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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形骸     罪无可赦txt下载     罪无可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章 狂花(4)

    闫思弦和吴端对视一眼,没说话,一起冲回了办公室。m.www.uu234.net

    “看这儿!”电脑前的刑警指着监控道:“有个女的跟王幼萱说话来着。”

    不仅仅是说话,监控中的女人掏出钱包,抽出了一张20元钱,递给了王幼萱。

    这个时候,王幼萱的书包已经不见了。

    只见王幼萱微微弯着腰,一个劲儿点头,像是在表示感谢。

    画面看起来平和自然,女人还伸手撩了一下王幼萱的刘海,像是亲昵地帮她整理头发。

    之后,两人便背道而行,各自离开。

    从监控来看,王幼萱后来用以办理上网卡的20元钱,应该就是这女人给的。

    那是个身材很好的女人,黑长直的头发,黑色长靴,米色裙装,看穿着打扮,像个白领女性。

    闫思弦突然问道:“王幼萱的妈妈呢?她不是说来九燕市找妈妈?”

    “父母离异,王幼萱跟着父亲生活,至于母亲……”吴端翻看着手机上冯笑香发来的资料道:“母亲叫蒋莹,再婚了……倒是真嫁给了一个户口在九燕市的男人。”

    “具体点。”闫思弦道。

    吴端将耳机递给闫思弦,闫思弦接过,有点不耐烦道:“咱们局不至于穷成这样吧?下次多线联络能不能也给我接一个?”

    耳机那头,冯笑香道,“没问题,我帮你打报告,申请一部新手机。”

    “这么好?局里还给配手机?……算了,我给局里省点钱,就用我自己的吧。”

    “那我得先跟你说清楚,装了多线联络,你手机里的全部通讯内容我这边就能实时看到了。”

    “那还是算了,你帮我申请吧。”

    冯笑香一笑,言归正传道:“你们问王幼萱母亲蒋莹的情况是吧?”

    “嗯。”

    “我跟他父亲简单聊了聊。

    他们当年是因为出轨离婚的蒋莹出轨。也因此,蒋莹几乎是净身出户,而且离婚时也把话说得很绝,她不会管王幼萱的,以后也别让王幼萱来认她。”

    “那时候王幼萱多大?”

    “7岁,小学一年级。”

    “哦哦,你继续。”

    “离婚后,蒋莹很快跟出轨对象结婚了,这个出轨对象,就是九燕市人,从两人名下的房产信息以及银行卡消费记录来看,两人一直在九燕市居住。

    哦,对了,蒋莹又生了个孩子,是个男孩,五岁,正在上幼儿园。

    据王幼萱的父亲说,自离婚后,除了每月支付孩子赡养费,蒋莹再没回来看过孩子,也没给孩子买过一样东西。母女俩应该是没有联系的。”

    “王幼萱知道自己的母亲在九燕市吧?不然不会随口胡说去找母亲。”

    “这个我也问了,她爸说自打离婚以后,再没跟王幼萱提起过她妈的事儿,他一直以为王幼萱渐渐已经把妈给忘了。

    不过,一天到晚生活在一块,哪儿都不透风的墙,再说了,现在的小孩儿多精啊,不说,不代表王幼萱不知道。

    所以,你这个问题,现在谁都说不准。”

    吴端指着监控道:“你不会以为这个是她妈吧?”

    他又凑到耳机旁,对冯笑香道:“我们查到王幼萱跟一个女人见面……可惜没拍到正脸,我截一段视频发你,你看能不能从身材、走路特征这些方面跟蒋莹对比一下?”

    “好,发来吧,我尽量查……哦,这个应该不是。”冯笑香道:“从蒋莹社交软件上晒出来的照片来看,身材完全不一样,她母亲是圆润型的。”

    “哦。”闫思弦若有所思。

    冯笑香继续道:“等一下,监控画面上的时间显示傍晚8点24,我查查看……

    蒋莹是一名护士,现在是仁爱医院胸外科的护士长,医院值班记录显示,从下午6点打卡值岗,直到现在,她都在医院,今天她值夜班。

    你们要是不放心,我等下打电话到医院,确认一下蒋莹中途有没有离开。”

    “那就多谢了。”

    闫思弦将耳机还给吴端:“不是王幼萱的妈妈……那这个女人会是谁?又为什么给王幼萱钱呢?

    还有王幼萱的书包,她把书包弄哪儿去了?

    只有这一处监控拍到王幼萱了吗?”

    “精品街入口的监控也拍到她了,那会儿她还背着书包呢。”有刑警道:“目前就这两处监控拍到她,看来还得等明天一早去走访。”

    何队长看了看电脑显示器下方的时间,“4点了,今晚大家辛苦一下,凑合在局里睡会儿吧,明天一早就在精品一条街,以及幼萱失踪的路段,展开走访排查。

    图侦的同志……”

    立即有负责排查监控录像的刑警道:“我们熬夜再把监控过一遍,免得漏过关键信息。”

    ……

    第二天7点半。

    两辆车自九燕市公安局开出来,直奔精品一条街,闫思弦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路闭着眼,显然是没睡够。

    吴端则随另一组人,去到王幼萱最后出现的平安东路,进行实地勘察。

    时间太早,平安东路两边的小吃店大都还没开门,只有零星几个早点铺子,门口的蒸包子的笼屉上冒着热气,十分诱人。

    吴端请同行的刑警们吃了个简单的早饭,又等了片刻,周围店家陆续开门了,大家便拿着王幼萱的照片,分头走访。

    闫思弦这边的工作倒是开展得挺早。

    精品街上一部分店铺是零售+批发的形式,批发商开门普遍早。

    闫思弦走访到第三家店铺,就有了收获。

    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店员看着王幼萱的照片,对另一名短头发店员道:“哎哎,你来看看,是不是昨天那个小姑娘?”

    短头发店员手头上正忙着理货,本不想搭腔,可是抬眼一眼,拿着照片的小刑警长相实在秀色可餐,便也凑了过来。

    闫思弦哪儿能看不出对方的心思,知道这会儿正是出卖色相的时候,心一横,冲那店员一笑:

    “你们要真见过她,那可帮了我大忙了。”

    “是她吧?”丸子头问短头发。

    短头发点头,“错不了,昨天她来过我们店里,一直看我们墙上挂的尤克里里,还问我最便宜的多少钱,我记得她。”

    “那当时她背着书包吗?”

    短头发和丸子头对视了一眼,招呼闫思弦进店里来,似乎生怕有人看见她们跟他交谈。

    “那个……警察哥哥,告诉你可以,你可别说是我们告密的,不然我们可待不下去了。”

第五章 狂花(5)

    “昨天,照片上这个小姑娘从我们店里出去,就去了斜对面你别回头看啊,听我说就得了她去了斜对面的二毛精品店。www.uu234.net

    那家店……”两个姑娘对视一眼,丸子头接过话来继续道:“那家店老板心术不正。”

    “怎么个心术不正法?”

    “等会儿你去他店里看看就知道了。

    你看我们这些正经做生意的,进门的地方都宽敞……这是有讲究的,门不宽,财源怎么进得来?”

    闫思弦有点懵,小姑娘年纪轻轻,张口闭口的迷信,可不太好。

    不过,他还是耐心听了下去。

    “那边就不一样了,进门的地方很窄,而且,门口的柜台上,还摆着些玉镯子之类的东西。

    有人进店,老板就把玉镯子推到地上,摔碎,然后说是顾客把东西碰掉了,让人家按原价赔。

    那镯子,说白了就是地摊上的破东西,进货的时候,都是成箱成箱地往回批发,一个成本连十块都不到,标价可是死贵死贵的,好几百,上千。

    而且他还是挑着人讹诈,看起来像是本地人,三五个姑娘一块逛街的,他不敢这么干,看起来像是外地来打工的,单独一个的,还有昨天那个学生小姑娘,他就下手。

    整条街都知道,他店里隔三差五就为这事儿吵架,我这么跟你说把,那家店安的就不是做生意的心,就是个黑店。”

    小姑娘看来也是心中不平有一阵子,说到最后激动处,还挥了挥拳头。

    闫思弦道:“那之前你们怎么不报警?”

    小姑娘立马怂了,“我们两个外地来打工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再说了,好多人都说二毛的老板在公安局有人,他……不是认识你们吗?报警也没用,上头没人敢管。”

    “哦?”闫思弦挑了挑眉,“行,我知道了,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他转身欲走,短发的小姑娘却又道:“喂,那家店,你敢管吗?”

    “当然。”

    闫思弦当然要管,但他知道,这事儿得讲究方法,他现在在人家的地盘上,当务之急是寻找王幼萱的下落,而要寻找王幼萱,又要借助九燕市警力。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得罪九燕市警方。

    他决定制造一个巧合。

    好在,闫思弦出来时穿着便衣。

    他在头上揉了两把,使得自己发型凌乱,又将衣领扯歪,袖子挽起一边,使劲搓揉了几下衬衫,让衬衫看起来满是褶皱,西裤故意向下松了两厘米,堆在脚面上。

    再配合上他因为熬夜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活脱脱一个刚熬完夜的网瘾青年,窝窝囊囊,无权无势的样子。

    饬完自己,他便向二毛精品店走去。

    如两个姑娘所说,二毛精品店的店门口的确堆着各种商品,将门口挤得只有窄窄一条小缝,虽不至于侧着身才能通过,但闫思弦也得夹紧手臂,屏气凝神,以免真的碰掉了什么。

    一进门,闫思弦的目光立即被店铺最里面挂着的一样东西给吸引了。

    确切地说,是写在纸盒板上的四个大字。

    人皮面具!

    纸盒板旁边挂着两坨闫思弦只能想到这个量词,是两坨肉色的东西。

    那东西软踏踏地挂在墙上,看起来像是某种橡胶制品。

    莫非那就是所谓的人皮面具?

    这问题刚一从脑海中浮现出来,闫思弦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啪”

    有东西落地了。

    着道了!

    闫思弦心中已然明了,店家好手段,拿人皮面具这么玄乎的噱头,第一时间将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待到镯子掉地,怕是被讹诈的倒霉鬼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这时候老板硬说东西是对方碰掉的,对方也只能自认倒霉赔钱了事。

    果然,柜台里40多岁的老板伸手,一把拽住了闫思弦的袖子。

    “你碰掉的!你不能走!”老板大声道。

    “我没想走。”闫思弦扯下老板抓着自己的手道:“多少钱?”

    “上面有标价,699!”

    “这么贵啊。”

    “照价赔偿!”老板站起来,不依不饶。

    他一站起来,闫思弦便看清,这人又高又壮,人高马大,而且一脸横肉,胡子拉碴,沉下脸来时的确面带凶相,很是吓人。

    他这讹诈的伎俩能频频得手,恐怕也跟这张能唬住人的脸有关。

    “咱们商量商量吧,”闫思弦好整以暇地掏出警官证,“听说你认识我的同事,你这店有人罩着,说说你认识谁,我看他能不能卖我个面子,给我打个折。”

    “呦……呦呵……”老板立即换了一副面孔,“是您,呦,是您啊,怪我,我眼拙,没认出来……嗨,误会,一家人,我还能问您要钱?”

    这老板真是个老油条,虽说不要钱了,对自己恶意讹诈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一边说话,男人一边从柜台里绕了出来,谄媚地向闫思弦递着烟。

    他一出来,闫思弦便看到了柜台内地上放着的一样东西。

    王幼萱的书包!

    闫思弦推开他递来的烟,两步跨进柜台,捡起书包。

    “这是哪儿来的?”

