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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形骸     罪无可赦txt下载     罪无可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零章 恭喜您开启炼狱模式

    “滚!大爷的!给老子撒手!……”

    闫思弦又蹬又踹,两只手死死抓住自家门框。

    四名教官分别钳制住他的四肢。闫思弦觉得有一只手在他身上抓来抓去,似乎是想抓住点什么以制止他乱踢。

    和大部分18岁男孩一样,于是,他果断夹紧了腿,再也不敢乱踢。

    是谁说的“胳膊拧不过大腿”?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还没喘口气,闫思弦的手指一阵剧痛。

    教官又开始掰他抓着门框的手了。

    咔咔——

    骨节发出声音。

    “啊——”

    闫思弦惨叫,教官们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大腿都拗不过胳膊,别说手指头了。在指头被掰断之前,闫思弦主动放了手。

    一放手,他就被教官们手脚麻利地抬出门,塞进了一辆面包车。

    目力所及的最后一个画面:

    父亲双手死死按住母亲的肩膀,将她本就不甚坚定的解救闫思弦的念头一把按灭。

    表演得不错,雇这两个演员的钱花得值,至少比那些流量小花小草演技要好。闫思弦这么想着。

    整个过程中,一名自称是“培训师”的中年女性挡在闫思弦和父母中间,不断对他的父母说着什么……

    这些词汇在培训师口中变换组合,句式清奇,语速飞快,吐沫星子还喷到了闫父的眼镜儿上。当真舌灿莲花。

    显然,所谓培训师其实就是个营销人员,负责蒙骗闫思弦父母这样的金主。

    很快,闫父给培训师递上厚厚一沓现金,目测不止一万元。

    在收到学费后,四名教官一名培训师带着闫思弦绝尘而去。如同一出闹剧。

    面包车里共三排座位,司机和副驾驶位置是第一排,坐了两名教官。

    中间一排可以坐两个人,此时,女培训师独自占据了这排座位。

    一上车,她就拿手机追起了剧,两耳不闻窗外事。

    闫思弦则被另外两名教官夹在了最后一排正中间。

    他小心翼翼地看看左右。

    左边的教官留着山羊胡,右边的则没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特点,属于丢到人群里就是背景板的相貌。

    闫思弦没记错得话,刚刚抓他的就是右边这位。

    此时,他正凶神恶煞地盯着闫思弦。

    “你小子刚才不是挺倔吗?敢踹老子。”

    教官表面看来毫无特点,原来却是内秀型,一开口说话,露出满口黄板牙,闫思弦只觉得被他晃了一下眼睛。

    随着黄灿灿一起冲击闫思弦感官的,还有一股气味。

    这家伙嘴里是不是藏了个公厕?闫思弦严重怀疑。

    “我错了,”闫思弦果断认怂,“教官,我真不是故意的,父母没跟我说过这事儿,我刚才也吓了一跳。”

    说话间,闫思弦从口袋里掏出大半包软中华,上供一般递了出去。

    黄板牙接过烟,依旧不满,皱眉点烟时还嘀咕道:“怂包,没劲,我还以为碰上个能练手的硬骨头……”

    ……

    面包车上了通往外省的高速。

    下马威似的,教官们开始高谈阔论……

    教官们不停地抽烟,车内空气浑浊得令人肺燥。

    终于,在经过第三个休息站时,司机决定休整片刻。

    前两排的三人先出去放水。

    三人回来,一人手里捧了一碗泡面,换后排三人出去放水。

    黄板牙对山羊胡道:“我不去,回来给我带碗泡面,酸菜的。”

    山羊胡抱怨一句“屁事儿真多”,便自顾自地下车,并不招呼闫思弦。

    闫思弦连忙做捂裆状,看着车门口,“我……我也想去方便一下!”

    女培训师回身,推了闫思弦一把,“你忍着!”

    闫思弦嗫嚅道:“万一……把车弄脏了……”

    山羊胡自车外不耐烦地挡开女培训师的手,冲闫思弦威胁道:“小兔崽子,敢耍花样打断你的腿!”

    “嗯嗯嗯。”

    两人走向休息站的公厕,一进门,脱离了车内几人的视线,闫思弦便掏出钱包。

    “教官,这些钱在培训班肯定用不上,您替我保管吧。”

    山羊胡四下看看,没人,迅速接过钱,数了数,1855,有整有零。

    接过钱,山羊胡的眼睛却还盯着闫思弦的钱包,“我看你有挺多卡,不会都是空的吧?”

    闫思弦赶忙抽出一张卡,“这张有钱,一万多,密码……我存您手机上?”

    山羊胡接过卡,递上自己的手机,“一万多?挺有钱啊。”

    “压岁钱。”闫思弦央求道:“到了培训班,还请您多多照顾。”

    闫思弦在手机备忘录里记下六位数字的密码,山羊胡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这才给出承诺,“只要你小子听话,随大溜儿,不惹事儿,我保证不让你吃苦头。”

    “哎哎哎,谢谢您。”闫思弦感恩戴德。

    “去方便吧,不准关门。”

    “是是是。”

    出了卫生间,山羊胡带着闫思弦去了趟便利店,还给他也买了一碗泡面。

    “我不亏待你,”山羊胡道:“原本我们只管接人,不管饭,你算特例。”

    “谢谢,谢谢。”

    一万多一碗的泡面,闫思弦决定,他要吃得一滴汤都不剩。

    颠簸一路,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铁皮大门看起来格外冰冷严肃,闫思弦还以为到了监狱。

    进门前黄板牙要求闫思弦将手机、钱包等随身携带的物品交出来,并不怀好意地笑道:“先单独住几天,你可以随便闹腾。”

    后半句他没说完:

    我的拳头会让你知道闹腾的后果。

    闫思弦看向收了他好处的山羊胡教官,山羊胡全程不看他。

    呵呵,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好点。

    闫思弦低头看着脚尖,没人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狠色。

第一章 非正常少年矫正中心(1)

    渴。www.uu234.net

    正值盛夏,禁闭室里至少有40度。

    嘴巴像一口枯井,闫思弦使劲抿了几下,想挤出一点口水润润喉咙,失败了。

    臭。

    吃喝拉撒都在五平米见方的局促空间,空气里味道浓稠。鼻腔内的嗅觉细胞纷纷炸裂,以死摆脱煎熬。

    黑。

    空无一物的禁闭室,没有窗户,没有灯,唯一能算得上物件的,是一扇通往外界的防盗门。

    门上有个猫眼,白天能透出一丝微光。

    闫思弦躺在肮脏的地上,像一只被困在火柴盒里的蟑螂。

    他听到响声,有人打开了防盗门下方的方形小洞,送进来一杯水,以及一碗不知是往米饭上浇了什么菜汤的饭。

    闫思弦抓起塑料勺,大口吃饭,几分钟后,连碗底的菜汤都被他舔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他小口小口地将水送进喉咙。

    水里有股漂白剂的味道,显然是直接从水管接的自来水。对闫思弦来说,这就是救命的甘露。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攫取水分,很快一杯水就被瓜分干净。

    更渴了。

    一刻钟后,杯碗被收走,门上的小洞关闭,屋内再次陷入黑暗。

    恍惚能听到门外教官们的对话。

    “什么情况?闷蛋一个?”

    “就是啊,我也纳闷儿……”敲打饭盆的声音响起,“就这猪食,进来的哪个不得绝食几顿?他倒好,次次都吃得一粒米不剩。”

    “留意着点,别是警察混进来摸咱们底的吧?”这句话压低了声音,闫思弦听得并不真切。

    “切,一个毛头小子,再说了,天塌下来校长扛着,咱们怕啥?”

    教官们大概是不想让被关禁闭的学生听到他们说话,很快没了声音。

    ……

    闫思弦重新躺下,他的手边是白灰墙,墙上被他用指甲抠出了七条凹痕。

    这是他关禁闭的第七天,闫思弦估算了一下,身体脱水,他还能再忍一天,顶多两天。

    好在,墙上的凹痕由七道变成九道时,门终于开了。

    门是突然打开的,眼睛尚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凉水已经兜头浇了下来。

    水!

    闫思弦顾不得许多,拼命往嘴里灌水。干裂的嘴唇崩开数道伤口,鲜血直流,却让他觉得无比畅快。

    一名教官上前来扒他的衣服,不断咒骂:

    “猪猡!”

    “脏狗!”

    没什么比让一个人赤身**更能击垮自尊的了,闫思弦在一本心理学书籍上读到过这一理论,击垮然后重塑,旧时疯人院常用的手段。

    另一名教官手执一截软水管,粗暴地冲他浇水,仿佛冲洗的是一辆车、一把农具、一件脏衣服。

    闫思弦拼命搓洗身上的皮肤!下次能把自己洗干净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洗着洗着,他听到了对门的动静。

    闫思弦循声瞄了一眼,一个**的背影,高,所以显得很瘦,但能看出来,很结实。

    也是今天出禁闭室吗?……那他是什么时候被关进去的?被关了多久?或许比自己还要久。

    闫思弦不敢多看,因为眼中所见与自己的不堪和羞耻如出一辙。

    少年却回头看向了他,冲他一笑,娃娃脸笑出了酒窝,头发上的水珠晶莹剔透。

    仿佛隔海跨山的两人瞬间近在咫尺。闫思弦低头,他来这里寻找真相,不需要交朋友。

    ……

    纵然天热,凉水长时间冲洗依然让闫思弦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到他开始瑟瑟发抖,教官终于停了水,丢给他一身校服。

    “穿上。”说话的正是收钱和卡的山羊胡,“你被分到二班了,穿好带你过去。”

    闫思弦知道,山羊胡就快要单独来找他了。

    不出所料,第一堂下课铃声刚响,闫思弦就被山羊胡叫了出去。

    什么情况?新来的犯事儿了?同学们不敢说话,只是同情加探究地目送闫思弦出教室。

    “耍我是吧?”山羊胡声音虽低,却恶狠狠的。

    “怎,怎么了?”

    山羊胡亮出手机备忘录里的六位数字。

    “密码错误,咋回事儿?!”

    “哎哎哎,我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太紧张了。”

    山羊胡脸色稍缓,将手机递给闫思弦,“再弄错你小子等着。”

    闫思弦接过手机,透过窗户向教室看了一眼。

    教室里的同学也正好奇地看着他。

    教官怎么会……把手机递给新来的了?没看错吧?

    学校严禁使用通讯设备,教官不对学生拳打脚踢,他们就烧高香了,哪儿还敢奢望用一用教官的手机。

    这人什么来头?

    闫思弦接过手机,六位数字反反复复写了删删了写,在同学们看来,他正拿着教官的手机发消息还发了半天。

    见山羊胡耗光了耐心,闫思弦便道:“让我想想,想想啊,这卡开完就没用过,密码我有点拿不准。”

    一想到卡里上万的钱,山羊胡压下怒火,又给自己充值了一点耐心。

    磨磨蹭蹭直到快要上课了,闫思弦终于敲定了六位数,将手机还给山羊胡。

    “你有谱没谱?”山羊胡问道。

    “有有有,这回……应该没问题了。”

    “应该?”

    上课铃声响起,闫思弦拔腿就往教室跑,山羊胡没办法,只能先离开。

    背诵《大学》,老师宣布下课前抽查,学生们噤若寒蝉,显然抽查不合格是有惩罚的。

    闫思弦正闭目背书是真背,他可不想受罪胳膊肘却被同桌碰了碰。

    同桌是个戴眼镜的小男生,其貌不扬,瘦瘦小小,看样子不过十一二岁。

    闫思弦睁眼,盯着书,目不斜视道:“干嘛?”

    小眼镜也盯着书。学校不允许学生之间交流说话。一旦交谈被发现,就是关禁闭。

    “哎,你认识那教官?”

