置办的嫁妆,长途跋涉,家具自是不方便带着,这四车都是金银玉器以及古玩字画。

    为此,永丰号雇了北直隶最大的威远镖局一路压镖。

    这也是霍家给霍柔风的嫁妆。

    霍柔风是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姐姐的深意。

    这些东西都是能保值的,需要用银子周转时,这些随时都能兑成银子。

    如果没到需要变卖的地步,那么这些东西又可以传承子孙,无论到什么时候,这都是最难贬值的。

    霍家是商户,想法也是最实际的。

    霍柔风腻在霍大娘子身边,道:“姐,你不用给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有钱了。”

    霍大娘子捏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傻丫头,姐姐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哪能不拿点本钱出来啊,展家人丁兴旺,看着家大业大,可是分到个人头上的,也不会有多少,姐姐不知道你们以后要做什么,但是想来要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你别以为这些就很多了,真要用起来,这也只是杯水车薪。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在西北开两家分号,连同其他生意也逐渐做起来,以后你们用银子时也好周转。”

    姐姐为她想的太多了,霍柔风觉得自己能为姐姐做得太少了。

    或者,她还会连累到霍家。

    她抬起头来,道:“姐,我已经改姓谢了,展怀给我办了新的户籍文书,我和他的婚书上也是姓谢。我不是不想姓霍,我是......姐,你不会怪我吧。”

    霍大娘子含泪拍拍她的后背,微笑道:“姐姐都知道,你是不想连累霍家,姐姐又怎会怪你?霍九已经死了,你是谢九娘子,以后的总兵夫人,展家的五儿媳谢氏。”

    霍柔风终于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她接着姐姐的话头说道:“我还是谢大将军,女将军。”

    霍大娘子噗哧笑了,道:“你想当女将军,姐不拦着你,可你不用冲锋陷阵,只要坐到大帐里就行了。”

    “嗯嗯。”霍柔风点头如捣蒜,她有自知之明。

    来到马场,霍大娘子换了衣裳,稍做梳洗便去拜见谢红琳,她给谢红琳带了一车药材,另送了一套祖母绿的头面。

    谢红琳听说霍大娘子要来,便早早地准备了见面礼,她给霍大娘子的见面礼是一斛珍珠。

    珍珠装在水晶斛里,上面有盖子。

    霍大娘子打开盖子,只看了一眼,就立刻说道:“谢夫人,这可使不得,这东西您还是留给小风吧。”

    谢红琳道:“这是给你的,她的那份我早就给她留出来了,就连炎哥儿媳妇的,我也留出来了,所以你只管收着就是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字里行间却已经表明了态度。

    她视霍大娘子如自己的女儿、儿媳一般。

    霍大娘子重又谢过,又与谢红琳聊了一会儿,见谢红琳脸有倦色,便告辞出来。

    回到她住的屋子,霍柔风立刻便抢过那斛珍珠来看:“我娘给的是什么啊,莫非比那套祖母绿还要名贵?”

    她打开上面的水晶盖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姐,这是东珠吧,我娘可真有钱啊,我还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东珠,且,个头色泽都是差不多的。”

    她夸张地怪叫,把霍大娘子笑得不成,对她说道:“别说你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东珠,我也没有,听说东珠在关外也只有鞑子的可汗才能配戴。”

    姐妹两人又说笑了一阵,霍柔风让镶翠拿来舆图,与霍大娘子细说去葭州的事,不知不觉便到了掌灯时分。

    霍柔风没有回自己屋里,缠着霍大娘子一起睡,姐妹俩说了大半夜的体己话,次日早晨,一起去谢红琳屋里,陪谢红琳用早膳。

    谢红琳看着大气稳重、爽朗自信的霍大娘子,越看越是喜欢,在心里后悔了许多次,当年如果早点儿和表哥成亲,炎哥儿的年纪就和霍大娘子刚刚好了。

    可惜了,除了自家女儿,她想不出这世上还有没有像霍大娘子这般合她心意的女子。

    想到这里,谢红琳哑然失笑,她是真的老了吧,否则怎会看到年轻女子,就想要给自己当儿媳呢。

    不过,霍大娘子虽然做不了她的儿媳,可是也老大不小了,这亲事上却也不能再拖了。

    于是,趁着霍大娘子与刘嬷嬷交待霍柔风嫁妆的事时,谢红琳把霍柔风叫过去,仔仔细细问起霍大娘子的婚事。

第五四一章 笑醒

    “我姐啊,没什么人来给我姐提亲,倒是以前有个无锡宋家,想把他家庶子送给我姐当小女婿,我姐不喜欢,把那人给打发了。顶 点 X 23 U S”

    霍柔风回忆着说道。

    谢红琳问道:“除此之外,真的没人来提亲?”

    在她看来,霍大娘子才貌双全,这么出色的人,按理说门槛都能被媒人踏平了才对。

    霍柔风摇摇头:“真的没有,反正我没见过,也没有听说过。我姐那么能干,想来是把想要提亲的人家给吓跑了吧,哈哈哈。”

    看着女儿没心没肺地笑着,谢红琳叹了口气,真是太可惜了。

    “咦,对了,我姐有喜欢的人,可那人不告而别了。”霍柔风说到这里,终于笑不出来了,撅起了嘴。

    “什么样的人?为何会不告而别?”谢红琳问道。

    “是个大夫,也是个很不凡的人。他长得特别好看,像神仙一样,娘,您一定没有见过蓝眼珠的人,他就是啊,他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

    谢红琳无语,她的女儿评价一个人时,首先的评论一定就是那人长得好不好看。

    无论谢红琳还是霍柔风,都不是喜欢背后说人的,可是霍柔风还是破天荒地把罗杰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她道:“您之前病得很重,那时我还让小展派人去打听罗大夫的消息,可惜一直没有找到,生死未卜,我在姐姐面前都不敢提起他来。罗大夫先前住的那座宅子,我给了我哥,就是不想让姐姐时不时地去看看,免得她触景伤怀。”