    “那个……”老板有点吃不准这小警察的来头,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

    闫思弦已经打开书包,掏出了一本小学六年级语文课本。

    翻开封皮,其上规规矩矩地写着王幼萱的名字。

    跑不了了,问题就出在这儿。

    “怎么回事?”闫思弦的脸色十分阴沉。

    店老板吞了吞口水,“她……她碰坏我店里的东西,又没钱赔,书包只不过是暂时扣下,等她凑足了钱,还会还给她,我要她书包有什么用?”

    讲着冠冕堂皇的话,老板自己也有了底气,说到最后竟然还反问闫思弦。

    闫思弦当时就乐了,他气定神闲道:“哦,暂时扣下,你这么说我当然信,不过事情有点复杂,这小姑娘是被人诱拐到九燕市的,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你店里,现在书包也在你这儿,人失踪了,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嫌疑最大。

    所以,你得跟我回局里接受询问调查。”

第六章 狂花(6)

    说话间,闫思弦还掏出了手铐,一副要动真格的样子。m.www.uu234.net

    店老板大惊失色,“别别别,别啊警察同志,我错了……我我我……”

    闫思弦一手晃着手铐道:“那我问你,昨天究竟怎么回事儿?这孩子的书包为什么在你这儿?想好了再回答。”

    店老板瞄了一眼闫思弦,小声道:“我,我承认,是我讹她……”

    “前因后果,她当时说过的每句话,你最好都能复述出来……”

    店老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我尽量……让我想想……”

    “跟你刚才的情况差不多,她进店来,看着墙上那些人皮面具其实就是塑胶面具,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万圣节扮鬼玩儿的……”

    “专门放那儿抓人眼球,你还挺有办法啊……然后呢?”

    “然后……就跟你刚才的情况差不多,东西落地,碎了,我让她赔钱……我当时看她一个小姑娘,真没敢往高里要价,就399……”

    “她有多少钱?”

    “一百多点,她说是她身上所有的钱了,都掏出来了。没给够钱,我就把她书包扣下了,让她回家拿钱来。

    她当时说……她说……她家不在这儿,没地儿拿钱去,求我给她便宜点,别扣着她的书包了。

    我真没想到啊,我要知道她是离家出走……”

    “你要知道她是离家出走,无人可以依仗,就更要讹诈她了,她不正符合你的目标吗?”闫思弦道。

    老板低头,闫思弦道:“继续说。”

    “她,她想用我手机打个电话,说是让她男朋友送钱来,我让她打了,可她男朋友没接电话啊,这可不能怪我……”

    “你的手机。”闫思弦伸手道。

    老板赶忙解锁手机,递上,并打开通讯记录。

    “就是这个号码。”老板指着其中一条未接通的拨号记录道。

    闫思弦确定,丁飞的相关资料里,手机号码那一栏正是这个号码,老板没说谎。

    闫思弦示意他继续。

    “再后来,有个女的帮她说话来着。”

    “女的?什么样的人?”闫思弦瞬间敏感起来。

    “就是个过路的,管闲事,两边劝,劝我给小姑娘便宜点,别让她赔那么多钱,也劝小姑娘赶紧联系家人。

    小姑娘说没有家人,家人都在墨城,那女的问她怎么到九燕市了,她也不回答。

    后来……小姑娘跟那女的一块走的,她说帮着想办法……对啊,你查那个女的去啊,她才脑子有问题,瞎管闲事,失踪肯定跟她有关系……”

    思忖片刻,闫思弦道:“你描述一下那女人的体貌特征。”

    “嗯……”老板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个葫芦形,“身材挺好的……别的,不记得了。”

    闫思弦拿出从监控截取的照片,问道:“是她吗?”

    “没错!就是她!她就是穿这身衣服!”

    至此,王幼萱失踪前的行为轨迹完整了。

    这个13岁的女孩受无良主播丁飞鼓动,离家出走。

    带着所有零花钱,上了一辆黑车,行程数百公里,从墨城赶往丁飞所在的九燕市,这一路上,憧憬之余,不知她心中是否有不安和后悔,不知她可曾有过的一瞬间想掉头回家。

    到了九燕市,举目无亲,连回程的钱都不够,唯有投奔丁飞,丁飞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买礼物的呢?讨好乞怜吗?

    礼物没买成,反倒被无良商家讹诈了身上所有的钱,举目无亲之下,她给丁飞打了电话,对方却没接,那时王幼萱得是何等的无助?

    好在,有好心人帮她解了围,又给了她20元钱,让她有机会上网,跟丁飞取得联系。

    可是,为什么qq聊天里她不告诉丁飞自己的遭遇?为什么不告诉丁飞需要他带钱来帮她赎回书包。

    她害怕,害怕自己成了一个“麻烦”,害怕丁飞不喜欢麻烦,不喜欢到连面都不跟她见。

    没想到,在网吧也不安生,遇到一个骚扰她的中年男人周国平。

    可王幼萱究竟为什么离开网吧?即便被骚扰,网吧毕竟是个公共场合,周国平不敢有过激行为。

    而且就监控摄像来看,除了跟她说话,周国平也的确没有什么过激行为。

    她明明就快要等到丁飞了,为什么不能忍耐一会儿,等丁飞来了解救她?

    她究竟为什么选择离开网吧?

    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还剩下这一个问题,闫思弦想不明白。

    他沉默时,二毛精品店的老板就眼巴巴地看着他。

    闫思弦道:“你究竟跟局里谁有关系?我倒是真想知道,谁敢罩着明目张胆黑店。”

    “我……那个……”

    “你就没什么关系吧?专门放出那些话,为了吓唬人,不让人报警。”

    老板嘴上没答话,表情讪讪的。

    “打今儿往后,你就上了我们的黑名单了,片区派出所会格外注意你,再搞这些歪门邪道,可就动真格了。”

    其实哪儿有什么黑名单,闫思弦故意吓唬他。

    “哎哎知道了。”老板连连答应。

    “书包我拿走了,”走到门口,闫思弦又折返回来,给老板递了一张名片,“万一小姑娘回来跟你赎书包虽然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可能性不大万一她来了,留住她,打给我,算你将功补过。”

    老板忙接下名片,不敢怠慢。

    ……

    吴端不得不承认,有些事跟运气有关。

    比如这一天的走访工作,闫思弦一大早,几乎是刚去走访地点,就收获颇丰,将王幼萱的行为轨迹填补完整,还找到了她的书包。

    吴端这一天的走访,腿都快跑断了,口干舌燥,却是丝毫没有进展。

    王幼萱最后出现在平安东路,可她出现的时间也正是小吃街最繁花的傍晚时段,人多眼杂,沿街门店的老板伙计都没注意到这个匆匆走过的小姑娘。

    对王幼萱下落的调查陷入了僵局,眼看黄金24小时就要过去了。

    好在,另一组在周国平家蹲守侦查员有了收获。

    周国平回家了,刚走到楼门口,就被逮了个正着。

    被抓进审讯室,他还挺不服气,一个劲儿嚷嚷:“有没有天理了?我犯什么罪了?我被人揍了!你们不去抓坏人,抓我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第七章 狂花(7)

    周国平没说谎,他头上有个包,青着一只眼睛,下嘴唇也裂了道口子,一说话,口子还崩开了,血淌到下巴上,他身上还有一股酸臭味……

    “太气人了!他们把我打昏,扔垃圾桶里……警察同志,你看看我这身上……这一宿啊!没死在外头都是我命大!”

    “你在垃圾桶里呆了一夜?”

    “我昏过去了啊!离死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

    周国平的胸口剧烈起伏,真是诉不尽的委屈,倒不完的苦水。m.www.uu234.net

    吴端便问道:“什么时候挨的揍?”

    “昨儿晚上,我在平安东路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伙人揪小巷子里。那些人啥也不说,光是打。”

    吴端又问道:“几点的事儿?”

    “我从网吧出来……大概……”

    “是你从网吧跟踪一个小姑娘出来的时候吧?”

    周国平一愣,没想到警方突然提起这茬儿。

    吴端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乘胜追击道:“你为什么跟着她?想干什么?”

    周国平干脆一梗脖子,“我这不是啥也没干吗,怎么?马路是她家开的,只能她走,我走就犯法?”

    周国平无赖,可他说得有道理,现有的视频证据什么都说明不了。

    吴端便换了个话题道:“你在网吧都跟她说了些啥?怎么就把她吓跑了?”

    “我也没说啥啊,我看她屏角弹出来网吧的提醒,说她卡里没钱了,快停机了,她好像挺着急的,我就问她是不是没钱了,我可以借给她。”

    “借?”吴端逼视着他的眼睛。

    周国平咬死了自己的说法,“昂!就是借!”

    吴端继续换问题,他不想把周国平逼得太急,他还需要从周国平这儿了解更多信息。

    “那你跟踪小姑娘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比如……有没有其他人跟踪她?”

    “没啊……”周国平的眼珠转了转,问道:“她怎么了吗?”

    “失踪了,这个女孩儿叫王幼萱,”吴端道:“根据监控录像显示,你是最后一个跟她有过接触的人。”

    周国平道:“那我要是有线索呢?重要线索。”

    “你说说看。”

    周国平沉默了一下,打定主意,先问道:“我听说,提供重要线索,你们不是应该给奖励吗?就是……钱什么的……”

    一直没说话的闫思弦直接起身,边往外走,边冲负责审讯记录的刑警道:“押看守所去,他是本案重要嫌疑人,先关个把月再说。”

    他又对周国平道:“等你体验过捡肥皂,分得清好歹,咱们再聊,相信到那时候你会哭着喊着配合我们。”

    吴端沉默跟着他走,周国平慌了,“诶诶诶”地叫了几声,在吴端即将关门的时候,他终于道:“我说!我说!”

    吴端就站在门口,“说吧。”

    周国平道:“昨天打我的,就是她的人!”

    什么?!

    吴端能感觉到,闫思弦对这个线索也充满了兴趣,但两人心照不宣地没表现出来。

    见两名刑警一脸冷漠,周国平又补充道:“我当时……听见他们说话了,有一个人指着我说’就是他?’

    另外一个人说’算他倒霉,打谁的主意不好,老大的人他也敢跟。’

    我琢磨着,’老大的人’会不会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小姑娘?我是跟了她几步……”周国平跳过跟踪的细节,继续道:“要这么算,打我的人可不就是那小姑娘找来的?”

    “他们还说什么了?”

    “就这两句,少嘛,我才记得住。”

    “那你还记得他们的体貌特征吗?”

    “呃……”

    “慢慢想,就从他们说话开始,他们说话有口音吗?”

    “是本地人!肯定是本地人!我一听就知道!”

    “本地的……总共有几个人?”

    “五个,一个在巷子口望风,两个掐住我胳膊,还有两个动手,都是些下三滥的招式,一看就是街头混混。”

    “体态特征呢?是胖是瘦?你记得吗?”

    “那可就记不清了……哦,有个大胖子,掐我胳膊的,感觉他快把我胳膊拧断了……”周国平晃悠着左臂道:“别的……别的好像没啥特点,我想不起来了。”

    ……

    另一间审讯室里,17岁的丁飞经过一夜一天的拘留,活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叽叽,问什么答什么,全然没有在直播间挑唆未成年人跟家长对着干时的嚣张气焰,怂得要死。

    “我打人?怎么可能?我从小就没打过架啊……不是我啊……周国平是谁?我干嘛打他啊……啊?他跟踪王幼萱?这都什么事儿啊?……我不知道啊,我就没见着王幼萱,你们可以证明啊……

    我……我我我……我哪儿能找得来人?还群殴别人,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

    丁飞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吴端站在审讯室外,指着陪同丁飞接受讯问的男人道:“他是……?”

    何队长道:“律师。”

    “家长没来吗?只请了个律师?”