    “一亲戚。”闫思弦含糊道。

    小眼镜唏嘘,“那还把你送这儿来?你们家人真够狠的。”

    “没办法,把我爸卡刷爆了,只能来这儿躲几天,等我爸气消了,就回家。”

    好像什么时候回家是闫思弦说了算似的。

    小眼镜的眼睛一亮,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激动道:“那那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闫思弦心中一喜,鱼上钩了!

    在变态的规矩下,他贸然去跟人打听消息,别人恐怕避之不及,他只好放出鱼饵,等鱼上钩。

    这鱼饵,正是他给山羊胡的银行卡。

    闫思弦不在乎钱,他也并不需要收买教官得到照顾,他只是需要在恰当的时候“用一用”教官的手机,以造成“这小子跟教官关系非比寻常”的假象,有利于打探消息。

    显然,闫思弦的办法奏效了。

    “看你的书,别看我。”闫思弦提醒小眼镜。

    小眼镜立马转回了视线。

    “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你出去了能不能给我爷爷打个电话,把这儿的情况跟老头儿说说。”

    “爷爷?”

    “嗯,老头儿最疼我了,只有他跟我爸妈闹,我才能出去。”

    闫思弦心中了然,没急着答应,而是先问道:“你进来多久了?”

    “都一学期了!他们还想再给我续一学期!”小眼镜愤愤不平地握紧了拳头,“我已经尽力往好里表现了,可他们……”

    一学期?够久了!

    闫思弦打断小眼镜的倾诉,“那你见没见过一个叫张雅兰的女生?她也被送进来过。”

    小眼镜思索片刻道:“可能见过吧……对不上名字,这儿的人……都不太熟。”

    “她16岁,一米六多,头发……大概这么长,”闫思弦一边比划一边描述:“瘦瘦的,长得很好看,眼睛大大的,一笑起来有酒窝。”

    “不会吧……”

    “怎么了?你见过她?”

    “我听说只是听说的啊隔壁一班有个长得挺好看女生死了……”

    闫思弦的心骤然缩紧,“怎么死的?”

    这回,换小眼镜提醒闫思弦:“喂喂喂看着你的书啊,老师发现了!”

    闫思弦收回视线,心乱如麻。

    待老师不再关注两人,小眼镜继续道:“就是有一天,校长和教官急急忙忙把一班的一个女生往外送应该是往医院送吧,后来……那女生就再没来过学校。

    有人说她死了,被教官打死什么的,不过这些都是谣传。”

    沉默了一会儿,闫思弦又问道:“谣传?你知不知道能从哪儿打听到确切消息?”

    “倒是有个人,你可以问问,这事儿最开始就是她嚷嚷的,不过她这个人吧……”小眼镜踌躇。

    “怎么?”

    “电傻了。”

    “电傻了?电击?”

    小眼镜叹了口气,“说起来你得感谢她,就是因为把她给电傻了,学校害怕再出事儿,现在不太敢用电击了,不然你一来可不是关小黑屋那么简单。”

第二章 非正常少年矫正中心(2)

    闫思弦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你们都被电击过?”

    “差不多吧。www.uu234.net”小眼镜想起了正事儿,“你到底能不能给我爷爷打电话?”

    闫思弦点头,“号码写我,帮你打。”

    “得嘞。”小眼镜拿过闫思弦的课本,在上面写下一串手机号码,“老爷子耳背,你到时候大点声。”

    “知道了。”

    “那我背书了,等会儿万抽我就死定了。”

    ……

    怕什么来什么。

    老师接连抽查了三个学生。

    不合格,就挨戒尺,有打三下的,有打五下的。

    只要挨了打,无论几下,手上均是一片红肿。闫思弦眼看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被打了五下,脖子上青筋暴起,却强忍着不敢让眼泪掉下来,真憋屈!

    “再抽最后一个。”老师伸手指了指小眼镜老师抽查时不喊名字,只拿手冲着人一点,想来是连学生的名字都没记住。

    小眼镜被他指出了一脑门儿瀑布汗,脸色煞白。

    得,别说他不会背,就是会,也吓得忘了大半。

    没想到的是,闫思弦却抢在他前头站了起来。

    两人是同桌,挨得很近,老师那一指,被学生误会了也是有可能的。

    闫思弦却不给他纠正误会的机会,张口就背,滔滔不绝,竟然一口气将二十几段内容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全班同学都看着他,老师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一番,“以前背过?”

    “嗯。”闫思弦含混地回答。

    “明天还抽你,我看你还能篇篇都背过?!下课。”

    “呼”小眼镜长舒一口气,低声道:“大神,以后跟你混了。”

    “先带我见见你说的人吧。”

    “行,走吧,现在就去。”

    ……

    教室门前的走廊上。

    “你是说……有人跟你打听过张雅兰?谁?”

    闫思弦伸手,很想抓住对面女孩儿的肩膀,将她涣散的眼神和注意力也一并抓在手里。

    可他又放下了手老师就在不远处,学校连说话都不让,更明令禁止男女生之间有任何肢体接触。

    “他嘻嘻嘻”

    女孩伸手朝着教室里一指,所指的……

    怎么是他?!

    那个与闫思弦同时从禁闭室放出来,曾经**相见的娃娃脸男生。

    此刻,娃娃脸正透过一班教室的窗户看着闫思弦,近水楼台,看来上节课他已经跟这个精神失常的女生有了交流。

    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嘻嘻嘻……”女生笑得口水流在了衣襟上,“不能说……不能说……说了难受……”

    小眼镜低声对闫思弦道,“看见了吧,真电傻了,问不出来。”

    女生苍白的脸如一张草纸,一下子皱成一团。

    “你才傻!啊啊啊啊……你傻!傻!傻!……”

    她跳起,双手挠向小眼镜,闫思弦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拦了下来。

    走廊里,十几步开外的老师视若无睹,学生纷纷绕行。

    一个学生精神失常,没人联络她的家长,没人带她就医,就这样由她自生自灭。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即便监狱也不会如此对待犯人吧?

    闫思弦迷茫地看看四周,又看看那力大无穷的疯女生。

    是不是张雅兰也曾受过同样的折磨,变成了同样的疯子,她的呼救被无形的高墙阻隔,终于耗尽了生命。

    这想法触动了闫思弦内心的柔软之处,让他再也无法用力去拦那疯女生。

    稍微一松懈就被她挣脱,她大叫着,抬手就去抠闫思弦的眼睛。

    不好!

    闫思弦偏头闭眼。

    这一下,纵然伤不到眼睛,脸上怎么也得挂彩。

    却没等来那一爪。

    三秒后,闫思弦睁眼,看到一只手牢牢捏住了女生的腕子。

    是他!娃娃脸!

    他同样费解地看着闫思弦,却没说话,只是手脚麻利地制服发疯的女生。

    “让她平躺……药物,需要能让她镇静下来的药物……老师!”

    被求助的老师干脆走向了远处。

    娃娃脸短暂地咬牙切齿了一下,对小眼镜道:“去拿点东西让她咬住,免得咬断舌头。”

    小眼镜照做。

    谁知,小眼镜刚一离开,娃娃脸便一掌劈向女生的后脖子。

    只一下,女生晕了过去。

    这是闫思弦见过的身手最敏捷的人,不由自主地,脚下就想后退,却被娃娃脸拽住了手腕。

    “你怎么来了?”娃娃脸低声问道。

    “啊?”

    闫思弦的大脑宕机了三秒钟,紧接着,汹涌地出现了一连串问题。

    他是谁?他认识我?

    刚才打昏疯女生那一下,他有意避开小眼镜,却不避讳我,为什么?

    他是敌是友?会妨碍我的计划吗?

    先问哪个问题?

    闫思弦实在不擅长询问,他更喜欢自己动手寻找答案。

    所以,他决定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

    “你叫什么?”

    “吴关。”

    闫思弦气不打一处来,“你先招惹我,现在又告诉我无关?”

    娃娃脸一笑,“我是说,我叫吴关。”

    他好像很喜欢笑。

    闫思弦摆出一副“别扯了,谁会叫这种名字”的表情,吴关回以一副“我啊,我就叫这种名字”的表情。

    吴关接过了话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我没法回答。”

    听到这话,闫思弦竟暗暗松了口气。

    吴关继续道:“我会找到张雅兰,至于你,只有一句忠告:回家去,这儿不是让你过家家的地方。”

    “呵呵,你是不是瞎?”闫思弦可不吃他这套。

    吴关被他问得一愣。

    闫思弦指了指晕倒在地的女生,“第一,你看不出她比我更需要回家吗?第二,什么时候回去可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会让人联系并说服她的家长,会有人来接她。我也可以让人联系你家,回去吧。”吴关这话说得很有底气,闫思弦盯着他的眼睛,感觉不像吹牛。

    如果闫思弦没看走眼,他的话至少透露了三条信息:

    第一,他不是孤军奋战,有人在学校外接应;

    第二,他有办法跟外界联系;

    第三,他好像没有恶意。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不用。”闫思弦从来不喜被人安排,“劝你手别伸太长,要是妨碍到我,我不介意告你一状。”

    ……

    吴关怀疑,闫思弦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因为他刚说完“告状”,两人就被告了一状。

    不远处,有个学生指着闫思弦和吴关,对一名老师道:“就是他们!他们说话!”

第三章 非正常少年矫正中心(3)

    一个身高186虎背熊腰的高中生,跟秃顶老师告状,告同学说话。

    搁哪所学校,都荒诞得让人瞧不起。

    唯独在亚圣书院,这是常态。

    亚圣书院搬用了文革时期的“先进做法”,鼓励学生之间相互揭发,揭发别人可以得到奖励,奖励积累到一定次数,就可以抵消惩罚。

    闫思弦一瞧,乐了。

    告状的正是刚刚抽查背书时挨了五下戒尺的男生。他虽长得高高壮壮,此刻却弓着背,哈着腰,一脸谄媚地看着老师,毫无少年人的朝气,倒像个跟在主子邀功的奴才。

    奴才对主子谄媚,对揭发对象却不敢趾高气昂狗仗人势,他眼中满是歉意。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想挨戒尺了,太疼了。

    闫思弦理解,但依旧鄙视,懒得拿正眼看他。

    秃顶老师显然不想跟那发疯的女生扯上瓜葛,他瞪了狗奴才一眼,恨他为什么把这烫手山芋递给自己。

    好在,有人愿意接这烫手山芋。

    在走廊尽头抽烟的黄板牙教官饶有兴致地凑上前来。

    “怎么?新来的不懂规矩,说话了?”

    他眯眼看向闫思弦和吴关,犹如一只盯住猎物的蟒蛇。

    “嗯。”老师含糊应着。

    黄板牙揉着拳头道:“我就喜欢你们这种不守规矩的,没关系,我教你们规矩,慢慢教走吧,宿舍楼。”

    两人沉默照做。

    老师只想推脱责任,黄板牙只想抓人来折磨,一拍即合。

    他们并不在意真相,此时,辩解不过是自取其辱。

    “去宿舍楼。”黄板牙在两人身后,像是驱赶两只绵羊。

    宿舍楼正是早些时候闫思弦被关禁闭的地方,那是一栋三层建筑,下面两层是学生宿舍,第三层有禁闭室、电击治疗室,以及教职工宿舍。

    宿舍楼和教学楼中间隔着个小操场。

    说是操场,不过是块篮球场大小的水泥地,水泥地靠近教学楼的那端竖着一座雕塑,宽袍大袖,手握竹简。

    亚圣书院嘛,雕像大概是孟子,可惜雕刻师傅以前是给庙里雕罗汉的,这孟子就也如罗汉一般一脸凶相,眼珠高高凸起,逮谁瞪谁,让人看了毫无学习的**。

    看到凶神恶煞的雕像,闫思弦不由生出一种“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之感。

    两人身后,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

    “不听话的我见多了,放心,今天就把你们治好……”

    不害怕是骗人的,闫思弦毕竟只有17岁,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到了即将遭受电击的境地,肩膀还是微微发抖。

    必须做点什么。

    “喂,你是不是挺能打的?”