    对于这件事,谢红琳自是帮不上忙,但她也暂时断了给霍大娘子张罗亲事的念头。

    霍大娘子在马场里住了三天,便和霍柔风一起去了葭州。

    可她们到了葭州的第五天,霍柔风便接到花三娘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展怀的一股兵马越过甘州,去了酒泉。

    只是一股兵马,且,并非是展怀本人带兵。

    当初高怀古听说这个消息时,气得差点吐血。

    他主动派了常石迁去见展怀,提出让展怀借道甘州。

    甘州当即便应允了,还让常石迁代为转达他的谢意。

    那两天,高怀古睡觉都能笑醒,他以前还真是高看展怀了,当然,在同龄人当中,无论是军事还是武力,展怀都是佼佼者。

    可是展怀毕竟还是太嫩了,说起来也就还是十八、九岁小孩子的心眼儿,和他这种沙场老将相比,展怀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想到这里,高怀古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谢思成。

    论智计,谢思成还是高出展怀一筹。

    所以说嘛,展怀也和普通勋贵子弟一般无二,离开自己的父兄,便成了无头苍蝇,四处碰壁。

    让展怀借送甘州去攻打酒泉,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凭借展怀的兵力,不用几天就能把荣王的残兵败将打得落花流水。

    展怀万万不会放任酒泉这块肥肉不顾,因此,他定然会把酒泉换上他自己的人,无论是关税银子,还是酒泉的财物,全都是他的。

    他越是这样做,留下的罪证便就越多。

    只要在展怀的大股兵马退出酒泉,班师回榆林时,自己带兵与他战上一回,展怀的罪名便就坐实了。

    到那个时候,先给朝廷上折子,说展怀假借剿马贼之名,实则擅自出兵,且,还打了甘州,折子递上去,管朝廷的那些人如何处置,可对于他高怀古而言,则是有了出师之名。

    酒泉既然已经被展怀占了,那么自己便也能堂而皇之去和展怀抢了。

    展怀不会把重兵留在酒泉,要打下酒泉并不难,而他打下的是被展怀擅自占领的酒泉,而非荣王的酒泉。

    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均都无法责难于他。

    这样一想,高怀古就心花怒放。

    可是次日一早,他就知道他果真是梦里笑醒。

    展怀一大早就来见他了,且,笑得极是令人生厌。

    展怀说他不能借道甘州,因为马贼一旦进城,便会烧杀掳掠,到时必会令甘州生灵涂炭,还会让百姓们责怪高怀古,因此,他不能这样做。

    高怀古很奇怪,昨天展怀还满口答应,为何今天就改了主意?

    展怀是来向高怀古借兵的。

    他不谈借道,只说借兵。

    这五千马贼他打不下来,要向高怀古再借三千人。

    也就是高怀古留在甘州城里的三千人。

    高怀古气急败坏,但是脸上也不能露出来,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人,忽然来了甘州。

    荣王手下最器重的大太监王振。

    上次也是王振来找高怀古要关银的抽石,最终和常石迁谈崩了,王振拂袖而去。

    此番王振没有再偷偷摸摸约在城外,而是堂而皇之来见高怀古。

    王振代表的是荣王。

    这一次王振不是来要银子,而是来要人,他要的是谢思成!

    “高总兵,你恐怕也听说了,谢思成本就是王爷的人,如今王爷要召他回去,这有何不妥的,莫非高总兵还要与王爷抢人不成?”王振阴阳怪气地说道。

    高怀古心里有一万个不解,但是他不想多问。

    这个谢思成是无端端自己找上门来的,他与之毫无瓜葛,且,谢思成背后的太平会虽然令他垂涎,可是高怀古也知道,这种江湖帮派最是难以掌控,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没有必要再给自己增加难题,既然难以掌控,那便不掌控吧,天下之大,又不是除了太平会,他就找不到帮手了。

    既然王振来要人,那就给他便是。

    高怀古大手一挥,道:“去请谢公子过来。”

    可是去请的人很快便回来了:“大人,谢公子没在屋里,小的四处找过了,没有看到谢公子。”

    高怀古皱眉,谢思成在总兵府里,难道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再说,谢思成是什么人?那是太平会的人,因此高怀古早就暗中吩咐,让人盯紧了谢思成,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刻向他汇报。

    可是现在,荣王派人来要人,谢思成却不见了。

    说出来连高怀古自己也不相信。

    王振自是更加不信。

第五四二章 捉鳖

    王振勃然变色,对高怀古道:“高总兵,姓谢的是什么身份,想来不用洒家提醒,你也知道吧,怎么的,你窝藏他,是想利用他的太平会对付我家王爷,还是要对付京城里的那位?”

    最令高怀古生厌的,莫过荣王府里这一成不变的盛气凌人。m.www.uu234.net

    时至今日,王振还是颐指气使,可在高怀古眼中,荣王也只是拔了牙的老虎,而那一身看上去尚还光鲜的皮毛,却让人垂涎三尺。

    高怀古冷笑,抬手就把面前的杯子拂落地上,高声喝斥左右:“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给我绑了,交给他带来的人,送还给荣王!”

    王振大惊,他没有想到高怀古竟然还敢翻脸。

    在他看来,高怀古还是当年那个跪舔荣王的奴才。

    没等王振再开口,他便被人用破布塞了嘴抬了出去。

    高怀古沉着脸,在屋子里踱了两圈儿。他不把王振放在眼里,可是现在谢思成忽然不见了,这件事太古怪了。

    他担心的不是谢思成,而是展怀。

    一切都来得太巧,莫非展怀也插了一脚?