    丁飞未成年,询问他时,应当通知其监护人到场。

    何队道:“我们通知他的家长了,在国外呢,连丁飞正在做直播,以及他的行为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的事,家长一概不知,也没有回来陪伴儿子度过难关的意思,只愿意出钱给丁飞请一名律师。”

    吴端轻轻摇了摇头。

    审讯室里,听说王幼萱的父亲正赶往九燕市,丁飞吓得大哭,一边哭一边嚷嚷着问律师,会不会让他跟王幼萱的父亲见面。

    他不敢见,说是惹事了,怕人家打他。

    看到这样的丁飞,吴端心里很不是滋味,都说每个熊孩子背后必然有熊大人,这话一点不假。丁飞怂恿别人离家出走,除了叛逆,还有一部分原因,他的家长给他留下了冷漠、无爱、不靠谱的印象,所以他认为有没有家长的监护其实都一样。

    说来说去,王幼萱出走的悲剧,并不是丁飞一个人的错,他却必须独自面对众怒。这大概是法律之外的一种惩罚吧,能不能改过,看他造化了。

    ……

    审讯室外,冯笑香给吴端传回了消息:

    “吴队,可以排除丁飞,我筛过他的通讯记录和手机定位,看起来他就是老老实实去网吧见王幼萱的,他既不知道王幼萱被人骚扰了,也没有联络过别人。

    所以,纠集人收拾周国平的,不是丁飞。”

    老大的人。

    这个老大究竟是谁?

    一到九燕市,就有“老大”罩着王幼萱,而且看对方出手颇有效率,即便是混混,也不是个简单的混混,王幼萱怎么做到的?

    吴端道:“变相算是个好消息吧,有人照应着点……”

    闫思弦持保留态度,“这个点儿正是王幼萱失踪的时候,走吧,再去她失踪的路段看看。”

第八章 狂花(8)

    初春。

    虽说入夜以后还有些凉意,却挡不住人们对美食的热情。

    平安东路充斥着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息,烧烤、油炸、蒸煮、熬炖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空气也变得甜丝丝、香喷喷。

    闫思弦和吴端来到九燕市后,可谓吃不好,睡不好,此时被这味道一刺激,不禁胃口大开。

    闫思弦在王幼萱曾经驻足的烧烤摊跟前停下了脚步。

    吴端咽了咽口水,“我去买几串,咱们边吃边走吧。”

    闫思弦也咽着口水,却摇了摇头,“我不要,你最好也别吃。”

    吴端:“?”

    “你说,那会不会是用地沟油做的?”

    一句话,吴端便没了胃口,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闫人艰拆思弦。

    闫思弦被他瞪得噗嗤一笑,“这样吧,从现在起,24小时内要是能把王幼萱找回来,我请你吃顿好的。”

    “别,你们有钱人吃的玩意我可受不了,好家伙,一顿饭用一排刀叉,我可没那么多手。”

    闫思弦大笑,“行,不吃一排刀叉的,就吃一双筷子的。”

    说着话,他不断朝着一个方向张望。

    “看什么呢?”吴端问道。

    “最后一处监控里,王幼萱至少朝这个方向张望了三次。”

    吴端的注意力立马回到了案子上,跟闫思弦朝着同一方向张望。

    “那是个……小区?”吴端道。

    前方是一个五岔路口,地形十分复杂,闫思弦只管朝那个方向走,也不答话。

    除了平安东路两边的商业区,被五岔路口分割开来的其余三块地方,有两个小区,还有一片休闲绿地。

    到了岔路口,闫思弦一边四下张望,一边道:“小区门口有监控,查过了,没拍到王幼萱。不过,小区门口的监控存在盲点。通往绿地的方向就是监控盲点。

    所以,不难推测,王幼萱从网吧出来后,去了那片绿地。”

    “可这也……她为什么要去那儿?”

    “那得去了才知道。”

    ……

    绿地不大,或许是没有路灯的原因,吴端总觉得树木密集处阴森森冷飕飕的。

    闫思弦突然抽了抽鼻子,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吴端警惕地停下,压低了声音问道。

    “某种……荷尔蒙的味道。”

    “哈?”吴端抬头看了看,今天阴历不是十五,就是十六,月亮又大又圆,“兄弟,你该不会是要变身了吧?”

    闫思弦拽了吴端一把,两人蹲下身,闫思弦指了指远处的一片草丛,“你看那儿。”

    黑黢黢的。

    吴端闭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暗,再睁开,方才看清。

    无风,别处的草都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唯有那处的在动。

    “我擦,你属夜视眼睛的?”吴端低声道。

    “还有那儿。”闫思弦饶有兴致地指着另一个方向道。

    果然,他指的地方也有一簇草丛在动。

    “该不会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闫思弦果断道。

    吴端搓了搓胳膊,把鸡皮疙瘩搓掉,又挪了挪有点蹲麻了的腿,“喂,你该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闫思弦:“?”

    “比如,看别人野战之类的……”

    闫思弦:“滚。”

    吴不知所措端:“所以,现在怎么办?”

    闫思弦看了一眼扶不上墙的吴端,摇了摇头,“注意点脚下。”

    “脚,脚下?”

    吴端又挪了挪脚。

    “握草!”

    他脚下,赫然是某种超薄持久型气球,还是被用过的。

    吴端几乎炸毛蹦起,愣是被闫思弦按住了,“别激动了,就咱们走这几步我都看见仨了,看来这片地方不一般……你在这儿呆着,别让人发现,我去找个人。”

    “找人?喂……你……”

    吴端话还没说完,闫思弦已经起身走出去好几步。

    就在吴端几乎看不清他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迎面来了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女人。

    大约交谈了几分钟,两人竟然径直离开了。

    吴端又在草丛里蹲了约莫半小时,正在他从关心闫思弦会不会回来,变成担心他会不会有危险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闫思弦发来两条消息,一个定位,定位地址是附近一家快捷酒店,以及一个房间号。

    吴端迅速朝着快捷酒店跑去,一路上还惊动了几对野战正酣的男女,吴端便一路边跑边道歉,还要留神脚下别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着实狼狈。

    510房间。

    房门是虚掩的,吴端谨慎地推门进屋,一进屋,先是听到了卫生间传来的水声,应该是有人在里面洗澡。

    是闫思弦吗?这家伙又搞什么幺蛾子?

    酒店房间相对比较正常和保守,不是那种透明玻璃房的卫生间,吴端心里稍安。

    过了卫生间门口的过道,却见闫思弦正站在窗边,看样子是在向外张望。

    不是他,那卫生间里的……?

    听到动静,闫思弦冲吴端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并示意他将房间门关好。

    吴端指了指卫生间,一脸困惑地用口型问:“你干嘛呢?”

    闫思弦咧嘴笑了笑,也用口型回答道:“等。”

    “等什么?”吴端依旧是以口型回话。

    “等……”

    不等闫思弦回答,卫生间的门开了。

    一个染了黄色头发,浑身上下只裹了一件浴巾的姑娘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她身上的浴巾很短,大有“遮住上头就遮不住底下”的意思,但她也不太在意,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道:“老板说实话,你长得真帅,我好久都没遇见过你这么帅的客……呦,这是……两个人啊?两个人得加钱啊老板,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吴窘死算了端:cpu正在重启中……我是谁?我在哪儿?这是要干啥?……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草!打扰老子好事!”

    闫思弦骂了一句,几步跨到门口,中途还不忘把自己的外套给那姑娘披一下,很是贴心,那姑娘大概既没见过这么帅的客人,也没见过如此谦谦有礼的客人,脸上竟有几分娇羞的神色。

    下一刻,闫思弦开门,四名大汉不由分说一起涌了进来。

    “都别动!”他们亮出证件,叫嚷道:“警察!扫黄的!”

第九章 狂花(9)

    吴端的内心是崩溃的,他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跳窗逃,甚至,他已经往窗口奔了一步。www.uu234.net

    却又一个急刹车。

    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有信心的,可惜宾馆房间在五楼,他记得很清楚,外墙没有空调机箱、雨蓬等可以做为缓冲的东西。

    在“墨城警务人员办案期间异地嫖娼”和“墨城刑警扫黄现拒捕,跳窗,当场身亡”两个头条标题之间,吴端选了前者。

    吴生无可恋端:好死不如赖活着,对吧?怎么着也得把闫思弦那小子揍个半死再说,对吧?

    他在心里向去年中过一次风的墨城公安局长道了个歉,伸手让人给自己戴上了手铐……

    在吴端完成这一系列复杂的心理活动时,闫思弦则如一个脑残一般,连珠炮地承认了自己花钱购买特殊服务的犯罪经过。

    从怎么谈价钱,到跟服务提供者讨论技术问题,再到如何想到叫朋友一起来玩,那也是一套十分复杂的心路历程。

    不仅吴端恨,裹着浴巾的姑娘也是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明明什么都没干,钱色交易还没进入实质性阶段,硬扛着不承认,警方其实也不能把三人怎么样。

    闫思弦却第一时间拉着队友跳坑,能不恨吗?

    一名警察要求姑娘把衣服穿好,去局里完成调查,那姑娘毫不避讳,当着满屋子大老爷们儿的面换起了衣服。

    但也正因如此,闫思弦和吴端都注意到,她的臂弯、腿弯处有青紫的痕迹。

    那是常年注射留下的痕迹。

    三人很快被警方押下了楼。

    姑娘单独被押上一辆车,闫思弦和吴端被押上了另一辆车。

    一上车,只见何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两人的手铐也被第一时间打开。

    何队长问闫思弦道:“咱们大动干戈抓一个三流妓女,真能对破案有帮助?”

    闫思弦不想把话说得太满,便道:“那要审审看。”

    何队长给两人递上耳机,“已经开始讯问了。”

    “多谢。”闫思弦直接将耳机递给了吴端。

    吴端问道:“你不听听?”

    “我再等等,”闫思弦道:“她毒瘾犯了,你再叫我。”

    果然,一路上负责讯问的刑警试图问出她上面组织卖淫的人,她就是不说。

    这行有这行的规矩,反正不是什么大罪,被抓了自己扛着,要是敢把上头的人供出来,出了局子那才真是有罪可受了,轻的丢了饭碗,挨一顿揍,重的被折磨死也不是没可能。

    姑娘显然是个中老手,知道轻重,大包大揽,就是不肯把别人咬出来。

    好在,瘾君子的意志力总是很薄弱,刚到市局,她便开始哈欠连天,还没进审讯室,她就已经浑身战栗,躺在走廊里直打滚,口中不断哀求着:“给我一口吧,给我一口吧……”

    闫思弦蹲在她身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让她面对着自己。

    “我问你,你们的组织者叫什么名字?”

    “于,于……”

    “全名。”

    “于……于……于……”

    她的脑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声音是从喉咙里一点点挤出来的。

    闫思弦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手按着她的肩膀,提高了声音继续问道:“怎么找到姓于的?”

    “车……车……公园北……北……宝马……红……红……”

    “车牌号!”