    话音落下,闫思弦才意识到自己开了口。

    “嗯。”吴关闷哼一声,算是答应。

    “不准说话!”

    黄板牙骤然拔高了声音,抬脚就去踹闫思弦。

    闫思弦小跑两步顺势一躲,躲到了宿舍楼楼梯下方。

    “奶奶的!”黄板牙骂了一声,紧追上去。

    楼梯下方三角形的空间是一处死角,无论对面教学楼的人,还是三楼职工宿舍里的教官们,都看不到三人。

    黄板牙很快发现自己陷入了被两人夹击的境地。

    他也不太慌,只要喊一嗓子,不出10秒就会从三楼冲出教官帮忙,再说,他不相信两个小兔崽子真敢把他怎么样。黄板牙打定了主意,两人敢反击,等下就让他们吃尽苦头。

    可惜,他没机会了。

    吴关手起,利落地在他脖子上砍了一下,和打晕发疯女生的手法一样。

    闫思弦则去摸教官的口袋,口袋里有钱包、手机,以及一串钥匙。

    “应该是电疗室的。”闫思弦捏起一把钥匙道:“只有那儿的防盗门是十字花锁孔。”

    “就去电疗室!”

    两人拖着晕倒的黄板牙教官上了三楼。

    三楼共十个房间,走廊两侧一边五个,左手边距离两人最近的三间正是职工宿舍,隐约能听到一间宿舍里有吆五喝六打牌的声音。因为职工宿舍有空调,门都关着,吆喝声并不大。

    想去电疗室,得从三间职工宿舍门前经过。

    两人将黄板牙放在中间,一个推,一个拽,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终于通过“危险区域”,进入了电疗室。

第一章 他不敢(1)

    吴端梦见有人要掐死他。www.uu234.net醒来犹觉得喘不上气。

    他伸手拽了一把衣领,自救一般,这才发现了症结所在:

    秋衣穿反了。

    高出一截的后领正勒着他的前颈。

    他将领子扯开了些,在“坐起来尝试正确的秋衣穿法”和“睡吧睡吧勒醒了再说”之间犹豫了半秒钟,便向后一个选项摇了白旗。

    这导致后半夜他又做了好几个梦,梦里总是有人要害他,东躲西藏,累个半死。

    好在,后半夜并不太长。

    凌晨4点27,吴端被一阵“老司机带带我”的手机铃声吵醒。

    魔性的音乐让他瞬间从床上弹起来,虽还闭着眼,却精准无误地摸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有案子。”电话里,一个干练的女声响起。

    是法医貂芳。

    吴端按了免提,把前后穿反的秋衣正过来,“貂儿,今儿谁值班?太不怜香惜玉了,大半夜的,有案子也该叫个男法医,活该一个个都是单身狗。”

    “说得好像你有女朋友一样。”

    “那不一样,他们单身是因为糙,你哥我纯粹是因为……我还小,不能早恋啊。”

    在吴端的厚颜无耻面前,貂芳终于败下阵来,“我去现场,跟你家顺路,用不用把你接上?”

    “不用,地址发来就行,现场见。”

    吴端冲进卫生间,胡乱洗了把脸,水冰得他浑身激灵,睡意迅速退去,整个人都精神了。

    他抬头,镜子里是一张与年纪和职业不相符的娃娃脸,脸蛋上的肉比常人多一点,大眼睛,眼睛里黑白分明,不似那些目光浑浊的中年人。

    三十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好像刚刚二十出头。

    这样的长相原本是很吃香的,可偏偏吴端是名刑警,常因为给人留下“太嫩,不靠谱”的印象而苦恼。

    此刻,他习惯性地皱起眉,绷紧了唇角的肌肉,想让自己显得老成一些。

    ……

    领秀金城小区,4栋2单元。

    这注定了是不能安生的一晚。

    救护车、警车的车灯闪烁,男人的嚎哭声……被惊扰的邻居们披上衣服,穿着厚重的棉拖鞋,在楼道里交头接耳。

    辖区派出所民警已经在三楼的苦主家门口扯了警戒带,却拦不住邻居们想要一探究竟的目光。

    进门前,吴端首先检查了门锁,门锁完好,没有撬压、破坏的痕迹。

    民警向吴端介绍道:“报案的就是这家男主人,大车司机,半夜出车回来,发现妻女死在家中……哎!可怜!”

    吴端进屋时,貂芳已经到了,正拿着液体口香糖往嘴里喷,又把乱糟糟的短发塞进蓝色防护帽里。

    屋里所有房间的灯都亮着,灯光惨白而廉价,显得客厅沙发上抹眼泪的男人越发可怜。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双手抱头,泣不成声。他穿着牛仔裤、旧夹克,发福,尤其胖在腰腹部,符合他需要久坐的职业特征。

    右手边两间卧室的门开着,主卧是夫妻俩的,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次卧从粉嫩的色调来看,应该是女儿的房间,能看出这是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

    此刻,次卧的地上和床上各躺着一个人,地上是个年长女性,床上则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显然,她们就是这家里的妻女。

    吴端和貂芳走进次卧,次卧陈设简单,一床,一衣柜,一书桌。

    床尾方向的书桌上摊着一本高一数学习题册。在翻开的那一页上,孩子的笔迹工工整整,习题册上放着一只漂亮的发卡,旁边还有个小镜子。孩子的书包随意地放在写字台旁边的地上。

    两人一进屋,先闻到了一股异味。

    异味是从床边的一只粉色塑料盆里散发出来的,对于见多了胃内容物的貂芳来说,她一下就看出了盆里所盛的是何物。

    “死者有呕吐现象,而且将呕吐物接在了塑料盆里。”貂芳熟练地将呕吐物取样,准备带回去做检验。

    搅动之下,酸臭味更浓了,两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首先观察床上的年轻死者。

    女孩盖着被子。

    一掀开被子,两人都愣住了。

    女孩上身穿一件橘黄色小毛衣,灯笼袖,毛衣前襟处绣着一只长颈鹿,十分俏皮可爱。下身是一条黑色蓬蓬短纱裙。

    此刻,她的纱裙被撩起,纱裙下的打底裤、内裤被退到了脚腕处。

    两人对视一眼,吴端别过脸去,貂芳则开始检查死者下身。

    “床上湿了一片,死者这是……小便失禁……”一阵的声音之后,貂芳继续道:“***完好,没有性侵迹象因该说,没有普遍意义上的性侵痕迹。”

    吴端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男人,一桩案件有了性侵的可能性,性别便会成为侦破案件时重点考虑的因素。

    貂芳打开手机录音功能,一边描述年轻女孩的尸体状况,一边拍照。

    检查完床上的尸体,两人又蹲下身,着手检查地上的尸体。

    “中年女性,呈侧卧姿势,后背靠床,身体后仰呈弓形……死者衣着完整,穿打底裤、内裤、长袖加绒睡衣……也有小便失禁的情况,没有性侵痕迹……

    死者右臂向床尾写字台的方向前伸看起来,她要去够掉在地上的手机……”

    吴端捡起距离死者大约半米的手机。

    一部粉红色的国产女士手机,屏幕上方摔出了一道y字形的裂痕。

    吴端按了手机上的电源键,屏幕亮起。

    向上一划,没有开机密码,屏幕直接解锁。

    解锁后首先进入的是拨号界面,已经拨了“12”两位数字。

    貂芳继续检查尸体。

    “没有束缚伤,不过死者挨着地面的左脸颊和左手有擦蹭伤,是死前挣扎吗?”貂芳思忖片刻,摇摇头,“不像,单纯的擦蹭,没有抵抗和威逼伤,那这应该是……抽搐!死者生前曾有过抽搐现象!”

    “呕吐、抽搐、小便失禁,是不是像中毒?”吴端问道。

    貂芳点头,深以为然。

    问题是,为什么女孩的裤子被脱了下来?

    貂芳继续道:“尸斑融合成大片,尸僵全身出现,考虑到现在是冬季,这种老房子供暖普遍不好,温度较低,死亡后的尸体变化会减慢,推断死亡时间在8到11小时。

    现在是凌晨5点,8到11小时……也就是说,死亡时间是昨晚18点到21点。恰好涵盖了晚饭时间。”

    会不会是母女俩晚饭时摄入了某种毒物?”

    吴端起身,“我去厨房收集晚餐样本。”

第四章 第一次电击治疗(1)

    黄板牙被放在电击治疗专用的床上,左侧是一台仪器,仪器上的电线错综复杂。m.www.uu234.net

    闫思弦用床上的绑带结结实实地固定住黄板牙的手脚,并往他嘴里塞了牙套。

    接通电源,打开仪器。一阵“滴滴滴滴”声之后,闫思弦拿起了两个通着电线的白色小棒。

    “你会用这个玩意儿?”吴关十分诧异。

    “做过点功课。”

    白色小棒被抵在黄板牙眉心处,同时往两边太阳穴的方向划。

    “咯咯……”

    瞬间,黄板牙醒了,口中发出难以名状的声音。

    闫思弦评价道:“30毫安电流,除了疼,他还能看到一条粗粗的白光你能想象吗?人直接看到电流在自己脑子里的样子。”

    “操你……”

    “妈”尚未出口,又是一股电流。

    “还骂吗?”闫思弦终于撕开认怂的伪装,冷冷问道。

    “不骂了。”

    “知道为什么抓你来吗?”

    “咯咯……”

    稍一犹豫,就是一次电击。

    “我我我打人。”黄板牙加快了语速。

    “还有呢?”

    “还有……咯咯……”

    他的回答还是不够快。

    黄板牙欲哭无泪,常在河边走他这不是湿鞋,是掉河里了,看样子还得被淹个半死。

    闫思弦记得,准备将自己送到这所学校时,他曾阅读大量戒网学校的资料,其中一个接受过电击治疗的学生这样评价:

    “那种对人心理的把控,让人确实感受到你是真的错了,电击会让你真正心服口服。”

    此刻,这说法在黄板牙身上得到了验证。为了逃避电击,他的供述还真是猛料十足。

    “还有电击学生,还……睡过几个女生……”

    闫思弦拿着白色小棒的手抖了一下,紧接着,是疯狂的连续几次电击。

    “咯咯……咯咯……咯咯……”

    黄板牙翻着白眼,眼球外凸,竟跟操场上的孟子雕像有几分相似。

    “够了。”

    吴关伸手拦住他。

    闫思弦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想到张雅兰的笑容,她脸上的小酒窝,她笑起来仿佛周身都在发光的样子。

    他还记得暑假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的对话。

    张雅兰:“我可能真要去那种学校了,以前就跟你提过。”

    闫思弦:“别开玩笑,新闻都曝光了,那儿不是人呆的地方。”

    张雅兰:“去一趟我爸妈就放心了。”

    闫思弦:“他们逼你去的?那你躲我家来,我保护你。”

    张雅兰:“也不全是被逼的,我其实没那么排斥,怎么说呢……还有一年就高考了,我还想跟你考一个学校呢,该收收心了。”

    闫思弦:“我给你辅导,别去了。”

    张雅兰:“放心,你还不知道我?我什么时候吃过亏?实在不行就装怂认错呗。”

    闫思弦:“那……你小心点。”

    ……

    闫思弦蹲下,张开嘴,拼命用力呼吸,唯有这样才能克服令他窒息的巨大愧疚感。

    “我要是再坚持一下,劝住她,不让她来……该多好……”

    吴关拍了拍闫思弦的肩膀,从他手中接过白色小棒。

    “看清楚,就是这个女生,她叫张雅兰,她在哪儿?”