    那么谢思成又去了哪里呢?

    他问道:“城外可有动静?”

    早上展怀见过他便又出城了,恰好王振又来了,他便也没有再过问。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大人,出事了!”

    “什么事?”高怀古沉声问道。

    “王振带来的人,接上王振后,没有立刻出城,而是在城里又喊又叫,说鞑子兵打来了,高总兵您要开城门放鞑子进来了,那些商队的人原本就在外面盯着消息,现在听说您要放人进来,全都往北城门去了不起”

    高怀古只觉脑袋一阵发晕,开城门放展怀过去,这本就是他的想法,可是展怀没有答应啊,王振的人为何会知道,而且还变本加厉说是要放鞑子过去?

    此时的甘州城乱成一团,本就困在城里的商队们拉着骆驼牵着马就往北城门跑,路边的摊贩躲闪不及,瓜果蔬菜洒了一地。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不仅有鞑子,还有马贼呢!”

    又是一片哭爹喊娘,挑担的、赶车的,人挤着人,车搡着车,不时传来谩骂声和哀号声。

    高怀古登上城楼,看着下面乌鸦鸦的人群,喝道:“给我拦住,把北城门守住,谁也不能跑出去!”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高声通报:“展怀,展怀的人来了!”

    高怀古拿过千里眼,果然,只见便感觉脚下一阵,转身望去,只见正有一队人马朝着南城门奔涌而来。

    展怀要攻城,不可能,怎么可能呢,他主动要打开城门让展怀借道,展怀都没有答应,又怎么可能会来攻城?

    不会,肯定不会!

    他拿起千里眼再仔细看,队伍越离越近,旌旗飘扬,没错,那是展怀的军旗。

    “守住城门,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来!”高怀古在城楼上嘶声高喊。

    有多少年没有人来攻城了,很久很久了,鞑子顶多在周围的村县里掳掠,谁敢来攻打甘州城?当年荣王退兵过来,他也只是佯败而已,荣王没有真打,他也没有真防。

    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展怀竟然是来真的。

    巨木撞击着城门,一下、两下、三下,站在城楼上也能感觉到下面的地动山摇,高怀古抽出佩刀,高声喊道:“点炮,点炮!”

    第二个炮字刚刚出口,只听轰隆一声,城门被撞开了。

    明亮的阳光下,战旗如血,那个斗大的“展”字分外刺眼,高怀古的眼前一片血色,甘州的城门被打开了,展怀的三万大军打过来了!

    “大人大人,没有展怀,带兵的不是展怀!”

    声音由远及近,高怀古终于稳下了心神,他暴喝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没有三万人,展怀没有亲自带兵,也没有派出精锐,他要做什么?

    但是现在容不得高怀古细想,甘州城里只有三千人,即使展怀没有把整支队伍派过来,那也是敌众我寡。

    甘州兵马立刻应战,可是展家军根本没有给他们做战的机会,黑云一般的军队向北边城门涌去,这一刻,高怀古终于明白了,展怀依然是借道,但却和他计划得不一样。

    展家军没有停留,如同一股疾风呼啸而过。

    可是高怀古还没有喘过气来,南边的城门再次失守,这次来的,却不再是展怀的军队,而是鞑子!

    被展怀从榆林一直追到这里来的鞑子兵,竟然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向甘州发难。

    甘州城外的几个卫所,早就被展怀的军队断开,城里的消息送不过去,他们也进不来,如今高怀古能够调动的,只有城中三千人马。

    斥侯来报,展家军已经出了北城门,往酒泉方向而去。高怀古咬咬牙,下令道:“不要再管展家军了,守住南城门!”

    高怀古亲自带兵出城,五千鞑子不足为惧,虽然数量比他多,但是这些鞑子被展怀一路穷追到此,又在城外被困了几日,早已经精疲力竭,否则也不会趁着展怀调兵,才拼死要从甘州突围。

    这些残兵不足为惧。

    高怀古带着军队立于城外,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着对面那些土头灰脸狼狈不堪的鞑子,高怀古哈哈大笑。

    马贼?鞑子?展怀说他们是什么就是什么,好了,现在终于轮到他高怀古出场了,展怀去打荣王,现在打鞑子的大功就到了他的头上。

    高怀古振臂一挥,几门火炮齐发,鞑子一片伤亡,向后退了半里多地。

    高怀古率兵追了下去,可是刚刚能看到鞑子兵的影子,斥侯便急急来报,展家军又掉转头,向甘州城来了,且,堵在北城门,不进城,也不前行,一万余人硬生生把北城门堵得水泄不通。

    高怀古一下子就迷糊了,展怀究竟要做什么?

    把鞑子引过来,然后又让兵马堵住城门,这分明就是要瓮中捉鳖,捉的就是他!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能和这些鞑子决一死战。

第五四三章 酒泉西望玉关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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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天后,霍柔风和霍大娘子一起回到榆林,姐妹二人在榆林城里四处逛了两天,才回到马场,展怀则又晚了半个月,才班师回来。顶 点 X 23 U S

    随着展怀回榆林的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高怀古战死的消息。

    鞑子攻打甘州,高怀古率三千兵马与鞑子在甘州城外交战,追缴马贼而来的展怀得到消息,亲自率军相助,可惜来迟了一步,高怀古死于乱军阵中。

    折子是展怀亲笔写的,他奏请朝廷为高怀古讨要军功,且,就在鞑子攻城当日,荣王也曾派了大太监王桂去了甘州,并且造成甘州城内混乱,给了鞑子可乘之机,展怀大军闻讯追杀王桂一行,在距酒泉百里斩杀王桂,因无朝廷军令没有再往前行,退至甘州城外两百里,随时防卫荣王进攻。

    如今甘州由展怀手下大将薛盛代为镇守,甘州总兵府所辖几个卫所一切如常。

    这道折子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为了避嫌,展怀率领两万兵马回到了榆林。

    兵部收到奏折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怀古死了?鞑子攻打甘州,高怀古就这么死了?