    “不不不……记……不……”

    何队长立马布置任务道:“去公园北边找一辆红色宝马车。”

    沉吟片刻,他又补充道:“找到车先别抓人,先查车主信息。”

    “得嘞。”

    ……

    夜深,起风了。

    风一吹,小公园的草丛隐隐约约露出几片白花花的屁股。

    不多时,便有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女人,和偷偷摸摸东张期望的男人钻出了公园。

    男人们四散逃开,贼似的。

    女人则先去到一辆红色宝马车跟前,与车内的人简单交谈几句。

    宝马车驾驶位置一侧的车窗开着一道小缝,不远处的刑警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女人们将刚刚赚来的嫖资递给宝马车里的人,里面的人则递出一些小东西。

    太小,看不清楚。

    但根据被闫思弦和吴端“抓”回局里的妓女的情况来看,车里递出来的很可能是供瘾君子们解决不时之需的东西,具体的种类却没法判断。

    “何队,收网吗?”负责蹲守的刑警透过耳麦问道,“我们查了车主信息,是个叫于画的女人,无业。”

    何队跟闫思弦商量了几句,答复道:“再等等,你们负责盯住于画,找到她的落脚点。”

    “好嘞,这就跟上。”

    ……

    九燕市公安局。

    在遵照专业医师处方,给抓来的姑娘服用了一些替代药物后,她的毒瘾症状终于得到了控制,人虽然还微微发着抖,神志却已经清晰了些,能跟人正常交流了。

    吴端问道:“你跟于画熟吗?”

    “熟?呵呵,”姑娘有些自暴自弃地垂下头冷笑一声,“我把上家供出来,反正以后别想在九燕市混了,不如都告诉你们,兴许你们还能帮我报仇。”

    “洗耳恭听。”

    “我那会儿刚从农村来九燕市,就是来投奔于画的,她是我初中同学,老家人都说她有本事,能赚钱。

    我跟她说想进工厂,她就介绍我到一家包装厂上班,一天干12个小时,忙的时候干16个小时,没休息,每天都睡不够,一个月下来工资才两千多。

    赚得太少了,活又累,我跟她抱怨几回,她就推荐我试试别的行业我那会儿已经知道她在卖肉,当然也知道她说的’别的行业’是什么。

    我其实没怎么犹豫,全是自愿的,我那会儿也想明白了,我在工厂里累死累活,还总被老板吃豆腐,才就赚那么点钱,凭什么她于画轻轻松松就能赚那么多钱?

    你们别以为这行都是被人强迫什么的,愿意赚快钱的人多了去了。

    我不恨她带我入行,至少我用赚来的钱孝敬了父母,也攒了一点钱,想着换个城市,开家服装店。

    可是,我恨她让我染上毒品。

    我的生意都是她介绍的,她从中抽成,空手套白狼,就相当于老鸨子。

    我要是洗手不干,她不就少了一棵摇钱树吗?

    她就把我关起来。

    于画有个吸毒的男朋友,之前她出去卖,就是被男朋友逼的,男朋友把她送出去卖,俩人还一起沾上毒瘾了。

    她为了控制我,就给我打针……”

    前因后果已经清楚,吴端不想再在这个姑娘的回忆中浪费时间。

    他打断了她的回忆道:“昨天,于画有没有抓回去一个小女孩?”

    “不知道,我又不跟她住一起。”

    “那你看看这个,”吴端递上监控拍到的曾经给过王幼萱20元钱的女人的照片,“你看看,这是于画吗?”

第十章 狂花(10)

    “你看看,这是于画吗?”

    姑娘只看了一眼,就道:“是她!”

    监控拍到的画面没有正脸,所以吴端又追问了一次:“看好了,你确定吗?”

    “她今天好像也穿的这身衣服,我认得,不会错。”

    一直没开口的闫思弦此时插话道:“你说于画曾经囚禁你,在哪儿?”

    “就在她家。”

    耳麦里传来何队的声音:

    “负责跟踪红色宝马车的侦查小组传回消息了,红色宝马驶进了一处迷你公寓,那正是于画的落脚点。

    听了地址,负责审讯记录的年轻女刑警轻轻说了一句:“是那儿啊。”

    闫思弦问道:“怎么?那儿有什么特别的吗?”

    女刑警偷偷看了一眼审讯室外,似乎是怕何队长听到她的八卦,小声道:“迷你公寓是我们九燕市出了名的’小三楼’。”

    “哦?”

    “前两年有开发商效仿北上广的小户型住宅,开发了两栋,就叫迷你公寓,原本是想卖给一些丁克家庭,或者单身族,可惜我们这小城市,房价本身也没多夸张,人的观念也没那么前卫,大家还是觉得大房子住起来比较舒服,听说卖得不好。

    倒是陆陆续续被一些有钱人买来金屋藏娇了……小户型嘛,相对便宜点,买一套送小三也不会太心疼……

    没想到,于画也在那儿有一套房……”

    耳麦里,冯笑香的声音传来:“我查了这个于画,她名下没有房产,那公寓可能是她租的。”

    闫思弦敲了一下耳麦,以示感谢,又问被抓来的妓女道:“当初于画就是把你囚禁在迷你公寓的?”

    “不是啊,怎么……迷你公寓……”妓女摇头,“我不清楚。”

    看来她并不知道于画还有这么个落脚点。

    闫思弦也不多解释,只道:“具体位置,我需要她当初囚禁你的具体位置。”

    妓女报出了地点,闫思弦和吴端二话不说便向外奔去,何队立即点了几名刑警跟上,配合行动。

    ……

    嘉汇园小区,距离市公安局大约15分钟车程。

    3号楼五单元,2楼,4号。

    刑警们赶到时,已是深夜,小区里十分静谧。

    吴端试图用夜视望远镜观察屋内的情况,可每扇窗户都被窗帘死死挡住。

    闫思弦则第一时间找到了小区物业。

    物业的值班工作人员是个谢了顶的大叔,睡得一脸迷糊,看到闫思弦的警官证,不敢怠慢,打起精神,手脚麻利地翻看着住户信息。

    “3号楼是吧……等会儿我看看啊……找到了,你们要查的那户不是业主,是租户……你看,这儿有登记信息,租房的人叫于画……

    嗨,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宝马女吧?

    天天深更半夜才回来,怕不是干什么不良职业的吧?

    对了,还有她男朋友,要不是那个事儿,谁知道她还藏了个男朋友?”

    “哪个事儿?”

    “喝酒了,也不知道怎么的没关水管,水漫金山,把人家楼下的屋顶给泡了,赔了一万块钱才了事。

    那次楼下的跟她吵架,吵得很凶的,左邻右舍一大帮人围观,投诉到我们这儿来,我们过去一看,发现她是跟一个男的一块住,据说是她男朋友。

    那男的……啧啧啧,没法说,不像个男人,站没个站样,弓腰驼背……像是天天在家打游戏的,让女的养活……他们搬来这么长时间,那男的就没出过几次门。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吃软饭,小白脸……对,他肯定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闫思弦一边听物业大爷絮絮叨叨,一边快速浏览了自前一晚王幼萱失踪以后的小区车道入口监控。

    王幼萱失踪后大约一小时后,于画的红色宝马车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中。

    驾驶位置上坐着于画,副驾驶位置空着,光线关系,后排位置看十分模糊,只能看见一些影影绰绰。

    吴端对耳麦另一端的冯笑香道:“我这儿有一段监控视频,你能给做个清晰处理不?”

    “发来。”

    几分钟后,冯笑香发回了几张照片,并道:“注意后座上那块白色。”

    经过清晰化处理的照片,的确能看到后座位置的一块白色。

    闫思弦拿出了王幼萱在墨城上黑车时的监控照片。

    她穿着校服,传统的中国式校服。

    说白了,就是一套号码偏大的运动服。

    深蓝色裤子,衣服的下半截也是深蓝色,上半截和袖子则是白色。

    后座上那片白色,会是王幼萱的衣服吗?

    闫思弦将照片翻过来调过去地看,最终,清晰度实在是差强人意,只能说疑似。

    回到停在目标住户楼下的车里,闫思弦看了看表,四点了。

    没人说话,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摆在大家面前的是一个僵局,王幼萱可能在上面,可能不在,不确定;如果她在,有没有受到伤害,不确定;屋子里有几个人看着她,不确定;负责看守的人是醒着还是睡着,不确定。

    最终,还是吴端打破僵局道:“无论如何,得保证王幼萱的生命安全。”

    几名负责协助的刑警深表赞同,但终究没大家也没想到什么万全的策略。

    “要不这样吧,”闫思弦敲了一下耳麦,对冯笑香道:“你能暂时屏蔽于画的手机吗?让她接收不到任何电话和信息。”

    冯笑香瞬间明白了闫思弦的意思。

    “你要假扮于画的身份,给她男朋友……打电话?”

    “嗯。”

    “太冒险了吧……打电话啊……”

    闫思弦道:“放心,我尽量不直接跟他说话……既然我们不敢贸然进去,总得想个办法让里面的人出来,先抓住一个摸摸情况。”

    吴端思忖片刻,点头道:“试试看吧。”

    十几分钟后,冯笑香交代道:“于画的手机已经屏蔽了,我现在镜像了一份虚拟手机卡,发你们一个程序,吴队你把这程序在你手机上安装一下。

    安装好,用你的手机向外发短信、打电话,就会显示于画的号码。”

    按照冯笑香的指导操作完,吴端先给闫思弦打了个电话,来电显示上果然显示的是于画的号码。

    “那我就打了。”闫思弦道。

第十一章 狂花(11)

    “等等,”吴端紧张道:“咱们先合计合计?”

    “没什么可合计的,你就负责把车开到小区门口吧,停楼底下不保险,万一抓人的时候被楼上的同伙看见,我就白演了。顶 点 X 23 U S”

    说完,闫思弦就拨通了电话,车里瞬间安静下来,刑警们大气不敢出。

    吴端启动车子,如他所说,将车开到了小区门口。

    电话响了十余声,就在闫思弦即将按下挂断按键时,被接起来了。

    “喂?”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

    闫思弦不答话。

    “喂?……怎么了?”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依然迷迷糊糊,有杂音,似乎是翻了个身,又继续道:“还没回来呢?几点了?”

    闫思弦先是将手机凑到车内的空调出风口,还用衣角不断蹭手机话筒,口中还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

    车里的人都懵了,这家伙作什么妖?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懵了,沉默了大约三秒钟道:“你……怎么……信号不好,有事回来再说……”

    对方挂了电话。

    吴端张嘴欲问,他有一大堆问道。

    闫思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再次拨通了电话。

    吴端只能用眼睛瞪他,当真是吹胡子瞪眼睛,闫思弦觉得好笑,故意不看他。

    这一次,电话接通的速度比以前快多了。

    像是为了测试信号究竟如何,对方一连“喂?”了好几声。

    闫思弦立马答话,“就是你!就是你!你来,赶紧来啊!”

    他神色焦急,语速很快,说起话来有些颠三倒四。

    电话那头突然听到陌生人的声音,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出车祸了!太严重了!刚刚她最后是给你打的电话,你快来啊!”

    “这……”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十分不知所措,闫思弦听到一些杂音,应该是起床了。

    “你说什么?”

    闫思弦确定,对方听清了自己刚才的话,所以并未回答他,而是继续道:“卧槽兄弟你可以啊好多钱啊。”

    “什么钱?”

    “一箱钱!这女的抱了一箱钱!”

    “什么?!”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生动起来,“一箱钱?”

    对瘾君子来说,得到钱是最重要的,至于钱是哪儿来的,是不是真的有一箱钱,都不在考虑范围内至少现在他没工夫考虑。

    闫思弦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大喊道:“哎!哎哎!你!你回来!……握草!肇事逃逸!”