    吴关从黄板牙的手机相册找到了张雅兰的照片。

    确切的说,那是一张学生们在教室读书的合照,人人一丝不苟,学习氛围浓厚教官存这样的照片,是为了出去抓人时给家长展示,让家长放心。

    镜头聚焦的位置,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的面貌比较清晰,女生正是张雅兰!

    黄板牙看着照片,喃喃道:“她……你们说的是她……”

    吴关手中的白色小棒向下沉了一寸,黄板牙被吓得又翻起了白眼,涎水横流。

    “这种事儿,体验一次就终身难忘吧?我不想再折磨你了,在我的耐心耗尽之前,你最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少跟他废话!”闫思弦一把夺过白色小棒,稳准狠地电了下去。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两人虽未刻意分工,配合却十分默契。

    果然,高压之下出效率,一心只想少受罚的黄板牙搜肠刮肚,还真想起了一些细节。

    “我们只管收拾不听话的学生,再就是把走出学校后坏毛病反弹的学生抓回来。”黄板牙道,“我就是个打工的,上头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不是我害死的,是校长!校长!还有胡教官!”

    “说具体点。”

    “上月她一进校就关禁闭,人被铐在禁闭室窗户栏杆上,连着晒了两天是有点狠了,可是别的学生也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也没想到会出人命啊……可能她正好赶上最热的那两天了吧反正,抬出来的时候好像是死了……我也不确定,离得远,没看清,但是但是但是……胡教官肯定知道!就是他把人从禁闭室弄出来的,他还开车和校长一块把人往医院送……人送出去就再没回来,至于死活,我真不知道。”

    吴关道:“还从没见过校长呢。”

    “是这样……”黄板牙赶紧解释,邀功似的,“校长家孩子考上外地的大学了,校长去送孩子上学,这周不在,明天就回来了。”

    闫思弦捏起黄板牙的右手大拇指,解锁了他的手机,“那就胡教官吧,哪个是他的电话?打给他,让他过来……”

    吴关眼明手快地抢过手机,“慢着,咱们应该从长计议。”

    “哦?”

    “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吴关指了指黄板牙,“你就要再叫来一个教官?咱们不可能一直躲电疗室里,出去以后被他们报复怎么办?”

    “你说完了?”闫思弦上前一步,“该我问了,你认识我吗?想好了再回答,否则……”闫思弦晃了晃手中的白色小棒,“我不介意用点非常手段。”

第五章 第一次电击治疗(2)

    吴关一愣,正组织语言想要劝说眼前的少年,闫思弦却又摆摆手,“开玩笑的,你那么能打,我哪儿是你对手。m.www.uu234.net

    先说说我的想法吧。我猜到你是哪路神仙了,只是你这么年轻,我一直不敢相信……我说了你也不会承认吧?那就不说破了,权当顺水人情。

    既然咱们都来找张雅兰,我暂时不想跟你作对。”

    “彼此彼此。”吴关笑了笑,尽量表示友好。

    闫思弦看着黄板牙道:“至于他,不是问题。”

    “不是问题?”

    “如果你被人揍了,而且是被同伴们习惯踩在脚底的人揍,你会声张吗?

    不会,丢不起这个脸。”

    “你的意思是……”

    “今天的事儿,他不会告诉别的教官,也不敢在明面上报复我们,除非他想沦为笑柄。”

    “但他可以暗地里报复,那更可怕。”吴关道。

    “不不不,不会的。”黄板牙极力抬起头,想要让两人看到他真诚的眼神,以自证无害。

    闫思弦将白色小棒在他脑门上一划,手法已经十分娴熟,黄板牙再也不敢插嘴了。

    “反正事儿已经干了,把胡教官叫来,一并审了,免得夜长梦多。

    如果顺利我是说,如果能从胡教官那儿问出张雅兰的下落,那我接下来要考虑的问题,就是从亚圣书院逃出去在他们开始报复之前,逃出去。”

    “你也太乐观了。”吴关嘴上这么说,却也明白,兵贵神速,闫思弦的办法虽然有风险,但效率高。

    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审问胡教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思忖片刻,吴关重新解锁黄板牙的手机。

    拨通胡教官的电话,趁着对方还未接听,吴关对闫思弦道:“张雅兰可能已经死了。”

    “我知道。”

    “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早就有了。”

    “好。”

    三人沉默等待。

    电话接通,那头首先传来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妈的输了就想耍赖!龟儿子麻溜儿掏钱……”

    那个声音闫思弦听得真切,正是山羊胡。

    原来他就是胡教官,一想到他拿走自己钱财时贪婪的样子,闫思弦就手痒,巴不得立即让他尝尝电击的滋味。

    有白色小棒威胁,黄板牙老老实实按照吴关的要求说话,他打断了对方的抱怨,低声道:“电疗室,你自己过来,别让人知道。”

    “怎么?你带学生过去了?”

    对方仿佛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虽也压低了声音,却抑制不住声音中的兴奋。

    “有钱,”黄板牙含混道:“你自己偷偷过来,别让人看见。”

    “行啊,有好处还能想着我,是我兄弟,晚上请你喝酒,再找俩妞儿……上次那个学生就不赖嘿……老子不跟你们玩了,一群癞皮狗!”

    黄板牙汗颜地闭眼装死。

    5分钟后,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门外,胡教官低声道:“是我!”

    闫思弦笑,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两人对视一眼。吴关摸上了门把手,闫思弦则躲在门旁的墙边,随时可以出手帮吴关制服胡教官。

    吴关的身手真好,根本不需闫思弦帮忙。

    开门,一拽,一绊,一压。门外的人已经被稳稳按在了地上。

    闫思弦关门,“胡教官,又见面了。”

    此时,黄板牙已经被电到昏厥,两人将他抬到地上,电疗床空了出来。

    胡教官一眼看到黄板牙,并注意到他太阳穴上焦黑的痕迹,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

    不好!碰上狠主儿了!要受罪!

    他张口就欲呼救。

    闫思弦毫不犹豫,一脚踢在他嘴上。

    胡教官登时掉了两颗牙,只觉得下巴剧痛,舌头也没了知觉。

    他想惨叫,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碰上闫思弦凶狠的眼神,他连呜咽都咽进了肚子里。

    直到被固定在电疗床上,他还是无法相信。

    怎么可能?以欺辱学生为乐趣的他,竟然栽在两个新来的学生手里?他们怎么敢?!

    不由分说,口中被塞了牙套,牙齿断裂脱落处的伤口被触动,疼得他出了一脑门儿汗。

    这还不是最疼的,白色小棒自胡教官额头划过50毫安电流,足以将人电成脑残。

    如果大脑可以抽搐,他的大脑恐怕已经抽成了鬼畜视频。

    看着面前肌肉痉挛的脸,闫思弦竟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快感,令他浑身舒泰。折磨人……竟是这样的感觉吗?

    他舔舔嘴唇,白色小棒一下又一下自胡教官额头划过。

    直到吴关握住他的手,将他制止。

    “你没事吧?”

    瞬间,闫思弦收起了痴迷的神色,严肃地对胡教官道:“张雅兰在哪儿?”

    胡教官面露惧色,犹豫着没说话。

    白色小棒刮向了他的额头。

    三下。

    胡教官翻起白眼,或许下巴已经脱臼了,嘴张着,露出一条肆意抖动的舌头。

    十下。

    异味!他的裤裆湿了一片。

    十七下。

    胡教官发出了轻微几声“嗯嗯啊啊”,闫思弦停手。

    “我……说……”他说话已十分艰难。

    闫思弦鄙夷地看着他。才坚持了5分钟。

    一想到学生们接受电疗轻则半小时,重则三四个小时,闫思弦就觉得他受的罪还远远不够。

    吴关却不纠结这些,不放心地按住了闫思弦的肩膀,闫思弦只好收手。

    “她……关禁闭……死了……”

    胡教官翻着死鱼眼,几个词机械地从他口中吐出,毫无感情,仿佛他所说的并不是一个人的生死。

    吴关感觉到闫思弦颤抖的肩膀,手上加重了按他的力道。闫思弦靠着这只手才没有倒下。

    真的……死了?

    软弱不过持续了几秒钟,闫思弦很快冷静了下来。

    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了吗?不是早就有见她尸体的觉悟了吗?

    闫思弦深吸几口气,“那尸体在哪儿?”

    “埋了。”

    “埋哪儿了?具体位置!”吴关点开手机上的导航软件,松开胡教官一只手,让他标记埋尸地点。

    胡教官的手臂艰难地抬起,哆哆嗦嗦。

    闫思弦凶狠地警告道:“你最好看准了,偏差要是超过100米……”他举了举白色小棒。

    “知知知……道……”

    三分钟后,胡教官慎之又慎地标记了埋尸地点。

    “附近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吗?”吴关问道。

    “标志性……土坡……人埋土坡底下……呃,还有……歪脖树……附近有歪脖树,当时天黑,我感觉……树……秃的,好像是棵死树。”

    “土坡……歪脖树……”

    吴关还想再问,胡教官却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屋里只剩两个清醒的人。

    “可以给你的警察同伴打电话了吧?”闫思弦对吴关道。

第六章 鹰犬爪牙

    “可以给你的警察同伴打电话了吧?”

    闫思弦这么问,吴关也没太惊讶,他真的照做,用胡教官的手机联系了守在学校外的警察,将藏尸地址发出去,让他们带上警犬去搜尸。m.www.uu234.net

    做完这些,他才淡淡道了一声:“你猜到了。”

    “不是猜,是推理。”

    “哦?”吴关席地而坐,笑道:“你看过不少推理小说吧?”

    闫思弦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张雅兰失踪后,我去找过她父母,以班干部关心同学的名义。

    据她的父母说,张雅兰不想念书了,反正也念不好这怎么可能?放假前她还一门心思要跟我考同一所大学。

    他们说已经把张雅兰送到亲戚家的公司上班了,还给了我一个外省的地址。他们以为我不会去查……”

    “你去了。”

    “是,去了,他们给的址上的确是一家公司,一家接不到生意即将倒闭的广告公司,老板欠了不少外债,都快上吊了。

    这样一家公司,老板就算想照顾亲戚家的小孩?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我仔细打听了,公司从没有过张雅兰这个人,老板也跟张雅兰家没有亲戚关系。她父母撒谎。

    等我回来,再想找他们,他们已经卖房子搬走了。”

    “你就把自己送到亚圣书院来找真相?太冲动了吧?”

    “我只有两条路,第一,找张雅兰的父母,第二,来亚圣书院。前者无异于大海捞针,所以,并不难选。”

    “你还有第三条路啊?”

    “放弃?”

    “这不是大部分人都会选的路吗?”

    闫思弦不想就这个问题深聊,岔开话题道:“哦,对了,我还报过警……呵呵,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像新闻里上访的人一样,赖在警局里。

    不过话说回来,张雅兰的事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我父母,只是在警局耗了几天,你就是那时候见到我的吧?

    所以,我得出推理结果:你是警察。

    看来,你们真要对这所学校开刀了。”

    “我看你挺适合当警察。”吴关道。

    听不出他是不是调侃。

    闫思弦却认真道:“你倒不太适合。”

    “哦?”

    “电击这种屈打成招的手段,我可不敢恭维。”

    吴关耸耸肩,“电击什么的,完全是你这个非警务人员对教官的‘正当防卫’,我可没上手。”

    还真是,对黄板牙和胡教官,吴关自始至终也没用一下电击,全是闫思弦动手。

    虽然他并不排斥折磨人,却不喜欢被当枪使,不禁皱起了眉,“你们警察都这么坏?”

    “彼此彼此。”吴关道:“对了,刚才同事告诉我一个消息。”

    “什么?”