    甘州是九边重镇,不可一日无首,内阁商议之后,让展怀暂代甘州总兵一职,展怀留守甘州的一万余人暂时不动,以防鞑子和荣王趁虚而入。

    五月,甘州总兵府所辖四个卫所,三个千户所,全部由展怀接手。

    六月,朝廷追封高怀古为武定公,从一品荣禄大夫。

    七月初,展怀再次上书朝廷,荣王十几天后,霍柔风和霍大娘子一起回到榆林,姐妹二人在榆林城里四处逛了两天,才回到马场,展怀则又晚了半个月,才班师回来。

    随着展怀回榆林的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高怀古战死的消息。

    鞑子攻打甘州,高怀古率三千兵马与鞑子在甘州城外交战,追缴马贼而来的展怀得到消息,亲自率军相助,可惜来迟了一步,高怀古死于乱军阵中。

    折子是展怀亲笔写的,他奏请朝廷为高怀古讨要军功,且,就在鞑子攻城当日,荣王也曾派了大太监王桂去了甘州,并且造成甘州城内混乱,给了鞑子可乘之机,展怀大军闻讯追杀王桂一行,在距酒泉百里斩杀王桂,因无朝廷军令没有再往前行,退至甘州城外两百里,随时防卫荣王进攻。

    如今甘州由展怀手下大将薛盛代为镇守,甘州总兵府所辖几个卫所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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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收到奏折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怀古死了?鞑子攻打甘州,高怀古就这么死了?

    甘州是九边重镇,不可一日无首,内阁商议之后,让展怀暂代甘州总兵一职,展怀留守甘州的一万余人暂时不动,以防鞑子和荣王趁虚而入。

    五月,甘州总兵府所辖四个卫所,三个千户所,全部由展怀接手。

    六月,朝廷追封高怀古为武定公,从一品荣禄大夫。

    七月初,展怀再次上书朝廷,荣王十几天后,霍柔风和霍大娘子一起回到榆林,姐妹二人在榆林城里四处逛了两天,才回到马场,展怀则又晚了半个月,才班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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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子是展怀亲笔写的,他奏请朝廷为高怀古讨要军功,且,就在鞑子攻城当日,荣王也曾派了大太监王桂去了甘州,并且造成甘州城内混乱,给了鞑子可乘之机,展怀大军闻讯追杀王桂一行,在距酒泉百里斩杀王桂,因无朝廷军令没有再往前行,退至甘州城外两百里,随时防卫荣王进攻。

    如今甘州由展怀手下大将薛盛代为镇守,甘州总兵府所辖几个卫所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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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部收到奏折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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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鞑子攻打甘州,高怀古率三千兵马与鞑子在甘州城外交战,追缴马贼而来的展怀得到消息,亲自率军相助,可惜来迟了一步,高怀古死于乱军阵中。

    折子是展怀亲笔写的,他奏请朝廷为高怀古讨要军功,且,就在鞑子攻城当日,荣王也曾派了大太监王桂去了甘州,并且造成甘州城内混乱,给了鞑子可乘之机,展怀大军闻讯追杀王桂一行,在距酒泉百里斩杀王桂,因无朝廷军令没有再往前行,退至甘州城外两百里,随时防卫荣王进攻。

    如今甘州由展怀手下大将薛盛代为镇守,甘州总兵府所辖几个卫所一切如常。

    这道折子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为了避嫌,展怀率领两万兵马回到了榆林。

    兵部收到奏折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怀古死了?鞑子攻打甘州,高怀古就这么死了?

    甘州是九边重镇,不可一日无首,内阁商议之后,让展怀暂代甘州总兵一职,展怀留守甘州的一万余人暂时不动,以防鞑子和荣王趁虚而入。

    五月,甘州总兵府所辖四个卫所,三个千户所,全部由展怀接手。

    六月,朝廷追封高怀古为武定公,从一品荣禄大夫。

    七月初,展怀再次上书朝廷,荣王

第五四五章 兄妹

    霍柔风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霍轻舟了,她更加没有想到霍轻舟会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哥,你怎么来了?”她问道。

    霍轻舟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你还想偷偷摸摸和展怀私奔吗?”

    霍柔风觉得吧,当年她娘生她哥时,进产房前一定是不小心踩了狗|屎,否则她哥的嘴巴为何会像狗|屎那么臭?

    她叉腰瞪着霍轻舟,但很快她就格格笑了起来:“我不生气,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

    “知道就好。”霍轻舟上下打量着她,一年没见,妹妹长高了,而且......出落得也太好了吧。

    他霍轻舟风|流倜傥,自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生平也就这么一个妹子,如果他妹子还是以前的假小子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家妹子和他一样,都是人中龙凤,凭什么就让展怀那小子给抢走了?

    霍轻舟越想越来气,对霍柔风道:“等我见过娘,再和你说。”

    霍柔风冲他做个鬼脸,跟着他一起去见谢红琳。

    谢红琳也没有想到儿子会从京城赶过来,她连忙让厨房宰羊,儿子最喜欢吃榆林羊了。

    兄妹二人连同霍大娘子一起,陪着谢红琳用饭,霍大娘子向来洒脱,霍轻舟也就没有避嫌,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热热闹闹地吃饭。

    谢红琳感慨:“若是阿怀在就好了,一家子就凑齐了。”

    显然,她是把霍大娘子也当成自家人了。

    霍轻舟瓮声瓮气地道:“他倒是想得美,别说还没有亲迎,就是亲迎了,也要三日回门以后,才算是正式成亲了。”

    谢红琳一怔,她看向霍大娘子:“京城里有这个规矩吗?要三日回门后才算礼成?”