    闫思弦又去拿衣角蹭手机话筒,制造杂音迷惑对方,并加快语速道:“兄弟你赶紧报警人,赶紧来,我帮你追肇事车辆去,我就能帮到这儿了,你的钱……你自己来看着吧……江南路,赶紧的……”

    “喂!……喂喂!你别……喂……”

    闫思弦直接挂电话。

    几乎在他挂电话的同时,目标住宅的窗帘里透出了灯光。

    闫思弦所拿的手机响起,他调了静音,不接,眼睛始终盯着亮灯的方向。

    普通的多层住宅楼,亮灯的客厅窗户旁边,就是楼道窗户。

    大约过了十几秒,楼道灯亮了。

    车里的刑警们血都沸腾了。

    吴端带领两名刑警悄悄下了车,猫在绿化带里观察目标住宅的方向。

    没看见人,先听见脚步声和喘息声了。

    对方的身体素质显然很差,还没跑两步就大口喘着气。

    有声音指引,刑警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按进了车里。

    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因为太瘦,颧骨高高凸起,两颊深深凹陷,眼睛挺大,双眼皮,鼻子也算挺。

    要是脸上有点肉,这人的长相应该能算得上帅。

    他眼神涣散,本能地想喊,吴端却一把将警官证贴在了他的脸上。

    “警察!”为了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吴端的语速比平时要快,“姓名?”

    “陈开。”

    一张口说话,陈开露出了一嘴的黑色的牙床,他的牙已经严重脱落,看来吸毒很长时间了。

    “你跟于画什么关系?”吴端继续问道。

    “女,女朋友,她是我女朋友。”

    找对人了。

    吴端继续问道:“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啊。”

    “想清楚了再回答,等会我们去你家,要是发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吴端停顿了一下,“或者人,是你自己交代,还是等我们去搜?”

    陈开连一秒钟犹豫都没有,便嚷道:“是于画!都是于画!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画都干什么了?”

    “她吸毒!是她带着我吸的!我真的爱她啊,我吸毒,就是想跟她一块戒,让她有戒毒的动力。”

    瘾君子嘴里就没句实话,就吸毒、售卖毒品、组织和强迫他人卖淫等罪行,吴端此时根本不想多问,他知道那将是一次斗智斗勇的漫长审讯。

    他亮出王幼萱的照片,开门见山道:“这个小姑娘现在在哪儿?”

    “你们……你们是来找她的?”陈开十分诧异,“我可没强迫她,都是她自愿的……”

    刑警们心里咯噔一声,闫思弦问道:“她在哪儿?”

    “屋里。”陈开老老实实递上屋门钥匙。

    “还有别人吗?”

    “没,就我跟她。”

    闫思弦一把抓过钥匙,率先冲向了目标住宅,吴端怕有诈,摸出枪来,带着刑警们紧随其后。

    到了门口,闫思弦不免有些紧张。虽说跟陈开确认过屋里的情况了,可除非亲眼看见,谁也说不准门后究竟有没有危险。

    吴端贴着门边的墙站好,低声道:“放心,开了门我先上,相信我的枪法。”

    闫思弦深吸一口气。

    门终于开了。

    有人在唱歌。

    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屋里的灯没关,刑警们一眼就分辨出来,正是王幼萱。

    此时的王幼萱校服已经不知道哪儿去了,穿了一身不伦不类的露肩装超短裙,踩着一双高跟鞋,正疯狂地扭动身体。

    自嗨得都没了人样,一看就是嗑了药。

    吴端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大声喊她的名字,王幼萱却只是傻笑,目光呆滞。

    闫思弦冲进卫生间,打开淋浴,放了凉水,将王幼萱拖到淋浴下方,瞬间她就被浇了个透。

    淋了两三分钟,她有些清醒了,看到几个陌生男人,惊恐地后退,贴着墙,颤声问道:“你们是谁?你们……要干嘛?”

第十二章 狂花(12)

    对这种好赖不分的,吴端又恨又可怜又心疼,闫思弦却没有那么多情绪。

    他关了淋浴,亮出证,问王幼萱道:“他们还让你干嘛了?”

    看到这王幼萱一下子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喊道:“我不回去!混不好不回去……你们走啊,别让我爸来……”

    她这么一闹,大家都觉得十分头大,可让无端没想到的是,王幼萱不过哭了几秒钟。

    很快她就收了声,低下头,一点声音都不敢出了。

    吴端一转头,正好看见闫思弦收起冰冷的目光,脸上结了冰一般的冷意,也正在回暖。

    不是吧?

    这货摆张臭脸,就把小姑娘给吓住了?

    见吴端看他,闫思弦笑了一下,“交给你了,这种离家出走落入虎口的烂事儿,我没兴趣听。”

    说完,他真的独自回车上睡觉去了。

    大家在屋里搜了一圈,找到了王幼萱的出走时候的衣服,已经被扔进了垃圾桶,上面沾着外卖残汤,她表示不想要这身了,吴端却还是帮她收了起来。

    吴端将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带她出门上车。

    天已经蒙蒙亮了,度过黑暗,明亮让吴端的心情变好了一点,他将车窗打开一条缝,吹着晨风。

    回去的路上,吴端不断地安抚王幼萱,告诉她父亲已经赶来了,只是心疼她,想带她回家,想跟她好好聊聊,以后会尊重她的意思。

    王幼萱毕竟还是个小孩,很吃这一套,吴端哄着她,她就安安静静,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刚在市局停车场停下,王幼萱的父亲就冲了过来。

    他拉开车门,几乎是一个猛子扎进了车里,一把搂住了王幼萱,边哭边念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跟爸回家吧,以后什么事咱们都商量着来……都依你,爸爸养你……”

    王幼萱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她并不抗拒父亲的拥抱,可以看出,她挺享受被人重视的感觉,大家人心惶惶,让她心情不错。

    吴端不想过多责备,只希望这孩子以后别走上什么歪门邪道,过个十年二十年,等她真的成熟起来,回想起这段经历,知道父亲的苦心,知道自己错了,那这三天的煎熬就不算白挨。

    吴端对王幼萱的父亲道:“我们还需要做一些简单的询问。”

    “没问题,”王幼萱的父亲放开女儿,转而一把握住了吴端的手,“谢谢你们了,太感谢了,你们就是我的大恩人……”

    吴端将两人安置在一间小会议室里,他却被赶来的貂芳拽到了外头。

    貂芳低声道:“我需要给小姑娘做个检查,看她有没有被……呃……那个,如果有,得尽早做一些疾病的防御阻断工作,还有心理疏导。”

    “我能理解,”吴端道:“你去跟她沟通,没问题吧?”

    “嗯,我自己去就行,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在,反倒不方便。”

    吴端点头,“那我在外头等你。”

    “家长那边问题应该不大,经过这一件事,我看她爸胆都被吓破了,没主意了。”

    “真可怜,”貂芳道:“我小时候要是敢这么作……呵呵呵……”

    “你妈准得把你找回来,打断腿吧?”

    “找回来?呵呵,并不会,我妈八成会让我直接死外头,敢回家才是打断腿。”

    “呃……”吴端表示无法理解貂芳的家教,不过一转念他又想明白了,“你父母真聪明。”

    “哦?”

    “孩子作妖都是作给大人看的,想博关注罢了,一开始就让你明白错误的作妖姿势并不会引起关注,顶多让大人鄙视,自个儿自己心里有分寸了,就不容易冲动犯错。”

    “呦,你这一套一套的,好像自己养过孩子似的。”

    “可不是,爹把你们拉扯大容易吗?”

    “你滚!”

    貂芳进了小会议室,吴端的心又揪了起来。

    其实两人都害怕那个检查结果,害怕小姑娘真的受了什么伤害,越是担忧害怕,越是相互调侃,不说破,也算是两个共事七年的人形成的默契。

    不多时,王幼萱的父亲也从小会议室里出来了。

    男人眼睛通红,因为熬夜和殚精竭虑,脸色很差,是蜡黄青灰色的。

    他点了根烟,又将烟盒向吴端一递,吴端摆摆手,“我正戒呢,你也少抽点,孩子能找回来就是好,别那么大压力。”

    “嗯。”男人闷闷地应了一声,真没去点烟。

    他靠墙,仰头看着天花板,眼角的泪水似坠不坠,声音里却已经带了哭腔。

    “你说,我究竟造了什么孽?”

    吴端没法回答他,只能陪着他沉默。

    等待的时间十分漫长,吴端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靠在墙上小憩了片刻。

    貂芳从小会议室出来时,男人向她冲了一步,又很快收了脚。

    他想问结果,又害怕。

    貂芳道:“她没事。”

    “没事?”男人不太敢确信。

    貂芳以一个眼神表达“就是你想的意思”,这回,男人深深舒了一口气。

    貂芳继续道:“我给她做了检查,没事。

    而且,据王幼萱自己说,她是自愿想加入的,不是被逼的,所以于画和其男友陈开并没有胁迫和过多管束她,对她还不错。

    于画这两天还在联系客户,谈价钱,想让她卖个好价钱,她才得以保全自己。”

    纵然王幼萱安好,可貂芳的描述依然让人心里十分不适。

    “你跟我一块询问吧,有个女性在场——而且是她熟悉的女性,对询问有好处。”吴端对貂芳道。

    “没问题啊。”

    ……

    小会议室里,不等吴端开始询问,王幼萱先道:“我想见我妈。”

    “可是……你妈她……”

    王幼萱直接打断了父亲的话,“我知道,你都跟我说了八百遍了,是她不要我了。”

    “是。”

    “你以为我会死乞白赖地让她认我?呵,她也配?我就是想告诉她,我的恶,就是从她身上遗传的,她个贱人,就是算养别的小孩,肯定也跟我一样,不是好东西。”

    若不是亲耳听见,吴端根本不能相信。

第十三章 狂花(13)

    吴端对王幼萱的父亲道:“能联系上她母亲吗?”

    “联系不上,好多年都没消息了。m.www.uu234.net”

    吴端转向王幼萱:“你要恶心她,抱歉,我不是单亲家庭,没法理解你的想法,但如果我是你,我就好好努力,争取早日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让她后悔。

    说不定到那时候,当年抛弃你的母亲会主动来找你,认你,有求于你。

    那个时候你再恶心她,岂不是更有资本?

    恕我直言,你的堕落根本恶心不到任何人,顶多让人鄙视你。”

    “放屁!你丫放屁!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看吴端不再顺着她,王幼萱又开始急,胡言乱语,满嘴脏话。

    恰逢闫思弦进屋,听到,他便皱起了眉,王幼萱看到他,喊声一滞,她似乎很害怕这个面色不善的年轻刑警。

    闫思弦指着吴端开口,语气冷得似乎他说出的每个字都裹着一层冰碴子。

    “是,我们拿着纳税人的钱,保护老百姓安全是我们的义务。

    可是,小姑娘,你还没开始纳税,谁都不欠你的。为了找你,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我懒得跟不懂感激的熊孩子计较,但再让我听到你骂他一句,我不介意先教教你做人我想,你爸应该没意见吧?”

    他看了一眼王幼萱的父亲,不等对方答话,便继续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能好好说话吗?”

    王幼萱翻着眼皮看闫思弦,一副小太妹的样子,但她也真的安静下来,至少言语上不敢继续造次。

    吴端便开始问道:“我们查了你的聊天记录,你来九燕市,是跟主播丁飞约好了见面的,为什么没在网吧等到他去找你?”

    “你们查我聊天记录?……呵呵呵……”王幼萱转向她的父亲,“怪不得,你找来的警察也跟你一个毛病,偷看别人**……我要去告你们!”

    吴端开始怀疑,这孩子不是心智不成熟,简直是脑残吧?

    “随便。”他简短地答道,“我再问一遍,为什么没等丁飞?”

    吴端的态度让王幼萱十分难受,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求助地看向父亲,父亲则故意忍着不去看她。

    王幼萱瞪了父亲一眼,低声呸了一句。

    会议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许是想通了,意识到不回答问题就要继续在这两个不太好相与的警察跟前待下去,王幼萱终于答道:“为什么不等丁飞,我改主意了,我又不想找他了。”

    “改主意?”