    “校长回来了,刚下飞机。”

    “好得很,”闫思弦翻着胡教官的手机通讯录,“打给他,今天就能一箭三雕了。”

    吴关没回答他,而是通过窗帘边缘的缝隙观察着外面。

    “情况不太好。”

    “怎么了?”

    “咱们失踪有一节课了吧?教官和老师已经开始找咱们了,等发现到处都找不到,你说他们会怎么办?”

    “他们会……不好!小眼镜!”闫思弦噌一下凑到了窗前。

    只见小眼镜被三名壮硕的教官连拽带拖地弄出了教室,看架势是要抓到电疗室拷问了。

    小眼镜又哭又叫,两条腿在地上乱踢,像一只绝望的小兽。

    闫思弦“跑了”,与小眼镜何干?就因为做了一节课的同桌,他就该遭受无妄之灾?

    不能让他受罪!

    两人对视一眼,吴关果断出门,“我来引开他们!”

    闫思弦伸手拦他。

    晚了,对方的行动速度太快。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闫思弦腹诽一句,用胡教官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是他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到的号码,名为“李教官”。

    果然,三名拖拽小眼镜的教官动作顿了一下,其中一人撒手,去摸口袋,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接听电话。

    “你在哪儿呢?”电话那头的声音火急火燎,不待闫思弦答话,那声音连珠炮似的继续道:“赶紧来操场!有人跑了!就是新来的小子,两个!得在校长回来之前……”

    “我就是,”闫思弦打断了他,“我就是新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闫思弦看不清,却能感觉到对方在这一瞬的错愕,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了。

    紧接着,是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你还敢来电话?!识相就自己滚回来!别被我抓住……”

    吴关刚走到楼梯口,听到叫骂声,登时明白了,又掉头回了电疗室,果然看到正在打电话的闫思弦。

    闫思弦:“你有本事抓住我再吹牛吧。胡教官……还有那个黄牙教官抱歉,还没来得及问他名字都在我手上,你们要不要考虑报个警?

    哦,对了,我得提醒你,胡教官可爆了不少猛料,杀人、故意伤害、猥亵强奸女生……啧啧啧,你们还有心思抓我?我要是你,现在就考虑要不要自首。”

    操场上三名教官也顾不上管小眼镜了,围在李教官的手机跟前,神色凝重。

    小眼镜站在一旁,肩膀一下一下抖动,他在哭,却不敢出声,也不敢逃,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想干什么?”李教官问道。

    “张雅兰,我想知道谁该为她的死负责。”

    “张雅兰……是不是那个……”“就是……错不了……热死的……”“不是赔过钱了吗?”“是啊,我听说父母同意私了……”

    ……

    电话那头,三名教官咕咕一阵,终于统一了意见。李教官道:“你找错人了,我就是个打工的,拿钱干活儿,你说的这些,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你有什么问题还是找校长吧。”

    李教官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再开口时,态度已经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当然要找他,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们配合。”

    “你说。”

    “不准伤害学生。”

    李教官几人连忙四下张望,似乎察觉到自己被监视了。

    闫思弦又道:“警方已经介入了,不想惹麻烦得话,就别在这个档口上作妖,对他们好点,争取戴罪立功。

    当然,要是你们非要顶风作浪,为了查出我的下落对别的学生搞暴力逼供,我也不介意把胡教官的手指头一根根割下来送给你,到时候你自己去跟警察解释。”

    说完,闫思弦果断挂了电话。

    吴关:“你倒是敢越权做主,还戴罪立功,谁批准了?”

    闫思弦嗤之以鼻,“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还去把人引开,怎么引?出去裸奔?”

    吴关:“……”

    警校优等生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来自熊孩子的恶意。

第七章 渡劫(1)

    闫思弦始终盯着操场上的几人,直到看见三名教官打发小眼镜回教室,他才放下心来。www.uu234.net

    “看来不用咱们联系校长了,有人替咱们传话。”

    “嗯。”吴关示意闫思弦也坐下,“天太热,不知要等多久,尽量减少运动吧,咱们得保持体力。”

    闫思弦坐下,毕竟年纪小,脸上带着得意之色,“找来找去,谁能想到咱俩就藏他们眼皮子底下,我真期待答案揭晓的时候这帮孙子脸上的表情。”

    吴关给他浇冷水,“听说过瓮中捉鳖吧?你现在就是鳖,现在变数太大,随时可能节外生枝,得意什么?”

    闫思弦没好气地撇他一眼,“你才是鳖。”

    吴关看他生气,觉得好笑,“哎,我听说你家条件不错,你爸生意做得特别大,老上新闻,你又是家里的独苗,他们怎么放心让你瞎折腾?太危险了吧。”

    闫思弦挑眉,“你查我?”

    “你可是实名举报亚圣书院,警方对你稍做了解也很正常。”

    “稍做了解……”闫思弦有意挖苦他:“啧啧啧,我看你别干警察了,去写小说吧,就你这含糊的用词,保准不被和谐,说不定还能一本成神月入过万。”

    “你少贫嘴,回答问题。”

    “危险吗?有点吧,想不让家里人担心,不告诉他们不就得了,上了这么多年学,别的没学会,报喜不报忧总得会一点吧……话说,什么时候能从这儿出去?热死了。”

    “出去?……哎,我最担心的是没有直接证据。”

    “什么意思?”

    “即便找到张雅兰的尸体,学校大可以推脱,说张雅兰趁外出就医逃走……哎!但愿尸体上有能把案子坐实的证据吧……

    还有那些遭到猥亵性侵的女生,让她们站出来指认凶手,恐怕也是阻力重重。

    我师傅说,未成年人性侵案,最大的阻力来自被害者的监护人家长怕丢人,不愿意声张,90%的凶手都能逍遥法外。”

    “可恶!”闫思弦撩起t恤擦擦汗,“你们警察就不能给点力?”

    “第一,我还没毕业,不算警察,第二,警察办案也得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呵呵,”闫思弦不想继续跟他废话,干脆往地上一躺,闭目养神。

    自从被关过禁闭室,闫思弦耐渴的能力似乎变强了,此时虽然口干舌燥,却也没觉得特别不适。

    刚才的一番折腾,肾上腺素飙升了一把,现在平静下来,倦意渐渐席卷而来,十几分钟后,他打起了瞌睡。

    可是心里还装这事儿,哪儿敢睡着。

    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吴关的声音:“困了你就睡吧,我盯着。”

    闫思弦终于安心睡去。

    ……

    他是热醒的,醒来先伸手按亮了一部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睡了四个小时。

    渴。渴得不想说话。

    吴关道:“一个坏消息,一个更坏的消息。”

    闫思弦懒得搭腔,吴关继续道:“坏消息是:校门口来了好多学生家长是来维护学校的。

    刚才我的警察同事试图进学校交涉,把咱俩救出去,却被家长挡在学校门口,家长甚至差点动手,为了避免起冲突,我的同事不敢硬闯。

    可恶的是,家长们明知道孩子在这儿会被电击,却坚信这是唯一能让孩子重新做人的办法。他们生怕警方对学校不利。”

    闫思弦懒洋洋道:“不难解决,只要放出有女生被性侵的消息,这么膈应人的事儿,我不信女生家长还能继续维护学校,说到底,家长们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可以从内部瓦解。”

    “话是这么说,但也需要时间。况且,更坏的消息是:尸体还没找到。

    虽然有人带警犬去胡教官标记的地方寻找,可那儿是一片郊区荒地,范围太广,根据以前搜尸的经验,我师傅说,运气不好得话得人工掘地三尺,一个礼拜也未必能找到尸体。”

    “不是有两处标志吗?土坡和歪脖树。”说话有点多,吴关的嗓子哑了,他努力吞了吞口水。

    “土坡和歪脖树是找到了,可是就是找不到尸体。”吴关看向躺在地上的胡教官,“万一他给了个假地址,让我们干耗着……”

    昏迷的胡教官仿佛能感觉到两人在谈论他,竟然醒了!

    他粗粗地喘了几口气,喃喃道:“水……水……”

    看到闫思弦和吴关,立即噤声。

    闫思弦冷冷道:“知道关禁闭的滋味了?”

    胡教官竟掉了眼泪,“该说的都说了,你们放了我吧,我错了……真错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放了你?”闫思弦重新拿起白色小棒。

    胡教官吓得再次失禁。

    “你说的地方,还没找到尸体。”

    白色小棒贴近胡教官的额头,他抖成了筛子。

    “不可能!我没撒谎……没!……都是实话,真的……就在那儿!就在那儿啊!……肯定是……”

    吴关将手机凑到他眼前,“看清楚,这是现场发来的照片,是这儿吗?”

    “离3……19国道不远……好像……就是这儿……”

    “好像?”

    吴关还欲再问,却听门外走廊上隐约传来说话声。

    闫思弦一把捂住了胡教官的嘴,胡教官是真被电怕了,老老实实一动不动,任由闫思弦捂着。

    其实之前也有教官自走廊经过,电疗室里的四人并未引起关注和怀疑。

    这回,门外的人却不仅仅是路过。

    只听一人指点道:“……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今天就把禁闭室重新粉刷一遍……还有灯,去找个电工,把灯修好,再买几个蒲团,咱们是书院,我要让这儿看起来像……禅修室,对对对,就叫禅修室!以后不准再叫禁闭室了……”

    有人问道:“那电疗室怎么办?”

    这些人已经开始掩盖虐待学生的痕迹了!更要命的是,藏不住了!

    门外的人已经到了电疗室门口。

    好在,外面的人并没有开门进来。

    一开始指点江山的人道:“把门牌换了,电疗室不好,太暴力了,就叫……心理疏导室,改成这个吧……都勤快点,把里面打扫干净。”

    “是是是……”

    听到几人离开,闫思弦和吴关松了口气,太险了!

    可就在这时,一直悄无声息躺在角落的黄板牙突然暴起,嗖地一下冲到门口,猛砸了几下门,边砸边喊:“救我!校长救我!”

第八章 渡劫(2)

    我勒个……

    吴关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正踹在黄板牙胸前,将人重新踹回屋角。www.uu234.net

    可纵然他身手快如闪电,也没能第一时间止住黄板牙的鬼叫。

    门外如同油锅里落了滴水,噼里啪啦炸开了。

    “有人!”

    “电疗室!开门!”

    “他们就躲在里头!”

    ……

    脚步声、叫骂声、掏钥匙的叮当声汇成一片。

    “操!”

    屋里的两人扑上前来,一起用肩膀顶门。

    可只撑了三秒,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出来!”

    外面四五个人,七手八脚地推门,可惜人多手杂,劲儿没使在一处,里面两人却是配合默契,一时间里外竟势均力敌。

    终于,一个最具权威的声音开口了:

    “同学,你们闯祸了,知道吗?”

    张雅兰的尸体尚未找到,这些禽兽又毫无悔改之意,闫思弦肺都要气炸了,吴关也大吼道:“闯你姥姥个腿儿!”

    那人被气笑了,“好,好好好,你有种,等会儿上电疗,我看你还骂。”

    “你敢!”吴关大叫。

    “你当我不敢?!”那人比他更加中气十足。

    “你什么不敢啊,你连杀人都敢。”闫思弦阴测测道。

    外面推门的力道明显变大了。那人咆哮道:“小兔崽子,你说什么?!找死!”

    “我都看见了,你们把人拴在窗前,暴晒。还毁尸灭迹,在荒郊野岭把人埋了,我全看见了。”

    与吴关的嘶吼不同,闫思弦的声音冷得让人听了后背发凉。

    “抓住他!给我抓住他!”

    外面的人终于找到些默契,吴关双手推门,抬起一只脚抵在门口的墙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撑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浑身骨头和肌肉似乎都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俨然已到了临界状态。

    “你……好……了……没……”吴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马上马上!”闫思弦一手顶门,一手不知在电疗的机器上调试着什么,“好了!”