    霍大娘子也是一头雾水,她摇摇头:“我们家才到京城没有几年,倒是没听说过这个规矩。”

    谢红琳自幼长在关外,霍大娘子则是江南人氏,她们都以为霍轻舟说的是京城的规矩。

    只有霍柔风用胳膊肘朝着旁边的霍轻舟撞了一下,霍轻舟把脸扭到一边,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用过饭,霍轻舟就拽着霍柔风去了马场里的草亭。

    “这个你拿着,哥知道你打不过展怀,若是以后他欺负你,就把这个加到他碗里,这是哥好不容易找来的好东西,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就是仵作也验不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镯子,镯子是空心的,里面装的是药粉。

    霍柔风咧嘴,再咧嘴:“你让我谋杀亲夫?”

    这真是她哥啊,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哥。

    “胡说,你们还没成亲呢,哪来的亲夫?我和你说,这是哥给你的防身之物,你收好,或许有一天就能用得上。你别小看这东西,用上之后一时半刻是死不了的,十天用一次,据说前三十天都像正常人一样,三十天一过,便不能讲话,不能动弹,顶多再过两三天,便一命呜呼,无论是大夫还是仵作,也只会当成是突发心疾而亡。”

    霍柔风一怔,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东西,前三十天根本看不出来,要在三十天之后才能显现。

    她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一定很贵吧,你是不是又悄悄去接暗花了。”

    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霍轻舟便再也没有从槐树胡同霍家拿过一两银子,他平时的花用都是自己的俸禄,可他的俸禄每个月也不过十两,他又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难免捉襟见肘。

    但是霍柔风却知道,她哥从十四五岁开始,便在私底下接暗花,做这行虽然赚钱很快,但却很危险,稍不留神还会留下把柄,霍柔风劝过他,也曾假装打赌输钱给他,可是她知道,她哥偶尔还会接暗花。

    霍轻舟冷哼一声:“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把你自己的事情管好就行了,就要成亲的人了,还是傻了吧叽的。”

    霍柔风笑嘻嘻地说道:“小展不会对我不好的,你放心吧。”

    说到这里,她把那只金镯子戴在手上,问道:“不过这个镯子我还是很喜欢的,以后说不定会用上,对了,这里面的药你究竟从哪里搞来的,为何我都没从花三娘那里听说过?”

    霍九娘子的江湖阅历,十之八、九都是自花三娘口中得来,她年纪小记性也好,花三娘说过的她全都倒背如流,就连江湖传说中的各种毒(防)药(屏),她也如数家珍。

    霍轻舟道:“别说是你了,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今年我去广西公干,刚好有个夷人犯事,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据说这种药很是难得,夷人当中也只有他们的大长老才会配制,有京城里来的人想要这种药,那个夷人到南宁来就是要卖药给那人,却不想在半路上卷入人命案子,下了大牢。”

    “京城有人专程到南宁买药?那个人呢,你有没有去查过?”霍柔风好奇地问道。

    霍轻舟道:“我当然去查了,可是没有查到那人的踪迹,倒是那个夷人,当年夜里便在临时关押的大牢里被人杀死了,你猜是什么死法?居然是喝水呛死的。”

    “哈哈哈”,霍柔风大笑,她和霍轻舟都知道,哪里是什么喝水呛死,定然是被人灭口了。

    笑毕,她道:“那人既然能在大牢里杀人,或许是某个大人物派来的,不过这种药居然如此神奇,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我试过了”,霍轻舟冲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妹妹虽然嘻嘻哈哈的,可是生性善良,他连忙补充道,“我不是用在人身上,当然也不是用在猫猫狗狗身上,是猪,真的是猪。”

    在猪身上的试过,又怎能保证在人身上也一样?

    霍柔风心知肚明,但是看她哥的样子,也不想揭穿他,便笑着说道:“这只镯子我很喜欢,我会一直戴着的。”

    霍轻舟松了口气,多好的妹妹啊,可惜一棵绝世好白菜,居然要让猪给拱了。

    他又絮絮叨叨叮嘱一番,直到霍柔风说他比老太太还要罗嗦,他这才改口说起京城里的事情。

第五四五章 京城

    “上次你说霍世伯想把霍思谨给袁维云做填房,这门亲事如何了?”霍柔风问道。

    这大半年里,她忙着招兵,又忙着银矿和铁矿的事,最近又忙着备嫁,每次给霍轻舟写信,说的也都是她自己的事,也就没有再问起霍思谨。

    霍轻舟道:“其实对槐树胡同的事情,我如今也是所知不多,不过那门亲事没有成,打死你也不会相信,思谨居然被太后看上,要指给庆王。”

    “什么?”霍柔风从草亭的美人靠上跳了起来,这是什么惊爆的大消息啊,震得她的耳朵都疼了。

    “是吧,你也觉得吃惊吧,我当初就和你是一样的反应,若是太后一早就看上思谨,也不会拖到现在,于是我就悄悄打听了,却原来还是思谨使了手段,在长公主府上,不知怎么的就和庆王撞个满怀,这亲事便就半推半就地成了,明年春天便要大婚了。“

    霍柔风已经从先前的震惊中平静下来,长公主,不就是她未来的妯娌吗?虽然从来也没有单独接触过,但是从上次展怀在通州的那件事上可以看出,芳仪长公主是个有谋略有手段的女子。

    长公主府又不是菜园子,孤男寡女能撞到一起?岂不是笑话!

    再说,就凭着芳仪长公主的手段,即使庆王真的和霍思谨撞个满怀,她也有的是办法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用得着赔出一个庆王妃的位子吗?