    “我本来就没多想找他,结果他还让我在网吧等那么久,他不重视我,我还上赶着干嘛?男人,你就得吊着他,你越是犯贱,找他倒贴,他越不重视你。”

    吴端觉得,这个小姑娘还能继续拓宽他的视野,他打算把所有的惊讶都攒下来,回头一起表现。

    吴端继续问道:“你跟于画第一次见面,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的钱全赔给别人了,我没钱,她给了我20块,还跟我说要是有困难让我去找她。”

    “上哪儿找?”

    “她说晚上都可以去街心公园找她,她有辆红色宝马,就停在路边。她说能带我赚钱。”

    “她没有具体说怎么赚钱吧?”

    “她没说我也能看出来,我又不傻。”王幼萱有些洋洋得意。

    吴端不敢相信,“你看出来了,还去找她?”

    “多正常,我们班有个女生就去卖了,人家吃的用的都比我们好,手机两三个月一换。不走这条路,我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

    王幼萱的父亲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步上前,抡起巴掌。

    这一巴掌直把王幼萱打得七荤八素,整个人都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半边脸肿起老高。

    吴端和闫思弦本可以拦住他,但两人默契地只做了做样子。

    王幼萱发出了嗷的一声惨叫。

    “你打啊!有本事你打死我”王幼萱吼道:“要么被主播白睡,要么卖点钱,我选后一个怎了”

    ……

    审讯如一场闹剧,草草收场。

    王幼萱像疯子似的吼叫,在听父亲说要带她回家之后,她甚至在地上打滚耍赖。

    最终,这场闹剧以她的毒瘾发作告终。

    戒毒医生为她注射了代替药物,她被折磨得再也折腾不动,被刑警们抬上了车。

    终于能回墨城了。

    李八月开车,貂芳坐副驾驶位置,闫思弦和吴端坐在后排。后面两辆特警的车,分别负责押送嫌疑人,以及护送失踪的王幼萱。

    几乎是刚一沾上座位,两人就睡着了。入睡的最后一刻,吴端迷迷糊糊地问道:“八月来了?还没休假呢?”

    “今天最后一天班,我想着你们肯定累坏了,就来接你们……我的调动已经批下来了,文职,以后写案宗之类的事儿统统交给我……”

    李八月确信,他的回答吴端一个字都没听见。

    这一路上,吴端睡得十分踏实,沉沉的睡意让他直接忽略了脊椎和颈椎因为睡姿不当而发出的抗议。

    直到车子开进墨城公安局地下停车场。

    李八月和貂芳自后视镜里看着两人的睡姿,李八月道:“那个……是口水吗?”

    貂芳:“我看是。”

    “啧啧啧,你说,小闫要是发现吴队流了他一身口水,会发飙吗?”

    貂芳则将手机递给李八月,“我刚查过,他那件t恤,限量款的,上万块……”

    李八月又是一番啧啧感叹,“他那么有钱……应该不会因为一件衣服记仇吧?”

    “呃……应该吧……”貂芳已经拉开车门下了车,丢下一句“叫醒他俩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的精神与你同在。”

    一溜烟跑向了电梯。

    “喂喂!你……”

    李八月拉开车门,大喊一声“醒醒!到了!”

    溜之大吉,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李八月也挤了进去。

    紧接着,电梯里的两人听到了一声怒吼。

    “握草!姓吴的!狗头伸过来!我要砍死你!”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呀!小闫你听我说……握草别打了……我赔!我赔你一件……呃……不一样的行不行?”

第十四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1)

    李八月休假的第二天,他老婆住进了医院待产。

    没案子,刑侦一支队的几人约好了一起去探望。

    吴端赶到时,其他人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貂芳正拽着冯笑香好奇地摸孕妇的肚子,冯笑香摸到了胎动,惊讶地想叫,又怕吓到肚子里的孩子,便捂着嘴,脸都憋红了。

    吴端拎着两兜水果刚一进门,貂芳就道:“队长你也太不厚道了,来这么晚……你干嘛去了?”

    吴端大大方方地答道:“相亲。”

    貂芳的八卦之血立即燃烧起来,“呦,快说说,什么情况。”

    要不怎么说女人是天生的八卦动物,孕妇挺着大肚子,也伸脖子等着听吴端的下文,还附和道:“你们别瞧不起相亲,我跟八月就是相亲认识的,现在不也过得挺好?”

    这倒是实话,李八月的媳妇是个初中老师,两人是亲戚介绍,相亲认识的,交往了一年多结婚,可谓按部就班。

    “弟妹,我跟八月情况不一样,我运气差啊,脸黑得跟刚挖完煤似的,一相亲准遇见极品,我要碰见个弟妹你这么贤惠的,早就不单着了。”

    貂芳和李八月同时翻起了白眼。

    李八月道:“叫嫂子!”

    貂芳道:“你丫连八月的媳妇都敢调侃……啧啧啧,什么人性啊……队长我才知道你是这种人。”

    转而,貂芳又对李八月道:“你那是什么关注点?”

    吴端退后两步,躲开貂芳。

    李八月问道:“你干嘛?”

    吴端挑起下巴“指了指”貂芳,“我怕这家伙的蠢传染给我。”

    貂芳佯怒道:“我要砍你狗头!”

    自从前一天吴端睡觉流口水弄湿了闫思弦的衣服,闫思弦骂出了那句“砍你狗头”,这句话就在刑侦一支队里流行开了,成了大家公用的口头禅。

    几人这么一闹,孕妇的产前紧张缓解了些,却还是惦记着八卦,又追问道:“吴队长,快说说你相亲的事儿吧。”

    吴端指了指他提来的两袋水果,“弟妹,本来一袋水果是给你的,另外一袋是打算送给相亲对象的。结果……嗯,显而易见,黄了。”

    “为什么?”貂芳追问道:“你看不上人家,还是人家没看上你?”

    吴端耸耸肩,“那重要吗?”

    “你怎么跟人家聊的?”孕妇问道。

    “实话实说呗,我说我是干刑侦的,她表示’好有趣哦,好刺激哦’,还非让我说几个案子,我不想说,她非要求,我就说了,说完人家就要走,让她把水果带回去吃,也不要。”

    貂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还以为只有法医相亲的时候会受到这种待遇你是没遇到过我的情况,一听说我是跟死人打交道的,饭桌上直接开吐,我的天,那叫一个尴尬,我真怕别人误会。”

    “误会?”

    “误会他怀了我的孩子。”

    众人大笑。

    吴端在隔壁的空病床躺下,伸了个懒腰,拉长声音叹道“真没劲”

    闫思弦道:“我们公司有几个小姑娘,人漂亮,又积极上进,要不给你介绍一个?”

    “别别别,”吴端道:“我是扛不住家里长辈三天两头催婚,才去应付一下。

    就咱这忙起来一个月都不着家的情况,人家嫁给我跟没嫁似的,我还是别祸害别人了。

    咱们就适合自产自销,要不,貂儿,哪天咱俩去领个证儿算了,皆大欢喜,吃住都在市局,连房子都不用买了。”

    “我看行,不过……”貂芳似乎真的在思考吴端的提议,“我还是更喜欢死人。”

    “哈哈哈哈……”闫思弦指着吴端道:“某人自作多情了。”

    吴端不语。

    貂芳道:“不对劲……”

    她踱着步,来来回回地打量吴端。

    吴端抱臂,故意女里女气道:“别看了,卖艺不卖身。”

    貂芳不理他,抓住冯笑香问道:“你发没发觉,他不对劲儿。”

    “嗯。”冯笑香点头,回答得十分简短。

    嗯完她就缩回了角落,不想被任何人注意。

    貂芳继续道:“吴队这张嘴多毒啊,谁能损得过他,今儿怎么在小闫同志这儿甘拜下风了?说,你俩是不是就那件衣服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闫思弦掏掏耳朵,“交易?不存在的,吴队那是拜服在我的人品之下了。”

    吴端咬牙切齿:“闫思弦”

    ……

    探望的时间,大家尽量开启逗逼模式,哪怕只是斗斗嘴,孕妇能一起乐呵乐呵就行。

    最终还是吴端怕打扰孕妇休息,又对李八月嘱咐几句,诸如“有困难尽管说”,便带着一行人告辞了。

    出了医院大门,貂芳提议道:“找地儿撸串去?”

    吴端深以为然,“走着啊,开春了,一想到冰啤酒,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闫思弦道:“今天可是四月一号,愚人节。”

    对崇洋媚外过洋节这种行为,吴端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闫思弦直接忽略,继续道:“不是什么重要日子,但不妨碍游乐场借机搞美食活动,也不妨碍咱们去凑个热闹,连吃带玩,不是挺好吗。”

    貂芳第一个响应,冯笑香不说话,往貂芳身后一站,意思是她持相同意见。

    吴端刚要说话,闫思弦大手一挥,“三票通过,你的意见不具备参考价值了,上车!”

    傍晚的风微凉,几人一路有说有笑。

    刑警们很少有这般惬意的时候,大家十分珍惜。

    吴端正给俩妹子讲笑话,只听远远的有警笛声。车后方有红白灯光闪烁,是消防车灯。

    闫思弦看了一眼后视镜,立即靠边避让。

    “这是……哪儿着火了?”貂芳道。

    消防车风驰电掣地驶过,吴端道:“看方向,是奔着东南去的……那儿不是大学城吗?好多年没出过什么事儿了吧……”

    冯笑香在手机上戳了几下,道:“有人传图片了,是一所三本的财经院校,女生宿舍着火。”

    “女生宿舍?……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停!打住!”貂芳拦住了吴端的话头,“你这张开光嘴,少说两句,啊啊啊啊我今晚只想要美食,尸体暂时退居第二位,老天爷保佑……”

第十五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2)

    貂芳的祈祷没能灵验,当吴端接到电话,貂芳恶狠狠地盯着他的嘴,一只手小幅度地转着圈晃动。m.www.uu234.net

    “你干嘛?”吴端问道。

    “我在用意念缝你的嘴,不要打扰我。”

    “好的幼稚鬼,明白了幼稚鬼。”

    闫思弦已经调转车头朝着吴端刚刚报出来的地址驶去。

    和冯笑香查到的新闻一致,的确是一所三本财经院校的女生宿舍楼失火。

    闫思弦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什么情况?火势控制住了吗?有人员伤亡吗?为什么联系咱们?”

    吴端道:“死了两个女生。”

    “这么惨?大家没有相互帮着往外逃吗?怎么会漏了两个?”

    “正因为有疑点,才让我们去现场的。

    据消防方面的消息,着火的是一间宿舍,因为有女生在里面藏了酒而且是多瓶,导致火势很大,甚至还发生了小型的爆炸。

    更可疑的是,消防官兵赶到时,发现这间宿舍是从外面锁起来的也就是说,有两个女生被人故意关在了着火的宿舍里。

    可怜的是,宿舍在六楼,两人出不去,试图从窗户攀爬到别的宿舍,结果,两人都从六楼掉下来,摔死了。”

    几人没想到,火灾背后竟然有这么多隐情。

    闫思弦道:“在宿舍里藏酒?是有多爱喝,还是女生,不一般啊。”

    “哦,对了,”吴端补充道:“据消防反馈的消息,两名死者吸烟,所以起火原因看起来像是醉酒后吸烟,不慎导致失火。”

    “小太妹们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刚把离家出走的小学生找回来,大学的又来,前赴后继啊。”貂芳一边骂娘一边拨着电话,还不忘问冯笑香道:“我让局里值班的人把法医勘验箱带过来,用不用把你的笔记本也带来?”