    两人同时松手,电疗室的门洞开。

    与此同时,闫思弦手中的白色小棒不由分说戳了出去。

    第一个冲进来的教官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抬手去挡。

    吱啦

    电流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竖起了汗毛。

    教官应声倒地,手心上是两点焦黄。

    “下一个,谁来?”

    闫思弦扫视一圈,落在了一颗地中海状的秃头上。

    是校长,校长一下飞机就收到消息,意识到警察可能盯上亚圣书院,火急火燎地赶来,处理禁闭室、电疗室等虐待现场。

    赶来的途中,还在家长微信群里大诉苦水,煽动家长在校门口自发“站岗”,利用家长阻碍警方办案。

    看到闹事的不过是两个学生,校长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你们进了亚圣书院,就得服从管教……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随随便便被人煽动蒙蔽,很危险啊,你们的家长知道了得多难过,我已经联系你们的家长……”

    打脸来得太快,见了校长,黄板牙什么也不顾了,大喊道:“他是警察!我听见他们联络外面的警察了!”

    这一喊,门外的校长和教官都变了脸色,有胆子小的开口道:“警察同志,我可什么都没干,我不知道……”

    “怂货!”校长骂了一句。

    校长和教官们年纪差不多,却没有教官强壮,站在中间像个霍比特人,可他一开口就能镇住场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勾当,玩儿小姑娘的时候一个个不是厉害得很吗?怎么,警察找上门来就想一推三六五?”

    面前总共五名教官,加上倒地的黄板牙、胡教官,总共七个壮汉,看七人神色,竟是都参与过猥亵强奸女生。

    闫思弦心道:不好!一致的犯罪经历会让这些人在设法脱罪时格外团结。

    果然,校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继续煽风点火道:“大家是捆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学校要是真被查了,你们谁都跑不了。”

    没人吱声,校长压低了声音,继续蛊惑道:“只要除掉这两个闹事的,警察拿不到证据,大家就没事了。”

    “除,除掉……怎么除?”

    没人回答,答案不言而喻。

    校长后退一步,大有“孩儿们,战场留给你们,血别溅我身上”的意思。

    闫思弦真真切切地看到,对面的人眼中已泛起了杀意。

    吴关握拳,绷紧了身上的肌肉,随时准备反击,他还侧了侧身,护住闫思弦。

    闫思弦则握紧了手中的白色小棒,他虽然没什么打架经验,却也知道已到了生死关头,唯有拼命了。

    剑拔弩张之时,胡教官却说话了,他一开口,又是涕泪横流。

    “没用……没用的……我说了……我什么都说了……警察就快把人挖出来了……”

    即便杀死两人,也于事无补了,找到张雅兰的尸体,罪行败露是迟早的事儿。

    校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胡教官一眼,却并不太着急,骂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又不无得意地继续道:“放心,他们什么都找不到。”

    !!!

    背靠背的两人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这话什么意思?张雅兰究竟在哪儿?

    “那还怕啥,咱们……上?”

第九章 来自现实的第一波打击(1)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闫思弦干脆先发制人,手中的白色小棒朝着一名教官舞了出去。顶 点 X 23 U S

    坏了!吴关心里暗暗叫苦,这小子怎么一点儿打群架的经验都没有?敌强我弱,后下手,免得露出破绽才是王道啊!

    果然,闫思弦两条手腕被教官捏个正着。

    “我擦”

    他吃痛地骂了一声,却也不太慌,飞起一脚就踢。

    那教官看起来也是个练家子,抬脚格挡,招式有模有样。却没想到闫思弦下盘力量竟如此之大,一脚正踢在他膝盖上,只听一声骨头错位的闷响,教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腿打滚呼痛。

    吱啦

    电流袭来,教官倒地,直翻白眼。

    另一头,吴关也跟人动上了手,闫思弦放倒一人,他已放倒了三人,并惊讶道:“可以啊你。”

    闫思弦一笑,“三百美金一节的跆拳道课,不是白上的。”

    吴关瞬间觉得,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

    不过几息之间,五名教官已被两人放倒,闫思弦甚至一脸的意犹未尽。

    “以前我爸总说艺不压身,什么本事都让我学点,我不理解,现在倒真该感谢老头儿。”

    吴关表示不想跟有钱人探讨这个问题,转向校长道:“我们的确还没找到尸体,却已经有了你教唆他人故意杀人的证据。”

    他拿起斜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机赫然正在跟外面的警察视频。

    吴关对外面的警察道:“刚才的情况,录下来了吧?”

    “全录下来了!清清楚楚!”

    “这回搜查令能下来了吧?”

    “拿到搜查令了,老赵已经带人进学校,门口的家长刚被和谐驱散。”

    一挂断视频通话,就听到楼道里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一名40出头的警察一马当先冲了过来。

    看到他,吴关情绪有些激动,喊了一声“师傅”。

    那老警察十分欣慰地拍着吴关的肩,将他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怎么样?受伤没有?”

    吴关在这人面前十分孩子气,又是伸胳膊,又是伸腿,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没受伤。

    其余警察则咔咔咔地给校长、教官们拷上了手铐,押人的押人,取证的取证,乱中有序。

    闫思弦显得有点多余,他默默看着警察们忙碌,心中却在掂量:也不知张雅兰的尸体究竟被藏哪儿了,有没有损坏。

    简要汇报完情况,吴关闲了下来,到闫思弦身边,低声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闫思弦伸了个懒腰,“上学放学混吃等死呗。”

    “考虑过考警校吗?”话一出口,吴关觉得不妥,讪笑道:“算我没问,那么大的家业等着你继承,你当什么警校。”

    谁知,闫思弦却认真道:“想考来着。”

    “哦?”

    “家里让我出国,国外大学的入学考试已经通过了,过几天就走。”

    “张雅兰不是要跟你考一所学校吗?她也出国?我可查过她的家庭情况,父母都是普通工人……”

    “我还没告诉她。”

    “哦。”

    沉默片刻,闫思弦道:“你们会找到她的尸体吧?”

    “一定会。”

    闫思弦本不太相信警察,可这个小警察说出的话,他却信了。

    小警察终于按耐不住八卦之心,又问道:“那你和张雅兰……王子和灰姑娘?”

    “你这比喻真够土的。”

    吴关咧嘴笑,也不反驳,闫思弦又认真道:“她是我朋友。她失踪,连父母都不管……我就是觉得,可能我是她最后的希望,要是连我都不管,那她……”

    吴关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十分可爱。

    扪心自问,如果他的朋友被人害死,他会去查吗?

    会,出于情谊,也出于警察的职责。

    可如果他不是警察呢?他会以身涉险地查清真相吗?

    不会。

    吴关知道自己没那个胆量。

    他羡慕闫思弦,羡慕他这般肆意妄为,克服重重危险,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英雄电影里的情节不都是这样的吗?

    闫思弦道:“对了,手机让我用用。”

    “打给家里?”吴关递上手机。

    “不是,我答应过小眼镜,给他爷爷打个电话。”闫思弦一边说话,一边娴熟地拨号。

    “你连号码都背下来了?”

    “没什么,擅长背书而已。”

    闫思弦说得云淡风轻,吴关却很清楚,记忆力是智商最直接的体现,记忆力强的人往往智商超群,所谓过目不忘。

    他重新打量闫思弦,只能用天之骄子来形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聪明、多金、样貌好。

    这种人也不算太稀奇,稀奇的是,他还仗义、仁爱、守信,不因为优越的条件而骄纵跋扈眼高于顶,似乎上帝造人时格外偏爱他,无论内在外在,将好处统统给了他。

    这人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吧,不能比不能比啊……

    闫思弦没注意到吴关研究艺术品一般的目光,这通电话打得不太顺利,如小眼镜所说,他爷爷耳背,闫思弦扯着嗓子猛喊了一通,才将事情说清楚,电话那头老爷子火冒三丈,当即发话要亲自来接孙女回家。

    等等……孙女?

    挂了电话,闫思弦道:“小眼镜是个女孩?”

    想想也是,十一二岁,还没开始发育,加上她长得瘦瘦小小,又是短发,认错了情有可原。

    不等吴关和他一起表示惊讶,闫思弦又道:“配合调查做笔录什么的就算了吧,回家解释起来太麻烦了,我在这儿都干了些啥你最清楚,能不能行个方便……”

    说着,闫思弦已经脚底抹油,向楼梯口走去。

    吴关乐了,“我送你出去吧。”

    “多谢多谢。”

    ……

    吴关以为张雅兰的尸体很快就能找到,校长等人很快就能定罪,事情却没他想象的顺利。

    校长咬死牙关,什么都不承认,对藏尸地点更是三缄其口。张雅兰的父母被叫来问话,却也只说孩子离家出走了,跟学校无关明知他们收了钱,却因为是现金,缺少证据。

    教官们避重就轻,将一切都推给学校,加上遭到性侵的学生家长商量好了一般,都不肯让自己的孩子作证。

    刑警们没日没夜地审讯,折腾了两个月,连被害人尸体都没找到,案子竟有了不了了之的意思。

    只有一个人还在坚持那个精神出了问题的女生的妈妈。

    她每日坐在警局一楼大厅,以泪洗面。她愿意让孩子作证,可是一个精神异常的女孩,证言并不可信。她无数次在家长微信群里呼吁,让受害人站出来。

    一开始,大家还关心劝慰几句,后来竟是恶语相向。

    “你的孩子不要脸,我家孩子还要呢!”

    “请你别再闹了,有什么好处?”

    “别拖累我们!”

    她私聊,家长们唯恐避之不及,纷纷将她拉黑,群主还将她踢出了家长群,她像一只被种群抛弃了的弱兽,孤苦无依。

    警察们既不能驱赶她,也无法劝慰她。

    每当看到她呆呆地坐在警局大厅的塑料椅上,吴关都觉得心口发堵。

    直到有一天,女人不见了。

    第二天,她也没来……

    连续一周……难道她放下了?不会是做了什么傻事吧?

第十章 来自现实的第一波打击(2)

    吴关不放心,查了女孩一家的住址,却发现房子卖了,他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去女孩入院治疗的精神病院寻找。顶 点 X 23 U S

    本没抱什么希望,却真找着了。

    他赶到时,女孩的妈妈正握着她的手坐在医院绿地的长椅上。偏大的病号服显得女孩格外消瘦,妈妈时不时絮叨几句,女孩直视前方,眼神空洞。

    “楚梅好点了吗?”女孩名叫楚梅。

    直到吴关上前来搭话,楚梅的母亲才注意到他。

    她认得这个小警察,在警局里见过,实习的,总是被派遣一些跑腿的零活儿。

    认出吴关,楚梅的母亲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声音也提高了些。

    “破案了吗?”

    吴关似是被她眼中的光彩灼了一下,低头道:“我……是以个人名义来探望你们的。”

    “哦……这样……”母亲毫不掩饰失望。

    或者说,这种从内心深处有感而发的失望,根本无法掩饰。

    “你们怎么把房子卖了?她爸爸呢?”吴关问道。

    “孩子这样,她爸走了,不要我们了,苦哈哈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我知道,他是恨我,当初是我张罗着把孩子送到亚圣书院的,我以为那儿能让孩子学好……

    我也恨自己啊!要不是得照顾梅梅,我真想……吊死算了……”

    “别!阿姨……”

    吴关的口才并不好,况且除了找到证据,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其它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他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话。

    女人倒是给了解了围,絮絮叨叨:“哎,早知道会这样,我何必管她,不就是喜欢打游戏,放她去玩,大不了我养她一辈子,也总比现在这样好……”

    吴关的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重得有些喘不上气。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经济上有困难吗?”