    所以说,这件事要么是芳仪长公主安排的,要么就是她乐见其成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霍轻舟微微吃惊,问道:“你如何猜到的?”

    霍柔风冷笑:“因为我是女子啊,这种事也就能瞒过你们这些傻男人,真以为这世上有飞来艳福吗?”

    霍轻舟上下打量着妹妹,才一年没见,他妹子就懂得这么多了?

    “你不是整日东奔西跑去征兵吗?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霍轻舟问道,他才不相信这是他们的娘教的,他们的娘教妹妹打架还差不多,霍大娘子更不擅长,这种后宅里的伎俩,他们的娘和霍大娘子都是所知甚少。

    “就是你给我送来的那些词话啊,那上面讲的都是这些事,我在外面征兵,就让镶翠念给我听。”霍柔风得意洋洋,她去征兵的地方都是穷乡僻壤,没有什么消遣,也就只有让镶翠念书给她听了。

    九爷不喜欢自己看书,那样太费眼睛,她的眼睛还要留着射箭用呢。

    霍轻舟表示很佩服,待他回到京城,要再给妹妹送些过来。

    而此时的京城里,霍思谨正看着满屋子的礼品出神。

    自从她要许给庆王的消息传出来,槐树胡同的门槛都快要被送礼的踩折了。

    大婚定在明年开春,现在宫里的嬷嬷每隔三天便会来槐树胡同,教她各种礼仪。

    她不再出门应酬,每天都待在府里待嫁。

    京城里的女眷们隔三差五登门拜访,便都交由冯老夫人接待,冯老夫人对她冰释前嫌,人前人后都把她这个宝贝孙女挂在嘴边,就好像她是冯老夫人的亲孙女,祖孙二人一直相亲相爱一样。

    东西两府的人都很高兴,唯独姑姑霍沅快要恨死她了。

    指婚的旨意刚刚下来,霍沅便像疯了似的冲进她的院子,扑上来就要撕打她,被阎嬷嬷和翠缕好不容易才给拉开,可她还是被硬生生扯下一缕头发。

    看着气急败坏的霍沅,她报以嫣然一笑。

    她不会生气的,她为什么要生气呢,如果不是霍沅对庆王一直含情脉脉,但凡是庆王去过的地方,霍沅也要去走一走,看一看,她也不会想到要走庆王这条路。

    这一次她压对了,她去找了郭玉龄,“上次你说霍世伯想把霍思谨给袁维云做填房,这门亲事如何了?”霍柔风问道。

    这大半年里,她忙着招兵,又忙着银矿和铁矿的事,最近又忙着备嫁,每次给霍轻舟写信,说的也都是她自己的事,也就没有再问起霍思谨。

    霍轻舟道:“其实对槐树胡同的事情,我如今也是所知不多,不过那门亲事没有成,打死你也不会相信,思谨居然被太后看上,要指给庆王。”

    “什么?”霍柔风从草亭的美人靠上跳了起来,这是什么惊爆的大消息啊,震得她的耳朵都疼了。

    “是吧,你也觉得吃惊吧,我当初就和你是一样的反应,若是太后一早就看上思谨,也不会拖到现在,于是我就悄悄打听了,却原来还是思谨使了手段,在长公主府上,不知怎么的就和庆王撞个满怀,这亲事便就半推半就地成了,明年春天便要大婚了。“

    霍柔风已经从先前的震惊中平静下来,长公主,不就是她未来的妯娌吗?虽然从来也没有单独接触过,但是从上次展怀在通州的那件事上可以看出,芳仪长公主是个有谋略有手段的女子。

    长公主府又不是菜园子,孤男寡女能撞到一起?岂不是笑话!

    再说,就凭着芳仪长公主的手段,即使庆王真的和霍思谨撞个满怀,她也有的是办法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还用得着赔出一个庆王妃的位子吗?

    所以说,这件事要么是芳仪长公主安排的,要么就是她乐见其成的。

    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霍轻舟微微吃惊,问道:“你如何猜到的?”

    霍柔风冷笑:“因为我是女子啊,这种事也就能瞒过你们这些傻男人,真以为这世上有飞来艳福吗?”

    霍轻舟上下打量着妹妹,才一年没见,他妹子就懂得这么多了?

    “你不是整日东奔西跑去征兵吗?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霍轻舟问道,他才不相信这是他们的娘教的,他们的娘教妹妹打架还差不多,霍大娘子更不擅长,这种后宅里的伎俩,他们的娘和霍大娘子都是所知甚少。

    “就是你给我送来的那些词话啊,那上面讲的都是这些事,我在外面征兵,就让镶翠念给我听。”霍柔风得意洋洋,她去征兵的地方都是穷乡僻壤,没有什么消遣,也就只有让镶翠念书给她听了。

    九爷不喜欢自己看书,那样太费眼睛,她的眼睛还要留着射箭用呢。

    霍轻舟表示很佩服,待他回到京城,要再给妹妹送些过来。

    而

第五四六章 不甘

    霍思谨的心都在颤抖,诚然,对于与展怀的亲事,她早在三年就不抱希望了。www.uu234.net

    她和他注定无缘,她以为与他是两个世界再难交集,而她也能放下心中的患得患失去攀龙附凤。

    然而,人就是这么奇怪,就像喜欢一样东西,明知道那样东西不会属于自己,可那东西摆在那里,她远远看着即使无法拥有也是千百样好,可一旦有人把那东西纳入怀中,在她看来,那东西就是背叛了她。

    不是我的,可也不能是别人的,当年的孙小姐就是不配,所以才会年纪轻轻便死了,这便是无福消受。

    霍思谨颤抖着手指,指着阎嬷嬷说道:“你胡说,你胡说!”