    冯笑香摇头,“不用不用。”

    她从手包里掏出了平板电脑,以及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键盘,还有两样用以联网的让人不大能叫得出名字的东西。

    “我用这个就行。”

    三人只能感叹:不愧是行走的黑客,什么时候都随身带着装备。

    冯笑香补充道:“我就是觉得,这案子未必用得上我。”

    ……

    这话冯笑香倒是没说错。四人赶到赶到失火地点,失火的宿舍楼下是乌泱泱的一片学生。

    因为死了人,大家的兴致好像格外高涨,女生们叽叽喳喳,刑警们看到,有几个女生的手里还夹着烟,大学校园里并不管这些。

    还有一些小情侣,依偎在一起,纯粹看热闹。

    被火殃及无处可住的,大约三十来个女生,处于“围观”圈儿最中心的位置。

    她们有的只穿着睡衣,踢着拖鞋,有的怀里抱着笔记本电脑等贵重物品,还有的甚至抱着被褥那大概是逃命时下意识抢救的东西吧。

    有三名宿管老师正跟这些女学生说着什么。

    貂芳去看尸体,冯笑香留在车里,吴端和闫思弦则拨开人群,到了三名老师跟前。

    吴端亮出警官证道:“请问哪位同学住在失火的宿舍?”

    宿管老师一看是警察,便招呼着学生道:“快快快!617的都站出来,警察找你们呢。”

    有两名女生站了出来。

    一个穿着睡衣踢着拖鞋,手里端了一盆看起来像是洗了一半的衣服。

    另一个则穿着校服,拎着热水瓶,戴眼睛,眼镜片极厚,一看就是个学霸。她身材瘦小,头发发黄不是染出来的黄色,而是那种营养不良的黄。

    “四人间?”闫思弦问道。

    “不是,六人间,”学霸道:“我们宿舍有两个女生家在本地,偶尔回家,不在学校里住。”

    “这栋楼全是六人间?”闫思弦又问道。

    “嗯。”

    闫思弦看了吴端一眼,吴端道:“鉴于火灾现场存在疑点,现在需要分别询问二位,请配合调查。”

    “行,配合。”学霸道。

    “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闫思弦带着学霸上了车,冯笑香看着平板电脑装空气。

    闫思弦道:“那么姓名?”

    “彭一彤。”

    “大几了?”

    “大三。”

    “什么专业?”

    “工商管理。”

    “你们宿舍全是一个班的?”

    “嗯,一起住了快三年了。”

    “关系怎么样?”

    “我跟她们吗?”

    “当然,你可以先说说你跟其她五个人的关系。”

    彭一彤板起脸,几乎是有些严肃地说道:“我跟她们不是一路人。”

    “哦?”

    “不是一出事就撇清关系,我就是想好好学习,顺利毕业,多考几个证,以后找个稳定的工作……是,这儿是个三本大学,我来了以后才知道,这种三本大学还有个名字,叫野鸡大学,文凭不值钱……可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拼命学习了,我们县城的高中,那一届就我一个考上大学,就我一个啊……家里条件不好,供我上大学已经让家里欠了好几万饥荒,好歹我以后得找份像样的工作还债……

    她们不一样,她们家里有钱,随便玩,整夜整夜不回来,泡酒吧什么的,交男朋友,喝酒抽烟……”

    闫思弦打断彭一彤道:“是在宿舍里喝酒抽烟吧?我想想……最恶劣的情况会是怎么样呢?撒酒疯?顺便肆无忌惮地嘲笑你?”

    彭一彤道:“警察叔叔,你不用套我的话,你说的那些情况全都有,我也不骗你,我烦死她们了。”

    闫思弦有点介意被人叫叔叔,毕竟,他才24岁。

    他继续问道:“那其余五个人的关系呢?很要好?”

    “也不算吧。”

    “具体说说。”

    “我刚才跟宿管老师说有两个女生家在本地,我撒谎了。”

    “哦?”

    “她们出去跟男朋友租房子住了,搬出去,绝对有一定的原因是受不了宿舍氛围,谁想天天吸二手烟啊,还有那两个酒鬼,半夜推杯换盏连吼带叫的不睡觉。”

    “她们搬出去多久了?”

    “一学期多了吧……最短也有一学期了。”

    “之后回过宿舍吗?”

    “有些东西放在宿舍,偶尔回来拿。”

    “看来那两位跟你们的关系,已经可以划到’不熟’的范畴里了。”

    “可以这么说。”

    “好的,那说说今天去世的两位吧,她们就是你说的酒鬼烟鬼吧?”

第十六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3)

    “是。m.www.uu234.net”彭一彤似乎不想多说。

    又或许,死亡来临得太突然,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毕竟说死者的坏话不太好。

    闫思弦也不催,他沉默地等待。

    十几秒后,彭一彤似乎受不了这尴尬的沉默了,又开口道:“反正就是两个混混,我跟她们不熟,没法回答你的问题。”

    “那我换个问题,”闫思弦立即变通道:“你清楚起火经过吗?”

    “不知道,起火的时候我正好出门打水了,不过……我出门前她们就在喝酒,已经醉醺醺的了,还抽着烟,至于起火原因大家都能猜到吧,就不用我说了。”

    闫思弦又沉默了片刻,他少有地思忖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有什么损失吗?”

    “我……呃……”彭一彤没想到警察会问这个。

    闫思弦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贵重物品,钱物之类的,被烧了吗?”

    “可能有几百块吧,我放宿舍,应该是被烧了。”

    “具体是几百?”

    “大概……三百。”

    “钱在哪儿放着的?”

    “夹在一本书里,书就在我桌上,肯定被烧了吧。”

    “我问句题外话,你们学校应该有助学金吧,你没去申请?”

    “算了吧,每次发助学金都是趁着学校搞活动,还要站到台上去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里穷。”

    “明白了,我的询问就到这里,感谢你提供的信息。”

    闫思弦示意彭一彤可以下车了,她却犹豫着问道:“我听说,她们是被锁在宿舍里的,是真的吗?”

    “听谁说的?”

    “着火的时候,大家都跑出来站在宿舍楼底下看我们宿舍,有个会计班的女生哭了,她说往外跑的时候,路过617,听见里面有人踹门,喊救命,她去救人了,但是救不出来。

    那时候据她说,门板已经烫得厉害了,根本不敢去握外面的门把手。

    反正我是听那个女生说的,我当时就在跟前。”

    闫思弦道:“能帮个忙吗?”

    “什么?”

    “带我去找那个会计班的女生。”

    “行啊。”

    闫思弦和彭一彤一起下了车,对吴端道:“我去办点事,死者另外一个室友的询问工作,就靠你了。”

    ……

    会计班的女生还在哭,那是个扎着丸子头的胖胖的女生,虽然胖,却并不丑,倒有种可爱、富态之感。

    此刻她的发型凌乱,脸上也沾了些灰,显然是近距离接触过火场。

    她男朋友在旁,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不断安慰她。

    见到闫思弦的警官证,那女生十分勇敢道:“我要反映情况。”

    闫思弦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们是被人从外面锁在屋里的。”

    “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吧。”

    “我听到有人喊着火,就从宿舍往外跑,顺便检查了我们班其它几个宿舍,还有水房、卫生间,确定我们班女生都跑出去了。

    做完这些,我往外跑的时候,已经算晚的,走廊上已经看不到人了。

    从我们宿舍往楼梯跑,要经过617,我就听见里面有人喊,还踹门。

    我当时在外面一看,就觉得奇怪,里面有人,门怎么从外头锁住了?”

    她男朋友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学校的宿舍用的是那种老式的锁头,门里面有插销。

    所以通常宿舍里有人的时候,顶多在里面插上插销,而不会在外面用锁头把门锁上。”

    女生继续道:“我看到617门缝里往外冒着烟,我知道那就是着火的宿舍。

    宿舍门的门框是在外头的,她们从里往外撞,没用的,我就帮着她们从外往里撞,可那门锁太结实了,实在弄不开。

    我就跟她们说,让她们捂着口鼻,趴屋里等着,我找人去开门。

    我找来几个男生,回去救人的时候,她们已经翻窗户出去了……

    门踹开,火太大了,根本进不去,地上有好些酒瓶碎茬子,酒着火了,一地的火,根本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后来,我听到两声……就是人掉下去的声音……到楼底下一看,才知道,她们坠楼死了。”

    胖女生一个劲儿抹眼泪,“要是早点去救,说不定……”

    闫思弦又问道:“那你们的宿管老师呢?老师难道没在第一时间组织救人?”

    “宿管老师……”胖女生叹了口气,“她可能怕担责任吧,不去救,最多死两个人,万一组织人上去救,救人的也搭进去,那她责任就大了。

    反正她当时一直跟学生们一起在楼下,我要上去救人,她还拦了我们一下。

    哦,对了,那两个女生翻窗户的时候楼下的人都看见了。宿管老师组织一楼的学生拿出被褥来,铺在底下,就是怕她们失手掉下来。

    可惜,大家都心疼自己的被褥,不愿意拿出来铺地上,磨磨蹭蹭的,是吧?……”胖女生问身旁的另一个女生道。

    被问话的女生道:“可不是,也就宿管老师和一两个学生把被子拿出来铺上了。

    她们掉下来的时候,我看得真真儿的,一个掉在水泥地上,另外一个倒是掉被子上了,可惜太薄了,没用啊,而且还是头朝下,脑袋都戳胸腔里去了……”

    旁边有人碰了那女生一下,她便不再继续描述死者的惨状。

    闫思弦拍了拍胖女生的肩膀,“谢谢你,虽然没把人救出来,但还是谢谢你。你比其他人做得都好,好太多了。尽力了,不必自责。”

    胖女生不答话,只是一个劲儿抹眼泪。

    这个年纪亲眼见证生命流逝,况且又是这样一个热心肠的姑娘,因为她比别人更努力地去挽救过那两个生命,所以她比别人更能体会失之交臂的惋惜。

    闫思弦还想再安慰她几句,手机却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吴端打来的。

    闫思弦指了指胖女生的男朋友道:“照顾好她,小子你捡着宝贝了。”

    说完,他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儿?”

    “消防那边说,火场初步处理完了,明火已经扑灭,他们留了两个人,以防死灰复燃,咱们现在可以进现场勘验了。”

第十七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4)

    围观的学生已经被疏散开来,吴端和闫思弦来到两名死者坠楼的地方。www.uu234.net

    尸体还没抬走,校保卫科领导正跟貂芳说话。

    “我们一直看着尸体呢,没动过,就是……太惨了,给盖了个床单,不过……”保卫科长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汗道:“不过……应该还是有手快的学生拍到照片了,万一传到网上……”

    吴端立马拨通了冯笑香的手机。

    “你问舆情监控的事儿?”冯笑香问道。

    “嗯。”

    “有照片流出来了,不过还算处理得及时,已经删过了,没有传播开,没什么大事儿。”

    “那就行。”

    吴端松了口气,挂了电话。

    闫思弦对貂芳道:“尸体情况怎么样?死者身份清楚了吗?”

    “太惨了,”貂芳道:“摔在水泥地上的叫李娜娜,多处骨折,从血迹来看,她并不是坠楼后当场死亡,应该还挣扎了几下,摔在被子上的叫李双,大头朝下,当场死亡,我现在发愁的是,怎么把她的头从胸腔里拔出来。”

    吴端还不清楚具体情况,本想掀开盖在尸体上的床单看一眼,听貂芳这么一说,登时放弃了。

    貂芳继续道:“两名死者身上有不同程度的烧伤,以足部、小腿的烧伤最为严重,身上还有一些玻璃碴我想应该是酒瓶炸裂时受的伤。更具体的信息得等尸检结果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帮着貂芳把尸体抬上了车。

    “辛苦了。”吴端对貂芳道。

    “彼此彼此。”

    貂芳和一名同组刑警驾着运尸的车子离开,闫思弦和吴端进了宿舍楼。

    上楼时,闫思弦道:“跳楼真惨。”

    “可不是,跟李娜娜似的,掉下来没死,还得等着慢慢死掉,太恐怖了,也不知道那时候她还有没有意识。”

    闫思弦继续道:“哎,你询问那名死者室友,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一大堆,得挨个筛查。”

    “哦?”