    女人忙摆手,“你来看梅梅,我已经很感激了,钱暂时够了,大夫说梅梅的病得长期治疗,我把房子卖了,钱留着给她看病……”

    “那您住哪儿?”

    “这儿的院长人特别好,知道我一边上班一边照顾梅梅不方便,给我安排了一个保洁的工作,工资不高,好在能住在医院里。”

    “那倒不错。”

    两人一时找不到话题,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吴关坐立不安,干脆告辞,女人客气了一下便不再挽留。

    走到医院门口,吴关看到卖水果的小卖店,选了一篮水果,又转身回去,往女人手里一塞,也不说话,再次离开。

    女人看着吴关的背影愣了片刻,握紧了水果篮子。

    ……

    墨城公安局,审讯室。

    赵正和吴关坐在审讯员的位置,亚圣书院校长今天的审讯对象还没带过来。

    赵正是吴关的实习老师,吴关叫他师傅。

    为了这次任务,赵正亲自从警校将吴关选了出来。

    吴关22岁,即将毕业,成绩优异,又长了一张娃娃脸,混在未成年人里一点儿不突兀。

    现在卧底任务已经结束,按说他可以带着这次经历,回去写一篇干货满满的毕业论文,可他却继续留下跟进案子一桩案子里最枯燥的部分并没有令他退缩。

    赵正明白,吴关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哪个警察不希望自己经手的第一个案件能够圆满解决?

    他叹了口气,这个年轻人可能要失望了。

    赵正问吴关道:“这是咱们第几次审他?”

    吴关没看桌上的审讯记录本,张口就道:“第十七次。”

    每一次审讯吴关都参加,其实到了后头,无非是些来来回回的车轱辘话,刑警们早已不胜其烦,吴关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审讯完了他还要再听几遍录音,生怕漏掉重要细节。

    赵正道:“你该回学校准备论文了吧?”

    “每天晚上回家写点,时间够了。”

    “还是回去吧,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案子本身也不需要你继续跟进,别耽误了正事儿。”

    吴关明白了赵正的意思,人家这是下逐客令了,他太较劲,让这些老刑警不好睁只眼闭只眼地让这个案子“过去”。

    吴关沉默不语,赵正继续道:“亚圣书院的案子,如果找不到关键证据,继续审下去也是拖延时间空耗人力……昨晚南城鸿运宾馆发生凶杀案,需要抽调一部分警力,能继续扑在旧案上的警力只会越来越少……

    现在能挨上边的只有非法拘禁罪,我打算先把案子提交检察院,该判的判,至于存疑的地方,只能留着以后慢慢查。”

    吴关一下坐直了身子,“非法拘禁?即便有殴打、侮辱情节,从重处罚,顶多也就判个三五年,可是张雅兰的死……”

    “我知道,杀人犯就该直接吃枪子儿,而不是关牢里拿纳税人的钱养着。

    可你别忘了,我们也是纳税人养的,如果这案子一年、两年、五年都破不了呢?我们就这么跟几块狗皮膏药耗着?

    结果不尽如人意,只能权衡取舍,才是我们工作的常态,如果这次卧底经历真让你学到了点什么,你记住,这一条才是最实用的。”

    吴关沉默了,赵正的专业性不是最强的,论痕检,他不如队里的老骨干,论审讯,他不如副队,论身手、案情分析,他也并不拔尖,他却当了队长,而且一当就是近20年。

    他靠的就是这种判断力,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取舍,让合适的人发挥最大价值。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接触了一段时间,吴关其实挺理解他,出于岗位职责,这种艰难的决定必须由赵正来做。

    吴关完全理解,但案子办得不彻底,他答应闫思弦的事失言了,这让他心里不舒服。

    吴关觉得挫败,审讯时他都没能集中注意力,总是想起闫思弦。

    直到审讯结束,赵正又道:“等毕了业,先去基层派出所干两年,基层锻炼的年份够了,报考市局,来咱们队,如果那时候案子还没破,你继续查。”

    吴关一愣,感觉心中又打起了些精神,这是……在认可他吗?

第一章 狂花(1)

    夜色微凉。m.www.uu234.net

    烧烤店里,几人听闫思弦讲完了七年前的旧事,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

    最终,还是李八月先开了口。

    他拍着闫思弦的肩,赞叹道:“你也太厉害了吧!”

    貂芳附和道:“就是啊!小小年纪就敢深入虎口,胆子也太肥了吧!对得起你的颜值……”

    吴端:“喂喂!这跟长得帅有毛关系啊!我啊!我才是主力好吗?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女人啊!”

    ……

    等众人笑闹一阵,冯笑香对吴端道:“吴队,你真不认得我了?”

    “让吴队猜,猜不中今天这顿就是他请了。”闫思弦附和。

    吴端看着冯笑香,十分费解,“你……怎么了?你们都把我弄懵了。”

    闫思弦道:“小眼镜啊!你难道忘了?!”

    “啊?!”

    除了闫思弦和冯笑香,其余几人都伸手去扶住了掉在桌上的下巴。

    “你,你说……她是小眼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冯笑香身上。

    社交恐惧癌晚期的冯笑香立马低头,谁也不看。

    ……

    一顿饭散场时,已是午夜。

    回到家,睡了个饱,第二天傍晚几人相约一起去看望李八月的媳妇。

    可惜,刚一出门,吴端就接到了值班刑警的电话。

    “吴队!紧急情况!有案子!”

    “怎么了?”吴端的声音一下子紧绷起来。

    “13岁少女失踪。”

    “片区派出所和分局没展开追查吗?”

    “案情复杂,涉及诱拐和和网络暴力,分局怕处理不当,第一时间报市局了,网监科已经着手舆情监控,你快来吧。”

    “得了,知道了,10分钟到!”

    10分钟后,刑侦一队办公室,一名30多岁的男人红着眼眶,神情激动,一见到吴端,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救救我女儿吧!求你们了!救救她!……我女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男人声泪俱下。

    吴端在男人的肩膀上按了一下,让他先坐下,又对刚刚打电话的值班刑警道:“具体什么情况?”

    值班刑警道:“失踪少女名叫王幼萱,这是王幼萱的父亲。

    女孩儿放学后一直没回家,学校和附近公园、网吧都找遍了,没找到,关系好的同学也问了,没人见过王幼萱。

    家长到片区派出所报案,查监控,发现孩子放学后上了一辆车。”

    “什么车?”

    “套牌的,是辆桑塔纳,车牌号跟车型、车主身份信息都不符。”

    “你刚刚说什么诱拐、网络暴力,怎么回事儿?”

    “你看这个,家长带来的。”刑警将一部手机递给吴端。

    一看到手机,沙发上的男人噌一下窜了起来,情绪激动道:“小畜生!都是那个小畜生!他怎么能跟我女儿聊这些啊!”

    吴端扫了一眼手机上的qq聊天记录,其内两人以老婆老公自称,言语轻佻露骨,极具**,那已经不是暗示,简直就是明示。

    若不是亲眼见到,吴端很难相信,这是一个13岁小姑娘的聊天记录。

    他压下不适的感受,对男人道:“这是王幼萱的手机吗?”

    “不是她的,是我的。怕影响学习,我一直没给幼萱买手机,她都是用我的手机打游戏玩qq什么的。

    上学期她考得不错,寒假经常拿我的手机玩,我想着放假了就让她放松一下,没怎么管过,结果开学她完全收不住心,老师跟我反映了两次,说她上课走神。

    前天,她竟然偷偷把我手机带学校去了,害我一大早找不到手机,错过了两个重要的电话。我就把她骂了一顿,还翻了她的qq……

    哎!我知道我做得不对,孩子正是叛逆的时候,这么沟通只会适得其反,可当时就在气头上,根本压不住火……哎……

    然后我就看见……她的聊天记录……

    幼萱才13岁啊!你看看,看看啊警察同志,那个畜生什么能跟她聊这些……”

    看他眼泪鼻涕一大把,吴端想给男人递张纸巾,男人却已经使劲吸溜了几下鼻涕,又朝着垃圾桶里吐了口痰。

    这一幕正好被刚进门的闫思弦和冯笑香看到。

    两人十分专业地只当没看见,冯笑香还顺手接过了男人手机。

    男人继续道:“幼萱在qq上叫那个人老公,腻歪得不行,这也就算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我能理解……真的,哪怕她在学校里找个男朋友,我都能理解,可是……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怂恿我女儿给他买东西,还让我女儿给他发裸照。

    混蛋!混蛋啊!”

    男人捏紧了拳头的手不住地颤抖,额头和脖子上青筋暴起,“她肯定找他去了,不能让他们见面啊……他,他要对我女儿干什么?啊?你们说,他要干什么?……不行啊,你们救救她吧,求你们了,我给你们跪下了……救她……”

    吴端一把捞住了要下跪的男人,闫思弦眼疾手快,自另一端搀住男人。两人一起将他架到沙发上。

    冯笑香道:“你怎么确定王幼萱去见网友了?”

    “他鼓动我女儿离家出走来着。

    我……哎!我看见他俩的聊天记录,气不过,就警告他以后别再联络我女儿……我已经尽量压着火,很客气了。”

    “能看出来,一句脏话没有,难为您了。”冯笑香道,“刚刚网监科那边发来消息,跟您女儿聊天的,是一名网络主播,昨天在直播的时候语言攻击您,公开教唆您的女儿离家出走、自杀,还把您跟他的聊天记录公布到网上了而且是断章取义的部分。

    这导致网上很多不明真相的人矛头一致地指责您,而且这一事件正在发酵,关注的人不少。”

    “无所谓,只要能把我女儿救回来,别人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我就说,警察同志,我女儿一定是被他拐走了!你们救救她啊!”

    这是个争分夺秒的任务,晚一分钟找到失联的女孩,危险就多一分,谁也不希望豆蔻年华的姑娘因为年少叛逆,而遭受不可逆转的伤害。

    吴端当即道:“那个主播的详细资料!他的地址!”

    “姓名丁飞,17岁,直播id:大丁哥。地址在临省九燕市……”

    李八月道:“我这就联络九燕市警方协助调查……”

    吴端道:“让他们直接抓人,先控制住丁飞再说,一定要避免他伤害小姑娘。”

    李八月答应一声,快步走到办公室角落去打电话。

    “情况不太好,”冯笑香道:“两个人联络上了。”

    几人一下子凑到冯笑香的电脑跟前,绷紧了神经。王幼萱的父亲几乎昏倒,也强撑着凑了过去。

第二章 狂花(2)

    “王幼萱给丁飞发消息了。顶 点 X 23 U S”冯笑香道。

    她将电脑显示器挪了挪,方便几人看到她截取的聊天内容。

    “我这边的镜像软件,可以实时看到王幼萱qq聊天,刚才她给丁飞发消息了,她已经到了九燕市,就在市中心广场附近的启明网吧,让丁飞过去找她。

    丁飞答应了,不确定两人的距离,不知道丁飞多久能赶过去。”

    幸好有冯笑香冷静地提取关键信息,向大家转述,吴端已经急得要爆脏话了,要是再让他去细看两个熊孩子你侬我侬恶心巴拉的对话,他非掀桌子不可。

    吴端对冯笑香道:“先把丁飞加逃犯数据库里,只要他敢拿身份证去开房,就让系统自动报警。”

    “明白。”

    听到“开房”二字,王幼萱的父亲抬手捂上了眼睛,极度不愿面对。

    李八月喊道:“市中心广场,启明网吧,确认一下,没错吧?”

    “没错。”

    李八月又是埋头去打电话,不多时,挂了电话,他道:“已经向九燕市警方通报这个地址了,他们会派最近的派出所民警出警,立即去找王幼萱,应该能抢在丁飞之前。”

    “但愿吧,先把王幼萱带回派出所保护起来再说。”

    吴端一把抓起外套,“走,九燕市,小闫跟我一块!”