    阎嬷嬷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霍思谨扑倒在床上,泪水沾湿了炕褥。

    当年展家在太后指婚之前,给展怀定下了孙家姑娘,那个时候她并不觉得难过,相反她还沾沾自喜,因为她不想嫁给展怀这个武夫。

    尽管后来她亲眼看到展怀,心中荡起阵阵涟漪,她也只是自怨自艾,责怪自己年少无知,白白错过了这么好的姻缘,错过了展怀这么好的人。

    可是现在,她云英未嫁,展怀却在孙家姑娘死后又与另一个女子定亲了。

    而那个女子只是个无依无靠出身不高的孤女!

    她霍思谨无论人品样貌,还是家族出身,有哪点不如那个孤女?

    孤女啊,长在西北那样的乡野地方,没有父亲管教,没有母亲教诲,又和乡下村妇有何两样?

    有哪里能与她这个京城贵女相比?

    对了,据说那女子的父母留下了丰厚家产,这女子担心保不住这些家产,这才攀上展怀,无非是看中展怀和展家的权势名望。

    这般功利的女子,又和烟花青|楼倚门卖笑的有何不同?

    想到这里,霍思谨嚎啕大哭。

    她这一哭,把翠缕吓坏了。

    翠缕从小就侍候霍思谨,她从未见过霍思谨哭出声来,无论是委屈还是害怕,霍思谨都是默默流泪,有时甚至还不敢让人看到她哭了。

    小姐是受到天大的委屈了吧,翠缕心头酸楚,她跪在霍思谨面前,凄声说道:“小姐,要不婢子再去一回撷文堂吧。”

    霍思谨摇摇头,她已经去找过思诚几次了,可是思诚依旧杳无音讯。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的身边,就像小时候一样,她在庵堂里孤苦伶仃,而他却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霍思谨的嘴角动了动,思诚是她的亲人,可是又如何呢?

    哭够了,她坐起身子,擦干脸上的泪珠,对翠缕道:“去厨房拿个煮鸡蛋,给我消肿。”

    她不能就此颓废下去,展怀娶个乡野女子,她可不能嫁给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袁维云。

    她坐在书案前,亲笔写了拜帖,让人送到公主府,她要求见芳仪长公主。

    拜帖送走后,霍思谨静静地坐在窗下,拿起一面西洋玻璃耙镜,望着镜中柳眉凤眼、粉面桃腮的美人,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与展怀定亲的女子,一定是比不上她的,一定。

    而庆王后宅的那些女子,也不过就是个摆设而已。

    她出身陇西大族霍家,她的父亲和兄长都是名噪天下的状元,兄长更是百年难遇的三元及第,她的父亲曾为阁老,如今是二品大员,桃李满京师的清流,她是霍家嫡长女,自幼便在庵堂里为母尽孝,她通琴棋、擅书法,她掌管府里中馈两三年,做个当家主母绰绰有余。

    所以,她是命中注定要婚配王孙公子的。

    她的背脊缓缓挺直,目光却越发深沉。

    不久,芳仪长公主的赏花会上,她“不小心”和庆王撞了个满怀。

    她羞得无地自容,妆容精致的俏脸红得如同三月里的春花,偏偏那天她穿了身素淡的衣裳,更衬得一张脸儿娇艳欲滴。

    她感觉到面前的庆王身子微微一滞,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一刻,便抱拳道歉,翩然离去。

    她伤心地躲到花树后面嘤嘤哭泣,早有眼尖的人看到,有人惊呼,有人飞奔着去告知各自的主子,不过片刻,来参加赏花会的人全都知道了,槐树胡同霍家的大姑娘冲撞了庆王爷。

    或者说,是庆王爷冲撞了霍家姑娘,总之,两人当时是抱在了一起,庆王爷还扶住了霍姑娘。

    芳仪长公主正在和几位有身份的夫人聊天,听到丫鬟们慌慌张张地说了这件事,她脸色一变,连忙让人去找霍思谨。

    丫鬟们在园子里四处寻找,才在一株花树后面找到了哭得几乎晕厥的她。

    回到府里,霍思谨便去见了自己的父亲霍江,她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霍江,并说在场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恐怕不过几天,京城便会传出闲言碎语,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再与袁家议亲,否则袁家即使现在不说什么,以后她嫁过去,也少不得提起这件事来。

    她是霍家的女儿,她有霍家的傲气,她不想被婆家的人说三道四,即使还要和袁家议亲,也要等到这件事风平浪静之时。

    霍江打死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他冷冷地瞪视着霍思谨,像是要看到她的骨头里。

    霍思谨永远也不会忘记此时此刻父亲看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悔恨有悲伤有厌嫌,而更多的则是自责。

    那一刻她忽然想到,父亲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应该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了。

    可是又怎么样呢?难道他还能指认自己的女儿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庆王投怀送抱吗?

    霍江不能,霍思谨早就猜到父亲不会这样做。

    他读书人的面子让他不能这样做,为人父者更让他不会这样做。

    她挺直身子,微扬着头,看着面前的父亲,紧抿着嘴角,一个字也没有说。

    良久,霍江颓然坐下,他的神情疲惫,像是忽然老了十岁。

    他冲她摆摆手,无力地说道:“你出去吧。”

    她含笑向父亲施礼,然后昂首走出父亲的书房。

    她的脚刚刚踏过门槛,就听到身后传来父亲的喃喃自语:“谢婵,你给我生的好女儿啊。”

第五四七章 街头

    谢婵?