    “死者李娜娜至少在这栋女生宿舍楼里,绝对是个霸王,带着一群跟班,指哪儿打哪儿,没少欺负人,而李双就是跟她最亲近的跟班。

    能把俩大活人锁在着火的宿舍里,准是有仇,我觉得可以从她们欺负过的人里开始排查……

    对了,她还给我画了一张平面图,标明了六个人在宿舍里的床铺位置。”

    “这么细心?我都忍不住想夸你了。”

    “赶紧夸,我不会骄傲的。”

    ……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到了六楼。

    楼梯在宿舍楼正中间,这栋楼很长,所以楼梯左右两侧的走廊都很长。

    此时整栋楼都没电,一片漆黑,只有一些手电的冷光,一眼望不到走廊尽头,如同进了鬼屋。

    两人循着消防兵的手电灯光,找到了着火的617宿舍。

    气味复杂,有东西烧焦的味道,有灰烬经水冲刷后的味道,还有股淡淡的酒味。

    如果给刑警最不喜的现场做个评比,火灾现场准能排在第一位。

    很少有证据能经受高温灼烧的考验,还有燃烧过程中的坍塌、物品变形,燃烧后的灰烬覆盖,取证难度巨大,再加上,救火本身就是一个破坏现场的过程,消防官兵一番操作下来,无迹可查是常态,要是有幸存的证据,简直就是走了大运,出门就该去买彩票。

    纵然如此,吴端还是要认真对待。

    他最先观察的,是留守的那名消防兵。

    消防兵穿着厚厚的防火服,脸上有灰,不过还是能看出,面容稚嫩,还是个十**岁的孩子。

    吴端亮出警官证,那消防兵立即立正站好,竟莫名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学校的住宿条件并不好,宿舍不大,左侧靠墙有两张上下铺,共四个床位,右侧靠里也有一张上下铺,安置了另外两个床位,靠门的位置则是一个格子衣柜,总共六个格子,每人占一个。

    中间是一个长条书桌,将本就逼仄的过道填得满满当当,只能侧着身通过。

    床板、衣柜、书桌都是木质的,再加上被褥、衣物,可以说这一屋子满满当当全是易燃物。

    除了三个上下铺的铁架子,其余的东西几乎全数烧成了灰,只有少量诸如一块柜门板、半截桌子腿的东西,让人能判断出那里原本摆着什么。

    当真是付之一炬。

    吴端问道:“着火点在哪儿?”

    “这里。”

    消防兵指着右侧那张单独的上下铺,“这个下铺位置碳化最严重,木质床板整个烧成灰了,初步判断着火点就在这里的下铺,可能是烟头点燃了被褥但目前还没找到烟头灼烧残留八成烧干净了,没戏。

    可以确定的是,这张床下放了至少十瓶高浓度的洋酒……”

    “这么多?”

    “可不是,威力不亚于一个小炸弹,要不是这些酒助燃,就算被褥全点着了,也不会烧得没地方下脚,她们也不至于跳窗。”消防兵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闫思弦道:“这是李娜娜的床吧?”

    “不是,是李双的。”吴端指着右侧单独的上下铺道:“这两张床挨着桌子,拿东西方便,位置相对比较好,被李娜娜和李双占了。

    李娜娜这人,据说有点洁癖,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床,就选了上铺,李双在下铺。”

    闫思弦“哦”了一声,蹲下身观察起倒在地上的木门。

    学校统一的黄色木门,合叶部分的合金零件和门一样敦实,不美观,但绝对结实,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女生撞不开门。

    木门倒下后直接被火包围,已经烧得黑黢黢。

    门框倒还立在门口,一把锁头挂在门框侧面的锁鼻上,闫思弦问道:“当时在外头把门锁住的,就是这把锁吧?”

    不等别人回答,他已经取下锁头,将锁舌向锁身里按了几下,锁不上。

    “就是它,被学生们暴力撞门弄坏了……问题是,谁锁的门?”

    黑灯瞎火的,实在是对取证工作不利,两人稍一商量,决定等天亮了再来取证。

    上楼总共呆了5分钟,带下来一把坏掉的锁头。

    闫思弦晃晃手中的锁道:“我要是凭这个把案子破了,你会不会特崇拜我?”

第十八章 论问题少女进了大学以后(5)

    吴端已经懒得表达诧异,“有什么发现?”

    闫思弦下到宿舍楼一楼,却没有着急出来,而是查看起一楼宿舍所使用的门锁。顶 点 X 23 U S

    这一层距离火场最远,距离逃生的大门又最近,所以学生逃生时相对比较从容,不少宿舍都锁了门。

    跟闫思弦一起看了几个门锁,吴端便也有了发现。

    “不一样!学校统一配发的门锁要比这把锁头大一圈。”吴端道,“这是学生私自买的!明天开始走访排查,排查学校周围5公里范围内所有可能卖这种锁具的店,包括开锁摊、五金店、超市。”

    说完,吴端思忖片刻,又道:“我不理解……说不通啊……”

    他挠了挠头,对闫思弦道:“你帮我分析分析。

    首先说锁门,凶手特意买了一把锁,这行为我能理解,617宿舍的锁头肯定被收进屋里了,凶手又不好用自己宿舍的锁头那样稍微一查就会露馅所以她特意买了一把锁。

    可是这样看来,整个纵火加锁门的过程就是提前有预谋的。

    那么问题来了,凶手是如何在两名死者眼皮子底下纵火的?我想不明白,纵火是怎么做到的?”

    闫思弦道:“这时候就该试试沙漏分析法了。”

    “沙漏分析法?”

    “没听说过?”

    吴端摇头,“没,那是什么先进的理论吗?”

    “不是,”闫思弦一笑,“我自己发明的,只不过那段时间沉迷于各种各样的沙漏,就取了这么个名字。简单来说,就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根据作案手法进行的凶手心理分析。”

    吴端最受不了这种理论的东西,听到专有名词就头大,“说白了就是硬分析呗。”

    “呃……这么理解好像也没错,”闫思弦不再理会吴端的打岔,继续道:“你提到了凶手的主观故意性,那咱们就以它为切入点。

    首先,把着火和锁门这两件事分开来看。

    先说锁门,你刚才已经提到,锁门是故意的,对吧?

    这点我认同,锁门这种需要人’主动操作’的行为,必然是故意的,它不像着火。

    着火有可能是有人故意纵火,还有可能就如火警给出的推论,是不小心失火。

    那分开来看,先说故意纵火,如你所说,纵然两名死者醉酒,但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纵火这说不过去。

    所以要么是纵火的方法特别巧妙,避开了两人的注意,要么,就是两个酒鬼酒后失火。”

    吴端思绕过弯来,道:“你这说了等于没说,可不就只有这两种可能吗?”

    “别急啊,重要的分析在后头呢。”闫思弦道:“我要说的是,我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

    “故意纵火?”

    “没错,而且我已经锁定嫌疑人了。”

    “谁?”

    “彭一彤。”

    “真的假的?我看你跟她聊了还不到10分钟。”

    “可能是运气吧,彭一彤说了一堆她如何穷,如何被人欺负,如何想找个稳定工作。

    我觉得她还算个上进的姑娘,多问了两句。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损失,你猜她怎么答的?

    她说’可能有几百块’,我又问她具体几百,她说’大概三百’。”

    吴端也发现了问题,“她如果真穷,宿舍里放了多少现金,有什么贵重物品,应该是清清楚楚,不该模棱两可。”

    “哈哈,你也发现了,”闫思弦打了个指响,“我看她就是典型的从众心理加不会撒谎。”

    “从众?”

    “彭一彤纵火,她一定会在离开宿舍前把金银细软都带身上,以避免损失长期捉襟见肘的生活,影响着她的行为方式,她害怕损失钱财。

    可当我问及她的损失时,潜意识里她又清楚这么大的火,遭殃的人难免都会有损失,如果她这儿损失太小,甚至是没有损失,就会显得与众不同,容易引起我们的主意。在这一点上,她想要从众。

    对凶手来说,从众是一种很好的隐藏,一滴水掉进海里,可就找不到了。

    可惜,太仓促,她没想好怎么撒谎,临时编造的两句问答让她露出了马脚。”

    吴端张了张嘴。

    “打住!”闫思弦道:“不用跟我强调没证据,我这全是基于心理学的推测。”

    吴端无奈道:“我没想说那个。”

    “哦。”闫思弦挑了挑眉。

    “我想说,同宿舍的人的确更具备便利的纵火条件,你怀疑彭一彤,我不反对,但彭一彤的情况有点特殊。

    我询问她们的另一名室友时,也问起了宿舍里几人的关系。

    李娜娜和李双性格跋扈了些,但从李娜娜能纠集一群跟班来看,她还是有点威信的,不屑于欺负自己宿舍里这仨瓜俩枣,反而,在外头她对同宿舍的人还是比较维护的。

    是,彭一彤家庭条件不好,有时候会被李娜娜她们言语嘲笑,但真要说她们关系有多差,也未必,那位同学就举了两个例子。

    其一,考试,李娜娜每次考试都抄彭一彤的,抄完有时候还给彭一彤买零食,算是报答吧。

    其二,彭一彤有一次钱丢了,还是李娜借给她的。

    要说位彭一彤有作案动机……”吴端摇摇头,“我看不合适。”

    闫思弦一笑,“那就更有意思了,明明在旁人看来,彭一彤跟两名死者之间不存在矛盾,她干嘛自己着急承认?”

    闫思弦沉默一会儿,继续道:“在我看来,是因为害怕和多年积怨一朝释放。”

    “害怕?”

    “跟刚才说到的从众行为一个道理,凶手作案后怕被人发现,所以他们会反过来揣测警察的想法。

    比如,李娜娜她们嘲笑彭一彤的事儿,很可能被同学说出来。与其被别人说,不如她大方承认,不仅显得她’没做亏心事,理直气壮’,还能顺便观察我们对此事的态度。

    这是她出于害怕被怀疑,而做出的反应。

    至于多年积怨一朝释放,想想看,明明讨厌被嘲笑捉弄,却还得忍着,维持表面和平,可不就是多年积怨,物极必反,如今欺负她的人死了,对李娜娜和李双的厌恶,她一分钟也不想再压抑了,会有一种’巴不得昭告天下’的心理。”

    “我现在既希望你说得对,又希望没那么对。”吴端道。

    “哦?为什么?”

    “说对了就能赶紧破案,可是,要真让你说对了你也太可怕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会读心?”

    “别说,我真会,比如现在,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惦记着夜宵呢。”

    吴端翻了个白眼,“你当然知道,我肚子都叫半天了,跟装了个乐队似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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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介绍:
“我死去,并不是你们的胜利,顶多证明庸才对天才发动了可怕的战争……你们打着正义的旗号,剿灭异己,颠倒黑白……你们笔下的史书记录我鲸吞一切,横行霸道,压制弱小。多年后,我的优点会变成缺点,唯有借我之手得到正义的人,将铭记我的功德。”——摘自本世纪最负盛名的犯罪天才语录。
墨城公安局刑侦副队长闫思弦:“狗屁!这混蛋还挺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墨城公安局刑侦支队长吴端:“人都被你抓住了,你还不让她逞会儿口舌之快?”
罪无可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罪无可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罪无可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