    闫思弦快步跟上,到了停车场才道:“一支队那么多刑警,你偏叫我一个新来的去,别不承认了,还是我最好用吧?”

    “好用?怎么听着像充气娃娃的广告。”

    “滚!”

    夜色降临,闫思弦将车开得飞快,吴端一直戴着单耳机,通过冯笑香的转接,耳机里可以听到九燕市警方去寻找王幼萱下落的进展,事实跟对方沟通。

    闫思弦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不好,进网吧了,没找到王幼萱。”

    “找对地方了吗?”

    “地方没错,正在调监控,监控显示,王幼萱的确进过这家启明网吧。”

    “13岁,身份证都没有吧?网吧也能放人进去?”闫思弦道。

    吴端抹了一把脑门,他未成年的时候也经常去混网吧来着。

    吴端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道:“监控显示,在警方到达之前,王幼萱就离开网吧了。”

    “独自离开的?她没等到丁飞?”

    “嗯。”吴端的语气也十分费解,“冯笑香一直在监控两人的聊天,丁飞现在还在去中心广场的路上呢,王幼萱没理由提前离开网吧。

    现在冯笑香正用王幼萱的qq跟丁飞聊天,目的是让他继续赶往网吧,他这边别再出什么变故。”

    车里陷入沉默。

    车子上了高速,闫思弦直接将车速飙到限速阈值,吴端提高声音道:“抓住丁飞了!”

    “他应该不知道王幼萱的下落。”闫思弦道。

    听他这么说,吴端有点不甘心道:“正在询问,你专心开车,有进展第一时间告诉你。”

    闫思弦只好目视前方,压下心中不满。

    不多时,吴端不得不承认:“你说对了,丁飞不知道王幼萱的下落,他们只是约在网吧见面。

    这小子现在已经拘留了。”

    “线索断了……查监控了吗?王幼萱离开以后的行程能追踪到吗?”

    “先不说离开以后,”吴端道:“眼下丁飞这边虽然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过有一个嫌疑人倒是浮出水面了。

    九燕市警方刚发来一段网吧内的监控视屏你不方便看,听我讲吧。”

    “说。”

    “王幼萱在启明网吧上网的时候,旁边坐了个中年男人。据监控显示,这个中年男人曾经跟她搭话,王幼萱明显不想理他,他却一直跟王幼萱说话,说了大概一分钟,王幼萱离开网吧。

    而那个中年男人,也尾随她出了网吧。”

    闫思弦拍了一下方向盘,“运气也太差了吧!”

    也不知他说的是王幼萱还是警方。

    他又问道:“中年男人身份确定了吗?”

    “确定了,他用自己身份证办理的上网卡。周国平,33岁,男性,无业,离异,无子。”

    “没碰上小混蛋,倒碰上老混混了。”闫思弦眉毛拧成了疙瘩。

    “九燕市警方已经去周国平的住所布控,他还没回去。”

    ……

    三个半小时后,闫思弦和吴端终于到了九燕市公安局。

    负责跟他们对接的刑警队长姓何,名叫何格,大家都喊他何哥,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刑警了,两鬓微白,面容坚毅,有过多次立功表现。

    一见面,免去客套,何队长开门见山道:“黄金24小时,我们不敢耽搁,图侦部门正查监控,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王幼萱的落脚处。”

    “最后一个有王幼萱行踪的监控在哪儿?”闫思弦问道。

    “平安东路,和幸福路交叉口,距离市中心广场大约3公里,综合之前的录像,王幼萱是从网吧走过去的。”

    “周国平呢?有拍到他跟踪王幼萱吗?”

    “拍到了,离开网吧后,总共四处监控,网吧门口一处,这处监控清晰地拍到王幼萱和周国平前后脚出了网吧,王幼萱还回头看周国平,有点害怕的样子。

    之后,王幼萱一直沿平安东路向东走,平安东路上总共有3处监控拍到她,前两处拍到周国平跟踪,最后一处也就是跟幸福路交叉的这个路口,没拍到周国平。”

    闫思弦将三个显示器并列排放,站在距离显示器2米的地方,眯眼同时看着三个监控画面。

    “停一下,”闫思弦道:“平安路是你们这儿的小吃街吧?”

    “是啊,你看路两旁全是卖小吃的。”

    “这孩子从下午放学到来到九燕市,再到从网吧出来,一直都没吃过东西吧?”

    他的问题问得古怪,让播放录像的刑警没法回答,闫思弦便继续道:“她在网吧门口回头,说明她知道自己被跟踪了,有戒心,纵然如此,她也没能集中精神逃命,走到小吃街的时候,还一个劲儿朝着卖小吃的摊位瞄。

    尤其最后一处监控,这个摄像头监控视角很广,其中已经看不到周国平了,王幼萱也明显放慢了脚步,看来她知道自己摆脱跟踪了,就在其中一处卖烤串的摊位停留了大约3秒钟,她是真饿了,真想吃,说明从逃出墨城到被监控拍到,她应该还没吃过东西。

    想吃,却没买……”

    吴端给出了答案:“因为没钱。”

    “何以见得?”

第三章 狂花(3)

    “她的书包不见了。顶 点 X 23 U S”吴端道,“你记得吧,王幼萱在墨城上套牌黑车的时候,还背着书包呢,可我们现在看到的监控里,她书包不见了。

    还有网吧收银台的监控,她开卡上网的时候,既没有掏兜,也没有摸钱包,手里就捏着20块钱,看起来就像那是她身上仅剩了20块钱。

    在进网吧之前,她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把书包给弄丢了。”

    闫思弦揉了揉鼻子,捏过吴端的耳机,自己戴上,对另一头的冯笑香道:“是我,闫思弦。”

    “嗯,怎么了?”

    “黑车查到了吗?”

    “正要跟你们说呢,刚刚我发了对那辆黑车的协查通告,它从九燕市回墨城的路上,在一处收费站被拦下来了,八月正带人往收费站赶,算着时间,应该快到了。”

    闫思弦暗暗竖了一下大拇指,为这两人的效率折服。

    大约20分钟后,耳机那边出现了李八月的声音。

    “喂喂……队长能听到吗?”

    “听到了,你说。”

    “我见着黑车司机了,现在就去审,你们听听。”

    “好。”

    起风了,呼呼的风声让李八月的声音不甚清晰,直到车门开合的声音响过,他进了车里,终于安静下来。

    李八月开口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一个唯唯诺诺却又不失奸猾的声音传来:“警察同志,你们误会了,真的,我就开车送个朋友,真没跑黑车……你看我这车里现在又没拉人。”

    “朋友?好啊,那你说说,你是怎么跟13岁小姑娘成朋友的?”

    对方沉默了。

    李八月又道:“是,我们没抓住你跑黑车的现行,可你挂套牌总没错吧?挂套牌是什么处罚你心里没数?

    现在交管部门还没介入,套牌的事,我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就看你的配合了……”

    “行行行……您说,我怎么配合?”

    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八月面前这位显然是个中翘楚。

    李八月道:“说说你刚才送到九燕市的小姑娘。”

    “她啊,她拦我的车,说要去九燕市。600块,而且她先付了钱……

    我当时有点犹豫来着,我心里还想了:一个小姑娘,万一是离家出走的怎么办,我也不想给自个儿惹麻烦不是……

    她上车我还绕着弯问了,问她去九燕市干嘛,她说她妈在九燕市,去找她妈,我才敢上高速。

    后来到了九燕市,我又觉得不像,我问她具体到哪儿,哪条路哪个小区,她根本说不上,只说找个繁华的地方让她下车。

    繁华那不就是中心广场吗,我就把她拉那儿去了……

    哦,对了,她还一个劲儿叨念,说也不知道中心广场能不能买到像样的礼物,她要去买礼物……她还问我,中心广场附近有没有网吧,我哪儿知道啊,我又不是九燕市人。

    我就让她用我手机查查……”

    “我看看你手机。”李八月道。

    一阵的声音,应该是对方递上了手机。

    不多时,李八月道:“你的地图软件上有两条搜索记录。一条是搜网吧,九燕市中心广场附近,只搜到一个结果,就是王幼萱去的启明网吧。

    除了网吧,还搜过’精品店’,这是你们俩谁搜的?”

    黑车司机忙道:“她,她搜的,我没搜过这些。”

    “搜索结果呢?”闫思弦问道。

    “不太好……”李八月道:“中心广场附近有一条精品街,看起来类似小商品批发的地方,她要是买礼物,应该去了那儿,一整条街,里面还有横七竖八的小巷子,鱼龙混杂,怕是不好查。”

    “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线索复杂总比没线索强。”闫思弦继续道:“问问他书包的事儿,小姑娘下车的时候还带着书包吗?……算了,要不你用一下免提,我跟他说两句。”

    黑车司机回答得十分笃定:“书包当然带着了,我是开黑车,又不是打劫,她来的时候带着什么,走的时候就还带走什么。”

    闫思弦又问道:“那她给你掏钱的时候,是从口袋掏的钱,还是从书包里掏的钱?”

    “书包里,”黑车司机道:“我记得她书包里有个小钱包,掏完付给我的六百块,就剩一两张红的,没什么钱了。”

    “你把她送到中心广场哪个位置了?说具体点。”

    “你们刚刚查到的精品一条街,就送到那个街口了。”黑车司机道。

    “我清楚了。”闫思弦将耳机还给吴端。

    吴端又跟李八月说了几句,不外乎保持联络,有任何进展随时互相通报。

    闫思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此刻已经将近凌晨三点,精品一条街的店铺早已打烊,即便要展开走访调查,也得等到明早了。

    当地警方马不停蹄地调来精品一条街上的几处监控,立即开展图侦工作,争分夺秒。闫思弦和吴端倒闲了下来。

    闫思弦道:“她是去给丁飞买礼物吧,自己身上就剩一两百块,连回程的车费都不够,却还惦记着给素未谋面的丁飞买礼物,你说这熊孩子……脑袋进水了吗,多让人操心。”

    吴端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不大对劲儿啊。”

    “我?”

    “书包不见了,这么明显的变化,你愣没发现,这可不是你的水平。”

    “哦?”闫思弦挑挑眉,“你对我的水平很了解?”

    “是谁说的自己很好用来着?”

    “滚。”

    吴端继续道:“是因为涉及未成年人吗?算下来,王幼萱的年纪比张雅兰小不了几岁……你还是受了那件事影响吧?”

    闫思弦皱眉揉着太阳穴,“你当这是苦情小说?男主角深陷过去不能自拔?得了吧,你试试昨晚上通宵宿醉,下午刚醒酒就被你揪出来开三个小时高速,还要分析案件。”

    吴端这才注意到,他脸色真的不太好,眼睛微微有些浮肿。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聊天,白纸灯光,大白墙,苍白的一切显得闫思弦更加疲惫。

    吴端打开了走廊尽头小会议室的门,里面没人。

    “你进去睡会儿,我盯着。”

    闫思弦看了一眼小会议室里的沙发,正欲迈步进去。

    “有发现!”一名刑警自办公室探出头来,冲两人道:“监控里发现王幼萱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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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介绍:
“我死去,并不是你们的胜利,顶多证明庸才对天才发动了可怕的战争……你们打着正义的旗号,剿灭异己,颠倒黑白……你们笔下的史书记录我鲸吞一切,横行霸道,压制弱小。多年后,我的优点会变成缺点,唯有借我之手得到正义的人,将铭记我的功德。”——摘自本世纪最负盛名的犯罪天才语录。
墨城公安局刑侦副队长闫思弦:“狗屁!这混蛋还挺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墨城公安局刑侦支队长吴端:“人都被你抓住了,你还不让她逞会儿口舌之快?”
罪无可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罪无可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罪无可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