    霍思谨微微蹙起眉头,这是她的母亲吧。m.www.uu234.net

    她没有停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让人把京城里的闲言碎语推波逐流,比如让太医知道霍家姑娘羞愤交加已经病倒。

    望着还在晃动的福字不断纹门帘,霍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他在霍思谨身上看到了谢婵的影子。

    他不止一次看到这个影子了,但是先前只是觉得她们的容貌相像,而这一次,他似乎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谢婵。

    他无奈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当年他究竟做了什么,如果那一次他没有悄悄放走谢婵该有多好。

    如果他没在谢红琳的剑下为谢婵求情,那么谢婵当场就被谢红琳杀了,当然也就不会再有思谨了。

    如果当年霍沛然没有把思谨送去庵堂,而是任由她在洛阳自生自灭,如果关外的冰天雪地里,他的眼中只有谢红琳,如果那年在冰上,他没有从此对谢婵倾心暗许,如果......

    太多的如果了,这一世他做的错事太多了,他对不起的人也太多了。

    他站起身来,独自走出院子,又独自走出霍府,再独自去了永济寺。

    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他彳亍在永济寺通往后山的石阶上,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在中途返回,而是一直向前走,最终他在圆通大师的小屋前止住了脚步。

    他还记得上一次来这里时,是个小风一起来的。

    那个可爱的女孩子,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听说她与展怀定亲了。

    是啊,也只有高家和展家的儿郎,才配得上英姿飒飒敢爱敢恨的谢家女子。

    他们是搏击长空的雄鹰,而他只是飞不出高山的燕雀。

    他在小屋前独立许久,直到传来豹子的吼声,他才不得不转身离去。

    豹子应该还记得他的气味,否则就不会仅仅咆哮几声却没有冲出来了。

    对了,那头豹子是有名字的,小风叫它阿花。

    阿花啊,谁会想到有人会给一头凶猛无比的豹子取名阿花呢,也只有小风才能这样做吧,不,当年的谢红琳也会。

    ......很多时候,小风都和年少时的谢红琳是一样的。

    她们有一样的纯洁明亮的眼眸,一样明亮灿烂的笑容,还有一样的倔强,一样的善良,一样的真诚,一样的可爱。

    当年的他一定是眼瞎了吧,才会看不出谢红琳这么多的优点。

    所以,他不如高清辉,也比不上展怀。

    展怀啊,直到他在献俘礼上第一次见到展怀,他才依稀记起,其实他早就见过展怀了,只是那次他昏昏沉沉,能记住的只有少年爽朗的笑声和他唱的闽南小调。

    因此在献俘礼上,他站在文武百官之中,听到那个声音嘹亮地向城楼上的庆王说话,他便认出来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他晕倒在永济寺的山路上,便是这个少年救起他,又把他一路背到居士寮房里。

    古道热肠的爽朗少年,就是名震京城的展五公子,如今令胡虏闻风丧胆的威武将军。

    霍江走在石径上,烦燥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离开永济寺,他没有回槐树胡同,而是让人叫了袁维云出来,师生二人坐在状元楼临窗的位子上,他轻声说道:“维云,你和谨姐儿的亲事先不要议了吧。”

    袁维云默默拿起手边的茶壶,把霍江喝了一口的茶杯续满,今天他来这里之前,已经知道了京城里的风言风语,袁霍两家要议亲的事情不是秘密,既然有人知道,自会有好事之人把那日公主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是维云不才。”他静静地说道。

    霍江动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谨姐儿配不上你,你不用太急,凭你的人品才学,一定能找到如意良眷。不过你要记住,万万不要为了传宗接代而草草成亲,俗话说,好树结好果,歹树上是结不出好果子的。”

    袁维云一怔,恩师是谦谦君子,怎么也会说出“好树结好果,歹树上是结不出好果子的”这样的话来?

    他没有再问,只是再次给霍江把茶杯续满。

    出了状元楼,霍江的脚步渐渐轻松起来,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头,他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至少,在议亲这件事上,他没有再给袁维云希望,他没有耽误袁维云。

    谨姐儿配不上袁维云,配不上!

    袁家勤俭持家,两袖清风,谨姐儿若真的嫁进袁家,那才是对袁家不好。

    霍江在街头伫立良久,终于,他伸手拦下一顶拉脚的青布小轿:“去甜水胡同。”

    他知道甜水胡同,他早就知道了,虽然他假装没有在意,但是霍轻舟的事情他知之不少。

    霍轻舟虽然还没有正式搬出霍家,但是一个月里却有二十多天是住在甜水胡同的。

    他还知道甜水胡同的宅子是霍九的,也就是小风的。

    古道热肠的爽朗少年,就是名震京城的展五公子,如今令胡虏闻风丧胆的威武将军。

    霍江走在石径上,烦燥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离开永济寺,他没有回槐树胡同,而是让人叫了袁维云出来,师生二人坐在状元楼临窗的位子上,他轻声说道:“维云,你和谨姐儿的亲事先不要议了吧。”

    袁维云默默拿起手边的茶壶,把霍江喝了一口的茶杯续满,今天他来这里之前,已经知道了京城里的风言风语,袁霍两家要议亲的事情不是秘密,既然有人知道,自会有好事之人把那日公主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是维云不才。”他静静地说道。

    霍江动容,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谨姐儿配不上你,你不用太急,凭你的人品才学,一定能找到如意良眷。不过你要记住,万万不要为了传宗接代而草草成亲,俗话说,好树结好果,歹树上是结不出好果子的。”

    袁维云一怔,恩师是谦谦君子,怎么也会说出“好树结好果,歹树上是结不出好果子的”这样的话来?

    他没有再问,只是再次给霍江把茶杯续满。

    出了状元楼,霍江的脚步渐渐轻松起来,望着车水马龙的街头,他牵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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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已是百年身,母亲和她用鲜血染成的历史,都已不复存在。霍九:小爷我雌雄莫辨,可却腰缠万贯,翻云覆雨我来,冲锋陷阵你去。嗨,那少年,我说的就是你了!归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归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归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